《时光作渡,眉目成书》 第1页 《时光作渡,眉目成书》 作者:查无此人sept 文案 如果你爱过一个人,如果你失去过一个人,如果你还怀念一个人,请温柔对待那段记忆。 ps,be 内容标籤: 相爱相杀 市井生活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子期、郁升 ┃ 配角:文浩、诺诚、玲子 ┃ 其它: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 第1章 遇见 如果能遇上哆啦a梦,拥有它的时光机,那我一定祈祷,千万千万别让我遇见他,即使失去整个童年的欢乐,也在所不惜。 【1】 八岁那年,我被妈妈丢给奶奶照顾。记得那天很闷热,是汗水流淌下来都会被蒸干的灼热。我跟在妈妈身后,走过很长很长一段坡道,知了沉闷的叫声,纹丝不动的大树,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膈应得我生疼。老远就望见奶奶站在门口等我,看不清奶奶的神情,我更记不得妈妈的表情,因为她送我到门口就转身离去,所以她在我记忆中永远只留下最后穿着白色真丝裙的背影。 接下来的几年,我一直过得很沉闷,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或者说是变老了,完全没有孩子的朝气。转入新的学校,也没交到朋友。以当时的心境,没被大家当做怪胎已经很不易,更不能奢望什么。现在回想,只能用“惶恐”二字来形容我的生活。每天像摆钟一样游走于学校和奶奶家,我既不逃学也不旷课,但成绩却一塌糊涂,又没有一个朋友,所以显得格格不入。每天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去学校,害怕被老师抽问,害怕被同学多看一眼,尽力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总是埋着头来去匆匆,好像只有这样才显得不孤单。 【2】 日子过得平淡苦闷,终于步入小学六年级,其实多少有些期待,幻想读完小学就不必再受这份沉闷的痛苦,但事实是今生最大的福与祸就此拉开。 那年刚开学不久,我们班转来一个大块头,真的挺像哆啦a梦里的胖虎。他很有号召力,刚来不久,身边就集结了一帮小跟班,大家都挺怕他,我是厌烦他,因为他打破了我小心翼翼营造的小小世界。我虽然不爱学习,但也不会破坏书籍,但自从他来了以后,我的书总是凌乱的,不是缺页少角,就是整本消失,我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忍了,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一退再退。我的忍让并未为我换回一片宁静,而是变本加厉的欺凌。他们会在放学路上堵我,把我逼到角落,打我几拳或者踹我几脚,然后一熘烟的跑开。其实我心里很鄙视他们,真想和他们痛痛快快得大干一场,而不是这种矫情的做派。 那天和往常一样,在回家的必经之路又望见他们,我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心想长痛不如短痛,横竖是逃不掉的。可那天他们却偏偏出奇的磨叽,没有立马拳脚相加,而是推来嚷去,我被六个人堵在中间,闹得心烦意乱。奇怪的是我并未感觉疼痛亦或恐惧,而是深深的羞耻,好似我真是犯了滔天大罪的犯人,等待临刑前的□□。 “你们干嘛呀?欺负低年级的同学有意思吗?”,不知从哪里冒出这么正义凛然的一句话,我却感到无比尴尬,那时我长得确实不高,比平均身高都矮,其实这也是我心里阴影,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公然指出,还是让我又羞又恼。 “少管闲事,滚远点!”大块头气势汹汹得嚷道,然后他的小跟班们七嘴八舌得附和着骂骂咧咧。我心想他还挺有种,这种情况大概没谁会管吧,反正我是不会插手别人的事,所以我佩服他的勇气,那种凛然正气,是我从未拥有的。 很快,他们就上手了,好像有了观众,他们更有成就感,不由分说,噼里啪啦的拳头都落到我身上,我还是没还手,只顾着护脸,大概是不想让这么丢人的事挂在脸上到处流传。我能感到他冲过来了,往中间挤,也是挥着拳头,大家厮打起来,乱闹闹的骂声此起彼伏。突然有人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撒开腿往外跑,我有点没反应过来,踉跄了好几步,才跟上他的节奏。 白色的棉衬衣,衣角迎风扇动,我好像听见了风颳过衣角的声音,世界显得如此宁静。他在我记忆中最鲜活的印记,便是白衫飘动的背影。 不知跑了多久,反正我已经精疲力竭,连腿都开始发抖,最后我们哆哆嗦嗦得坐在一个路沿边,喘着大气,他拽着我的胳膊的手还是紧紧的。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能跑,也第一次看清他的脸。他皮肤白皙,肤质很好,眼睛圆圆的,有点无辜的样子,鼻子很挺翘,嘴唇很薄。现在想来,应该用“惊艷”来形容吧。当时身边的男孩、女孩都不够精緻,个个都有点土气,他却截然不同,白皙、精緻的样子,让我感到遥不可及。过了一会,他大概也发现了,松开我的手,赫然留下五条深深的手印,有些不好意思得笑笑。其实我更尴尬,感觉自己像个狼狈的小丑,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连逃跑都需要人领着,我想我在他眼里应该像个傻瓜。 【3】 他有一个很雅致的名字,我暂且叫他“子期”吧。后来我们又碰见几次,都是在回家的岔路上,但都没打招呼,我们真正熟悉起来还得从小学快毕业时起。那天是几号,我是彻底忘了,但那个傍晚的天气我至今难忘,似乎註定要发生不平凡的事。 那天刚放学,就出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我没带伞,急着往家里赶。但刚跨出校门,就迎来倾盆大雨,转瞬之间,周围就漆黑一片。时至今日,我也只见过一次那样的情况,暴雨如柱,乌黑一片,连方向感都失去了。急得我横冲直撞,好不容易挤到一个路边小店的屋檐下躲雨。借着路灯,勉强看见一个撑着伞的黑影,在狂风暴雨中跌跌撞撞,白衬衫浸透贴在身上。白衬衫,对,白衬衫!一瞬间,我笃定是他。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哪来的直觉,根本连他的脸都没看见,却如此笃定。我冲过去,拽着他的手就往路边拉,他在挣扎,我顾不得解释,像个疯子一样硬把他拽到屋檐下。他大概认出是我,气势汹汹得说,“是你啊,怎么不说话啊,我还以为遇上抢劫了。”“抢劫?你吗?你有什么好抢的。这天气,连鬼都不会出来。”然后我们哈哈大笑,也不知道笑什么,就像我们是很熟识的朋友一样。 后来,我们就在屋檐下聊了很多,具体说了什么倒是忘了,但知道他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a校读书,那学校挺出名,反正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学校。他家其实挺远,他说他走这段路是因为喜欢它的宁静,尤其是夏天,很多大树还有蝉鸣,很有意境。从一开始就註定我们是不一样的,我回家一定选最短路线,他却选最有意境的路线,穿过去走到另一端再乘公交车。 后来我们就渐渐熟络,我们同届,有时我们会约好在交叉路口等着一起走,其实只是很短一段距离,却很开心有人作伴。更多时候,是他拿资料给我,毕竟是毕业班了,空余时间都不多,尤其是他。他们的学习资料很丰富,所以常借我复习,每次都是他主动塞给我,其实我无心学习,但是盛情难却,我也只好收下。 第2页 即使是现在回想,我仍然感到不可思议,两个志趣相反,差异如此之大的人怎么会成为好友。不出所料,我随便升入一所普通中学的普通班级,是不需要特别考试就能直接入读的。其实早就不想读书了,但那时的自己太弱小,好像除了读书,我什么也做不了。而他却截然相反,顺利升入一所重点中学的尖子班。我们的学校隔得远了,但他还是说喜欢我家这边郁郁葱葱的林荫路,所以也常来找我玩。两个人的玩法其实不多,但我们还是乐此不疲,换着花样逗乐,想着法子捣乱。那时才发现,“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他完全是个两面派,回家可以安静练琴两三个小时,玩耍时又可以很疯很投入。在他的热情带动下,我也开朗了不少。和他在一起的我,确实是最舒坦、最自在的。 万事开头难,而我却出人意料得开了个好头。初一上学期期中考试,我居然莫名其妙得考了第一名,这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突然自己像开窍了一样,居然从此开始用功学习。可能是美好的开始带给我太多欣喜,之后就一直沿着这条路前行。而且我本来就不善于与人结交,埋头苦读正好掩盖我的孤独。 在新的环境,我仍然没有交到太多朋友,大多时候还是独来独往,所以最开心的时候还是有他相伴。他常跟我讲他们班级那些有趣的人和事,搞得我对他们班级了如指掌,就像我一直生活在他身边一样。但我却没有太多的故事与他分享,因为我还是那么格格不入、孤孤单单。初中三年过得很充实,因为把自己埋在书堆里,收穫了不少,大家虽不怎么亲近我,但也没人敢欺负我。当时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宁静的生活,有老师的夸赞和他的欢笑。 第2章 玩伴 【4】 他真是的我生命中出现过最明亮的人,简单、欢乐、洒脱等等年轻的气质都是我没有的,我不明白他为何对我很好,不明白他为何一直罩着我,不明白很多很多......其实,就是缺乏安全感,不能拥有会失落,拥有了又害怕失去。对他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不知从何而来,但就这样迷失在这种情感中。 初三那年他强烈地建议我报考他所在学校的高中部,他说他会直接升学,到时我们就能同校了,说不定还能同班。每次我都笑笑,不置可否,其实我当然也很想去他的学校就读,但我还是没信心,虽然目前在年级名列前茅,但我也知道自己学校的水平,所以不敢奢望太多。不过背地里,那年我也是很拼的,早起晚睡,课间休息都嫌浪费,默默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考入他的学校。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我确实升入他的学校,只是我们不同班,他是重点班,我只是普通班,但即使这样我也觉得很满足,至少我们终于在同一所学校了。我们都选择了住校,我一方面是因为学校比较远,另一方面是不想回家,因为家里一直很冷清,我害怕那份压抑的寂寞。他说他选择住校是想变得独立,省得每天回去听老妈的唠叨。他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份关切的唠叨。 我们不在一个宿舍,但在同一层,我不常去他宿舍,感觉有点自卑,周围都是学习很厉害的人,经常切磋各种难题,我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这些卑微的想法,我从来没让他知道,他那么阳光简单,应该也理解不了我的心情。不过他倒是常常窜到我宿舍,还跟我舍友打得火热,我很开心有这样的氛围,感觉是他在带动我融入到舍友中。 【5】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冒出很高了,我虽然也不再是小学时的小矮个,但比他还是矮了一点。他从小就长得养眼,高中已经跨入帅哥的行列,说他是校草也不为过。和他走在一起,我也觉得倍儿有面,常常引来艷羡的目光,还有不少女生蹲点打量他。我有时拿这事打趣他,他倒是很淡定,对这些从不上心。可能有的人会觉得他清高,但我了解他,他就是个单纯的孩子,整天傻乐傻乐的,有点没心没肺的感觉。对于感情那些事,他当时根本没开窍,就只知道和一群男生疯耍。我真的挺佩服他,他很聪明,即使不用太用功,也能维持在靠前的名次,而且他一直学钢琴,高中毕业时已经达到十级了。所以在他面前,我一直有一些自卑,我是那种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想要得到的东西都需要付出很多努力争取,而且有时也是徒劳。 高二下学期某天,我们一群人打篮球,他被我们年级一个大块头猛撞了一下,当时就甩出老远,吓得我们都急着要送他去医院。他却说没事,只是擦伤,去校医看看就行。后来是我陪他去的校医,右手臂和手掌都擦破了,手掌的伤口还挺深,进了些泥沙,膝盖也擦破了。医生消毒的时候我都不敢看,光想想就觉得疼。 “还是去医院吧,就这样简单消毒包扎不行”从校医室出来后我建议他。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推脱不去。 几天以后,他的伤口没见好转,有的地方开始化脓,我们一群人轮番轰炸他,恐吓他再不去就会溃烂了。大块头对此也有所耳闻,有天下了晚自习,我和他去买零食,大块头来找他,满脸愧疚盯着他的伤口,支支吾吾问他伤口咋样。我突然生出一股怨气,心想,都过了这么久了才来关问,太假了吧!我正想发火,却被子期一句话堵住,“没事,都快好了,不用介意”。我狠狠地盯着他,琢磨他是不是有病,想当圣人,也用不着这么委屈自己吧。这时,大块头犹犹豫豫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钱,零零碎碎的,忧郁地说,“我现在身上就这么多,你先拿去看病吧,不够再告诉我。”后面几个字,我几乎听不清,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忽然脸上火辣辣的,很尴尬,我是会犯尴尬症的人,最怕遇上这种场景,这会让我感到不知所措,可能会比当事人还难堪。我脸上正火辣辣的,子期打破沉默,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哎呀,你当不当我是兄弟啊!说这些太见外了。你要还想当朋友就别磨磨唧唧的,我没事,有事我会自己去看的。”“这个,你还是拿着吧,虽然不多。。。。。。”大块头犹犹豫豫地把钱塞给子期,被他一手当了回去,“你再这样,以后别跟我打球了。”我明显感觉出大块头有些感动,生硬地将钱揣回裤兜,跳过我们的视线望向后面黑漆漆的夜幕。事实证明,子期不经意的温柔还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大块头后来和我们走得很近,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这事最后也在子期默默熘进医院后画上句号。 我们谁也没提过这事,我甚至没问他当时那么固执不去医院是不是顾虑大块头的情况,这就是我们,可以亲密到无话不谈,也可以什么都不谈。他看上去简单得像一张透明的纸,一眼看穿,又细腻复杂到我不能理解。 第3章 伏笔 【6】 高中时光过得飞快,高三在我们期盼与恐惧中如期而至。高三开学不久,就感觉学习气氛不同,大家都牟足干劲得学习,老师也是经常叮咛,整个氛围都带着煎熬的气息。各种周考月考把我们压得喘不过气,因此也很少再三五好友一起聊天打球。我和子期虽然近在咫尺,却很少碰面,他们班的压力比我们还大,各种卷子每天发,各种任务等着去完成。晚餐经常是草草了事,然后又扎在教室上晚自习。那时,觉得自己就是机器人,大脑都开始秀逗了,除了做题、纠错,还是做题、纠错。最初的排名考试还能引起内心的波涛汹涌,后来简直就麻木了,拥有了波澜不惊的心态。高三确实是灰色的,但对我而言,最阴郁的不是单调的学习,而是另一件事。 第3页 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有件和子期相关的事在我们年级传得沸沸扬扬。有个低我们一届的女生特别热情、大胆得向子期表白。那天是周天,也是他的生日,我们要补课。听说那天晚自习休息的时候,子期和同学去买饮料,在路上被那女生拦下,送了一条亲手织的围巾给他,表白说一定要追到他,临走时还抱了他一下等等。他从来没亲口告诉我那晚发生了什么,这些都是我听来的,那段时间关于他和那女生的流言蜚语传地五花八门,我没有问他,他也什么都没说。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模式,既亲密又遥远。一般男生在一起,都很爱聊女生的话题,我和别人也聊,但是我们却基本不聊,好像这是我们的禁忌。 我不得不承认这段传闻当时确实影响了我的情绪,我好奇他把礼物怎么处理了,好奇他们是不是早就认识,好奇那个女生的长相,好奇他对这事的态度。即使有这么多好奇,我也忍着没问,就像我隐约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自己想回避什么。 高三毕竟是紧张的,任何传闻都只是调剂品,随着期末的临近,他们的事也渐渐被人遗忘,而我,将它埋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 那年寒假,我们偶尔会约着一起打球。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想考哪所学校,我心里没底,说还没想好,其实我是真的没想过,繁忙的学业让我感知麻木,学业像流水线上的螺丝钉,每天只管去拧,却忘了为什么而拧。而理想对我而言是一种顺水推舟的事,没有树立远大的目标,而是能走到哪里算哪。他说他想考m大,想去没去过的城市看看,问我要不要也考那所学校。我心想,如果能上那所学校当然好了,可以我的状态,考上不是完全没可能,但是要考好的专业还是很有难度。我笑他,“你小子口气不小啊!目标远大,不过你应该没问题的。”他有点不好意思,说:“也不是非去不可,你想考哪里?要不我去你想去的地方。”当时,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可能也感到有些唐突,不好意思得辩解说自己去哪都行,反正是想离家出去历练历练。我笑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离开老爸老妈去瞎闯。我看他眼神坦诚又真挚,好像真是想和我读同一所学校,我不忍伤害他,更不想他跟着我瞎考,就说:“得,你别小看我,不就是m大嘛!行,我们就考它了,一举拿下。哈哈哈......”我自己都感到笑声有点干瘪,底气不足。不过他真的笑得很开心,好像我们约定了一样。 他就是如此简单又如此复杂的个体,会为了形式上的约定而开心不已,像个小孩子,又会冒出一些我都没想到的想法,搅乱我的心绪,不知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作。 后半学期,我一直很拼命,为了那个承诺而牟足干劲。想来这算是我们第二次约定,初升高的时候,我也是在心里默默立下决心,要升入他所在的高中,现在我又开始沿着他立下的目标前进了。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模式,平时他不争不辩,绝对算性格温和的人,所以有时感觉我像个大哥,但实际是我很依赖他,每次在关键时刻,他总是最会拿主意的人,也是最坚定的人。他的安全感是与生俱来的,而我的安全感是残缺不全的。 第4章 隐藏 【7】 一切都算顺利,我们都考入m大。不出所料,我是擦边进了一个比较冷门的专业,他考入他的理想专业,无论如何,我们都很开心,他开心我们还在一起,我开心我还能在他身边。 大一我们都在同一个校区,住宿隔了几栋楼,虽然大家专业不同,但我们还是选了一些共同的选修课,加之大一学业压力不大,我们没事就约着一起吃饭或打球。那段时间过得非常快乐,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带领我们迅速融入大学生活。 开学不久,就有社团招新。他硬拉我去参加围棋社,我说我连规则都不懂,不想去,他说他一定教我。我就硬着头皮加入了围棋社,事实证明,不感兴趣的东西还是很难激励我,我陪他去过两三次,后来就被我抛下了。在围棋社,他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棋友,没事时也会约着下棋,但棋社的活动他也很少参加。他还参加了音乐社,当时被我们取笑,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去认识漂亮的女生。他傻乐也不辩解,却一直坚持参加相关活动。 上学期就在大家的打闹中转瞬即逝,我期末考试比他早结束,但还是买了和他同一班火车。当时他妈妈让他买机票或者火车卧铺,他问我怎么回去,我不想浪费钱,说我要抢硬座票。 “那我跟你一起,帮我也抢一张。” “你妈都让你坐飞机了,你干嘛受这罪。” “一个人回去多没劲,上次来就一个人,没意思,还是一起吧。” “我不是吓你,20多个小时哦,一个晚上坐着没得睡,很难受的,脚都会肿的。” “没事。”他还是笑得一脸灿烂,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痛苦。说实话,我真不愿意他跟我一起受苦,虽然坐火车回家对于大学生来说是极普通的事,当时很多老乡都会约着一起坐火车回家,但是我还是不忍让他陪我坐,觉得那样的环境和他完全不符。 最后他拗不过我,我也拗不过他,只能彼此妥协,给他买了软卧,我买了硬座。 记得当时是中午的火车,我们走得还算早,没有开始春运,所以管得不严,我可以熘达到他的卧铺区,我们一起聊天、打牌,时间过得很快。晚上差不多11点多,我想我也该回去了,就说,“我回去了,你先睡吧。” “不用吧,干脆你也在这睡吧。”他一脸诚意。 “这么小的床怎么睡。”其实我内心已经开始波涛汹涌了,但说得波澜不惊。 “你睡一会,我再睡一会,轮流休息吧。” “不用啦,那样大家都睡不好。”我是真的不想让他陪我受累。 “没事,反正火车开着也有声音,我是睡不熟的,你去那坐着多难受,你在这还可以帮我看着东西。”他说得贴心又在理,明明是为别人考虑,却一副恳请的态度,他的关心总是温暖而不张扬。 前半夜我们确实轮着休息,我让他先睡,不过看得出来,他确实睡得不好,火车的轰隆声吵得他睡不着,他一向对光和声音都比较敏感。他几乎没怎么睡,就让我睡,说他不想睡了,让我别管他。可我怎么可能一个人睡得安稳,让他独坐呢?我就跟他聊天,尽量不吵到周围的人。渐渐的,周围鼾声此起彼伏,我们却越聊越起劲。他侧躺在里面,拉我也躺下,我们头靠着头,这样说话可以小声点。当时聊了什么,我真是完全没记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心跳声。床很窄,我们贴的很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我就僵硬的平躺着,差不多半个身子都吊在外面,我尽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努力分辨他在说什么。可越是这样,大脑越混乱。虽然周围昏暗,可他的样貌却像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从我脑中闪过,从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到如今的他,毫不留情地操纵着我的思维。 第4页 “喂,你困了吗?”几乎灵魂出窍的我被他拉了回来,才发现我们几乎贴上了,他侧着,一只手拦腰扶着我。“你要掉下去了,睡着了吗?”他关切地询问我。是的,他那张漂亮的脸蛋确实流露出满满的关怀,可我却感到心痛不已。我们这样亲密地贴着,我满脑子想入非非,甚至身体产生了该死的反应。而他只是满脸关怀。我突然明白,虽然咫尺之间却远在天涯,这是何等的无奈。 我赶紧甩开他的手,背对他坐起来,我害怕自己这副不堪的样子被他发现,害怕任何一丁点的不和谐破坏了我们的友情。 “你没事吧?不舒服吗?”他搭着我的肩靠过来,我不由自主地闪躲了一下,虽然四下漆黑,我也明显感到他僵住了。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把手缩了回去。干咳了两声,像是想化解此刻的尴尬,“你困了就睡吧,我是一点也不困的,我出去一下。”他把床让出来给我就走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傻坐着后悔,混乱地回想刚才的场景,是不是自己反应太激烈了?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不自然了?是不是他发现什么了?天啊!谁能告诉我他到底在想什么。 后来天亮了,他还没回来,我在走道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灵机一动,跑去我的硬座区看看,果然他在那里,正看着一本杂志。他看我走过去,笑着问:“睡得好吗?”我竟无言以对。 回家以后,我几乎都宅在家里,偶尔见见以前的同学,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都藉故推脱。经过那件事,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他,害怕自己的失态破坏我们多年的友谊,同时,我自己也陷入迷茫的状态,有很多想要掩盖、否定的思绪,每天都光顾我的脑海,我陷入自我肯定与否定的冲突中。差不多过了快半个月,有一天他突然提着水果来我家。我奶奶一见到他,就笑得合不拢嘴,各种关问。奶奶一直很喜欢他,一是因为他确实讨人喜欢,二是他是把我从完全封闭状态中解救出来的人,奶奶心里感激他。 那天,我尽量平静地和他谈笑,悄悄地观察他的举动。结果什么也看不出来,我不相信那么细腻的他什么也没察觉,但是我也相信那么细腻的他会装作什么也没察觉。他越是这样,越让我感到不安和尴尬。我想就那晚的异常解释一下,但又担心会造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现象。 “晚上我住你这咯,我跟我妈说了到你这玩。”他说得漫不经心。 我心里一紧,不知如何回答。本来这是稀疏平常的事,但对我又很特别。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来我家玩也是常有的事,但确实是第一次说要留下来过夜。奶奶的老房子不大,我住一间,奶奶住一间,如果他留下来,肯定是要跟我一起住的。我有些疑惑,难道那晚他什么也没察觉出来吗? 奶奶满心欢喜的把他留下来,帮我们准备了些水果宵夜就去休息了,留我们两个在房间玩耍。那时我家还没电脑,只能坐着聊天或看书,我感觉很不自在,他倒是很自然的洗漱完毕躺到我的床上,问我要不要下棋。 “我都没学会,怎么下啊?”我想起当时他鼓动我加入围棋社时,说好教我下棋。 “那我现在教你咯。”他望着我,眼里像闪着星星一样明亮。 即使只是简单的对望,也让此刻的我坐立不安。其实我对下棋没兴趣,但是觉得与其尴尬的坐着,不如找点事来做,也可以缓和一下气氛。于是我搬个椅子在床边坐着,他坐在床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漫不经心的下棋。今天他好像也不在状态,和我这种门外汉对弈,他也略有失误。没玩多久,我们都感到索然无味,也就放弃了,洗洗睡觉。 当我们并排躺下时,我又不争气的脸红了,咚咚的心跳声再次无情的提醒着我的懦弱和无奈。虽然四下漆黑,我也能感到他眼中的亮光,认真而温柔地盯着我,说:“你最近在忙什么啊?叫你出来打球也不去。” “额,我最近牙疼,回来就上火了,完全不想出门。”我知道自己找了一个又傻又蠢的理由,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瞎扯。 他没吭声,过了一会才说:“这样啊!” 听了这话,我感觉全身不自在,摸不透他什么意思,只能急急忙忙的说:“不早了,睡吧!” 第5章 战役 【8】 时光在不经意间流逝,假期也结束了,他在老妈的强烈要求下坐飞机先回学校,我还是坐火车回去。 那天火车晚点,本来下午四点过就能到站,结果晚点了五个小时,快九点才到站。坐得腰酸背痛的我拖着行李箱走出站台,急着去赶车返校,却被一只手突然抓住。 “吓我一跳,你怎么来了?”我看见他的耳朵、手都被冻得通红,“你怎么不多穿点?今天很冷啊!”看见此刻的他,我感到心疼。他本来也清瘦,在风中,凌乱的头发,蒙上雾气的睫毛,都让我怜惜不已,忍不住一把把他揽入怀中。他显然有点受惊,愣了一下,就傻笑着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把自己惊吓了,呵呵。”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搂着他,赶紧换了个姿势,顺势把手滑到他的肩上,像兄弟一样搭着。他继续兴奋地说:“今天白天都不冷,还有太阳,出门时都挺好的,谁知道后来就变天了。本来想去买件衣服的,又不确定你具体晚多久,怕错过了就没去。”我望着满脸纯真笑容的他,默默下定决心下学期开始要开始做兼职,然后买个手机,不能让他联繫不上我再傻等了。 那时候,手机在学生中还不算特别普遍,他是有的,我没有,但宿舍都有电话,我也没觉得有多不便,所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觉得特别需要。 下学期,我们的课都明显变多了,尤其他的压力比较大,他的专业本来就人才济济,何况大家都挺拼,有的人一上大学就设定了不少目标,他也是个自尊心强的人,自然不甘落后,所以下学期我们见面的时间少了挺多。加之我找了两份家教的兼职,有好几次他约我见面我都没时间。 他知道我在兼职,有个周六晚上他突然跑到我兼职的楼下等我,“你怎么在这啊?” “我等你啊!” 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由的暖暖的,藉机搭在他肩上说:“哎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看我取笑他,赶紧摆开我的手,“少来,我有事问你。” 看他一脸严肃,心里一惊,马上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问:“怎么了?” 他有点犹豫,慢吞吞地说:“也没什么,就是你最近很努力啊!” 我有点糊涂,不知他说的真话还是反语,“什么意思?” “你做这么多兼职,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他眼神闪烁,飘向远方。我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老样子,即使关心,也做得含蓄内敛。我不想让他担心,也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即使说了,他也不会知道背后的隐情。 “你瞎想什么啊?我就是想买个手机,凭自己的劳动,呵呵,厉害吧!劳动最光荣啊......”我又嬉皮笑脸得跟他闹上了,他显然有点吃惊,但尽量不露声色的打趣我,“哎哟,厉害啦!已经迈入自力更生的境界了,小弟自愧不如!”他笑着向我作揖,俏皮地眨着眼睛,“我还以为你想泡哪个美女,这么废寝忘食的劳动。”他故意在“劳动”二字上加重音调,我心里暗笑,我倒是真想泡,但不是美女,而是你啊。 第5页 自从他知道我的计划和时间安排以后,他就很少再来找我,只是偶尔挂电话到我寝室,或者周末抽点时间一起吃饭。虽然我经常忍不住会想他,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好,有点像悲剧主人翁沉醉在绝望的暗恋中独自痛并快乐着。 我发现自从上次的身体接触以后,我越来越难以克制自己想拥抱他的冲动,每次看见他,都平白多出些动作,完全不需要靠着,我会藉机靠过去,完全不需要搭着,我也会藉机搭上,总是忍不住想接近他。因此,我也越来越害怕见到他,害怕自己哪天做出什么荒唐的举动葬送掉我们多年的友情。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失,下学期过了大半以后,我的兼职也差不多告一段落,揣着自己努力赚来的第一笔钱开心地买了个手机,然后再给他选了个钱夹。晚上回去以后迫不及待的给他打电话,但是电话接通以后,说话的却不是他。 “喂,你好!你找子期吧,他去洗澡了,回来以后我让他给你回电话。”他的声音很有磁性,说话也彬彬有礼,但却让我感到妒火中烧。 我想应该又是他,我们见过一次,之前我去子期的宿舍找他时,见过这个人,叫“林森”。他是子期的上铺室友,外表看上去憨厚老实,但是说话却妙语如珠,很能活跃气氛。那次去他们宿舍,就见他说个不停,而且还总能把子期逗得哈哈大笑。我承认我有点小心思,因为子期性格很好,所以朋友很多,以前我对此也毫不介意,但不知为何就是对林森心存芥蒂。 我没想到他会接电话,因为即使是我,也不会在子期不在的情况下擅自替他接电话,所以我有点懊恼,不知是自己拧巴,还是他们出乎我想像的熟悉。 挂了电话以后就闷闷不乐得等他回电,等了快一个小时还没一点动静,心中不由怒火中烧。自己明明留了名字,洗澡也不可能那么久,怎么还不回电,难道林森没转告他?各种想法在脑中盘旋,越想越郁闷,忍不住把手机关机,换上跑鞋去操场跑步。现在想想,觉得当时自己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能正确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像个囚徒一样盲打莽撞,弄得彼此伤痕累累。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早已累到满头大汗,瘫坐在操场,握着手机茫然失落,像一场一个人的战役,各种思绪混战一片。坐到连盘着的腿都有些麻木的时候,才想起该回去了,拖着疲惫的身心刚要走出操场大门时,就与他迎面撞上。是惊,是喜,是怨,是悲,不,其实都不是,而是深深的羞愧。当看见他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纷繁的情绪都消失了,只有深深的羞愧。为自己的小肚鸡肠羞愧,为自己的情绪化羞愧,为自己的无理取闹羞愧。 “我给你回电话了,怎么关机了?”我看着他额头渗出的蒙蒙细汗,看着他焦急的面孔,我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这只是一场困兽之斗,是一场独角戏,而他是被我硬拉进来,连剧本都不清楚的男主角。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匪夷所思的行为,慌忙中编出一个自己听了也心虚的理由,“那个......手机没电了。” 他看了一眼我手里握着的手机,没有问更多的问题,就说要关门了,快走吧。说着就往回走,我们一路沉默,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感到这个陪伴我多年的伙伴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 后来我们都没有对这事再说什么,他只是默默的存下我的号码,以后改用手机联繫我。 第6章 心结 【9】 大二开始我们就分开校区,我还是在本校区,他去了别的校区,两校区之间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我们见面时间变少很多,但是还是经常通电话,彼此的状态都互相了解,舍友也都知道他是我超铁的哥们儿,所以对我们常煲电话粥的行为也习以为常。有时,我觉得这样也好,很感激我们能这样亲密的相处,即使我内心还有另一层渴望,但现在这种状态已经让我很知足。 大二下学期的一个周末,我去找他玩。那天我们逛街回他宿舍,一进门就看见他桌上放着一个粉色的包裹,我愣了一下,看见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就开玩笑说,“哇,这什么呀?难道是哪个美女送的?”其实这只是我无心之说,也有点试探的意思,但他对面舍友突然从蚊帐内探出头来,笑盈盈地打趣:“你女朋友又来找你啦,让你赶紧把这些吃了。”他满脸笑意,我却觉得他面目狰狞。我知道这是心理作用,第一次听说子期女朋友这几个字,觉得特别刺耳。 我看见子期脸色一沉,忙说:“不要乱说,不是我女朋友。”然后他把粉色包裹推到一边,也不打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就自顾整理购物战利品。他舍友可能也感到扫兴就伸回脑袋不再说话,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我既好奇又郁闷,只能讪讪的走到阳台吹风。 子期整理了一会就过来叫我出去吃饭,我们便走了出去,他低头沉默,我有点不知所措,想起高中时疯传他绯闻那会,我见到他时也会不知所措。感觉历史重演,但我不想像当时那般懦弱。 “怎么了?大帅哥,又有哪个妹子缠上你啦?”是半开玩笑的试探。 “没有,别跟着瞎起闹。” “我连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起闹?” “你很想知道是谁吗?”他忽然侧过脸,严厉地对我说。 他对人一向温和,对我更是极少红脸,所以此时的态度确实让我震惊,心想这女孩得有多招他讨厌啊,因此我也不再开玩笑。 【10】 时间过得很快,大三的时候,我身边很多同学都开始考虑未来的选择,有的准备考研,有的准备出国,而我就属于准备工作的那一类。大学的时候,我申请了助学金,奶奶也老了,经常有些病痛,我应该给家里分担负担,同时也想早点独立。因此,大三除了正常学习,也参加了一些技能考试和课外实习。子期还不到考虑这些的时候,但他们学业比较重,因此他也比较忙碌。大三下学期的一个实习地点离他的校区不远,因此我实习完常去找他。 记得那天天气闷热,刚到学校门口就下起大雨,我赶紧找个屋檐躲雨,然后给他打电话,但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也只能作罢,期待暴雨快点停。无所事事的我随意的打量着进出的行人,但即使心不在焉,我也能一眼认出他。 他撑着我们一起买的伞,旁边还有个女生,伞檐向女生那边倾斜,遮住了半边脸,但是他如此绅士的撑伞方式,让我醋意横生,也让我暗暗不安。 我没有叫住他们,我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我想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无论我多么希望保留彼此的二人空间,但我也知道这迟早会被打破,就像心里存在暗示一般,自从上次粉色包裹以后,我便产生了偷得余欢的既视感,明知快乐会从指缝间消逝,却抱着饮鸩止渴的态度享受片刻欢愉。 不知呆站了多久,突然手机响了,子期的名字赫然出现,我不知是接还是不接好,一直听到音乐断掉。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我轻轻接起,声音沙哑的说出“餵”,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问:“怎么了?实习完啦?”我感觉现在自己没有勇气见他,又只能不争气的撒谎道:“恩,刚才有个事想问你,现在没事了。我正在外面吃饭,有点吵,先挂了。”我慌忙的挂了电话,心想他一定感到无厘头,但此刻的我也顾及不了那些,淋着大雨,放肆地拔腿就跑。 第6页 可能那晚淋雨太多,第二天就发烧了。我一直躺在宿舍,子期来电话我也不接,舍友也察觉出我的异样,问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我一一否定,但也不想解释。生病第三天子期出现在我面前,我记得当天他应该课很多,就脱口而出:“你今天不是有课吗?”他看我病歪歪的样子,又气又恼地说:“你还管这些?”我一时无语。 他也不追问什么,就让我躺下,然后找出我的体温计。 “你怎么生病了都不跟我说?” “你又不是包治百病。”我打趣他。 “那也比你强,你吃了什么药?去医院了吗?”他一边询问着,一边把体温计递给我,示意我量一量。然后他又问了一下病情,我都乖乖回答。无论怎样,只要他一出现,我就像抓住了浮标一般,又燃起希望。我知道这无疑是饮鸩止渴,但却欲罢不能。 “有点低烧。”他仔细地看了看体温计,“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吧。”说着他就拿着包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提着两大袋东西。 “你买了什么啊?这么多。” “看你都瘦了,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吧,不吃东西,好得很慢。”他把东西一样一样得拿出来归整好。“我买了些水果,还有牛奶,面包我也给你准备了些,知道你会偷懒不好好吃。还有这个药,对感冒挺有用,要按时吃。起来吧,我打包了粥还有小菜。”他认真的把粥和小菜都摆出来,我忽然觉得很委屈,没忍住竟脱口而出,“你又不是我老婆,怎么这么啰嗦。”说完我就后悔了,整个房间显得特别安静,他有点震住了,很茫然得看着我,我从来没有对他这样怒吼过,自知理亏,也无言以对。 还是他先开口,化解了尴尬,“怎么生个病,脾气也渐长啦?” “呵呵”我只能干笑两声,顺势下台,辩解道:“我是怕你这么婆婆妈妈,以后找不到老婆。” “你就不懂了,现在的女生都喜欢温柔细腻的,你这么大老粗才该担心找不到。”他嘴角上扬,一脸天真的得意,真的给我内心狠狠地插了一刀。是啊,自然只会是我找不到的,你那么耀眼,怎会明白我的心思。 那天他磨蹭了挺久,天都黑了,我催他赶紧走,不然没车了。他笑说,“要不我留下来督促你两天,不然我一走,你又得过且过了。” “我又不是小孩,谁要你督促,赶紧走吧。” “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就一个感冒而已,我身体好着啦!”为了证明话语的可信度,下意识得拍拍胸膛,竟喉咙一痒,咳嗽起来。 “得了,现在就跟林黛玉似的,还装什么。”他有点恼,赶紧让我躺下,“你就别逞能了,有事就跟大家说,别一个人扛着,我在外面碰到你室友,他们说你最近不对劲,病了也硬撑,问你也不说,人家还以为你家出啥事了。你这样很不合群哦”他挑动几下眼皮,一副老夫子说教的样子。我想想竟不觉苦笑,“不合群”,是啊,我都差点忘了我是一个多么不合群的人了,从小就形单影只,一个人默默走过无数个春秋,他对我而言就像一束阳光,照亮我整个青春年少时光。可这样的光却在渐渐消逝,是否会让我再次流落在昏暗中呢? 我的心情是忽明忽暗,会因为他的一句问候而阳光灿烂,也会因为一次回想而阴云密布。我深感自己矫情,却又忍不住猜测忖度,陷在反反覆覆的情绪中,自我神伤。 “快回去吧,再晚就没车了。”虽然不情愿,但看时间不早,也只能催他赶紧回去。他却不紧不慢得帮我整理东西,“不急,我今天不回去了。”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毫无预警得听见这话,竟不知如何对答。他见我没反应,竟起了劲,嬉皮笑脸得凑过来,“怎么?你怕啦?哈哈,我今天就赖上你了,不回去了。你看怎么办啊?今晚我就跟你挤这小床啦,哈哈哈哈......”听着他装腔作势的大笑声,我竟惴惴不安。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曾无数次意淫幻想,但真听见他这样说,我竟心里发憷,不争气得露出怂态。他玩味得笑着,上下打量我,渐渐的收起笑容,说道:“就跟你开个玩笑,瞧把你吓的,我又不吃了你。放心啦,我之前出去买药的时候,就在xx订了个房间,晚上我就不回去了,明天再走。”听他这一说,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默默关心着我。 那晚他陪我待到快十点就起身准备回酒店,舍友恰都不在,我让他再待会,他说:“不了,你还生病啦,还是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明早给你买早餐过来。”他走了以后,我辗转反侧,感觉空落落的宿舍格外寂寥,或许这只是藉口,就放弃了思考,毫不顾忌地胡乱装了个背包,就出去找他了。 他开门的时候很惊讶,瞪着大眼睛嚷道:“你怎么来了?”我故作镇定,“我来查看一下你的做派正不正。”他噗嗤一声,轻轻踹我一脚,“去你的,瞎扯什么。我一向行得正坐得端,经得起考验。”他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逗我笑,并让我进屋。我探头探脑,故意查看一番,被他一掌拍到后脑勺上,“生着病,还跑出来瞎晃。” “呵呵,实在太无聊了,又睡不着”我把背包丢在桌台上,仰面倒在床上,“所以想着来你这看个电视也好。” “得,真有出息,跑出来就为了看电视。”他一边埋汰我,一边把遥控器甩给我。“要不要吃水果?”他用手指指桌台的一角。 “哎哟,辛亏我来了,要不你小子偷偷买这么多好吃的藏着啦。” “瞎扯什么,我本来想明早把这些给你带去的,没想到你这么猴急,居然赶着来吃。”他继续打趣我,我全然不顾,盯着那些水果,示意他去洗。他倒是很自觉,拎着袋子就进洗手间了。 水声潺潺,我感到无比温馨,我们亲得像一家人,但又有许多不能说的秘密。他洗好水果以后,我们就慵懒得倒在床上边吃水果边看电视,你一句我一句有一搭没一搭得瞎聊着。 很快就11点过了,我有点犹豫,是赶着回去呢,还是就赖在这里。我举棋不定,想等着他先发话,可他也一直不说,既不催我走,也没说让我留下,我感到焦躁不安。 最后,我还是不情愿的示意要走了。他楞了一下,似有若无的挂着一丝笑意,“你都来投怀送抱了,怎么能就这样让你回去了呢?”我一下慌了神,心虚地不敢动弹,木讷地听着电视里叽里哌啦的声音。他忽然爆笑起来,用枕头拍向我的脑袋,打趣道,“烧着呢,还出去?”我只能回以更大声的笑声和更用力的拍打掩盖尴尬的情绪。突然他一把拿下我打在他头上的枕头,认真地说,“去洗漱吧,生病的人要早点睡。”我乖乖地听话去洗澡,洗得慢悠悠的,陷入纷繁复杂的思绪中。 “郁升,郁升”我突然听见他在外面叫我,犹如大梦初醒,回答道,“干嘛?”“你洗太久了,我还以为你晕倒了,赶紧出来吧。”我才意识到自己确实磨叽了挺久,赶紧穿好衣服熘出去,开门就迎面撞到他怀里,他顺手摸着我的额头,“你没事吧?头很晕吗?”我只能回答,“有点,都洗糊涂了。”他很担心,扶我躺到床上,然后给我盖上被子,然后又忙着去给我弄快毛巾盖在额头,他体贴得让我想哭,想大喊大叫,想毫不顾忌得质问他,那个女生是谁,那个礼物是谁送的。可最后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懦弱得在他去洗澡的间隙滑落了眼泪,我想我是真的爱他,我想我会永远爱他。 第7页 那晚过得很平静,因为感冒头晕,我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他已经买好早餐等我起床,我们吃过早餐,他接了一个电话,学院有些急事,赶着回去了。我也收起东西不慌不忙得漫游在校园了,感觉自己浑身轻松,感冒好像快过去了,只是爱情也能像一场感冒一样过去吗? 后来他有发简讯督促我继续吃药巩固疗效,我的感冒也痊癒,他也忙于学院的事而没再过来。 第7章 冲突 【11】 我一度怀疑我的青春时光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暗战,刚上大学那会,我曾一度幻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在大学期间发生质变,而事实是什么也没发生,我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也仅此而已。 大四在我的期待与失落中悄然而至,我忙着找工作,忙着写毕业论文等等,他开始见习,学习生活都很忙,我们只是偶尔发个短息或打个电话,但我们还是了解彼此生活的进度。有一天晚上我给他手机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突然感到很不安,就又给他宿舍打了一个电话,是他舍友接的,“他最近都回得挺晚,可能是陪女朋友散步去了......”我没听清他后面又说了什么,只感到手心冒汗,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瞬间很噁心的感觉。过了一会我才回过神来,敷衍地聊了几句就挂了。女朋友这几个字一直在我脑海回旋,就像噩梦一样,阴魂不散。 我又去操场跑步,一圈一圈,想起刚买手机那天,也是这样一圈一圈地跑到精疲力竭,但我明白今天他不会再来找我。后来实在太累了,我就躺在操场上,任凭冷风颳过,颳走烦闷的情绪。忽然手机响了,我忍住想挂电话的冲动接起来,“餵......” “刚在自习室,手机静音了,下午在实验室忙,忘了调回来。”他说的不急,但让我想到“解释”两个字,我又忍不住想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他何须向我解释。 “我也没啥事,本来想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陪我去买件衣服,可你舍友说你最近忙着陪美女,咋这么低调,金屋藏娇啊。”我承认自己有些卑鄙,明明有一大堆的情绪和疑问,却偏偏表现得云淡风轻,还故意探话。 “你听他们瞎扯,最近他们老调侃我,都烦死了。” “到底谁在对你穷追不捨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呵呵......” “你也跟着起闹,根本没有的事,最近都忙死了。你的工作怎么样了?”他确实不想谈这个话题,转而问我近况,我简单说了几句,说周末想去看看衣服,买件正式点的,找工作时穿。他说他抽时间陪我去看,让我周六去找他。 周六,我起了个大早,坐校车去他的校区,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停车场等我了。我们直接熘达出去逛街,说是逛街,其实就是直奔目标,很快我就选好了衣服。这一点我们也很像,就是都不喜欢漫无目的地瞎晃,买东西都属于目标性极强的,速战速决。我们买完东西离吃饭还早,他提议去一家咖啡馆坐坐,他说之前去过一次,环境很不错。我揶揄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资,越来越融入当地生活了。他不理会,我们点了咖啡,天南地北地聊。他说最近有个课题,和几个朋友一起做,所以比较忙。后来聊到我的工作,忽然我有个坏主意,想试探一下。 “有家单位还不错,就是有点远,在xx,你觉得怎样?”我说的xx是一个北方城市,如果我去了,我们以后见面应该就很难了。 “具体做什么?以后晋升怎样?待遇呢?”我说了些细节,说得天花乱坠,其实根本没那么好,只是还不错,而且我已经决定不去那里,但还是不甘心,想探探他的看法。他认真的聆听,偶尔问几句细节。我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他好像真的在为我着想,很认真地考虑工作的具体条件,但是我却失落无比。 “条件挺好的,你想去吗?”他认真得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还没想好,你觉得呢?”我还是不甘心,又问了一次。 “你跟奶奶说过吗?会不会离家太远?” “还没,我也在犹豫奶奶的问题,但是如果以后在那里稳定了,我想把奶奶接过去。”我越扯越远。 “行啊,如果你觉得不错,就去吧。毕竟那么好条件的单位也不好找。” 我忽然心凉了半截,反而不知道怎么编下去了。 “以后我也想去那里,反正我这行在哪里上班都差不多。”他忽然这样一说,搞得我云里雾里,真想大骂,你他妈什么意思,别每次跟个圣人一样,后面又来补一句。可我自知理亏,只能含含糊糊敷衍道,“这事也还不定,我还没想好,再说吧。” 我们下午又去了些小景点逛了逛,虽然在这快四年了,但还是有好多地方没去过,中途他接了个电话,看得出他有点不耐烦,说了几句就挂了,我担心他学校还有事,所以没吃晚饭就先跟他回学校了。 刚进宿舍我就震惊了,一个挺漂亮的女生坐在他位置上。这女生我不认识,但感觉面熟。 “你怎么还没走?”他脱口而出,我联想起下午那个电话,应该就是这女生打的吧。 “我都来了这么久了,连水都没喝一口,你就问我这个啊?”语气有点气鼓鼓的,但脸上带着笑意,她全然不顾子期的态度,顺其自然地去接子期手上的东西,“买了什么啊?有没有我的礼物?”说实话,我很震惊她会说出这些话,我摸不清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大小姐,你有完没完啊。”我明显感到子期的烦闷,但她浑然不觉的态度让我笃定这女生心理素质一定超强大,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她的长相、气质和她的行为完全不符,她看上去很清秀,身材不火辣,但属于修长匀称型,整个人挺有女神气质的,但她这装傻的态度让我很纳闷。 子期没有介绍我们认识的意思,我只能自报家门。“你好,我叫郁升,和子期是发小,你是?” “我叫诺诚,你可以叫我诚诚,我们是校友哦。”她笑盈盈的,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你也是m大的啊,哪个专业?”我以为她是我们的大学校友。 “不是啦,我是说高中,我也是s中学毕业的,比你们低一届。” 我挺惊讶,没想到我们是老乡,“这么巧,我们老乡会咋没看见你来啊?对了,你哪个学校的?” “我是你们的邻居,c大的,离你们本部不远。”她笑起来很好看,我却心里一紧,忽然想起她是谁了。以前高中时常有一群女生对子期犯花痴,楼道看他或者送点小礼物什么的,子期一向对这些不上心,我对那群女生也只有模糊的印象,不过她确实挺像其中一个,因为比较高挑、漂亮,所以比较出众。我没想到这样一个锲而不捨的女生一直存在在我们的周围,而我浑然不觉,不得不佩服子期的隐藏功力,他不想张扬的事,果然能处理得低调含蓄,就算我们这么亲近,他也从来没有提过半句。 “一起去吃饭吧,我们也没吃就回来了。” 第8页 “好啊,你们想吃什么”她很雀跃的样子。 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菜馆,点了几个炒菜。期间,子期一直没太多话,倒是我和诚诚聊得很high,倒不是我有多喜欢她,而是不忍心看一个女生被冷落。她也一直找话题跟我套近乎,可能是想和我搞好关系,毕竟我和子期很亲近,她一定是明白的。 饭后,我就跟诚诚一起坐车回学校,在车上她也很雀跃,一直聊她学院的事。我很好奇她跟子期的关系,但又不便唐突地问,想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到我学校以后,她说她自己回去,我看天色已晚,觉得一个女生走回去不好,就说送她。她有点惊讶,忙说不用,说自己经常这样走回去。我在想这个“经常”二字,突然有点心酸,不由生出怜悯的情感,所以坚决要送她,她也没再推脱。 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她很好奇我和子期关系怎么那么好,我跟她讲了我们有点奇葩的认识过程。她很羡慕我们的关系那么亲密,我抓住机会就问她,“你们在交往吗?” 她先是一怔,然后露出忧伤的神情,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道,“没有啦,你是他好朋友没听他说过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说没有吧,感觉挺伤人,只能含糊道,“额,我没太问他,不是很清楚。” “他是不是都不想提起我?”她眼里闪过一丝忧伤。 “怎么会?他说你人很好。”我已经被自己瞎掰的能力给折服了,我有个软肋,就是见不得别人可怜兮兮的,尤其是女生,看着怪不忍心的。 “呵呵,你不用忽悠我,他才不觉得我好,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好多年了。”她说得很坦诚,真挚得让我感动,一个女生这么有勇气的承认自己的感情很了不起,至少比我强。 “那你干嘛这么坚持?” “我也不知道,都变成习惯了,刚开始我真的以为我有机会,没想到现在变这样。”她很失落,我感觉故事没有这么简单,想再问些什么,可是已经到她宿舍楼下了,我们互留了电话,反正都是老乡,又这么近,说以后有时间就聚聚。我明白我们都是有私心的,我是还想打探点什么,她是想通过我和子期亲近。 下一个周末我约她出来吃饭,还找了另外两个老乡,美其名曰多沟通多交流。那两个老乡倒是很兴奋,毕竟是美女,大家都很给面子,他们都知道不是我女友,所以表现得挺殷勤,我有点卑鄙的开心,幻想她会不会突然想通了,看上别的男生也好,她也没那么痛苦。大家吃得很欢快,聊了不少趣事,本来还说晚上去唱k,但诚诚说晚上还有事,我们也就作罢。然后,她让我送她,另外两个老乡意味深长得看着我,还齐声“哦......”,搞得我一时语塞,好不尴尬。 “你们别瞎起闹啦,我是让他去做苦力的。”他们又是齐声“哦......”还给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我也懒得理会,大家道了别。 “要我帮忙搬东西吗?”我想起她刚才的话。 “不是啦,我就想跟你走走。” “额,你这说的,小生三生有幸啊。”我开始嬉皮笑脸。 “你别贫,我就想听你给我分析分析,你觉得我和子期有戏吗?”她说的好坦诚,我竟不知说什么好。 “我都不了解你们具体什么情况,怎么分析。”我想起上次她说的话,感觉有故事。 “我考这城市,就是因为子期,我以前以为我们有希望的。”她开始娓娓道来,叙说着她和子期的故事,我真的有点震惊,好多事我都不知道。例如她就是高中送子期围巾,还闹得很轰动的女生,她送了围巾以后,他们还吃过一顿饭,子期想把围巾还给她,但是她说已经织好了,太长,女生也没法戴,让他一定收下。还有她高三时,子期还让她好好努力,给过她复习指导。她刚上大一时,子期就换校区了,离得比较远,但是她还是经常去看他,买些好吃的给他,刚开始他也没拒绝,还带她到处熘达,熟悉环境。 听着她的叙述,我也越来越糊涂,我一直认为子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一向目标明确清晰,想要的就努力争取,不想要的就果断放弃,而对于这事,或者关于感情的事,我也不清楚他的态度。 “那你们刚开始不是挺好吗?那你怎么说确认他不喜欢你。”我想他们是不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我根本搞不清他的想法,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提心弔胆的,怕惹他不高兴。他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不喜欢的我绝对不做,我知道自己很傻,但是我没办法。”我理解她的心情,这种心情我何尝没经历过,小心翼翼爱着对方的感觉十分心疼。 她说她对刚上大学时他俩的情况十分满意,子期虽然很少联繫她,基本都是她主动,但是那时他还是会有回应的,偶尔也会一起吃饭,还把她介绍给室友认识了。他们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我以为他的性格就是这么慢热,话不多,也不是很爱笑,不主动。这些我都觉得没关系,我以为我慢慢努力,他终有一天会喜欢我,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情况越来越糟,我说我想去看他,他老是推脱很忙,我给他带些吃的去,他也不想要,还让我别送了。还有一次,我趁他不在,把一个礼物放他桌上,想给他个惊喜,没想到后来他居然寄回给我,还为这事跟我争吵。”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我真的很心疼她,一个挺好的女孩子,因为感情的问题,搞得自己这么卑微。 通过她的描述,我能断定她确实不了解子期,子期对她也真没兴趣。但是我对子期的人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心地善良,不会轻易伤害别人,更别说女孩子,他会做得这么绝情,大概是真的被烦到了,也是不想再给她希望。 诚诚呜咽地哭了一阵,眼睛红得像兔子,她也觉得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是一直没找到人说,在心里憋太久了。”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我只能用这么烂俗的话安慰她。 “你和他关系那么好,就从来没听他说过吗?”她满脸期待得望着我。 “子期这人真的挺好,但是他这样做,应该真的不希望你再关心他了。”我尽量说得委婉些,同时也想让她明白不必作茧自缚。看得出她很失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知道文玲吗?”她突然提到文玲,我很惊讶。 文玲是和我同届别系的女生,我们一般都叫她玲子,她性格大气,为人豪爽,是我们刚入大学时,子期加入一个社团认识的,我和玲子平时联繫很少,但我知道子期和她关系很好,大三时,我和子期、玲子还有玲子的男朋友一起去旅行过,大家关系都不错,但我从没觉得玲子和子期会有什么更特别的关系。 诚诚对玲子有所芥蒂,她不知道玲子有男友,但她知道玲子和子期走得近,所以怀疑是不是因为玲子的原因,让子期和她疏远了。 第9页 “我觉得你想多了,玲子有男友,而且我了解玲子,他们就是好朋友。”我很笃定的说,她有点狐疑。 “可是......”她好像在犹豫如何措辞,“其实上学期我们关系又近了一步。”听着她这话,我着实吓了一跳,脑海里闪过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她很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她是指大三下学期,子期对她的态度又缓和不少,也愿意跟她见面了,还有一次陪她逛街,太晚没车回,就帮她在学校外面找了一个宾馆,当时虽然子期没有留宿,但是对她而言,他们的关系已经上了另一个台阶,因为子期当时吻了她。 说实话,听她的叙述,我感觉头晕脑胀,有些愤懑,又有些想笑。我想这应该是子期的初吻,但作为男人的经验告诉我,子期对她的渴望还不够。 她说她之所以会怀疑玲子也是因为这事,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快确定了,但是后来再找子期就碰见玲子,而且子期对玲子明显比较热情,对她开始更加闪躲。 我想子期刚开始对她还是有好感的,可能想尝试交往,但是后来还是觉得不合适,就渐渐放弃了。她叙说的子期让我感到陌生,我没想到他在感情方面会这般举棋不定。后来我又尽力安慰了诚诚,希望这个可爱的女生能减少悲伤,毕竟对于她的感受,我也深有体会。我送她回了宿舍,然后自己慢慢熘达回去。 一路上思绪万千,她口中描述的子期让我感到十分陌生,那个阳光暖男在她口中变得冷峻沉默,琢磨不定。她说的那一面,我大致可以想像得到,因为我也隐约感受到子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我从不深究,毕竟于我生活中的他一直阳光灿烂。我还没走到宿舍就接到他的电话。 “喂,在干嘛啊?” “刚从c大回来,中午和诚诚还有两个老乡一起吃饭,后来又送诚诚回去,聊了会。”我坦诚的告诉他实情,想看看他的反应。 “哦,另外两个老乡是谁啊?小熊和林健吗?”他说了两个和我们同届的老乡。 “是啊,你那么远,要不就一起了。” “我今天一直泡在实验室,头都晕了,现在出来透透气。” “不敢跟你这个学霸比,我现在是闲的蛋疼,大把时间。” “你别嘚瑟,你的开题报告做得怎样了?” “就那样吧,弄了一点,还没搞好。” 我们又聊了会,他一直没问我和诚诚谈了什么,甚至连诚诚的名字都没提起,忽然好同情她。 之后的日子仍然是找工作、搞论文,有时间就和诚诚聚聚。别说我俩还挺多共同语言,越接触越发现这女孩不错,心思细腻、体贴温柔,和第一次见面的感觉完全不同,她其实挺敏感腼腆的,在子期面前装得大大咧咧完全是为自己鼓劲,如果不装傻,怎有勇气再演下去。我们走得挺近,也生出些流言八卦,我舍友也以为我恋爱了,还让我撮合两边宿舍联谊,当时我们宿舍就一个男生有女友,大家都光棍,所以他们特积极,又听说她舍友也都挺漂亮,简直口水直流。 刚开始我还有心辩解,但别人看来就像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就懒得解释了。我挺喜欢诚诚,是作为女性朋友的欣赏,所以我懒得理会流言,依然和她走得挺近。从小我就独来独往,后来也是在子期的带动下渐渐融入生活,很多朋友都是我和子期共同的朋友,熟悉的女性朋友我一个也没有。诚诚的到来像开启另一片天地,不是情感的天地,而是思维的天地,我们就很多事情都可以交流,我可以了解女性对某些问题的看法,也可以感受到来自女性温柔的光环,像在弥补生命中残缺的部分。 但后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想像,快放寒假之前,一天玲子突然给我打电话,说约我一起吃饭。当时就我们两个,她一脸严肃。 “大小姐,你今天是怎么啦?一句话都不说。”我以为她跟男友闹掰了,但我觉得即使这样她也会找子期诉苦,不会来找我啊。 “你和子期还算朋友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她狠狠地盯着我。 “什么意思?我又没做亏心事。”我被搞得云里雾里。 “你和诚诚在交往吧?” “大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事都传到你耳朵里啦?”我实在没想到流言的威力,本来以为只是小范围的传播,没想到她也知道了。 “不光我知道,你们老乡都知道,连子期室友都知道了。”我被这话怔住了,不就多个朋友嘛,大家有必要这么八卦吗? “什么鬼?你们都闲得蛋疼吧,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就是朋友,怎么了?” 玲子显然没想到我这么生气,态度温和了不少。 “我也没说你们有什么,我这不是在问你吗?如果你们真在一起了,也太对不起子期了。”她说得一板一眼,好像我真做了出卖朋友的事。 “先别说我根本没和诚诚交往,就算我们在交往也算不上我出卖朋友吧?”当时不知为何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憋屈很久的情绪将要火山爆发。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很震惊得看着我。 “你也太......”她显然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硬生生得憋在那里。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你别再伤害子期了。”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伤害他了,我伤得了他妈?”我突然觉得很委屈,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隐忍的那个人,现在却被莫名其妙得反将一军。 “你们俩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你要真想知道,你就去问子期。” “我问得了吗?他要是想说早说了,用得着藏着掖着吗?”我感觉自己确实火气很旺。 “你丫别跟我在这撒泼,我也是为你们好,你要真喜欢那个诚诚,你就跟她好上去,别带出来显摆。”玲子果然也不是吃素,说起话来也相当狠。 “你的意思是我抢了好朋友的女朋友,还到处显摆是吗?”我突然想到这事传得这么开,是不是因为大家以前都觉得诚诚是子期的女友,而现在又是我的女友,所以平添了不少八卦。 “我可没这样说,诚诚从来都不是子期女朋友。” “我也知道诚诚从来都不是子期女朋友,所以我也不算夺人所爱啊。”我越说越把自己绕进去了,感觉诚诚好像真成了我女友一样,真是百口莫辩。 “行,既然你觉得问心无愧,我也没啥好说的,我只是替子期不值。”她说完站起来就走了,饭也没吃,留我一个人傻愣着。 我真想不明白她今天找我的用意为何,如果是觉得我抢了子期女友吧,那我刚开始就否认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那是为何?我不是没幻想过另一种可能,但很快我就否定了,因为子期晚上给我打来电话。 “我听说你和玲子吵架了?”他语气很平缓,不像询问,更像是叙述。 第10页 “她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大家都有点误会,你别介意。”他这话一出,我更加火大,他像个旁观者一样冷静,而我们今天争执的焦点不是他吗? “我没什么好介意的,我也没跟诚诚交往,我们就是朋友关系。”我还是情不自禁得想解释。 “你不用顾忌我的看法,我以前就说过我和她没关系,你如果真的喜欢,不用考虑我。”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我又要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了,喜欢一个人可以卑微到何种程度?能低到尘埃里,但真的能开出花来吗? 我感觉我眼睛里已布满泪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我就默默地拿着电话,等了很久,最后赌气的、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字,“好。” 第8章 凌乱 【12】 那年寒假我独自一人回去,我连电话也没打给子期,这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第一次。那个寒假过得很烦闷,一是因为诚诚那事闹的,二是因为我的工作还没有落实。其实手上也有offer,只是都不是这个城市,我承认自己没骨气,即使大家闹到这种地步,我还是不争气的想留下来,想生活在和他同一片天空下。 假期还没结束,我就提前返校,想再找找工作。也许是幸运,之前无意间在网上投的简历,居然有了回应,经过三轮面试我拿到offer,而且单位就在他那个区。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给他报喜,可是电话刚拨出去,我就后悔了,赶紧又挂断。我还有什么理由再纠缠他呢?这么多年,他都快成我生命中的丰碑了,一直仰望,一直追随,最终也不可能不朽,我们还是要各奔天涯。 工作落实以后,我的重心都放在毕业论文上,没事就去图书馆泡着,偶尔也和诚诚小聚。诚诚的状态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她也基本不再提起子期,我很好奇女人的感情怎么可以在短时间内淡化,也或许她跟我一样,明知无望,便不再纠缠。 下学期过得很快,转眼两过多月就过去了,我没有任何子期的消息,即使和老乡聚会,他们也刻意回避提及他,我想我们大概不会再有联繫了。 那天我在图书馆写论文,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惊讶得手都发抖,拿着手机悄悄跑出去,做了n个深呼吸才小心翼翼地接起。 “餵......”后面是大段的沉默,曾经最能打动我的声音,竟成了最伤感的音符。 “餵......好久没联繫啦。”我想不出该说什么。 “有时间吗?” “在图书馆......不忙”我知道自己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那出来吧,我在服务区那家奶茶店等你。”他说的那家奶茶店我们以前经常光顾。 我赶过去时,看他坐在店外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两杯饮料,他还是记得我最爱喝的不是奶茶。我们沿着马路随意熘达,感觉气氛尴尬又沉闷。好几次忍不住偷瞄他,他看上去平静淡然。“论文怎么样了?”还是他先发话。 “差不多了,有些地方还要再改改。”我不想细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工作呢?”他问得漫不经心。 “我已经签了协议,是xx。”我忍不住盯着他,想看他的反应。 “那个我知道,挺不错啊,是不是在xx路?”他有些开心,难得再见他的笑容。 “不是,是在yy路,和你那还挺近,好巧啊。”说完,我不禁骂自己愚蠢,“好巧”二字真是突兀又滑稽。 “下午有事吗?一起去k歌吧?”我被这句突然冒出的话怔住了。 “就我们俩吗?”我们俩以前也去唱过,但貌似就一次,一般都是一群人去。 “就我们吧,好久没唱了,突然想唱。”其实他是很少突然做没计划的事的人。 “好吧。”我怕我们会尴尬,但又忍不住满怀期待。 我们去了学校外面一家常去的店,因为不是周末,没什么人。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周三,忍不住问:“你今天没事吗?” “有点事,但不想去,我请了假。”我感觉不真实,认识他这么久,我不记得他有逃课的经历,我简直如坐针毡,在想他难道要摊牌跟我讲诚诚的事? 我们坐下,他点了8瓶啤酒,然后开始选歌,我很纳闷他今天怎么想起喝酒,我们一般是不喝酒的,他酒量尤其不行,我有种暴雨将至的危机感。 他选了几首张学友的歌,然后默默开唱,我有点侷促,也只好装作认真挑歌的样子偷偷留意他的举动。后来酒和小吃来了,他招呼我一起喝酒,我忍不住问:“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的事,就是突然想唱歌、喝酒,还记得高中毕业那次吗?分数没出来前,你说你感觉不好,可能不能一起来这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去喝酒,那还是我第一次喝那么多酒,然后我们都醉的不省人事,硬在别人店里睡了一夜。”他说着就笑起来,可我总觉得怪怪的,忍不住想到“离别”二字,可这不是我的愿望啊,好不容易留下来,即使我们不能常常见面,我也总忍不住怀着一丝希冀。 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告诉他我和诚诚没有交往,但又觉得突兀唐突,话熘到嘴边,又憋回去了。我只喝了一点,他一个人喝了三瓶左右就开始犯晕,我不让他再喝,他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是我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打量他,不用在意周围人事,不用在意他会突然醒来。他像婴儿一样蜷缩着,我忍不住想抱住他,柔软的发丝贴在我的手臂上,我半蹲着望着他。不知从何时起他成了我生命中的软肋,不知从何时起他成为我前进的动力,他微张的嘴唇对我是无限的诱惑,我怀着绝望的心情,激动又悲伤地吻了他,轻轻的、甜甜的、涩涩的。后来我扶他去附近酒店住,他一直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晚上我给他买了点清粥,他一直无话,然后又倒下睡去。第二天我因为和导师有约,不得不先行离开,后来再给他打电话,他也回去了,再之后我们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繫。 毕业时,我们毕业班的老乡一起请大家吃饭,他也来了。和以往一样,他还是最会逗笑的,大家都有些激动又有些感伤,有一个老乡要回家乡,还有两个各自去不同的地方,就我和另一个读研的老乡还留在这里,让他们以后回母校就来找我,包吃住。大家都欢笑着,段子一个接一个,心里却有点酸涩,未来像一张幕布挡在面前,如何拉开序幕,心里都还没数,以后要想都团聚在一起,大概也不易。 第9章 机缘 【13】 上班之前,我先回家看望奶奶,这么多年一直是她抚养我,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她,没能一直陪伴她,还总让她为我操心。单位给我安排了宿舍,是套房里的小单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刚从闲暇的大学生活跨入职业生涯,多少有些不适应,好在同住的同事好相处,渐渐进入状态。 那年国庆假期,我接奶奶过来看看我工作的环境,带她四处逛逛。奶奶很是欢喜,觉得我终于独立了,嘱咐我多加努力,也第一次提醒我该留意一下合适的女孩。她提起我们的邻居王叔叔的儿子刚成亲,儿媳妇长得漂亮,嘴巴还甜。我看出来她很羡慕,也才留意到她那一直被我忽略的心思。 第11页 后来在奶奶的催促下,我给子期打了电话,让他一起出来吃饭,奶奶给他带了点家乡菜。他马上赶了过来,还特意抽空陪我们逛了一阵。有他在,奶奶一直乐得合不拢嘴,他也是奶奶心中长得标志,嘴巴又甜的好孩子。自小奶奶就让我多跟他学学如何嘴巴甜讨人喜欢,可我一直学不会,刻意模仿也是东施效颦,大概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7号那天我们一起送奶奶到机场,然后他跟我去宿舍坐坐,我们一路无话,既失落又无奈。 晚上我说请他吃饭,他说想在宿舍简单吃点,我就买了鸡蛋、青菜煮了面。聊起我的工作和他的实习,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感觉我们回不去了。 【14】 接下来又是一大段的空白,没有他的日子过起来飘飘忽忽,每每想起,怅然若失。有好几次刻意路过他实习的医院,都恨不得身体突然出点毛病,然后就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地走进去,然后再给他一通电话。但事与愿违。 单位工会组织了篮球比赛,各个所或分公司自愿组队参加,我们部门年轻力量不足,我当然义不容辞要上,还好在校期间也常玩,所以也算冲锋陷阵,可偏偏问题出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为了提升技艺,我们队专门找了外单位的球队切磋球技,他们有外援,实力不容小觑。工作后我瘦了不少,交手中又被他们一个外援猛撞了胸膛,当时就疼得我哆嗦,但并没引起我的重视。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胸口疼,尤其是深呼吸的时候,左胸痛得厉害,我以为是昨天碰撞的缘故,过两天应该能好,但后来快步走路都疼,只有静卧才好些。无奈,只好请假去医院。当时有个队友挺热心,非要陪我去,本来我想去子期所在的医院,但碍于同事在场,就去了离单位最近的医院。拍了x光片,结果是气胸,医生说是因为肺大泡破裂,已经肺部挤压90%,要马上住院。可偏偏现在没床位,又把我转移到分院。折腾一圈,终于住进医院,医生给我开了个小口,插上排气管,让我多咳嗽,把空气排出来,观察几天,看看肺部能不能自动癒合。 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体会陪伴的意义。同事帮我买了晚餐,嘱咐我要马上叫家人过来,然后回去了。我想了一圈,也不知要告诉谁,奶奶年纪大了,不想让她担心,朋友、同事也不可能麻烦别人来照顾我,此刻唯一想到的人就是子期,但我却难过地握着手机半天,也没拨出那个号码,好像忽然明白了人为何要成家。 通过与病友聊天,大概摸清了医院流程,吃饭不用愁,有人负责,可以向她们点餐,然后每餐都送来,还可以雇一个轮班阿姨,她们常驻医院,一般两个人合作,白天晚上轮流。去厕所可以帮忙拿点滴瓶,凡事都可以招呼她们,所以我也雇了个阿姨照应。 我在医院躺了六天,但还是一直排气,医生说难以自动癒合,要做手术,需要亲属签字。我不懂医院的程序,想着要亲属签字就犯难,我不想让奶奶知道,别的人又找不到。无奈之下我只能打电话给子期。 我简单地跟他说明情况,他语气沉稳、冷静,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就说马上赶来。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他就出现在我的病房。我看他脖子、额头都挂着豆大的汗珠,疑惑他是跑过来的,“你怎么来的?不是说了不用着急吗?” 他忽然瞪圆了眼睛,第一次对我破口而出:“你丫有病吧?生病这么久了才告诉我,不是要签字,你也不会找我吧?” “也不是,只是想你实习很忙,也是小病,就暂时没说。”我感觉他脸都气白了。 他没再责备我,而是检查我的情况,又马上去和医生沟通,然后一切安排妥当,告诉我准备第后天手术。有他在,一切都变得有条不紊,我又做了些检查,护士拿了灌肠的药,提醒我晚上先洗个澡。我确实都快发霉了,自己都受不了。护士拿来专用的洗头架子,让我躺在床上,子期说他帮我洗。他的手法还挺专业,我笑他可以靠这个吃饭,他笑我头发像鸡窝。 晚上,我不好意思让阿姨帮我洗澡,他说他来帮我,我实在不愿意。 “这时候了,你还拧巴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他憋着笑。 “哈哈,我记事以来,就没人帮我洗过澡,感觉好奇怪。”我确实不愿意他帮我,我连想都不敢想。 “你左边插着管子,右手上有针头,你自己怎么洗?你要不愿意我来,我去帮你叫阿姨。”他明知我更不可能让阿姨来帮忙,他故意这样激我。 确实没办法,还是只能让他帮忙。大学时,我们也一起去澡堂洗澡,也不是没看过对方裸体,但是这么静距离的站着,真的是尴尬无比。他也难为情,先站着我后面,从后背帮我搓澡。我们都感到气场诡异,他还刻意讲了几个笑话来缓和气氛,结果多此一举,气氛更焦灼了。他一直站在我的背后帮我沖水或递东西,我庆幸我们没有面对面,但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混着淋浴的热蒸汽肆虐而过,扰乱我的心绪。 我尽量三两下把澡洗完,然后换上干净的病服,他扶我到床上躺下,安慰我不用担心。说实话,我没有半点担忧,从知道病情到躺在医院,我只是感到不便,却没有半点恐惧。晚上,麻醉师过来问了我几个问题,提醒我早点休息,便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切都很顺利,我被推出手术室时,子期就一直握着我的手,因为打了麻醉,所以头晕晕的,我没睁眼,就静静的握着。 麻醉退后,强烈的疼痛感席捲而来,那几天实在难熬,躺在床上腰酸背痛,又不能侧卧,手也不能抬起来,又因为一直输液,所以老想上厕所。他就任劳任怨地照顾我,让我第一次体会到无微不至的含义。几天以后我怕他耽搁太久,就催促他赶紧回去,他拗不过我,只得乖乖回去,但是每天都抽空来看我,不知不觉中我们又恢复了原有的亲密。 手术后第七天他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把我送回宿舍安顿好,又忙着出去买午餐和水果。我心疼他黑眼圈都累出来了,叫他吃了饭赶紧回去休息,以后不要每天来看我。他忽然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怎么?翅膀硬了,迫不及待地要把我踢开啦?” “瞎扯什么,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我说得很真挚,确实是肺腑之言。 他突然害羞起来,别过脸不看我,“跟我客套什么。” 心灵相通大概就是这般感受吧,无须多言,一个眼神足矣。 第二天他下班以后还是过来看我,还提了个旅行包。说这段时间就住我这了,反正我的床大,一起也不拥挤,还能照顾我,也省得每天两头跑。我明白他是为我着想,又了解他的个性,也不再劝阻,便让他住下。 我跟舍友介绍他是我老乡,在这边医院实习,过来住段时间。我有点故意混淆视听的意思,像是他没地方可去才留住我这。可能心里有鬼,所以我不想细讲太多。 子期上班以后,我就叫外卖,他只要能回来吃饭,就一定买好吃的回来一起吃,也会抽空给我炖点鸡汤,我感激他的细心与体贴。 第12页 第10章 恋恋 【15】 没想到因祸得福,生病又拉近了我们的距离,那段时间身体虽然疼痛,但心里欢喜,我们有聊不完的话题,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用言语来填补近一年的空缺。我在宿舍休息了半月就准备上班,刚开始他不同意,毕竟还未复原,一抬手也会拉扯得生疼,但是考虑到我还是新人,工作任务又重,怕领导有意见,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上班。 子期特别心疼我,所以每天尽量提早回来准备晚餐,督促我吃各种营养饮食。渐渐的,我的状态有了起色,身体在逐渐恢复。子期还是照常回我宿舍住,他没提起回去,我佯装不知。病痛逐渐消失,别的感官又灵敏起来。每当子期躺在我身旁,感受着他的气息,身体便不自觉得燥热起来。 “上次来探病的那个女生是你们部门的吗?”我们躺在床上聊天,他突然提起之前来看望我的一个同事,当时来了一群人,其中只有一个女生,她主要负责行政工作,我很好奇他怎么突然提起她。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一直觉得你女人缘挺好的,怎么才来一个女生看望。” “你存心损我吧?”我感到好笑又好气。 “没,你不是一直自诩风流倜傥、人中龙凤吗?这么有魅力的人怎能不招蜂引蝶?哈哈”他边说边笑,揶揄我平时口无遮拦。被抓住了小辫子,自认倒霉,又忍不住乘机反问他,“哟,很为我着想嘛,但女生来多了,我怕你吃醋。”我自知说得太露骨,说完脸上不由火辣辣的,但又很好奇他的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不自然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居然提起诚诚。 “你没告诉诚诚吗?男朋友生病了,她都不来?”他的重音落在男朋友三个字上,时隔近一年,他第一次提起。 我气恼他说话居然这么尖酸,不禁涌出无限的委屈,鼻子发酸,想想这一年来的隔阂,简直是无厘头。 “她从来都不是我女友,我也从没说过她是,你哪里来的信息?这么坚信。”我不甘心地问他。 他突然侧过身来,就在同一瞬间,我的眼泪滴落。他先是一怔,然后生硬地吻上我的唇。忽然,所有的委屈肆意蔓延,化作泪珠串连成线。那是一个不堪回首又美妙无比的吻,我们身体僵硬的靠在一起,嘴唇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紧紧地贴着,像两尊风化的雕塑。 第11章 缘由 【16】 电话铃响,屏幕显示是玲子,我好奇她怎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喂,文玲。”语气客气又疏远,上次的争吵多少让我有些尴尬。 “郁升,你和子期在一起啦?”我的耳膜几乎要被刺穿,她笑得花枝乱颤的形象透过声音迅速植入我的大脑。 “啊,什么?”我像被抓住把柄的逃犯,想要抵赖又无处可逃,本能地装傻充愣。 “啊你个鬼啊,装什么傻,快说。”她倒是毫不客气,抑制不住的兴奋劲完全暴露了她的天然属性。 “说什么啊?”我继续装傻。 “得,你不说是吧,反正子期也跟我讲了,你不想知道他的感受就算了。”她撂出一句狠话,我立马败下阵来,乖乖投降,“他说啦?他怎么说的?” 电话那头马上传出奸笑,“就今晚,六点半我们在xx碰面,不许不来。”说完就豪气地撂下电话,只留下忙音。 我准点赴约,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门口,简单打了招呼,她就生拉硬拽地拖我进去,迅速锁定一个幽静的角落,不容我反应,三下五除二地点好晚餐。看她那猴急的样子,忍不住想打趣她,“你这是赶着投胎吗?火急火燎的。” “什么世道,皇帝不急太监急。”话一出口,她马上意识到比喻不当,干笑两声。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我猜到她要谈什么,但还是摆出一副死不认帐的样子。 “你跟子期那啥了吧?”她边说边挑眉,正巧旁边服务员端菜上来,吓得我快咽下去的水又呛了出来,一脸狼狈。 “你瞎嚷嚷什么?”服务员一转身,我立马低声抗议。 “哎哟,你也有着急的时候。行,我不嚷,你赶紧从实招来。” 我架不住软磨硬泡,外加她确实知道点实情的状态,我也就招了。轻描淡写地讲了下我生病以来的情况,外加那个吻,那个吻确实没啥好讲的,因为只是蜻蜓点水。突如其来的吻,让彼此不知所措。记得他当时是很慌乱地挠着头发,冒出一句“好热”,就一熘烟地冲进厕所洗澡去了。本来鼓起勇气想要一探究竟的我见他如此狼狈,也只得作罢,一夜假寐。第二天天不亮,他就悉悉索索整理东西出门了。当天晚上,他没回来。第二天也没回来,第三天我实在忍不住就给他发去一条简讯,问他要不要回来,说我做了好吃的,一个人也吃不完。结果半响他才回信息说最近一直上夜班,过来不了。我知道他说的并非实话,但也不能死缠烂打,只好放弃。后来我反反覆覆琢磨那晚的事及之后他的反应,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一切都是误会。 玲子一边认真听,一边露出咬牙切齿相,好多次都忍不住想插话,终于等我说完了,立马炮轰,“我晕,你们俩在演电视啊?芝麻绿豆大的事被你们搞成这样。” “你说得轻松,让你去喜欢个女的,还是发小那种,你怎么办?”我觉得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全然不想理会我的假设,而是直接抛出一个我想都没想过的问题,“如果我说子期喜欢你很久了,你会怎样?” 我有点犯二,开始纠结“如果”二字,她见我没反应,一副瞭然于胸的样子,“我就说你们傻吧,什么事都万事俱备了才做,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从玲子那里我得知了许多让我惊讶又兴奋的消息。她首先提到诚诚,再次肯定诚诚和子期毫无恋人关系。她说子期刚进大学时,诚诚还是穷追不捨,经常写信或电话,子期本来就成熟得晚,对她也没太大兴趣,但是总有个女孩在锲而不捨得抛橄榄枝,也会受些影响。他怕诚诚一直联繫他,荒废学业,所以还给她的复习一些指导建议,其实只是无心之举,却坚定了诚诚的信心,没想到她也考来这里。 据玲子的说辞,诚诚刚到这时,子期很是挣扎。他没想跟她交往,但也没完全拒绝。诚诚一有时间就大老远的跑去他的校区,见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多少有些不忍,所以只要不为难,子期也会陪她出去逛逛,但是从来没挑明关系,也没有正式地把她介绍给朋友认识。渐渐的,诚诚已经默认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总是找机会打听他的朋友同学,还暗示想和他的朋友见见,大家一起聚聚。子期不是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当时他内心挣扎,所以举棋不定。 我问玲子他当时在犹豫什么,她说她把事情弄清楚也是大二的时候。大二下学期一个周天,子期突然约玲子出去吃饭,整顿饭他都郁郁寡欢,玲子自然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但追问又得不到明确答覆,最后还是在玲子穷追猛打的攻势下,子期才说是因为前一天诚诚又擅自跑去他宿舍送礼物。玲子知道诚诚擅自去他宿舍联络感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也听子期埋怨过,但从未真的动气,不过这次好像不同,他说他在意的一个人昨天看见了,大概是误会了。玲子自认经验丰富,说她在大一的时候就看出端倪,猜到子期心里有人,只是每次谈到相关话题,他都刻意回避,玲子也只得放弃。没想到这次竟主动找自己吐露心声,可见他确实难以解忧。 第13页 玲子鼓励他喜欢就去追,追不到也不会少块肉,何况以他的条件,追不到的可能性很小。子期却说,这个人没法追,而且应该永远追不到,去追了真的会少块肉,因为他是发小,处理不好就没法相处了。玲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我,我们早就打过照面,虽不算熟络,但她常听子期提起,知道我们是发小,关系很好。 玲子问他问题的癥结是不是我,他承认了。他说他第一次意识到感情有异是大一冬天放假一起坐火车回去时,当时我俩一起挤一个铺,气氛很暧昧。他说他以前从没往这方面想,男生之间肢体接触很正常,但当时就是觉得尴尬紧张。因为这事,他还查了不少资料,影视作品也没少看。他自认不是迂腐之人,医疗卫生知识也懂,但让他跨不过去的是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他不可能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去试探,更何况那时也没那么开放,终究是有许多顾忌。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诚诚的态度不够坦诚,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因为他也曾努力尝试去喜欢一个女生,去接触她们柔美的身体,去抚摸她们柔顺的发丝,去过一种平凡的生活。但越是这样想,越显得徒劳。他的尝试不仅失败了,还让他对我的反应更敏感,想杜绝我和诚诚之间的任何信息沟通,隐秘的心思反而彰显无疑。最后无法自欺欺人,就坦然接受,也就断然拒绝了诚诚。 听玲子的口气,她并不欣赏诚诚,甚至觉得她心思复杂。子期虽然已经表明态度,但是她还是不肯放弃,即使以朋友的身份,也希望和子期往来。有一次,她生病了还跑去找子期,子期拖她去医院,她偏偏不去,而是让子期给她买药,擅自决定住在校外酒店,因为发烧,子期左右为难,外加诚诚哭着让他别走,子期只好留下,住的双人标间。第二天早上她约了和她一起过来的室友一起吃饭,她室友是过来约会男友的,也是住这个酒店,对方的男友恰好又是子期同专业同学,这一切子期都不知情,就被拖着出去见面,所以关于他们的恋情越传越实。因为这事,子期更疏远她了,甚至想换电话号码,但由于号码和很多信息绑定,换起来有诸多不便,所以也暂时搁下。 玲子说那次她对我大动肝火,也是因为知道隐情。子期是因为我疏远了诚诚,没想到我却和诚诚打得火热,而且流言四起,对子期而言,简直是腹背受敌,苦不堪言。那段时间,他还是一如既往做事、学习,但是精神状态明显欠佳,用玲子的话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即使心底早已血流成河,表面却云淡风轻。 我难以想像他是怎么挺过去的,毕竟自始至终他没对我抱怨过一句。后来,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是挺身而出。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能简单归为爱情,毕竟爱情包含妒忌、猜疑、仇恨甚至毁灭,而这一切在我们之间又被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义气所沖淡。 我不确定玲子的叙说有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毕竟和诚诚的叙说有一定的出入,但这一切都不重要,毕竟心有所指,我只想听听子期的想法,只要是他说的,我想我都会相信。 第12章 欢喜 【17】 最后,我问玲子,子期对最近的事有什么看法,她坦白她其实根本不清楚详情,她只知道子期过来照顾我,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子期没说,只是最近几天给他打电话,感觉他不对劲,而且也回宿舍住了,问我们的事他也支支吾吾,玲子笃定有情况,再三逼问,最后也只知道我们有个不小心的吻,所以她改变策略,以我作为突破口。听她这么一说,感觉自己有点傻,有点恼,但还是很感谢她,多亏了她的热情与八卦,不然很多事都会石沉大海。 玲子算是帮我疏通了郁结,但下一步要如何走必须靠自己。当这么多年的等待与希冀,欢喜与忧愁渐明时,兴奋得发尖都在舞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想要拥抱他。 当晚我就赶到子期宿舍,没有人在,我就站在楼下等。快九点了,他还没回来,我又给玲子打了一通电话,向她确认子期今天是否不值班。她很热心得想帮我再问问,我赶紧谢绝,怕她会忍不住泄露秘密,我想从现在开始我要自己问,自己讲,再也不要那些猜忌与道听途说。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他的一个舍友回来了,邀请我去宿舍等,可我顾虑等会说话不方便,于是还是决定在楼下。那段等待的时间于我而言,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从没那么煎熬过。一会儿担心他会不会不回来,一会儿担心他回来了,我要如何开口。脑海里一直反覆搅动着各种场景,罗列着各种话语。但当他真的走过来时,我脑袋一片空白。 借着路灯,我一眼便望见他,他穿着墨色羽绒外套,背着双肩包,低着头快步走,看上去如此清瘦。他没有看到我,差点和我擦身而过,我喉咙像被卡住一般,发不出声来,只是不由自主地一把抓住他。他吓了一跳,很惊讶地抬头看着我。我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发不出声来,只是一个劲地拽着他往宿舍后面小道跑。那里植物挺多,晚上很少有人走,我想我一定要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他被我拽过来,也不吭声,甚至都不看我。我清了清喉咙,勉强问了句:“你不是不值班吗?怎么这么晚?” “我去教室看了会书。”他说得很轻,我几乎听不清。 “我有事要问你。”我想开门见山,虽然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但我也不想再拖拖拉拉。 他没说话,低着头,像个犯错侷促的小孩,耳朵冻得通红。我的大脑快速转动,思量着用什么措辞更加合适,但越着急越茫然。最后我想到n多电影场景,在男女主角争吵时,在告白时,在相顾无言时,往往是一个深情的吻化解一切。我鼓足勇气,也想用一个甜蜜的吻化解一切。我迅速而生硬的凑过去,硬邦邦地用我冰冷的唇撞上他的唇,他也冰得可怕,甚至在瑟瑟发抖,我马上后悔了,觉得愚蠢又搞笑,但又不好马上挪开,电视剧里不都是缠绵热吻吗?马上挪开岂不是更搞笑。我就这么歪着脖子憋着气,紧紧地闭着眼睛,脑子嗡嗡作响,最后还是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要干嘛?”有点挑衅的语气,满眼的笑意,推开我。 我知道自己又怂了,但还是死要面子,装腔作势地说:“不干嘛,就这样。”我能感到尾音在发抖,但就是厚着脸皮盯着他,一副泰然的样子。 “你的手段很拙劣!”他又是一脸的笑意。该死,我真的搞不懂他,他前后情绪反差极大,让我摸不着头脑。前一秒还像个委屈的乖小孩,后一秒居然流露出玩世不恭的痞子相。我有点气恼,但又找不到发火的理由,有点理亏,但又觉得理亏得无理取闹。我想转身就走,但又迈不开步子,就任由自己在寒风中凌乱。 “走吧,去你那吧,明天休息。”他缩了缩脖子,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好冷啊”。 我们坐上计程车,一路无言。站在宿舍楼下时,想好的千言万语一句也没派上用场,我恨自己嘴笨。一路上,他都很平静,我几乎要怀疑玲子所言,感觉一切都不真实。他此刻在想什么?刚才的行为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在犹豫什么?这一切我全然不知。 第14页 我们回到宿舍,他放下背包,坐在床边开始发信息,我感到侷促、紧张,就赶紧去洗澡。一边冲着水,一边想着如何应对。就这样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出去看他还坐在床边玩手机。 “你要洗澡吗?” “恩,要,但是我没带换洗衣服。” “你上次还留了几件衣服在这。”想起他当时逃跑似的离开,我有点尴尬,赶紧去给他找衣服。 他去洗澡时,我又开始琢磨等会要说什么,他一副不想开口多聊的样子让我疑惑,但是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今天我也要把多年的心思说出来,反正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蜗在床上,他看我一眼,就把灯关了。我一下子着急起来,他不会就想啥也不说就睡觉吧,那我今晚鼓足勇气做的事岂不是全泡汤了。 “你关灯干嘛?不聊会吗?”我说得急促又胆怯。 “这么冷,你还想坐谈啊?”他倒是句句在理,我又无言以对。 他躺在我身边,我们裹着同一条被子,我尽量往边上靠,但还是感到火辣辣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要钻进墙里吗?”他忽然侧身对着我。 “没,怕挤着你。”我知道自己又慌不择言,冒出一些很没说服力的话。 “你想谈什么?”他问得淡定洒脱,我却恨得牙痒痒。子期,子期,你真是人淡如菊,你要我如何是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我是问还是不问,我要如何问?正在我犹豫不决之时,一张温暖、柔软的薄唇覆盖过来,那样的肆意嚣张,全然不顾有些僵硬的我,撬开我的唇齿,放肆又温柔地探索。我感受舌尖的温度,感受迎面的气息,感受唇齿碰撞的娇羞与放荡,感受燥热直冲脑门的晕眩与欢愉。是的,我要他,我们何须多言,只要我们靠近,便一切明了。 在一个梦幻晕眩的湿吻之后,我们都有些呼吸急促,他把僵硬得贴在墙上的我揽近一点,温柔地问:“玲子找你啦?” “你都猜到了?”我有种被他算计的感觉。 “大概吧”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得意。 “如果我一直没找你呢?” “那我就算错了。” “我找你也可能为了说别的。” “不会,那么多天你都没动静,晚上我一看见你就知道这事结了。”他又是一阵得意的笑,把手轻轻地放在我腰间。 “你一直在算计我?”我还是不甘心,这份甜蜜让我兴奋又酸涩,我为此辗转反侧,而他却步步为营,我感到委屈。 “这不是算计,这是计算,计算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那天突然吻你也不是算计好的,只是情不自禁,后来我没联繫你,是想看你的反应,如果你没这意思,我跟你摊牌岂不是彻底毁了我们的友谊。”他说得头头是道。 “你就没想过,我因为猜不透你的意思,而不敢轻举妄动。” “嘻嘻,所以我找来玲子啊,看你没动静,我让她来探探口风。” “什么?你和玲子串通好的?”我觉得好笑又好气,像只小白鼠。 “这不是串通,算合作,现在你不是应该请她吃饭吗?”他继续揶揄我,我百口莫辩。 第13章 相处 【18】 那个周末,我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找房子,我们准备先找个一居室的房子,然后一起住。虽然我们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但是迫切地想要一个亲密的环境,我们知道现在彼此看对方的眼神有掩盖不了的爱意,而这份爱意是单位宿舍包容不下的。 匆忙中,我们只花了两天就找了一套居室,虽有些许不满之处,但总体不错。下个星期我就着手办理退房手续和安排搬家等等。 当我们终于躺在属于我们的大床上时,满心的欢喜与激动,这么多年的等待终究没辜负一往情深。这段时间我们聊了很多,聊起以前的同学、朋友,聊起曾经惴惴不安的心情,聊起委屈愤恨的瞬间,聊起我们喜欢上彼此的剎那。原来当所有烦恼都不是烦恼的时候,连曾经的烦恼都可以那么甜蜜。 当一切安顿好以后,我们邀请玲子来家里吃饭,她是目前唯一一个知道我们关系的人,也算我们的“媒人”,这份喜悦不能不与之分享。当天她超级雀跃,一进门就四处打量,并且各种八卦问题层出不穷,搞得我们应接不暇,最后只能用美食堵住她的嘴。我知道她最想问什么,还好她还剩下一点女孩子的矜持,没点破,我们佯装不知。何况那问题我们也没法回答她,因为我们的关系还停留在亲吻。 那晚玲子走了,我们躺着聊天。“她想问什么,你知道吗?”我故意问他。 “什么?我不知道。”我知道他又在装傻,故意不进他的圈套,于是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笑闹着按住我的手,翻身压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异样,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的暧昧因子,感受到彼此所想所思,想像到彼此交融的亲密无间。 之前我们也有尝试,但刚开始我过不去心里的坎,虽然他是我贪恋已久的人,但并不意味着我能心无旁骛,一直被一种强烈的情绪牵扯着,说不清道不明。他说他不介意,这只是一种交融的方式,如果我想要,他完全接受,但我不忍心,怕伤着他。但后来,这对我们而言不再是一个问题,爱意的表达有多种方式,这确实只是其中一种方式,我们都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所以并不存在固定模式。我想爱的本质应该是让相爱的人变得美好,学会包容与体贴。 【19】 那段时间进入考研的冲刺阶段,他是要继续深造的,所以当时很辛苦,本来他有推免资格,以他的本科表现,推免更好的学校都是没问题的,但是他说当时没提交申请,错过了时机,所以现在抓紧时间复习,准备考研。 当然后来他还是考上了本校,但是那时的我真的很傻,因为不了解情况,他随便敷衍几句我都照单全收,并不明白他付出了多少艰辛。 那年过年他没回家,说要准备复试,我就一个人回去看望奶奶。 我对过年是没有什么渴望的,从小到大家里都冷冷清清,一般都是我和奶奶两个人,所以根本不存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热闹景象。上班后,陪奶奶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只想回去安安静静陪她说说话、散散步。大年过后,开始走亲访友,我先去的子期家,想着也好久没见过叔叔、阿姨了,何况今年子期不回家,我理应过去拜访一下。我先给阿姨去了电话,她很热情得邀我过去,我买了些补品提过去。 阿姨近年身体每况愈下,子期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我清楚他内心的焦急。初中去他家,就经常闻着一股中药味,但是当时不懂事,只知道他妈妈身体较弱,但应该没有大碍,因为她仍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高中时,阿姨动过一次心脏手术,住院挺长一段时间,后来恢复得不错,有好几年都没听子期提起阿姨有什么不适,不过近期却听说阿姨的一些老毛病又犯了。 第15页 十点左右,我就到了他家,只有阿姨一个人在家。 “叔叔呢?出去了吗?” “他去亲戚家了,你快坐,我去给你切点水果。”阿姨忙着进厨房,她身形确实消瘦了不少,气色也大不如前。我赶紧跟过去,说道“阿姨,你不用忙,我喝点水就好了,王阿姨呢?”王阿姨是在他家做了十几年的保姆,以前每次去都能见着。 “大过年的,我就让她回儿子家好好玩几天。”她从冰箱拿出一些新鲜水果,我接过帮忙洗切。 “阿姨,你最近身体还好吗?我听子期说你有点不舒服。” “没什么,都是些老毛病,年前还住了一阵院,最近又好些了。”她说话的声音明显柔弱了不少,有点轻飘飘的。“哦,你不要告诉他我住院的事!”她突然提高分贝,我明白她的意思,只能默默点头。 阿姨为人极好,很有修养,是老牌大学的毕业生,听说以前家里是大地主,当然在她父亲那一代就没落了,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还是保留着。她性格温和,做事不慢不紧,也从来不窥探别人的私事,更不会去八卦。她知道我家情况,却从不过分打探,只是更加疼惜我。 我们坐在客厅聊天,她问我工作的情况,我尽量把工作中有趣的事讲给她听,她听得津津有味,也善意地给我一些建议。 我们聊到快中午,见阿姨身体不适,需要多休息,我准备起身告辞,但是她定要留我吃饭,推託不了,也就留下来了。不想让阿姨劳累,我就下厨简单炒了两个菜,幸亏上班后有练习厨艺,所以尚可简单应对。 “你的厨艺不错哦,有模有样的。”阿姨笑着尝了一口。 “都是上班逼的,食堂的东西特难吃,没办法。” “小期能有你这样的厨艺,我以后就不担心了。” “您放心,子期很厉害,学得可快了,现在已经有拿手菜了。” “真的?他什么时候学了做菜?”阿姨很疑惑得问我。我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解释道,“他有时来我那里吃饭,看我做饭好玩,他就学了下,他的番茄炒蛋还是不错的。”我故意把语音拖长,拿子期开涮,引得阿姨咯咯地笑。“我就想他不可能做饭嘛,他最讨厌油烟味,在家就从来不进厨房,怎么会认真做饭。”听着阿姨这么说,我忽然有点自豪,和我在一起的子期原来是可以不一样的,他独一无二的那一面原来只有我才能看见。 “他最近是不是很忙?”阿姨突然语调很失落地问道。 我想她是因为子期没回来,难免伤感吧。“他在帮老师做事,所以这次没回来,但是他说忙完,一定抽空回家看你们。”后面半句是我加上的,看着阿姨的状态,实在不忍她伤心。 “他暂时不回来我也懂,但是你回去多劝劝他,让他别再跟他爸置气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什么事,但又不好唐突地问。只能模稜两可地“嗯”了一声。 “他是不是有处得好的女生了?”阿姨问得很含蓄,却吓了我一跳。 “我不知道啊,我们也不是天天见面。”我自己都被绕进去了,完全不知道阿姨想说什么,所以就开始无意识地自我保护。 “也没什么,就是想你们玩得那么好,他不想跟家人聊的事,会不会跟你说说。”阿姨有点失落地看着我。 “阿姨,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窥探着。 “哎,就是随便问问,你也知道他本来打算出国的,手续什么的都办好了,临阵不去了。你说他爸能不生气吗?” 说到这里,我总算猜到个大概,但这事带给我的震惊,还是让我一时缓不过来。 “我没听他说过这事,早就在申请了吗?”我只能坦白,才能弄清事实。 “他没跟你说?”显然阿姨很惊讶,其实不光她惊讶,我也很惊讶,按我俩的关系,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他都应该告诉我,但事实是我压根不知道。 “我们挺久没见了,下半年工作太忙了,都没怎么联繫,我只知道他后面在忙着考研。”我只能这样搪塞过去。 “哦!那还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去了。大四就在联繫准备了,托福、gre也考好了,申请了美国的大学,他爸正好有朋友在那边,帮了不少忙,最后什么都搞得差不多了,他突然说不想去了,说在哪里读都一样。你说这能一样吗?”听得出来,阿姨对此也很怄气。 我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暗自感觉和我有关。 “你说他不会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就不想走远吧?”阿姨流露出疑惑又忧郁的表情,我感到心痛又无奈。 “阿姨,你别多想,子期很优秀,在哪学都一样,而且他要跟的教授很厉害。”我只能先安慰她。 “其实我还好,主要是他爸不能接受。当年想着高中毕业就送他出国的,但看他成绩不错,就想着在国内读了本科再出去可能更好,现在一切都妥当了,他却不去了。你说他爸能不生气吗?”她长长的嘆了口气,“为了这事,他们俩父子没少吵架,当时他爸都急着要坐飞机过去了,他说你们来了也没用,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哎,还是我怕他们闹得更僵,阻拦着没去。为这事,他爸好几天没回家。”忽然,她发现自己失言了,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理解他们对子期的期待和要求,所以我的安慰显得势单力薄,也只能尽快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他当时为什么会错过推免,看来根本不是他轻描淡写的忘了提交申请这么简单,而是根本没想提交申请,他在一年多以前就在准备出国的事了,当时在他宿舍看见的托福考试书,也不奇怪。而那段时间,正是我们处在尴尬的冷战时期。 我反覆地想,如果我们此刻没有在一起,他是不是已经要登上出国的航班,奔向锦绣前程了。而我算不算阻碍他发展的绊脚石呢? 晚上,他给我打电话,问我今天的情况。我心不在焉地聊着,想着要不要询问他这事,就一直纠结着。 他察觉到异样,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今天有什么事吗?” 我思量着要不要说,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我们曾经因为太多的隐藏而差点错过。“我去你家了,阿姨的身体还好,她很想你啊,你有时间多给家里打打电话。”我停顿了一下,“听说你本来准备出国的,为什么没去?”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语气很平和地说:“你就因为这事心不在焉?你也希望我去吗?” “这和我希不希望有什么关系,你都没告诉我。”我感到语气有一丝丝埋怨,虽然我尽量克制了。 “当时我们不是没怎么联繫嘛,所以不知道怎么说。不过我不去不是因为你啦,不要多想,我认真考虑以后,觉得在国内学习也挺好,出去流程太麻烦,如果还想继续临床也很费事,时间浪费很多,也和我妈的身体有关。” 第16页 他这样说,我反而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和他妈妈健康有关,其次,我也不好自作多情地联繫到自己身上。 他见我半天没说话,开始打趣我,“怎么啦?失望了,我错了,错了。我应该说,这一切全部因为你,因为爱你爱到捨不得走,挪不动腿了,哈哈。”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爱”字,却如此戏嚯。忽然想起大块头曾经对我说,子期总能把无关紧要的事说得一本正经,而把重要的事说得可有可无。 第14章 相处 【20】 想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春节挺可怜,就提早了两天回去,他去机场接我。走出机场大厅,一眼就望见他。不知道是因为我有搜索帅哥的雷达,还是因为他比别人白了两个色号,反正他总是那么耀眼。 他想打车,我建议坐地铁,我已经开始培养勤俭持家的本领了。地铁人多,我们不好靠得太近,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眼神的火热。 回去的路上,我们打包了几个菜,准备午餐简单解决。等待打包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靠着我,用下巴蹭着我的肩膀,我心里好笑,但又不便表露出来,就任他耍无赖,觉得可爱又俏皮。乐滋滋地想到,男人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才会变成小孩模样,不由滋生出小小的骄傲。 午饭过后,我开始整理行李,拿出奶奶精心准备的各种家乡菜。他却围着我团团转,时不时地催我快去洗澡,说我风尘僕僕的。我忍不住地想笑,不太长的飞行时间,应该不算“风尘僕僕”吧?嘻嘻,他可爱起来真的没救,我打趣他,“你要不要一起?”“我?不用吧,我早上才洗了的。”“哦...不用啊,那算了。”我故意把语气拖长,他马上会意过来,“要要,一起,一起。”哈哈哈哈,他可爱起来真的会没救。 下午,我们躺着聊天,他问起家里的情况,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阿姨的情况,但是最后还是觉得尊重阿姨的意思,没说。 “你跟叔叔能不能好好谈一下?毕竟他费了那么多心思,你这样决定,对他打击很大。”我想劝和,毕竟这事和我脱不了干系。 “有些问题,不是随便能聊清楚的。”他说得很淡漠,却渗出无限忧伤。 “毕竟是一家人,你们以前关系不是很好吗?我想他能理解你的。”我一直很羡慕他们家的气氛,一家人和和美美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知道,我会联繫的,你别担心。”他侧过身来抱着我,一副安慰我的样子,就像受伤的不是他,而是我,我竟无言以对,毕竟是家事,旁人参与的程度是很有限的,即便是最亲密的恋人,也感到无能为力。 【21】 休息两天以后,一切又进入正轨,大部分时间围着工作转,周末有时加班,不加班时会一起去打羽毛球。我们偶尔去电影院看电影,大部分时间蜗在家里看,总觉得两个大男生一起去看电影怪怪的。他也很忙,有时晚了就直接回宿舍住,也不是每天回来。我很喜欢那样的状态,我们都有自己专注的事,又有共同的爱好。 虽然我对于他未能出国进修的事感到遗憾,但是在一起的喜悦还是渐渐将这一切沖淡。我有时也会给他妈妈打电话问候,阿姨的状态时好时坏,一直在调理修养中。至于他的父亲,我就不太清楚,偶尔跟他提起,他也是一副回避的态度,后来我们都避而不谈。 我的工作越来越顺利,领导对我很认可,有进修机会也常推荐我。我已经在默默地规划我们未来的生活了,毕竟国内压力还是挺大,如果不能好好规划,让生活变得精彩,就更难跟家里人交代,或者更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感或者不解。虽然我没想过跟奶奶坦白,就算她再开明,但是作为一个老年人,应该也很难理解吧。我还是希望她开开心心过晚年,就算忧愁我不结婚,也总比让她在我的取向上困扰的好。毕竟有些人的观念里就不存在这一块区域,勉强让别人理解或接受,似乎也是另一种不合理。但是对于子期的父母,我很矛盾。我感觉阿姨是一个开明的人,但是她身体不好,再宽容也要经历痛彻心扉吧。而叔叔应该是比较古板强势的人,这次留学事件已经让他们家鸡飞狗跳,如果再来这事,我根本不敢预测结局。所以我进行选择性遗忘,美其名曰“时间是解决一切问题的良药”。 他研二那年,我有半年都在外地出差,而且忙得猪狗不如,几乎是连周末都没有。我们一般都提前约好时间再视频通话,刚开始还挺频繁,几乎每天都联繫,后来因为我太忙,晚上经常加班赶图,时间变得很不固定。而且和另一个同事同住一间酒店,所以有所顾忌,我们的联繫也渐渐变少。 我记得那天正值七月的中旬,外面骄阳似火,即使待在空调房间里也烦闷不堪,当时我们在开项目会议,围绕一个问题一直争执不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我有点惊讶,因为最近我们很少白天联繫,但是当时的讨论正巧和我相关,我只能急忙挂断电话。大概过了一分钟,他又打来了,我正在发言,所以又挂断了。后来电话没再响起,但我一直隐隐不安。散会后,我赶紧回电给他,他接起来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没事了”。我知道他生气了。 “怎么了?我刚才在开会,真的没法接电话。”我尽力辩解。 “我知道,你忙吧。”他第一次展现这么小孩子的一面,简直不像他会有的负气。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赶紧讨好地说:“对不起嘛,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他听出我讨好的口气,也缓和了一下。“我妈病了,她正在手术。”我能感到他声音在颤抖。第一次发现他也有这么失魂落魄的时候。即使隔着话筒,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什么情况?很严重吗?”他是学医的,竟然会如此焦躁,应该挺严重。 “突发心梗还有併发症,我早上接到王阿姨的电话,她说她早上买菜回来就看我妈倒地上了。”我仿佛听见眼泪滴落的声音。 “那你现在在哪?”突然想到他昨晚应该值夜班。 “在机场,但是飞机晚点,现在还没登机。”他烦躁不安。 “你别急,阿姨会没事的。医院那边有叔叔陪着吧?”我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王阿姨在。” “哦!那你放心,会没事的。”虽然语言苍白,但也只能这样安慰他。 挂了电话,我就开始安排手上工作,想腾挪出两天时间飞过去看望一下。但很不幸,正好赶在节点上,又是赶图又是会审,反正一堆的事让我无暇分身。晚上我再给他去电,一直无人接听,发信息问候,也是很晚回覆说妈妈手术结束,在重症监护室观察,让我勿念。 接下来几天,我也感到很不安,又怕加重他的心理负担,所以多以简讯问候宽慰,也打了几个电话,大致了解了情况。这次手术还算成功,后续採取保守治疗,但不是长久之计,阿姨有先天性心脏病,以前就做过手术,但是后续恢复不算理想,所以这也是他们全家的心病,还好她常年在家休养,一般没太大问题,但近年身体却每况愈下。而且这次发现肾脏也有些问题,所以情况不算乐观。 第17页 第15章 别 【22】 子期在医院陪母亲半个多月,然后返校。我也在一个月后回家。那天他提早回来,做了一桌好菜,一进门就感受到家的温暖。 “想我没?”进门丢下东西就抱着他。看上去,他瘦了不少,黑眼圈也有点明显。我能想像他所经历的煎熬。 “厚脸皮,是你想我了吧?”他浅浅地笑着,把手环在我腰间,头埋在我肩上,浅浅地呼了一口气,像一声嘆息。 “对不起,上次没能赶过去陪你。” “没事,我知道你也事多。”他还是埋在我肩上,没有要动的意思。 “不是已经出院了吗?你别太担心了。”我抚摸着他的头,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鹿。 “郁升,我害怕。”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我感到千斤重量压在他身上,那个阳光积极地男孩,正在经受煎熬,变得有些颓丧。 吃饭的时候,我建议他再请假回去照看一下,他说他妈不乐意,上次也是催促着他回来的。不得不感嘆母爱的伟大,即使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还是把儿女的前途摆在最前面。 “我想把我妈接过来,你看行吗?家里的医院虽然不错,但是我这个医院更好,在心外这方面也更权威,而且这里我也有不少同门师兄弟,还有老师,可能更好一些。”他努力地想向我解释什么。 “当然可以,那你要重新找房子吗?明天我去帮你问问吧!”我想他可能要从我这搬出去了,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必须顾全大局。 “不用,我一直忘了跟你说,我在这有一套房子,离医院不远。”我着实吃了一惊。 “我可没有要瞒你的意思,其实我都不觉得那是我的,是我爸买的,虽然是以我的名字买的。我们没联繫的那段时间,我爸看这边房价涨得挺快,就想先给我买了,就算我出国留学,以后回来也可以住,就算不住也可以升值。是精装房,去年才收楼,味道也挺重,我也没管,就放空了。”我知道他怕我误会。 “那很好啊,连房租都省了,说真的,你爸眼光很准,现在来看真是买得很值。” “那你陪我去买家具吗?这周末?” “周六不行,我要加班,周天吧。” 我们没有继续讨论关于他何时搬走的问题。但那天晚上,他热情的态度算是对我小小的弥补。 周天我们先去新房考察了下,量了尺寸,大致做了些规划。那房子真不错,一线江景房,小区也很大,环境很好,管理也很到位。出入的车辆都绝非普通工薪阶层。房屋格局是四室一厅两卫,位于十八层,宽敞明亮。 “要不你也搬过来?”他试探性地问我。 “得了吧!你妈是来养病,我们住在一起怕是要把她气出病来。”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失言了,但也确实道出了隐秘的心事。 “我又没说我们要住一间。” 我忽然贴着他耳朵说:“万一想要怎么办?万一动静太大怎么办?” “来啊!搞点sm把你嘴巴塞起来。” “厉害,看不出来口味这么重!sm的器具你准备放哪?”我完全在跟他瞎扯,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额、、、、、、”他做出一副无可奈何摊手的动作。 我们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因为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不可能,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刻。后来我们找了家居定制品牌专门来负责,省去不少事。电器那些是一起去商场选购,两个人一起为家里置办东西,感觉很美好,就像在置办自己的小窝,好像未来是触手可及的。 第16章 秘恋 【23】 等房屋一切布置就绪,已经入秋,他也跨入研三。阿姨恢复尚可,但自此药不离身。国庆假期我陪他回家接阿姨,顺便也看望奶奶。感觉人一旦跨入八十岁,身体就大不如前,以前奶奶还是很精干的,自己做做刺绣,走走动动都还行,但是现在已经能看出吃力了。大伯离奶奶家最近,两个姑姑远一点,但都还算方便,所以平时也会过来照应一下。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奶奶一辈子要强,因此不跟儿女住。我一直想等自己安定些,就接奶奶过去同住,没想到我的愿望还没实现,倒是子期先实现愿望。 中途我去子期家,难得叔叔也在,好久不见,竟觉得他年轻不少。男女同样的年龄,但是四十以后,整体状态的差距渐渐突显出来,加之阿姨经历病痛,看着老了很多,而年近五十的叔叔看着顶多四十出头。 “东西整理好了?”我看好几个大箱子立在客厅。 “差不多了,我让她少带点,那边都能买,但还是收出这么多东西。”子期无奈地笑着,望着他妈。 “你不懂,这些都是你妈最常穿的、用的,离了不行的。”王阿姨笑着插话。 “王阿姨,这次你也去,是吧?”我想起昨晚子期在电话里说的。 “能不去吗?我照顾她十几年了,她就是我的姐妹,她有难,我当然还是要照顾的。”王阿姨说话耿直,不会思前想后,但心地善良,做事踏实,不然也不会一做就是十来年。看得出她和阿姨感情好,已经情同姐妹。所以这次也跟过去照顾。 “小郁,你奶奶身体还好吧?”阿姨大病初癒,精气神还是不太好。 “奶奶还行,之前大伯带她去做了体检,没太大毛病,就是有动脉硬化的问题。” “那你还是要多关心些,老年人多少都有些问题,有病赶紧治,不要拖。你奶奶也算有福气,现在还硬朗,肯定要等着抱孙子。”这本是一句家常话,但我竟觉得有些刺耳,像被人戳中软肋,不知如何接下去。 “妈,你管好你自己吧!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病。”子期撒娇地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 “对,你妈就是爱瞎想,闲着也能闲出病来。”叔叔难得开口,竟说了这么不合时宜话,大家都有点尴尬,我偷偷瞟了一眼子期,他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很漠然地坐着。原来曾经浓情蜜意的家庭也在悄然变质。 叔叔自知失言,尴尬地把话题转向我,“小郁,现在工作咋样?” “还行,就是太忙了。我的工作性质就是多劳多得,现在效益挺好,就是加班太多。” “年轻人嘛!现在多辛苦点,以后就轻松了,多学点没坏处。有朋友了吧?”我知道他指的是女朋友。 “没有,哪有时间!”我尽量打马虎。 “那你要抓紧哦,让小期给你介绍医院的,学医的女生好。”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家里有个懂医的方便,但我心里暗笑,我已经找到了啊,也不符你的条件,只是说出来,怕是要把大家气晕过去。 “我也忙,又找个那么忙的,恐怕不行!”我故意说给子期听,这算是隐秘的打情骂俏。有时候,我们故意会说一些只有我们俩能意会的话,也算一种情趣。 “忙是忙,但是她也忙才能更体谅你,沙沙和他一样,彼此倒是容易理解。”叔叔用眼神示意子期,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18页 “爸,你不要乱说,只是同事。” “什么同事,好女孩要珍惜。”阿姨拉着他的手,无比慈爱。他咬了一下下嘴唇,没再辩驳。 【24】 “说吧,什么情况。”走出他家,我才问。 “你保证不生气?”他试探性地问我。 “我有那么小气吗?说吧!”有时候当我们在否认或者极简地回答问题时,就表明已经生气了,只是尽力压着怒火,怕失态而已。 他告诉我林沙是他的同学兼同事,他们导师不同,但现在在一个科室,那天他刚下夜班,头晕眼花,一下乱了阵脚。幸亏林沙和他一起,毕竟不是当事人,冷静许多,帮他请假、订机票,安排相关事宜,一切妥当体贴。至于她为什么也能把假请了,这当然要归功于雄厚的背景,她老爸是另一家医院的院长,叔叔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所以她可以另当别论。 一个女孩子这么积极热情地帮你,还愿意动用私人关系,这当然不只是同学的情谊,同事的友谊,子期懂,我也懂。说实话,有女生喜欢他我一点也不惊讶,就算再跳出十个八个我也觉得合理。可是合理归合理,别人动了我的奶酪,这是合理能解释的问题吗? “为什么没跟家人解释清楚?怎么就误会了?” “在医院那阵忙得一团乱,我都没有好好向我妈介绍她是谁?她待了几天就走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误会。”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误会,但我知道,误会源于默许。感情的事很微妙,有时候两个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时候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在一起了,没有明确的原因。 子期还余留着少年的气息,一如既往单纯的复杂。而我,是变得复杂了,还是一如既往复杂的单纯? “放心吧!以后我再跟他们好好解释,我不愿意,谁也奈何不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是何须解释,这只是一个开端,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罢了! “明天要我跟你们一起走吗?”假期还没结束,但他们要先走。 “不用,你难得回来,多陪陪奶奶,这次因为我妈的事,也没抽时间去看望她,你代我问好。走,去买点补品,帮我带给奶奶。” “不用了,该买的我都会买。” “不一样,这是我孝敬老人家的!”我不再争执,在做人方面,他一直比我周全。 假日最后一天我才回去,子期让我晚上去他家吃饭。过去发现家里新添了不少东西,更有家的模样。阿姨让我有空就过去,只是多双碗筷的事。 吃了晚饭,子期要和我一起走,说顺便去找同学拿资料。走出来后,我打趣他,”什么资料那么重要?” “要取的资料就是你啊。”他眨眨眼,向我靠过来。 “我不外借。” “我没说借,是取,本来就是我的。”嗯,这就对了,心里暖暖的。 还在楼道,他就扯着我的衣服,我们打闹着开门,久违的亲切感涌上来,我们拥抱,我们接吻,我们迫不及待地占有对方,故意在不显眼的地方留下印记。 “我得走了,不能再晚了。”十点过了,阿姨已经给他来了两个电话。 “嗯,走吧!”理智告诉我即使捨不得,也要学会适应。 “那我走了。”他拿起手机、钥匙准备出门,我忽然反应过来,迅速抽出一本他以前的书。“你忘了你出来是干嘛的了?” “哈哈,还是你厉害,滴水不漏!” “少贫嘴,快走吧!”我把书递给他,看着他离去,望着他走远,突然很失落。这难道就是我们未来的生活?用谎言换取幸福,会不会被幸福背叛?为了不让自己陷入遐想,我打开电脑画图,放假期间,积下不少工作。 第17章 爆发 【25】 后来,只要我有空就去他家,陪阿姨聊聊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没再提及林沙,因为不想把事情复杂化。上班以后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凡事尽力而为,但无须过分纠结,太挣扎可能弄巧成拙。而且有前车之鑑,更多了几分忌惮。 阿姨定期去医院,除了心脏问题,还有肾炎。真是天意弄人,子期选择学医多半是为了他妈,但是事实并没有因为他的选择而变得更好。子期一直很忙,不管是课题、实验、论文、考证还有轮转,从来没停过,我已经习惯他的繁忙,所以不会因为见面少而争执,而且我也很忙,从职场小白到熟门熟路,工作任务自然也日渐繁重。这样也好,不会像大学时有闲情陷在感情的泥潭里不能自拔。也许,这就是成长,感情变得粗糙些,视野变得开阔些。 记得那天是周五,我本来是要加班的,但是阿姨下午给我发信息让晚上过去吃饭,想着连续两周没去,就答应了。下班后,我特意去超市买了水果再过去,进门就看客桌上整齐摆着一堆补品等,好像是来客人了。 “小郁,你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嘛?”王阿姨接过我的东西,笑着埋怨,之前也常说我见外,但实际是我只能从这些小的方面挣点表现。 “来客人啦?” “是熟人,你见过她吧?沙沙。”她往阿姨的卧室示意一下。 “哦!我进去看看。”感觉当头一棒,但不便表露。 “陈姐,小郁来了。”王阿姨向屋里喊了一声,示意我进去。 阿姨靠着垫子,坐在床上,见我进去,示意我在旁边坐下。我第一次见到她,只从外表来看,她和诚诚没得比,但胜在气质不错,中等身材,娇小的江南面孔,干净素雅。她见我进来,站起来笑着点头招呼我,把椅子让给我,自己坐在床边。 “这是沙沙,你们见过没?”阿姨问我。 “听子期说过,第一次见。今天没上班?”我想子期还没回来,她却先来了。 “他今天值班,不回来,我就叫你们俩。你也好久没来了,过来改善改善伙食。”阿姨笑着对我说。 “谢谢阿姨,我最近太忙,都没来看你。” “没事,你现在是起步的关键时候,太忙别过来,沙沙有时间也会来陪我聊天。”阿姨很顺其自然地握着她的手。 她话不算多,但总是说得很和适宜,看得出家教很好,人很聪明。晚饭以后,我们一起走。 “你们很忙吧?子期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是啊!我们这个专业就是这样。别想轻松偷懒。”她说话声音不大,但感觉自信从容。 “上次多亏你帮他。”我指的是阿姨手术那时。 “也没什么,我还第一次看他那么慌乱。”她歪着头,好像在回忆当时的场景,我很遗憾当时没陪在他身边。 “阿姨现在的状态还是不太好吧?” “恩,首先心理不要太有压力,其他的只能慢慢治疗。”她没有具体解释,大概觉得解释了我也不一定搞得明白。 我们又随意聊了一会,在岔路口分别,她给我的印象不差,但心里难免有点膈应。 第19页 晚上我给子期打电话,说了晚餐的情况,他有些吃惊,没想到他妈会叫我们一起吃饭,而且他还不在。 “你妈是急着找儿媳妇,我就是拉过去凑数的。”我故意这样说。 “瞎说,你就是她的儿媳妇。” “少来,谁是你媳妇啦!” “行行行,你不是,你是我祖宗。” 我们之间有秘密的暱称,但从来不叫老公或老婆,好像叫出口就把附属形象固定了,但是我们哪有什么附属形象。我承认我比较敏感细腻,但这和性格有关,和生活作风无关,我甚至有些大大咧咧。我知道很多人对这个群体有固定思维,但不能以偏概全。知道我们关系的人只有玲子和大块头。由此可见,我们是在很封闭的环境经营感情。我们有挺多好友,尤其是他,人缘很好,但我们没想过要向谁出柜,或者宣扬什么。除了平时多留心点,不让别人不适,我们没感到不便。在这点上,我们观念一致,爱情是属于两个人,只有婚姻才属于两家人或者更多人。可能当时我们还年轻,他还在校,所以我们总有回避的理由。 在我最纠结、迷茫的时候,曾经上网查询过,也加过陌生人的q,算是对自我的探索,但我没在这个问题上挣扎太久,最让我挣扎的是子期当时的态度。当我们在一起以后,也简单聊过这个问题,但他从医学和心理学角度给我讲这个问题,我就像一个受教的小学生。自我们在一起以后,他就表现得从容淡定,一切依旧。可能是因为我们太熟悉了,所以没有磨合期,我们只是将本来就紧密的关系更进一步,既是心理层面,也是身体层面。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恋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没有忘记林沙,但也无计可施。在我不存在的时空,她已经更紧密地融入到他的家庭。那年年前,叔叔提前过来,我走之前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林沙自然是座上客。 “沙沙,这个是你爱吃的,多吃点。小郁,你也不要客气啊!”阿姨一边忙着给林沙夹菜,一边招呼我。我忽然鼻子一酸,赶紧猛喝几口汤,真怕自己会失态。低下头来,发现碗里多了一个鸡腿,子期示意我吃饭,你说我是该高兴还是伤感。忽然想到,林夕的词“子子孙孙流传着他与隐秘的我相爱的传闻”。 饭毕,大家坐着聊天,林沙聊学校聊医院,各种有趣的传闻,叔叔阿姨听得津津有味,我却插不上话。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合时宜,像进错了门。子期没太说话,但这都是他的身边事,何须多言,他本来就是话题的中心。他见我无聊,说还上次借我的书,就藉故拉我进屋。我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和左右为难,但是胸中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 “对不起,她聊得太无聊了,你不要介意。”他想宽慰我。 “你觉得这只是对不起的问题吗?事情发展到这步,难道你没有责任?”委屈、怨恨都涌上来了。 “每次都是我妈邀请她来的,我妈身体又不好,我能说什么。”他轻轻虚掩着门,压低声音讨好我。 事与愿违,我没有感到宽慰,反而让妒忌、恼怒占了上风。我很想怒吼,想对着他们大喊,我才是,我才是子期的伴侣。我拉过他压在床上愤怒地亲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存在。外面的欢声笑语传过来,我咬着他的嘴唇。他忍着疼痛呜咽一声,努力摆脱我的控制,我们几乎扭打起来。我蛮横地要吻他,看着他眼里的恐惧,我竟然感到解气。 “你疯了吗?他们就在外面。”他愤怒地甩开我,几乎是红着眼向我低吼。 “我们算了吧!”一字一句,我听见撕裂的声音。 第18章 缓和 【26】 当时,我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说“算了”,亦或是“散了”,我有些疑惑。可能情侣之间的争吵,容易出言不逊,也容易违背心愿。当我脱口而出以后就后悔了,我看见他面部表情由愤怒变阴暗,呆坐几秒,然后起身离开。我听见阿姨在问,小郁呢?他说我在查资料。我就这样呆呆地立在屋里,我感到眼眶湿润,感到手脚无力。我拼命地大口喘气,压抑已经沸腾的情绪,甚至用右手掐左手,把眼泪逼回去。我知道不能这样突兀地待在人家房间,尽力平复心情以后,拨了10086,把声量按到最小,装作跟同事说话的模样走出去。 “叔叔、阿姨我得走了,单位来电话,有急事。”我知道我不能再多待一秒。 “这么忙啊!你有事就不留你了,快去吧。”阿姨善解人意地说。 “那我走了。”依然客气地向大家道别,子期全程没说话,我默然地离开。 伪装谁不会,可真心却难得一见。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没联繫,以前我们也有争吵和冷战的时候,但几乎都是他先退让。我承认我不擅长处理感情矛盾,甚至可以说存在缺陷。我一度认为这和原生家庭有关。我的记忆里是父母打架、同学孤立的场景,所以我缺乏安全感,有些自卑,自尊心又强。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问题,不应该把负面情绪带到新的感情中,但很多行为是本能反应。林沙和子期更像一类人,他们从小得到充分的爱,所以从骨子里散发出自信和从容。他们交际能力更强,凡事不会过分较真,浑身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我曾一度认为我对他的渴望源于我对他的家庭及他的人生状态的渴望。而他为何要接受如此破败的我呢? 单位的同事已经陆续回家过年,我手上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再过两天也要离开。走前我一直犹豫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但最后还是没发出去,没想到下班回家竟看见他。 “你怎么来了?”言不由衷地说出这句话,又后悔不迭。 “还生气啊?”他笑着向我靠过来。 以前我们争吵,一般他都很快来安慰我,最多不超过两天,这次是最久的一次。 我甩开他的手,装作冷漠的样子走进房间整理东西。其实心里的怨气已经退去一大半,但是情感障碍症又犯了,我总是不能好好处理这些问题,即使偷偷看书学习,但到关键时候还是掉链子。 “不要生气啦!我错了,好吧!”他从后面环抱着我,温柔地用下巴蹭着我的肩膀。痒痒的,竟然忍不住笑了。其实,开门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想笑了,只是需要一个台阶。 “好啦!我宝宝不生气了。”他把我拉近亲吻一下,从嘴唇到耳垂到脖子。 “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第19章 摊牌 【27】 年假期间,一切如故。我们第一次正式地谈论林沙。从话语间,我能感受到子期的诚意和坦荡,但也察觉到他的私心。林莎作为一个友善的朋友,他是很乐意与之交往的。无论从工作能力或是为人处世,他都给予林沙高度肯定。至于林沙的私心,他瞭然于胸,只是装糊涂而已。毕竟对方没有进一步的表示,朦胧的美好有利无害。他不需要对此作出承诺,也无须过分顾忌,就能换来家庭和谐,父母欢乐,何乐而不为? 第20页 其实,他家的和谐从几年前就打破了。可能从他来外地上大学开始,父亲就偶尔不回家,后来母亲病情渐渐加重,父亲也疏于关怀,就连上次动手术,也没第一时间赶去医院。子期心里是有怨恨的,和父亲的关系也变得紧张、疏远。但无论如何,总归是一家人。他从没向我抱怨这些,只在和王阿姨聊天时,我听她埋怨过几次,以及平时我留意观察发现的。这大概就是家人的关系,即使腐朽颓败,我们也不会轻易曝晒出来。 林莎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缓和了家庭矛盾。他最引以为傲,最安全舒适的港湾回来了,所以他不可能像当年对待诚诚一样对待她。 年假刚结束,我有一段清闲期。因此我比较频繁地出入子期家,但好几次都碰到林沙,我简直怀疑她是否和子期学的同一个专业,做的同一份工作。刚开始我还能和颜悦色、谈天说地,但逐渐变得勉为其难。不是因为她没趣或者行为不当,而是因为她太过妥帖,太受欢迎。我承认自己有些小心眼,但在感情的漩涡里,较量几乎出自本能。 “你跟林沙说清楚吧。”一天,子期来我的住处,我忍不住坦白了。 “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是我们是同学,现在又在一个科室,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不说,那我以后不去你家了。”我果然很擅长说违心的话。 “你不去,我妈会问的。”他笑脸相迎,耍赖的神情。 “如果问,你就说有新欢了,不需要我了!” “哎呀!又耍小孩子脾气。”他凑过来,想要安慰我。 “走开,我是认真的。”我一掌推开他,不给他商量的余地。 他没再说话,悻悻然走进厨房洗菜。我虽然怒气未平,但也不想激化矛盾,进屋自个冷静,一边暗自揣度,一边留心外面的动静。 冷战总是最难熬,时空都凝固了。我不善于妥协,何况心里确实委屈。我煎熬地坐在屋里,还要装出一副淡定的表情,最后还是他先进来叫我吃饭。 “吃饭啦。”他把头探进来。 我就灰熘熘地走出去,发现饭菜都准备就绪,怒气又消了一半。面对我和他的问题,我不容易淡定,但只要他示好,我又总能放下。 “别生气啦。”他主动给我夹菜,“我告诉她行了吧?” 喜出望外,“真的?什么时候?” “哇!这么猴急。怕我被拐跑啊?”他揶揄我。 “爱说不说。” “我说。但你不能让我现在就打电话吧。” “你怎么说?”我又忍不住担心。 “实话实说。”他做出一副凛然就义的表情。 “不想说就算了。” “我没说我不说啊” “可是你们关系那么近,说了肯定有影响。”我又心软了。 “她不是会乱说话的人,而且一直瞒着她,我也过意不去。”我明白他的愧疚。 “那你怎么说?她会不会告诉你的爸妈。” “她没有理由这样做,我们只是朋友关系,顶多她以后疏远我吧” “要不你不告诉她我们的关系,就说你有女朋友了。” “你疯啦!把问题复杂化。”他瞪我一眼,“放心,我会看着办。” 这是我想要的结果吗?我不想为难谁,只要一种态度,一份承诺。 第20章 意外 【28】 处理的方式和我想像的不同,他没有直接和林沙摊牌,而是委婉地向阿姨表达了林沙不是他想交往的女生,让阿姨尽量不要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邀请她。同时,与林沙交往也保持一定的距离。让他去摊牌也非我的本愿,因此对于这个处理方式我没有意见。 我的工作状态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渐渐地去他家的次数也少了,也不了解林沙的情况,而且我们像有意回避一样,不再聊起。他在工作和读博的问题上纠结,他的专业是学历越高越好,因此,他的家人都支持他再读,反正也不急着要他挣钱养家。但是他有些犹豫,觉得工作以后的自己才能成为一个具有完全独立能力的人,可以更多地从自我或我们的关系考虑。我也支持他读博,因为我知道道路阻且长,希望他在相对单纯的环境里多停留一下,同时也考虑到现实情况。 最后,在我们一致支持下,他选择继续深造。但是在去向方面,我和他的父母意见不同。对于留学的问题,叔叔已经退让一步,因此希望他报考n大的博士研究生,而我希望他继续跟现在导师读博。我承认这是我的私心,我不希望他去北方,不希望我们分隔太远。但是理智告诉我,他有能力做出更好的选择,我应该全力支持。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阿姨还是经常进出医院,我和子期的工作、学习都很顺利。 意外总是来得太突然,已是阳春三月,突然接到大伯的电话,说奶奶过世了。犹如晴天霹雳,因为两个月前才见过她,并没有任何异样。据说是大家一起吃饭时,她起身去厕所,但是半天没回来,小姑就过去找她,没想到她已经倒在厕所。听说当时还有气息,但是大家缺乏急救常识,居然把奶奶搬到床上躺着,没想到后来就不行了,再送医院抢救也太迟了。我感到无奈又心酸,挂断电话,眼泪止不住地流。当天晚上我就赶回老家,在家待了一周,料理后事。那段时间,我的情绪特别黑暗,因为这个世界和我最亲密的人也离开了,无尽的孤独和彷徨侵蚀着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子期不在我的身边,我甚至想如果我们是公开的恋人或者任何普通夫妇,他的家人是不是会支持他和我一起回家,陪我经历最煎熬的时光。 第21章 面具 【29】 我们为何会渐行渐远,这是我一直想追寻的问题。是他一次次陪伴母亲进出医院,而我没照顾左右,还是我最亲密的人离世,未得到他的慰藉?参与对方生命的程度决定彼此关系的深度。前十年我们紧密联繫,参与、影响彼此每一个重大决定,即使偶尔缺席,也坚信对方的存在是不变的定律。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容易争执,怀疑对方?从朋友到恋人,这是我曾经不敢奢求的关系。当梦想成真,从小心翼翼的呵护变得欲求不满,从低调谨慎变得不甘寂寞。我们在拉扯中伤筋动骨。 奔丧回来,我不得不全力投入工作,因为实在积攒太多事务,大概一周后我才见到子期。阿姨问我要不要周末过去吃饭,我答应加班以后过去,本来想给子期打电话,但考虑到他前天说最近很忙要待在学校,我就独自前去。不出意外,林沙还是在。其实在进门前一刻我就在进行心里建设,但真见到本人,还是很窝火。整个晚餐时间,我都鲜少说话,阿姨以为我是因为奶奶的事,因此宽慰几句。 晚饭后我和林沙一起离开,我想起子期之前对我的承诺,再看看今日情形,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因此,忍不住问她,“你们在交往吗?”我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直接,当耐心被反覆打磨以后,这是我仅剩的理智。 第21页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我,“你们在交往吗?” 我着实吓了一跳,不明其意,不自觉地蹦出一句“你问得好奇怪”,我还是缺乏勇气。 “那就是没有咯。”她说得有点俏皮,音调上扬,既像疑问句,又像陈诉句。 “反正也不重要,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也不排除有些东西会搞混,你坚信的东西,不一定别人也信。”她说得漫不经心,却句句若有所指。 “恐怕没那么容易搞混吧!又不是幼稚园的小孩。”我被挑衅得有些愤慨。 “你不信也没关系,你确定子期的想法吗?”我发现她比我还迫不及待想把话挑明。 “我应该比你清楚。”愤怒在蔓延。 “不见得吧!其实你们之间的问题不一定是因为我,如果你真的那么确信就不会来问我,你来问了,就说明你们的关系没那么坚固,他也没有给你那么坚定的信念。”她果然和诚诚不同,她比诚诚淡定、机智很多。“你们认识那么多年,叔叔阿姨也很喜欢你,其实我觉得如果你们想长长久久,那么他应该向家人坦白的。我也不傻,我没必要故意拆散你们,我还没有愚蠢到觉得性取向可以扭转的地步,只是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他是不是和你一样。在我们医院就有好几个漂亮小护士喜欢他,他虽然没回应但也没拒绝。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说我有交往对象了,反正没人去查嘛,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哦!所以你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我,只是你只认识我而已。我承认我挺喜欢他,但是我没想投怀送抱,我经常过来也是因为觉得阿姨挺可怜,而且人生地不熟,所以多陪她聊聊天,开导一下。对了,上次子期还为这事请我吃饭,其实我觉得他不必那么客气。”她娓娓道来,漫不经心又句句绵柔,有些话甚至戳进我的心眼里,我的愤怒、埋怨不知该向谁发泄,我感到无力无助。 第22章 面具 【30】 和林沙道别以后,我没有立即打电话向子期询问,因为我也没有愚蠢到相信林沙像她表现的那么心地纯良,但是无风不起浪,有些事大概也不是空穴来风。我本来想把这事从脑海中抹去,也不再探究。但毕竟已经知道了,心里像划开一道口子,即使刻意忽略,但它就在那里。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对我们的关系抱着不安定的想法,因此没法淡定地面对流言蜚语,而他的淡定越发彰显我的不淡定。 记得那天是周末,难得我们都有空,准备一起去逛超市。结果刚到超市,林沙就给他打来电话,说有事需要他帮忙。 “我得过去一下,明天我再陪你逛好不好?” “必须现在去吗?那么急?”我对他的反应感到无比心烦。 “她说很急,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我就去一下。” “看来你对她的事真的很上心啊!”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你不要无中生有好吗?她平时帮我很多,也不是那种无病呻吟的人,她几乎没麻烦过我什么事,难得这次找我,我能不去吗?”听上去在理,但是在我看来已经变味了。 “你的意思是我没事找事、无病呻吟咯!”我承认我的理智已经跑偏。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曲解?就为了这点小事值得吵一架吗?”他愤怒了,音量也提高一度。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们居然会为这事吵架,这是我们都没想到的。他显然意识到了现状,把我拉到角落,“我们回去再说行吗?” “无话可说,我们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你说过会好好处理和她的关系,结果就是这样处理的。你以前说过我不用担心任何人,因为没人能介入我们之间,但是你却从不拒绝单位的小护士,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话一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以为我忘了,其实我一直记得。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生气地咬着下嘴唇,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不是事实吗?你怎么不否认?”我像好斗的战士,抓住对方的把柄就不松手。 “你要我否认什么?你哪里听来的消息,你宁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我还能说什么。”他表现得很无奈。 “那你有做让我信任的事吗?我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因为绝对不会无中生有、无病呻吟的林沙说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尖酸刻薄。 他显然受到了冲击,停顿半秒,长嘆一口气才说:“今天就这样吧!不要再吵了。”我也无意再争执,转身离去。 接下来一周我们没有联繫,也算是给彼此一个冷静期。我也渐渐体会出一些道理,比如小吵怡情,大吵伤身,常吵伤心。感情果然是经不起折腾的,并不是越打磨越靓丽,而是越磨越旧。即便还是很爱这个人,但想起来总有些疲惫。 这次是我主动联繫他,在我的记忆里,这种情况真是屈指可数。以前,他总是最先认错的人,或者说是最先打破僵局的人。 我先给他打电话,让他晚上回来吃饭,他同意了。我还勉励自己多做了几个菜,但看见他进门时黑着脸,我还是有些失望。那个会用嬉皮笑脸抹去不愉快记忆的男孩也在悄然消失。 “你准备老死不相往来吗?”我率先打破僵局。 “没有,最近有点忙。”他没看我,眼睛盯着饭菜,我知道他心虚了。 “你那天去了吗?” “小郁,我觉得我们有些误会。”他说得很轻柔,底气不足。我也吃惊,他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小郁”了,以前他不这样叫的。 “什么误会?” “我跟林沙说了我们的关系,才说的。”他把重音放在“才”字上,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像是自我确认一般,手上也平白多了些动作,他一定在纠结什么。 “然后呢?”我尽量放慢语调,表现出足够的耐心。 “她愿意帮我,其实她早就猜到我们的关系了,但是她还是愿意帮我。”他终于抬头看我,眼神充满疲倦。第一次觉得他那么可怜,那个朝气蓬勃、无所畏惧的男孩去哪里了? “是我不能帮你的吗?” “我妈的病情真的不好,可能真的没太多时间了。我想让她开心。”我最害怕的还是来了,我假设过各种可能性,甚至想像过我们的对话内容,但当他这么含糊地说出来以后,我竟然觉得轻松。 “对不起,我知道我提什么要求都是厚颜无耻的。”他见我没反应,又低着头默默地补充道。 其实你可以提要求的,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但是你什么也不说,反而让我无所适从,像被人一掌推出去,飘飘忽忽。 “吃饭吧!我们最近压力都太大,会好起来的。”我知道我不能再探究,现在站在危险边缘的人是我,理智告诉我无意义的探究只会事与愿违。但是,抛开理智呢? 第23章 模式 【31】 我们开启了一种全新模式,默认的“三人同行”。我尽力避开与林沙碰面,其实也不难,以前我从不主动向子期提及林沙,但现在我去他家前总会先问林沙去不去。他也很聪明,总会巧妙地让我们避开。避而不谈的事变成了开诚布公,这不是进步,只是妥协。渐渐地,对于向他询问这件事也感到厌烦,我就减少去他家的次数,再后来我几乎只打电话关问阿姨。我知道这样不妥,但内心的厌恶还是占据了上风。 第22页 抛开这件事,我和子期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要处理学业,陪伴母亲,还要“演戏”,我想他也挺累吧! 我们几乎同时离开这座城市,他去北方继续学业,我去另一座城市出差,我刻意推迟一天,和他一同去机场。 “这次出差多久?”我们在候机室。 “看项目的情况,初步估计要半年。” “我们还真难,都那么忙,你还经常出差。” “我不出差,你也要走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以为我埋怨他的选择。 “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努力走好自己的人生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他有点吃惊,侧着头看着我。 “我说错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变了。”他说得很轻,但透露出一丝忧伤。也许我真的变了,曾经那个小心翼翼努力规划我们未来的人去哪了? “熊样”居然觉得他傻乎乎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样不好吗?随遇而安。” “呵呵”他笑得勉强,但又能怎样? “阿姨怎么办?你不在身边放心吗?” “本来我想休学的,但她不同意。” “叔叔会过来吗?”我知道他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即使自己再辛苦,也永远把儿子放在第一位。 “他忙着赚钱,哪有时间。”他对此耿耿于怀。 “别这样,不是他赚钱,你妈也不能这么安心治病。”人一旦生病了,就更明白金钱的重要性。 他先登机,我们轻轻地拥抱了一下,这是一个久违的拥抱,我几乎忘了他的味道。 我很喜欢出差的城市,慵懒闲适的气氛沖刷掉近期的疲倦,虽然工作还是蛮紧凑,但是也能抽空出去熘达。 一个月以后,我把市内的有名景点都游历一遍,一次无意进了一个酒吧,是一个g吧。好吧!其实不算无意,因为已经提前在网上查过,但是还是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进去。说来好笑,那是我第一次进g吧,曾经我向子期提议过,要不要一起去感受一下,被他拒绝了。这次之所以想去,一是因为好奇,二是因为想要确定一些东西。 我和子期一直处在一种封闭的生活圈,我们的朋友都是异性恋,知道我们关系的人也寥寥无几。林沙曾经问我,你对自己确定,子期是不是和你一样确定?这句话对我刺激不小,我们一步一步从密友到恋人,我们有怀疑,有争执,但是我一直确信我们是一样的,不过现在我渐渐地失去这份自信。 他太正常了,这样说可能不合理,但这确实是一种现象。虽然我也很正常,但我至少有好奇心,而他似乎连好奇心都没有。如此简单粗暴地接受了我们的关系,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轨迹。我好奇他接受我和接受一个女生有何差别?好像没有,他接受和适应得太过迅速。虽然他长相俊秀,但也浑然不知的样子,永远只在乎干净整洁与否,而不追求潮流。他也没有窥探的欲望,似乎除了我以外,他对同性没有欲望。这才是问题的根源,因为违背人性。 第24章 无题 【32】 第一次去g吧,我还有些紧张,坐在吧檯,随便点了一杯酒。本来以为只有男的,原来还有女生,我有些搞不清状况,但也无所谓,随意打量。无意间会和坐在某处的男生眼神交接,但都是蜻蜓点水,赶快闪开。倒不是说他们都不符合我的审美,只是我进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艷遇。记得当时还有人过来跟我搭讪,我随意聊了几句就离开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兴趣再去,完全没找到感觉。我把这段经历讲给子期听,他取笑我还处在躁动不安的青春。我顺势鼓励他也去看看,毕竟他所在的城市g吧应该更繁荣。 “不去”他笑着说。 “你还真是清心寡欲,那么多帅哥,不去看看?” “你看见了?何来的那么多?” “肯定是有的嘛!我在这里都有看见不错的。” “那你干嘛不搭讪?” “呵呵,没你好呗!” “那你就不怕我遇到比你好的?”他故意语调上扬,打击我。 “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吧?”我佯装厚脸皮。 “呵呵”他笑笑,不置可否。 我们开始闲谈别的事,准备挂电话前他忽然问我,“你为什么希望我去g吧?” “不是没去过嘛!看看又无所谓,凡事都知道点也好。” “不是什么事都有必要知道吧!” “你就不好奇?” “本来不好奇,被你一说,反而有点好奇了。”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好奇就去看看啊!” “呵呵”还是不置可否。 “睡了,挂啦!” “恩,晚安!” 感情中的较量一直都存在,有时是因为我们太自信,有时是因为我们不自信,需要找寻存在感。 【33】 一年以后,阿姨去世了,还好林沙有提前通知他,能让他回去陪伴几日。那时我也已经结束出差回去上班,所以在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赶过去。阿姨这一生也很可怜,虽然不曾为生活奔波,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惜半辈子都和病痛斗争,走的时候也瘦骨嶙峋。对于这个结果,子期应该早有心理预期,所以还算平静。阿姨在这边火化,骨灰被带回老家安葬。入葬那天下小雨,气氛十分阴冷,子期流泪了。他一定很遗憾,就像当时的我,当你还没能为你最爱的人做什么时,她就离开了,这是无法弥补的遗憾,心里像被掏了一个洞,再也填不回去了。 葬礼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叔叔提议去日本旅游,一是想要儿子舒心,二是想答谢林沙和我长时间的照应。可惜,那段时间我请不到假,只有他们三人前往。旅行结束后,他给我快递了一个超大的哆啦a梦。 “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你不是说最喜欢看的动画片就是哆啦a梦吗?” “亏你记得,不过这么大,带回来很不方便吧?” “还行,买了以后放酒店,坐飞机的时候是託运的。” “叔叔没问你为什么买这个?” “这有什么,这次你又没去,他还让我多给你带点礼物。” “那你给林沙买什么了?”我忽然好奇。 “没什么,就一些小玩具。”他不愿多谈,我不再追问。 “你还过来吗?”旅行结束,他和叔叔直接回老家了。 “再看看吧!家里就我爸一个人,挺冷清的。”经过这么多事,他们总算和解了。 “王阿姨不做了吗?”之前听子期提过她要辞职。 “恩,这么多年,真的捨不得,但是她也慢慢老了,该回去享清福了。” “那还要再找个人吧?” “肯定啊!我爸又不做饭,我一走,还不知道他怎么过呢。”他忽然心疼起父亲。 第23页 阿姨生病那么久,之前也长期不在老家,但还是和现在的情况不同,因为你知道总有一个人还在那里,所以不会觉得孤单,但现在离开了,竟真的冷清了。 子期在开学前一周过来,还是住我那里,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起买菜做饭,晚饭后散步,真希望一直岁月静好。 第25章 逝 【34】 子期很快就返校了,我又恢复至平日的工作节奏。某天,刷qq空间,无意间看见林沙整理的日本游记,我一张张翻看,风景很美。忽然被一张照片抓住眼球,那是她和子期的合照,放在一堆风景照的后面,如此随意,又如此醒目。两人分别站在一尊石像左右,笑得阳光灿烂,可爱的情侣t-shit明晃晃的。照片下面是一排排的留言,各种祝福、艷羡、起闹的言语,看得出来许多留言者是他们共同的朋友,一副心知肚明的态度。 我感到血液在沸腾,但是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地看了看发布的时间,原来是中午十二点多。很好,我不冲动,再等等,等等子期的解释。我确实体会到了度日如年,几乎是数着秒针度过。晚上八点,他没有打电话。九点,还是没有。十点,仍然没有。十一点,十一点之前如果他打过来,向我解释也好,抱歉也好,什么都行,我一定都接受。但是没有,我感到耐心被生吞活剥。当秒针嘀到十一点整,我迅速地给他拨去电话。 “你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可能我已经忍耐太久了。 “怎么了?”他有点茫然。 “没看见吗?为什么没打?”我不依不饶。 “今天在实验室,很忙。我们也不是每天都通话啊,怎么了?” “你送林沙的是情侣t-shit吧?”我开门见山。 沉默,一大段的沉默。 “为什么不解释,无法反驳是吧?”我知道我尖锐。 “为什么要我来解释?你想知道,干嘛不在第一时间打电话,为什么等到现在?”话题完全被带偏了。 “看来是我错咯?” “你在赌气是吧?明明一开始就生气,偏要等到最后爆发。”他一针见血。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你这样只能让我觉得你是理亏。” “就算我理亏,我也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他据理力争。 “那你就是承认咯?说这么多,事实就是你和她有问题”我爆发了,几乎是怒吼。 “我没法跟你解释,你一直觉得我们有问题,解释了还是有问题。这已经不是能解释清楚的问题了。”他也毫不示弱。 “我为什么会误会,你不这样做,我能误会吗?” “反正总是我的问题,永远是我来解释,我来道歉。”我们的话题完全跑偏了。 争吵就是这样,我们因为一个问题争吵,却因为另一个问题结束争吵,争吵到最后我们都忘了争吵的原因。所以人在愤怒的时候是无序的,任何伤人的话语都可能被激发出来,甚至专挑伤人的话讲。曾经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理解彼此的两个人却被千言万语阻隔开。 原来我们有那么多的问题,一直被各种表象掩盖。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心声,那么多的不满,我既委屈又震惊。从何时起,不满的情绪已经在我们心中滋生。长时间的压抑和退让,让我以为自己是委曲求全的那个人。没想到,他也认为自己是委曲求全的那个人。 当阿姨生病的期间,我们因为林沙而几度争执,但我不可能据理力争,因为我不能跟病人计较得失。在最难熬的时候,在阿姨笑说他们很般配的时候,我笑着附和,但握着筷子的手却在轻微颤抖,我是抱着希望才忍受着三人同行的尴尬。但如今时过境迁,我不能再接受三人之间模糊、暧昧的界限。可能我对感情有精神洁癖,想要的东西太纯粹,所以这事本身就对我造成了心理阴影,一旦触及相关的事,我都不容易冷静对待。我原以为阿姨离开以后,我们的关系就顺其自然地回到正轨,至于那次旅行也应该是临别之礼。但现实比我想像的复杂,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繫,那些联繫有意无意地暗示我这事没有结束,或者不可能结束。 我了解子期,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不可能做出卸磨杀驴的事。他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开心、舒适。当然,他也总能带给别人这种感觉,可是他本人却会因此受累。无论从道义或者情怀上,我知道他不可能轻易地将她拒之门外。 我们的争吵换来的是漫长的冷战,他厌倦了解释和求和,我厌倦了为同一个人反覆争执。那段时期我严重失眠,经常到半夜才能入睡,即使思考工作,也能让我精神亢奋,整晚睡不着。我开始流连夜店,故意查找各处g吧,不加班就去。像是报复,又像是自我肯定。因为太在乎的东西得不到,生出了怨恨。因为他太耀眼,所以不服气。难道我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的绯闻暧昧吗?难道我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也许是因为太需要安全感,也许是因为太需要存在感。暂时的繁华抹去了长久的焦虑,原来我也是受欢迎的,原来我也可以游走于各色人之间。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可能是虚幻的气氛,我的失眠得以改善,甚至睡得比以前还好。我可以和各色男子聊天,或妖艷或端庄,或活泼或沉稳,但也止于聊天,谈不上激情或心动,但确实填补了内心的空洞。 连续几日晚睡,让我昏昏沉沉。那天只坐了一个小时就准备离开,碰巧看见他进来。他像第一次进g吧的我,明显的侷促和慌张,然后也来到吧檯坐下,和我隔了一个位子。他的气质很干净,和子期很像,淡淡的。但子期是干净而俊朗,他是干净而温暖。 第26章 岔路 【35】 “第一次来吗?”我向他搭讪。 “恩”他有点腼腆。 “你不是本地人?”虽然磨鍊过几次,搭讪的技巧还是很拙劣。 “不是。”他说话很简洁,可能因为不熟,也可能对我不感兴趣。 “这家还不错,不喧嚣。” “你去过很多?”他可能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装作若无其事地摆弄酒杯。 “也不算多,两个月以前我只去过一家店。”刻意装纯情的样子,自己都觉得噁心,但他身上干净温暖的气质,让我想靠近。 “你在这上班?”我努力套近乎。 “读书”他的坦诚让我惊讶。 “哪个学校?”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有点为难。“没关系,我随便问问。” 他笑笑,不说话。我当然理解,谁会向一个在酒吧刚认识的人吐露那么多?我们随意地聊天,逐渐变得热络,临走时互相留下联繫方式。 接下来的三天我没去酒吧,也没联繫他,不希望自己显得轻浮,同时也感觉他不会喜欢太过热情的人。周六早上睡懒觉时,意外地收到他的简讯。我忽然有了精神,给他打去电话,约他出来吃饭,他也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约在一家不错的餐厅,以前和同事去过,碰巧同事和他是老乡,所以选了他的家乡菜。 第24页 “怎么样?正不正宗?”我问他。 “恩,挺正宗的,你怎么找到的?这里挺偏。”忽然发现他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 “同事带我来过。你来这多久了?” “今年是第四年,我大四。”他说得很坦诚,褪去了酒吧里的掩饰。 “呵呵,还真是学生啊!”我故意打趣。 “你不信?我上次就说了。”他认真地盯着我,对我的怀疑表示不可思议。 “你不是没说哪个学校嘛!”我故意试探,其实我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觉得逗他好玩。工作久了,接触的人越来越复杂,经常说违心的话,难得见到有点单纯又认真的人。 “你真想知道,那下次我请你在学校吃饭呗。” “好啊!我好久没吃过学校的食堂了,还真的有点怀念。” 我们聊了很多,发现他比上次健谈,离开酒吧的氛围,大家都更坦诚。知道他的全名是崔文浩,在一所理工院校读书,而且所学专业和我的专业也有相通之处。饭毕,我们去了步行街,随意闲逛,一种久违的自在感向我袭来。 我和子期已经很久没联繫了,我甚至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毕竟有些关系就是从渐渐不联繫而断了来往。 下一个周末,文浩果然邀请我去他的学校,我也欣然答应。他的学校也很美,走在林荫道上,感觉轻松、愉快。 “真羡慕你啊!还在学校,好好珍惜眼下的时光吧,工作以后就没这么轻松了。” “我现在倒想赶快工作。” “和我当时一样,等你工作后就懂得怀念了。” “难道真的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笑问,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说的是学校的事,我却想到子期。 “我今天真的是请你吃食堂哦!” “好啊!我今天就是为了吃食堂才来的。” “不是为了见我?”他忽然俏皮地问。 “当然主要是为了见你。”说完以后,我有点害臊。我和子期都不爱说甜腻话,好像我们从来没有直白甜蜜地向对方表达过爱意。 “得了,你脸都红了。你主要是来吃饭的,我知道!”他活泼地笑笑,酒窝浅浅。 “如果被同学撞见,好不好?” “我同学又不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出柜了。” “难道你出柜了?”他反问。 “没有,我是装在套子里的人。”我一副无奈的口吻。 “什么是出柜你想过吗?难道要向认识的所有人喊出来,或者在网上把自己po出来,就是出柜吗?这样就是对自己身份的认定吗?”他问了一个我未曾想过的问题。 “至少自己的家人要知道吧!”我试探性地回答。 “那我应该算出柜咯!” “你的家人知道!”我有点震惊。 “恩,知道!被老妈发现电脑里的gv,就说了。”他说得很淡然。 “哇!厉害!” “你爸妈不知道?” 我忽然有点为难,我的家庭太复杂,当时还不想向他一一道来,就含混地说:“不知道。” 慢慢的,我发现他是一个挺健谈的人。虽然没有子期那么幽默,但是谈到高兴的时候很活跃,有点反差萌。 离饭点还早,我们就在学校压马路。忽然,一辆车驶过,虽然车速不快,但他走得太靠近,我一把把他揽过来,他很自然地靠过来,我的手还搭在他的肩上,他也没回避。我忽然心里喜滋滋的,像在校园里谈恋爱的小情侣,他这种坦诚的态度让我觉得舒坦。 我和子期正式交往的时候,已经工作了,所以憧憬的校园恋情在我身上没发生过。何况子期是一个低调、谨慎的人,即使后来偶尔和他一起返校,他也避讳亲密的举动。这不是子期的问题,应该是我的问题。还在暗恋的时候,以为自己期待的很少,幻想子期接受我,即使低到尘埃里也行,事实却是慾壑难填,希冀和要求都越来越高。 我把手放下来,他很自然地靠着我走,无所避讳。我发现他是一个刚刚好的男孩,长相刚刚好,不过分耀眼,却也耐看。气势刚刚好,不过分强悍,很是温暖。性格刚刚好,不过分浮夸,却也活跃。这样的男孩很容易让人喜欢,至少让我喜欢,但是喜欢和深爱是不同的。 第27章 拉扯 【36】 我和文浩保持适当的联繫,他面临毕业就业,所以偶尔会请教我一些问题。收到子期的简讯是我们争吵三个月以后,他在简讯里解释了买情侣衫的原因。他说他要面对很对问题,他父亲的期许,他内心的愧疚,学业的压力以及我们不知从何时开始营造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说他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他没有说分手,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总是默不作声地把压力放在自己身上,负重前行。如果他说想休息一下,那应该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我没有打电话过去,怕自己会失态,也只回了简讯,告诉他那事已经翻篇了,不必觉得抱歉,希望他放慢脚步,有困难时还是要记得联繫我。 我们算分手了还是不算,我也没搞清楚。但我清楚一件事,我们都累了。 后来我们确实没有再联繫,我和文浩的关系却近了不少。我们经常周末一起聚餐,有时在他的学校,有时去寻觅美食或者买菜去我那煮,然后谈天说地。我也渐渐地将家里的事告诉他,也许彼此关系的拉近就是从分享秘密开始的。 我还是会悄悄地关注子期的动态,当然他一直是懒得更新的人。即便这样,偶尔看见一点新动态也够我开心一阵。 文浩工作确定以后,特意请我吃饭。那天他喝得有点多,歪歪倒倒,非要去我那里住。 “我打车送你回学校吧。”我提议。 “我想去你那里。”他靠着我耍赖。 “我那就一张床,不方便。” “你嫌弃我啊?” “不是。”我有点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怕男友误会啊?”他很无辜地看着我。 我不知如何解释,我明白他对我有意。可能是怕我们的关系肆意发展,在我和子期分开后,我还是告诉他我有男友。这种心情很微妙,像给自己披一层防护服,摆出生人勿近的姿态。如果子期回来了,那我也没辜负他。如果没回来,那我也有一段缓冲期,并不是亟不可待地投入新的恋情。 我还是让他去了宿舍,他睡卧室,我睡客厅沙发。第二天是工作日,我买了早餐后就上班去了。接下来一周多,他都没联繫我。我理解他,曾经我也像他一样患得患失。对方的任何举动都可能刺伤自己,而如今我反而变得平静。 一天,无意间看见林沙发的动态,是旅行照片,景点全是子期所在的城市,甚至还有子期的学校。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再看下面的留言,有人问她是不是去看男朋友了,她没有回答。 第25页 这次我居然没有愤怒,可能是没有愤怒的理由了。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我连询问的资格都没有。原来由恋人变成陌生人最残忍的事是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忽然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纪念日。我们去旅行,登山。一路上,我拍了很多照片。他笑我是到此一游旅客。我说我要选几张美景沖洗出来,然后配上文字,做成纪念册。然后,他提议以后每年的纪念日都组织一次旅行,把我们的旅程全部依次记录,等老了以后慢慢翻看。可惜,那次是我们唯一一次纪念日旅行,后来的纪念日旅行都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了。 第28章 浪费 【37】 曾听说远距离的恋爱很难坚持,本来我是不信的,但后来觉得有一定的道理。首先,这和两个人的性格有关,如果都是内敛的人,在争吵以后会存在沟通不畅的问题。其次,这和恋人之间解决问题的特有方式有关,有时千万次的解释、谈论不如一次拥抱。语言显得苍白,没有温度,而拥抱、安抚才能化解心里的怨气。 那天,他出现在门口时,我有点恍惚,好像过了几个世纪。 “你怎么来了?”脱口而出的诧异。 “不欢迎?” “怎么会。” “方便进去吗?”他笑着问,眼圈有点黑,看着有点疲倦。 “当然”我赶紧侧身让他进来,忽然发现他用的是“方便”二字,有点含糊不明的意味,他在想什么?他在考虑我会有什么不方便的情况吗? “随便坐,你从哪里过来?”我一边问,一边偷偷打量他,头发剪短了一些,显得更阳光,但是面色一般。 “从家里来。”他把包放沙发上,拉杆箱立在旁边,随意地环顾四周。 “你的家太多了,不知道你从哪个家来。”我打趣他。 “恩?”他不明所以。 “听说你又在学校附近买房啦?”我是听大块头说的,我们一直保持联繫,他和子期也一直联繫,我们之间的事他都知道。 “哦!不是我买的,我爸买的,是一套公寓。” “你爸对你真好,你在那,就把房子买那,就怕你住不舒服。” “他就是喜欢投资,你听二楞说的?”二楞就是大块头,平时我们叫他“二楞”。突然觉得自己说太多,好像一直留心打听他的消息似的。 “恩、、、、、、没烧水,喝这个吧!”我迅速地将话题转移,递给他一听可乐。 “你还喝这个?不健康。”他笑着嫌弃我。 “不喝算了。”我假装收回。 “我要,好久没喝了,还有点想念。” 感觉我们的关系瞬间拉近,就像从未分开过,开门时的侷促和礼貌的周到都化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亲近感。 “我们多久没见了?”他忽然问。 “有一年了吧!”我故意模糊时间。 他笑笑,不说话,朝我的卧室望去。“你把它放床上?多占地方啊!” “谁让你买那么大的,都没地方放,只有放床上比较干净。”我一直把哆啦a梦放床尾靠着墙。 “那你搬新家后放哪?”大块头果然是我们的传话机,我按揭了新房,还在装修。 “不知道,到时看吧!” “早知道会成为你的负担,我就不买了。” “对啊!我想要的是情侣t-shit嘛!”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虽然我是怀着轻松的态度,半开玩笑地说,但是难免让人觉得醋意浓浓。 “那你应该喜欢这些。”他忽然打开拉杆箱,把一叠未拆包装的衣服拿出来放在沙发上。 “这是什么?” “情侣t-shit,你不是喜欢吗?我买了好几套。”他露出真诚的表情,我简直哭笑不得。 “你是要贩卖吗?买这么多。” “不是随便买的,这个是同学去日本旅游的时候,我特意让他带的。”他拿出两件一模一样的黑色t-shit展示给我看,“这个是我们上次的纪念日,我去海南旅行买的。”他拿出一黑一白的两件t-shit,图案是一样的。“这个是我之前参加一个台北交流会议,在那边买的。”又是一黑一白两件t-shit。 我惊得目瞪口呆,既想笑又心酸,我们为什么兜兜转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第29章 远方 【38】 我们毕竟认识太久,感情里积淀了太多东西,美好和腐朽同时存在,我们很难真正割捨,但又举步维艰。 我想你——这是我从来没说出口的话。 我们分开和在一起都没有明确的语言表示,是默契,但正因此,彼此更像一种松散的关系。 子期快毕业了,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光,他仍然优秀地成长,他面临出国博后或工作的选择,我不太了解这个行业的行情,也就没有发表意见。我感觉自己的心态变了,不再急切地去挽留,不再紧张兮兮。可能我想留住的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而不是被生活牵扯后有些泛黄的模样。 我和文浩的关系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他实在是理想的伴侣,性格很好,和他在一起总能被很好的照顾,而且他还有接受度极高的父母,和谐的家庭氛围。 我没有刻意隐藏彼此的存在,文浩来电,我仍然会接,有时还会聊挺久。有次他约我出去吃饭,我甚至问子期要不要一起,可惜他约了老同学,也就作罢。文浩也知道我男友回来了,他有些小情绪,但并未发作。我一点都不圣洁,也不再为感情立牌坊,感情神经长出了八爪,唯一能坚持的是不在未明确的关系中发生关系。这大概和我的精神洁癖有关,在这点上,子期也是有的。有时,甚至比我更严重。 他在我那待了十几天,中途我请了年假,我们一起去云南旅游。那是一次很美好的旅程,无论是沿途的风景亦或彼此的感觉都十分美妙。我们是自由行,因此并不急着赶路,我们可以在酒店里懒懒地靠着,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日光的变幻,感受光阴的流逝。我们默默无言,只剩下拥抱。想像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人们,而我们——两个人静静地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不被打扰。像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我们的感情也很纯粹,喜欢和妒忌都真实得可怕。而后来感情长了茧,变得越来越坚硬,真实的想法不再用语言表达,我们感到无能为力,但仍然扶持前行。再后来,我们学会了偷懒,回避或者逃避成了习惯,岔路越来越多,我们迷了路,找不到汇合的据点。 子期,你是否和我一样,认真地回忆过我们迷失在何处。 第30章 终 【39】 子期返校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分别没有任何煽情的桥段,我甚至没有请假去送他。 我们保持联络,却并不热络。有次通话,他提起叔叔已经在为出国做各种准备,我问他决定没有,他含糊其辞,反问我该如何安排。我怎么能决定你的人生呢? 第26页 曾经我一直认为他是坚毅的人,总能果敢地做决定并勇往直前。事实是因为他的人生还没遇上岔路,一路走来都很顺利。叔叔是一个强权的人,但在学业上他很支持子期,从未勉强他学商科或者继承自己的事业,应该是从心眼里疼爱儿子,因为叔叔是从一无所有打拼出来的,对于商场的险恶和艰辛深有体会,他不愿意儿子受这份苦,而且他也还保持了知识分子的清高,从骨子里是拒绝应酬、装笑的生活,所以他支持子期的职业选择,何况他有足够的资金支撑子期的发展及未来的生活。因此子期没有经历生活的风浪,还有天真的情怀,而我和他不同,这也是我们在某些选择上产生分歧的原因。 虽然嘴上说着迷茫,但行动却很诚实,所有的手续都井然有序地办理中。我知道他在等我的答案,但是我已经不可能像几年前一样要求他和我在一起,因为心境和环境都变了。他应该有更好的发展,何况这是他一直努力的方向,我没有理由阻碍,而且他也不是当年的大男孩了,他经历了母亲的离世,更懂得亲情的珍贵,他不愿直接向父亲坦白我们的关系,甚至天真地期待以独身主义作为挡箭牌,而我不认为这是好的想法。 有几次他给我打电话,我都在和文浩通话中,他开始质问我和文浩的关系,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和别人的交往提出疑问,并且来势凶猛。我一直认为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不休的,或者说处理问题的方式会冷静客观很多,而事实是我们爆发了很多次争吵。 可能是因为他当时处在左右为难的状态,急切地需要我的表态,而我什么也没做,加深了误会,因此文浩成为点燃我们矛盾的□□。他要走,我不留,我们争吵的本质是信任的崩塌。我不相信他会无所畏惧地站在我这边,他不相信我对文浩没有二心。我们争吵——解释——分析——和好——再争吵——再解释——再分析——再和好,反反覆覆,身心俱疲。到最后,他甚至不相信我说的最简单的话,我也不相信我们还有美好的未来。 我们都有精神洁癖,感情早就掺入杂质,没有及时清理,越积越多,再也无法擦拭干净。我们努力过,他甚至特意飞过来,只为当面聊一聊,可惜语言如此苍白。 这一次我们终于用直白的方式结束,分手是他先说的,我同意了。 同意的那一刻,我居然觉得浑身轻松,原来我的耐心如此有限。 再后来听说他按计划出国了,我觉得失落又安心。 某个周末,我忽然点开《失恋33天》,这不是我会选择的电影类型,一定是片名触动了我。 当黄小仙追车,音乐响起,台词说着: “你可不可以原谅,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等等我吧 前路太险恶 世上这么多人 只有你 是给我最多安全感的伴侣 、、、、、、” 我居然泪如雨下,等等我——这是我从未说出口的话。 你还是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可惜越来越少。也许以现在的我们再来面对当时的事情,结局会不同,但是时光不会倒流。 我还是会想念你,但也只是想念。 我们分手后的第三年,收到你的邮件。你说你要开始新的恋情了,想告诉我一个秘密。你说 初三毕业那年暑假,我怂恿你去河边游泳,但当时水太凉,我脚抽筋差点淹死,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拉上岸,但叫不醒我,你急哭了。一边慌乱地试着给我人工呼吸,一边暗暗发誓如果我醒了,以后你一定学医,因为你不允许我再遇上类似情况,自己束手无策、茫然无力。 原来是因为我,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你母亲。 谢谢你! 可是你也一定不知道,我被拉上岸后很快就醒了,刚开始只是想装死吓吓你,后来是被你的人工呼吸所吸引。等等,再等等,我想感受一下你的气息,我想抓住那份感觉,让我迷茫又贪恋的感觉。 我们都开始了新生活,我不会为了见你而撇下生病的爱人,我想你也一样。我们都有了需要照顾的人,但我明白你是百分之百的爱情,他是刚刚好的恋人。虽然我选择了刚刚好的生活,但是你在我心里永远有一席之地。 我把哆啦a梦搬进新家,安放在书房,我应该收回我说的话,即使再选择,我还是愿意遇见你,因为你之于我从来都不只是爱情,还有友情、亲情,甚至更多。幸得识君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想起曾经某段时间,我反覆听一首歌,你坐在我旁边,扯过耳塞也认真听了一遍,然后煞有见识地说:“以后不要听了,不吉利。” 我瞪了你一眼:“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迷信了?听歌还讲究什么吉利?” “跟你在一起以后就有禁忌了。”你嬉皮笑脸。 “迷信”我不以为然。 “歌名就不好,难道你不想长长久久。”你一边笑一边用肩膀蹭我。 “谁要跟你白头偕老?还是各自安好吧!”我故意驳你。 你瞪我一眼,强行把音乐关掉。 没想到一语成谶,我们真的到不了。 《到不了》 你眼睛会笑弯成一条桥 终点却是我永远到不了 感觉你来到是风的呼啸 思念像苦药竟如此难熬 每分每秒 我找不到我到不了 你所谓的将来的美好 我什么都不要 知不知道 若你懂我这一秒 我想看到我在寻找 那所谓的爱情的美好 我紧紧的依靠紧紧守牢 不敢漏掉一丝一毫 愿你看到 你眼睛会笑弯成一条桥 终点却是我永远到不了 感觉你来到是风的呼啸 思念像苦药竟如此难熬 每分每秒 我找不到我到不了 你所谓的将来的美好 我什么都不要 知不知道 若你懂我这一秒 我想看到我在寻找 那所谓的爱情的美好 我紧紧的依靠紧紧守牢 不敢漏掉一丝一毫 愿你看到 我找不到我到不了 你所谓的将来的美好 我什么都不要 知不知道 若你懂我这一秒 我想看到我在寻找 那所谓的爱情的美好 我紧紧的依靠紧紧守牢 不敢漏掉一丝一毫 愿你看到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