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崽流放,弃妃活成白月光》 第一卷 第1章 流放 天色昏黑,北地寒风中的一间破败屋内。 谢晚意躺在翻身都会咯吱响半天的木床上,捂着胸口呕得天昏地暗。 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流放到方岭半个月,她从先前的珠圆玉润变成了面黄肌瘦。 先前听说方岭此地崎岖疾障,却不知贫瘠至此,连碗米粥都喝不上。 谁能想到,半月前她还是京城一品王妃。 谢家获罪,谢晚意身为雁王妃本不该被连累,可官兵带走她的时候,夫君裴恒未曾出面。 姜岁禾中了毒,而裴恒认定是她干的。 谢晚意心下酸涩,眼泪夺眶而出。双手交叠轻轻放在小腹上,用最后的一点气力摸了摸平坦的肚子。 流放路上才知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这小东西有没有熬过这半月。 谢晚意越想越委屈,眼泪汩汩而下洇湿枕头边的手帕,又浸入她从小戴到大的黄玉龙璃太极佩中。 哭到后来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总之迷迷糊糊闻到一股浓郁的米香,蒸腾热气熏着面颊,湿漉漉的。 她想,大概是饿出幻觉了,或者已经一尸两命在黄泉路上了,不然怎么会有米香! 香味越来越清晰诱人,谢晚意空荡荡的胃口开始绞痛,渐渐有了吞咽口水的动作。 浑浑噩噩中,感觉小腹一阵阵揪心的疼痛,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跟她求救。 她忽然有了生的意念,她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能饿死。 不能··· 谢晚意绵软无力的胳膊在床栏边颤抖着摸索,忽然把什么东西推了下去,“哗啦”一声脆响把她惊醒。 还是那间破屋子,还是冷硬的床板,她惊出一身冷汗护着小腹喘息,还没死。 果然···不! 谢晚意吸了吸鼻子,僵硬扭头,灰败的眸色忽然亮起光,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枕边有一碗冒热气的白饭! 被她推下床的是一碟嫩笋丝! 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这么神奇?还是神佛看她可怜··· 谢晚意连滚带爬下了床,拿筷子时第一次没拿稳,第二次才勉强能把地上不太脏的笋丝都夹起来。 冒着油花的笋丝简直勾魂,她顾不上多想,先夹了一点米放进口中。 饿了半个月,不能猛然间大口吃东西,慢慢来。 宝宝,我们有救了,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谢晚意一边吃一边哭,现在才知喜欢男人有屁用,能吃饱饭才最重要的。 尽管很小心,吃到一半还是噎着了。 听侍女说每日要去很远的地方接水,这会儿还没回来,她拧眉拍了拍胸口,可惜没有缓解,无奈之下昂首祈求,“菩萨显灵,再给、给口水···” “啊!” 话没说完,谢晚意吓得失声惊叫。因为枕边的太极佩亮起一道黄光,一个茶壶就那么凭空出来了。 茶嘴冒着热气,碧螺春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她的鼻腔,真实的···像闹鬼。 就是毒茶,谢晚意也得先拿来解渴。 * 京城,雁王府。 裴恒刚从宫宴回来,喝得有些多,管家奉上醒酒汤后,道:“王爷,侍卫来报说是王妃半月前就···” 昏黄的光晕下,裴恒乌黑深邃的眼眸勾起不耐烦,“啪”一声放下汤碗,吐着酒气道,“什么王妃!敢在本王眼皮底下用毒,就该知道有什么后果。” 裴恒以为谢晚意又让人来找自己求情,实在烦不胜烦。 “告诉侍卫,往后谢晚意的消息非死不报!” 冷冽的口吻吓得管家一哆嗦。 半个月了,只要是有关王妃的事,王爷总会大发雷霆,还放话,“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雁王府不养心狠手辣之人!” 王妃流放已经半月,生死未卜,哎。 本想给王妃求求情的,碍于雁王这脾气,管家把话又咽回了肚里,“是。” 裴恒揉了揉眉心,“姜姑娘今日怎么样?” 管家一看她提起姜岁禾,神色口吻都柔和不少,恭敬道,“用了药歇下了。王爷可要去瞧瞧?” 裴恒摆摆手,“太晚了,明日再说吧。” 见他眼下乌青,管家指着桌上的饭菜,“您每次宫宴都吃不好,这笋丝刚炒出来,您垫垫胃。” 自王妃流放,无人再精心照顾王爷起居,寻常侍婢都怕他,送个茶水都胆战心惊,也就管家能劝他吃两口。 裴恒确实胃里不舒服,尝了一口笋丝,眉心拧得更紧,“难吃死了。” 管家欲哭无泪,“这···以往都是王妃亲自下厨,小厨房倒是知道您胃口,就是头一次炒,难免生疏,奴才让他们再炒一盘。” 谢晚意、谢晚意! 她在牢里都不安生,还能使这些手段! 平常胡闹招人烦也就罢了,可姜岁禾是他的救命恩人,边关三年,若没有姜岁禾,他早就死了,谢晚意竟敢给她下毒,到现在人还下不来床。 而谢晚意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裴恒冷下脸,正要发怒,酒意涌上来,他难受得厉害,“茶···” 管家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王妃之前配的醒酒茶已经喝完了,奴才们配了好几个方子都不对,只、只有解酒汤···” 又是谢晚意! 裴恒忍着胃里的难受劲儿,磨着牙,“滚!本王不要她的茶!” 管家拦他不住,只能出去唤人。 裴恒双手撑着桌子,看着面前冒热气的白饭和笋丝。 当即目中一片猩红,“谁说本王喜欢笋丝,都是她自作主张!” 因情绪激动,他挥袖就要拂,然而不知哪里亮起一抹白光,白饭和笋丝眨眼消失无踪。 好一会儿,裴恒才回过神,他揉了揉眼睛,又四下看了看,确定屋里没有别人。 顿了顿,揪着自己的袖子里外翻了几下。 他屏住呼吸,落在茶壶上的目光微微眯起,鬼使神差冲着它挥动衣袖,然后···茶壶也没了。 管家叫了两个侍卫进来准备搀扶裴恒,见他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半点醉意,直勾勾盯着空荡荡的桌面。 “王爷?” 管家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走过去唤了一声。 裴恒回过神,指着桌子,“茶壶呢?” 管家松了口气,心说这一晚又喝了多少酒! “王爷逗奴才呢,茶壶不是就在···呃,茶壶呢?” 第一卷 第2章 血书 “王妃,您别吓奴婢。” 侍女簪雪看谢晚意眼热心切捧着玉佩非说里头有神仙,只当她是伤心过度又饿昏了头才说胡话。 然而当她回味着嘴巴里白饭和炒笋丝的余味,好几次摸着自己和谢晚意的额头,确定没发烧,又掐红了自己胳膊内侧,也确定不是做梦,惊愕不已。 簪雪在外头见着人吃人都没像现在这么紧张,盯着玉佩看了半晌,哆嗦道,“怎么可能?” 谢晚意如供奉菩萨似的双手把太极佩放在桌子中间,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说是祖母传下来的,关键时刻能保命护身。她戴了十七年,此刻才看清上头的龙璃纹繁复精致,和一般太极佩上的花纹是不一样的。 她小心翼翼用袖子擦拭上头的灰,前后摸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簪雪冷静下来,一个劲儿摇头,“一定是老爷夫人送来的,他们虽怨您,可到底您是谢家女儿,不会真的不管您。” 还没说完,玉佩突然闪起黄色光泽,晃得两人同时抬胳膊挡眼,耳边只听到奇怪的“噗通”、“咚”、“咚”、“咚”的声响。 谢晚意有了经验,在簪雪惊呼出声前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唇。 两人站远了些,眼睁睁看到不断有东西从太极佩中间的空口冒出来,好像是···一盘子杏子酥、一盘莲花糕、一盘藕粉桂花糕、还滚出来四个青苹果,不,五个! 两人大气不敢出,簪雪眼珠子都快跳出来,“它、它···” 第五个苹果滚到桌边,光晕消失,又等了一会儿,谢晚意才松开簪雪,后者一个箭步冲上去,颤抖着摸了摸苹果,目光发亮。 紧接着,她伸出手指沾了些糕点上的酥渣放进口中,“是真的!” “真的能吃!” “还都是王妃从前爱吃的!” “是菩萨显灵了!” 连鲜甜度都是王妃从前最喜欢的! 谢晚意即便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还是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几步路走得腿软脚软,眼睛不敢眨一下。 一共十五个小点心,五个苹果。 谢晚意拿起两个杏子酥放到簪雪手中,“吃。” 簪雪大喜过望,很快垂下眼睑,咽了咽口水后直摇头,“王妃腹中还有孩子,奴婢吃过白米饭了,不饿。” “您吃。” 见簪雪嘴唇都干得起皮,衣服更是脏污不堪,明明看着杏子酥得眼睛发光,却说不饿。 谢晚意出身翰林院编修谢府,虽是庶出,不受待见,自也没少过吃穿,嫁给裴恒三年也是堂堂正正的雁王妃,再不得宠,也不至于没吃没喝。 然而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荒芜之地,簪雪好几次割腕子给她喂血,才吊住一口气。 再一想曾被她视为一切,比自己还更重要的裴恒···谢晚意的心如被钢丝一圈圈拉紧。 “你也知道我以后要挺个大肚子的,往后少不了你们帮忙。把他们叫过来一起吃。” 跟着谢晚意流放的除了簪雪,还有丫鬟清秋,陪她长大的常嬷嬷,以及两个小厮,念左和念右兄弟俩。 这一路若不是他们护着,谢晚意也熬不到现在。这半月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连累他们也熬得艰难。 谢晚意又叮嘱,“动静小些,别惊动人。” 这地方,抢食物都能闹出人命,别看这几个点心不大,若被人知道了,麻烦得紧。 簪雪却拧着眉,“念左念右这两日在井边抢水被打伤,念左伤口发了炎,不能动,念右每日还要出去找树皮野菜回来给奴婢吃,怕奴婢也倒下,没人伺候王妃。” 簪雪一直瞒着谢晚意,这会儿鼻子一红,眼泪再也忍不住。 “常嬷嬷年纪大,已经昏迷了两日,清秋喂了两次血都没见醒,也不知···” 谢晚意脑袋轰地一声,一阵眩晕。 “王妃!”簪雪一把扶住她,吓得不轻,后悔自己不该说出来,平白让王妃难过。 谢晚意抑制着颤抖,泪水在眼眶打转,每一次眨眼都用力挤压着心中的苦涩,“我、我去瞧瞧。” 簪雪不肯松手,“不行,外头太冷,您的身子受不住。” 谢晚意后知后觉打了个寒颤。 方岭不止荒芜,还终年苦寒,她离京时八月末,现下入了九月,夜里已经吹起萧萧冷风。簪雪他们把带的几件衣裳都给谢晚意当了被子用。 谢晚意如被狠蛰一口,全身顿时麻木,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去把嬷嬷带来,这间屋子暖和些。” 与此同时,京城雁王府。 屋里没点灯,裴恒坐在案前,随身佩戴的墨玉龙纹佩闪着微弱白光,映出他眉宇间夹杂着醉意的深沉。 管家按王妃从前定下的规矩,王爷卧房每日摆四份点心,外加时令蔬果两盘。 裴恒顾不上胃痛,眯眼盯着面前剩下的一盘梨花酥和红枣,玉佩好似感应到他要动作,闪动着的白光更浓了些。 他袖袍一挥,梨花酥和红枣瞬间消失。 白光逐渐熄灭,裴恒的新鲜劲儿也过了,嗤笑一声,“连盘子都不吐的饿死鬼?” “明日找个法师封了,省得改日吓到人。” 话音刚落,白光闪了两下,“叮当”一响,白釉青瓷的盘子在案几上转了两圈,平稳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排着队从玉佩里头出来,原封不动落在先前摆放的位置。 当然,里头的点心全没了。 瓷盘和木案碰撞的动静消失后,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裴恒眼皮动了两下,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拔剑劈了这玩意儿了吧!他这么想的时候,右手确实扶上了腰间软剑。 白光消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裴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低头时眸光一亮,发现最后一个盘子上写着几行小字,颜色鲜红如血,是一手漂亮的小楷。 神明在上:妾遭逢大难,流落荒芜苦寒之境,濒死之际蒙菩萨恩赐饭食充饥,再生之恩难以为报。 本不该奢求,奈何身边亲近之人奄奄一息,恳求菩萨垂怜! 裴恒目光如洗,发现当真是没干透的血迹! 他脑袋一片空白,直勾勾盯着冰冷的玉佩,一直坐到天际泛白,凝固的思绪才渐渐回来。 他意识到玉佩的对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 自己随手丢走的点心救了濒临死亡的一个女人。 她身处绝境,周遭还有即将饿死的亲人! 能写这样一手好字,绝非寻常落魄庶民,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以血书为祭。 裴恒眯眼,“来人。” 侍卫闻渊应声进来,“王爷可是要去看姜姑娘?” 裴恒冷声吩咐,“让厨房蒸一桶饭,再熬一桶粥过来。” 闻渊觉得主子是不是酒还没醒,“王爷要给城外的乞丐施粥?” 不对,那是王妃从前干的事儿。 裴恒面露不悦,“让你去就去!” 第一卷 第3章 滚出去 方岭小木屋里,谢晚意将常嬷嬷裹在自己的被子里,双手不停搓着她冻到发紫的身子,一边哈气一边忍着眼泪。 谢晚意母亲去得早,父亲和主母只疼嫡出长姐,是常嬷嬷一手将她带大,又随她去了雁王府,名为是主仆,胜似母女。 常嬷嬷和簪雪、清秋,还有念左念右都是非要跟着她过来才遭了罪。 方才见到念左小腿处的伤口已经蔓延一大片,整个人没有半点儿血色,谢晚意胸口涌动着从未有过的悲痛。 她本不信神,可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面前的太极佩。 世间若真有神明,请救救常嬷嬷。 谢晚意昨晚将点心和苹果给他们分着吃了,也不知怎么冒出个念头,心想东西既能凭空出现,那是不是也能再传送回去? 她先拜了三拜,口头表达了对菩萨的感激,然后拿起一个空盘子朝着玉佩一丢,果然黄色光晕乍现,瞬间吸走青瓷盘。同时也看清那光晕呈花束型放射状,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光灭后,太极环形孔下还是那个破败的木桌。 谢晚意心头一热,既能再传送回去,那菩萨一定能收到她的感激!当下咬破手指,在其中一个盘上写了两行小字。 可惜等了一整晚了,太极佩没有半点动静。 握着常嬷嬷越来越冷的手,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坠了下去。 北风呼啸,即使门窗用布料堵着也难掩刺骨的冷。 听簪雪说,方岭分东南西北四块,东谷三面环山,寒风侵袭最少,拥有唯一的水井,因而是被流放的贵族聚居地,谢晚意本该也去东谷。 南区就是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多是被连累的家眷或奴仆,不必给边境士兵为奴。北区处于寒风中心无法生存,得罪东谷贵族和边境士兵的就会被丢到北区,只消一夜,人就能被风干。 西区多是罪不至死但穷凶极恶之人,要给边境士兵为奴,还随时可能被罗刹人掳走,生不如死。 东面是贵人,西区是恶人,南区夹在中间最好欺负。 念右气喘吁吁抱着一小杯水从东谷回来,水面结了薄薄一层霜,簪雪和谢晚意轮流放在掌心搓温,然后喂给常嬷嬷。 第一小口没喂进去,谢晚意将常嬷嬷抱在怀里托着下巴才顺利喂下去。 “还有吗?” 看着她漆黑如墨的双眸,念右欲言又止。 簪雪咬唇道,“王妃,就算咱们还有首饰买水,可每人每日只能买一次。” “这点水怎么够?常嬷嬷···” 说到这,谢晚意想到念左的伤,瞳孔一紧,定是前两日他们为救自己不得不多次取水,才与人起了矛盾。 这一刻,浓烈的无力感席卷了谢晚意。 如果当时她和裴恒认个错,求求他··· 后悔有什么用。 谢晚意吸了吸鼻子,“这半月我没出去,他们没见过我,我去买水。” “王妃不可!”念右一想到那地方什么人都有,王妃这般模样过去了,哪能有好!当即跪在面前挡住她。 簪雪更是直接把杯子攥在身后,摇头如拨浪鼓。 谢晚意目光坚定,“给我。” “您才有些精神不能见风!若是常嬷嬷知道您不顾惜自己,她心里会更难受。”簪雪红着眼作势也要跪。 谢晚意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可她如今什么都没了,若连常嬷嬷也···她不能原谅自己。 忽然,外头传来嫡姐谢瑶环的声音,“半个月没见到人,八成早没气了。” “将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出来,尸体丢到北区。” “不,要是还没发臭,先给西区那些疯子,能换几个钱算几个,要不是她不争气,咱们何至于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 谢瑶环话音刚落,木门就被一脚踹开,震得房梁落下簌簌灰尘。 凉风嗖地窜进来,这风和京城的不一样,像刮骨的刀子,一下一下割得皮肤都痛。 谢瑶环披着去年的旧狐裘,见谢晚意还站在那儿,先是一惊,再打量她面黄肌瘦的样子,嗤笑一声,“还没死呢?” 旋即咬牙切齿,“废物!要不是你蠢,我们至于被流放到这儿?最该死的就是你,你怎么还不死!” “你死了,尸体还能换两个钱给母亲抓药看病,也不用让父亲一想到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就唉声叹气。” “谢家养你这么多年,你尽点孝是应该的!” 谢摇环把所有的不痛快都撒在谢晚意身上,恨不得把她的血都榨成银子! 流放的路上给官差使了不少银子,为留在东谷,几乎掏空了他们所有带过来的盘缠。 半个月来吃不上喝不上,还要处处看人眼色,这样的日子真的度日如年。 谢晚意见她龇牙咧嘴,亦是心寒,“长姐怎么不说,要不是你痴心妄想勾引陛下得罪瑞妃,谢家怎么会一夕之间倾塌!” 谢瑶环脸色一变,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闭嘴!还当自己是雁王妃,竟教训起我来!” 谢晚意从前顾忌裴恒颜面,对她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今日却毫不示弱,“是你上赶子来我面前找不痛快。” “你,谢瑶环,从我屋里滚出去!” 怕吵着常嬷嬷,谢晚意压着胸口的不愤。 谢瑶环闻言却笑,“你的屋子?” 她神色怪异,目光阴冷,竟当真转身往外走,“妹妹向来有本事,连雁王的床都能爬,想必在这人吃人的地方也能活出个人样来。” 从屋里出来,侍女佩儿不解,“大小姐,他们每日都拿着首饰去换水,必定从雁王府带了不少稀罕货出来。” “您当真就这么放过她?” 谢瑶环冷笑,“放过?她一个庶出的贱人做了雁王妃,在京城压了我四年。到了这儿,还跟我摆雁王妃的架子,我看她还能活几天。” “已经过了半月,死了就罢,既没死,这破屋子也不是白住的。” “你现在就去官爷那儿报个信儿,我看是她滚还是我滚!” 谢晚意没了住处,只需一夜就能被冻死,到时从雁王府带出来的东西不还是她的! 谢瑶环一走,常嬷嬷直挺挺的身子就开始发抖,唇色全无,好几次连呼吸都停顿了。 谢晚意心悬在嗓子眼里,红着眼,“水,水···我去找水!” 冰冷的绝望和恐惧蔓延而至,她一起身,两眼一抹黑,险些栽倒。 同一时刻,太极佩闪过刺目的黄光,巨大的热气和扑鼻的米香包围了破败的木屋。 簪雪和念右目瞪口呆盯着凭空多出来两个桶,虽然不算大,可、里头是白花花的米饭和热腾腾的粥! 第一卷 第4章 还有一堆灰? “热腾腾的白饭和粥?” “还是整整两桶!” 簪雪知道太极佩的秘密,可真切感受到热气熏在脸上,还是和念右一样惊得目瞪口呆。 谢晚意把清秋和念左也叫过来,四人围着两桶饭,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小的、这是到地府了?阎王老爷可怜我饥肠辘辘,赏了热腾腾饭?”念左脸色苍白,嘴唇也起了皮,因左腿伤势严重,半个身子都不得劲儿,吐字还比寻常人慢了许多。 清秋原本就瘦,熬了半个月几乎是皮包骨,闻言道,“胡说!咱们若真到了地狱,怎么还能见到王妃。” 念左忙道,“是是是,我糊涂。王妃要长命百岁的。” 这两兄弟是谢府家丁,十几岁流落街头,卖身葬父,好多贵人嫌他们年龄大,不肯要。最后是谢晚意买了他们,后来才知谢晚意在府里不受重视,买他们兄弟俩花光了积攒的银子。 二人发誓生死都要守着她,后来跟着她去了雁王府,亲眼看她守了三年空房,一腔爱意付诸东流。 谢晚意喂了常嬷嬷半碗热粥,很快常嬷嬷身子变暖,呼吸均匀,她才宽了心。 当即找出几个破碗给几人舀了粥和米,“快趁热吃。” 这么多米和粥,一顿哪能吃完,外头北风呼啸,又没柴火取暖,存放是个问题。明儿一早,只怕都冻成铁疙瘩了。 谢晚意喝了两碗粥,胃里和小腹暖暖的,思绪也比先前活络不少,“簪雪,咱们带过来的铺盖还有多少?晚上得把粥桶护好。” 这两桶饭,够他们五人吃好几天了。 簪雪想了想,“老爷和大小姐只给咱们留了三床被子,常嬷嬷和王妃不能不盖,剩一床被子应该能裹好这两个桶。” 五个大活人只给三床被子? 谢晚意忍让了谢瑶环十几年,还真应了那句,你能受委屈,就一辈子有受不完的委屈。 “我不困,簪雪和清秋盖着我的被子先睡,后半夜念左念右睡。” 此言一出,四人纷纷摇头,“不行,王妃怎么能···” “往后别叫王妃了。”谢晚意垂下眼睫,整个人有种脆弱的倔强。 在她坚持下,簪雪和清秋裹着一个被子,起初眼睛还瞪得比铜铃大,听谢晚意问询念左念右外头的情况,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谢晚意在包袱里翻了好久总算找到两瓶伤药,幸好她的行李少,谢瑶环没动。 他给念左上药时,对方缩着身子,“王妃不可!不,小姐,这是上好的金创药,给小的用太浪费了。” 谢晚意拍开他的手,念左吓得不敢动弹,由着她把金贵的药粉撒在自己伤口处,干着急。 “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一瓶药而已,我只恨它不能即刻为你缓解痛苦。” “你比它重要多了。” 念左眼眶一红,“小姐···” “好了,你也歇歇。” 蜡烛早早就吹灭了,谢晚意手脚冰凉,外头的月光也似结了冰,照在太极佩花纹上也跟冰块儿似的。 菩萨给了生机,再苦再难她都得活下去。 方岭常年苦寒,和罗刹只有一河之隔,多年前战败,导致这条河成了罗刹的地盘。只有东谷有一口水井,所有人早起排队拿钱去买。 没有水就等于没有活路。 驻守的军队从更远的镇上取水,有时着急了也会派人来东谷打水,听说水位已经下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哎。 谢晚意摸着环形佩上的花纹,想必菩萨也不知这世间还有这么一块儿堪比地狱般的地方吧。 后半夜实在冷得厉害,簪雪点了两根快烧没的蜡烛,杯水车薪也是薪。 有了灯火,谢晚意才发现桌上还有一堆烧尽的灰,方才被粥桶挡着没看见。她伸手捻了捻,感觉是写了字后焚烧的。 心念一动,菩萨给她烧的?感觉···怪怪的。 而且烧得挺均匀,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雁王府。 府上下人都议论,王爷让厨子煮了一桶粥和一桶白米饭,端进去没一会儿就没影儿了。没错,连桶都没了! 现在又让闻渊准备柴火,因要得急,把厨房烧饭的干柴也抱走了。 闻渊按裴恒的吩咐准备了半车干柴先送过来,“王爷,府里暂时就这么多,明日一早送柴的人才能过来。” 裴恒一日一夜没合眼,眼下一片乌青,衣服也有些皱,看得人心酸。从前王妃在时,王爷就是喝酒吐了,转眼就被换了干净舒适的衣裳,哪儿像此刻这般。 裴恒却丝毫不在意,盯着玉佩的眉眼微微一拧,怎么还没回信? 他问了对方身居何地,有多少亲近之人,是要干柴还是炭火。然而等了好几个时辰也没动静。 “知道了,都下去吧。” 闻渊看他魂不守舍,心说要不要去找太初道长过来驱驱邪? 他还没转身,管家进来道,“王爷,姜姑娘听说您饮了酒,非要下地给您配解酒汤,丫头们拦不住,您看···” 裴恒眉头动了一下,将玉佩收好,“本王去看看。” 姜岁禾住在王府西南角的兰亭阁,离裴恒卧房很近,他还没进门就听到姜岁禾孱弱的声音。 “王爷前年在边关受了伤,一入秋吹了风就不舒服,再饮了酒,很容易疼起来,得赶紧缓解。” 盼儿不让她下床,“您身子里的毒素还没排干净,不能下床。” “我与王爷相比,孰重孰轻,还需多言?”姜岁禾的声音温柔有力,“我答应过师父,悬壶济世,以百姓为先。王爷此刻需要我,你让开。” 话音刚落,裴恒叩了门,“本王无事,乱嚼舌根的下人已经处置了,姜姑娘安心将养。” 姜岁禾看着门外挺直的身形,柳眉微蹙,“盼儿,快去沏茶。” 裴恒却道,“本王不便进去,等你身子大好了再说。” 他在避嫌。 姜岁禾紧紧抓着帕子,“昨夜起了西风,王爷可有觉胸口不舒服?” 裴恒一门心思全在玉佩上,哪还觉得身子不舒服,闻言揉了揉胸口,直言,“没有。这儿不是西北,本王不舒服还有太医在,你好好休息。” 里头安静半刻,“是啊,太医的本事比我好多了。” 裴恒听她声音恹恹的,抿了抿唇,又道,“本王在西北多亏姑娘妙手回春,而且姑娘的药不苦,等你好些了,再给本王看脉。” 姜岁禾眉心一展,“嗯。” 裴恒这一耽搁便没及时传递柴火过去,好在谢晚意又熬过了一宿。 簪雪正打算把剩下的白米饭捏作饭团保存,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木门被拍得嘎吱摇晃。 “没死赶紧腾地儿!” 第一卷 第5章 有柴火取暖了! 先把粥和米藏严实! 幸好食物凉了闻不着什么味道,被棉被一闷,再让念左念右挡着,倒也不容易发觉。 不堪一击的木门被踹开,佩儿带着两个穿黑甲的兵进来,“官爷您看,半月时间过了,他们这是想装死占着您的屋。” 外头的风都不及她这话冷得割人。 黑甲兵打量几人面色红润,一点儿没有快饿死的迹象,他们见过的将死之人多了,但凡能扛过刚来的半月,要么是有点背景,要么就是饿得吃同伴活下来。 显然他们是前一种,不过问题是他们的背景也想他们死。 “官爷,您快把他们赶出去。”佩儿恨不得谢晚意立刻就被冻死,好把她藏着的物件都据为己有。 黑甲兵瞪了佩儿一眼,“用得着你使唤老子?滚一边儿去。” 佩儿冷不防被刀背推了一把,吓得咽了咽,眼里却是幸灾乐祸。 谢晚意见黑甲兵走过来,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好几次,她忍着胃里的恶心,“这屋子我付钱,要多少银子?” 黑甲兵脚步一顿,摸着下巴一笑,脸上的褶子比墙缝还深,“你要买?” 谢晚意直接拿出一对镶金的白玉耳坠,金光倒映在对方眼里,勾的佩儿都垂涎欲滴。 黑甲兵伸出手,指甲里满是黑泥,谢晚意直接丢过去,“够了吧。” 这是上好的汉白玉,别说买一间破木屋,在京城能买半个小院了。 黑甲兵掂了掂,“只够两个月的租子。” 簪雪急道,“两个月?我家王、小姐这东西买几处宅院都够,你看仔细了!” “这是方岭,有本事你们去东谷讲公平。没本事,就是爷说了算!” 黑甲兵仰起下巴指着脚下,“这是官府安置流民的屋子,念你们刚流放过来不熟悉,才让你们白住了半月。要是死了,尸体丢到北区养那些恶狼,算是抵了租子,没死···就得滚。” “原本···”他朝佩儿一指,“她给了几吊钱想让爷赶你们出去。不过你给得多,这屋子再让你住两月。” 说完,他摸着耳坠子就往外走。 佩儿急眼,想拦又不敢,“官爷,您答应了我···” “滚开!” 佩儿被黑甲兵推倒在地,恨得牙根痒痒,这些人不好惹,下次想再使唤他们,怕是要拿比那耳坠更贵重的才行! 可谢府带出来的那点儿东西哪能和雁王府的相提并论! 她气得不轻,一转头发现谢晚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挥手就是两巴掌,打得佩儿都懵了。 “回去告诉谢瑶环,我的东西尽早还回来!如今没了雁王妃的头衔压着,我不会再惯着她。” 谢晚意昨儿吃得饱,无论打人还是说话都底气十足,冰冷的目光更是如刀子逼在佩儿咽喉,她直愣愣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发现双脸火辣辣的疼。 “簪雪,清秋!” “把她的衣裳首饰剥下来,人,给我丢出去!” 谢晚意咬牙,“若是冻死了,丢到北区喂狼!” 佩儿跌坐在地,有种当日被抄家流放的错觉,可就算官兵抄家也没谢晚意这么狠毒的目光。这还是那个软绵绵,打一拳都不知道躲的谢家庶女吗? 不止她,就连簪雪和清秋都一时间没有动作,愕然看着自家主子,脑袋里嗡嗡一片。 还是念右反应最快,一把抓起佩儿拖到外头,紧跟着簪雪和清秋也一起出去,很快就听到佩儿撕心裂肺的叫骂。 簪雪虽浑身发抖,却还是狠心打了佩儿一巴掌,本就红肿的左脸顿时留下手指印。 “闭嘴!” 被簪雪一呵,佩儿立刻咬唇,眼睁睁被他们扒了外衣,连两个素耳钉都被摘下来,耳垂在拉扯中出了血,一接触冷风就凝了。 簪雪和清秋看着佩儿落荒而逃,这些天积攒的憋屈得到释放,整个人都有了生气。 谢晚意让他们拿佩儿的衣裳堵了门窗缝隙,还让明日拿着那对耳钉去东谷打水。 黑甲兵的话点醒了她,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钱就能当爷。仔细想来,比京城复杂的权势环境简单多了。 谢晚意整理了包袱,发现常嬷嬷带出来的首饰都是她从前喜欢的,若按黑甲兵那胃口,这点东西维持不了多久。 她坐在床边琢磨,簪雪却只当她难过,“小姐,那副耳坠是王爷当初给的聘礼,您最喜欢了···” 清秋拉了簪雪袖子,“王爷要真心疼小姐,就不会让咱们到这儿来了。” 簪雪欲言又止。 谢晚意挤出一丝笑,“先想个法子把剩下的白米和粥存起来,再过一夜,恐怕没法儿吃了。” 这才是最头疼的事。 念右修好木门,道,“小姐,可以挖个地窖!” 没错,地下的温度比上头暖和,足以存放食物! 这一忙活就过了大半日,为防止被四周流民发现,他们硬是在屋里挖了个洞,谢晚意叮嘱,“不必太深。” 这屋子她不打算久住,以后或买或建,找个带院子的才好。 因没有趁手工具,几人轮流用木板挖,除了最上层的一层被冻得发硬,下头的土质还算松软,而且越往下挖,土色越黑。 东谷。 佩儿从南区跑回来,冷还不是最可怕的,一路上那些人看过来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就是粘板上鱼肉,一不小心就会被生吞活剥。 幸好她跑的方向是东谷,那些人忌惮东谷贵族才没动她。 可一回来,谢瑶环不顾她死活,得知谢晚意非但没被赶出去,还用一对耳坠子抵了两月租子! “废物!” 见佩儿脸上的手指印都冻得发紫,谢瑶环咬牙踹了一脚,“让你们搜她的包袱,怎么还有东西!” “雁王妃的位子本来是我的,那贱人抢了我的富贵,流放到这儿还拿着王府的银钱与我作对!” 佩儿红肿着双眼,“大小姐,她、她还让您把东西还回去。” 谢瑶环愣了一瞬,想起刚到方岭时她让人把谢晚意带过来的几床棉被和厚衣裳,以及常嬷嬷偷藏的五十两银票抢了过来。 “她做梦!” 谢瑶环神色一狠,“我的狗,她都敢打,看我不撕了她!” 然而一出门就被凛冽寒风灌得喘不过气,她顶着风把门关上,又转身用背抵住,才终于喘过一口气。 “生、生火!快点儿!这么冷的风,我的皮肤都要吹干了。” 谢瑶环疯了似的让人烧火热水,用温热的帕子敷着脸,紧绷感才逐渐消失。她得保护好自己,算命的说过她是富贵主子,她会离开方岭,陛下会想起她的! 而谢晚意,她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谢瑶环摸了摸湿润的皮肤,心情也好了不少,“哼,谢晚意想要棉被,做梦!” “佩儿,你找两个人盯着谢晚意,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能不死!” 这个季节,方岭申时就天黑了,漫长的夜极度难熬,每日醒来,街上都有冻僵的尸体。 而谢晚意却出了一身的汗,挖地窖挖的。 知道她有身孕,簪雪说什么都不准她再动手,喝了两口冰凉的粥,谢晚意从内到外冷得发抖。 就算挡再多的衣服,夜里的风照样能穿透墙壁吹进骨头缝里。 不过一会儿功夫,她便觉小腹有些痉挛,心顿时沉了下去。这种条件下活着都艰难,她还要养胎··· 宝宝,坚持一下。地窖挖好,夜里就有保暖的地方,不会再这么冷了。 宝宝,你再给娘一点时间。 她越是担心,不适感越明显,谢晚意用厚厚的棉被护在腰上,双手不停搓热小腹,一低头发现太极佩在发光。 然后,霹雳吧啦的···屋里多了小半人高的一堆干柴。 第一卷 第6章 神明的血书 “是干柴!” 念左拖着一条腿挪过来,不可置信地反复摩挲柴火上的纹路,丝毫不怕被木刺扎到,颤声道,“还是上等货,不是随便枯枝干叶能比,这样的东西在京城也就王府用得起。” “奴才是、是在做梦吗?” 指腹皮肉被木刺划到,微小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簪雪和清秋扑过去,干燥的草木味好像已经燃烧了她们的血液,“小姐,您不必受冻了。” “菩萨慈悲!”簪雪眼睛一红,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尽管如此还是无法表达内心的感激。 念右黑头土脸从地窖爬上来,一双眼黑黝的亮,他先看了看柴火,再看谢晚意手里的玉佩,最后把目光放在谢晚意清瘦的脸颊上,“玉佩是死物,怎么可能凭空变出东西来?小姐,您就是神仙吧?” 这话听着离谱,可玉佩都能传递东西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其他几人闻言,看过来的目光也松动了。 谢晚意双手捧着太极佩,微光湮灭后,稍微有些发烫,但她也分不清是自己太激动而掌心发热还是玉佩真的有了温度。 但凡意志不坚定半点,她自己都要信了。 她将玉佩贴在胸口,失笑道,“我若是神,就再变许多冻伤膏出来给念左治伤。” 话音刚落,玉佩在掌心微微一颤,黄色光晕将她瘦下来的轮廓线条照得像白瓷一般漂亮。 “叮叮咚咚”一阵脆响,约莫七八个大小不一样的药瓶出现在柴火堆旁,最小的一个有拇指那么大一路滚到念左受伤的腿边。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好似外头呼啸的寒风也停止了。 几人屏息凝神,看清药瓶上贴着的字苍劲疏狂···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药有一半是冻疮膏! 谢晚意现在觉得玉佩是真的发热,自己也确实浑身发烫。 “愣着干什么,快给念左处理伤口!” 她之所以还能冷静吩咐他们,完全是因为药瓶上的字有点熟悉,像···她从前在裴恒手札上看到的笔记,不过没这么舒放。 更重要的是,单是这个名字就足够让她清醒冷静了。 雁王府。 裴恒摩挲着玉佩,她说的苦寒之地有三皇兄当年深陷罗刹国那几个月苦吗? 如果当初三皇兄身上也有这样一块玉佩,那几万大军的苦境便可迎刃而解,三皇兄也不必赴死。 可这世上哪来的如果? 他定定看着玉佩,眼前出现自己奔袭千里找回三皇兄尸骨的情形,那里的风跟刀子刮骨似的,三万轻骑死在天坑里,尸骨被风干,面目全非。 他亲手挖下去,发现还有很多女人和少年的尸骨,那些人生前拼劲力气要护着下方, 才保全三皇兄尸身完整。 裴恒手握成拳,窒息的痛感遍布全身。 他最后一次收到三皇兄的信,内容只有寥寥数语:将此地纳入大云国土,必先开荒引水,筑城墙,栽绿林,抵挡风沙,使灾民安生,不必为一块树皮争抢厮杀。 阿恒,你记着,开疆拓土是为百姓安宁,而非是让他们承担战争后果。 裴恒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回过神后又让长宁找来不少药膏传递过去,没等来玉佩的回应,倒先等来了姜岁禾。 “王爷哪里冻伤了?给我看看!”姜岁禾顾不得规矩,在走廊下就闹出一阵动静。 她可是裴恒的救命恩人,侍卫不敢硬拦,长宁硬着头皮在台阶下把人挡住,“姜姑娘,这是王爷的院子,没有王爷准许,任何人不能入内。” “如今才入秋,王爷就用上了冻伤膏,必定是旧伤复发。”姜岁禾拧眉,满脸焦急,“快让我瞧瞧。” 长宁知道内情,却不敢说实话,为难道,“姜姑娘见谅!您若执意擅闯,这院里所有侍卫还有您身边的佩儿姑娘都要受罚。” “您忘了先前多嘴被打发出府的奴才了吗?” 姜岁禾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他在里头一定都听到了,却没开口让自己进去··· “我实在担心王爷,这个时候用上冻伤膏···” 话还没说完,里头传来裴恒淡淡的声音,“给别人用的,姜姑娘误会了。” 姜岁禾一腔的眼热心急被泼了一头冷水,杏眼眨了两下,带着一点委屈和不解。自己拖着病躯过来,本以为王爷会··· 她深吸一口气,“听说王爷几日没休息好,岁禾跪求为王爷请脉。” 她扑通一跪,佩儿立刻扯着嗓子,“姑娘!毒素还没排干净,您一路过来已经凶险,若是再跪,只怕···” “住口!”姜岁禾冷喝一声,不准佩儿往下说。 长宁见此,微微拧眉。 从前王妃也事事担心王爷,可说话做事都以王爷意愿为先,这姜姑娘怎么还下跪逼人? 不等裴恒开口,姜岁禾忽然闻到什么,鼻梁蹙起浅浅的痕迹,惊道,“是血的味道!” 她这一说,长宁即刻变了脸。 在边关时,他们都见识过姜岁禾的本事,只需一闻,便能猜出碗里有几味药,某次更是因为她闻到了奇怪的气味,他们才及时发现马匹吃的饲料有问题,因此躲过一劫! 姜岁禾面色凝重,提起裙摆就往屋里去。 裴恒好不容易等到玉佩传了一块云锦纹的帕子出来,因为又是血字,他心头一沉,此时房门骤然被姜岁禾推开。 一瞬间,裴恒眸光沉如深渊,照进来的光都似乎有意避开他周身冷气。 姜岁禾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血书上,心里咯噔一下,没什么底气道,“王爷,我、闻到血腥味···” 裴恒对她一向温润,既尊重又体贴,如现在这般眉眼含冰还是头一次。 他拂袖遮住血书,定定看着姜岁禾,一个字没说,却让她敛眸垂首,迈进门槛的一只脚又退了回来。 “抱歉,我、只是担心王爷。” 裴恒的沉默让她心头发紧。 许久,裴恒沉声道,“长宁,送姜姑娘回去。” “别再有下次。” 虽是冲着长宁,可姜岁禾也出了冷汗,感觉从前在裴恒面前累积的好感要在这一刻消失了。 从园里出来,姜岁禾定了定神,对长宁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长宁眼角一抽,“属下不敢。” 见对方态度冷淡,姜岁禾也没再说什么。 直至回了兰亭阁,佩儿才压着声道,“姑娘,听说王爷让人把府里的柴火都搬了过去,没见人往外头送,都不见了。” “管家跟您要冻疮膏只说是王爷吩咐,想来他也不知王爷是给别人用的,不知何人能让王爷这么上心。” “关键是,府里上上下下没听到半点风声。” 姜岁禾想到那份写满血字的帕子,一看就是女子随身带的。 谢晚意已经滚出了雁王府,难不成···又耍手段想让王爷心软?不会,谢晚意的东西,他不会那么小心在意。 “前日管家说他侄儿烫伤了手臂,我待会儿写个方子,你送去,顺便问问王爷这两日不出门是为什么?” 她倒是猜对了,血书的确是谢晚意写的。 “柴火够用许久,冻疮药珍贵,不知如何感激,敬问神明姓氏,当晨昏三炷香叩谢。” “梦里难寻生路,却得火光窥见神明温度。” 裴恒把帕子紧紧攥在掌心,心头如压巨石。 他转身提笔,忽又放下。上次写了信烧化,看来对方没收到。难不成··· 裴恒从怀里掏出匕首割破手指,迅速在纸上写:吾非神非仙,寻常人一个。既有此机缘,便是命中注定,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汝之境况如何?除了柴火,伤药,还需要什么? 裴恒想了想,又找出一叠上好的洒金笺和一只狼毫笔,外带两根墨条一并传递过去。 这世上真有如果的话,她的出现算不算弥补当年之过?毕竟他曾有机会把补给送给三皇兄的。 方岭小木屋。 念左的伤口拖了太久,将外面的冻疮割破才能洒药,眼看殷红的血流了一地,谢晚意便用手指沾着未凝结的血渍写了满满一张绢帕。 此时,她看到玉佩传递过来的笔墨,又发现对方也写了血书,最后一句是:笔墨若能顺利传递,往后不必再割破手指了。 谢晚意看了眼自己干净的指腹。 呃···这是神明误会了,不算她卖惨欺瞒。 第一卷 第7章 人吃人的地方 有了柴火,不但能顺利过夜,连冰凉的米饭都可以加热,常嬷嬷第二日早晨就醒了,得知谢晚意的太极佩如此神奇,竟没有半点震惊,好像一早就知道似的。 谢晚意让念右他们拿着从佩儿身上抢的首饰去换水,自己留下来照顾常嬷嬷。 “这玉佩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您也是看着母亲长大的,可知这玉佩究竟什么来历?”谢晚意顿了顿,又道,“玉佩对面的···又是什么人?” 常嬷嬷昏迷了好几日,眼窝都塌下去了,谢晚意给她一杯热粥抱着暖手。 “你母亲阮氏出身清流一族,她这一脉都短命,旁人不知其中缘故,我却是知道的。” 谢晚意自懂事起就知道阮氏在百年前是大云国望族,传闻经历了一场浩劫从而避世,逐渐没落。但民间依然有传言,阮家男子可封官拜相,女子更是做皇后都不为过。 她娘却选择给谢钧做妾,在她四岁时郁郁而终。 虽是庶出,因有阮氏血脉,裴恒选她做雁王妃,帝后也并未阻拦。 见常嬷嬷瞳仁微微收紧,谢晚意也跟着屏住呼吸。 “大云开国皇帝身边有位大国师姓阮,传言裴家能得天下,全靠国师逆天而行。一旦做了有违天道的事,阮家后代都要被牵连。” “这也是阮家避世的缘故,因为子孙福薄,为了延续下去,只能远离尘世。你娘当年看中谢钧良善,没想到他···” 常嬷嬷叹息一声,转而道,“这玉佩是一代代传下来,不是俗物。我们只知它关键时刻能救命,却并不知道怎么救。” “至于对面的人···”常嬷嬷遗憾摇头,“能持有此物的必是和阮家有渊源之人。” 其实单看冻伤膏也能猜出对方非富即贵。 谢晚意这几日都快把太极佩看出个洞了,最终也只能认同对方所言的命中注定。 罢了,死不了就好,日后有机会好好报答便是。 没多久,簪雪他们从东谷回来,远远看到一群人围着小木屋,有男有女,踮着脚往屋里瞅。 念右迅速抡起事先准备好的棍子,“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人回头打量他,非但不害怕,浑浊的眼神甚至发光,好像在看水灵灵的一盘肉,尤其那几个男人看着簪雪和清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念右手心出了汗,“官爷昨日允许我们住下去,你们赶紧离开!” 那些人很惊讶,半个月过去,屋里的人非但没饿死,看上去还很精神,说话声音都这么大! 新流放来的人一般过个七八天就会饿奔溃,会用带过来的东西,甚至是身边的丫鬟仆从换一口野菜吃。 可这几个人竟还有本事跟官兵要屋子住。 更重要的是,昨儿后半夜有人看到他们屋里有亮光,像、像火光。 这儿的树木是不准砍伐的,一来为了防止风沙,二来那点树木烧光了,来年连树皮都没得吃。每年秋冬冻死的人不计其数,只要有人死,就能有人活下来。 火光对他们而言,做梦都不敢想。可若是人肉能烤熟··· 不过,念右口中的“官爷”有效遏制了他们的念头,一名骨瘦如柴的妇人忽然跪下来,“我、我把自己卖给你们,求你们给我的孩子吃些东西。” “我、虽然瘦,可还年轻···”妇人面黑如土,依旧能看出曾经是个五官还算精致。 她这话听得念右胃里一阵翻涌。 年轻,意味着肉质新鲜。 念右瞥了眼那几个闷不啃声的男人,狠下心道,“我们若有吃食,还用得着去东谷买水!” 这些人当然不信,杵着不走。 妇人不停磕头,“求求您了。” “要、要是我一人不够,我、还有个女儿,只求你们施舍一口饭给我的小儿子。” 妇人说着,从两个男人身后拉出个干瘦的小女孩,破烂的衣裳露着纤细的脚踝,有种一碰就碎的错觉。 小女孩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任凭妇人怎么拉扯,她都不跪。 满脸的倔强,满脸都是对母亲的质问,凭什么要用她的命换弟弟的命? 簪雪和清秋于心不忍,偷偷拽了拽念右衣裳,被念右一个狠戾的目光瞪得不敢开口。笑话,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们有吃食柴火,只怕他们都活不过今天。 念右咬牙,“你求我也没用。我们不过是用带过来的东西跟官爷做了交换。” 昨儿那两个黑甲兵一路在日头下把玩耳坠子,很多人都见到了。 那妇人无奈,捂脸啜泣,“我的浩儿才那么小,我答应夫君一定给张家留下血脉,我···” 这时,一个半裸着膀子的刀疤汉开了口,“你把你女儿给我,老子玩儿两把,再把人做成肉干,凑合吃半个月。” “老子把从东谷换的药给你,能不能救你儿子看命。” 小姑娘却吓得瑟瑟发抖,用一种既畏惧又憎恶的目光偷偷看刀疤汉。 妇人哭声一顿,她的迟疑已经给出答案。 簪雪和清秋也是被卖到谢家的,见状不免感同身受,可念右死死抓着两人腕子,掐得她们喘不过气。 “小敏,娘···”妇人哽咽,没法看女儿的眼睛。 小姑娘气笑了,含着泪道,“弟弟烧得不省人事,活过来也是个白痴!你宁肯保他也不愿留我···” 小姑娘哭的不是自己,因为在方岭的每一天都能看到自己的结局,她哭的是自己永远不被选择,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我不会帮你救他的,我宁愿去北区喂狼,也不会跟着他走!”小姑娘看了刀疤汉一眼,决然跑开。 清秋挣扎着伸手,念右在她耳边低低道,“你要是想害死小姐就去拦人!” 清秋哽咽着缩起手指。 妇人哭着追了出去,念右看着其他人,“还不走?” 这是官兵搭建的临时住所,就算打杀,也不能在这儿。 刀疤脸意味深长摸了摸胡子,带头离开。 簪雪和清秋把木门关紧,又用板凳抵住,“那些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念左捏着拳头,“小姐莫慌,奴才的腿好多了,下次提着剑杀出去,保管他们不敢再靠近半步。” 谢晚意只道,“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都是不要命的。” “其实这些人好对付,只是眼下食物有限,我们还没有自保能力,否则给他们些吃食,什么都能解决。” 她又道,“地窖还得挖,日后别在屋里取暖。” 几人分着进地窖取暖用饭,见天色变暗,谢晚意才借着最后一点光开始写信。 上好的香墨,一点水就能研出均匀墨汁,落在洒金笺上比夜色还迷人。 谢晚意把自己和常嬷嬷他们的情况简单交代一番,没忍住把白日那妇人和小姑娘的事也写了进去,一时感情没收住,骂了两句皇权昏聩,妇孺小儿都不放过。 裴恒看到那妇人心甘情愿要把自己和女儿给人吃时,不敢相信大云百年国祚,竟还有这样残忍不开化的地方! 天子脚下,说书人都不会编这样的故事,却当真有这种事发生。 那么她呢? 写得一手好字,清瘦而有风骨,敢将问题直指重心,她又是为何流露到哪儿? 人吃人的地方,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丫头和小厮,还有病重的嬷嬷要照顾,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传递了食物,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裴恒贵为皇子,许多苦是他根本想象不到的。要不是他去过罗刹,几乎要怀疑玉佩对面是什么妖魔鬼怪了。 她说,木屋一间,无处存粮。柴火在地窖取暖,一点就够。 他的恩赐对她来说,是危险。 裴恒揉了揉眉心,又是一宿没合眼,第二日下了早朝就去工部,借口查看水利工程,翻遍所有图册,试图找到她所说的地狱究竟是哪。 第一卷 第8章 泄漏 夜风呼啸,一个矮小的人影不知不觉从木屋旁边走进夜色,蹑手蹑脚离开。 “写信?” 刀疤汉叫胡光,多年前因战前逃脱被问罪流放,凭着些拳脚功夫在南区生抢硬劫集结了十几个手下。 他让人盯着谢晚意,得知对方在写信,十分诧异。 女眷被流放多是遭牵连,必定家族都获了罪,能给谁写信?再说,这地方有进无出,就是死了,骨头渣子都不一定能离开,更别提送信了。 这不就更奇怪了。 其他几人揪着那矮子问,“屋里没有火光?那、看到他们吃什么没有?” 矮子摇头,“什么都没有。不过她屋里有股香味。好像···” 他不确定道,“好像是墨汁的味道!操了,比东谷那些贵人小姐身上的味道都好闻!” “还有那纸!月光一照,金闪闪的!” 金闪闪? 这些人活在地狱里,早忘了光是什么样子。 “纸就是纸,还能闪光?我看你小子是见那姑娘细皮嫩肉昏头了吧!哈哈哈。” 矮子见他们不信,还有些着急,抓着胡光的胳膊,“老大,真的有!” 胡光脸色微沉,从眉角蔓延到下颚的旧疤十分狰狞,他开口道,“我以前在军营,只有宫里来的信笺或陛下手谕才用洒了金粉的纸。” “那女人只怕身份不低。” “到了这儿,管她从前是什么,早晚是咱们兄弟的伙食。”一个精瘦的男子倒不当回事。 胡光却道,“能让官兵同意住着那屋子,只怕不但是有值钱东西。你们都老实点儿,别给老子惹麻烦。” 听他这一说,众人有些恹恹。值钱东西他们倒不稀罕,只是那女人···又不能碰,也不能吃,实在憋屈。 胡光也难受,同时也相信谢晚意能活下来多半是官兵给走了后门。 此时,那妇人拖着小姑娘在外头跪求,“胡爷,我把小敏带过来,您说的话还能算数吗?” 那小姑娘没死? 更要命的是,胡光见到人时第一眼就看到她脏兮兮的衣服上沾着一粒米,伸手一捏,还是软的! “你从哪儿吃的白米?只要你告诉老子,老子就放你回去。”胡光把人带到最里面,一手揪着她领子,小女孩干瘦的胸脯顿时映入他眼底。 胡光咽了咽,小女孩紧张地缩着肩膀,咬紧牙关不愿做出卖恩人的事。 胡光强行掰开她的嘴,一股淡淡的米香让他抓狂,“来人,把她娘带进来!” 小女孩瞳孔一震,双手捏拳。 那妇人为了一把草药,轻而易举招了,“是白日那个穿绿衣服的姑娘!她后来找到小敏,偷偷塞给她饭团!” “娘!”小敏红着眼嘶吼! 为什么她的母亲总能让她一而再地失望! 明明那个姐姐给了两个饭团,她留给母亲和弟弟吃,母亲一边笑,一边含着眼泪让她多吃些。 她以为母亲终于也会惦记自己了,却不想是让自己吃饱,好给弟弟来换药。 发现谢晚意有白米的不止胡光,还有佩儿。 她气喘吁吁跑回来时,谢瑶环正喝着一碗稀米汤,这还是谢钧和夫人刘氏省下来的小米。 谢瑶环脸色十分难看,“这么大一碗就几粒米!天天喝米汤,我连去找谢晚意算账的力气都没有!” “大小姐,您将就吃些。咱们的银子都见了底,老爷夫人都生着病,还把米汤都留给您。”说话的是刘氏身边的王妈。 谢瑶环不知感恩,轻哼一声,“只有我好好活下去,陛下终有一日会想起我,谢家想离开这鬼地方只能指望我!” 王妈欲言又止,最后哄着她,“是是是,大小姐趁热喝吧。” 谢瑶环四年前一心想嫁给雁王,不惜在瑞妃的百花宴上设计裴恒,然而功亏一篑,被裴恒识破,转身指了谢晚意为妃! 四年后,谢瑶环为煞谢晚意的威风,竟在瑞妃眼皮底下勾搭起了皇帝,因一双纤细的手指被皇帝多看了两眼,还问了名字。 结果没几日就有大臣弹劾谢钧题写反诗,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谢家一门被判流放。 谢瑶环一想自己离进宫就差那么一点,要不是父亲做错了事,自己早就到皇帝身边了!再一看这碗漂着几米粒的汤,心里越发烦躁。 佩儿驱散了身上寒意,一进来便急不可耐告诉她,“大小姐!奴婢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半个月都没饿死了!” “奴婢亲眼看见清秋偷跑出来,给了一个小姑娘两个饭团,白米饭团!” 谢瑶环脸色一紧,“白饭?!” “胡扯!东谷那几个贵人都是隔几天才能吃一顿白米饭,你说谢晚意那个弃妃有白饭?” 佩儿神色异常坚定,指天发誓,“奴婢若有半句虚言,此刻就被冻死!” * 谢晚意考虑到没有储藏的地方,一旦被发现,他们可能会被那些人生吞活剥了。 况且救济不是一两日,而且救急不救穷。 犹豫片刻,她十分不好意思地写了信。 裴恒用半日功夫翻遍了工部所有册子,工部侍郎笑盈盈回答他,“陛下治国有方,且我大云有百年基业,早没有荒芜贫瘠之地。” “若非要说苦寒荒芜,那就是罗刹国了。” “大云驻军挨着镇子,将士都吃得饱穿得暖。” 这是工部侍郎的原话,但裴恒不信。 三皇兄在世时用将近八年的时间逼退罗刹,扩大北部领域,可惜最后战败,又让罗刹人抢走了北面唯一的一条河。 河东和大云边境之间还有一块荒芜地,不过据说那里并不严苛。先帝曾流放皇族过去,临终之际想见血亲一面,那位王爷都舍不得离开。 那地儿至今还是大云流放的首选之地,罪人宁可倾家荡产也要走门路去那儿安度余生。 酉时,裴恒终于等来了对方传递的信笺。 她问可不可以一日只传递一餐? 还说柴火太多,暂时没找到安全的储存地,想还一部分回去,日后有需要了再传递。 显然她觉得给他添了麻烦,字里行间全是“请求”、“感激”、“是否可以”以及“劳烦”等等。 裴恒眉心微蹙,痛快写下——是我考虑不周。往后每日辰时、戌时各传递一餐,如有不方便时,提前告知于我。 ——此外,还准备了五床棉被,戌时一并传递过去,次日辰时可传递回来。 谢晚意把太极佩藏在被窝里,生怕传递东西时发出的光晕被人发现。 看到对方如此痛快答应自己请求,谢晚意心里一宽松,唇角难得勾起一缕笑。 新做的棉被都是足斤棉花,上好的丝缎贴着身体,何愁不能安稳睡至天亮。她蜷缩着身子,摸了摸小腹。 宝宝,我们有救了。 第一卷 第9章 今天还想花钱打人 方岭这个季节到巳时三刻才能天亮。 而辰时一刻刚到,玉佩已经传递过来六菜一汤,五碗白饭外加一盘热腾腾的馒头。 谢晚意几人围坐在一起,借着窗边一点点鱼肚白大快朵颐。 刚开始,他们几个都不动筷,连常嬷嬷都不肯先喝一碗热汤,非要等谢晚意吃饱才行,直到她说晚上还有一顿,并且以后每日都有,他们才在惊喜和意外中纷纷拿起了筷子。 吃饱饭,身子也更暖和了,几人再次目睹谢晚意掏出玉佩,像有感应似的,光晕一闪,棉被瞬间消失。 簪雪道,“小姐,您记得替奴婢告诉菩萨,奴婢下辈子一定当牛做马还他老人家的恩德!” “还有奴才!”念右也跟着道,“菩萨一定不缺牛马,那奴才给菩萨当看门狗也行!” 念左哭笑不得,“出息!” 念右亲昵地碰了碰哥哥肩膀,“哥,你呢?” 念左的腿伤好了很多,今日已能站稳,心情自然也好,“看门狗当然要一对儿,我总不能让菩萨白养着你。” 闻言,谢晚意和簪雪忍俊不禁。 只有清秋心不在焉,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谢晚意笑容一顿,摸了摸她额头,“方才吃得也不多,是不是不舒服?” 之前他们几个维护着自己,没日没夜绷着神经,现下饱暖得了解决,谢晚意担心她们一放松,先前受得寒反而发作出来。 清秋不敢看她的眼睛,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谢晚意温声道,“我现在身边只剩你们几个,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清秋鼻子一酸,越发内疚不安,颤巍巍抬起头,对上谢晚意明亮温柔的目光时,眼眶顿时红了。 “怎么了?”谢晚意心上一紧,下意识伸手给她抹眼泪,“菩萨都让咱们好好活着,还有什么事值得你流泪。” “小姐,奴、奴婢···” 清秋双手紧紧揪着外衫,从昨晚回来她就惴惴不安,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此刻在谢晚意的温柔关怀下,心里的弦彻底断了。 她正要把昨日偷偷给那小姑娘送饭团的事和盘托出,就听外头一阵嘈杂。 “谢晚意!给我滚出来!” 谢晚意把玉佩塞进衣襟,下意识检查了屋子一遍才开门。 本以谢瑶环是因为佩儿吃了亏才过来找麻烦,没曾想她还带着两个黑甲兵,不止两个,约莫有十几个,前前后后围着小木屋。 谢瑶环见谢晚意面色比上次好了许多,虽然比在京城瘦了,可脸部线条却更清晰,像雕塑一般。 她捏着拳,咬牙切齿,“将死之人能有她这气色?” 黑甲兵一开始听了谢瑶环的话自然不信,看她给了不少银子才带来走走过场,可此时见着人,不由瞪大了眼。 他估摸着谢晚意还有好东西,可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当饭吃。 这气色和前两天根本不像一个人,他娘的,难不成真藏了白米? 谢晚意无视谢瑶环,看着黑甲兵道,“这才过了几日,怎么又劳动官爷过来。” 黑甲兵听出她的不满,冷哼一声,“谢小姐说你偷东西!老子今儿得搜一搜。” 谢晚意神色一冷,“偷东西?她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偷?我随手给官爷的租子都比她浑身上下加起来的要贵。” 谢瑶环可是把自己当后宫娘娘重视的,就算在这种地方,也容不得谢晚意造次,当下火冒三丈,“你个庶出的东西,偷了我的东西还敢狡辩?” “那你说说,我偷了你什么样的物件?” 谢晚意不紧不慢问了一句,谢瑶环脸色一僵,牙根都快咬碎了,愣是说不出来。 簪雪在后头怒骂,“分明是她们抢走我们好几床棉被和冬衣,还来血口喷人!” 更可气的是,她们才给了黑甲兵那副耳坠,他就信了谢瑶环的话。 谢瑶环憋着火,对黑甲兵使了个眼色。 黑甲兵清了清嗓子,对谢晚意道,“有没有,进去搜一搜就知道了。” 谢晚意心里打鼓,不明白他们为何执意要搜查,幸好她先一步把柴火和棉被都传递了回去。 她面上波澜不惊,“若是什么都没搜到呢?” “不可能!”谢瑶环斩钉截铁。 黑甲兵舔了舔后槽牙,若此处真有白米,那搜出来就是他的。若谢晚意心里有鬼,势必要再拿东西出来贿赂自己,要是什么都没查到,还有谢瑶环给自己补偿。 何乐而不为。 常嬷嬷在屋里听得心惊肉跳,把自己腕子上的玉镯摘下来,让簪雪送出去。 谢晚意拦着簪雪,追问黑甲兵,“若什么都没搜到呢?” 黑甲兵面露凶色,一脚踩上台阶,“有没有,老子说了算。这方岭还没人敢和老子叫板,滚开!” 说着他就用刀背招呼谢晚意,幸好念左及时冲出来,用小臂挡下这一击。 谢晚意怕念左再受伤,立刻把人拉住,“让他们搜。” 谢瑶环冷眼哼笑,却不料黑甲兵进去翻了个遍,别说白米,一块树木都没见着! 为首的黑甲兵一跺脚,“操!就说那娘们儿发疯!这屋里有几根木头老子能不知道!” 见他们无功而返,谢晚意紧握的双手微微放松,用一个说不出是得意还是挑衅的目光看着为首的黑甲兵。 不想却把人惹毛了,他道,“你前日打了她的人?” 谢晚意挑眉,没想到这人还真是··· 她也没客气,“没打死,也没打残。” “这儿不准斗殴,你们都是戴罪之身,罪上加罪就得死!东谷住的是贵人,她的丫鬟也比你们的命贵!” 黑甲兵口水都快溅到谢晚意脸上了,她侧首躲了躲,两指捏着一个缀了珍珠的戒指在他眼前晃,“我今儿还想打,官爷准不准?” 黑甲兵咽了咽口水,想都没想,“准!” 这下该谢瑶环变脸了,眼看谢晚意一步步走下台阶,情急之下扬着声道,“她有白饭!” “我的人亲眼看见她的丫头拿了两个白米饭团!” 围观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本就怀疑谢晚意,听到这话,各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白米饭? 多久没见过白米饭了?要是能吃上一口,死了也值! 谢晚意眸光骤沉,谢瑶环什么时候看见的? 她倒不怕黑甲兵搜出来,因为他们根本搜不出来,可白米饭这三个字足够让这些人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谢瑶环!我看你是疯了。” 谢晚意毫不客气挥下一巴掌,“啪”的一声,把谢瑶环打懵了。 她胸口一阵起伏,抓着谢瑶环衣襟的双手还在发抖,“我说过你别来找我麻烦,这些年,我给你的脸够多了!” 言毕,她又是一巴掌,谢瑶环当即泪涌如泉,又狠又怕,“我没胡说!她身边那个叫清秋的丫头,昨晚拿着两个饭团出来救了一个小丫头,你们把人找出来一问就知!” 谢晚意听到清秋的名字,眸光暗了一瞬,下意识回头。 簪雪,念左念右也一并朝清秋投去疑惑的目光。 清秋咬着唇,只觉头皮发麻,眼眶又酸又胀。 谢晚意见她眼泪落下来,捏紧的拳头瞬间泄了气。 第一卷 第10章 驻关将军 约莫一盏茶功夫,小敏没找到,她母亲被带过来了。 一见着黑甲兵,妇人双腿一软,哆嗦嗦道,“小、敏昨晚就给胡哥了。” 黑甲兵知道她们私下时常用人换食物,也不以为意,只问,“有人看见你女儿昨晚拿了两个白米饭团。此事当真?” 妇人哪里敢撒谎,抬头看着一脸紧张的清秋,“就是这位姑娘给的。” “昨儿小敏和我生气,往风渊河跑去,说宁可投河也不愿被卖。是这位姑娘追过去塞给她两个饭团才救了小敏一命。” “白米很软,特别的香。”妇人回想起来都要流口水。 人群顷刻炸了。 真的有米饭? 这地方竟然还能吃上白饭! 她们屋里一定还有柴火,那天的光没有看错,一定是在用火煮饭! 要不是有黑甲兵拦着,谢晚意的屋子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谢瑶环捂着挨了打的左脸,火辣辣的痛感让她看过去的目光越发凶狠,“她哪儿来的米饭!她是偷的!从东谷偷的!” 黑甲兵才从屋里出来,当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这妇人都是谢瑶环有意安排的。 再加上他刚收了谢晚意的戒指,这会观摩着戒指,装聋作哑。 谢晚意盯着那妇人,“这儿天黑得早,你确定看到的人是清秋?确定她塞给你女儿的是饭团?” “我确定!”妇人拍着胸脯,可一对上谢晚意漆黑冰凉的目光就有些心慌。 谢晚意嗤笑,“胡说八道!我有白饭当然自己吃,犯得着给你们送?” “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的人送的?饭团在哪?” 妇人一窒,答不上话,好半天才弱弱道,“我没撒谎!” “官爷才搜了屋子,你撒谎也没选个好时候。”谢晚意眉眼间染了些怒气。 妇人惊讶,搜不到? 谢瑶环不肯罢休,“让我进去搜!” 谢晚意淡淡看了那黑甲兵一眼,对方不耐烦了,冲着谢瑶环怒喝,“人给你围了,屋子也搜了。差不多得了!” “惹怒老子,治你个动摇人心之罪!” 谢瑶环脸色铁青,“你!我···你们敢动我?陛下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黑甲兵大笑起来,“陛下?” “还真是个疯子。” “收队!” 黑甲兵一挥手,谢晚意刚要松口气,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谢大小姐没说谎,小敏胃里确实有白米饭。”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胡光来了。 他遥遥指着谢晚意,“屋子没有,只能说明今天没有。” “想知道谁在说谎很简单,随便杀一个,把胃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话光是听着就让人害怕。 可这个建议让很多人眼睛亮起来,看过来的视线像一把把利刃,恨不得直接把她们剖开。 谢瑶环眼前一亮,“没错!谢晚意,你敢不敢?” 胡光意味深长道,“一个丫鬟而已,对你们这种贵人而言没什么。死一个丫鬟,你们还能屯些过冬的食物。” “而且,我可以教你们怎么腌制存放。” 谢晚意知道这儿人吃人,可亲耳听到这些字眼从他们口中像说一件小事般说出来,才知有多可怖。 穷乡僻壤出刁民,半点没错。 谢晚意被胡光眼里的兴奋吓到,转而看着黑甲兵,“官爷不管?” 黑甲兵把戒指塞进衣襟,“这是另外的价钱。” 谢晚意微微蹙眉,又听他道,“不过就算你给得起,老子也不会因为你动他,毕竟罗刹国的冬天更难熬,胡光会些拳脚,比你们都值钱。” 言毕,他竟真的带人离开,默许之后可能发生的一切。 这让谢晚意不由得心上一紧,如果钱财不能换来优势,那就麻烦了。 胡光摸了摸下颚,视线越过谢晚意落在清秋身上,清秋早吓得站不稳,看着从始至终挡在自己前面的谢晚意,想唤一句小姐又没脸。 她们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却被她一时心软惹了这么大麻烦。 清秋抹掉眼泪,开口,“我任你们处置,请、请不要为难我家小姐。” 谢晚意骤然回头,一记冷冽目光砸过来,“你的主子还没死,什么叫由他们处置。” “小姐,奴婢···” 簪雪及时捂住她的嘴,“她们冤枉小姐,你若被杀了,他们更不会放过小姐。” 清秋身子一紧,后知后觉自己差点又拖累主子。 她胃里当然有白米!一旦被证实,她们根本不会有活路。 谢瑶环比胡光更蠢蠢欲动,还不忘煽动围观的人,“你们今儿不弄死她,明日她跟官爷疏通关系,保不齐就要杀你们做肉干过冬!” 话音刚落,人群蜂拥而上。 念左念右立刻把谢晚意护在身后,抄起门前准备好的木棍和他们厮打起来。 光脚不怕穿鞋的,不过眨眼工夫,念左念右就被围了起来,血腥味弥散,看得谢晚意心急如焚。 也是这一刻,她彻底体会到命贱如草是什么滋味。 怎么办!念左念右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伤口反而激发了他们杀人的欲望。不能拖了··· 要不要把地窖剩下的食物拿出来换念左念右一命? 谢瑶环趁这空档逼过来,“佩儿去她屋子里翻!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她从谢家偷的!” 清秋早吓得魂飞魄散,跌坐在门前无法动弹。 簪雪咬牙堵着门,在佩儿过来时发了狠地把人推开。佩儿撸起袖子,两人新仇旧怨一并发作起来。 胡光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盯着谢晚意,生怕错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 刚刚,谢晚意扭头了···屋子里应该藏了东西,但是、她很好克制了自己,导致胡光没发现桌子下面的地板比其他处更干净些。 不过,胡光发现她和别的贵人主子不一样,她好像很在意那两个小厮的生死。 这就好办了。 胡光咧起个残忍的笑,边活动手腕边朝念左走去。 而此时,念左才好的腿伤又因遭到击打而膝盖打颤,背上多了两道血淋淋的抓伤,咬牙把几个近身攻击的人推远。 “哥!” 念右一条手臂也多了血口子,这一声呼喊撕心裂肺,听得谢晚意都手脚冰凉,来不及多想冲了过去。 “小姐!”簪雪跟在后头,见胡光抽出腰间弯刀直劈谢晚意面门,她失声尖叫,脸白如纸。 谢晚意被刀刃冷光晃到眼睛才知害怕,下意识躬身护着小腹。 胡光有一瞬间,目光落在她小腹,迟疑了一下,可弯刀去势已明,根本收不住。 罡风拂起谢晚意额前碎发,死亡和血腥将她包围,呼吸都停滞了。 “叮!” 一声嗡鸣刺得人耳膜发痛。 一支羽剪穿过弯刀手柄处的空环,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从谢晚意脸颊擦过,钉在木屋窗户边。 打斗声停下,窗户框子轰的一声碎成几片。 那些人的目光因为这支羽箭发生地震般的颤动,下意识俯首跪地,就连胡光身上的狠戾都瞬间消失,屈膝下跪。 谢晚意喉咙里全是冰凉的空气,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一个身穿铠甲,策马而来的身影。 墨发飞扬,眼似寒星溅血,目光锐利如刀,比方岭的寒风更让人生畏。 谢晚意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与他四目相对,刚要移目,便听他寒声呵斥,“放肆!都活得不耐烦了?” “本将军一而再告诫不许对妇孺动手,都当本将军死了吗!” 第一卷 第11章 求药 来人正是大云镇守西北边境的宋清和。 凛冽寒风中,他铠甲里只穿一件单衣,一双眼寒光四射,两弯眉如刷漆,透着股肃杀的威严和力量。 身后跟来的士兵黑压压围了胡光一群人,刀枪齐刷刷一立,众人匍伏跪地,抖若筛糠。 “大将军饶命!” 胡光一改先前嚣张之态,冷冷看着谢晚意,膝盖慢慢弯曲、下跪。 操!他刚才指证这女人就是想看看她背后究竟是有什么靠山。 毕竟能在这地方吃上白米饭,绝非等闲之辈。 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驻关将军宋清和! 不光他想不到,谢晚意也没想到。鉴于黑甲兵拿钱不办事的影响,她对这个人不抱什么希望,再者,留给她的值钱东西真没什么了。 宋清和双眸微眯,视线直接落在她身上,既不完全是审视也不全然是打量,似乎带着嘲弄。 总之,谢晚意觉得很不舒服。 她压下情绪,带簪雪、清秋,还有念左念右一并躬身行礼。 宋清和却已移目,马鞭压在胡光肩头,“你想教谁腌制人肉干?” 胡光喉咙一哽,“没、没有。” “还不滚!” 胡光如蒙大赦,跪爬着退开,转身时还冲谢晚意露出个诡异的笑。 “都散了!”宋清和马鞭凭空一抽,看热闹的人恨不得瞬间滚远。 谢瑶环本以为谢晚意今日不会好过,哪知一眨眼就剩她自己在冷风里惊得合不拢嘴。 人群一散,就她还杵在原地,碍眼。 宋清和对女人最大的宽容是无视,可谢瑶环跟柱子似的一动不动,宋清和的近卫只好上前,“将军按例巡查,不准人群聚集闹事。” 谢瑶环不退反进,“她有白饭!她偷我的东西!” 话音刚落,鞭子猝然落在身前,冷硬的地面硬是荡起一片灰尘,吓得她连连倒退。 宋清和冷道,“动摇民心的下场是丢到北区喂狼,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声音不高,眸光却似夜色一样暗沉,见谢瑶环吓得脸色发青,又勾起一点邪肆冰冷的嘲讽。 谢瑶环只想弄死谢晚意,并不想以身试法。但她会记着宋清和,以后让陛下砍他的脑袋! 心里硬气,面上却是半个身子依着佩儿缓缓离开。 谢晚意见状,即刻面露感激,“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内心却愁,不知常嬷嬷的镯子能不能送走这位神?若是他也要搜屋子··· 宋清和面无表情,“雁王妃。” 有些日子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谢晚意猛地回神,心里五味成杂。这个头衔让她从被欺辱的庶女一跃成为枝头凤凰,可爬得高跌得重。 现在听起来真是莫大的羞辱。 她垂下眼眸,“罪臣之女,不敢高攀王爷,将军直呼我谢晚意便是。” 宋清和挑了挑眉,突然又道,“你用王爷给的嫁妆抵了这破屋两月的租子?” “是。” 显然,这位将军并非只是例行巡查到了这里,而是对她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裴恒曾在边关待了三年,莫不是知道自己流放至此,特意让人··· 不会。 谢晚意心里又凉了一下,嘲讽自己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宋清和才道,“这屋子你想住多久都成,那耳坠子本将军过两日让人送回来。” 谢晚意行了一礼,坚定道,“谢将军。但此处有此处的规矩,既抵了租子,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宋清和有些意外她的回答,但也没过多纠结,“随你。” 言毕,调转马头就走。 待走远些才吩咐近卫,“告诉陈老十,别再找她们的麻烦。” “就算是雁王弃妃也不是他能欺辱的。” * 谢晚意没时间揣摩宋清和有什么意图,她更在意念左念右的伤。 念左腿上的旧伤又裂了口子,后背从肩胛骨到肋骨共三条长长的血痕,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念右相对来说好些,胳膊有两处抓伤,胸口有一道细细的划伤,要不是念左护着,他很难躲开这直冲心脏来的一击。 清秋哭成了泪人,簪雪和常嬷嬷看着两人浑身的血迟迟不敢下手。 谢晚意颤声道,“拿纸笔。” 她需要伤药,救命的伤药! 裴恒发觉玉佩发热的时候,还在兵部和下属商讨今年冬季的边防安排。 然而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引得下头众人投来好奇目光,见雁王单手捂着腰间,长眉微锁。 “王爷可是不舒服?”兵部侍郎面上含笑,心里却打鼓。 雁王自幼多病,又替故去的三皇子守了三年边关,听说好几次伤重难愈,可千万别在他的地盘上有个什么。 裴恒微微侧身,幸好书案够宽,旁人并未察觉玉佩发出微弱的白光。 下一秒,手边多了封书信。 眨眼被他夹在折子里,看了外头还亮着的天儿,心道今儿怎么这个时候传递? “不妨事,旧伤罢了。”裴恒用袖子遮掩,把信推进袖袋。 “王爷不可大意,这些事微臣与诸位大人商议过后,再请您定夺也不迟。” 裴恒从兵部出来,上马车第一时间把书信打开,眉心不自觉蹙起。 止血药、镇痛药、还有金疮药,越多越好。 发生什么事了? 裴恒想到上次管家和姜岁禾要了冻伤膏,她就急着下地要找自己··· “闻渊,去一趟药铺。” 半个时辰后,药铺掌柜把上好的止血镇痛药全拿出来,“王爷,都、都在这儿了。” “嗯,还有绷带。” 裴恒看了两边药柜上的字,转身问,“蜂蜜有吗?” 掌柜摸不清雁王要干什么,呆愣着点头,“有,不过是小人自个儿打的,比不上王府的清甜。” “拿两罐。” 掌柜点头哈腰,亲自到后头取。 店铺伙计杵过来,小声道,“雁王怎么亲自来买这么多伤药,还在药铺买蜂蜜?” 伤药,蜂蜜? 掌柜忽然门儿清了,“闭嘴吧!王爷是你能议论的!当心脑袋搬家。” 伙计缩了缩脑袋,吐着舌头跑了。 从药铺出来,裴恒直接在马车上拿出玉佩,把三十多瓶伤药传递过去。 而后掀起车帘一角,吩咐闻渊,“去安抚下药铺的人,本王不希望有人多嘴。” “还有,谁在府里多言,军法处置!” 于是谢晚意真切拿到伤药时候,忐忑不安的心稳了一点,才发现攥紧的掌心全是冷汗。 无论念左念右,还是簪雪清秋,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了。 咦,这两个瓶子是什么? 起初还当是里头装着别的药,可清洛一碰就沾了蜜,小心翼翼用舌尖把手指舔干净,“是蜂蜜没错!涩了一点,但是很浓!” 谢晚意看了眼时辰,又等了会儿,太极佩没再往出吐东西,确定不是连晚饭一起送过来,才疑惑道,“是弄错了吗?” “我没有要蜂蜜。” 念左挣扎着坐起来,吐着血腥气道,“蜂蜜可以消毒,浅一点的伤口涂几次可以防止被感染。” “这种鬼地方,一晚上伤口处的血就会结冰,再好的伤药也没条件愈合。如果能涂一层蜂蜜再好不过。” 谢晚意心上一热,感叹对方心细如发,不由得想象对面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不问缘由,不生怀疑,要什么给什么,还想到她想不到的问题。 处理好念左念右的伤,清秋扑通一跪,正要请罪,念左神色一变,“什么人!” 念右推开门,轻易抓到窗下正准备逃跑的一个身影。 第一卷 第12章 犯什么天条了? “小敏?” 清秋第一个认出来。 小敏干瘦的脸上,一双眼漆黑冰冷,看到清秋时,瞳仁颤了一下。 清秋扑过来,“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以为你被那个人···” 刚刚听到胡光说小敏胃里有白米饭时,她站都站不住。 小敏却冷冷推开她,盯着谢晚意,“我吃了你们的米,却出卖了你们。你可以杀了我做成肉干,起码这个冬天,你们不至于饿死。” 谢晚意听到肉干两个字,胃里一阵抽搐,低头瞧见小敏鞋子上沾着黄色泥灰,心里有了猜测。 清秋怕她动怒,又跪过来,“小姐,是奴婢的错!簪雪和念右不止一次提醒奴婢,可是···” “您要杀就杀奴婢。” 谢晚意淡淡道,“你妹妹若是还活着,大概和小敏差不多高了。” 清秋泪如泉涌,说不出一个字。 小敏有些惊讶,但很快从清秋身上收回目光,捏了捏拳,做好赴死的准备。 谢晚意没理会,只看着面前三十几瓶药膏,念左一人的伤口就用了大半,清秋的怜悯确实害了他们。 “谢瑶环想弄死我,就算没有你,她也会挑起今日事端。” “你出卖的不是我,是清秋堵上我们所有人还要救你的那点怜悯。” “我们的死活对你而言没什么,但不知道你亲眼看着清秋被做成肉干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谢晚意清寒的眸子泛着冷光,波澜不惊的口吻让小敏垂在身侧的双手轻微发颤。 “你宁愿喂狼也不肯满足你母亲救弟弟的心愿,我以为在这炼狱里你把情谊看得比生死重要,但没想到···” 她没再说下去,可眼角的嘲讽精准刺痛小敏麻木的心,也让清秋后心一阵发寒。看着小敏冷漠的嘴脸,她终于明白,这不是妹妹,自己也弥补不了什么。 她的妹妹是躲起来偷偷死去也不想连累她的。 小敏低呵一声,“杀了我吧。” 谢晚意却道,“念右,放她走。” 小敏目瞪口呆,“我让你杀了我!我的尸体可以···” “我不缺吃的,更没有吃肉干的习惯,何况忘恩负义之人,瞧着恶心。” 忘恩负义四个字让小敏如同丢了魂儿,呆呆被念右赶出去,直到房门关闭的最后一瞬间,她看着清秋的背影,眼眶一阵酸涩。 清秋跪在谢晚意脚边,悔之晚矣。 常嬷嬷叹了口气,“你太糊涂了。” 簪雪恨铁不成钢,“怪我疏忽,没发现你揣了饭团出去。” “你倒是救了她的命,可是差点让我们替她去见阎王。” 谢晚意看着旁边沾满血的绷带,严肃道,“我们都是靠别人救济,吃的是别人不知怎么费心节省来的,苟且活着独善其身,还轮不到你大发慈悲。” “奴婢知错了,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可我不能让你死。我这一生从来没拥有过什么,你们几个就是我的全部。” 谢晚意温柔的声音让清秋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涌出,“奴婢糊涂,奴婢悔死了。” 谢晚意也累了,让簪雪带清秋休息,自己和常嬷嬷一块儿守着念左。 待人走后,念左哑着声道,“小姐,您都看出宋将军多半是小敏通知才来的,南区可没有姜黄色的泥土。怎么还···” 谢晚意眸光微亮,“她重情义,让我杀她也是不想我惩罚清秋。但她割舍不了她的母亲,对我们而言就是个炸弹。” “不如让她心存愧疚,离我们远些,彼此也更安全。” 念左恍然。 常嬷嬷看她的目光有欣慰有难过,瘦到皮包骨的腕子抖了好半天,最终只道,“晚儿长大了。” “我本以为小姐做了雁王妃,往后必能安稳平顺,哪知···” 谢晚意心上一酸,常嬷嬷陪自己长大,可这把年纪了还要因她受这种罪,转身抱着常嬷嬷,“没有这一遭,晚儿还遇不到神呢。” “您瞧神明待我多好,想得多周到,不比雁王那个冷罐子强么。” 常嬷嬷无奈,“神明要真心疼你,顾了你一辈子才好。” * 戌时刚到,太极佩照样传来六菜一汤,五碗白饭,还多了一盅红枣姜汤。 常嬷嬷眼前一亮,“这可是驱寒最管用的汤,小姐先喝这个。” 谢晚意想到腹中还有一条命,便没推辞。 簪雪要去外头守着,谢晚意道,“驻关将军刚来过,他们能安分几天。今儿不必盯着了。” 两刻钟后,对面之人约莫他们吃完了饭,又传来一封信,只有四个字:伤势如何? 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年岁几何,又是什么模样,但几次书信来往,谢晚意觉得他是个外表清冷,内里细腻的人。 言词虽简略,可无论饭食还是伤药都想得比她更周到。 谢晚意将今日发生的事简单交代了一下,大半张纸都是对他的感激。 裴恒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迷着了,还梦见了三皇兄裴寂。 他陷在天坑里,浑身是伤,沾满血的手指抓着自己衣襟,“阿恒,给我些伤药。” “兄弟们好多都伤得不重,可没有足够伤药,又被风寒侵蚀才没的。” “给我药,越多越好!” 裴恒猛地惊醒,发现玉佩上的白光刚刚熄灭,胸前多了封信,墨迹在灯下还没干透。 他粗粗看了一遍,原是她身边两个小厮受伤了。 看样子伤得不轻。 裴恒揉了揉太阳穴,提笔,“有人发现你们有白米?” 谢晚意对于受伤的缘由一概没提,看到这句话,一度怀疑这太极佩是不是还长着眼睛。 想了片刻,她从头到尾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因为撒谎或者隐瞒,神明都会知道的。 谢晚意前十七年,就是在菩萨像面前撒谎都没现在这么紧张。 洋洋撒散四页纸,裴恒反复看了两遍,看来她的困境比自己以为的还更复杂。 一群随时想把她们活吃了的恶民,几个惦记她首饰银钱的管理者,外加巴不得她早些死的长姐。 他皱了皱眉,这女人是犯了什么天条,才落到这种地步。 嫡庶尊卑,后宅女人的手段,裴恒不想理会,也懒得管,便没打算回信。 本以为沐浴后能睡个好觉,可竟又梦到了三皇兄死前挣扎的情形,其实他根本没见过,但不知道怎么就是梦到了。 裴寂用胸膛抵着罗刹兵的枪,身后还被看不清的黑影放冷箭。 裴寂的不甘、遗憾,还有放不下边境流民的担忧,突然全都放大出现在裴恒面前,扰得他头疼不已,没法再睡。 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他还是提笔写了回信。 第一卷 第13章 呸呸呸,他不配 谢晚意等了一夜,当初在牢狱等雁王救她都没现在这么忐忑。 是不是清秋拿饭团救济小敏,让他不高兴了? 还是他们六个人一人两顿吃得太多,给他造成了负担? 又或者他发现自己处境比他想象还要复杂,不想管了? 不过无论哪种原因,她都没资格埋冤。 到后来,她甚至想提笔解释或者···算了。 快到辰时了,方岭的天还那么黑,几节烧完的柴火没了光,余温也不足以抵挡外头侵蚀来的寒冷,她裹着棉被缩起身子,把太极佩紧紧捂在怀间,一面告诉自己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是人之常情,一面又祈祷老天爷不会真的给自己一条死路。 这一夜,谢晚意尝够了被动的滋味,在这个地方,没有水源,没有土地,仅凭一颗想活下去的心什么用都没有。 抱着一块玉佩期待,和那三年守着冰冷的王府等一个没心的人有什么不同! 谢晚意刚要把太极佩丢回去,忽然黄色光晕一闪,早饭来了。 还有一碗红枣姜汤。 她眨了眨眼,双手合十虚空一拜,心道:莫怪莫怪。刚刚说错了,雁王那王八蛋怎么配和神明相提并论! 呸呸呸,他不配。 吃饱喝足,谢晚意熟练将食盒与棉被传递回去,对面又来了一封信。 和往日不同,足足两张! 谢晚意如获至宝,这么多字? 然而等她看过内容后,才知自己激动早了。 他说,你嫡姐恨你入骨,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她忌惮将军,必会想法子抓到你的错处。 白米饭是她最好的理由 就算那位将军贤明,肯为你主持公道,但饿着肚子的人听不进道理,他们就是死,也想尝一口白饭的滋味。 谢晚意想起昨日那些人围攻念左念右的情形,毛骨悚然。 他还说有食物是事实,早晚瞒不下去。 迎万难,赢万难。 然而事实比他说的还让谢晚意不安,天亮后簪雪和念右去东谷买水,那些人三五成群盯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说他们有白米!” “那女人被宋将军护着,难怪半个月还没死。” “将军自己都吃糠,什么时候给她白米了?” 那些眼神都快把簪雪和念右盯出洞来了。 从外头回来,簪雪还忍不住打颤。 “小姐,屋子周围也有人盯着。”念右经历了昨日围殴,比之前更谨慎了。 谢晚意帮念左换药的功夫有了计较,于是突然问,“见着佩儿了吗?” 两人想了片刻,同时摇头。 谢晚意招手让簪雪附耳过来。 * 东谷。 谢瑶环看着面前的米汤,饥肠辘辘,她也想吃白米饭。 凭什么谢晚意那个贱人有饭吃!凭什么昨日正好赶上驻地将军巡逻! 她回来打听了宋清和来历,怀疑是雁王让他照顾谢晚意,心里越发嫉恨。要不是谢晚意,她就是雁王妃,一定能俘获雁王的心,享尽宠爱,让谢家跟着沾光,岂会落到这地步。 “小姐,您将就吃点吧。”佩儿把碗端过去,被谢瑶环一把拂掉。 “等到陛下派人来接我,我都瘦到皮包骨了,怎么得宠爱!”谢瑶环烦躁得紧,“母亲不是还有一对陪嫁的镯子,拿去买水,本小姐要喝汤。” 佩儿无奈,“老爷和夫人在流放路上染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他们还要吃药,您···” 谢瑶环刚开始还守在床边尽孝,第三日谢钧咳了起来,她怕被传染,再没去看过二老。 “这儿比南区好多了,将养两日就是。实在不行,熬了汤,让他们多喝两碗。” 佩儿见她心意已决,无奈退下。 但没想到谢钧夫妇也没意见,水灵灵就把陪嫁镯子给了,还叮嘱买些好的食材,他们饿着不要紧,千万别饿坏谢瑶环。 佩儿很快回来,谢瑶环一看她两手空空,脸色黑如锅底,“他们不肯给镯子?” “不是!”佩儿气喘吁吁,说不上高兴还是不安,凑上来道,“奴婢见到簪雪了!” 谢瑶环嫌她带了外头的脏味道,蹙眉推开人,“臭死了。” “她又打你?” 佩儿摇头,然后神秘兮兮从袖袋中掏出两个饭团,虽是凉的,可米还粘手。 白米的香气让谢瑶环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声,她咽了咽口水,旋即惊道,“她真有白米?!” 听佩儿说清秋给了小敏两个白米饭团,谢瑶环是不信的,但她需要这个理由让谢晚意成为众矢之的。 昨日那么一闹,回来细想便觉佩儿看错的可能性很大。 可现在,软糯糯、香喷喷的米饭就在面前,比让她见到皇帝还更真实! 佩儿点头如捣蒜,“您昨儿那么一闹,念左被打了个半死,她们怕了!二小姐让簪雪跟奴婢说,以后也分给咱们吃,让您护着她!” 谢瑶环冷笑,“还当她有什么本事,跟我叫嚣!” “两个饭团就想让我放过她?她打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现在!” 佩儿动容,自家主子虽然脾气差了些,但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奴婢先把米熬成白粥。” 谢瑶环拦住她,艰难把目光从饭团上移开,“急什么。你去告诉她的人,本小姐不想喝白粥,要蒸米饭。” 谢晚意有白米,若真是雁王放水,她更该死无葬身之地。 * 簪雪带话回来,常嬷嬷气得啐了两口,“不要脸的东西!” “小姐,您不会真的要养他们那群白眼狼吧?” 谢晚意抿唇,“嬷嬷别气,终归是一家人。” “您就算怕她找麻烦,也不必、应承这种事!哪怕给她些银钱也算,如今她知道咱们有吃有喝,这不是引狼入室。” 常嬷嬷想不通,昨儿还觉得小姐长大了,怎么今天又犯糊涂! 谢晚意没作解释,又吩咐簪雪,“你告诉长姐,晚上米饭管够,但是要让她的人来取。” 她起身到桌前,咬着笔杆思忖片刻才落笔。 戌时,玉佩传送来的晚饭只有三道青菜,米饭有半桶,还冒热气。 常嬷嬷不甘心,“真要给他们?” 谢晚意看了眼天色,“自然是咱们先吃饱,剩下的再送去。” 常嬷嬷愣了一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拍大腿,“念左,你伤刚好,多吃点补补。最好能全吃了!” 东谷。 谢瑶环看着凉透的白米,根本没想到是谢晚意吃剩的。 差不多有小半桶! 米香瞬间淹没了她的呼吸,自从下狱,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干净的白饭了!下午那两个饭团熬的白粥,她喝了个干净,一滴都没剩。 突然又有了这么多··· 谢瑶环这辈子从没想到自己会有看见白米比看见黄金还要激动的一天! 佩儿道,“奴婢去请老爷和夫人过来!” 谢瑶环眼睫一眨,“等等。” 第一卷 第14章 被撞见 “爹娘病着,又饿了这么些天,还是先熬白粥给他们适应适应。” 谢瑶环紧接着叮嘱,“稀一点。” 佩儿傻乎乎动容,“小姐想得真周到,奴婢差点又办蠢事。” 谢瑶环摆摆手,“去吧。” 小半桶米看着多,可这鬼地方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架得住好几个一起吃! 东谷虽比南区富裕,可正经能一日三顿吃饭的只有那位贵人。 像他们这种花光积蓄在东谷落脚的罪臣比比皆是,吃的照样是野菜树皮。只不过东谷三面环山,寒风少,树木也多,勉强能过冬。 谢瑶环舍不得给谢钧夫妇吃蒸米。 她一口气吃了两碗白米饭,身子暖和,人也有精神,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就这样接连四五天,谢瑶环每隔一日就让人去南区找谢晚意,从白米饭到简单的青菜,甚至还有一小碗牛肉羹。 但她每次只赏给佩儿一小碗白米,熬成粥让五六个下人和谢钧夫妇分着吃。 好几次丫头们蹲在她房外,羡慕地嗅着青菜和肉汤的香味,闻得多了,就滋生了不满。 而谢钧夫妇每日有一顿白米粥调养,身子也见好,刘氏能下床后第一时间来看谢瑶环。 “我的儿,苦了你了!这地方弄点白米不容易,你全给我和你父亲吃了,你···”刘氏泪如雨下,没发现女儿面色滋润,比先前圆润了。 谢瑶环挤出一点笑,“您和爹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虽然父亲没本事,但、陛下不会忘了我,等我进了宫,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刘氏就盼着那一日,“好,好。” “以后每日都有白粥,您和父亲宽心。” 刘氏原话和谢钧说了一遍,还不忘嘲讽,“瑶环比生个儿子都强,瞧瞧你和那贱女人生的种,给了她当王妃的运都没那个命!但凡她有点本事,有雁王帮衬,咱们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谢钧咳了几声,“别提了,当我没生过她,给谢家丢脸!” 刘氏在王妈和下人面前一个劲炫耀谢瑶环有本事,可下人都知道谢瑶环屋里有菜有肉。 第七日,谢晚意见过来的丫头面色蜡黄,一点提不起兴致,故意让簪雪关心两句,自己才上前问,“父亲和大娘子可好些了?” 那丫头见佩儿不在跟前,愤然道,“每次带回去的食物都是大小姐一人独享,老爷和夫人也只有喝一碗白粥的份儿。” “轮到我们,能捞出一粒米都是好的。” 谢晚意皱眉,“这样啊。” “不如我可以留住佩儿,你们几个去后头吃些饭。” 几人闻言,目露惊讶,恨不得跪下来给她磕头。 而簪雪趁着她们吃饭的功夫,让念右在装饭的盒子边缘戳了几个洞,一颠簸正好能掉出米粒。 这几日,谢瑶环的人频繁抱着四个盒子来往与东谷和南区,足够让那些盯着这儿的人生疑了。 吃完饭,簪雪又故意让佩儿发现角落还有干柴。 佩儿回去后,果然告诉了谢瑶环。 “干柴?”谢瑶环嚼着萝卜丝,眸光一冷,“你没看错?” 佩儿咽了咽口水,“没有!” “二小姐真是太奇怪了,她哪里来的干柴,还有源源不断的饭菜?” “谷里那位贵人都未必能吃到这么冒油花的菜,她却能有。”佩儿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 谢瑶环眯眼,有干柴取暖···她都不敢想像有多舒服! 上次那黑甲兵一定是收了谢晚意的钱糊弄自己,那间屋子指不定还有多少好东西! 再看这桌饭菜,谢瑶环不满意了。 佩儿适时道,“奴婢猜测,一定是雁王让那宋将军给她们的,这待遇本该是您的!上次没能制得了她们,这回要是那些饿死鬼撞见她给咱们送饭,您想想,就算将军来了还能制止吗?” 这话和谢瑶环的心思不谋而合。 他们是戴罪之身,不能亲自杀人,让谢晚意死在那些恶民手里是最好的办法。到时那间屋子就是她的,大不了花点钱买通送东西的士兵。 想到这,谢瑶环一双眼暗光流转,“你早些让人守着那间木屋,明日去拿饭菜时让那些恶民跟过去,想法子让他们撞见。” 佩儿担心,“若是那些疯子发现屋里还有干柴···” 谢瑶环啧了一声,嫌弃道,“所以才让人早些过去,到时你们几个在里头,发作起来就跌倒挡住东西。” “场面乱,趁机带出来。” 谢瑶环说得轻松。 一想自己以后在方岭的日子好过,谢瑶环把剩下的米饭大方送去谢钧和刘氏那屋,激动的谢钧当场让人把包袱里剩的几张银票全数给了谢瑶环。 谢瑶环一高兴,亲自过去哄着二老。 “爹,娘,往后每日都有蒸米,管饱。” 刘氏只顾高兴,谢钧到底有些脑子,“这地方,就算咱们有钱有本事也弄不来这么多···” 谢瑶环昂着下巴,“不妨告诉您,是驻关将军那儿的关系。方岭也就咱们有这福气。” 谢钧眸光一颤,“莫不是···宫里打了招呼!” 至此,他终于相信皇帝看上了谢瑶环,否则瑞妃根本没必要费尽心机把他们赶到这儿来。 错不了! 有官家惦记,驻关将军亲自送米粮,哼,谢钧心想,那位贵人也比不上自己这等关系。 一家三口吃的正兴,外头却吵嚷起来。 他们住的园子在东谷最边缘,可以说出门走两步就是南区。这会儿,一群人横冲直撞围过来,眨眼工夫,篱笆都快被推倒了。 “老爷,夫人,不好了!南区的恶民往咱们园里来了!” 谢瑶环立刻皱眉,“这是东谷,他们疯了!” 王妈一脸恐惧,“比疯子还可怕!而、而且他们说小姐有白米。” 谢瑶环脸色一变,立刻喊人收拾面前的蒸米,可已然来不及,外头的丫鬟没挡住,“哐当”一声,门板被踹开。 几十双眼睛盯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蒸米饭,下一秒蜂拥而至。 “放肆!放···啊!” “把他们赶出去,都给我赶出去!” 谢瑶环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脏兮兮散着恶臭的人快要把她挤扁了。不知谁踩坏了她的裙子,还有谁趁机摸了她一把。 扑鼻的臭味呛得她喘不过气,越来越多的人往进挤,抢着吃桌上的白米。 厮打抢夺一触即发,拳脚落在谢瑶环身上,她连喊叫都哑了。 第一卷 第15章 姜姑娘吐血了 念右和簪雪一路笑着跑回来,牙齿冻得冰凉。 两人先在门口落了寒气,谢晚意正和常嬷嬷做针线活。 走近才看清,常嬷嬷用自己舍不得穿的一身锦缎中衣改了两件小孩儿的罩衫。 颜色虽暗了些,可小胳膊小腿看着就让人心软。 谢晚意喜欢得紧,心下却担忧。 自来方岭也没让大夫瞧过,不知腹中孩子是不是···听说怀孕了都会恶心想吐,可她一直没什么反应,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更紧张,怕没留住。 未免常嬷嬷跟着担心,她笑着道,“还有好久才出生,嬷嬷做太早了。” 常嬷嬷心里高兴,“反正闲来无事,我得多做些。这儿冷,要是能从关内捎回些棉花过来就好了。” 这事···有点难。 谢晚意不好接话,便抬头问簪雪,“闹起来了?” 簪雪藏不住兴奋,“奴婢远远看见大小姐被好几个恶民撞来撞去,好像还踩到了脸。” “胡光那群人也都过去了,一时半刻肯定停不下来。” 这可真是出了口恶气。 一想到那日念左险些死在恶民手下,簪雪求菩萨告佛祖,巴不得让那些人好好教训教训谢瑶环。 常嬷嬷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谢瑶环怎么了?” 簪雪耐心告诉她,谢晚意一连多日让谢瑶环的人过来取饭菜,就是为了引起别人注意。那日故意让三个丫鬟在木屋后头吃饭,有人便瞧见了。 又趁机把装饭菜的盒子戳了洞,回去的路上漏了几粒米,再放出消息说是谢瑶环有白米,她们只是威胁谢瑶环,才要了些饭团。 所以,那天根本就是谢瑶环栽赃她们,而且黑甲兵都瞧过了,她们屋里什么都没有。谢瑶环就是为灭口。 常嬷嬷恍然,“干得好!让她也尝尝被恶民围攻的滋味。” 谢晚意倒没那么激动,甚至还有些后怕,“幸好我们动手早,否则死的还是我们。” 那日的丫鬟记着她的一饭之恩,回去后得了佩儿吩咐,连夜跑过来把消息告诉了簪雪。 比狠辣,她远不及谢瑶环。 但好在,太极佩对面的人早早提醒了她,唯有先发制人,才有选择的机会和权利。 她给对面传了信,这两日先别送饭了。 其他的什么都没提,收到回复时发现那人又恢复先前的简洁:看来你做成了。 谢晚意忍不住问:你如何得知我做了什么。 对方不答反问:所在之地可是燕临关? 谢晚意苦笑,果然就算神明也不知道世上还有方岭这么个地狱。燕临关离不到十里,是三皇子秦王殿下花了七八年时间才将大云背面疆土拓宽至此。方岭介于燕临和罗刹之间,属于三不管,谁都能欺负。 谢晚意在娘家是属罪臣之后,夫家则是弃妇,最终只婉转问了句,你来过燕临? 裴恒见此,眸光一寒。 果然是燕临!那儿的百姓为三皇兄塑了泥像,逢年过节都会祭拜! 于情,当年三皇兄尸身得以保全,全靠那里的妇孺用身体为他遮挡风寒,于理,那是三皇兄临死都放不下的地方。 当真是命中注定。 “闻渊,让厨房弄些馒头和热汤,不必多。” 裴恒记得三皇兄在燕临,每日早晚都要饮一杯烈酒暖身,何况是普通人。 闻渊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领了命,正要转身,又被裴恒唤住,“燕临关如今是···宋清和镇守?” 闻渊心神一凛,主子已经很久没正大光明问询过这些了。 “是!宋将军是秦王一手带出来的,当年为守住秦王的心血,主子和太子暗中博弈,折损了不少人才让宋将军做了驻关主将。” 为掩人耳目,也为保护宋清河,裴恒这些年明里暗里都没再联系过他。 “朝廷今年给燕临的军粮还没动静?” “是。” 闻渊从屋里出来,忍不住捂了捂胸口,眼里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主子终于有动作了么。 厨房有现成的馒头,李妈又熬了一锅鸡蛋汤,想到这两日早上王爷都要一盅红枣姜汤,她便自作主张加了红枣和小汤圆。 盼儿正好来给姜岁禾端药,一闻这香味,二话没说就拿托盘,“王爷真是心细,天刚冷下来,就怕姜姑娘手冷。” 李妈看着她,一脸“你没毛病吧”? 见她过来,李妈眼疾手快先盖好锅盖,大勺往灶台上一放,“不好意思,王爷没吩咐咱们额外给姜姑娘加汤。” 盼儿深感意外,“不是王爷吩咐给姜姑娘熬的吗?” 李妈嘴角一抽,“姜姑娘只是客人,衣食住行都有规矩。咱就是说,当客人是不是也得有些自知之明。” “这府里,唯一能让王爷关心的只能是王妃。” 李妈说完才想到雁王妃已经不在府上了,越发看盼儿不顺眼。 盼儿也没逞口舌之快,明明就是给女子暖身喝的红枣鸡蛋汤!王府如今还有别的女人? 姜岁禾听盼儿说了这事,咬唇揉着帕子,“你有没有觉得王爷这几日很少问起我了?” 盼儿见她眼下一片乌青,心有不忍,“听说是太子惹了陛下不痛快,这两日好多事都压在王爷身上,王爷起早贪黑的。” “府里上下还是照样敬您的。” 姜岁禾烟波似的眸子一垂下来便有我见犹怜的破碎,“刚回京的时候,王爷就算回来晚,第二日一早也定会派人来问我的情况。” “王爷是怕打扰您静养,您别多想。” 盼儿劝她,“管家都说了,王爷外头没有人,上次的帕子多半是误会。再不然就是一些庶民写的血状子。” “是吗?”姜岁禾半信半疑,就算帕子是误会,那红枣汤呢? 裴恒不喜欢红枣,况且他若遍体生寒,是要用药调理的。 那东西是女人喝的。 不论盼儿怎么劝,姜岁禾还是惴惴不安。 * 裴恒把汤水和馒头传递过去,又看完兵部呈上来的意见书已经后半夜。刚要歇下,管家就敲门,“王爷,姜姑娘吐血了!” 裴恒眉头一跳,重新系好衣裳,头发还散着,“请太医。” 兰亭阁灯火通明,裴恒坐在园中石凳上,隐约听到姜岁禾刻意压抑的,低若蚊虫般的呻吟。 将近半个时辰,太医才出来。 “不是已经好了吗?”裴恒脸色和声音都不透着不悦。 太医道,“姜姑娘体弱,排毒本就比寻常人慢,若是心思郁结,就更不利于康复了。” “心思郁结?”裴恒皱了皱眉,“她有什么不高兴的?” 太医一愣,“这、这···请王爷恕罪,下官不方便问。” 裴恒似乎了然,“嗯,确实本王也不好问。” 姜岁禾在屋里听得清楚,牙齿快把嘴唇咬破了,硬是坐起身来,有气无力道,“让王爷担心,是岁禾的不是。” “夜里风寒露重,王爷快些回吧。” 姜岁禾手指揪着被子,直勾勾盯着窗外挺拔的身形,见他一直沉默,又闷咳了两声。 结果裴恒道,“好,那你歇息吧。” 第一卷 第16章 你们自找的 裴恒睡意全无,把管家叫了过来。 “你们没伺候好姜姑娘?” 管家膝盖一软,一脸的冤枉,“姜姑娘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府里上上下下都敬着,没、没人敢惹她不痛快。” 裴恒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玉佩,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那你说她为什么心思郁结,还吐了血。” 管家一哽,您还不如直接罚老奴一顿。 “这···要不明日问问佩儿?她贴身伺候姜姑娘,必然知道的。” 裴恒这才放他回去。 管家关门时被一道白光晃了眼,那光好像是从王爷手里发出来的!再仔细一看又没了,只当自己眼花。 裴恒见被裁成四分之一的洒金笺上娟秀写着:再生之恩,无以为报。 屋里挖了地窖,尚有保存的食物,足够应付几日。 裴恒好一会儿才嗤笑,“倒是本王多此一举了。” 还知道挖地窖保存食物,有意思。 谢晚意等了很久,对面传递回来的还是自己那一小块洒金笺,背面写着三个字,“知道了。” 然后就···没了。 常嬷嬷和簪雪清秋一样,不肯分着喝鸡蛋红枣汤,谢晚意喝不完,簪雪就拿到地窖架在柴火上温着,这一来,地板也不冰冷了。 屋里有热气,像极了在王府时,冬天烧的地龙。 第二日,念左已经能和念右一块儿去买水,顺道打听了谢瑶环的事。 谢家园子都翻了个底朝天,那些人找到谢瑶环存放的白饭,还有几百两银票以及为数不多的首饰。 因为争夺闹出了好几条人命,在惊动那位贵人前,黑甲兵和胡光一起把事情压了下来。 分到银票和首饰的人委托黑甲兵去燕临镇带些过冬的食物回来,黑甲兵再吃一通回扣,何乐不为。 他们暂时忘记了谢晚意。 直到看见生龙活虎的念左,好几个人揉着眼,“操,我没看过吧,那小子没死!” “那天我可是亲眼看见他胸口的伤都见骨了,这么快就好了?” 也有人不当回事,“有什么稀罕,有人天生命贱,怎么都死不了。” “那也不应该。那天的血···” 见惯了死人,活人倒让他们畏惧了。 佩儿灰头土脸在街上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和树皮,闻言心中一动,小姐有救了! 天刚黑下来,佩儿就来找谢晚意。 “二小姐,求求您救救大小姐,她脸上那么长一道口子,血流不止,整个左脸都要烂了。” 佩儿跪在门外,顾不得冷风呛喉,流下来的眼泪瞬间被风干。 谢晚意看向念左,三十几瓶上好的金创药用下去···他这气色还真是白里透红。 念左愧疚,“奴才今天不该出去的。” 谢晚意没有怪他的意思,温声道,“我们没做错事,也不可能躲藏一辈子。这次让谢瑶环做了挡箭牌,但她做不了长久的挡箭牌。” 事情发展比她预料的还要快,在瞒不住之前,她必须找个保护伞。 而且,除非杀光外头的人,否则唯一能和他们和平共处的办法只有粮食共享。可是大云和罗刹都不管的地方,凭什么给神明添加负担。 她也没有这个脸。 这一想,谢晚意心中有些烦躁,佩儿又不停在外头哭喊敲门,她冷道,“伤药都给念左用完了,就是跪死在这儿也没有。” 簪雪只将门漏了个缝隙,原话告诉了佩儿。 佩儿当然不信,挣扎着扒门,簪雪就防着她这招,“啪”一声,正好夹住了佩儿手指,疼得她惨叫连连。 “这是你们自找的。要不是大小姐狠毒,念左险些丧命,指不定这会儿真有伤药分给你们用用。” 簪雪隔着门咬牙,“自作孽不可活。” 佩儿又冷又痛,竟觉刚才门里透出来的温度是热的··· 她眼里爬满红血丝,哭得喉咙发干,颤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大小姐是陛下看重的人,早晚要回宫做贵人娘娘的!” “你们就一辈子在这鬼地方过吧!” 簪雪毫不客气笑出声,她就说谢瑶环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要找她们麻烦,敢情是还做着娘娘的梦,放不下当年豁出脸算计雁王,最终王爷却点了素未蒙面的谢晚意为妃。 这事到现在还被侯门贵府当作笑柄闲聊。 “哈哈哈,要我说,大小姐没那个命!勾搭雁王不成,四年没人上门议亲,害得我们王妃都要在人前给她遮掩,本以为她学老实了,没想到憋了个大的,竟去勾引陛下。” “谢家被她作得都完蛋了,还做白日梦。” “我们主子没找她算连累之责,她还要找我们不痛快!” 簪雪最后叉着腰,骂出了所有人心里的一句,“她死了也是活该!” 佩儿原本过来求人就拉下了脸,再被簪雪这么一骂,恨不得劈了她们!此时,腹中又咕噜噜叫起来,那点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咬着唇挣扎半晌,又哀求,“没有伤药,那再、给些吃的。” “你们再恨大小姐,老爷夫人是无辜的。” “我保证会劝说大小姐,让她不再为难你们。” 佩儿就差把头磕破了。 簪雪只道,“我们哪儿有吃食,都是大小姐有本事。” 佩儿想到谢瑶环在老爷夫人面前吹的牛,心里一阵酸苦,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白搭,拖着冻僵的身子慢慢走了回去。 谢瑶环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半张脸都是血,伤口没得到及时处理,皮肉外翻,再被冷气一冻,狰狞可怖。 佩儿都不敢看了,“大小姐···” 谢瑶环眼珠子动了动,“拿到伤药了?” 佩儿泪如雨下,“二小姐不肯给,奴婢没用。” 谢瑶环又急又恨,“那就去买!东谷什么铺子都有,没有的话就让人去燕临镇捎回来,你想疼死本小姐吗!” 她破口大骂,牵动了伤口,疼得浑身打颤。 “大小姐,什么都没了。老爷的银票已经是全部家当,都被抢走了。” 谢瑶环岂会不知,但她不能接受! 这一切都怪谢晚意! 为什么破相的不是她! 第一卷 第17章 断绝关系 谢瑶环整日鬼哭狼嚎,谢钧和刘氏心如刀绞。 罪臣也是臣,谢钧拉不下脸求别人,可眼看女儿伤口都流脓了,最终夫妇俩亲自到南区找谢晚意。 谢晚意也挺意外的,尤其两人还抱着三床被子,上头还有不少脏污脚印,多半是那日被恶民踩踏的。 这要是在京城,哪怕她贵为雁王妃也得亲自出来迎。眼下小木屋大门紧闭,只有簪雪将两人打量了一遍,调侃,“老爷夫人怎么能踏足南区这恶心的地方。” “当初咱们一块儿到了方岭,你们可是迫不及待把二小姐丢下就往东谷去呢。” 刘氏心里不痛快,闻言脸色更僵了,“卑贱丫头何时轮得到你在我们面前放肆!” 刘氏当主母二十多年,就算被流放,在她眼里,谢晚意也是个小娘生的贱人。 尤其她手里有伤药却不肯给瑶环用,越发恨得咬牙切齿。 簪雪嘲弄,“都是流放过来的贱民,您还想着给谁当主母呢?” “不是奴婢说,就您这年纪···啧啧,卖给恶民都没人要。” “住口!”刘氏想动手,被谢钧拉住,他如今满头白发,胡子拉碴,丝毫没有在京为官的儒雅风度,盯着紧闭的房门,“骂够了就出来。” “我也不白拿你们的东西,南区比东谷冷,这三床棉被你们拿去用。” 像大方施舍似的,谢钧皱着眉,“当初确实是银子不够,进东谷每个人都要交一定的银子,还要买园子。” “你毕竟已为人妇,还是弃妇,按道理不能再回娘家。” “但毕竟是谢家女,我也不忍看你活活冻死,这才劝瑶环留了两床被子给你们。”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是端着高高在上的慷慨,浑身写满“我给你脸,你要感恩戴德。我舍弃你,也是你做得不好,怨不得别人。” 簪雪惊讶不已。 虽然知道老爷这些年根本不把二小姐当女儿,可好歹是亲生父亲,怎么、能如此冷漠卑鄙! 谢钧冷的厉害,心下越发厌恶谢晚意跟自己使脾气,不耐烦道,“把伤药送出来,瑶环等着用。我知道你气我丢下你,以后···你也跟我去东谷挤挤算了。”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自认给足了她台阶。 “不是,老爷您还当自个是谢府当家人呢。”簪雪忍不住反问。 下一秒,小木屋的窗户从里头推开,约莫是外头太冷,谢钧和刘氏竟觉得里头好像很暖和? 还没从这错觉中回神,冷得直打战的两人见谢晚意悠然坐在窗前,气色红润,眉目清冷,漆黑的眸子跟星星似的还泛光。 她端着一碗汤羹,有条不紊一勺一勺往嘴里送,殷红的双唇沾了汤汁,鲜活而诱人。 要不是刻骨的冷意让谢钧和刘氏不得不面对现实,两人都要以为是在雁王府见着谢晚意了。 刘氏早没了从前的雍容骄傲,不到一月功夫仿佛老了十岁,此刻眼角皱纹写满惊讶,“冒、冒热气的···” 谢钧也当自己眼花了。 谢晚意舔了舔嘴唇,看着两人的目光比外头刮骨的风还冷,“让父亲和大娘子失望了,我在这儿挺好的,不打扰您二老和长姐一家团聚了。” “再说我是雁王弃妃,哪有脸再踏进您的门槛儿。” “而且···您那园子现在什么都没了,我要是过去还得被你们扒皮。”她睨了眼脏兮兮的棉被,一脸嫌弃,“东西也拿走,别脏了我门前的地。” “你!” 谢钧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刘氏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后,又是嫉妒又是不甘,“你有热汤不孝敬父母和长姐,躲在这儿一个人偷吃,你···” 谢晚意面上装得再淡定,心里也涌着一股火,在谢家十几年被冷落,过得还不如老妈子的时光清新浮现脑海。 “不是给你们送饭了吗?大娘子吃了我的米,回头来指责我?我就是喂条狗还知道摇尾巴。” “老爷!”刘氏火冒三丈,“你听听你养出来的女儿在说什么!” “那白饭是瑶环有本事买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晚意一点都不意外,冷笑,“大娘子真是蠢。长姐要真有本事也不会被恶民围堵了。” “她真如你说的那么厉害,用得着你们放下身段来求我?” 刘氏一噎,听她继续道,“我说错了。大娘子这架势哪是求人,分明是要活抢。” 谢钧眸光骤狠,径直道,“你有什么都拿出来!否则,别怪我与你断绝父女情谊。” 谢晚意抿唇,双瞳因生气而透亮,如同被水洗过的玉石,看得谢钧没来由心慌。 她道,“父亲与我之间有什么情谊?是我少时几次发烧快被烧死,你都没施舍我一副药的情谊,还是你明知大娘子克扣我月例,逢年过节还要责备我不曾为你们准备礼物的情谊?” 谢钧下意识张嘴,却发现无以反驳。 “你我之间没有情谊。至于父女关系···”谢晚意嘲弄勾唇,“断和不断有什么区别。从今往后,我也不求你庇护,也请你讨饭别来我门前。” 谢钧最后是被刘氏拖回去的,一进园子就呕了口血,下半身瘫了。 刘氏哭着骂了好几个时辰,可这地方不是京城,人们吃都吃不饱,哪有心思看笑话,反倒是她嚎啕许久,招来黑甲兵一鞭子。 “闭嘴!哭丧呢你!惊扰了贵人,有你好受的。” 刘氏挨了一鞭子被王妈护在怀里,咬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晚意得知谢钧瘫痪,心里还是隐隐刺痛了几下。 正好太极佩传信过来:看来你手段不错,你长姐这几日都没来找事。不过,她并非能吃亏的性子,这么安静,怕不是你父亲和主母要来问罪。 谢晚意垂首,什么都瞒不过他。 正好她心里也堵,便告诉对方,自己和父亲恩断义绝,他回去后便瘫了。 本以为他会劝自己放下过去,或者拿孝道压她。 没想到他说:那你要警惕,你长姐和主母多半会把不如意全算到你头上,报复你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地窖这会儿没烧着干柴,可谢晚意竟不觉身上冷。 又过了片刻,桌上多了两个瓶子,一个上头写着避毒粉,另一个是百花解毒丸。 第一卷 第18章 王爷给她作主了 裴恒知道燕临混乱,因常年寒冷,有人将毒虫毒草风干研制要命的剧毒,这见不得人的勾当是燕临大部分经济来源,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死几个微不足道的平民也不当回事。 闻渊心疼了,“王爷,避毒粉千金难求,您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 裴恒没什么反应,“千金难求,万金不难求。何况,什么毒要是近了本王身,你们几个就该以死谢罪了。” 闻渊不作声了。 裴恒送完解毒药还是不太放心,在屋里徘徊两圈,又把自己削铁如泥的匕首传过去,复又觉得她一个女人不懂刀剑,贴心地给了本武册。 再亲自把燕临盛产的几种剧毒以及解毒办法都写清楚。 做完这些,裴恒总算想起他的救命恩人昨儿吐了血,吩咐厨房这几日多做些补血的给兰亭阁送去。 盼儿从李妈手里接过一盘炒猪肝,鼻子都长在头顶了,“今儿怎么换菜了?” 李妈眼角一抽,“王爷吩咐给姜姑娘补补身子。” 盼儿故意拖长调子,好不得意,“呦,王爷吩咐的呀!我怎么记着有人说过,这府里能让王爷关心的只有王妃一人,我们小姐是客人,客人不能麻烦主人的。” 李妈无奈叹气,她也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快! 面上还要陪着笑,“姜姑娘孱弱,住在王府上万一有个什么,别人要指摘王爷的。” “别说炒猪肝,只要能让姜姑娘尽快好起来,把老奴生炒了都不要紧。” 盼儿听出言外之意,笑容一顿,“你···” “不得无礼。”姜岁禾在屋里都听到了,恭谨道,“多谢李妈妈教诲,是我不中用,拖累了王爷。” 李妈面上泄露了一丝嘲弄,“不敢不敢,您歇着,奴婢告退。” 盼儿气得跺脚,“姑娘,您都听见了!一个奴才也敢说您闲话!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就是这些人说闲话害您心思郁结。” 姜岁禾摆摆手,“我不奢求什么。既然给王爷带来了麻烦,等我好些了,便去跟王爷辞别。” 盼儿蹙眉,“姑娘,您离了王府去哪里安身!况且,王爷带您回来的时候也说了···” “今非昔比。”姜岁禾用胳膊挡住眼睛,抿了抿唇,“我的出现让王妃嫉妒做下错事,害得王爷蒙羞,已是罪过。若再让人指摘王爷什么,就更于心难安。” 两日后,裴恒从兵部回来,天色已晚。 路过市集买了些北边盛产的小红果,回府后让人给姜岁禾送去。他记得她说家乡一入秋,漫山遍野都是这种小红果。 本以为能解她孤身来京的思乡之情,没想到管家回来说,“王爷,姜姑娘收拾好东西要走。” 裴恒刚拿起玉佩,闻言手负身后,“走?她去哪?” 上次问了盼儿,说她思乡,但姜岁禾的父母早就过世,她是被赤脚医生收留养大的,根本没有家。 管家心急,“您快去看看吧。” 一年前,王爷带人回来,坊间说闲话的都被从重处置,若姜姑娘真走了,王爷再落下个亏待恩人的骂名。 原本王妃那事儿就已经让王爷脸上无光,这回可不能再添乱了。 裴恒刚到兰亭阁门前就和姜岁禾撞了个正着,她穿着初见时的素衣,盈盈一拜,“给王爷请安。” 见她脸色苍白,裴恒虚扶一把,“为何要走?” “在王府住得不习惯?” 他声音一如寻常客气疏冷,在她起身后,几不可查退后两步,与她保持着一人宽的距离。一年了,姜岁禾对他的礼貌真的非常无奈。 当初在边关治伤,他都痛得说不出话了,还咬牙吩咐副将留在帐子里,从不曾和自己单独待过一刻。 姜岁禾在边关做医女,莫说士兵,就是镇子上一些有权有势的人都想占她的便宜,雁王高高在上,却给足了她尊重。 “不。王府什么都好,好得像在做梦。” 她轻轻抬眸,湿漉漉的目光对上裴恒,又慢慢垂下眼睑。 裴恒不解,“那为什么要走?” 姜岁禾似乎很为难,咬唇片刻,“岁禾无能,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不能再待下去拖累王爷了。” 此言一出,裴恒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周,下人一个个缩起肩膀,不敢吭声。 “本王明白了。” 一盏茶后,李妈跪在裴恒面前,涨红着脸解释,“奴婢、就是看不惯盼儿把自个儿当主子。上次给您熬的红枣鸡蛋汤差点被她端走!” 裴恒懒得理会后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听盼儿见过红枣鸡蛋汤,神色一沉。 盼儿扑通一跪,“如今府上只有姜姑娘,奴婢误会也不是有意的。李妈妈训斥两句是正常,可是为什么指摘姜姑娘不守客人本分。” 李妈气急,嘿,这丫头片子还有理了! 眼看裴恒面露不耐烦,姜岁禾上前制止了盼儿,“李妈妈说得对,是我没管好盼儿。这点小事本不该占王爷时间。” 裴恒眉头微动,“李妈界越,出言不逊,掌嘴二十。” 然后看向姜岁禾,不动声色,“姜姑娘可以留下了吗?” 他的眼神不是哄,不是为她出气,也不是替她不平,而是一种单纯解决了麻烦的询问。 姜岁禾喉咙艰涩,一时难以回答。 裴恒见她犹豫便默认回答了,又道,“等你好了,若是在府里闷得慌,想在京城开个医馆也可以,地段随便挑。” “若是想继续深耕医术,本王可以和程太医打个招呼,让你跟着他练练。” 姜岁禾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以前说过的话,甚至一早就为她安排好了,眼里浮起笑意,“王爷恩德,岁禾没齿难忘。” 裴恒脸色稍稍好些,“嗯。” 回到书房,闻渊伺候他更衣,“王爷今日给姜姑娘做了主又定了心,日后再没人敢议论了。” 裴恒心情不算爽利,又见整整两日,玉佩对面没有消息,眉心蹙得更紧了。 闻渊以为他烦躁内宅琐碎事,脑子一热,“从前王妃在时府里安生,下人也没这么大胆,敢在背后议论主子,不像话。” 话音一落,他身子一紧,“属下失言,王爷恕罪。” 裴恒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以为谢晚意还关在牢里,这段时间倒是难得消停。 他累了一日,这会儿觉得胃不舒服,“熬些热粥过来。” 然而,厨房熬的粥吃着和从前不一样,裴恒搅和了两下,把勺子一丢,窝在床上歇了。 第一卷 第19章 神明也爱看话本子? 裴恒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就被疼醒,中衣汗湿脊背。 他以为熬一熬就过去了,可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 闻渊听到茶杯破碎的声音才惊觉不对,冲进来就看到裴恒疼得满头大汗,捏着的拳头都被碎瓷盏划破了。 “王爷!” 裴恒咬着牙,“无事。只是胃不舒服。” 闻渊知道他这毛病是小时候落下的,不敢大意,“奴才请姜姑娘过来看看。” 裴恒想到姜岁禾刚刚苍白孱弱的样子,抓住他,“不必。” “府上不是备着药么,煎一副就成。” 药? 闻渊愣了片刻才想起,王妃怕王爷胃口不舒服,之前让程太医多开了几副药在府里备着。 裴恒用了药,痛感一点点减弱,到后来多半是痛得麻木了,竟觉身子轻快了些。 再有半个时辰就该上朝了。 他没有睡意,想到侍卫带回的消息,今年干旱,国库余粮不足,到现在还没有给燕临送过冬的军粮和物资。 罗刹国生存环境更恶劣,每年秋冬都要搞几次突袭,不是杀人就是抢夺物资。宋清和的守关将军,守得实在辛苦。 司粮监收了半个月粮食,数量远不够支援边关。陛下这几日又忙着建皇陵,求仙问道,舍不得把银子花在添加军备上,每年燕临被虏走或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可对皇帝而言,根本不能同他的棺材相比。 裴恒叫闻渊进来,“今年的冬天不好过,你拿本王的令牌亲自去一趟南疆,或多或少弄些粮食给宋清和送去。” “是。” * 方岭。 谢晚意从地窖取暖上来就见桌上多了一封信,还有几个药包。 祛寒避湿,泡澡效果极佳。 谢晚意苦笑,洗脸都是几个人共用一点水,哪敢想泡澡。 但转念又叹息,幸好这儿足够冷,不然真是臭味都能让人作呕了。 除了吃饭和取暖事关生死,不得不开口相求,能不能洗澡这回事实在不值一提。 她见洒金笺下头还有空白,提笔写下:感恩神明惦念,祈愿神明安康。另,得神明帮助已是妾身莫大荣幸,洒金笺昂贵,日后可否用普通纸传信? 这话她早想说了,之前每次都在背面写,尽量节俭。但这两日对方用墨很足,后头不好写了。 谢晚意自小活得清苦,当了三年雁王妃也没学会奢靡,现在更觉一事一物珍贵。 裴恒见她小字写得比大字还漂亮,一笔一画独具风骨,可看了许久也没法想象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能比男子还更坚韧。 他见过的有别于内宅女子的只有姜岁禾,一心一意治病救人,胸有抱负比整日争宠干净多了。可即便是姜岁禾,也写不出这样的字。 裴恒换了张普通宣纸:匕首和武册可好用? 谢晚意一看不是洒金笺,心疼的感觉好了许多,匕首? 她放到地窖了,武册只有念左看得懂,拿去教念右练武了。 还有,谢晚意目中浮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武册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本《内宅女子手册》,打开第一页,内宅上位攻略。 当时清秋、簪雪和常嬷嬷都在,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神明也爱看街头两文钱一本的话本子? 而且这东西谢晚意从前看过,讲的都是如何争嫡庶宠爱。 她现在也用不上,不过当时那卖话本子的倒是没骗她,这本还真是畅销之作。 裴恒自己都忘了还翻到一本有关内宅女子生存的书传了过去,当时怕她斗不过她长姐,自己对于内宅手段也不是很熟悉,索性给了她一本书做参考。 但是那本书他也没看过,应该是从前谢晚意留在书房的。 他以为是正经书册,女子闺中必读之类的。 此刻,裴恒深邃明亮的双眼倒映出一行字:此等话本多是打发时间编纂的无稽之谈,神明还是莫要在这东西上头浪费精神。 裴恒把信笺拍到桌上,哭笑不得。 这女人还教训起他了? 等她吃了长姐的亏,再笑话回去也不迟。 * 方岭这几日难得出太阳,谢晚意在周围转了几圈,发现南区根本没有比小木屋更好的屋子。一对汉白玉耳坠才能抵两月租子的木屋,她应该是买不起。 而且这地方没有谋生之道,就算找到合适的地方,她也没银子买。 这一想,谢晚意泄了气。 刚回来,远远看见有人冲她招手,是个干瘦如柴、但神色还算温和的老妪。 簪雪看清楚后,在她耳边道,“小姐,这婆婆住东边那间破屋子,带着个十五六的孙子,倒是不惹事。” 老妪拄着棍子上前,有些不太敢看她的脸,结结巴巴道,“小安在湖边捞了些鱼,叫、叫你们一块儿过来吃。” 主动给人分享食物?谢晚意不敢放松警惕。 “谢谢,不用了。” 谢晚意面无表情绕开她,那老妪急道,“不、不害你们。” “这两日风渊湖没有罗刹兵守着,小安冒死捕了些鱼,年年他都分大伙儿一些过冬。” “除了胡光那几个丧心病狂的,大家都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有一口吃的,谁也不愿吃人肉,更不想被人吃。” 老妪声音沙哑,说这话时难掩悲哀。 谢晚意顿步,若是没有上次恶民围堵,念左差点丧命的事,她是愿意相信的。 她也知道这段日子这些人没找她麻烦,多半是因为那日宋将军替她解了围。但谢晚意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靠山,只有和这些人保持距离才会更安全。 “我们有吃的,你分给别人吧。” 老妪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叹息一声,摇摇晃晃离开。 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不想戌时一刻,谢晚意他们正吃着热饭,外头响起脚步声。 念左立刻警惕,摸上匕首,“什么人?” “噢,我早晨在湖里抓了鱼,给你们送两条。”少年声音洪亮,“有点小,你们别嫌弃。” 屋子里有暖意,饭菜味道也没散,不能开窗开门。 念左之前见过这小子,“多谢。放门前吧。” 小安皱眉,“弄脏了怎么吃?” “你不用管,放下就行。” 小安看着紧闭的房门,“真是怪人。随便你们。” 于是丢下鱼儿转身离开。 等了许久,念左确定外头安全才打开门,两条巴掌大的鱼,倒是新鲜。仔细检查后也没毒,而且都处理过了。 谢晚意有些意外,“还真有人实心给别人送东西吃的。” 常嬷嬷叹道,“好些人都是被连累流放,不是一生下来就在这人吃人的地方。” 若有选择,谁不想好好做人。 谢晚意闻着鱼腥味,突然干呕了几下,念左赶紧把鱼拿出去,常嬷嬷没法子,研了些香墨才驱散屋里的腥气。 “小姐这会喝点鱼汤补身子最好,可这里···连基本去腥的条件都没有。”常嬷嬷遗憾不已。 “就算有,想到刚刚那味道也不想喝了。” 谢晚意虽难受,但心里高兴,宝宝应该很好。连日来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里。 第二日,黑甲兵在外头摔鞭子,“宋将军来了,没死的都出来!” 第一卷 第20章 要不要救人 所有人匍匐跪地,连嚣张的黑甲兵都任由马蹄扬起的灰尘淹没脸上讨好的笑容。 谢晚意刚跪下,就有两个麻袋重重丢下来,灰尘呛得她咳了几声。 宋清和策马立在远处,过来的只有两个士兵,“这两袋土豆和干柴给你们过冬,将军不想再听见谁想教人做肉干,也不想一开春,北区恶臭连天。” 有土豆?还有干柴! 南区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虽说宋将军每年都会接济他们过冬,有时也会在关外搭粥棚,可这两年朝廷给他们的军粮越来越少,将士都吃不饱,更没有多余的施舍他们。 今年却有两袋土豆! 士兵刚转身,所有人一哄而上争抢,尽管黑甲兵拿着鞭子怒狠狠告诫,落在人身上都是血道子,可并不能阻止。 “别抢!每个人都有!” “操了!给老子安分点!” “老子打死你们这些杂种!” 黑甲兵恼羞成怒,一颗小土豆滚到脚边,立刻有两个孩子追过来,他们瘦得脊骨凸出,可黑甲兵的鞭子照样不留情抽下来。 一下,两下···可那孩子好像感觉不到痛,蜷缩着身子把土豆藏在怀里,安安静静等黑甲兵打累了停下。 谢晚意躲了很远,看着如同饿鬼分食的场景,心下一阵窒息的痛。 突然,她眸光一颤,缓缓伸手摸了下脸颊,一看,却是溅过来的血。 昨日拄着棍子的老妪被人群挤出来,怀里的土豆被一个男人抢走,没走两步就被小安拦下。 十五六的少年长得和谢晚意差不多高,精瘦的身形和成年男子还差一定距离,但他就那么一拳砸过去了。 打斗中也不知是谁的血溅到了谢晚意脸上,等她反应过来,刺目的血腥味勾起胃里一阵痉挛,她没忍住,撑着墙壁干呕起来。 宋清和远远看到,剑目浮起嘲讽。 士兵道,“将军,雁王妃好像没抢到土豆。” 另一个士兵紧接着纠正,“根本没抢。你瞧那群人比畜生还疯狂,抢也抢不过。” 见宋清和调转马头,士兵犹豫道,“将军,雁王从南疆运来十车的干粮,咱们、真的不照顾一下雁王妃?” 宋清和冷哼,“什么雁王妃,是弃妃。” “弃妃懂吗?自生自灭。” “本将军已经看雁王的份儿给了她一间屋子。”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没敢再多言。 宋清和就这么走了,等两袋土豆抢夺完,风里都是灰尘和血腥味。 胡光那群人抢到的自然最多,有男人护着的女眷和孩子也能分到些,其他老弱妇孺非但没抢到,还落了一身伤,在小木屋前奄奄一息。 一声声沉重的呼吸隔着木门传进谢晚意耳朵里,连带她也觉得呼吸不够顺畅。 小安在外头哭喊,“奶奶坚持一下,我、我···去求将军施舍一点药。” 老妪脸上都是血,干瘦的手指几乎掐进小安掌心,“好、孩子。奶奶不中用了···” “没有我拖累,你、以后能吃到更多食物。” “能在这儿遇见你,奶奶、真、真的很高兴。” 到底还是个孩子,小安泣不成声,在老妪一声声的叮嘱和亮到不敢看的目光里,他撕心裂肺的哀嚎回荡在空寂的南区,可这地方冷漠,无人与他共情。 常嬷嬷最是心软,可也知道自己都活不了,哪有本事救济他们,背过身偷偷抹泪。 清秋经过小敏那事,这会儿足够冷静,簪雪也咬着牙不说话,后来又捂住耳朵。 念左念右守着门,兄弟俩对视一眼,悲哀中又庆幸他们还能陪着彼此。 地窖温着干柴,屋里不至于凄冷,但谢晚意面色苍白,身子打颤,胃里也不舒服,捂着唇呕了两下,脸色更难看了。 “小姐,奴婢扶您去地窖取暖。”簪雪下意识也要帮她捂耳朵。 可还是挡不住小安的哀嚎。 清秋眼睛都红了,“那将军根本不是真心接济他们!按份发下来,何必争抢!” “若是按人头发,那些男人会想办法弄死妇孺,霸占他们的份例。”谢晚意神色极度冷静,但忍不住牙关打颤,“现在争抢,他们只要土豆,若是高兴,给女人和孩子们几个也不是不行。” 谢晚意知道这里死个人很正常,而且换个角度说,死了说不定还是解脱。可是、但是···她想到昨天老妪真诚而自卑的目光,想到小安打着哆嗦送来两条小鱼。 越想,喉咙越是发苦。 簪雪见她没反应,又唤了声,“小姐?” “上次给念左治疗的伤药还有,拿出来。” 她淡淡一句话,顷刻揪紧所有人的心。 “小姐!”簪雪理智,“那药军营都未必能有,若是被人知道咱们更麻烦!” 谢晚意眨了眨眼,目光清明而冷静,“那就换个破瓶子,就说是京城带过来的,再不行就说是从谢瑶环那儿弄来的。” “可是···”簪雪还要反驳,念左冷道,“我去。” 给老妪涂抹伤药的时候没避开人,除了小安,都是因受伤体力不支半躺在地上的,听到伤药两字,竟无人羡慕。 谢晚意从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有枯竭。 她冷得哆嗦,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坚持,“簪雪,把剩下的所有伤药都拿出来。” 起初,这些人跟死尸一样没反应,直到有个昏迷的孩子哼哼唧唧叫疼,一遍遍唤娘,稚嫩无助的声音直击灵魂,他们才慢慢红了眼眶。 老妪的伤口止了血,在小安怀里一点点回温,看着谢晚意给那孩子轻轻吹着伤口,声音温软好听,“吹一吹就不痛了。” 孩子脸上挂着泪,看她宛若看到梦里的菩萨,抽噎着道,“菩萨骗人,明明很疼。” 谢晚意笑了笑,“现在疼一会儿,伤口会长好,若是一直这样,这条胳膊就废了。” 小孩儿不懂废了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身边枯瘦的母亲。 女子眼里蓄着泪,“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 小孩儿更懵了,下意识抓紧女人衣裳,“娘、不要我了吗?” 女子哽咽。 谢晚意拍了拍孩子肩膀,“废了就是以后没气力抓紧你娘的胳膊了。” 小孩儿恍然,“那我不怕疼!” “我要一直一直抓着娘亲。” 女人把脸埋进孩子肩窝,哭得瑟瑟发抖。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心酸,在方岭呆久了,他们的心好像都变成了石头。这一刻,死去的僵硬的心脏又被泡软,在谢晚意温声温气的言语里湿得一塌糊涂。 处理完伤口,天已经黑了。 北风呼啸,风沙如刀,伤势不算重的还能勉强走两步,像老妪那样失血过多的几乎不能动弹,在这儿熬上一夜,只能是死。 有人苦笑,“你白救我们,浪费伤药。” “是啊,要是不救,说不定这会儿我们早断气了,不必活生生再熬一晚。” 簪雪听得生气,“你们···” 话还没说完,那人又笑了一下,“不过还是谢谢你。” “听说无情的人只能投胎做畜生,兴许我、下辈子还能做个人。” 那人眸光干净如星辰,看过来时,烙在了谢晚意心上。 她咽了咽,怎么办?兴许给他们一口吃的就能熬过去,兴许一截带余温的干柴就能让他们活下去··· 与此同时,燕临关营帐。 宋清和听到谢晚意救治伤重的流民,本欲嘲讽,神色却渐渐沉下来。谢家政治上出了问题,而且谢晚意听说是因妒生恨,下毒谋害雁王救命恩人才被雁王放弃。 现在跑这儿来救苦救难装菩萨?也不怕被流民扒皮。 不知死活! 第一卷 第21章 居然有干柴! 我现在真是越來越讨厌这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了。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的继续往前走着。 我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做了件傻事,可事已至此,现在想要将它要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我有银子。 体内的混沌之气。运行了无数周天后。将其服下。待丹药起效。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这枚丹药的不同凡响。 说完就跑到梳妆台前吹起了头发,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柳婉柔觉得自己真的变了。 一路上的巡逻兵都被毛三给挡回去了,但是到了军营门口却被拦下来了,可见高木纯一郎在防卫上面做的很不错。 而且今后他绝对不拿这句话跟别人开玩笑了,因为这次实在是太刻骨铭心了。 “你们所说的第二个存在就是邪恶龙吗?可我应该没有惹过他吧?他有什么理由来阻击我?”巴达克想不明白。 锦瑟直冲向自己的剑锋,不由的想要闪身躲开。钟离朔也看见陈统那凶猛的剑峰,不由得想要推开近在咫尺的初尘。却不知锦瑟原想往另一侧闪开,钟离朔这一推却让她重心不稳,陈统的剑尖正直直刺进自己的左肩之下。 “想是昨天夜里受了风寒,不打紧。你先帮我梳洗一下。”说着便往梳妆台边去。红莲扶她在梳妆台边坐定,忙去打水。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准备了好些个大棍子,只等看到叶长生露出自得之色,就用大棍子把叶长生给砸醒。 吴旪并不是想要剔除杂质,而是想要利用旋转产生的速度来融合,或许这样能提高效率,误打误撞下竟能将药液中的杂志都甩出,这需要很强的精神力才能操控,一般人做不到。 可是一一想做个门面上的生意,化妆品是最好的借的,不管有钱没钱。 跟炼体期有明显不同,他们可以吸收空间里的神力强化自身,打破一个又一个枷锁,然后激发自身潜能,将自身精神力炼化为神力。 对着坐在风清澜旁边,满脸茫然的吴泽礼节性的笑了笑后,李晴摇了摇手边的铃铛。 他戴上一双透明的晶棉手套,打开剑范,抓着大剑的剑柄,将五行剑取了出来。 这一刻吴旪有些放心了,如果这个boss没有这个属性那就真说不过去了,它的守卫都能攻击回血,何况正主。 “不要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紫袍青年惊恐的大叫。 “别碰我!离我远一点!”简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这会儿因为靳律风的到来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脆弱,迎着风,硬撑着眼帘,不眨眼。 简蕊总觉得那个魏总不是什么好货‘色’,上次在公司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亮晶晶的,有些猥琐。 “是,我们这就赶往大海!”其中两个魔将立刻出发,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李亨的话一落,顿时有一大片人纷纷附和,竟然朝臣出来了百官的三分人数。 “蒋公子是吧,别急着走,你这是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何必呢?”江逸尘皮笑肉不笑的道。 颜天佑听出来了其中的意思,他知道母亲对于当今皇帝李隆基,肯定是心怀怨恨的,毕竟,他的外祖父全家是被皇帝李隆基给摧毁的。 不一会儿,进来的那位“商人”很自觉的坐在了包厢墙角的一张椅子上,他朝转头望向自己这边的卡泽微微笑着点头,然后一声不吭。 “少帅,还有一点,他和弘毅堂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深。”赵副官开口道。 冥尸王第一个出手,一双鬼爪凌厉来袭,撕裂空气,强忍着生命之气对自己的影响,势要将楚阳撕碎。 看着前方的密林,杜奕嘴角微微一笑,凌空而起,向着远方驶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是……”沐阳没有想到古千逸会这样曲解她的意思,不由着急地解释道。 但是就在刚才,他的身体之中,在他领悟的时刻,大量运转智慧,几乎到达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限。他身体之中的细胞足足死亡了一半。 黄有为被张重这一初闹得不点不好下台了,不过对方要现金,他只得去取。 其实,临枫也并不愿呆在这里,只是因为他暂时封锁住了自己体内魔力之源,所以只能不得已的变回到本体的样子。 那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一席白衣,一头银发,墨绿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生气和光亮。有的,只是如黑洞一般一望无际的没落。 可还没等他走出多远,正单膝伏倒在地上的临枫缓慢起身,随即便伸手拦下了怒气未平的逸。 玉皇大帝带着失望走上了龙驾,在龙驾的飞起,玉皇大帝心中暗暗发誓,只要度过这一次的劫难,什么狗屁的洪荒四神,终有一日会将其全部踩在脚下。 “不要在这里!”柳陌陌惊恐的望着窗外,两人现在位置在阳台上,从这里可看到城市的夜色,同时别人也有可能看到两人。 我刚摸出米苏给我的口哨,放到了嘴边却始终拿不出力气来吹。因为……我的无良手下和朋友们看我的眼神实在是太怪了。 慢慢睁开双眼,其意已从那天极莽荒之地返回到这太极宫中。若不是这台阶有变,自己一生之中经历的一切,都将呈现出来。 原本兵分三路查探子,可她和二皇子都没能找到什么突破口,反而似乎走漏了风声。 “幻像!”九长老脱口而出,随即冷哼一声,吞服疗伤丹,认真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百鸟之王凤凰可号令天下飞禽,青鸾别名鸾凤,虽不及凤凰但也是凤凰的分支之一地位仅次于凤凰,没有凤凰的地方她就是百鸟之王拥有号令飞禽之威能。 “大家都到了,下面我有几件事宣布!”史莱克学院扛把子弗兰德说道。 第一卷 第22章 真没骗你 总之,这次学校亏大发了,名声彻底臭了,校长更是被革职查办,被相关公职人员请去喝茶。 雷娅愤怒的嘶吼了一声,她拼命的挥动着战衣想要挣脱,但无数电浆汇聚成一条条锁链把她与地面链接在一起,任何运作都显得有些徒劳无功。 半天的时间,林浩一直在飞遁中渡过,他跨越了数万里地,横渡了数个危险之地。 而这数千人看到大部分人,甚至宗梅都没有动作后,都犹豫地停了下来。 王强冷哼一声,揉着手腕走到了一边,急切的直接将水杯放进水桶灌满了一杯水。 当然中级超凡者不在此列,像千代美香,从气质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到了中级超凡,一切都可以完美收敛。 “机会!”站在树梢上的昭和九次郎眼中亮光闪过,引凰箭出现在手中,搭在冰凤弓上,直接射出。 然而苏南期盼之中的拥抱却是没有,四姑娘一把拽着苏南,径直的拉着他往帐篷里走。 苏南当然不会带着他们去跑路,那样只会害了他们,这帮老弱病残若是自己跑路,恐怕整个九霄都会拍手称好,少了一千来号吃空饷的人,自然是少了很多开销。 “什么,帝尊级别?”光明神帝简直惊着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气息一瞬间外泄,压着那位汇报的武神喘不过气来。 容珏是看过那个本,私下逗逗那丫头也就罢了,这要是真的让皇帝看了那出戏,只怕那丫头的名节就真的毁了。他朝着霍青澜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稍作手脚,不要乱来。 百里孤烟瞧见了,便暗自递了一个眼神给她。她这才很不情愿的松开了手,任由上官婧瑶将那件裙衫拿走。 元明早就假借探病试探过岳丈大人的脉搏,发现林简果然是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睡症。 “爱妃别怕。”皇浦睿这头安抚完萧妃,跟着继续问了一次,“朕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刺客?混进来行刺他的?皇浦睿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了。 他从来没想过要提防自己的母后,现在明显自己已经棋差一招了,接下来他该怎么办才好?之前的一切准备已经徒劳无功,现在离明天的寿宴只剩这么点时间了,他还能做点什么? “这个好办,刚好本王带了太医来了。李院长,你现在就看看季夫人的伤疤。”楚寰大气的挥手,直接下令。 都说目光是有压力的,宗政少卿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一抬头,朝着对面望去。 “那你就去吧,记着这次可仅仅是面壁。”东方贤王妃淡淡的说完后转身就走。 说完村长一脸请求的对着面前的大人郑重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微沉道。 恰在此时,又一个蒙面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冲她微微颔首。 白羽皱了皱眉,上一世自己沉浸在戴季死亡的悲痛中走不出,从不去想这些别的事。 身上没有金疮药,也不知野狼爪子上有没有毒,现在只能用自己的唾沫清理一下伤口,好在伤口不算太深。万幸了。 国际监狱分两个区域,更加罪大恶极的人关在国际监狱最里面的地方,是最原始用玄铁打造的铁笼。 家里面的各种家用电器没有了作用,全息投影设备,冰箱,洗衣机,空调,等等直接使用电源驱动的设备成为了摆设。 胖子去把那石头捡起来仔细看了看,随即就发现,上面果然刻画着一些画面。 她下意识抬手遮掩,通过指缝看到了许多狗仔,顺势将身后的房门关严实了。 听到顾槿语气里的怒意,灵尘缩了缩脖子,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穿好衣服下了楼。 挂断了电话之后,林逸分别给林何、纪蓉他们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接着几人再次关注在那块石头上,他们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石头上的画面虽然很含蓄,但还是很不可描述的。 动乱时期,只要手里有兵有勇,想要什么,上头都能答应;就算你不想要得太多,上头也要硬塞给你。一榜出身的江忠源,就是最好的例证。 白眉老道见陈义答应甚是欢喜,然后拿出蜀山万剑诀送给陈义,陈义来者不拒直接收了起来,等过些天回家好好研究。 诚然吴冥内劲境界不惧任何对手,但若要战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是很淡定,可是燕家兄妹就不一样了,都表现出气愤的样子,燕玲似乎有动手的样子。 聂婉箩想求饶,对着布艺狗装模做样地对嘴亲了一口,那纯真无邪的笑容令乔能陡然一颤,一丝莫名的情绪自他眼底流淌而过。 冯天魁拿出一根烟,点上,呼出一个烟圈,眼眸之中泛着寒光说道。 双方队伍开始走位跑动,互相交织,争取着那一点点有利的位置。 胡林一拳打在了空中,甩了甩手臂,很是惊讶的看着刘子君消失的地方。 不过这些对于正沉浸在演习中的陈义和哪吒却没有看见,而是继续对飙演技。 “你知道他给你找个什么工作,你知道让你投奔谁吗?”半天没说话的叶枫终于开口了,我觉得照成功这二傻子怎么就不问问清楚。 如果他们二人一起离去了,那么万一失约不回来,方鸣巍岂不是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了么? 系统的连续提示让得开心松了口气:两次,看来‘擒龙手’也算是一次有效攻击了,这下赚了。 “弟弟应该是去了江南。”三公主的这个消息倒也不是很确定,只不过,也是她推算出来,而且她感觉,有可能弟弟是出了麻烦了。 孙神医脸色发白,额角有汗水在滴,嘴角有抽搐的迹象,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头,袁天罡,赶紧把屁股往后挪了挪,很敬畏的目光看着我。 虽然后来有达成共识,以后是嫡子继位,人家呢,也是世子世子的叫了,可问题是,正式的圣旨可是没下的。 第一卷 第23章 谈成了 现在的媚药的作用下,太子心中的那团欲火说是灼灼燃烧都不足为过了,更何况还得了秋雪这样的暗示呢。 如果米雨松愿意的话,他此时此刻轻易便可以将这梁山魁首击杀。 此时,五行天阙的人,都被震动了,一个个震惊的看着后山方向。 她要皇帝绞尽脑汁地来讨好她,她要皇帝抓耳挠腮体验一番平日里其他人是怎么与他共处的,她要让皇帝感同身受,痛不欲生。 志国走了,妻子的话还在耳朵回响:院子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盯我们呢。 从他们把宽松的练功服撑的鼓鼓胀胀的就知道在那练功服的里面,是两具多么健壮的身躯。 起火位置应该在四合院中堂的上方,大火正在向南北两边不断蔓延开来,北边方运庆的三四间老房子已经烧得所剩无几,现在一股大火正熊熊扑向许志国的厨房而去,另外一股火龙也正朝着方运幸家老房子的方向蔓延开来。 独孤月月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看着手里已经皱在一起的信纸。 别说普通的武军,就是楚天骄,楚龙,亦或是东方氏之主东方傲,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高手出动。 她不由得冷笑,骨子里散发出的傲然自信,才华在身,一秒碾压对方。 她想到这里全身打了一个冷战,浑身的神经就像胡琴上的丝弦一样紧紧地绷了起来。 伴随着隆重的号角声吹响,穿着苗疆古老服饰的老祭司缓缓登上祭台。 松沧瘪了瘪嘴,硬是憋了一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别给老子装可怜,老子不吃这一套”鬼寇怒吼道。 “所以我们就应该谁都不相信。包括自己相信的兄弟,也要对他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心,对吗?战哥。”我没眨眼,就这么看着辉战。 看着李曼离开的背影,我觉得,肯定是她们有点什么矛盾吧。李曼看见我跟张雪认识,就来说张雪坏话的,一定是这样。 张振贤的人把一车的雷管,摆放在了夜总会的周围。肯定是专业的爆破师傅设计的。 抓到可儿之后,几人就来到了大堂,而夜霜也在听到人已经找到了的消息之后从另一边赶了过来。 “好的,肖哥,我啥也不说了,我肯定不会辜负肖哥的期望,我这就回去闭关了。”二雷子郑重的对肖王霸说着,自己肩上的重担自己必须扛起来,肖王霸已经如此的信任自己了自己不能失败,必须成功。 而苗诀杨使用的事封天印的真气与自己体内的真气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就像随手抓了一把天地间的真气一样,难度就不是很大了,但是苗诀杨也是第一次没有方法,所以会比较难办。 那它长大了岂不是要逆天?以后谁敢惹我,岂不是都不用我出手了?我的杀人蜂带着成千上万只蜜蜂直接就把对方搞死了。 然后地球人的反击是狠狠的一记耳光,宁可同归于尽,也要崩掉吞食者的牙齿。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两姐弟互望着彼此,季久儿红着眼眶,这是他长这么大姐姐第一次凶他。 危险的环境下,是不能讲恐怖故事,但可以暗示大家危险的存在,聪明人能够听懂就可以了,那些又蠢又笨的家伙说再多也没有用的。 紧接着,萧凌闪了出去,又将上官云兮给送进了紫星塔,让她用幽冥神花将炎山给吞噬,以此来壮大神花的修为。 闹够了一阵后,自然是酒肉管够,说起来,基地虽然成天有着收获,可大家还是十分节省,平时大都是苞米糊或地瓜充饥,只有鸡鸭蛋比其他地方稍微多点,也算是自己靠养殖多得的一些福利罢了。 差不多这辈子都毁了,就是再顶级的医院,也不能完完全全恢复如初吧? 若是将这个念头告诉杨婵,只怕杨婵的第一感觉不是高兴,而是警惕与戒备吧。 有顾关林作为后盾,她要做点什么事情,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容锦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转身离开了遥华的屋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马车里,遥华倚着车厢,面无表情地看着容锦,目光清淡平静,窥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下午,北斗将众人全都留下来并且上菜,这一举动顿时让所有新人觉得北盟财大气粗,几十万人居然个个都有饭吃,北盟的粮仓看来足够让许多人在里面游泳了。 林锐等人一起撤回了别墅。托尔多和察尔科夫斯基的擅自行动,让林锐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了。他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别墅里,却发现托尔多迎面走了过来。 而后带着姐姐和母亲离开那个地方,到一座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第一卷 第24章 男人苦一点不要紧 楚雨曼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丝毫未变,一副我能有什么事情的样子。“子狂,我能有什么事情呢?”楚雨曼笑着问道。 冯雪的灵魂气息透过自己手中的千年神器,转化成了一种奇特的波长扩散开来,霎时间,整个陵墓中充满了各种怪兽的咆哮声,那并非是愤怒的吼叫,而是表示臣服的朝拜。 如何才能运用最少的炸药,营造最为恐怖的爆炸效果,是他们必学的一门课程。 看他们这煞有介事的样子,白三不由得微微一惊,莫非这两人真的有法子子破了这尸毒? 诸天不算很顶尖,但也是高手!这一下子那些人就真的震惊了,队长都挂掉了,皆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除去这些,娱乐城最重要的还有宣传,这个,她倒不会太担心,作为一个娱乐明星,炒作这件事,还能是什么难事吗? “三天……”火缪紧握了下拳头,按照目前的局势,三天随时可能发生变故。可是自己的师兄也还没到,哪怕立即找到了火犀恶兽衍生地,也得按捺下来等。 看来她还真是不把李龙泽放在眼里,如此干脆直接的下蛊,分明是不看重对手的表现。 黑猴精看见身边的猴子猴孙们全部都吸入了那个奇怪的黑白轮子里,跳起三丈高,就要扑向连生。 金凯带着自信的笑容,对着他召唤出来的超级大军比划了一个手势,于是他身边的数十生物都向着泽金冲去。 然而,叶风却开始酝酿着魂心火焰,那双色的特殊火焰,散发着强大的毁灭气息。 等到洛亦宇出了病房之后,唐若瑶拉了一把椅子,在苏耀的跟前坐下。 黑影不起任何波澜,掐诀,头顶出现一个黑洞,只是这次不是吸力,而是一种斥力,一个尸体从黑洞中飞出,正是柳天雄。 “这么难缠!”中年男子见青岚又要有所动作,轻飘飘地挥出一掌印在青岚背心处。 穆枫脸色一白,若是让这大魔头得了乌蛟的心丹,那还不魔功爆增,心随意动间,已将心丹猛然丢入口中,捏着鼻子咽了下去……只觉一股辛辣刺鼻的鲜腥之气直冲脑际,呛得她泪涕横流。 大家认真的听着,洪浩甚至已经停止了哭喊,他好像听出来了什么。 杨冲还不知道他的表情已经留在了星球上另一端的人眼中,坐在办公室里,随意的看着整理完成后的受损报告,随手挥了挥让回来报道的人离开。 陈虎的实力十分高强,几乎是杨冲动手的瞬间,猛然甩动身上的黑袍,顿时一股奇异的感觉蔓延。这黑袍似乎是特殊材料制造,能够隔绝精神力甚至是枪火大师的火药。 “去吧。你今日便前往沙海,让大秦士卒知你也在沙海,与彼等并肩为战。”赵政抬手,让儿子退下。 笑话,这十多年来柯林每有突破便会来找他们试招,搞得他们三都好久没精神争夺领地了。 眼下见得徐铭实力不弱,自需纠缠而上,不能任由对方大肆杀伐己方人员。 这上面的资料能信?分明就是人家故意放出来的虚假信息,让你们这些调查他的人大意,真信了那就有病,那就是蠢蛋。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神殿里面信仰的那种略带虚幻的神,而是一位真正存在于世间的神。 出人意料的是,尼克斯的替补阵容没有被步行者的主力打垮,双方你来我往,让分差一直僵持在10左右。李卫见此,也一直没换上主力。 刀锋顺着筋骨的缝隙,将血肉剥离,唯有以无厚入有间才能得以形容。 唯有曹彧方才被单丹臣撞倒因为浑身被绑难以起身,没能及时靠过来。 纵观古今,但凡要行大事,必先占据天下大义,这也是楚承延和柳家急着称帝的原因。 李犬儿能够当上这个守门的头头,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腿脚还算利索的汉子,还是因为这厮有一项特殊的本事——善于养狗。 那是一次重要会议,cda公司新上任的总裁是巴黎人,如同那座城市一样,浪漫别具一格,新官上任,又性格鲜明,“箱子”里的译员们都不太习惯他说话的风格,无论是语速,还是用词,都让人无法适应。 四爷此时已走了过来,看我们两个这样就知道我们肯定没说什么好事儿,也懒得理我们,顺势坐下来喝酒。 但是生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她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亲昵……更重要的是,她明显察觉自己动情了。慌张地抬眼一看,慕笙笙眼里猩红一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喘息声。 金蝉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轩辕溪立马露出了痞子一般的笑容,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饮茶,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仿佛看一场盛世烟花。 禹雪含笑,就这一次倒是让沈琴怀上了,太子这辈子只能行三次房事居然一下就有了,难怪太子会把沈琴捧上天了,也难怪沈琴敢这么得意,原来是肚子有材料呢。 喜奴也是病急乱投医,听见谈妈妈说有办法,眼睛一亮,但是,谈妈妈说的竟然是烧符水让朵妹子喝下去,喜奴是在兰族的寨子中长大的,自然是不信这些门路,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陈曦眉毛一挑,别过脸道:师兄,我看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再说也不迟。 他看到她嘴角怪异的微笑,下意识地皱眉,她越是这样笑,他的心就越是恐慌。 苏玉华敛眸跟在潆珠身后,一路之上都在揣度贺兰槿的心思,从琴音中能够判断出抚琴之人心中自然祥和,毫无一丝戾气。 时间一到,符坨子跟降虎圣者也回来了。符坨子伸手将程非一卷,然后遁出了山洞,从黑山出来,直奔贺州五大派去。 第一卷 第25章 不用替他省钱 “你要干嘛?”蓝蓝没想到高庆一把拉着自己就往屋里走去,他会不会对我、、、、?蓝蓝自己都不敢再往下想了,脸更是通红一片。 “对,这生门若是找到,就能不破坏结界进入到里边,而且还能对里边的东西的攻击避开一些。”红锦点点头说道。 有些诧异的转过头去,看了身后的刘彪一眼,看到他的面色严肃,神色认真,不太象是开玩笑的样子。 便见两名男子对视了一眼,左边略高些的男子闪身到了温婉的身后,一个手刀,将她打晕,迅速拦过她的身子,扛在肩上,二人一前一后,窜身越过走廊上的窗户消失在了后院。 他眯着一双危险的眸子扫视了一眼四周,那双寒气逼人的眼睛,立马,令一众用不轨眼神打量他的男人,打了一个寒颤,迅速避开他那双寒意森森的眸子。 “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好了,现在你的身子很弱,还是先好好休息吧。”高庆关心道。 那男人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好似刚睡醒,而那孩子则一脸兴奋,双眼亮晶晶的。 不过现在,随着镇天宗被斜月宗大举偷袭,镇天宗已经是实力大损,特别是随着大夏国政府高层的强势介入,一口气派过来高达三十名的出窍强者,双方实力,已经发生根本变化。 “你打算对祁家出手吗?”祁旭尧问,再怎么怨恨父亲,他始终还是不希望祁家因为他而变得分崩离析。 临街一条街道上,陆天海和慕容秋正好坐在一起吃早饭,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两人直接将嘴里的饭菜全都双双吐出来,模样异常狼狈。 陈潇微笑着回答,带着李苑霜坐下,旁边的班长已经热心地给他们俩倒好了果汁。 她现在才刚刚经历了那些事情,如今正是恐惧难受的时候,需要有人在身边陪伴。 看到这个孩子这么满怀期待,猿飞这老实人也不好意思拒绝。但是需要用到性质变化的术?还是几个?有一个都能当家传忍术了好不。 王染本来只是想向西摩洛展示自己的能力,好参与更重要的任务,但在看到西摩洛的弱点以后,这件事的性质完全变了。 一朵硕大的黑色蘑菇云蒸腾而起,诡异的笑脸从蘑菇云深处一闪而逝。 赵春根拼命挣扎,不停地咒骂控诉童家三口。那架势简直就是不死不休。 星球的编号是可以自主选择和重新自定义的,但伊萌萌懒得改,就用上面购买顺序自动生成的编号命名。 再加上张俞提前给英子打了预防针,让她不能生气,所以英子这个月子还算是平稳度过了。 她之前是用电饭煲做饭,可是这里,米饭是先煮一道,沥出米汤,然后再把米饭用蒸笼蒸。 “拜见大律令。”张少公内心也一叹的急忙拜见嬴城,不是他真的要得罪泾阳候,而是嬴城逼着他亲自主持推倒泾阳候违建的围墙,并组织少府推倒违建建筑。 再后来,云芳姐姐竟然笑语嫣然的拿出了最后一碗萝卜条让他带回来,说是他出来玩了一天,在嫂子面前不好‘交’待,有了这一碗萝卜条就可以让喜欢贪便宜的嫂子彻底闭嘴无言了。 “阿红,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定要把那人剁碎喂狗!”年轻人红着双眼怒吼道。 那突然出现的男子,嘴角微微一扬,那道寒光便被他伸手夹在了两根手指间。 对于一些c段来说,只有在度桑盆地的人,才知道秦烽的实力多强,全世界那么多c段,他们都在不同的前线战斗,自然不会关注千里之外的一个地方,谁出名了,谁更厉害。 叶云宁仿佛一瞬间就打定了主意,那睿智的眸子,闪动出了某种‘精’光。 如今无极圣殿的气势开始一泄千里。挡在他们上空的紫色护罩已经是摇摇欲坠了。看情况,好像随时都会坍塌。 叶高乐断断续续的说了句,随即,就听得里面霎时传出一连串的‘噗噗’声。 “我第二阶段的强化余额已经够了,只是差主线和支线勋章……希望这次能搞到……”费杰充满向往的说道。 他胡庆言天大的能耐,也没法自己坐上皇位,无他,老九再昏庸,那也是天下认可的君主。 据说这里曾经出过仙人,里面更有仙泉,只要人喝上一口就能治愈百病,就是瘸子瞎子,喝了那水也能被治愈!但从未有人真正找到过那仙泉,不过,想寻到仙泉的人可并不会因此而有所减少。 变成穷光蛋的叶锋,无计可施,而且离天药界开启的时间,也只剩半月之久,不能再拖了。 长空如洗,湛蓝一色,袅袅薄烟,汪汪大洋,描绘出一幅蓝色画卷。 青州,青湾城无数的修行者降临,只因为举世瞩目的曼陀罗茶道盛会就在此地举办。 一提到米斯特拉斯,刚才还大声笑骂相互调侃的男人都闭上了嘴巴,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听刚才说话的人继续说下去。 庄轻轻有点不习惯周围那种带着打探的眼神,偶尔也会听见他人的非议。 第一卷 第26章 何苦为了个男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楚胜依也是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家伙不敢招惹青云剑派了。 “别别,这样,明天我要还咳嗽,我自己来好不?”宋酒死死抓住栏杆不动弹。 如果她的眼神能像她身体里的热情一样……那他,一定会被吸引。 这些的纠纠缠缠,她几乎都已经看不到他眼里有任何正面的情绪了。 像李白这种有了仙位的还好,他是死后成仙,可以在转轮王的地盘里尽情醉生梦死,反正别人也管不了他,类似于陆羽、杜甫这样没能死后成仙但是名气又很大的要转世就很难了,于是就很容易滞留在五浊城中。 第一道伤口一出现,史腾的身体顿时就‘抽’动了一下,而马上第二道伤口便在史腾的身上出现。 甘露吓得全身都发抖了,站在厉子霆身后,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的衣摆。 不过还不等他的手指挨到扳机上,大卫便感觉手臂一下子就变的僵硬无比,而且身体里也好像是钻进了无数只蚂蚁一样,开始慢慢的撕扯他体内的器官。 月漓目光深远,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在空中,因为白昼就要到来,它显得更加明亮。 即使昏迷不醒。他的面庞还是那么英俊。他的每一个神情。都可以拨动她的心弦。 叶俊轩傲慢地转过头,看着咖啡杯里的圆晕,以冷漠回应了她的寒暄。 与他一同受封的,不论是陆准还是曹豹,他们都是一国之主,而他司马输,虽然号称是晋国之太子,可毕竟还只是个太子,还不算是一国之主,在受封上,自然是要低上一些的。 现在梧桐的花期已经过了,满树的叶子只留下花谢后的一丝悲怆感。 不是一辈子只爱简汐吗?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走到一起?李静儿眉心皱了皱,喃喃自语。 十三匹骏马在官道上奔驰着,迎面吹来的凌冽寒风,让身强体壮的陈胜都不住地打着寒颤。 很多不会算账的人都知道,这债卷稳赚不赔,以至于后期吴庸哪辽东积累的赋税来回购债卷的时候,还出现了炒作现象,资金大量回流民间也造成了整个辽东民间商贸的发展,这也是萧明始料未及的。 “不行,不弄清楚的话我心不安,我带三千人马出去,你带领剩下的人马,召集百姓一起构建防御工事,我打探消息就回来。”那将领说道。 叶风笑了笑道:“今天他会喝了!”说完,叶风右手端起三碗不过岗,大口大口地就喝了下去。 徐东一听这事就是编造的,他很想当面把这男人戳穿,见安素拉悲天悯人的样子,他也只好忍了。 像是一道惊鸿,整个操场上一时间鸦雀无声。他们没有想到,今天的训话,怎么都带有着如此特别的意味,好像自己的人生,要被人死死掐断了一样。 大后期的孙尚香血量大概只有五六千上下,而算上暴击的话平均普攻一次就是2000+的伤害,此时正面对刚的话,就算出了吸血刀也最多几秒钟就会分出胜负。 胖子还没出手,孟姐便已经闪到了慕容若灵跟前,将她拦了下来。 十余名寒刃佣兵团的战士在克勒德的命令下,鼓起体内不多的斗气,陆陆续续原地集合起来,克勒德一声令下,战士们加入了战斗,长剑战士也涨红着脸,怒吼着紧随其后的加入了战团。 接到韩东的来电,金律师很高兴。如果能够挖到韩东这样的专家,无疑会壮大杜金律所滨海分所的声势。 “你也有?”须藤云造看着浅羽手中拿出了一块石头,顿时双眼亮了起来,“你的上面是不是也刻着一个字?”这么说着,他就要上前看灰原手中的石头。 每走一步,相当于普通人的十倍,自身好似融入整个环境,人已经走远了,残影还留在那里,保持着抚琴的动作。当残影消失,人也就不见了,人们才能看到这一幕瞬间消失不见的情景。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钦原!”风凌将石雕和传说中的钦原鸟对上号。 瑶光冲了过来,伸出手臂挡向那条裂缝,手腕在接触到裂缝的一瞬间消失掉,然而那条裂缝也停止了蔓延,准确地说,整片空间的崩坏都停止了。 “统哥,你出来,我有话问你!”许含忍着自己的不耐烦,直接把自己脑海中的系统给拉出来。 那一夜,明心以玄牝之意融入山海经,放弃那些高贵精巧的乐器,再一次敲起了钟,这首山海经经过五年的精简归纳,已经从一个月变成了三天。 “很好那边那个洞你们住。那里许久没人住了。自己打扫。午饭做好了叫我。”男人似乎伸了个懒腰。 一路上夜云空心里就这么想。当他再一次找到冷月凰的时候,这个念头就更加的坚定不移了。 唐渺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要追究下来,还不如说是她的错,忆瑾完全是被牵连的。 杨父杨母在杨琴柔出事后,准备远离这个伤心的地方,远离众人的指指点点。 所以,秦阳坐直升机去体育馆的事情,现在估计所有人都知道了。 明心下意识接过剑,手中一沉,居然没接住,剑尖向下戳碎了脚下的鳞片,重重地扎进龙头里,明心冒了一阵冷汗,还好这老龙皮厚,一剑还没有扎进肉里,不然这合作就真的不用谈了。 第一卷 第27章 不困就聊两句? “上官剑南就不怕日后真的剑神到了江南后,世人会说他为了一个‘剑神’的虚名,不惜和桑星子这样的人联手?”问话的是杜伯扬。 苏淼一愣,被陆瑾燃一股脑的拉住的她撞进了他的怀里,脸稍稍撞到了他的胸膛,有些吃痛。 眼见程倚天一阵烟似的从巨石后面掠出来,旋即又在突出在奔流不息溪水中的石头上踏过。眨眨眼的功夫,程倚天便可以插进毒蝎魔那一伙的队伍,轻轻巧巧将冷香儿和谢刚一起救出来。 “请师姐尽管吩咐,师弟我一定竭尽所能,赴汤蹈火,虽九死我犹未悔。”我满嘴跑火车道。 一行二十一人,一直前进了四天的时间,不知道走了多长的路。直到这个时候,朱老头的速度才缓缓降下来。 “放心吧!”骢毅笑了笑,同时对超能系统说道:我有一个表演精通的异能对吧。 机场送别的时候,柳笙的眼泪差点哭出来了,不过,她也知道,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糊涂账,不是两人脑袋一热,就可以通通解决掉的,随后她把眼泪憋了回去。 心急如焚的时候,她的父亲却全然不能理解她,什么都不听,不见,等到她好不容易搭上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李亦杰心知沈世韵如此说法,分明是判了汤远程的死刑。不忌将他送到皇上面前,也是赌定他不敢开口泄密,多半是含恨而死。对于敦厚忠良,有口难辩才是苦中之苦。 攻击红蜘蛛猎人团的猎人团名叫蓝sè玫瑰。在这支猎人团当中,同样只有一名七星原士,正是他们的团长唯东。 “稀饭,你今天好像挺反常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路明辉不理会林西凡的取笑,说话单刀直入。 看来死去的不是太久,威尔逊暗暗松了口气,这就好,如果时间长了那可就难办了,这要那样他不敢肯定以后是不是还能吃得下‘肉’食。 岳去点了点头,随后把目光投向那正在打坐的五人,那五个老者互相张望几眼之后,便点了点头。 安素吉娜这一脚势头异常威猛,强大的力量带起呼哧呼哧的破空声,让许哲不由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压迫感。 此人一身白衣,身材极为消瘦,仿佛一阵风便可以将其吹倒似得。 ‘精’神力还没有触及到箱子里的东西所以他还不能确定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有用,‘精’神力延伸,梁栋迫不及待的向‘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 厉昊南知道在过去的日子里,自己亏欠顾筱北太多,太多了,这次决定为顾筱北催眠,他是反复琢磨了很长时间的。 点击进入任务界面,就发现伽罗三人接的那个任务后面被标上了撤销的字样。 听到这,三句半王远内心虽然一阵冷笑,但其表面却是一幅不解之色。 “你也去死。”青锋怒不可遏,暴喝一声,当场手掌一按而下,倾刻间虎天王全身轰然一爆,在空中成了无数碎肉溅射。 兰子义又扭头向西,眺望江心的金州岛。天上风雨飘摇,江中景象也在雨雾中模糊难见,正如斥候所言,谁看的清楚。 虽然这些人之前确实带了不少的资源,可问题是,在这里呆多久是一个未知数,一旦遇到困难的话,那消耗的灵力立马就要翻倍,等到资源消耗完毕之后,他们的路就会变得异常艰难。 然而,玄魔尸傀本身不过是一具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尸骸而已,并非正常生命。那足以将一名天相境后期击杀的可怕攻势,对他来说,却是无关痛痒,只不过令他更加暴怒而已。 “苏墨,你去给他们带路,我留下布置。回头我将血灵给你送去。”黎白交代了一声,进入战场之上。口鼻中满是刺鼻的鲜血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浑身毛孔舒畅。 为何会这样,云音,究竟是牺牲了多少,才能够为叶洛换来现在的力量? “呵呵。”传来徐晓曼上楼的声音,我想起来了,今天好像是她一直追看的某部悲爱剧大结局,估计她没什么心情跟人说笑。 喻校长在录像中见过华芙朵,他从雷教官口中得知,华芙朵是一名非常犀利的特战员,她的战斗力,恐怕比异能者还强。 “我知道!如果你想害我,我早活不到现在了。”秦岩虽然很讨厌这个木景年,但是他确实帮助了他很多的亲人。 豹人豁地翻身,压倒在牧云的身上,任凭牧云如何使力,都没办法挣脱开他的压制。 “区区b级而已,嘿嘿!”威尔大笑着再度冲上,失去了束缚之后的他重新开始游走攻击。 “叶北,马上要高考了,你真的能挤出时间吗?“穆霜认真地问道。 禁卫军首领只感觉浑身冰凉,其余禁卫军,也是瞬间吓尿了,一个僵在了那里,直到王宝他们入宫,也没恢复过来。 抢来的灵药和灵石,全部被他吸收了,加上先前古树生命精华的刺激,现在他的修为从两仪境第七重一跃到达了两仪境第九重,就差那么一点点,马上就可以突破至三才境。 不得不说,此人一番推论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可是,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前方两军尚在胶着,北征军的一员金甲大将却已一骑当先冲入了叛军后方。而叛军后方的万人大阵,竟是对这一员单骑严阵以待,甚至不少叛军士兵都流露出的惊恐之色。 第二日一大早,淑梅的肚子就有反应了,刚开始还只是微痛,淑梅见继宗爬在床上睡得正香,也没打扰他,等到肚子实在疼得没办法忍受了,她才摇醒继宗。 第一卷 第28章 将军有后了? 自从做生意以来一直亲自掌舵,这时候听见诺兰·布什内尔告诉说只愿接受融资,心里的热情瞬间消退几分。 “周边地区的粮食已经被咱们全部吸收到这边来了。我想,再吸收,就是更远的地方了。”贾诩担心的说到。 这是一种军事武器变革带来的巨大的冲击,这样的冲击让很多人都觉得难以接受,但他们必须接受这样的一种态势。因为这是一种发展。只有发展,他们才能解决其他的问题。 而作为种田流的爱好者,网友们倒是兴致勃勃,因为如何抓住他们的心,让他们心里挠痒痒,也是一个技术活。 这些植物果实中,一个个空间,开始汇聚那一颗巨树收集的星辰射线以及阳光、不断浓郁一颗颗果实中的空间能量,空间中,一粒树种在缓缓沉浮。 没有自由,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流水线,有的只是僵化和乏味的人情世故,这样的人生你还会战斗吗? 命灭一边组织人手撤离,一边兴奋得不行,元婴漏洞开启,以为着他可以离开这个牢笼一半的荒芜世界了,也可以看到他和爱人的孩子,亲手抱抱他,教育他了。 房间的门铃声突然响起,休息室内只有五若千一人,她起身去开门,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今日意外见到祁晴初,让她想起了当时她孤立无援,被屠户暴打为祁府所救的那次经历。 “报,咱们红巾军什么时候能不报仇,报仇可也的动脑子。”尚武说到。 否则他的演技将会遭到最严重的质疑,这种影响力若是被扩大,更是会让无数人为之诟病,对他演绎生命来说,是一次谋杀。 赵迁上下打量了一下雪儿,虽然这次穿的是练功服,没有上次的那么暴露,但是却别有一番英姿飒爽的风味。 太后这番解释说来也算高明,不动声色间,便提醒贺烨,皇后根本无意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另外太后明知齐昭仪对她怀恨,但为大局为重,仍然希望齐昭仪得宠,如此大公无私,确然是为贺烨打算周全。 其实梦星辰知道宗主出手了,但梦星辰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杀掉龙少仁这种人渣,但不知怎的在最后一个关头,他停住了杀意。 洪蒙微微一愣:“他姥姥的一只蛋,欺人太甚,你在屋内等我!”说完,洪蒙抓起剑便冲了出去。 紫宵天剑宗里左秋白一直都对梦星辰示好,所以梦星辰看到左秋白这个寿限已至的剑宗还活着,也有些开心,走上前去。 “孙坚是死了,不过他还有一个儿子,名叫孙策,勇力非常,在追讨孙坚尸首的途中,将荆州大将张允刺死,将蔡瑁刺伤。”赵迁赞道。 来救人,只是看重了龙组保家卫国铲奸除害的精神,但是对方这种强硬态度,让齐迹很不爽,也不需要再客气。 “找什么借口,分明就是想杀掉我这个会破解黄泉剑法的人。”梦星辰拔出破败剑,剑气丝丝,萦绕成一团狂暴的气流。 随后,荆飞将昨晚自己跟踪赵迁,却被发现的事情告知了赵云和张飞。 之前无袖一直唠叨说我占地方,最开始还时不时恐吓,说我要将我的房间拆了。 九月里的太阳明亮,可是不烫人,照在脸上也是暖洋洋的,顾遥觉得浑身都是舒坦的,便走得尤为慢。 宫凌俊与穆怀恩也跃身而起,与宫凌睿一样,劈腿顶着两边靠拢的石门,双手又奋力托着石块。 一阵凉风吹过,两人都已经冷静了下来,刚才的事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一时间竟然没有话说。 “你的礼物在哪里?就让朕和众爱卿一直这么干等着?”李二陛下带着浓浓不满语气的话再次传来。 慧能本是一位严厉苛刻的老僧,他的武功在慧字辈里最强,在这一块连方丈都要让他三分。少林寺十八铜人阵经过他“金刚护体神功”的初酌,已经威力无比,成为少林寺的一块大招牌。 “那就这样眼睁睁见着我的乖外孙被带走?我和他还没相处多久呢……”云木楠激动道。 “这是这回任务的奖励,一颗流心丹,算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我直接将盒子塞给无袖,没等她说话便直接回了我自己的房间。 崎岖的山路中,一支插着黄色三角旗帜,拥有近百辆马车的商队正顶着寒风,向西艰难的行走,而在这些马车上,满是摞得高高的,被绳索捆绑得紧紧的粮袋。 王靖的话让原本心怀戒心的慕仓梧不由得一愣,他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家伙竟然能够说出如此有高度的语言。 “且慢,”却是连云城喊了一声,念他年轻,劝说萧克留了他的性命。萧克也慢慢的从血腥杀戮中醒了过来,放走了那人。 哭着来到了爷爷的身边,一把手就去碰她的身子,可是那时候的爷爷他的身子早已经变得僵冷,就像是一块千年寒冰,他的身子一动不动,鼻子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慕然惊骇无比,他感觉到了危机感,但招式并不减弱,仍是往赵云龙这边杀来。 齐天寿他们前往云泽郡的时候倒是乘坐着岳飞的那艘运兵飞舟,这可是利器,纵然莫远再怎么眼馋恳求,岳飞也从未借过给他。 第一卷 第29章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肮脏?它再肮脏也比不上你!你到底认不认罪?你要是再这么倔强就别怪我们不客气。”阴寒的声音传入静宜的耳里,要多尖锐有多尖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向紫惜站在了原地,定定的看着那个身影,心头一阵激荡:难道说,姬炎回来了?他是回来接自己了?他始终对自己放心不下的,他始终还是回来接自己了,是不是? “拜托,暖暖!你就是最唯恐天下不乱的!知道人家的心思,还愿意这样讲!没道义!”吴欣恬将伞放低,对着苏暖暖,也学着她的动作,雨水很听话的飞向苏暖暖身上。 “好,你哭,你就哭个够!”欧阳烈天一见她忍着的痛苦的样子,心早就裂得只剩下碎末了。 “什……什么?”我怔住了,虽然我有进入高家的筹码,但是我没想到我还没开口,我的爷爷就答应下来了。 听到起床号声,沈飞飞习惯性地拉高被子罩住自己的脑袋,继续昏昏睡去。这几天的新兵营学习,是适应期间。她并没有每天早起跟着兵哥哥们去早操,也没人管她,所以该睡懒觉还是睡懒觉,只要到点去学习就行了。 “先将他绑起来,这家伙可是有点身手的!”最终,爱迪生先止住了笑声,对着边上的人指挥道。 “暖暖,若妍去坐牢,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你放过了若妍,我和若妍会在心底感激你一辈子的!”不管苏暖暖如何沉默,程觉始终是保持着低沉的语调,耐心地等待着。 不过,听到这么一说,一时间,我的花花肠子,似乎也有点蠕动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的棉衣被划破了,胸口到整条手臂上有有一道口子,没错,就是一道口子,连起来起码有好几十公分那么长,上面血迹渗出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因为要是没有释天帝横插一手,那么袭击运输车队的人就应该是克莱尔公主,那么从车队里得到辉日城堡消息的人,也应该是克莱尔公主。 通过一些特殊的草药,配合月亮水,用特殊的炼制手法,就能制造出一种回魔药剂。 陆湛拿起火腿肠,剥开外衣包装,同样用铁签串起来,放在灶火上烧烤。 因为是官方的新闻社,所以既没有搏人眼球的噱头标题,也没有夸大其实的内容报道,倒是非常客观的阐述从卫监署采访到的事实。 “怎么?你想违抗命令?还记得军旗会对违抗上令者的惩处手段吗?”夏远桀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 赢乾坤离开考场之后,他喊来自己的亲兵,骑上战马,喊齐护卫,他这才打开手中的纸团,将纸团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刑部大牢重犯区,地字十号牢房,彭烈化名王二狗”几个字。 “六阶妖兽,银鳞黑豹?!”注视了好半晌,星尘方才从记忆中翻出了这妖兽的资料。 郭远那帮人,学着汉堡国的异能者,仗着异能到处偷盗,满足自己的奢侈生活。 除了这一个,他们还注意到,似乎有一些东西,是凭空出现在这个黄种人的面前的,更是神秘匪夷所思。 说到这里,赵虎不由悲从心来,瞬间牵动了伤势,连续咳血了数次后,就倒在赵大老爷的怀中,再无声息了。 药十三此时显得十分的不耐烦,站在原地闭目养神,不再看此时声嘶力竭的张缘。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吗?”我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距离,一是为了防止她会突然袭击我什么的,二是为了能够正常地与她对视而不用一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虽然现在变成了三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而池桓的表现也算是上佳。无论是作为攻击者,还是辅助者,一手冰系魔法的操控力实在是没话说,最终都无比轻松地拿下了胜局。 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身份见识出身更是天差地别,有修为有成的富家弟子,有年老落魄的江湖游侠。更有天赋异禀的宗门天才,但这一刻,他们却同时集合在了这里,就是为了取眼前此人的性命。 “你们已经决定好要进入哪个场地了吗?”拜云霞问。既然已经确定要联手,遮遮掩掩偷摸着协商,反而会有其他的问题发生。 躺在地上的左君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原本白皙的脸上一片青紫,长发散乱遮住眉眼,身体逐渐变得冰冷,生机不断的流逝。 她嘴上说的硬气,可这钱毕竟是曹鹏赚来的,虽然名义上属于她,可这话说出来却难免心虚。 天地盟虽然势力比林氏三雄要强一些,但是林氏三雄毕竟是玄水市本地的势力,地头蛇一样,要是能和这样的人绑在一起,应对曹鹏,也算是多了以几层把握。 袁霸怒骂一声,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下意识的用左臂护住要害,饶是如此,金光之中那铺天盖地的飞针还是没入了袁霸的血肉之中,连血印加持过的肉身都挡不住,其威力可见一斑。 而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听见病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两人。 因为她亲戚还没走的缘故,傅司墨倒也没动她,这两三天的时间她也尽量让自己更清醒点。 楚凡身形一晃,好似一条泥鳅一样,在钩沉媚的全身游走,衣袂飘飘,潇洒之极。 此言一出,无人不大笑,堂会还没开审,萧凡倒是倒打一耙,往日月学院身上泼脏水。 第一卷 第30章 要你加倍奉还 看我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跳跳才从巨大的惊吓中省过神来,她“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在我怀里泣不成声。 摒弃所有的杂念,他拿过花洒,替她将身上所有的泡沫冲去,扯下浴巾,擦干水珠。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凤碧落佯自镇定,她力劝自己要相信,贡品一事是不会泄露出去的。 格格每次只要回想,都会晕厥,太医一再交待,再不要让她去想那些事。 蜷缩着身子才好受了一点,莫名其妙的被吼了,委委屈屈的嘟着嘴吧,蹲在地上看着可怜兮兮的。 也许,这对兄妹是真的喜欢跟他做朋友,做兄妹,做兄弟的,就算其中有所算计,有所隐瞒,但只要他们是真心的,娘亲说过,那么他就要大度一点,忽视掉那些不重要的东西。 四贞领着张彩霞一起回了沧澜堂,然后让喜鹊给张彩霞找了几件衣裳出来选,张彩霞选了件荷茎绿百蝶穿花纱缎的。 沈维骏走后,蓝若溪有些坐立不安,她脑子里都是这几天贺景轩对她的冷淡,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天晚上他问她的话难道不是开玩笑? 只见须佐男用手中的剑一架,将梦比优斯的剑打向一边,然后用左手一拳打向梦比优斯。梦比优斯顿时感觉一股大力撞到自己的胸口,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倒在地上。 但这一次,足有十几人将万剑天围住,祭出各种狂暴、凶残、诡异、邪恶与狠毒的圣器、腐朽古兵,不断攻杀万剑天。 阿公没有停顿,走出了第二步,这第二步,他出现在了那最前方,与南松交战的那黑衣汉子身边,带着森然猛的右手一挥,那汉子立刻身躯剧震,轰然崩溃。 “那人叫梅尔塞斯,是我们c年级最强的两人之一。我去年就是败在她的手上,没有坚持过一分钟。”费百列神色平静的说,但眼瞳深处还是隐隐有着一丝不甘。不过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并没有表现很明显。 再加上万象圣主本身被大量彩梦花粉渗透,灵魂十分虚弱,可说是毫无抵抗之力。 赵晓晓心思细腻,看出来周衍的情绪似乎不对因为神农鼎的原因和周衍有些牵连,透过神农鼎与轩辕剑的关系,她隐约能察觉到周衍的一丝一缕的情绪波动,这是她强大的伏羲传承所致。 麒麟眨了眨它那血红的兽瞳,粗大的鼻孔呼出一道白色气体,后蹄猛的一蹬地面,随即朝苏青晨逃跑的方向奔去,那速度与它那庞大的身躯明显不成正比,没有一丝笨重的感觉。 一道痛苦的哀嚎声从石田的嘴里发出,但是他仍按照一护所提醒的,咬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加隆陡然感觉一股极其庞大的潜能气息从前面雪地中喷涌出来。 而且,他们无法想象,一位虚空秘能道境界的强者如何会有这般的勇气,居然如此勇敢,或者说如此愚蠢,去挑动一位圣级强者的神经,简直就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无论是谁,是不是拿自己的弟子或者什么出招,都将逃脱不了他周衍的报复。 不一会儿,他们再次浮出水面,已经进入了一个地下空间,副本入口就在眼前。 玲娜是知道的,高瑟的技能一直都和普通的魔法是不一样,冰属性的赫德尔,冰属性的杰克爆弹,还有那十分实用的魔法冰盾。 罗静和何思涵需要学分,也可以和自己一起去慢慢刷,就是花多点时间的问题。 已经明白神圣剑会吸血的高瑟自然不会再选择和它碰触,只见高瑟立刻朝后一跳,脚尖紧贴着地面朝后滑行。 “杜青缘晕过去了?那要紧吗?太傅可有给她请大夫?”古依儿听完,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比如说血色修道院的这一对官方cp:莎莉丶怀特迈恩和雷诺丶莫格莱尼。 [强者的精气]这种材料高瑟是知道的,老版本的时候,初次觉醒的必须材料,通过刷塔获得。 这边,勤奋的职业玩家李青锻炼了一下吃了早饭之后又上线奋战去了。 懵懵懂懂间,她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定神看去,成医士正用整坛刚启封的烈酒反复洗濯凌不疑的伤处。 又起身去把鸡放到锅里去炖,才发现角落里有好几只野鸡和獐子,大伯娘便知道,屠万日子是很好过的。 村长已经着急的在门口等着了,他急的在门口不停的来回踱步。村长五十多岁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中山装,下身穿一条黑裤子,他一脸的着急。 只可惜,武浩却没看见,只怕纵然瞧见,也注定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却无心恋落花了。 第一卷 第31章 媚药 谢晚意费劲扯起个轻蔑的笑,“让我猜猜,你是把自己卖给胡光了吧?” “卖”这个字犹如一根细针扎进谢瑶环眼瞳,“闭嘴!贱人,你不也是照样用这副被雁王玩腻的身子勾引宋清和!” 方星宝躺在火峰的床上百思不得其解,王珊珊和王子拖一晚上在剑峰方星宝曾经居住过的房门前,百思不得其解。 诸葛薰将头发束在脑后,毫不掩饰的释放着自己的灵力,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最强的,如果对上红月会怎样? 山分成了上百层,每一层都是一个环绕的城市,每座城市上并没有人在高空飞行,都是在地面上行走或奔跑。 这个能力值和之前几十万的能力值直接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在他之后的黄金级没有一个能力值是超过10万的。 这几天除了关注国际银市场的变化之外,封天主要在策划这件事情。 封天布的这则声明,日倭军队没有理会,不代表日倭6军参谋本部不关注。 场中杂乱的残影,环绕着四周,纷纷向着落在地面的那个黑影而去。 奚羽想着自个儿不是被蛇咬了,倒是要救一头怪蛇的命。他急匆匆跑到屋里,阿爷不在,应该是出医了,却是正好。 一旁的马哥三四十岁,和绑匪一样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s市十二月的气温在零度左右,他却只穿了一件衬衫,身上犹冒着热气。 赵捕头一抱拳,立即一个箭步冲上,施展出极为流利的擒拿手将其擒拿。 童贯既然派人来接自己,肯定就有接自己的理由,陆平就暂且放下好奇心,跟着那些人走。 听到这些话,秦渊也明白,这些人已经冷静了下来,坐在地上对着他们说道。 秦渊示意大家先不要动,如果按在平时,他早就直接把这些人都解决了,但是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打草惊蛇。 连痕这态度的忽然转变,前后变化着实是有些大,离央不由得有些诧异,但不得不说,连痕这番话的确是非常的有说服力。 星点之中,骨妖身影一闪出现,犹如利爪一样的指骨盘旋飞舞,带着凌冽的劲风,疯狂的乱抓,但一个个悬浮的光点宛如虚幻一般,又怎能抓住? 程三心中不由有些一动,如果真是这样,那朝廷和明教之间还真不知孰胜孰败,但是这陆平如果真的完成那件事情,那朝廷大军必然会乱了军心,说不定就会败了。 这个博士,现在他想要回到原国这一边,全力投入疫苗的研究,想要提高疫苗的纯活性,降低它的副作用来造福炎国国民,但是张宝山那边却出现问题了,他根本联系不上张宝山,而张晓敏则暗处派人四处追杀他。 现在的实验室里面很是寂静,名为帕索的男人手里面拿着之前泰佐洛拿过来的恶魔果实似乎是在发呆的样子,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台怪模怪样的机器,伽治则根据弗拉德的要求站在他以及泰佐洛的身边以作解说。 而范天雷等军方的人,也是已经知道秦渊的本事了,所以他们对于秦渊的要求,逐渐的降低,甚至对于秦渊的队友,也是只有一个限度,那就是不拖后腿。 而与此刻截然相反的是,帝衍懿的面色逐渐由微白,转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第一卷 第32章 不知道心疼人 宋清和瞪了尧子烈一眼,“叫魂儿也没你这么急的!不进去救人,杵这儿干什么!” 你看,明明软软以前多么温柔可人,怎么如今却变得这样刁蛮呢? 松了口气,李善姬难掩疲色地除下外衣和鞋子,换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拖鞋之后,懒洋洋地走进了客厅。 不过西餐厨房制作中餐,这让李慎行和孝利都不敢去尝试,生怕吃到的味道和自己舌头记忆中的味道不太一样。 闭上眼睛的他,精准无误的“看”到了月娜这一剑,完全捕捉到了这一剑的轨迹。 对于楚若雨,本来林影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她出国归来,林影就下意识的想见她,后来她竟然来请他帮忙找工作。林影就决定帮她,这也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李慎行使劲了全身力气,一下子甩开了身上的束缚,不过周围的环境突然一变,李慎行就掉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 还是别去冒险比较好。因为林影这次来是要征服天龙星的。征服了天元星,还不够。因为林影的目标是天星大海!必须征服更多的星球。 毕竟,如今的他,名义上还是面前这位老夫人的外孙,而且这几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老夫人一直都在照顾他,人非草木,怎能无情? 让人意外的是所有计程车司机都表示因为召吉这边因为昨天大雪的缘故,导致有些路面结冰,不仅是召吉其他地方也同样有这样的问题,而铲雪车还没有清扫到这里,所以计程车司机无法前来接客。 不过很明显,眼前这些黑龙号的异能者,距离那些更高的层次还远得很。 尤其是,在此期间,出现的那些年轻至尊,更是让人们深感震撼,人们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人之资,什么是同代无敌,就是老一辈人们都自愧不如。 所有人都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壁障结界旁,伸出手来感受这个特殊的魔法。 “好,我们到时候再见吧,不见不散!”他说完了就走了,带着高美,他们告诉林然他们会带着大约三十个手下一起跟着去登山。 段琅嘴里呢喃了两声,双眼直直的看向顶棚。脑海中,段琅迅速想起他昏迷前的一刹那。 通天雪峰之上,那地龙出来时留下的巨大洞口依然在那里,只是,其上的碎石已经被积雪掩盖,只留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二十多名魂者和五名狼人围在空口处不断向下张望。 要说猝死,那显然还是不可能的,东方破天可是圣子,又身具蛮神血脉,又怎么可能会猝死呢? 但是人类总归是要死亡的,而一旦要是到了日子,这些人也会离开的。而伴随着这些人的离开,或许不仅仅只是一个生命终结那么简单,亦或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只是种种迹象都表明,这结果对于仙之宇宙来说,很可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二对五,人数处于绝对劣势,而且在这‘二’中,还有一个孩子,怎么看都没有丝毫的胜算。 林然瞥了苏金帆一眼,他知道对方这句话的意思,这是也在对他暗示,暗示加入了苏家的队伍,那么在进入古墓之后就要一切都以苏家为主。 第一卷 第33章 会不会太见内了? 谢晚意犟不过她们,被背着送回小木屋。 严老和贺刚他们几个,把自己的干柴送过来,一脸关切叮嘱她务必休息好。 弄的谢晚意诚惶诚恐,虽然一再强调自己有干柴,但他们非要留下。 被路西法如此紧逼,阴谋主神普特罗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好歹他们也是主神,路西法这样,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但是,他们更多的则是无奈。在权衡得失之后,他们忍不住想要退缩了。 她告诉自己,必然是哪里弄错了的,或许是下人没有传达清楚,或许是母亲真的不在府中,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就在魏炎刚刚准备吐纳的时候,蓦然间魏炎感觉到了一丝波动,与此同时,他的双眸顿时闪出机警之色。 为了今天的这一句表白,孙铭还特意找了个韩语的老师来教自己。 那一瞬间,司徒剑感觉自己像是被个杀戮机器给盯住了,这个杀戮机器仿佛是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浓郁的杀气,让他一瞬间有如坠冰窟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可是爷爷,我真的有机会达到金丹境吗?”赵天佑了然的道,同时对赵宏德的期待也有些没信心,那可是传说中的境界,以前是从来都不敢想,现在就算知道有那种存在,可也还是没多大的信心。 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冥斩叠击轰然破碎,黑鞭犹如毒蛇一般,钻过风火双刀的空隙,朝着许哲的脖颈间袭来。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随着黑石学院下午放学,许多学员纷纷涌向云霄镇。 看到这一幕,众人呵呵轻笑着,但都不由地想起许哲给他们的青冥药剂。没有人询问许哲这些药剂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作为许哲的朋友,他们相信许哲有不告诉他们的理由。 问题是这个地皮也好,楼也好,哪怕是单纯做商业地产投资,现在脱手出去,获益也已经堪称巨大,而这些安保投资,却是砸出去就没了的。 医生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像是“以后饮酒要适量”、“这几天别乱动伤口”之类的话,才算作罢。 从昨天晚上开始,紫荆花酒店内就已经开始举办酒会,凡是圈内人都可以进入,算是一个很不错的交际场合。 开到黄金海岸,找了一个商店,进去买了鱼竿、鱼钩、鱼漂、鱼饵等钓鱼工具,他们返回了别墅。 此时再触摸这刀,顿时就令他有着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仿佛这柄刀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而借助了现场的十几部摄像机和电视直播的信号,这一刻,不知道多少家庭、多少部电视机的跟前坐着的不知道多少观众,也都集体地沉默着。 他虽然没有怎么上过班,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知道任何一家企业,甚至包括所有的团体组织,都不可能让所有的成员劲都使到一处。 不仅如此,我们地球修士能够在天地灵气枯竭的情况下修练有成的,几乎个个都是修行天才,来到无尽天海域后,凭借着庞大的资源,所有人的实力都突飞猛进,如今已经诞生了我们自己的渡劫境界强者了。 又坐了一会,迪丽雅就告辞了,唐铭和可妮莉娅在这里带到中午十一点多,估计人要到了,才离开这里,开车来到机场。 第一卷 第34章 姓裴的没一个好东西 今早的她已经卸去了昨夜里献舞时的浓妆艳抹,素面朝天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清丽在,一双眼睛的神采更像柳照影几分了。 凌冬却是看到了,心中非常疼惜!几乎便要出言安慰了。急忙转身便去收衣服洗澡。 他沉入了海里,水浪覆盖了视线,让陷入了狂暴的他终于有了一丝的理智。 枯燥无味四十载,今儿不知诸天哪路神仙显灵,竟让他遇见一位通晓占卜形象趋吉避凶算衍八卦的老相师。 面容苍老,但这还算正常,可如若往下看去,就会发现了什么叫生命的奇迹。 而同时的,雷傲雪以前之所以认为自己是圣子,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这股与海神一模一样的气息。 柳照影觉得素衣教教内应该自有一套等级制度,这年轻人比起那些看门、倒茶的侍从来说衣着本事都要高出不少,甚至对管红梅的忠心也是不容置疑的。 他发现铁面人的目标似乎只是洛琅与风松寒两人。心中便起了疑虑,想着莫非不是柳玄策的援兵? 那龙虎山的白衣青年背负着木剑,走在队伍最中间,俨然是整支队伍的核心。 莲宗的那个老婆子,一旦她也出现的话,在场的人都不会是她的对手,高达八阶武仙,就算她要做一国之帝,也绝不会是任何问题。 这才怀孕不到两个月就孕吐的如此离开,比起前世……今生的身体实在是差了不少。而这,只怕都是周淑娴暗中做的手脚。想起第一次跟封旌交谈的时候,对方私下给自己把脉说的话,林苏只觉得手脚都是一阵的冰冷。 这并不是不可能,以前就有不少人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博取新人的同情,赚任务点儿,只是想占便宜还没什么,更多的同情心泛滥的新人,是一不留神就被人家给拆卸入腹,什么也剩不下了。 事到如今,田恬也只能抱着乐观一些的想法,静观事情的下一步发展了,背后的烫伤在皮卡的帮忙下,自然是感觉不到疼,但是,她却无法体会,何氏现在正在忍受着怎样的痛楚。 “不过,既然上官风是因为你的病而自今未娶,那我就帮你了了这个心愿。 可他毕竟年纪轻,经验少,有许多事务,还是离不开欧阳。别看欧阳最近貌似显得清闲了不少,还能经常性地陪伴娇妻,可他想彻底地撒开手,恐怕还得奋斗几年,等弘昊的羽翼丰满,从雏鹰长成雄鹰才行。 然而,林苏总是被人这么盯着,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勉强,偶尔看了一眼司钺却总是被对方偷偷瞪上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 张御医安抚了林苏一阵子,又开了一些安神的药让林苏一起吃了。这才交代了饮食上需要注意的事项。 “好了,这里事了,如果玉狐族那边有什么麻烦,直接来找我。”路胜现在正愁找不到借口扩张清鹤道的地盘。 她这算什么,况且她又没吃亏,好像吃亏的是他吧,想到这里她竟然偷偷地笑了。 楚拓看到它那表情也被吓到了,急忙进入了系统当中查探了起来,待看到好感值还是在95点后,也是松了口气。 “十级妖丹?”楚拓也是惊呼了一声,也不管那老头如何,急忙接过了妖丹,待用系统扫描了一遍后,发现真的是十级的妖丹,当即也是喜出望外,急忙谢过了这老头,对于这老头也多了一丝好感。 “回禀侯爷,此处水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不过所幸无甚礁石,将军和靖王殿下他们可能被水流卷到更远的地方去了…”钟平长长的呼了口气,然后看着莫有道语气凝重的说道。 院内,大黄已经被仙儿追了几个来回了,直到撞到一身白衣的段云,它才停了下来。 其实徐缺也只是不想贞子误会什么,没想到他的话直接让贞子愣在那里。 “你们是什么人?”顾朝昔将大魔王捂了个严严实实,只留出一个脑袋,而她的身子几乎是将他的脑袋也挡完了。 高速飞行的长剑传出清晰的破空声,嗤啦的一声,被强大冲击力几乎打飞出去的蜥蜴人只是看看的划破了尤美胸前。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里面只住着两个老人,其中一个还是瘫痪了几十年的老人,安静一点也正常。 “可恶,是固有结界。”阿尔托莉雅亲眼看见两人消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她并没有破解这类魔术的办法。 李然看着诸葛庄,其心中的怒气还是没有消除,一步一步的朝着诸葛庄走了过去。 她的心情非但没有因为棠梨当时送请帖的嘚瑟而打灭,反而兴致勃勃,她嫁人可没有办宴席,能参观下古人的婚庆还是很有观赏意义的,再说她也还没去过桂花村呢,到时候可以溜达溜达。 即使当天他已经把战场拉到了天空之上,但是天河境所拥有的力量还是超乎了他的预料,两人战斗的余波影响到地面也是在情理之中。 怪不得前世的原主那么迷他,就算被唾弃也要待在他身边,还真有那么点儿主角光环。 这时候,家里请的护工敲门,说古凤英让她去客厅,钱蓉应了声好,但还是和男人聊了几分钟后才结束通话。 尤其是知道自己和赵家的矛盾还没解决,谢浅浅肯定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解决。 袁鸿的声音响起时,凌清芷几人都是一怔,随即脸上有着喜意浮现。 第一卷 第35章 冷板凳 翌日,谢晚意没问李氏母子的情况,簪雪她们也默契不提,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小敏的草垫子编好了两个,放凳子上正正好,连常嬷嬷都赞她手艺好。 丁清荷被他这么一哄,心情也好多了,两人又依偎在一起说了很多话。 半夏到了茶司以后,派出去送茶叶的仙仆们都已经回来了,这里的仙仆们起得早,但他们将每日定例的茶叶送到各宫殿以后,剩下的时候便相对清闲一些,因此大家忙活了一阵以后,便都坐下来闲聊。 韩国正道馆,日本松涛流,还有盛京军区张海洋家那一系的军方势力。 张父想先询问一下家里的奴隶们,都有谁会做这种活的,若是那么多人中都没有一个会的挖地窖的,实在不行,就到镇上去雇人干,这个钱,家里现在也足能够担负得起。 韩易想也没想,被忠波黏住的右臂就向前一穿,左脚向前活半步,像是游鱼一样就穿出了忠波的黏劲中,腰部再发力,就用了龙折身,左臂旋转着楼打回去,带着鸡形,又有着标指的抓意。 韩易也知道,每年川州这两所高级中学总是有一两个考上中国最高学府的状元之才,轮流交替而已,不过一中已经连续考出了州里的状元,二中却有些难以抗衡了。 虽然缺少了部分调味料,更没有鸡精、味精等调料,但是丁清荷还是把菜肴的美味精髓给烹调出来了,吃在嘴里是那么的好吃,简直让人回味无穷。 吕光伟虽然心中也稍稍认可韩心的话,但是表面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冷声道:“团长,你不是要给我们分析我们这次伏击失败的原因嘛!扯这些做什么? 不能浪费时间了,不管舔狗王有什么阴谋,必须的让他开启牢笼。 而在这个时代,仙域却是再也无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喝了几勺之后,章飞迟迟等不到林霏再喂自己,感觉到有些疑惑。 东宫的占地区域足够宽广,没人住的空房也有许多,众大夫被安排在了靠北边的庭院内,两人住一间。 坐在楚毒家族席位里的楚宁垠,看着擂台上粉衣飞掠,翩若惊鸿的身影,眸子里闪过丝丝意味不明。 “在我圣光城内,竟敢公然抢人。”李菲菲大怒,直接一跃而起,手中出现壁垒三号,朝着那黑衣男子扔去,同时,重击技能发动。 “吃我一招,离剑式。”林飒飒大喊着,左手暗暗捏出法印,右手中的长剑之上已是激闪出大片的光芒。 看到他们缴获了这么多武器,茅良等人也都很高兴,就询问他们事情的经过。 她脸蛋看起来红润,双眼也是乌溜灵动,但却是平静异常,走到宅子大门前就要抬脚进去,却被旁地里伸出的一只手拉了过去。 狄冲霄凝蕴神光,于一侧凝现一尊神晶人像,转身跃空,以飞电游星神技飞离。一瞬无踪。 不过等她们回到顾公馆,刚刚在人家家里头大发神威的宁宁推开门,一转头就撞进某人目光沉沉的视线里,她心里咯噔一声,嘴角的笑意也僵硬了。 卫七郎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接住了她,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神色却是激动异常,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惊痛受伤,只紧紧抓着董如的肩膀,力道大得无法自持,胸膛也是急剧起伏着。 第一卷 第36章 突袭 谢晚意呼吸一窒,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她到底在京城长大,虽不被重视,但也算过得安稳,从没真正见识过战场,不消多想,只听着方才还嘻嘻哈哈的将士纷纷取了兵器整装待发,就忍不住寒毛倒竖。 秦飞没有多想,暗黑骑士可能是米国某个地下组织,否则神龙也不可能出手。 秦浩苦笑着说道,曾经伤害过一次冷茵茵的他,这时候别提多紧张了。 “轰”的一声,无心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陈江这一招正是长江三叠浪,现在的陈江,对长江三叠浪已经非常的熟悉了,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屈二爷此时收敛掌势已经不可能的,全力打出的掌,犹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哪有那么容易就收回的? 毕竟,他们的师伯和师父,可都是转气境三重的修为,特别是他们的师伯,那可是比他们的师父都还要厉害不少的存在,应该距离突破到转气境四重,都只差临门一脚的存在了。 这些人都受秦飞恩惠,他们修炼的功法,也是出自秦飞之手,所以,当听到秦家被打压的时候,战虎众人甚至想要为秦家出头。 否则能与这样的人有关系,而且让人家欠下人情,大老远的跑到这边来出手相助? 穷凌嘴角一扬,身体翻转再出一脚,强悍气压带着火焰令冰盾彻底崩碎,直冲其下的黄高松。 “我靠,这个子,到底修炼了什么功法?居然需要那么多的能量吗?”陈龙也是忍不住了,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事情,心里别提多震撼了。 望舒长输一口气,内心空虚而不安,但现在,谁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说完,江城特意看了一眼面前的首长,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讲了下去。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分身可以无限跨越时空,即便是不在直播栏目时间,也一样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而且不受时间限制。 始皇嬴政双眼不离阴嫚的表情,知道阴嫚紧闭的双眼猛然张开,而且双眼闪烁着夺目的色彩。 江辰也拿出骨扇慢慢摇起来,他今天穿的是淡蓝色长袍,那气质和颜值瞬间盖过无缺的气场。 山本一夫相信,自己率先发现了夏余的破绽,自己还开了提前枪,而且,在开提前枪的时候,他更是利用自己的身体,提前做出规避的动作,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夏余的狙杀。 一旦触动了法阵,暴露行踪不说,还要遭到打击,一旦被发觉,敌人在主场毕竟是有优势的,结果不言而喻。 唉,都怪自己当时心软,看到紫霜在山下哭得厉害,一时想不开就收了紫霜当徒弟,结果给自己找罪受。 “但是你依旧把他们当好人,所以,他们才会继续过来欺负你。因为,欺负你没有成本。他们不欺负你,你也不会主动去收拾他们。对不对?”苏梓偏了偏头。 他继续端详着飞镖,飞镖手柄上刻有一个特殊符号,特别像现代五线谱的一个音符,四分休止符。竖看像一条眼镜蛇横眉冷对,横看就像一只燕子在展翅飞翔。 庄主有令,这次趁着第三组比赛期间,一定要让烈火山庄众人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卷 第37章 王爷外头有私宅? 严老给小敏留了草药,“这孩子心里不痛快,能不能好,全看她自己。” “念左,送军医回去。” 谢晚意吩咐完念左,见严老瞥了眼常嬷嬷腰间的药包,便让人拿了一个给他。 这是最为重要的。梁曼荷老师已经年近六十,带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是慈祥。 原本一米长的黄色宝剑,忽然暴涨数十倍。一柄长达数十米的巨剑,夹着风啸之声,横斩而去,直接将九条蛇拦腰斩断。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了,眼睛瞪得如铜铃般,里面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痴痴的看着胸口伸出来的白皙手掌。 “……”万经理,胡香利他们愕的看着她,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怎么骂起自己老公来了? 谢姚玲心里面五味杂陈,对于这桩婚事。姨母,很明显不想让他们结婚。 雪潋兴许是真的魔怔了,在她看来,战北暝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爱,每一个眼神也都是爱。 听到袭击几个字之后,原本神经紧绷的美国大兵,立刻扣下了扳机,一级战备的命令,就是子弹上膛,随时都可以发起进攻,所以本能的扣下扳机之后,子弹,开始收割黑人的性命。 或许是相爱的人有心电感应,又或许是智慧生命对于龙威的抵抗,比浑浑噩噩的动物要强。 罗琪心头一震,她确实准备用自己的能力去挣钱,可她这个能力很尴尬,只能攻击,挣钱的路上稍有不慎就陷入了犯罪的深渊。 “闭嘴,敢打授业老师,这点惩罚还是轻了。再要劝阻,你陪他一同下去。”巨汉很愤怒。 原本按道理来说,一支没有赞助商的队伍基本上是不可能打的进p的,更不谈打出什么惊天的名气了,但是ob却是成功的做到了这一切。 这场战斗并没持续太久,以雪莲目前的状态面对四位千夫长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也只是一个照面,雪莲便朝远方遁走了。姚千长陪同那两位阴将追了下去,剩下黄千长和另外一位千夫长带着江东迅速朝坂江城飞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了房间之中,正当金恩雅觉得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准备离开的时候,李亚林突然开口了。 那家伙重新上场之后,无论干什么,都十分坚决。防守端,他会果断地封堵、抢断。进攻端,亦阳的传球和投篮从不犹豫。就连刚刚那个绝杀球,亦阳在看见队友们多没有机会之后,做出决定的时间都非常迅速。 “影王殿下,臣妾特来助你一臂之力。”墨苒浅笑连连装模作样的说道。 墨苒笑着把一只手指沾了下姜茶,在茶桌上留下了几个字,还画了个笑脸。 针刺所刺中的屏障,仿佛将空气中打碎出了裂纹一般,向外延伸着。 第二日,鬼界堡正值中午时间,东岭州坂江城外已是人山人海,斩杀青年第一强者乾坤,这简直是捅破天的大事件,乾坤可是乾家青年一代最强大的天骄,谁敢当众斩他。 李白当然知道李尧的尿性,看到漂亮妹子就走不动路。但李尧想泡妹子也得看看他的主人是谁吧,没他的同意,他也敢泡。 第一卷 第38章 起猛了!全是草药 谢晚意下来的时候,太极佩还在不停传送伤药。 有外敷药膏,还有普通的止血草,都是一筐一筐的传过来,太极佩发出的光也越来越刺眼。 黄道仙人将天空中的飞鸟全部召回一部分,后退一步之后从傀儡袋中拿出两个防御型的铁甲牛。 “而且,这雷雕如果吸收了我的玄阴天雷,它很有可能会直接进化成金雕,这种好处换一个数百年,如果传出去,相信修真界那些妖兽都会来找我,抢着当我的座骑。”李尘自信的说道。 沐秋准备去师尊那里一趟,虽然还是有点尴尬,但总要面对的,并且修士终究跟凡人不一样,对于这种事看得并不重,也许师尊已经忘了这事了呢,想到这她感觉到轻松了许多。 他的声音刚落,全是裂纹的身体四分五裂,模样极为凄惨,这时道成空有些苍白的面色轻微的咳嗽几下。 “好的,爹爹!孩儿马上赶过去!”沐以辰的声音有些激动,十年了,终于能相见了。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想念家人,即使他已经不是孩童的身子了,但是依然依恋父母给的温暖。 叶枫怒喝一声,手里面的始源剑拉出一道白炽的剑光,在骨海的面前形成一堵巨大的墙壁。阻止它的蔓延。 人类讲到底就是生物,生物的第一要义是生存,在生存前面,绅士风度什么的都是扯淡。 其中一人,看着远处虚空中隐隐散发着光芒的巨大铜钟,露出了残忍而冷酷的笑容。 这时沐秋也早已走远,对于路人的议论纷纷,沐秋并不在意,她如今想的却是如何种这些种子了。不过还停留在原地的刘公子,听到这些议论,有些恼怒,便打道回府了。 吴启心惊胆战的看了过去,才发现吴叔还没有事。冯居化不知怎么回事,挣脱了藤蔓,此时正护着吴叔和其他人搏斗。 如花在闭门谢客,修养身体的这两天,先是被大舅舅柳安好好地数落了一顿,原因无它,自然是因为如花不听他的话,做事太冒失,在来京城里的短短时间内,就惹了不少的无妄之灾。 尹阗背对着珠儿,珠儿也就看不到尹阗在流泪,见他不动,以为他在做决定。 即使再不懂,赵清染也下意识地抵触这类的设计。图片上的家具只有简单的黑白两色,简直是单调至极,一点生气也没有。 习墨桓派去给西北大营送物资的人马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一点消息,不只是习墨桓派了人注意着从西北方向的消息,就是庆宣帝也暗自更加担忧起西北的局势。 肖涛的武境已经进入了通神境界,虽然只有初期,但也比段真高得多,气血比段真更旺盛,还有段真没有的武技罡劲,提起罡劲唇奔跑,根本不是段真跟得上的。 很多人立刻联想到这段时间天骄落在极天一的手里,除了当人质,还有没有发生一点其他什么的,比如少儿不宜知道的事情。 6知完全呆住了,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他根本就无法承受!他还未到四十,还有未来,虽然不会如同想象中的如意,但他也想活下去!他不想死,也不想儿子死,一时间竟是无比的纠结。 第一卷 第39章 半夜敲门? 旁人还没明白,谢晚意却知道宋清和指什么。 “好,那我就听听你给我怎么一个交代,所有人都先住手。”看向欧阳南辞,林云开口道。 “我不要…你就是我喜欢的人呀,而且我们本身就有婚约,你不能反悔的…凌天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跟我爹说,他一定会答应的。”叶无双倔强的眼神,却又带着希望的看着沐凌天,摇头道。 与此同时,原本鼠帝看向苏叶的目光,也是当即看向了清水幽兰。 “你们,现在跪下来,爬到我们这一边,不然的话,你们会看到自己的下场!”只看到蝇和尚说着,只看到他佛珠已经击在了大梵天的脚上。 “祖师爷?三元道人?”李初一傻眼,原以为玄冰寒狱是仙界哪个大仙出的手,没想到正主儿竟然是祖师爷,三界开天辟地的老祖宗。 “姓徐的,你现在束手就擒,去张家磕头认错。由老夫在旁边帮衬,我大哥肯定会饶你一命……甚至可以让你做张家的供奉。你在中西省的生意,也可以保留。”张无道匕首横在胸前,厉声道。 李杰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所过的平静的生活和温柔的伙伴而忘记自己是谁,处在怎么样的环境里了,所以,他还是保持着很高的警觉性,加上他的感官又特别的敏锐,要他相信那里面什么都没有,那才是哄鬼的。 红狐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仍然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它的脖子下方还在不断地淌着鲜血,顺着光亮的狐毛最终滴落在雪地上。 这天张仁看看准备得差不多便安排人去收拾一下出游必需的物品,打算次日一早就动身出门。当然这些杂事用不着他费心,他是悠哉悠哉的坐在偏厅里喝茶,手里则拿着地图盘算去哪里逛逛比较好。 井旁边有干净的晒坝,每到采曲的日子,我就像很多大人般脱了鞋,洗干净脚踩在被木框固定的曲子上,感到脚下糯软舒爽。 面对这等可怕的攻势,陆轩却依旧对自己的防御棍法充满着自信。 若细细看,便可看到空中有无形的波纹跌宕起伏,搅得恶灵及军队都纷纷倒地,就连地面也随之而舞。 “我不管!总而言之你必须、马上、立即把少秋救出来!”孟兰莎不依不饶的说道。 下一刻,碧奥兰蒂伸出数条触手,每条触手尖端出现一张狰狞的嘴巴,锋利的牙齿宛如匕首一般。 随行前来的将军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呆了,巴里奥尔的警卫们纷纷拔出手枪,有人试图从两侧包抄,但是都被戈登将军给喝止了。 虽然还是处于下风,可已经能够正面厮杀了,达到这一步,接下来只要再略微进步一些,就能够将这第四层的守关者击败了,也就是说,陆轩距离闯过第四层,已经很近了。 瘟神说了,你只要向你亲近之人自告身份,之前所受之苦白受,瘟疫将再临大地。 在己方战车装甲车开过空地一半的时候,迪巴尔特明显感觉到对方火力正在减弱,而且对面那些美军部队手里应该是没有多少重武器的,他们正在撤退吗?还是准备顽抗下去? 第一卷 第40章 给你休书了吗? 谢晚意上来就继续和神明写字条,直言:宋将军洁身自好,我是多操心了。 艾伯纳的话让士郎一阵感慨。这是,只有真正和从者并肩作战过的人,才会理解的感情。 埃尔梅罗二世——韦伯-维尔维特会心甘情愿的选择放弃,恐怕,也有这层含义吧。他……实在是太老了。 而这火叶冰莲台则是上品灵器至宝,又如何不会让人感到激动呢。 原来在那只骨鸦传回来的画面当中,聂风竟然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黑蛇,虽然光线不是很明亮,但是凭着月光,聂风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条黑影的样子。 “霍老伯,这好像不妥吧!玉玺岂是我这种微末之人能够拥有的?”杨任坚辞不受,因为这玉玺名头实在太大,如果换一种东西,他容易接受一些。 不过,现在的他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失去双腿,失去支援,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等着叶枫这边在病床上闹了一会了,坐在沙发上的范琪终于是坐不住了,有些脸红的走到了叶枫的面前,将自己手里削好皮的苹果递到了叶枫的面前。 养家糊口,护佑妻儿幼弱安全成长是汉家传统赋予男人的责任与使命,李明远两世为人虽然没有结婚生子,不过他能够体会罗林山的心情。 第二张图片是一张照片,照片是苏锦伊与他并肩行走并说笑的画面,背景是夜空下的操场,显得有些空旷,有些昏暗,也有些模糊,显然是有人用高清相机偷拍的。 这一下虽然没有直接造成我预想的结果,但是却发挥了作用,这一下使得鲨鱼受惊了,它尾巴一甩,直接转动了放心,向另一个放向逃了过去。 所以,太子殿下北冥元真才会向父王提出,他这次想亲自领兵出征。 刚才他高兴像一直踩在云端上,这会儿重新落回地面,谁都得有个落差反应吧。他们都还年轻,孩子到时候可以再有,只要蒋青箩身体健康就行。 大圈捂着脸飞也似的跑了,老板在一边儿暗暗叫苦,他很希望有人可以替自己出头收拾一下大圈,同时他也害怕大圈回来找事。 天,总有特殊情况出现!律法不外乎人情,姻缘与制度的冲突在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应该允许并存。 “妈妈,我能自己走,你歇一会儿。”沈萌白嫩的手抹着她额头。 “哥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一直用力的拉着傅天翰的手。 “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古昭这一次的口气很客气,而且是发指内心的客气。 “婆婆你别急,就是三十年前,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他浑身是伤跑到你这里被你救了一命,还记得吗?”樱井期待的看着老人。 听到这话,江梦儿把水果往夏易风嘴边塞,夏易风不爱吃甜食,可还是张嘴吃掉。 这青年人不是旁人,正是韩光嗣的长子,他便是历史上有名的韩熙载。 “请进,年轻的冒险者!”维古多老先生充满力量的声音透过屋子破旧的木板,传到了李阳耳朵里面。 第一卷 第41章 罪人不准入关 “往年罗刹到这个时候会逐渐频繁来方岭抢掠,但不会和驻关士兵起冲突。” 萧锦兰看着林曦,没有摇头也没点头,便只是看着他,眼眸中隐隐带着水光。 然而当他转身从马车内扶下林曦时,那萦绕的凉意顿时消弭了无踪迹,仿佛那不过是错觉。 饭局上基本没有人说话,因为大家的嘴里都塞满了好吃的,忙着吃都顾不及,谁还有空聊天? 臧霸得知消息,前去接应吕布,没想到被张绣埋伏,自己不但被张绣杀败,部属还损失惨重。 郑枫吩咐刘备注意江东的动静,一旦孙坚出兵打刘表,立刻带一支部队南下襄阳,等他的指示。 杨道赶紧瞪了刘乾郎一眼,因为刘乾郎这厮说话真的十分没有水平,老让陆鼎动手,这样真的不合适!不是太暴露自己的目的了吗? “那我先走了。”方脸老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身形一动,径直朝着远方飞去。 艾忠想着,若是处于安全上面的考虑,夜少不应该让苏乐过来了解什么事情的。 从开始之初,谁也没有想到,仅仅才一刻钟的时间,灵殿就已经损失了两名长老。谁也没有想到,方言会这么的强悍,强悍到令人大跌眼镜。他们更没有想到,这个叫方言的少年居然真的敢杀灵殿的人。 a的家人听后连忙都退到了客厅,聚到一堆儿开始抽烟。秦一恒把我拉到一个角落,低着声跟我说,这回有意思了,见过神仙吗? 虽然苏记跟招财楼比起来确实微不足道,但这样嚣张的态度,他们也是不愿意受的,所以苏雪云直接拒绝了,理由也很直接,就说订单太多已经忙不过来了,暂时不考虑给其他人供货。 便如方才,他还说要亲自送她去长春宫……那是皇后中宫,他一个男子,如何进得? 虽然,撒旦几乎很少暴露自己的面孔,但索菲娅和他相处这么久,还是见过他的面孔。 晚上的时候,秋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在医院,手上输着血。 随着饱嗝的打出,擎苍的凶戾的巨嘴前,复又出现了一阵阵闪电的嘶鸣。 风武木低着头在忙,左右无事,孟星元便坐了下来,也不打扰风武木,就坐在那里,悠然品茗。 “您就不能告诉我这狼目到底有何妙用,再让我自己判断吗?”孟星元道。 掌握岩枪,擎苍目光冷静无比,哪怕是攻击力达到了不死境大圆满中期级别的五雷锥,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心神。 “麻烦搞清楚这里不是移江,你也别拿你的身份说事了君少,我们现在是被沈寒落绑架期间,反正也。”莫溪说到这里卡壳了,被沈寒落绑架期间,那沈寒落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这又是什么地方? 果然,就在即将步出宫门之时,一直本本分分跟在儿子身后三步之遥的毛团儿,忽地扭身儿朝他的窗口瞧过来。 “是青学的不二周助吧。”感觉到旁边的人一下子变得冷然起来,嘴角不禁冷勾。 她确定祁砚现在应该还没有看到新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处理掉,避免身在京城的男人为此烦心。 第一卷 第42章 还挺会的! 谢晚意站在门前,双脚如灌了铅。 回来的士兵有抬着的,扶着的,甚至还有拖着的,无一例外浑身淌血,随处可见断裂的兵器,以及碎成渣的护甲。 宋清和的臂缚也裂了,膀子上洇着一股血,脸上杀气未退,眸光都似沾血的刀子,只看一眼,就让谢晚意打了个冷战。 付葵含着眼泪,红着脸,双颊鼓鼓的,一脸抱歉地看着杨锦心,慢慢点下了头。 孟亮一咬牙举起了手中的军刺就往魏天的肚子,魏天身体本能的往右躲了一下,然后从茶几上拿起了一个烟灰缸,使劲全身力气,砰的一声拍在了孟亮的脑袋。 “是,奴婢错了,请嬷嬷赐教。”张嬷嬷说的可能没错,这些字句,多说两次,也就不那么难以出口了。 “喝!哈!呀!”奇迹很一反常态的展开近战攻势,不过他的套路过于简单,且没有连贯性,很轻易的被对手化解掉了。 “既然如此,郭公子你可以和当今皇上细说此事呀。”公西晚晚道。 杨锦心脸上的笑容大了一些,但心里的失落,却更加深了一些,只浅浅的笑看着付葵,再找不到话来说了。 “伤好一些就回长安找她,和她一起回琼华岛,再也不来长安了。”林音想着,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景承的话倒是也给皇上提了个醒儿,确实,今天从进到紫宸殿来之后,谢敏口中一直所说的,都是景承如何如何与他人合谋害了王爷,绝口未提过别人。 天朦朦亮,荷塘的鱼儿在水中潜游,似是也才刚刚醒来。荷花耷拉着身姿,仅剩的几瓣花瓣零星的缀在荷塘中,零落的花瓣或垂落荷叶上或游荡于水中央。 秦慕阳又是哈哈一笑,揽着她的腰,一个用力,就将人提到了架子上,说着:“坐稳了!”两手扶着把手,就向前滑去,顺便朝老王说了一句,“回去吧!”自行车摇摆了两下,就平稳地向前驶去。 而此刻,他那原本漆黑的眼瞳,已经变成了红色,犹如两颗镶嵌在眼珠子上的红宝石一般,发出妖异的红芒。 王濛不屑的向一边嗤笑了一声,便悠悠的丢下这句话,手中衣袖一个翻飞间,便露出了他随时携带在身上的那把绘着泼墨山水图的折扇。 这样的场景不知让多少巨龙大惊失色,活得更久一些的古龙也不由微微蹙眉,他们想到了更多,而这样的战力,也坚定了巨龙改变想法,准备不在吝啬,让自己子嗣入学。 金焰走到自己的训练场地,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早已装好的子弹的硕大左轮枪,挑衅的看了一眼黑影之后,便开始展示自己平时的训练方式。 “怎么了?”赵昆出门,深吸一口气,感觉好极了,身体不仅不疲惫似乎更有力量。 莫风心想,还有莫名其妙成僵尸的?他是僵尸王,他怎么不知道还能这样? “哈哈哈!战国老头总算给点面子了!”巴基兴奋地大笑起来,他却是不知道,当熊去报告时说巴基毫发无损就打败了他的时候,战国那脸是有多难看。 匡莹莹最后选择沉默,苏子的衣服已经被陈东脱了下来,露出雪白的香肩。 那邪神需要活人做为贡品,所以就在厂长的帮助下,将那车间里的四个工人给当做祭品害死了。 第一卷 第43章 她和别人不一样 外头终于恢复宁静,伤员都得到及时医治,送地窖养伤的养伤,回军营歇息的歇息,只剩宋清和带着尧子烈以及贺刚等人还在分析今日罗刹两次突袭的缘故。 “等等,你嘴巴上的伤不是他咬的。那那个男人是谁?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自己咬的?”沈晓晓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題,这个问題才是最重要的。 “我去!我们连你两条境中一条境的仙苗都算不上,你觉得是不是?”地三寸撅嘴,羡慕嫉妒恨。 “嗨!卡罗尔先生!”陈曹手中拿着热狗,热情的向卡罗尔打着招呼。 “老大,人在这里!”终于,从房间里面飘來了一句人话。她竖着耳朵,想尽量挺清楚这些人的声音,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 萧芷柔的笑容在她出神的过程中渐渐变得僵硬,冯雪在一旁低声唤了她几声,她才意识到。 爱的痕迹,夏凌笑得很满足。一大清早可以看到自己的爱人,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紫衣薄锦,流光如水,银纹如月光般,使得紫色更显神秘和高贵,又带几分典雅精致。 为什么和古棺之中的石灰如出一辙,这地上这么多的白色粉末就是石灰? 那个巨大的长方形还时不时的闪烁出一阵亮光,就好像一个巨大块的水晶一般,透着一股妖异般的绚丽。不过王逸天现在可没有欣赏这种美丽的心情,现在他正好被困在这个长方形里面。 而陆天明自然知道,陈曹已经奔波征战了多日,虽然的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但是,他多日来为了照顾自己,都没有进食,现在他非常非常需要食物来补充能量,要不然他一定会死的。 此时,看着韩越俊朗阳光的脸庞,李潇的恨意渐生,她的脸上的依旧挂着笑容,而隐匿在衣袖里的双手,却已经紧紧攥成了一团。 最终,这份混乱终是没有抵过这一日的舟车劳顿,渐渐的睡了过去。 她右手紧了紧手中之剑,她可以感受到,剑欲断裂,只要张玄用全力,必定可以使她的剑碎裂。 突然,一旁的玉玄机眉头一邹,右手掐指一算,双眼微眯,默念着什么。 赤龙重新张开了那双鲜血淋漓的双爪,离奇的光华在掌间凝聚,他从粉末状的废墟间摆动龙躯,生硬的扑向邪龙。 苏楠急得脸红到脖子根,一个劲儿的狠狠拧着陈玄的胳膊,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把实情给抖落出来了。 陈长安回头一看,摩西旎的肤色果然变浅,眼神也安宁起来,看来起效用了。 别的电视剧,想要在开播前就形成热度,那要么是请了大牌明星,而且花费大量资金进行宣传,才会让很多人知道原来有这么一部电视剧要播放了,真正开播时会去看看是不是符合自己的口味。 一经发出,便可吞噬别的武圣发出的凝形真气,用于壮大自己!是一门极其霸道,且威力绝伦的武技。 李潇坐下的那一刻,在她没有觉察的角度,秦墨的嘴角上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我当即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但是自己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可以保证我依然喜欢他,爱他,可是内心却告诉我,他已经对我疏远了,以前的他跟我说话时语气都会带着些感情,让我可以稍微揣摩一点他的心理,可是现在,冷漠的语气再也没法让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第一卷 第44章 呕吐就过分了 “不借?”宋清和从齿缝挤出两个字。 心中之悲凉,再加上腹中的饥饿感与长时间等待带来的急躁感瞬间转化为怒气,只当是没听见。 之后每月底会开单章放出当月更新日历,并列出下一月份的更新明细。 一旁的刘秀兰看在眼里,十分着急,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别说了,但陆豪很明显是拦不住。 当时姜晚漓以为是温竹卿故意刁难她,可在姜氏集团董事会的散伙餐上,她才发现这温竹卿才是不可忽略的大人物。 “我看看。”我借过望远镜,只见视野中出现几名身着冲锋衣头戴雷锋帽的男子,其中一个年纪稍长,大约在五十岁左右,还戴着一副眼镜,冲锋衣里面还隐约看见衬衫领子和领带的结。 “能在这么大的酒吧当经理,看来周山混的确实不错。”陈平点点头。 姜晚漓只是笑了笑没说话,顾城要得就是姜氏集团的股份,做财产公证?他不会愿意的。 就是平日里那些无法无天惯了的老奴才们也夹着尾巴走路,生怕真真惹恼了哪路主子不管不顾的一刀把自己剁了,理都没地方说去。 沈青梨下午那么高调地跟她宣布怀孕这件事,姜晚漓可不信沈青梨不会用这个孩子跟顾城提出些什么。 现在好了,他们认为自己是天萎之体,这样也能断绝了吴诗雨的念想。 “那就多些莫老了。”肖成跟着嘿嘿一笑重新坐回了椅子中,只见莫老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店铺里屋,不一会儿一阵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肖成刚刚结束会议不久,正想去见见安琪心等人,放松一下公事连轴转的紧张心情,便接到了这条紧急情报。 “没事的话,还是给我说说这些年这里都出了哪些强者吧。”铁铮无奈转开话题。 肖成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威廉,艾斯塔尔联邦真是做得一手好盘算,打算让王古将军来制衡李锋吗?这样的话,李锋有求于他们,就更好地被控制了。 夏尘听了这个保安的话,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拧,他感觉司徒月这姑娘不是那种轻易放她鸽子的人,这到底是谁在玩自己,竟然将自己拒之门外,这不是明显的要看自己出丑么? 本来很平静的大厅,就在第三轮比赛出来的一分钟后,突然变得一阵嘈杂,就像菜市场一样,各种愤怒声、大吼声等等夹杂在一起,不堪其扰。 “哈哈,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有人能认出我,真是不容易,那你死也可以瞑目了!”黑衣男子狂笑,六指血手已经轰然落在雷月上面。 北雪公主的脸上写满了幽怨,因为这一次,还是张斌和凤凰公主走在最前面,她仅仅只能排在第三的位置。 “今天你必死无疑!”秦启疯狂的嘶吼瞬间临近,眼看铁铮二人就要狂奔离去,他猛然抬手朝着两人狠狠一抓。 人家大壮挖草根是当零嘴儿,他挖草根,却真的是觉得那股甜甜的滋味儿,能抵消一点点肚子的饥饿感。 第一卷 第45章 她知道雁王 宋清和出了屋子就觉得自己那句话多余,她的神明什么都有,用得着让严老给人家开什么驱寒药。 “将军,谢小姐吐了?”贺刚一见他出来,就一脸好奇上来多嘴。 七塔海魂螺胖乎乎的脑袋早已探出,张着大嘴,正用力的吸食着,边吃,身上的外壳还不停的闪起着乌黑的光芒。 “早知如此,那我十三就不用尽心思下那个苦肉计了。”说这话时,他说得风轻云淡,脸上的笑让他的脸变得有些扭曲了。 “是,索菲娜记住主人的吩咐。”索菲娜对于路飞是很恭敬的,为了补天引起人的注意,索菲娜穿的是一身职业装,可是看起来更加的有味道了。 路飞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了伦敦,和姑奶奶交代几句,自己或许就该回去了吧。 有着落杀帮助,风千挖掘出这么深的一条通道,并不算什么,看着就如一团烂泥土般,足有两尺宽大的浑身黑色的泥淖精核,风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中充满喜悦。 整个手段极其残忍,基本上就是将妖族之中天赋异顶的天才们抓起来,每天给他们喂食各种丹药,并逼迫他们繁殖狗带。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普普通通的灵魂,做出的事情虽然很有毅力,但也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太深的印象。 “行了,大爷,咱们回家再吵好不好?先看你手要紧。”岳七说着话自然而然的抓住她那只好手就向上走。 医院不远处就是好几家饭店,但是季莫并没有选择直接去吃饭,而是向一家服装店走去。 季莫的口中还发出着低声的吼声,当苏轻巧过来将他扶住的时候,他的紫色眼瞳盯住了美丽的她。 “谢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救你们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更何况,也就只有你们想不开,自作自受。”那老者道。 不过,这种事情发生在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们身上,那就不叫个事儿。可是,难得的是她能够如她们所说的那样“一跃龙门”飞上了枝头,还做了龙家的二夫人?这要是没些手段岂能如愿? 顺其自然地就创造出了这么一句听起来还挺美丽的句子,好吧,多与人交流,还是有好处的。 陶晓风抬起头,却发现一个影子落在他的身后,他没有转身,直接朝前翻滚,准备回身射击。 “好了好了,大家别闹了,今天我给大家做了牛排,来尝尝我的手艺。”王蓝颜笑说。 但是罗峰早就知道了刘伟的性格,才不相信他,但是看着这狗咬狗的场景,甚至可爽。 眼看着这一波天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去,突然,这一阵金色大雨哗啦一声,迅速之极的缩回到了苍穹中的雷云之中。 这里是九天战神殿的产业,住在这里,洛北十分放心,也感觉到,好像离家,更近了许多。 可是rng战队从来不是一支逆来顺受的队伍,你他妈打老子一拳,老子就要咬你一口,你想要砍老子一刀,老子一定要砍回去两刀,真是这种特质,也让rng战队是公认的最容易上头的队伍。 在场的众人都没料到太夫人竟然就这样放过了顾筝母子,甚至连板子都没打一顿,一时间都呆怔在原地、一脸的难以置信。倒是顾筝最先醒悟过来,知道太夫人是和她们处出感情来了、舍不得重责她们。 第一卷 第46章 冒雨送药 裴恒在暖心阁外见到了太初,他是同住持一块儿来的。 “父皇怎么样?” 太初把他拉到一边儿,压着声音,“住持说急火攻心,这会儿正用密法治着。” 裴恒紧紧抓着太初手腕,“必须得治好。” 太初疼得皱眉,“你什么时候这么着急陛下了。” “陆明哥哥,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长得这么难看?”怯生生的望着那怪兽,林如烟微微有些震撼的问道。 再加上自己一副清汤挂面的样予,以此作出推论,那是真不会去赴宴了。 “二弟,你帮了愚兄这多,这一次,愚兄能够为你争取到的,也只有这些了。”林夕摇了摇头,叹气道。 他们几个说的有理有据,幸田正夫怒气冲冲的看着绵贯义一,其余人也将目光转向他,看他能做出什么样的解释。 赵清薇听到这里也就不勉强了,于是就进去盛饭了,没有多久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五个碗,想必是三碗放两个菜,于是四人就朝医院赶去了。 须卜居次云见形势危急,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了,亲自带着亲卫冲杀上去,和跳上城楼的秦军勇士杀成一片。匈奴的士卒见主帅亲自前来,士气大增,仗着人多一拥而上,居然硬生生将秦军逼了回去。 一个奇幻的仙境,到处都是烟雾环挠,烟雾之中常有金光射出二道人形状在空中不停的转动。良久过后,金光消失二道人形也缓缓落下。 “怎么了?“一抹谨慎划过心头,火彤扶起离自己最近的伙计问道。 “上人。。。。”见到王晨离去,张三丰急忙的喊道,因为正当张三丰想要跪拜道谢之时,王晨就已经离去了。 从这一队人马惊恐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们方才看到了怎样一副惊人的场面。 高科技在有素质的人手里可以维护正义,在没素质的人手里就是祸害。以前各大宗教并不是反对人类发展科学,而是反对没素质的人发展科学和掌握高科技,反对普通大众接触高科技的危险品。 唐风没有大开杀戒但是他却在一点一点地消磨敌人的锐气,对于攻击者来说一而盛二而衰三而竭,而唐风却是越战越勇。 天空一声闷雷从远方的天际遥遥传来,风渐息,空中陡然下起了如注的暴雨。 西医的治疗主要是依靠于仪器细菌的分析,以及各种理论,也就是说什么都要言之有理,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佛爷害怕了,混江湖的谁都知道燕京有个盗门,那帮梁上君子来无影去无踪,溜门撬锁的本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没有他们偷不到手的东西,更没他们撬不开的锁。 寒冰难得看到林语梦脸红,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气得林语梦恨恨的踩了他一脚,这才醒来,在旁边帮着林语梦解释。 屋子里混杂着血腥味儿,叶老夫人差点就呕吐出来,强撑着往里走,见曹良瑟一身素白单衣躺在床上,盖在身上的薄被上面有大块大块的红。 怀朔的师傅,墨凡始终没见到,但只是指点他几句,就能让怀朔的战力越阶,可见至少也是上古地仙,就算是斐剑离开,怀朔也能请到他。 王大林蹭蹭两步蹿到了台上,眼睛死死盯着林清炫的动作,右手在微微颤抖,却不见王大林拿出灵器。 第一卷 第47章 他身边有女人 也不完全是时差,她在睡梦之中总是觉得好像有一双幽暗的眼睛在窥探着她似的,让她睡得有些不得安生。 他每次到县城时总喜欢到处走走看看,还特别留意人们的谈话内容,从中可以得到很多信息,能让他更加了解这里的风情人俗。 二姨娘的话像针似的刺进荣锦绣的胸口,她脸色白的厉害,然而拙嘴笨腮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国内在这一点上方便多了,附近送餐的好像就是必胜客最近了,她在考虑要不要吃个披萨。 “行,到时候我把达克抱过去。”安泽一很爽利的答应道。不能养,但是看看摸摸还是可以的。 俩大爷便是知晓她的心思,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亏得未来岳父在侧,眼风微动,即教两人老老实实的了。 一股流风兀起,刹那间扑了过来,马馨惊叫了一声,不自觉地有‘抽’枪,瞄准,开火,动作一气呵成,颇有英姿飒爽的风范。而我可没心情欣赏,一手银针撒出,与铁胆联手挡了上去。 所以,陈白起哪怕露出了脸,却是将眼睫依柔覆半,娴静而美好。 他搂住慕轻歌的纤腰,用力一翻,把她压在身下。化被动为主动,疯狂的索取着她唇中的美好。 “这个时候谁会来?电梯也不到我们这一层的,难道还有人知道密码不成?”安妮是有点疑问的,毕竟这层电梯也不能随便上来,要有密码才能到达这一层的。 整个御街长度足足有十里之多,分为三段。第一段自然是从皇城开始,是汴京城乃至整个大宋朝的政治中心。皇宫、朝廷的各个官衙、皇亲国戚乃至达官显贵多是居住在这一块地方。 这片区域暴动,神力如‘潮’,震天动地,一点也不比半空中陆压与各路王神的大战逊‘色’,反而更加‘精’彩绝伦,各种神术轰出,足足有十几件法器腾空而起,朝着季默打了过去,这绝对堪称一场毁灭。 夙草草妖伸出藤蔓躯体,被瀑布的水流冲到过,可是它并没有被时空裂缝吞吸,这足以说明悬崖的上半部分,是没有时空裂缝存在的。 原本赵法是生还是死,薛明并不打算管的,先不说赵法跟他没有半毛线关系,仅仅就事论事,今天晚上那数十名刺客带着强弩在御街上伏杀他,赵法这个殿前司指挥使就脱不了干系。 而他清楚,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而已,完全就是迷阵的效果,按照之前的路线,他很轻松的便是离开了这个迷阵,来到了那被火焰所包裹的空间之中。 为了讨好这位皇帝身边的年轻宠臣权臣、朝中新贵,路上的州府长官们可是挖空心思准备了不少的供奉和节目,美人、各类珍奇古玩还有金银等物种种不一而足。 柳云天两人同时出手,速度十分可怕,只是转眼间,十七个武宗弟子,便有十六个被无情斩杀,可谓是一拳一个,断魂谷弟子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每一尊神,都是可怕的存在,有着无上的荣誉,非是凡人可以相比的,他们能走上这一步,必然是千万中才出现一个,年轻的时候也都是人中龙凤。 几个宗主自然是大喜过望的,叶洛能够将之前那个贵族吓跑,那起码说明他的尊贵,定然会抵挡住其他贵族的。 走到巨大石门前,古星魂伸手推了推,竟发现石门十分沉重,也不知道是石门特殊材料构成。 朱永和庄岩两人面色阴沉,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将楚天视作了他们夺冠道路上面的最大威胁。因为就算是已经提前炼制过正元辟毒丹的朱永,也没有能够炼制出绝丹来。 “你不逃么?”林魁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林晓,然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王林身上,好奇问道。 楚天看着他们身上不同程度的伤势,微微摇了摇头。药老的手下下手颇重,使得岛民们人人身上都留下了一道道血痕。此时随着时间的流逝,血已经不再流出,然而火辣辣的疼痛却是越来越明显。 惩罚成为了笑话,所以当这个笑话从死亡的口中传出之后,肖恩也应景地笑了笑,笑声有些大,顿时令死亡更加恼怒。 范增辉的实力在五人中属于中游位置,对上传说后期的云慕山,就像田忌赛马中的中马对下马,赢下这一局后,后面他们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 房间内到处都是一夜荒唐之后的痕迹,地板、沙发、洗手间甚至是阳台,都残留着林欢跟韩韵的气息。 事情既然都已经达到这样的地步了,那关于杨涛公司产品的事情,都已经自然而然的解决了。 “看来又要进化了。”方辰微微一笑,抱着龙猫把它放进属于自己的窝中。 或许这样也好,罗昊太逆天了,刀太锋利是不易保藏的,或许卫兴跟着他将来会有很大的成就,但那必定是一条刀山血海,征战无数的道路。 这样一个粗陋的丹方,考验的正是丹师对药草药性的了解和炼丹的经验。 出租车在路上急速行驶,高架并不算堵,可周辰还是感觉车速很慢。他心中很急切,急切见到亲人。 第一卷 第48章 是这个吗? 将近十年,今年是罗刹来的最早的一次,仿佛知道大云朝廷要舍弃燕临,趁着大雪来临前急着把这四万兵马腌了人肉过冬。 但他们不知道,今儿天一亮,军粮终于到了。 “抓住他!”炎震龙立刻下令,周围立刻出现几个身影,带着恐怖的气息冲向炎少聪。 方大为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斥候能不能活着到归德府,但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其实也仅仅是这样。 没等对方举起的匕首的刺过来,尼泊尔军刀迅速从他的手掌划过。 七颗珠子环绕,在珠子的周围,还有很多“尘埃”,那些每一颗可都是一个世界。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城门口,值守的官兵过来问了话,刘世芳亮了身份,一行人并也走了出去。 “哼!凡人也敢动用我的宝弓!”见那桑扛着她的弓箭,孙尚香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后方,那些虾甲卫们没有追来,明显是退了回去。和他们预料的一样,琵琶公主的被虏并没有点燃他们的怒火,龙虾大王的死也没有激发他们的仇恨。 叹了一声,将那一股难过情绪压了回去,周霈叫进来外面的护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只大夜叉一招没有得手,似乎也有些奇怪,挠了挠脑袋,看了半空中另外几个大夜叉一眼,然后嗷嗷叫了两声,紧接着,再次猛地贴近秦峥。 一般来讲,人死后只要魂魄不灭,便可于三年内轮回往生,重生做人,但是如果错过了三年之机,便再无法往生,只能当一名孤魂野鬼。 而现在,喜欢问候莱昂纳多爹娘的莎士比亚正在道貌岸然地当着主持人,而且还颇有些像模像样。 “我们的目标,是为了保护全人类的未来,杰洛特和我们一样,也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的,我想,如果他去了那个世界,一定会成为光明神的护法,在天上保佑我们的。”长袍人说道。 几人纷纷夸奖胡子满脸的虬髯大汉,大汉哈哈一笑并不说话,显然是虚心接受了自己弟兄的赞美。 虽然王木干的也是无本买卖,便是五块上品灵石他都能拿的出来,但是对于王木来说,诚信才是最为重要的,这杂货铺老板就是要宰冤大头,他自然不会让他多得灵石。 八个大型海州的实力,都无比强大,每一个上面都有圣人门阀,是绝不容低估的存在。 广场中间,一个绞刑架正高高的架起,上面有一个绳索圈起来,那是用来绞死罪犯的绳套。 “——七处,大部分都布置在东区,两处布置在北区人烟稀少的位置。”迪亚士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迅速回答道。 场边的李琰微微一笑,乔羽刚才的超越很漂亮,干脆霸气,时机掌握也恰到好处。 艾利亚真担心赛里斯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那个帕拉汶皇帝提出这个任务纯粹就是为了害死赛里斯的,都到了这种时候,赛里斯还不忘自己的使命。 苏麻喇姑真的没有想到昔日万事都没有存在感的皇太后,短短时间竟成长如斯,瞧这情况这段时间怕是吃了不少亏。 舒瑶对此不看好,只要将李芷卿抬进毓庆宫,李芷卿再能折腾难牵连到他们家身上,太子爷烦心去,兄妹两人嘀嘀咕咕,商量如何引开侍卫,制造假象放李芷卿进来。 第一卷 第49章 怎么能说私通 裴恒盯着蓝紫色干花,瞳仁一阵紧缩,如玉无瑕的脸上难得浮起复杂之色,不知该惊喜还是惊讶。 住持说,只在古籍中有记载,且经年未现人世,有无灭绝不得而知。 一路行来,裂痕遍布,形成一个个深渊,深不见底,这些深渊反而吸引了萧铁的注意。 瞬间降临的重压令拉鲁姚英和布雷拉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但是现在雷切尔已经身受重伤,再也没有人能够释放气场来中和大卫的威压了,局面瞬间就变得相当不利。 许阳静下心,继续解石,经过一年来的大风大浪,许阳的心静得到了更大的提升。所以他并没有因为后面看热闹的人而受到影响。 一顿早餐,两人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吃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期间墨凝同学一只是低头吃饭,脸色微红的不说话,孙言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顾着低头解决面前的早餐。 “我的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丢了!我要找到!”说完许阳就离开了。 “哎,你这么一说我也知道了,就是那个整天吹牛皮不嫌害臊的家伙,还吹嘘幻想着自己是什么老大。切,真以为还是黑帮组织呐!”旁边的一名队员面露不屑,看着远处的狗哥,目光中满是鄙夷之色。 “龙三,你确定这里就是抵达最后一层的地方么?”孙言望着眼前密封的金属大门,眯起眼眸询问道。 就在此时,一阵阵脚步声,徐徐的从远方传荡而来。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如同闷雷声的谈话。 人族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让道,甚至于自发性的为这一支队伍开路,使得这一支队伍一路极为顺利。 “哈哈,呃,嘿嘿,大人放心,刚刚是意外,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老衲保证!”某合适信誓旦旦的保证,结果刚刚开口,就被萧铁又瞪了一眼,这才严肃起来。 不但参赛的选手傻掉了,就是观礼台上面的一众高手也都傻掉了,事先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如此一来,一些不屑于龙虎风云榜虚名争夺的势力,肠子都悔青了。 风少明不敢大意,一般这样的通道中,都会装一些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以防敌人闯入。 “同学们,咱们复习的过程就到这里,考核的时间是五天之后,希望你们赶紧复习咱们学过的东西,获得一个好的成绩。”说完看来炎彬一眼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唯有一道道唏嘘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面,似乎为天龙门的际遇感到莫名的伤感。 “我们要买三品疗伤丹和养脉丹,但晶石不够,所以要卖一些东西。”钱力航有些紧张的看着山十三,说到底,但现在他都不知道,山十三到底弄到了什么材料。 “我想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寇磊无奈只能从外面进来,没想到玲珑竟然猜到寇磊在附近。 传送阵,对有修真界来说,这是上古时代遗留的宝贵财产,是无数修士智慧的结晶,更是一个势力,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成功了!”柳辰眼中掠过一抹喜色,两记绝心一剑的威力,果然不可估量,这神道境中期的骨龙,竟然瞬间就被击杀,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 第一卷 第50章 她受伤了? “父皇,燕临贫瘠,投过去的钱几乎没有回报。” 香港向日葵电影协会将推出一年一度的香港电影向日葵奖,凡是香港电影,都可以参赛…………。 人类制造汽车,会想到各个方面,但这道术能做到这一点,那可就真是太奇怪了。 “轰轰!”忽然,十几颗手雷朝营地扔了过来,将帐篷炸的面目全非,着了火,而忽然冒出来的人影更是拼命的往前冲杀。 只要龙若听到了这个消息,又相信了这个消息,认为他秦孤月的后手就是那弱得可怜的粗浅级相术的话,秦孤月这一次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直接将此人一举镇压。 幽暗双头蛇毒性伤害很大,而且还有减速和一个控制缠绕技能,正好符合带刺的玫瑰。 “他身上的细胞活力非常旺盛,虽然复制体依旧无用,但一旦注入大量的这种细胞,可以使人的寿命大幅增加,这种细胞虽然与你的还无法相提并论,但也已经相当不错了。”霍东道。 反正,七个系统召唤角色的攻势相叠加,禁忌的威力,威胁到寻常,无畏之境第三十步人物了。 演奏的依旧是碧海潮生曲,音乐响起,他身体周围飞射出许多剑气。 “然而”!仙魔分身一人手持神物破天狂龙戟,一人手握神物金锋神剑,一起发出攻势,吹枯拉朽的就瓦解了这邪恶力量风暴。 宴心看来他也是一心想要高升的,实在是不可能平白无故断送前程,宴心也想不到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便亲自来看个究竟。 “哞~”,一道古怪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当琳闻声望去的刹那,这才发现一颗庞大的乌龟脑袋从岛内探出。 麻宫永世显然也明白北川寺的意思,她保持实体化的姿态落下,乌木木屐踩在地砖上清脆作响。 曲宁先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找了身干净的男装给池岩,便忍着身上的疼痛简单准备起吃的。 看着陈宋在那里被周主管训斥,一动不动,沈子欣觉得,这才是现实。 “喝也行,不喝也行。”叶凡说道,在家里,他是很少喝酒的,但有时候过节,他还是会陪父亲喝一点酒的。 见阮娇娇点头了,并没有收下这份礼物,不远处一直旁观着的许胥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 那当初爷爷看重他,会不会真的不是爷爷老糊涂,而是对方真有本事? 齐云姝微微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双手紧紧揪在一起,心里打着鼓。 她一直都没有松开柳亦辰的手,而柳亦辰也就一直牵着她进门。她看着柳亦辰的面容,好像塞北的风都在怜惜他的容貌,不舍得他被风尘所累。 话说吴大虾一干人等,依靠路边的大树遮挡住了机枪射界,躲过了汽车与炮艇交汇时,整个侧面暴露在机枪火力之下,这最危险的‘鬼门关’后,一脚油门干到底,留下一溜黑烟,绝尘而去,终于甩开了炮艇这个大杀器。 散播出去消息,就是为了想把其他门派的人引过来,到时候联合起来,来个绝杀。 第一卷 第51章 你大爷的! 谢晚意见跟前的将士全部噤声,紧紧盯着贴在地上的小安。 “不是罗刹的马。” 小安第一句话就让众人紧绷的脸色陡然一松。 “将军回来了?”有将士喜出望外。 小安神色凝重,“也不是将军。” 这样的布局,使得王振宇把蓝色光明行动的重点放在了第二阶段,如果能够在江浙地区一次性打垮北洋,说不定接下来就是大进军的节奏了。青年军剩下的工作,估计就是不停的接收新地盘直到全国统一了。 办公室的门紧紧关上,酒井的脸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眼里隐隐透露出一丝深深的担忧。 不久的两人便已经行到了胡同的尽头,不过这并不是死胡同,另一面另有一番景象,而二人的视线也变的开阔起来。 “他们要离开,肯定会自己坐穿梭机离开,所以我觉得应该想办法让机场放开点警备。”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好吧!”她答应了,我决定带她去李春梅的会所,去感受下那里的贵宾包间。在那里吃一顿饭,没有个几万块别想进去。 事到如今卓一帆也懒得计较那么多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卓一帆也不可能再让这两人去善后了,也只能自己亲自出马,给这两兄弟擦屁股了。 进门,老师的老师正在那里悠闲的喝茶呢,看到我自己回来了,扎卡缓缓抬起头。 梁白看着停在自己眼前的漆黑匕首,额头瞬间落下一缕白色的发丝,但他的脸上却只有一脸的狂热与兴奋,却没有一丝的害怕。 “让我休息一下吧?!”古月说了这句话之后也没有等他们回答就自己走出去了。沿着通道走下来古月走到了饮水机的旁边倒了一杯开水然后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那人并沒有出城,他在长安城内绕了好几圈,最终去了一有些脏乱的胡同,进得胡同,里面有一庭院,庭院还算干净,只是满目凋零。 或许,有些人直至死亡时,还在抱怨达摩宗的人没有救他,却从未想过达摩宗的人早在一开始就隐晦的提醒过他们。 “听说是一个叫‘高龙阳’的人,此人是药神宗一位内门长老。几百年前就已经是了,现在,恐怕地位更高,实力绝对不逊于你我。”石乔山道。 龙婧芸自不必说,“红旗学校的双姝之一”;叶萧,被赵天宇保送进红旗学校,拿下了班级争夺战的冠军,又跟宋修打了一场“学员擂台”,并且与宋修订下了“五年之约”也是名声大噪。 卡伊克罗从中间那辆hmv走下后,从身边一名士兵的手中接过一个防毒面具戴上,在十几名士兵的护卫下,进入到隔离区中。 徐梅送过来的那株迷魂柳已经和吴生昨晚割断的一部分摆在一起,模样并没有发生变化。 下一瞬,吴成身上的气息一变,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机也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蒙斯昂多就着凉水,啃着发硬发干的面包。来到麦德林后,费路南就想要弄到自己手中所掌握的运输路线,可是都被蒙斯昂多找借口推脱了。 只是这巨魔腾空的瞬间,一座金色的八卦大阵忽然从天而降,直接镇压在巨魔上面。 “范大师还是看在李大师面上才决定开放一半的,不然,得全开放。 第一卷 第52章 你撑不住,她也不活了 容勤带来的人马替换下疲惫的宋清和与贺刚。 “罗刹这是把所有兵力都调过来了。” “老子就不懂这方岭有他们的爹还是娘,非要死磕到底。” 容勤一条胳膊受了伤,从马上下来就得士兵搀着。 “圣王,你别这样。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受扰惊扰。”颜渊也伸手拉了一把他。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左君临极冷极寒的目光放在了他搭在他肩上的手上。颜渊愣了一下,把手收回来,这家伙的表情怎么这么可怕? 从傅府到陈府的路有两条,但是今日有一条路……外头的车夫是懂得避开的,城南方向的集市上今日衙门在执法,犯人是昨日与明染争斗之人,而且……与楚斐瑜大概有些关系吧。 “中午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李芝微笑道。 傅任苒迅速走进工作室,洗了个澡,闭上眼睛趴在躺椅上,在按摩师二十分钟的舒缓疲劳之后,换上了礼服,走出来的时候叶叙已经买好了日本料理等着她。 灵力等级的修炼只是基础,对灵力的运用才是重点。所以,四氏学院,初级班在讲授完毕理论知识之后,切实掌握灵力修炼方法之后就可以升入中级班,开始有选择性的学习自己的实用技能。 关厢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选择夜行,自己的武功还不足以震慑所有的野兽。 座上的人未显年老的面容有些疲倦,原本今日是有事要与安丞相与那林烨敛……这并州县令确实是让人惊奇,只是户籍也未查出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最初,他仍然是她最爱的天辞哥哥。 行走在这个风里面,萧茉莉变得异常的艰难,而这同时她听到了那嘈杂的声音正在一点点的靠近。 他握了握空荡荡的手,想把药膏塞进谢蕴手里,可那双手却紧紧攥着,不肯露出丝毫缝隙。 到了他这个境界,这些异端学术有没有触犯到圣光的禁忌,被封禁的真实原因,其实都一清二楚。 赵堂官更是不辞辛劳,亲自率领一帮心腹之人,连同数十名衙役,分头按房,抄查登账。 因为地窟生物破坏了电网,已经无法送电了,就连自来水都没法供应了。 先前这人就用过这种法子,误导他以为谢蕴在用苦肉计,现在竟然又把这种把戏用到了皇帝面前。 她气得咬牙切齿,可现在却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得赶在晋王被找到之前带他去宫正司。 他垂眼看过去,就见陈立也在看着他,虽然对方已经奄奄一息,眼底却带着得逞的满足,他微微一愣,一瞬间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诸多猜测,先是点,再是线,然后连成了一张网。 作为有了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这几百年里她无疑是非常孤独的,主人契斯艾尔几十上百年才醒来一次,而且还不是每次醒来都会找她说话。 当初之所以被墨本威胁,不过是因为实力不足,如今之所以攻守异形。 蔡添喜刚要上前查看,就见殷稷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他福至心灵,喊住了正打算悄悄离开的谢蕴。 一头短发在风中横向飘动着,虽然她的脸上戴了墨镜,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第一卷 第53章 她的遗书 “后来,那些人也开了一家店,但无论怎样他们的生意都火不起来,后来这件事也被查清楚了,那些人都被抓进了监狱里。”许海信擦了把泪,又继续说道。 林韵看了眼陶京京,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周林深,赶紧跑着去追陈桦。 得手?那是不可能的!情毒再怎样,这点危机意识还是有的。这个刺客的隐匿功夫不弱,但是若论起刺杀水平来,别说十步一杀了,就连和血儿相比,那也是远远不如的。一出手,就暴露了自己的杀气。 将这液体抹在眼皮上,张泽装模作样的和其他人一样,期待的走进房间。 “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如初淡淡的道,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霜狼一声嚎叫,但是它没有立即就冲上去,只是在原地打转吼叫着,虽然这只霜狼还只是玄级,但是也有了一定的灵智,这种调虎离山的伎俩它们也不是没有碰到过。 天冥子闻言,脸上露出无奈之色,随即,他的神识立刻席卷而出,瞬间就笼罩了整个迷踪山。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是因为昨天陆柠宁突然出现,说……”安雅将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和慕景扬说了。 在室外,要是还没有上衣,抓倒不至于,毕竟都是男演员,但说不定会遭到驱逐。 声音听着让人异常酥麻,销魂,完全没有求救时的那种紧张与尖厉。然而这声音传到欧阳颖儿的耳朵里,却更让她心惊、害怕起来。 林格打开时空之门,带着巨龙的血肉回到黑暗都城中,莉莉安早就已经回到都城。 看着斗志昂然的几位班长,再看分干到人,摆在自己面前的饺子,燕破岳只觉得嗓子眼一阵发干。 根根锋利的长矛对准他们,没有往前,只是防御,不想让恐怖骑士继续往前的样子。 魏国的军队的战斗力果然强悍,竟然只依靠两个团的兵力,就把人数多达一两万人的芬戈尔斯军队打得节节败退。 “二逼是什么意思?”欧阳颖儿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表示不理解。 一听谢灵玉要给她买东西,原本还气呼呼的楚央央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尾巴尖都竖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灵玉看。 再次掰开杨凯心的嘴看了一眼,看到杨凯心的嘴里整整少了六七颗牙,燕破岳立刻伸出右手食指,手指贴着杨凯心的舌根滑进气管,可是燕破岳的手指却没有够到那一颗或者几颗卡在杨凯心气管里,让他无法呼吸的牙齿。 但是看看自家尿不尽的水笼头,曹婷婷就气不打一处来,脚下趿拉的更加气劲了。 不过这话龙老爷子并没有问出来,眼下的事情是梁萧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所以王忠不由的觉得这个幕后的人手段实在是高明,用这样的手段完完全全的断了自己的后路,就算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努力也是徒劳的。 进入秘境前,本杰森原本是不想再打理工厂,但领悟“敬业律令”后,他改变了想法,他觉得全心经营自己的工厂也是符合敬业律令的,那也不需要打打杀杀就能升级律令,这很符合他的生活习性。 对于出现这样的事情,秦俊熙他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以他的样子人家要是不拦住他那才叫奇怪。 3022年,距离“源位面”形成已然过去一千年,那些来的秩序正祀失去了一切,法术、核以及漫长的寿命。在源位面形成百年内,无数的正祀在悲凉中逝去,曾经能够主宰凡人命运的他们,将不可能再投胎转世。 清晨的阳光透过叶子的筛选后,只在地上映出斑点,我仰天张大嘴巴,一缕缕细微的日之精华流入我九岁的身体里,滋养我稚嫩的身体。 品果收割有三种,一种是被盗窃,一种是供奉,还有一种是死后消散于位面,优质品果则穿透位面气层融入宇宙产生信力。盗窃品果的就是品盗,需要注意的是,品果被盗窃不会产生“后患”,这个后患指的就是普通人。 我暴起杀人,却缓缓后退,造成一种体力不支的假象,给对方一种再努力一点的就能更成功的感觉,有时候我不知道是他们太傻,还是我太聪明。 开片放上去的时候那个男生面前就跳出来了一个身手敏捷的甲面拳击手,那两个巨大的拳套看着就怕挨揍!攻击力显示1500,等级显示lv4。 而陈锋这个草包将军还有一个让赖星儿很头疼的坏习惯,就是他不喜欢有护卫跟得他太近了,否则这家伙就会发飙,所以赖星儿还得把护卫分散开来,不敢离得他太近的,但是也不敢离他太远,以免被刺客有机可乘。 “如果我可以将你的毒封印住,你愿意和我走吗?”林晨突然说道。 而在明教众人的对面,人数却要多出数倍不止,分成六块,显然是六大门派尽数到齐,对明教众人形成合围之势。 莫凡面色淡然,嘴角翘起,脸上带着云淡风轻之色,这些可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三人合力一击,犹如当头棒喝,让深陷其中的秦力陡然哆嗦了起来。 七人闻言,再看向谢无忌的眼神,也都满是疼惜之意,并纷纷保证,今后一定要好好关爱谢无忌。 “天狼,天狼,天狼……”格斗场的比试台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所有人都在高喊天狼的名字,神情显得非常激动。 “躲,也没用,把你们剩余的两个同伴喊过来。”说着,秦力伸手,在死去的白种人雇佣兵身上,翻查了起来。 第一卷 第54章 冷漠?独断? 罗刹东部遭遇突袭,都城紧急调兵折返。 罗刹大将军眼看差一步就能拿下燕临,实在不甘,可他更不敢拿都城和王族的性命赌,只好下令撤兵。 如今天下第一的名头,在上一代武林第一人柳宗元神秘失踪之后,由后起之秀功夫却高的一塌糊涂的魏令姜戴上。 和姜俊昊的谈话竟然让她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流畅感,就好像是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如果不是姜俊昊递过来一张纸条,她可能还会继续和这男人说下去,说上一整夜都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张铁林的地位同林海比起来实在是i要有所高上太多了。 良久,望尘忽然双目睁开,表情痛苦的一甩手,只看见掌心中俨然有一道漆黑的魔气翻涌,往西南慢慢飘去,在众人眼前,化作血色利剑,然后又向北方消散的无影无踪。 “咱们先这样……”现在显然行踪已经暴露了,谨慎起见,重要的话是万万不能直接说出来的了。于是我拿出手机在短信编辑器里面打下字来,说明我的计划。 不过自己是雄心壮志的时期却天赋平平,苦练十多年的功夫,始终不过在明劲。 在李诗韵的心中,最为重要的是,这件东西是以她的身形体态为原型来雕刻的,这才是让她最为感动之处吧。 这些修行材料或许有着种种玄妙的力量和效用,但是与完美星域相比,却是远远不及。 而就在托尼在这时候,是准备推开炼药师公会会长的大门走进去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伸手给拦住了。 平安夜,这是我的最后一堂课,娜娜已经没有什么教我的了,因为我已经算是半个美国人了,她对我的评价越来越高,最后只能用天才来形容我了。 以前潇湘圣地确实是这样子,管理并不是太严格,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的影响。 要是让这些刻骨魔族部落的强大黑暗魔族战士队伍联手泣血魔族部落的黑暗魔族战士队伍,就这样成功打败了这些强大的金爪猛虎异兽的防守,成功得到了这处远古魔族遗迹残破宫殿之中的远古魔族秘宝,那可不是他的初衷。 他没有插上手,见赵达的人赶到,马上带人离开了。赵达给我们叫了救护车,受了轻伤的大家都上了救护车,赵达也一路陪我们前行。赵达听得一阵后怕,他问我是怎么知道车子会爆炸的。 哈哈哈,又是这句话,我已经听无数人说过这话了,太好笑了,也太讽刺了。 君安公司是以训练和派遣保安、私人保镖为主要业务的,所以对教练的标准很高。为垄断这个行业,公司不惜出巨资招聘业务精湛的教练。 “他看得懂是他看得懂,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什么讯息,咱每个自己人可以看得懂,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胖子说出了心里话。 我无语,把这东西放进耳朵里,接着就看见李胜天拿出一个手机,对着手机说了一句话,我的耳朵里果然传来了他的声音。 逛了一个中午的鞋店,城里的鞋店几乎都被苏白扫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合适的鞋子,没办法,只能先住进了一家旅店。 第一卷 第55章 一整天没回复 这是裴恒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 他性子是孤僻了些,但自认在燕临关那三年和百姓相处甚是和睦,怎就独断冷漠了。 裴恒没忍住,写道:“听起来,杏雨姑娘好像很了解雁王,不知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觉得。” 那侍卫一听大颠国皇上这话,也是吓得顿时跪在了地上,“嘭”的一声。 一边秦玫娘坐在她的房间内,一听有人喊话自己,她也是就起身往房门口走去。 张千金一拍胸脯,说道:“我还当什么事情呢,包在师兄身上。”说着他松开手朝着那边走去。 陆许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感觉到莫日根正在缓慢靠近,但他没有退后。 “张师弟,你在说什么?”旁边的一个同殿师兄没有听清楚他再叨咕什么,好奇问道。 “陈楚默你这次可闯了大祸了,章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赶紧离开羊城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萧筱着急的说道。 “真的这样吗,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我要跟着你们,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的!”韩萌萌像是要一条道走到黑。 这样外面的人看到她,也不过觉得她进屋去了或者从屋里出来了。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 云通集团招待客人没得说,每人都分了间豪华商务间,方便舒适的很。 宜禄县内虽然留下了一个难以解决且危险难测的禁制。但是真正的危险总算是暂时过去了,在经过净化与布置之后,整个宜禄县内的阴煞之气已经完全都被清除个干干净净了。 若想练出那道元磁神光,眼前的矿脉起码要增加千万倍,可见洪荒资源之丰富。 在此之前,他姐弟二人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彼此了,此时各见对方安好,自是喜极而泣。 “头儿,你不想再扣人了,是吗?”秦玉柔的警察禁不住低下头,跟着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老板走。这是一个非常令人兴奋的生活。 谷梁傅刚才那招的确只是虚张声势,利用这内力激起的尘土遮挡白虎视线,早就溜之大吉了。 不知怎么,先前满含怨愤的心思这会儿忽地消失的荡然无存,黎川先前在意的,不过是莫尊的无视。 孙氏固然是个蠢的,可那窦姝却是个狠的,要是让她成了二房的主母,大房和三房迟早要像前世一样成为二房的踏脚石。 突然间,一道光亮向着薛诰而来,情急之下,薛诰用剑抵挡住攻击。薛诰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光亮来自她的指甲。如果不是薛诰用剑挡下的话,此时此刻,他的脑袋一定落地了。 淳于春雨知道,区师兄名为区忘机,是八卦山年轻一辈的丹师魁首,同时也是赢师姐定亲的道侣。 “问题是从未来来的人,特别来工坊,开始奇怪的大公,并且和我们接触。”叶不负说。 “验算不了,事实上,在过去的六年的银河战争期间,模拟战场的计算结果,误差越来越大,已经到了不可信的程度。”亚顿公爵连忙解释。 伴随着林云使用卷轴释放出来的传送术,林云带着她们传送到了武藏城之中了。 仔细想想,在助手看来自已的行为是认为琉华子是男孩子并且我们在交往这个前提的。 让人内心无比沉重,甚至有一种,果然哥布林这种生物还是全部杀光比较好。 第一卷 第56章 果然心里只有谢小姐 两个白面馒头,一碗蔬菜粥,还有一盘黑乎乎的野草咸菜。 看得出来,宋清和给她的算是高配置了。 簪雪说,“贺将军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世子爷的人,看到给您的饭菜,脸都绿了。” 秦枫也没有说话,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装b。但这种优越感,直到加里奥点的菜上来后,就荡然无存。 一只手护着给桐老爷的便当不撒,另一只手随意地夺过一把单手剑,蕴含有心意的剑光展开,瞬间击败了十多位剑士。 现在的他,知道怕了,竟然还自信就凭他的身份,叶良虽然说过勿谓言之不预,但是,他也不信叶良会真的敢杀了他。 此刻,无论是五百民兵,还是三千北鸣军,都被刘袖的气势所慑。 飞颅进阶传奇,靠着皮糙肉厚,还能当个飞行战士,可也仅此而已了。他的诅咒很厉害,但是副作用极大,搞不好就是团灭的下场。 张山跟星爷显然飚不起来,星爷在自己的独特节奏里稳如泰山,而张山不知不觉就被带进了他的风格。 他明显也有些疲惫,但心里一直在骂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做事还这么大意’。 开心的,身子都是不由轻轻摇曳起来,像是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白里透红,又粉白无瑕。 今日,他们这么的骂自己,她不弄死他们都不错了,而且,明日他们也会前来洛将军府,到时候,场面一定很好看。 峡谷边缘,在堡楼之下,额外向下探入五十多米,新增设了一个堡楼,半截在石壁内,半截探出去。 越丢越是来了兴致,一颗接着一颗的丢着,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刚好打中那最高的蓬头草。 “咦,你手中的是什么东西,能借我看看吗?”不待萧炎答话,玉婷看见萧炎手中的天愁萧说道。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威尔森王国的军方和各个大势力在商议后才决定召集其他国家的佣兵们进入迷幻山谷冒险。 李斯琴说,叶承轩会危机到叶承志与王德芳的性命,这就是他最后的目的。 这个事情当然不是佣兵行会自己说的,他们可不想把自己获得浸泡名额的事情给暴露出来,不过佣兵行会毕竟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对于保守秘密之类的事情做的并不是那么的严密。 叶修然心头一怔,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他虽然不愿意去,可是也能不看着灵素素独自去。被鄙视到这份上了,再退缩的话,那真的颜面尽失。 谢君和的身体突然停止下坠:楚涛结结实实抓着君和的胳膊,半个身子悬在坡道外,秦石站在最后,一手拉住楚涛,一手死死抠着岩壁。 时间顿时在这一刻停止。茉莉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上。别致的流苏一晃一晃。发着刺眼的银白的光。闪得梦竹睁不开眼。整座公寓就要倒塌般旋转起來。 郭临的眼眸变得通红了。这些出卖师傅的人,如今也要以同样的方式,围攻自己。刚刚是五对三,如果拼命,还有一线生机,那么现在就是七对三了。 焕焕一听,吓得立马站了起来,踮脚张望着,心里暗自猜想:莫不是遇见了王妃,被扣下了? 伊诺涵想制止安钧曦的行为,可安钧曦的眼神让伊诺涵停了下来,这样的好似丢了魂儿一般的安钧曦已经很久伊诺涵都不曾见过了,上一次见好像还是十年之前。 第一卷 第57章 赏绿茶一套茶具 “王爷!” 姜岁禾着急,“一不留心”进了纱帐,好在闻渊后半夜把玉佩从裴恒手里拿走了。 她一扑过来,就被裴恒紧紧抓住双手,浑浑噩噩道,“别、走。” 第一阶段是所有队伍都能过的,实际上就是保底,给玩家们一个心理安慰的关卡。 从影刺客击杀龙猫到消失,一共才不过不到一秒的时间,众人还未来得及查看影刺客的属性,他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天知道他下次会出现在谁的身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场面气氛有些尴尬,几个青年欲言又止。 杜安正在歇气喝水,听到束玉这么说,他“哟呵”了一声,“心情不错呀?还是很少看到你话这么多的。”停了一下,也没等束玉回应,他抛出了六个字。 但可惜的时候,这一点被华夏直接拒绝了。华夏给出的答复是,现在华夏也缺钱,而且为了筹办奥运会,也发行了不少的国债,现在正好该偿还了。 就是刚从剧院回来内心深处有些愤懑的杜安在这屋子里走了两圈后、迎着窗外温暖的夕阳,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刚刚,在伏翔说要去米连山完成任务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下方的王寿身体忽然微微一僵,显然是已经醒过来,却在装作昏迷罢了。 火炮发展的历程延续了数百年,从古老的攻城巨炮,再到现代化的自行火炮,走过了漫长历程。 直到此刻,林豪的表现已经超出在场绝大部分人的意料了,以法师的身份,等级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能将无双战神完虐这么久,最后就算是输了,林豪也输地光荣。 李元基的身形,再次朝着那蛇牛扑去,手中短剑上的黑光,越发地浓郁。 这时,那巨蟒的腹部,突然生长出四只尖锐的瓜子,下面的两个爪子踩着地面,撑起了上身,这一直身子足有4米多高。 在下面无数人仰望惊异目光中,白亦剑和轩辕念梦一路飞到了倒三角防御阵型的最前面,然后轩辕念梦手中出现一把指挥刀。 俩人都想报复一下陆离,可又不能做的太明显让其他人发现,最后只能对不起其他人,让他们也跟着一起遭殃了。 等到他们二人也拿到了刚才觉得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护身符,有些纠结郁闷的时候。 对于武神而言,他们的修为划分与修真者有不少差别。大乘期修士,大抵等同于大武期武神。 在那个特殊年代横空出现,就像一头暴龙般闯进了她的世界,尤其是两人合作开发第三代引擎的那段时间。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眉头紧皱,牙齿被咬得咯咯直响。 在天月妖国皇都,只有天妖境界的存在才有特权,有专门接待的区域。 “去你妈的!”老司机突然正义感爆棚,一脚踹向李辰。我一边让老司机先消消气,另一边示意他继续说。 这傻大个,看着四肢发达的模样,倒是不头脑简单,不过奕星这一下也只不过是试探而已,并没有打算上来就难倒着这牛头人。 看到那些早上还对她满口唾骂的学生,见到她身旁的韩一辰,都纷纷躲之避之,一个个夹着尾巴从她身旁走过,不敢造次。 第一卷 第58章 宋将军的谢礼 谢晚意原本心里还没谱,一看神明回复,嘴角微微上扬,又将太极佩握在掌心,心头也热乎乎一片。 不多时,神明又送了一大筐热窝头和大炖菜。 雄霸他们完全不知道,许方说的完全是真的,被许方调教了这么多年,都不明对许方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完颜洪烈等萨都上师离开之后,这才回来先把包惜弱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守在杨康身,静静的等待。 阐教、截教两队人马互相看不爽就罢了,最近五百年新晋的神仙,多数又属于清静无为的老君人教,四御之间又各自有自己的势力。 而且也不知道团藏的柱间细胞研究的怎么样了,原本的叛村还会再起吗? 陆一帆是在隔间包厢找到的江少安,江少安一身阴沉沉的气息,胡渣已经冒出来了,显得狼狈不堪,哪里还有矜贵模样。 陈倩倩早得到消息,就跟陈家老娘在门边接着。她其实已经坐满了三十天的月子,不过大家都觉得她本来身子弱,就让她多坐几天。 史密斯让两个士兵各脱下一件衣服穿上,这才乘上另外一架飞机,返回基地。 欧阳月要为岳方平,进行七日的丧行之礼,好告慰他师父的在天之灵。 西奥多伯爵摸着盖在腿上的绒毯,一旁管家将一杯饮品放在他的手中。 何凯缓缓走进这间不算太大的房子中,将龙晓轩随手丢到了一旁。 毕竟两人真的相识很久了,彼此情投意合相伴走到今天,该做的也都做过了,诏高天下让所有人艳羡固然好,但又哪里比得过天涯海角的二人世界浪漫呢。 “月如!”萧峥喝道,长腿一伸就想去将她追回来,手臂却被拉住,愣神间,身后早已跑出几个弟子,朝沐月如追去。 就在,久笙反应过来的那一刻,黎恒川已经直接拉着她往后花园走去。 林禹醒来就一直在胡思乱想,倒是没有那种麻醉过后昏昏沉沉的感觉。 等王冒自觉李秋岁该满意了,自得意满的走后,李广茂高声把族人都留下。 两人说的热闹,李秋岁就望过去。方才上山才路过人家家门口,因着印象里那户人家一直上着锁的,她还多瞅了两眼。 直升机是机翼开始旋转,随着差拍效应,肉眼逐渐只能看见一条条扇形线条在闪现,巨大的声音掩盖了机场候机厅传来的吵闹,距离地面渐渐远了,林禹从太阳的方位判断出他们的目的地在西北。 他巴掌的力道很大,甩在她的脸上,甩的她脑子嗡嗡作响,唇角鲜血流出。 不过与此同时,看过这份分析的人惊讶的发现,几乎没有适合围攻李瑾瑜的地方,似乎哪里都非常不合适。 一个幻境视为一个关卡,每人只要通关关卡并获得足够的分值,就算是通过了考试,成了预备学员了。 墨诗涵原本不忍心,想替凌清寒的灵魂求情,但一想到她对自己做的事太过恶劣,差点儿就让自己贞节不保,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不知什么时候,五梅老怪孔不通和其师弟陈腾云来到墨星眼前,他两人是被屏蔽罩之外的打斗惊动的。 第一卷 第59章 她不能赦 宋清和是真不吝啬,下午就让尧子烈送了一食盒的腌野草。 谢晚意原封不动直接用太极佩传过去,不出意外,雁王的第二碗汤药又吐了。 他脸色发白,闭了闭眼,“都拿给沈归复。” 青年的话让陈易大吃一惊,什么叫不属于这里,难不成在上界之外,还有其他的地方? 娜美,你能q中我,我就让你那啥,你q不中我,难不成还能一浪一浪漂死我吗? 那里的确是可以作为朱元璋相当长时间的根据地,因为朱元璋以后会定都金陵,当然了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的名字叫应天。 没有哪只战队不想赢,纵然是源战队退役告别赛,既然穿上了战袍,登上了荣耀战椅,那么你就是职业选手,职业选手的信念便是带领队伍赢得胜利,源战队就是如此。 良平现在的射击准确度以及速度,早已经大大的提高了,在他开枪射击之后,卢君的兵士由于是背对着良平的,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成了良平射击的固定的活耙子。 不过之前的场景,也是让众人想起了当初第一件见到这位教官时,那杀人随意时的样子。以对方当时的态度,想必那时候打杀人是没有太多限制的。 在这种军事船只上发生暴乱和内讧,将是对英国皇家海军这一称号的玷污。 其实如今燕北麾下兵马很多,汶县水寨几千水卒上百条战船;乐浪郡数千操练半年多的新卒、玄菟郡郡国兵亦有三千余众,但这些兵马大多需要弹压地方,无论乐浪还是玄菟,都不如辽东忠诚安定。 这样一来,不仅完美地为公司发展做出贡献,苏诚也成功地败了家。 “你觉得他们是想拖住我们?让我们不能去杜林监狱?这个才是他们的目的?”格格问。 更是花费仅仅不到两百年的时间,从一个羸弱婴儿,成为如今的超脱大圆满修士,而且只要再往上走半步,便可以证道大罗之境。 神山当中的修士,没有一个不后悔,但如今他们只能继续上山,木得办法。 萧娘娘没想到苟富贵竟然不要脸到了这种程度,看着苟富贵这张越发俊美无双的面容,忍不住啐了一口。 蒋佩看着许繁锦,他是疯了才会和许繁锦打,就依许繁锦能下手轻点,他也会在家里躺三。 甘思尧已经饿了一个晚上了,闻到饭香味和菜香味的他急忙点点头。 古魔城上高阶修士神色剧变,其余修士更是浑身发寒,他们从未遇到过体型如此巨大的魔族。 听到凤桓容的话,席双和龙慧儿同时瞪了他一眼,他只好灰溜溜地噤了声,乖乖地跟在龙慧儿身边。 甘甜打开窗户,想伸手去接一片雪花,结果直接被一阵冷风吹得直打哆嗦,她急忙把窗户关上了。 听到曹鼎蛟如此说法,董非他们都是脸色大变,曹鼎蛟居然想要跑到万里无人烟的大草原去,直接跑过去找人家科尔沁部落的麻烦,这听起来怎么就像天方夜谭呢? 不管这些人骨头如此硬的原因是不是迫不得已,但还是说出了很刺耳的话。 “我知道了,那一天我会去的,你让王大人放心,惊喜不变!”田青安笑着道。 第一卷 第60章 替她求情 “将军,末将已经在镇子边上安排了一处院子,足够她们住的。” “不过条件差了些,但总比方岭好。” 而没多久,外头风雪越见肆虐时,皇帝竟然顶着风雪来坤宁宫,听见外头上报,皇后只在心里冷笑,这是要为他心爱的人被罚跪,来找自己理论了吗? “这些话我被李壮天欺负的时候你就说话,你的承诺就像放屁一样,既然做不到,为什么又要说”,华凤兰坐起来,生气的一开口,脑子便又开始不听话的发晕。 此起彼伏的叹气声环绕在涔露的耳边,看来这个凌霄真人的名头还真是挺响的,不知道是什么修为。 天祈看着那翠绿的镯子衬着白皙的手腕越发莹亮了,满意的站起来抱起白沐,传送到了碧落上。 云浅歌这是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而是提了一口内力憋到嗓子眼准备大声呼救,刚要开口,上官凝却突然低下头就在她脖劲处咬了一口。 虽然刀说不让她忙,红株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弄点像样的东西来招待客人。 “呜呜,老妖怪抓了我,把我煮熟了。”风止哭道,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 阿莱茵是阿联酋最大的绿洲,隶属于阿布扎比,离迪拜只有百余公里的路程。不同于其他酋长国沙漠绵延的景象,阿莱茵被绿树清泉环绕着,是沙漠中最天然的一抹绿色。 泉水从不远处的石壁上流出来,非常清澈,在太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水底的鹅卵石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好!”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夏语嫣娇羞地离开了刘炎松的怀抱,轻柔地答应下来。 这次六爷受创严重,他很清楚,这次六爷受创严重,若放在几十年前,或许还能弥补,可现在却不行了,他最近心神不宁,与这有很大关系。 “这是?”方浩愣住了,脚下是伊丽莎白号,凝目望去,甲板上居然站满了,似乎有一些衣着暴露的佳丽,还有一些身穿黑袍的家伙混在她们中间。 “当然是估价,因为几乎没人可能花20亿人民币买一套古董。至于您说的拍卖,内行人都知道,师爷最常说的一个词就是‘击鼓传花’,所有溢价艺术品古玩都在找最后也是最倒霉的那位买家。”格子衬衫说。 方大军笑道:“光是这样搞当然不行了,我的办法是……”后面的话语声音压得更低了。 李林伸出手,然后在樱受惊一般的目光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对方那紫色的头发上面,温柔的抚摸着,在李林的安抚之下樱好像终于放下了戒备似得,扑在李林的怀中哭了。 看到方浩流露出来的疑惑,林笑笑忽然明白了,她秀眉一皱,忽然伸出手去,一把抓起方浩的一条手臂,往他的手背用力一咬。 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这个角斗场已经变成了一片地狱,不简直是比地狱还有地狱,因为这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一块完整的肉了,这里简直就是修罗场。 王启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邓太后明显不赞同他的意见,但王启年还是低下头,保持着庄重的表情。 第一卷 第61章 将军陷入爱情了 岛国原本的政府军地盘由美利坚军队接管,光明教廷辅助,占据五分之一的土地,以北岛为分界线。 但现在不同,他的实力足足提升了两千倍之多,纵然还没有将这些大道运用的巧熟无比,但其战力也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就在第六分钟的时候,庞中光一记狠狠的鞭腿踢过来了,而牛刚是一把抱住了来袭之腿,然后是猛然一拽,将庞中光狠狠地向侧后方向甩出去了。 然而他们终究是力有未逮色,羿天布置下来的最强后手,他们岂能破开? 噼里啪啦。从空中掉下来什么东西。而且还是大量的。一个个从空中落下,然后到处散落。仔细一看,好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形状各种各种,比如说最前面的那个像是一只脚。这时,琉星的思考停止了。 “红雪,我们走。”泪迹未干的贾立波从内室出来,垂头丧气,颓废的样子,瞬间让他显得苍老了许多。 十日后,天火遗迹之行终于结束了,所有进入天火遗迹的人,都开始被遗迹排斥,被送了出去。 童诚尴尬的红着脸,一个劲的挠头,刘英也有些羞涩,听高君这没头没脑的一番数落,他们心中的紧张情绪也减轻了不少。 李保田一愣,哪里来的援军?难道是团首长康定宇说的靠山岭游击队?靠山岭游击队他也只是听说过,但是这支游击队是什么样?队长是谁?他是一无所知。 莫晓生喊出的大峰大清,两个绰号中,分别带有齐柏峰和何利清名字中的一个字。齐柏峰和何利清,得到命令,迅速出枪瞄准各自的目标。 半个时辰时间,终于过去,没过关的,均已经出来,个个一脸郁闷之色,有人悄悄估了估,这过关的修士,大约有一百五六之数,相对于进去时的数千之数,实在不算多。 他扯扯嘴角,宁愿让当初的情愫全都烂在肚子里,他们既然没有了可能,何必再矫情的说当初有多爱。 这时候三鬼和有缘僧都已经离开,屋里屋外的灯光全部熄灭,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当下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他的这一身功夫的特点。并且传授了一些技巧。 唐氏集团?没听说过,虽然我不关心江城的企业名流可是在江城有点名气的企业我倒是听过的,像这个唐氏我还真没听过,更何况他的老板是个什么东东我一无所知? 专车接送,也不要了。每天改为步行上班,口称是锻炼身体。但是这话,就是她自己也不信。 郑飞龙脸上呈现出无奈地表情。本來一腔热血,但是被李诗诗这么一阵说,现在是一点心情都沒有了。 这个时候,月芸就知道不对劲了,因为,沈傲的状态和他一样!那么,这保护他们的力量来自何处呢?月芸不知道,但是,月芸知道,定然和沈傲脱不开关系。 洛铭泽听到她的话,不说话就猛地将她转过身来,难以控制的欺压上她的唇,辗转反侧,探入她的唇间,肆意的享受着他的甘甜。 乐园管理者的话音落下,时间也是到了晚上十二点,一座座悬空岛屿上的玩家骤然纷纷消失,落到了下方广袤的大地之上。 心里却是震撼不已,这哪里是带着刷功绩,天王居然愿意把所有功劳都安在沈缘头上,这怕不是广目天王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才有的待遇。 “可就算是那样,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明明只有我手里这一把钥匙的!”唐池池还是满心疑惑,“再说不经允许在这里祭祀,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而且昨日刚把她关进牢里,晚上便天雷滚滚。宫中好几处地方都被雷电击中,着了大火,确实不是什么好现象。 苏妙回看了两个双胞胎一眼,抬眸把服侍的丫鬟叫了进来,便起身起身离开了。 几个嬷嬷果然手段非常,白冉冉连一天都没扛下来,当天夜里奚北就拿到了她亲手写给楚景天的绝情信。次日清晨,奚北拿了这封信便去找了韩老先生。 其实沈缘也比较无奈,自己明明没做过什么恶事,怎么好不容易得几个法术,不是凶煞就是阴毒,再要不就是吞魂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晗昱虽说表面不屑一顾,但挑拣礼物其实听仔细的,几乎用了自己最近攒下的所有的银子,他忽略了自己潜意识里想讨奚北欢心的这个想法,可事到临头,难免脸上有些失落。 “我…我也这么觉得。”琴美似乎是用尽全力才说出了这么一句。 唐雨珊本来就心虚,被江厉行这样一瞪,更加心虚了,不敢抬头看他。 “这点还请放心,像伊之助君这种性格的,全世界估计也没有几个。”玛莉亚微笑着安慰道。 这天晚上,秦汉在五星级酒店享受成功喜悦与各色美食的时候,在六本木丰岛龙三的高级公寓里,气氛却有点僵。 果不其然,盔甲鸟在随后就不断地扇着自己的翅膀刮起了一阵风暴!双斧战龙站在原地不断的后退,最后化作了一道红光被强行送回了宝贝球之中。而作为替代的则是电击魔兽。 这样想着时,沈越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在他的全力出手下,一头野猪怪,被他连着几脚踢中同一个位置,最后一次踢到时,它倒在地上,断了气。 第一卷 第62章 小王妃 谢晚意不想让宋清和知道自己有身孕。 “苏云,你要明白,中蒙是为了能够促进其他地址进行不断提升的,根本不是什么善良的地方,他这里所出售的任何物品。及价值都有相对应的上浮,毕竟这么大的地方还是要有足够收入的。 等到下葬的人回来,张家的子孙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来招待这些出力了外姓居民,同时给我们也多添了一份碗筷,大概是把我们当成是杨三卦的徒弟了吧。 临阵,能够斩将,自然是最佳的选择,尤其是能杀了敌人最前线的指挥官,那么敌人的阵型,可能立刻就会乱起来。 谢宴除了唐婉刚开始起步,其余时候根本就没有帮唐婉在推扶车。 然后通过袁浩和许玄义看似“意料之外”的感谢和赞赏,展示了他令人震撼的力。 只可惜,薛家的两个大舅哥薛收兄弟没有来,要不然,这一次家宴就算是到齐了。 看到李秀丽的这种动作,秦程人都愣了神,可是下一个瞬间,他就意外都发现,李秀丽可不仅仅是简单的亲。 这首歌曲以陆地巡航特有的声音为后盾,迅速登上排行榜榜首,与全场歌曲一较高下。 检测结果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苏玥便趁这一两天的时间,把科研大会的演讲做了最后的敲定。 敲了一会,院里传来脚步声,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露出了一个一脸和善慈祥的老奶奶,脚边跟着一只大花猫。 “昨日主院不是给送了好些新衣服吗?”甄师傅走了进来,提点翟氏。 是,老坎吉不让哈迪尔跟帕尔兰成亲,还把帕尔兰弄进了神机楼里面学习手艺,就是不想让他们俩过多的接触。 楚帅两个字,一下子充斥了整个世界一样,常定军乃至城中青壮,都是气势疯狂暴涨,战意十倍提升,只感觉虚空不断有血气之力灌注自身。 班赛尼看向布伦特的眼神带着警惕,明显对于其身后可能存在的三级巫师学徒很是忌惮。 内画鼻烟壶,发祥于京城,为当时皇宫贵族、达官贵人所拥有。清末民初时期“京城四大内画名家”之一的叶仲三,被称为现代“京”、“冀”两派内画的创始人。 实际上,感受到这种味道的,不仅仅是媒体,那些看到新闻和听到整个语音内容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结果可想而知,原本就苦于寻找不到变种人的戒严队伍,短时间内就集结其了大量的战斗力,另外还出现了众多的轻重武器、装甲车、坦克,甚至还有武装直升机,可谓是气势汹汹。 另一边,柳云飞和赵天明早就开始不客气地搜寻目标,只见赵天明拿起一件核雕放在掌心说道。 这个空间中,一个白袍年轻男人盘膝坐在其中,他的脸上是安详的神色。 其他高大的山脉上,都瞬间浮现出了满山的强者生灵,随时准备战斗。 “迟姑娘是不是出事了?”李姑娘终于鼓起勇气把盘旋在心头的话问了出来。 第一卷 第63章 你倒是讨人喜欢 谢晚意用最柔软的帕子小心翼翼擦掉纸上残留的灰。 雪夜仙子被她们俩这一吓立刻躲到一旁,她觉得委屈极了,正想哭出来,就听到有铁甲踏地的声音。 上官蓉儿现在不仅是李龙飞的贴身助理,而且还是威达公司的财务总监及运营总监。 今日侯府设宴,目的可是要为侯府的两位适龄公子挑选合适的对象,何氏对白木槿的第一印象倒是很好,只是听白云兮这样说,心中难免有了点遗憾。生的倒是漂亮,举止也得体,怎么性子这样弱呢? 陆娇娇被吓得花容失色,胡氏一听,就急了眼,大步上前,举手就要打华清月,却被华清月躲了过去。 所有人听了他的话后,身子都颤抖了一下,向队伍的后方望去,虽然还看不到什么,但敌人就在那边,很可能在下一刻就会追到面前来。 不料,皮卡的司机的确了得,发现了秦北风的意图之后,猛地搂上手刹车,车子被紧急制动之后,原地来了一个乌龙摆尾,车子掉转了一个方向,向来路驶去,秦北风大怒,煮熟了的鸭子会飞了不成? 北冥玉和爱丽丝刚想和虎鲨把发生的事情讲一下,虎鲨就率先讲出了一件事。 “如果天晓的身体受到伤害的话,天晓会立即进行修复,而不是难过伤心!”天晓认真地回答。 第二天一大早,金鼎商业银行的大门一开,几乎一夜没睡的李龙飞便守候在了金鼎商业银行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 “新始皇帝已经光复大明啦。我们何不杀尽这些鞑子投奔大明去?那里才是咱们汉人地地方。”染血地长刀握在章言手心高高举起。 正在魏炀观察她地时候,她也在观察着魏炀,当然,魏炀还要战斗,那瞬间也只是扫了一眼而已,不过对于魏炀来说,扫一眼就能看清很多东西了。 司马懿麾下只剩下不到二十名弓箭手,弓箭手们将长箭搭在弓上,心地瞄准着。因为箭矢已经所剩不多,弓箭手们已经舍不得再概率射击,他们准备对冲上来的敌军进行逐一狙杀,而且准备专门狙杀那些引导冲锋的敌军将佐。 “上”赢火再次投入五百人,如果可能,他绝对不愿意采用这种添油战术,但是突击口的空间有限,实在是容纳不下太多士兵,何况相对分散的队形,也能够减少被箭雨覆盖的损失。 卓膺心里很清楚,人家曹军养精蓄锐观战多时可不是为了出来打酱油的,人家要的就是全歼自己这边的六千多人。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我还是赶紧撤吧。 只是韩俊一到姥姥家,立刻被家里长辈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了一起,就连大舅二舅。都没有去各自的丈母娘家,反而留在了这里。 又想到了筣琳,呃,筣琳似乎才14、5岁吧,不过可以培养,魏炀感觉自己太邪恶了,不过之前郁郁繁杂的心情却是一扫而空,忍不住长啸一声。 而龙骑士这个神职顾名思义就是掌管龙骑士的神职,只要龙神雷霆提亚马特支持,龙骑士就根本不是问题,至少任何一位想要成为龙骑士的智慧生物与巨龙签订龙神契约时都必须得到龙神的赞同。 第一卷 第64章 她是雁王妃! “宋将军真是见外,庆功宴也不给本世子下帖子沾沾热闹。” 将士们聚在一块儿说笑,裴世枫就这么水灵灵的来了。 林正阳兑换的选项,是一份知识传承,详细地告诉他,关于如何收集传说度,用各种法门,将自己英灵化的一门复杂学科。 如果你有对比一下国际上那些大企业的话,你就是想要淡定的话,你也淡定不来了。 “过奖了,我这人没其他本事,就是方向感跟记路的本事比别人强些。”江离推开了面前落满灰尘的大门,挥了挥手,不断掸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土。 凡是任何有生命活动且可自主活动的物体都会遭遇感染,其中以动物最为常见。 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倒是有颇有些好奇了,我查过龙虎山的典籍,暗影就相当于特务一样,他是不能曝光的,但是任务非常重要,许多龙虎山弟子不能明面去做的事情,通常都是交给暗影去做。 我看向门口,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老头子,都是冥皇的修为,带着八个冥帝级别的一起走了出来,脸上露出愤然不岔之色。 杨辰正看着这一幕觉得惊诧怪异呢,这时候,老头儿的声音便传来了。 王成从半空之中摔落下去,他表示,情况很难受,虽然说机甲的防御力还是很不错,可是,你试着从三五百米的高空衰落下去试试? 耀眼的火花四处飞溅,鹰眼目力极其好,哪怕在重重交叠的血色幻影和黑色幻影之间也看清楚了两人的剑上都出现了缺口。 随着久田身上的机器设备将万里大山幸存者基地的全貌都给照射进去之后,帝都大厦这边就已经轰动了,尤其,久田还特意寻找江天的视角,这也让众多钻石机器人领袖看到了。 而冯君的手里,也攥着一块拳大的阴魂石,而大佬真正存身的阴魂石,在灵兽袋里。 你无论将一坛酒埋在什么地方,若已埋了十几年,这酒都一定会香得很。 就在这时,远处的玉米地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玉米杆被拨动的声音,有东西在走动。 长虫,也就是我们这里所说的蛇。但在我们这里蛇虽然有,数量也不少,但都是一些没用毒的。尽管没用毒,养这玩意的人也很少。 都千劫大概明白了大长老的意思,与其留着天天提心吊胆,还不如在能杀死对方的时候就杀死,毕竟对方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战力,看来各种咒法、契约也不是那么的安全可靠。 金丽丝看着恰姆在自己面前消失,眼中滴落了一滴泪水,不过只有一滴。 当日悬空使用霸空剑绝技,接着星月武圣碎裂的万星石打穿了都千劫的心口,按理说,都千劫必死无疑。 郭大路若是掏出那锭金子来付账,岂非等于告诉别人自己就是贼。 最近这两人身上,就好像已有根绳子将他们串住了,郭大路在哪里,燕七就在哪里。 话音未落,一股庞大源气仿佛泰山压顶般,径直垂落,将陆天压得喘不过气。 可这么对比下来,青阳镇今年实打实的成绩居然比倒数第三名多奖金百分之五。 第一卷 第65章 这是担心他? 谢瑶环脸上的疤狰狞醒目,崴了的脚肿痛难当,这些日子将她折磨得越发没个人样,眉目间全是怨憎。 宋清和见过谢瑶环,上次她买通黑甲兵搜小木屋,想那白饭引起众怒弄死谢晚意,还是小敏到军营通知,他才及时赶回去救了雁王妃一回。 当时尧子烈也跟着宋清和,认得谢瑶环,这会儿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 谢瑶环忍着剧痛,心底的不敢和怨念一股脑全涌上来,“那个贱人当初落水勾引雁王,害王爷不得不为她的声誉负责抬举为妃。” “可惜新婚当晚王爷就到了燕临关,她在王府三年处心积虑攀附陛下,连王爷的外祖都像是被她灌了蜜。她最擅长花言巧语,糊弄人心。” 谢瑶环嘲讽的目光扫了宋清和一眼,“王爷从边关带回个医女,听说是救命恩人。谢晚意心胸狭窄,嫉妒生恨,在雁王府做下毒害王爷恩人的恶事,被关进了大理寺牢狱。” “宋将军,你可别被她骗了。” “她站着一副清纯无辜的嘴脸,实则最毒妇人心。” 谢瑶环咬牙切齿的指控回荡在所有人耳朵里,这些事除了宋清和,别人都不知道。这会儿一个个呆愣着反应不过来,似乎无法将她口中的雁王妃和谢小姐重叠在一块儿。 “她连亲生父亲都能气瘫,设计陷害我被流民毁了容。” “她罪该万死!” 谢瑶环一拳砸在地上,却牵动了脚踝,疼得直冒冷汗。 宋清和面沉如海,久久不语。 裴世枫挑眉,“宋将军,雁王妃只是利用你,你可别为她犯浑。毕竟你的功勋可是拿命换来的。” 隔着厚厚的营帐帘子,谢晚意也能感觉到外头看过来的目光和芸香她们一样震惊。 这些伤疤早被她辛苦包扎起来,这会儿冷不防又撕开沾血的绷带,即使装得再冷静,也掩盖不了撕心的痛。 甚至,她看到圆圆身边的两个女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生怕自己也害了她们。 常嬷嬷气得面色铁青,“胡说八道!” 下一秒,簪雪冲过去掀帐帘,愤然道,“当年分明是你设计雁王被小姐发现,小姐一再劝你不要拿谢家名誉开玩笑,是你恼羞成怒把她推进湖里。” “王爷识破你的诡计才选了我们小姐为妃。” “还有,我们小姐根本没有下毒。是你不要脸在宫宴故技重施勾引陛下,惹怒了后宫贵人,谢家才造此罪过,连累我们小姐也被流放。” “我们小姐也从来没下毒。” 谢瑶环冷笑,“她要是真的没做,怎么就被放逐至此!” “你···” 眼看簪雪怒火中烧,清秋和常嬷嬷也想过去帮她,谢晚意不想事情再闹大,正准备把人叫回来,听宋清和怒喝道,“够了!” “来了方岭都一样,本将军只见到你聚集闹事,而她帮十几个等死的女人有了安身之地。” 宋清和像高高在上的神祇鄙视着谢瑶环,威压降下来,让她一下说不出话。 好半天才笑出来,“哈哈哈,你被迷惑了,你早晚要被她害死!” 宋清和对着一脸看戏看热闹的裴世枫,“世子爷的话若是都说完了,就请吧。” “末将还有军务要忙,就不留您了。” 裴世枫当众被撵,倒也不生气,虚虚看了眼背后的营帐,“宋将军好自为之。” 宋清和带着一股子火回了营帐,芸香她们已经退下,一个个围在外头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谢晚意雁王妃的身份还不够她惊讶,宋将军又破天荒驳了裴世子的面子,方岭以后更不安宁了。 气氛有些僵冷,谢晚意想了想,开口道,“给将军添麻烦了。” 宋清和蓦地看过来,发现她一点也不生气,一双眼比寻常还更冷静清明。换了别人,即使刚刚没有哭着喊着和谢瑶环争辩,这会儿也要替自己鸣不平。 而她好像不在乎,有种已经陷进烂泥放弃挣扎的随意。 反倒让他心火迟迟难熄,“谢瑶环的指责你都认了?” 谢晚意意外他这么问,实话实说,“认不认也没区别。” “你!”宋清和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脾气,定定看了她几秒钟,“也对,到了方岭有什么好冤枉的。” 谢晚意没说话,只觉喉咙有些堵。 “上次你被李氏下药,整个燕临有那种东西的只有裴世子。谢瑶环到了他身边,只能是被他利用对付你。” 宋清和好心提醒,虽然他也不明白裴世枫为什么要与她过不去。 谢晚意琢磨片刻,“幽冥鬼兰和凝血草被他一语带过,却拿我的身份来军营做文章,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清和眸光一动,她这是···担心自己? 话音刚落,小安气喘吁吁在外头,“小姐,不好了!” “小木屋被人翻过了!” 谢晚意浑身冰凉,猛然打了个寒颤,起身时脚尖提到了宋清和的书案,身子失衡的瞬间手臂被他用力拉住。 宋清和没穿铠甲,薄衫下胸膛结实,谢晚意冷不防撞上去,还觉额头痛。 宋清和没用多少力气,见她皱眉,下意识道,“撞疼了?” 谢晚意不止额头疼,手臂也被他抓得疼,面上强装镇定,“没有。抱歉,我不是有意···” “小木屋怎么了?” 尧子烈一冲进来撞到小安,两人一块儿到了宋清和与谢晚意面前,咫尺距离见两人挨在一块儿,将军还抓着谢小姐手臂。 宋清和扭头,眼里的冷光刀子似的直逼两人脖颈。 尧子烈和小安打着哆嗦齐齐低头,倒退至营帐门口,心情复杂。现在知道谢小姐是雁王妃,而宋将军这些年暗地里没少被雁王照顾,之前南疆送来的土豆,前两天又是巫医捞回好几个伤重将死的士兵,都是因为雁王。 不管雁王妃犯了什么错,她倒是雁王的人,宋将军怎么就撬墙角了呢? 宋清和还不知道尧子烈都替他想好了上千字的认错书,松开谢晚意才看到她光洁的额头真的红了一片。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是我和念右哥轮流守着屋子,我到风渊湖给小敏送吃的。念右说他在屋里听到脚步声靠近,开门却没发现人。” “结果一出门就被打晕了。” 小安想想就后怕,喘着粗气道,“我回来就见房门开着,里头的东西都被翻了个遍。” 小安咬唇,“地窖也被发现了。” 谢晚意一路上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常嬷嬷腿脚不如簪雪清秋,努力追上来,小声道,“小姐,别走这么快,冷气又多,当心腹中的孩子。” 谢晚意放缓脚步,这才好似回了神,长长舒了口气。 她都没发现宋清和一直跟着,听到他声音才反应了一下。 宋清和看她脸色不好,“你的太极佩在地窖?” 谢晚意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没有。” 幸好她自从地窖能通到军营就把太极佩随身戴着,这会儿隔着衣裳摸到轮廓都紧张得很。 宋清和仓促收回目光,“地窖有你和他来往的书信或是其他重要东西吗?” 谢晚意摇了摇头,“书信都是及时烧掉的,不会留。” “但是阿南给的银子都在里头。” 第一卷 第66章 死过一次,总要长脑子 回到小木屋,一眼看上去倒不算乱,本来也没多少东西。 不一会儿,谢晚意和簪雪清秋就从地窖上来了。 “一两银子都没少。”谢晚意自己都不信,但的确都在,“脚印一直到地道中间才折返。” “应该是听到小安回来的动静,趁小安跑去通知我们的时候走的。” 谢晚意还是有些不确定,和簪雪对视一眼,“什么都没少。” 宋清和手负身后,高大的身子挡着门外漏进来的寒风,要不是裴世枫突然出现,庆功宴早结束了。 这两者间有没有关系? “尧子烈,立刻让人把地道填了。” “我们能从地道埋伏罗刹,罗刹也能通过地道直击我们心脏。” 此时,谢晚意也冷静下来,芸香她们也是在罗刹攻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有地道,之后便入了关,军营将士更不会泄漏此事。 剩下就是她们几个了。 谢晚意抬眸,撞上宋清和冷锐的目光,便知他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天色暗了。 念右苏醒后说的话和小安告诉他们的没有两样,提供不了有价值的线索。 将士们在下头填土,谢晚意胸口一热,手边来了神明的字条。 “南疆巫医用药奇特,你的伤可好了?” 谢晚意在经历被所有人知道身份以及小木屋地窖被发现的意外后,看着神明的字迹,不觉定了心。 好像遮风避雨的并非这间屋子,而是神明远隔千里的问候与照顾。 她整个人都在一瞬间柔软了很多。 宋清和扫了眼上头的字迹,皱眉,“你受伤了?” 谢晚意道,“没有。可能是之前帮将士包扎,手上的血沾在了纸上。” 说完也不等宋清和反应,又道,“簪雪,帮我研墨。” 宋清和看着她提笔沾墨,有点好奇写了什么。但又不好探出身子去看,只有些烦躁了看着地窖里填土的士兵。 沾了一点血就这么着急关心?还知道巫医来过燕临,消息倒是灵通。 不过说到谢晚意的病,他又想起巫医叮嘱保证规律饮食和睡眠,心情舒畅··· 只要看到太极佩传递过来东西,她自然而然心情就好,不用特别照拂。 但宋清和又凝眉,心道,还不是他带着巫医过来才能为她看诊,她那神明鞭长莫及。 谢晚意也没整理思绪,一股脑儿把所有事写下来,传递过去后才意识到有些凌乱,担心神明看得不舒服。 宋清和见她搁笔,不冷不热道,“可惜你这太极佩只能传递东西,不能传送人,不然让你的神明过来,说不定挥挥手就能给你解决麻烦。” 这话听着怪怪的。 谢晚意不明白他是真遗憾神明不能出现,还是调侃跟神明说了也没用。 正当她不知如何回答时,风渊湖守卫的士兵手里拿着一封信过来,“将军。对面射过来的剑带着一封给谢小姐的信。” 宋清和与谢晚意同时伸手,他胳膊长,先一步捏住信封,她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手背。 一瞬间的温软细腻,像牛乳淋在手上,宋清和愣了一瞬,直接就把信给她。 “多谢。” 谢晚意也不客气,立刻拆开,看到内容却不知该哭还是笑。 “乌格让我拿米粮换念左。” 这罗刹兵也不知怎么想的,她如何能有大批粮食供给他们的士兵?如果他是想让宋清和送粮食就更可笑了。 念左是她的奴仆,对她而言重要,对宋清和来说怎么可能因为他一人置四万大军不顾。 宋清和道,“上次本将军让你处置李氏,你就不该心软。” “你给她的刀子,现在递给乌格了。” 谢晚意后悔,也不后悔,“我只是不想当着芸香她们和棉儿的面杀人。但到底是我疏忽,没想到罗刹人会带走她。” 宋清和也觉得指责一个女人有点苛刻,口吻有所缓和,“说不准她就是拿你的秘密和罗刹交换,去那边给她的儿子换个生机。” “哼,自甘背叛大云,给罗刹人为奴为婢,哪儿还有生机。” 谢晚意的眸光比他还冷。 “你打算怎么办?” 谢晚意单手压着信件,目光来来回回在字迹上游走,“乌格要白米也可以,先把李氏送来。” 宋清和惊讶,没掩盖住眼底一丝欣赏,她还敢和乌格讲条件。 “你就不怕下一次乌格送过来的是念左一条胳膊或者腿?” 谢晚意身子一紧,她怎么不怕。 可是慌张害怕也没用。 “他费心抓走念左,又拖了这么久才送信过来,这会儿动念左的可能性没那么大。” 宋清和颔首,“谢家不会教你这些,雁王也不会教你这些。是、你的神明?” 谢晚意苦涩,“死过一次的人,总要长点脑子。” 地道很快就填好,军营有事等着宋清和处理,他把尧子烈留给谢晚意,再三叮嘱有事一定和他商量才返回燕临关。 谢晚意沉眸,“确实有件事想和将军商议。” 宋清和脚步一顿。 约莫两盏茶功夫他才走,后脚神明的回信便到了。 “裴世枫想拿鬼兰跟朝廷表忠心,但他手里没有人,一定要借宋将军的本事。这是最好的挟制。” “可不必完全回绝,给他留一丝希望,至少能安分两日。而且事情一日未定,他便要想尽法子两边促成。” 如此也能发现他和朝廷勾搭的那条线究竟是谁。 当然这后半句话,裴恒没写在信里。 但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生了根,提笔时他都忍不住眸光颤动。当年三皇兄本可不必追敌过境,而驻关军又被拦截,这才导致他没了生机。 三皇兄当初追出境的理由死无对证,此举在朝中也被议论,认为是他没有衡量好风险。 裴恒在燕临关那三年不是白待的,他怀疑裴世枫,但没有证据。 因为杏雨姑娘,他神不知鬼不觉和燕临有了联系,而且事情发展得比他预想的还更顺利。 谢晚意这会儿顾不上裴世枫,匆匆将乌格的信传递了过去。 很快,神明就给她定了心。 “你做得对,拖着他。” “粮食不必担心,明日我先给你送去一部分,你拿到风渊湖边给乌格吃个定心丸。” “他要用你的人威胁,不会轻易还你。可趁这机会彻底除掉李氏这个祸害。而且,就算有粮,宋清和也不会看着你喂养敌人。” “但你要有心理准备,乌格凶残,心思善变,你的小厮可能会死在罗刹。” 谢晚意强自镇定的心神在看到最后一张字条时突然倾塌,忍不住身上发冷,一遍遍轻唤念左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她让常嬷嬷拿来一大半银票传递给了神明,留言,“银钱有数,心意无价。” “神明负担我等将近月余的饭菜,杏雨愧疚难安,请一定收下。” 裴恒看着书案上整整齐齐将近五百两的银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脑海浮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宋清和给的? 不可能!宋清和穷得连臂缚都舍不得打,怎么可能有银子给她。 但宋清和藏过完整的幽冥鬼兰,有没有可能也是三皇兄留给他的? 要不要直接问她? 第一卷 第67章 抱她回去的 “闻渊,先买五十担粮食送去城东宅院。”裴恒立刻吩咐下去,“扮作南疆商人,先运出城,再跟着商队送进宅子,掩人耳目。” 粮食少了镇不住乌格。 至于银子···等此间事了再问吧。而且,他一个大男人,直接问人家哪里来的银子,似乎怎么婉转都不合适。 若真是宋清和给的···她和宋清和这样亲近了?还是做了什么交易? 裴恒居然被这个念头缠得忍不住胡思乱想。 戌时,李妈送来六菜一汤。 他心念一动,想起那晚两人对着玉佩喝馄炖,问道,“还有羊肉馅儿的馄炖吗?” 雁王很少主动要求吃什么,这一问把李妈高兴坏了,“有!奴婢现在就去给王爷煮。” “嗯,白米饭都换成馄炖。” “好。” “等等,米饭不要浪费,晚些捏成饭团再送过来。” “是。”李妈觉得自己眼花了,王爷说起这些吃食的时候,脸上都有了烟火气。 李妈走到门前又被他唤住,“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裴恒这几日称病没上朝,隔两日皇帝就赏些吃喝过来,太子逼得越紧,皇帝就越盼着他好起来。 “今儿是不是宫里送了两筐柿子?” “对,又大又软,软硬正好。” 裴恒颔首,“你拿些进来。” 李妈犯难,“程太医说王爷胃口不好,您要是想吃,奴婢做成糕点或者柿饼。” 裴恒觉得女子都爱吃甜食,想都没想,“那就多做些。” “再给兰亭阁送点。” 李妈笑容一顿,“是。” 李妈刚出院子,管家行色匆匆进来,“王爷,姜姑娘的车在山路打滑,她、好像摔坏脚了。” 裴恒刚把菜和汤以及写好的字条传递过去,闻言脸色一冷,“山路?” 管家眼神闪躲,“上午姜姑娘不是跟您说了去程太医那儿学医术。” 是有这么回事,裴恒还让沈归复点了几个侍卫跟着。 他眉头一挑,不需开口,巨大的压迫已让管家出了汗,颤巍巍道,“姜姑娘其、其实是知道王爷今年没顾得上祭祀唐妃娘娘,眼下又病了几日,她说自己受您恩德,想着做些什么回报王爷···” 裴恒手指蜷缩,他确实因为支援燕临的事错过了母亲忌日。 姜岁禾记得这事。 裴恒起身,随手拿了个披风拢上,“人在哪,带本王过去。” 管家咽了咽,“王爷,您身子还没好,外头冷得紧···” 话没说完,人就没了影儿。 裴恒骑马,马车让给程太医坐,一行人匆匆出了城,到了山脚,又淅淅沥沥开始下雨。 沈归复为他撑着伞,步行往山上走,很快找到了姜岁禾。 她浑身湿透,躲在盼儿怀里冷得直打哆嗦。 裴恒心头一紧,“姜姑娘。” 姜岁禾僵硬着转过身,对上裴恒目光的瞬间,泪如雨下,“王爷。” 裴恒蹲在地上,没料到她会突然扑进自己怀里,险些跌坐在地,正欲把人推开,盼儿哭着道,“王爷可算来了。” “姑娘的脚被石头划了好长的口子,血流了那么多。” “这山上也冷,姑娘都说不出话来了。” 裴恒这才发现姜岁禾是本能朝自己温暖的胸膛里钻,一时不忍,放在她肩上的手由推的动作变成轻拍安抚。 “本王带了程太医来,别怕。” 姜岁禾紧紧抓着他的衣裳,明明害怕得紧,还故作坚强,“我、没事。王爷不该出来淋雨,若是受了寒,那我真是···” 裴恒尝试扶她站起来,“还能走吗?” 姜岁禾心道,都这样了他还让自己走? 嘴上却咬着牙,“我、我可以的。” 结果右脚稍微使了点力,整个人的重量再次撞进裴恒胸膛。 见她还要再站,盼儿哭道,“小姐,伤口流了那么多血,您别逞强了。” “我不能再拖累王爷。”姜岁禾在他胸口闷闷说了一句。 裴恒低头才看见她裙角全是鲜红的血,被雨水打湿后蔓延得更加醒目。 他弯腰把人抱起,“抱紧本王。” “王爷!”姜岁禾面露惊讶,慌忙垂下眼睛不敢看他,耳根也红,羞道,“我自己可以,王爷放我下来吧。” “被人瞧见不好。” 裴恒挺着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脸和她拉开更大距离,沈归复在后头追着打伞,也替他担心,“王爷,属下抱姜姑娘吧。” 裴恒脚步又稳又快,脸部线条绷得很紧,雨水从头发上落下来,沿着轮廓滑到姜岁禾手上,她连呼吸都忘了。 “多谢你来看望母妃。” 他的气息洒下来,姜岁禾抑制不住的眸光发亮,一点点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宽阔厚实的肩膀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 “应该的。王爷待我这样好,我、只遗憾自己不能为您分担更多。” 裴恒因为她靠过来,腰身越发后仰,导致走路更费劲,山路又打滑,到了山下时,后背都汗湿了。 小心翼翼把姜岁禾放在马车上,转身给程太医让位置,她忽然抬手,用干净的一截袖子为裴恒擦拭额头的细汗。 几乎是习惯性的,裴恒侧首躲开。 车帘是掀开的,无论程太医还是侍卫都看得清楚,姜岁禾僵在当场,勉强挤出一点笑,“我又给王爷添麻烦了。” 裴恒没什么表情,“不必多想。” 然后转身下车,对慌忙藏起一脸惊讶的程太医道,“麻烦了。” 程太医倒是看他身上有汗,山脚又风雨交加,提议,“先回王府吧,这里冷得很。” 裴恒担心姜岁禾落下病根儿,坚持处理了伤口再动身。 姜岁禾压抑的痛呼一声声传出来,盼儿又在旁边抹眼泪,时不时还要提醒一句,“姑娘何必忍着,那么深的伤口···” 第三次磨叨的时候,沈归复先忍不住了,“程太医什么好药都带着,治伤哪有不疼的。” 盼儿偷偷看了看雁王,见他脸色有些白,不知想什么出了神,竟未阻止沈归复。 盼儿不由得想到那个叫杏雨的女子,咬唇道,“女子皮肤娇嫩,不比男儿能忍。” 沈归复疑惑,“咱们在边境地遇见姜姑娘的时候,她伤得比现在重,也没吭声儿。” 盼儿语塞。 裴恒充耳不闻,看着冰冷的夜,月亮在雾气中变得朦胧湿润,想到燕临的月亮永远又大又圆。 自己出来这么久,不知玉佩是不是又传了她的信回来,该不会她又不放心,一封接一封的来问候。 这一想,裴恒有些急,还有李妈的馄炖也差不多煮好了吧。 山上,跟着姜岁禾一块儿出来的侍卫收拾了马车里的东西下来,走近了才看见都是些祭品和糕点。 裴恒看着栗子糕,眉头皱了皱。 “拿笔墨来。” 沈归复不知他要干什么,从车里拿出纸笔,又让两个侍卫躬下身当桌案。 裴恒寥寥数笔勾勒出面前雾蒙蒙的夜色。 盼儿踮着脚看,姑娘受了伤,王爷还有心情做画? 等墨迹干了,裴恒叠好放回袖袋,准备回去分享给杏雨姑娘。 “王爷,伤口简单处理了,剩下的回了王府再做处理。”程太医从马车上下来,边擦汗边道。 “嗯。”裴恒翻身上马,不料没踩稳马镫,胸口卡在马鞍上,他瞳仁一缩,咳了口血出来。 “王爷!” “王爷!” 沈归复他们吓坏了,连程太医都两腿打颤,“快回府。” 裴恒淋了雨,抱着姜岁禾下山出了汗,这会儿又在冷风里等了半天,汗湿的衣裳进了风,还没好彻底的身子自是熬不住。 第一卷 第68章 愿君安 “先喂一碗姜汤,快。” 程太医声音还在打颤,陛下赏了好几次,雁王身子才见好,突然又吐血,自己这条老命怕不是上阎王的生死簿了。 静思院忙中有序,闻渊不仅要帮裴恒藏玉佩,还得安抚程太医别紧张。 这个时候,姜岁禾跛着脚又来了。 “我这儿有帮王爷散寒气的药丸,味道清甜,用水化开喂进去就好。”她把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程太医,“往年都是用这个帮王爷驱寒保养的,很管用。” 程太医见到她,脸色更不好了。若不是她在山路上受伤,王爷也不用出去淋雨。 从前王妃在的时候,什么事都提前给王爷安顿好,早早就让侍卫随身带着大氅,车里更是备着最少四个暖炉。 现在倒好,王爷今儿去郊外穿的还是单披风。 这姜姑娘也不知是救命人还是要命人。 程太医只隔着盒子闻了闻,“姑娘用的倒是好东西,不过王爷今儿要是没出汗,只受了凉,用你这个还成。” “出了汗,寒气渗入经络,要先疏通散发,若是用上你这个药,反而容易堆积体内,造成更严重的淤积。” 姜岁禾以过人的医术引以为傲,被程太医当众否定,瞳仁一紧,“王爷发汗时,体内血液流转加速,可排出先前堆积的寒气,亦能抵御寒气侵蚀。王爷这几年保养得很好,身子比从前好多了。” 程太医不动声色,“若真如姜姑娘所言,王爷就不会吐血昏迷了。” “可是···”姜岁禾咬唇,“可否让我进去看看王爷脉象?” 程太医更不高兴了,他贵为太医院之首,就算南疆来的巫医见着他都要礼让三分,这姜岁禾一个野路子医女,碰巧在边境救了雁王被带回京,就敢来质疑自己的医术? 程太医压着火给她让路,脸上写着,你随意。 姜岁禾忍着痛要进屋子被闻渊拦下,“姜姑娘,你还有伤,需要好好休息,别辜负了王爷一番苦心。” “我帮王爷看看脉。”姜岁禾不能忍受自己在裴恒身边唯一的价值被否认。 闻渊没动,“程太医奉陛下之命照顾王爷身体,就不必您费心了。” “这几年王爷的身子都是我在照顾。”姜岁禾有些激动,口吻也重。 然而闻渊并不动容,“姜姑娘只需照顾好你自己就成,王爷还在昏迷,您一味在这里会影响王爷休息的。” “你!”姜岁禾眼里跳过一丝火苗,险些没控制住。顿了顿,退下台阶,“我知道,是我拖累王爷了。” “但这几年我很了解王爷,我···” 不等她说完,闻渊郑重道,“姜姑娘,您若是真的了解王爷,就会知道唐妃娘娘生前最不喜欢吃的就是栗子糕。” 姜岁禾噙着泪愣在当场,“什么栗子糕。” 闻渊连一丝冷笑都挤不出来,“您今日给带的祭品不就有栗子糕?不是您亲自准备的吗?” 姜岁禾瞳仁一颤,“我、我···” 她随便让盼儿去外头买的! 闻渊又道,“您好生歇着就是对王爷最大的回报了。” 看着她在盼儿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离开,沈归复拍了拍闻渊肩膀,“上次她这么一哭,李妈就挨了罚。” “兄弟,我真替你担心。” 闻渊斜睨他一眼,冷道,“行,下次再有腌野草,我直接丢茅房。” “别别别,开玩笑呢,怎么还生气了。” 沈归复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王爷要是问责,我帮你作证还不行!” 姜岁禾回到兰亭阁,气得摔东西,不慎碰到左脚,疼得厉害了才消停。 盼儿赶紧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奴婢不知道唐妃娘娘不喜欢栗子糕,只因栗子糕便宜些,都是奴婢的错!” 姜岁禾不敢想裴恒把自己抱下山后看到栗子糕是什么反应!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等王爷好了,你自己去请罪!” 盼儿点头如捣蒜,“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王爷对您有半点不满。” “只是现在您有伤在身,不要在动气了。” “王爷也为了救您才受寒,您不能辜负王爷的心意。” 姜岁禾抽噎着,“我、没想害王爷昏迷。王爷身子已经好了,怎么会···” 盼儿也很遗憾,本来拜祭唐妃能让雁王更心疼姑娘一些,哪知好端端就下起雨来!真是天不遂人愿。 盼儿也不知该怎么劝她,刚好李妈送了碗馄炖过来。 姜岁禾一听是王爷出门前吩咐的,越发内疚难安。 “怎么这么多?”盼儿看着托盘里满满两大碗馄炖,有些意外。 李妈堆着笑,“馄炖热了两次就不紧实了,但是王爷特意叮嘱奴婢要给姜姑娘的。” 盼儿还记得之前在厨房的事,这会儿趾高气扬端走馄炖,“有些奴才就是贱,非要王爷吩咐才能有个笑脸。” 李妈从兰亭阁出来,当即呸呸了三声。 实在是做得多,王爷病了,馄炖放坨了,才不得不用两个大碗都装给姜岁禾。 “哼,就算没有王妃,也轮不到一个医女当主子。” * 方岭。 谢晚意面前的六菜一汤都分给常嬷嬷她们吃了,神明刚刚说留着肚子,等等有羊肉馄炖。 然而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太极佩毫无动静。 她从最初的欣喜期待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担忧。 “小姐,要不奴婢给您熬些粥先暖暖胃。”簪雪看她抱着太极佩一句话也不说,担心她空着肚子不舒服。 谢晚意摇头,“这么晚了,神明多半又有要紧事。” “眼下商人们都屯过冬来往的货物,南疆商人听说冬日还有互市,自然更忙些。” 谢晚意心里没底,“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 自从来了方岭,簪雪还是第一次见她把担心和不安挂在脸上。那日罗刹兵攻进军营,她比任何人都要镇定,有时候冷静得让簪雪觉得不真实,怕她把所有感情都封印了。 不等簪雪开口,谢晚意焦虑道,“他帮我那么多,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连银子都是阿南留下的。” 她这一生不欠任何人,唯独欠神明的,无力偿还。 簪雪宽慰,“以后日子还很长,咱们一定可以报答神明的。” 会吗? 谢晚意自己都不敢肯定。 她就坐在窗前等了一夜,看着月亮由朦胧到清晰,再一点点变朦胧,方觉眼睛有些酸。 辰时也过了,太极佩摸着还是很冷。 常嬷嬷煮了姜汁红糖,还荷包了一个鸡蛋。鸡蛋是阿南带过来的,新鲜得很。 “小姐,再不吃点东西,肚子里的宝宝可撑不住。”常嬷嬷怕她还不肯吃,紧接着又道,“您这会儿觉得少吃一两顿不打紧,可若是有个风寒不适,在这地方难缠得紧呢。” “这糖水补气养血,您趁热喝了。” 谢晚意被说动了,眼眸一眨,“还有吗?” 常嬷嬷高兴了,“有!您想吃,奴婢再煮个鸡蛋来。” “一个不够,再煮两个吧。” 常嬷嬷就差要拍大腿了,“好!就该这样,多吃些才行。后面肚子大了,没有体力怎么支撑。” 可她兴致勃勃有荷包了两个蛋过来,才发现谢晚意是要给神明送。 她还写了字条:愿君安。 谢晚意想天都亮了,再忙也总该有喝一碗汤的时间。 然而还是迟迟没回应,起初是担心东西简陋,会不会惹人笑话? 可神明一向温柔如月,不会计较这个。 那、就是不合他胃口? 到最后谢晚意坐立不安,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又突然失了联络。 第一卷 第69章 第一时间找他却没回复 谢晚意在焦灼中等来了乌格的回信,还真让神明说中了,他要看到粮食再考虑送李氏过河。 谢晚意当即提笔写信,“乌格要半日内见到粮食。” 字条碰到太极佩的瞬间消失,等待的每一秒都很漫长,每次她都带着满满的希冀。 结果还是,没有回音。 怎么办? 强迫自己整理了一下思绪,又提笔给乌格写了信,“我见到李氏,你便可见到粮食。” 她知道这样可能激怒乌格,但没有别的办法了。 罗刹。 乌格面色狰狞,信纸在掌心化为灰烬。 黑暗中,他脚下的台阶直通水牢。念左被吊在半空,浑身都是鞭伤,每当血迹干涸了就会有新的渗透出来。 李氏和她儿子缩在角落,看他就像在看一个血人。 铁门咔嚓一开,他们机械性颤了颤身子,下一秒,皮鞭又落在念左身上。 乌格咬了咬牙,“放!” 吊着念左的绳子像突然被隔断,他整个人扑通坠入冰冷的水中,溅起的水花下头只能看见漂浮着的头发。 罗刹终年气温低,都城早就下了雪,境内的湖水也全结了冰。 此处是青蒙山脚下一处山洞,连着风渊湖。因洞里温度比外头高,水并没有结冰,也是几万罗刹兵唯一的水源。 念左被丢进去犹如千万根银针刺激着浑身各处,比死还难熬一万倍。 估摸着有三五分钟,乌格抬手,念左又被拉上来,像一条不会挣扎的大鱼,淅沥沥往下落水,触碰到外头的冷气,浑身皮肤急速收紧,牙齿不由自主打颤。 乌格上前,铁钳似的两指捏在念左肩膀的鞭伤处,殷红的血液被挤出来。念左已经疼到没了知觉,慢慢抬起头,目光都是水浸过的浑浑噩噩。 “老子再问你的一遍,你们屋里的地瓜是谁给!” 念左耳朵里也全是水,无论他吼得多大声,都好像隔了几堵墙似的遥远。 要不是小姐说过自己不能死,他早在落到罗刹兵手里的一瞬间就自尽了。熬了这么久,支撑他的念头依然是自己死了,小姐会很难过的。 还有、念右···这孩子总是仗着自己就不好好练武。 他嗤笑一声,“不是早说过了,雁王给的。” “我们小姐是王妃,雁王总要顾及他自己的体面。” 念左当时挨不住鞭子,就把事情都推到裴恒头上,反正乌格也没法子对质,而且也算说得过去。 乌格磨着牙,“怎么送的!没有一丁点儿消息透露出来,沿途没人发现雁王的人到过燕临!” 念左心道,你能发现才是有鬼。 “呵,你问雁王去,我怎么知道。” 乌格手指一用力,念左肩膀发出“咔擦”声,瞬时疼得喘不上气。 “你们地窖都空了,几个地瓜连耗子都喂不饱,雁王送过来的白米在哪里!” 念左清醒了一瞬间,地窖? 李氏不知道小木屋有地窖,罗刹的人怎么会知道!那小姐··· 乌格见他不说话,又气得招呼了几鞭子,然后猛地看向角落里的李氏,“把她给我带出来!” 李氏吓得魂儿都飞了,喃喃念叨着,“我没说谎。”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别杀我。” “给我儿子一口热汤,就一口···” 李氏不肯松开怀里的儿子,手腕被一个罗刹兵狠狠一折,撕心裂肺的痛呼中,她的浩儿掉在地上,没有反应。 “浩儿,浩儿···” 罗刹兵过去探了呼吸,对乌格道,“将军,没气了。身子硬了,死了有几天了。” “不!”李氏嘶吼着要往回爬,肩头狠狠挨了一脚,痛得爬不起来,只能呜咽着哭。 乌格被她吵得头疼,厉声道,“把她儿子丢进湖里喂鱼。” “不能!浩儿没死···” “你答应我,只要说出谢小姐的秘密,就给浩儿活路的!” 乌格瞪着她,“可是我的人在那间屋子里没找到药、也没找到白米!驻关军吃的是糙米饭,你敢骗我!” 李氏几乎疯了,“她有!那些女人顿顿都有白米粥,还有他!上次被围打得快死了,没有几天就活蹦乱跳。” 她反手指着念左,却不敢回头。 乌格狠狠煽了她一巴掌,“狡猾的女人!现在本将军就用你去交换粮食,要是她拿出不来。老子就把你也喂鱼!” 李氏在挣扎中被带走,地牢只听得见念左痛苦又急促的喘息,他迷迷糊糊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浩儿,不由得担心起来。 到底是谁告诉罗刹人屋里有地窖的? 知道这事的人不多,难不成宋将军身边有奸细? 可惜他只能干着急。 小木屋。 谢晚意来回踱步,一会儿就探出身子往风渊湖的方向看,神明没有恢复,乌格也没有回复。 她知道自己拖延不了多久,一定得让乌格看到粮食,念左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宋清和操练完士兵下来,听风渊湖过来的士兵说乌格回信了,连铠甲都没顾上穿就匆匆到了南区。 一进门对上谢晚意看过来的目光,好像是错觉,他觉得见到自己,她的眼眸有一瞬间亮了些。 “将军。” 她屈膝行礼,轻软的称呼带出几分藏不住的焦虑,宋清和呼吸都慢了一拍。 连带冷冰冰的脸色柔和了几分,“嗯,乌格的信给本将军看看。” 谢晚意无奈,“我传给唐公子,他还没答复。” 宋清和眉头几不可查一挑,第一时间就找她的神明商议,结果对方到现在没给回复? 他脱下氅衣,径直坐在案桌前,看见太极佩冷冰冰压在纸上,难怪她眉宇间有愁绪。 簪雪烧了热汤,谢晚意亲自端过来,“乌格只给了我半日时间。” 宋清和定定看着她,发现她居然没有开口要粮的意思。 沉默片刻,他道,“本将军会让人运一部分粮食到风渊湖畔,见着李氏再说。” 谢晚意眸光一颤,紧紧抓着手中帕子,“此事传出去对将军不利。” 驻关军为了个随从给罗刹送粮,裴世子添油加醋奏一本,就够宋清和解释大半年的了。 宋清和端着汤的手臂一顿,神色凛然,口吻却比先前还更柔和些,“所以,要利用此次机会折一折乌格的羽翼,才好交代。” “算不得帮你,不过是借机再给乌格两拳,让他这个冬天都没胆子再犯燕临。” 话虽如此,可谢晚意心里感激。 若不是他开了口,念左只怕凶多吉少。 “多谢将军!” 宋清和淡淡嗯了一声,看了眼太极佩,“姓唐的只是个商人,就算拿得出粮食,短时间也没办法给你凑齐。” “他若在京城,此举更不妥,没有官府批文,运那么多粮食很麻烦。” “他不回复你,兴许是不想让你失望。” 谢晚意抿唇,是这样吗? 第一卷 第70章 吃王爷的粮抢王爷的人 念左没想到李氏还会再回水牢,她不知从哪拿了件不合身的衣裳给死去的孩子穿戴好,握着尸体僵硬的手,低低啜泣。 念左有气无力道,“你要是不帮着胡光和小姐作对,你们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有今日下场,是你咎由自取。” 李氏哭得嗓子都哑了,“小敏和我断绝关系,浩儿也不会原谅我。” “我不知下了地狱如何同夫君交代。” 念左扯出一丝笑,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倒吸冷气,“这是罗刹,死了也入不了轮回,你就别担心了。” 李氏身子一颤,失魂落魄的痛苦又添了一丝绝望。 她朝念左爬了两步,“浩儿害怕一个人待着,也害怕黑和冷。求求你,让他躺在你附近可以吗?” 念左一想到她上次给小姐下药,这次要不是驻关军以血肉扛着,她早带着罗刹兵去小木屋了!想同情都同情不起来。 那日他和簪雪从东谷折返,因为爆炸而惊慌失措,漆黑中跑错方向遇到李氏带着七八个罗刹兵偷偷潜入南区。 李氏当时指着他的鼻梁,“他是谢小姐的心腹!” 幸好念左及时引开他们,保住了簪雪。 念左没经历那场战争,但在这个水牢里见识了乌格的残忍。要不是李氏说他们有白米地瓜,乌格早把他扒皮拆骨吞吃入腹了。 乌格背着罗刹皇族的骂声集合兵力大举进攻,却功亏一篑。 燕临没攻下,六万大军消耗了罗刹大半个冬天的牛羊和粮食,要是不能补满粮仓,别说皇族不放过他,士兵也要造反。 那日派探子进了小木屋,虽顺利找到地道入口,可里头并没有屯放着想象中的粮食,只有些地瓜。 可地瓜比粮食还难得,这让他不得不相信谢晚意真的有粮食。 加上李氏因为见到小敏被绑在风渊湖畔消耗,整日吵着让他救人,乌格这才给谢晚意写了信。 “她要是敢骗老子,老子就当着她的面活剐了你!”乌格一鞭子抽在念左身上,咬牙切齿。 李氏被拖走,巴巴看着念左,“求你不要推开浩儿。” “求你了!” 事实是,念左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李氏挣扎得厉害,可能知道自己这一去回不来,两只脚踢开了门,光线照进来,念左侧首躲避。 隔着那么远看到李氏张了张嘴,好像在说··· 他眼眸一颤,看向浩儿僵硬放在腹部的手,指缝正好被阳光照到! 念左呼吸一紧。 * 风渊湖。 乌格看到几十袋粮食堆了大半个湖畔,眼睛都冒绿光。 谢晚意裹着厚厚的白毛狐裘站在那儿,好像身后并非是贫瘠的方岭,而是京城郊外。 乌格在方岭第一次见这么干净漂亮的女人,顿时心就热了,“雁王舍得把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丢在这儿,真不知道京城还有什么样的女人。” “早晚老子要睡一睡京城的女人。” 他舔着唇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兽欲。 边境艰苦,吃不饱穿不暖,见到的女人也提不起兴趣。但现在乌格才明白,不是没兴致,而是面对李氏那种干瘪难看的女人,谁他妈能热起来。 谢晚意强忍着想吐的恶心,“人呢?” 乌格笑了,操!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他一挥手,士兵把李氏推了出来。 小敏和李氏的目光在第一时间相撞,彼此都是一脸复杂。 而乌格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谢晚意,“你见了本将军怎么不跪?” “南区的女人就是下一刻要被老子活吃了,现在也得跪着求饶。” 乌格淡绿色的瞳仁泛着冷光,磨着犬齿,似乎下一秒就要吃人。 谢晚意嘲弄一笑,“上邦之民不跪下邦之君。” “你!”乌格听懂了,脸色瞬间阴鸷。即便她再好看也是个女人,女人都敢对他蹬鼻子上脸了! 谢晚意扬声,“把我的人送回来,这些粮食给你。” 乌格冷笑,“你是第二个敢和我谈条件的人。” “将军,乌格动杀心了。”贺刚刚远远看着,“他大拇指一摸刀鞘必要见血。” 宋清和带着人埋伏在不远处,“再等等,还没见到念左。” 贺刚情不自禁夸道,“谢小姐真厉害。属下还是头一次看到女人在乌格面前不喊不叫,甚至、是一副蔑视之态。” 但再一想,她是雁王妃啊。 这个事实,贺刚等人还没消化好。这会儿看宋清和的目光也挺复杂。 宋清和眼皮都没动,“你不是早就发现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贺刚收回目光,“没、没将军发现得早。” 宋清和听着不顺耳,但又说不上来,“盯紧了,待会儿见到念左就动手,一定要把乌格身边那两个猛将弄死。” “那要是他不放念左呢?”贺刚觉得乌格卑鄙,更有可能既要粮食,又不给人。 “她会想法子让咱们的人运粮过去。” 麻袋里掺着毒粉。 一定要送过去再破开,免得误伤她。 贺刚见他很相信谢小姐,不由地想,将军平日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这么···猛。吃着雁王托南疆送来的土豆,用着雁王让巫医送过来的药,还、还背着所有人让雁王妃有了他的种。 贺刚盯着宋清和后脑,惊得说不出话来。 尧子烈看他发呆,“瞅什么?将军的后脑再圆,也犯不着这样盯吧。” “去,你懂什么。” 尧子烈一脸懵。 对面,谢晚意和乌格的谈判僵住了。 “见不到念左,立刻就把粮食推进湖里。”谢晚意腰板挺得直,面上有多镇定,藏在狐裘下的双手就有多少冷汗。 乌格扫了眼她身后过于平静的南区,“粮食还在宋清和的地盘,若是人给了你,粮食过不来,又怎么说。” 他觉得自己和漂亮女人说话,破天荒的有耐心。 谢晚意松了口气,“这不难,我可以让人送过去,一手交粮,一手交人。” 乌格咧嘴笑,“你跟他们一起过来。” 谢晚意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蛮邦无礼。今日若是你们罗刹皇帝在此,方有资格让我过去。” “你还不配。” 乌格的笑顷刻如淬了毒的刀子,真他妈的烈啊! “哈哈哈,你是罪人,雁王舍弃你。要不是那一仗败了,你现在就会在老子的身下。” 谢晚意的眼神轻蔑到让乌格忍不住又想动怒,“等你有本事打下燕临再说。” 她冷得发颤,“痛快些。你到底还要不要粮食!” 贺刚看得两眼发热,“谢小姐真带劲儿,乌格那吃瘪的样子,哈哈,活该!” 宋清和嘘了一声,眯眼道,“是念左!” 第一卷 第71章 腿软了 “小姐!” “念左!” “哥!”念右看到兄长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有了活气儿。 而谢晚意看到念左成了血人,镇定自若的神色顷刻崩塌,又安慰自己,他的胳膊和腿都在。 念左双手被捆,全靠乌格身边的黑皮肤副将架着才能站稳,眼睛都被血糊住了,还扯起一点笑安抚她,“小的没事。” 再看那么多粮食,心里十分内疚,“小的拖累小姐了。” 谢晚意强忍泪光,“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乌格细细看着她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无论是惊讶、担心还是眼含泪光,都他妈的那么好看!像罗刹雪山里结的冰花,怎么都让人移不开眼。 除了想碰这个女人,他更想踏足大云,让他的士兵都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女人。 “雁王妃。”乌格舔了舔唇,“听说宋将军为你破了例,现在你对自己的奴隶都这么好···雁王不要你,是不是因为他满足不了你?” “你和这个奴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念左恶狠狠打断,“住口!小姐岂是你能侮辱的!” 乌格看念左站都站不住还敢跟自己吼,目光在他和谢晚意之间来回片刻,“我算知道你的硬骨头是跟谁学的了。” “雁王妃···” “有趣。” 谢晚意抿唇,吩咐念右和小安开始往冰面上放粮,还有几个流民打扮的士兵也跟着一块儿动作。 冷风呼啸,所有目光都落在冰面上,谢晚意呼吸发紧,尽量维持面上镇定。 乌格的手摸索着腰间刀柄,眼睛一点点眯起,提起警惕。 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押着念左,一个推着李氏慢慢也上了冰面。 时间似乎在冰湖上过得非常慢,每个动作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十多袋粮食先到了对面,念左和李氏才走了一半距离。 罗刹士兵迫不及待抢过粮食,征求乌格意见,“将军,要验吗?” 此言一出,谢晚意眸光微凝。 与此同时,乌格浅绿色的一双眼再度看过来,似乎想从她神色间找到答案,“验。” 谢晚意脸部线条紧绷,盼着念左的脚步快些、再快些。 “这么早就验!”贺刚脸色一变,“咱们以为起码他拿到一大半粮食才会验。” 尧子烈也悬着心,“这会儿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念左还在他们控制范围里。” 贺刚耐不住性子,“将军,动手吧!属下保管弄死那两个。” 现在动手也不是不行,可是万一念左··· 宋清和看着谢晚意单薄挺直的脊背,沉眸,“再等等。” 谢晚意直勾勾盯着乌格脚下的粮食袋,余光扫到念左还在冰面上,万一动手,念左恐怕没有跑回来的能力。 即使裹着狐裘,她的身子还是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控制不住地发抖。 乌格目光锁定着她,一瞬间杀意毕露,拔刀,“现在,验!” 刀尖碰到麻袋的瞬间,谢晚意顾不上其他,对着念左道,“跑!” 乌格即刻吩咐押着他的人,“退回来!” 那人的手正要捏住念左后颈,冷不防被一旁的李氏撞开,她披头散发咬住押着她的人的手腕,像疯狗似的不肯松,眨眼就被对方用另一只手肘使劲捶打后心。 听着都疼。 李氏红着眼,血水从口腔里流下来,分不清是她的还是罗刹兵腕子上的。 惨叫声阻止了乌格的刀,变动来得始料未及。 等那副将再次准备抓念左的时,猛地发现念左捆着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两指正捏着一个薄薄的刀片往他眼睛上来。 操了! 宋清和眸光一冷,“动手!” 埋伏的士兵一拥而上,还没挪到湖上的粮食迅速被撤回,箭矢如雨而来,乌格的人也在第一时间拿起盾牌防御,显然也料到宋清和不会真的痛快给他们粮食。 乌格把粮袋踢开,踏着马背一跃而起,砍断几支飞过来的羽箭,像从天而降的鹰,尖锐的目光锁定谢晚意所在的地方。 他要抓住这个女人。 谢晚意吸进喉咙的冷气像刀子似的,本能后退,一动发现自己两脚如灌了铅,动不了一点儿。 一双手大力捏着她的肩膀拉到后头,下一秒,兵刃相接的火花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 是宋清和。 他一剑逼退乌格,回头叮嘱,“跑远点儿。” 谢晚意不动弹。 宋清和一边打一边皱眉,又想起上次被炸聋的时候,容勤说他要是撑不住,她也不活了。 “这回死不了,你先回去。” 谢晚意咽了咽,“不是不走,是、是腿软。” 宋清和失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 “这是胆子的事儿吗?”谢晚意无法忽视乌格无时不在的目光,被他多看一眼,都觉后心发凉。 而另一边,念左到底体力不够,手里的刀片很快被对方踢掉,好在这个时间已足够贺刚和尧子烈过来,两人招招往死里逼,把黑皮肤副将打得毫无喘息的余地。 念左本该往回跑,可瞧见涌过来救人的罗刹兵,他捡起刀片义无反顾去拦。 好在这一次不是他一人,念右小安和许多驻关军都来了。 冰面算不得解释,罗刹人脚步重,兵器也重,有几个人先后掉进冰窟窿,冰面岌岌可危。 粮袋被箭羽捅破,毒粉被冷风一吹,护盾后的罗刹兵摇摇晃晃就站不稳了。 如此一来,乌格没了后援,想挣脱宋清和的纠缠就难了。 “该死的女人!”乌格瞪着谢晚意,依然惊讶于她的美丽,但更恨她的手段。 虽然他搞不明白念左是怎么有了刀片,李氏又怎么突然变成了疯狗,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情况超出他的预料。 一点时机就能决定胜负。 先败给宋清和,又让一个女人算计了! 很快,他又听到两个副将的惨叫,扭头一看,贺刚捅穿了一人心脏,尧子烈如展翅的影,一脚把人踹进冰湖里。 “娘!” 小敏惊呼一声,眼看着李氏被黑皮肤的副将拉着一同坠进湖里。 李氏瘦得眼眶都凹了下去,宛如骷髅头包裹着一层皮,她半个身子沉下去了,急急忙忙回头寻找小敏。 发红的眼睛里浮起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歉意,嘴唇无力动了两下,隐约是在唤“小敏”。 “娘,不要!” 小敏被什么绊倒,吃了一嘴的沙土,嘴唇干裂出了血,伸着胳膊想把人抓住。 真是奇怪,到了这一刻,她脑子里全是流放路上母亲拥着她的情形。 “敏儿不怕,你吃,娘不饿。” “敏儿不怕,娘抱着你就不冷了,睡吧。” “敏儿,敏儿。” 小敏泪眼模糊,是的,娘以前对她也很好的,“娘!” 李氏的脖子都被冰水淹没了,黑皮副将死死抓着她的脚踝,而她也未曾挣扎。 “我不是你娘。”她冷冰冰吐出几个字,小敏身子一僵。 “我要留在罗刹陪浩儿,他一个人怕黑也怕冷。” * 雁王府。 一剂猛药下去,裴恒终于在半夜睁开眼了。入眼就是程太医生正拿着银针在他胸前的穴位上一根接一根,种菜似的扎。 “本···”他一开口,喉咙涌上一股腥甜,骤然吐了血,倒觉清明了。 程太医看那血迹黑红,绷了两日的身子终于放松,长长舒了口气,“这个冬天,王爷万万不能再遭寒湿了。” 裴恒艰难咽了咽,哑声道,“闻、渊。” “属下在!”闻渊见他终于苏醒,又是惊喜又是担忧。 “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酉时了。” 糟了,他还没传递粮食!她还等着救人! 裴恒抓着被子,“本王昏迷多久了?” “两日。” 裴恒猛地坐起身,一阵头晕眼花,掀被子就要下床,“去城东。” 程太医眼角一抽,“下官还没走呢,您就下床?” 第一卷 第72章 还是错过了 裴恒推开程太医,紧紧盯着闻渊,“玉佩呢?” 闻渊扑通一跪,“明日!明日属下给您送来,求您听太医的话,再歇一晚上。” 猛药和针灸双管齐下才让他清醒,再来一次真的不敢想。 “王爷!您不能再有事了。” 裴恒口腔里还有血腥味,眼里压抑着怒气,咬牙,“要么你取,要么本王自己去,废话少说。” 闻渊瞳仁一颤,知他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无奈垂首,“属下、这就去。” 程太医不禁好奇,什么玉佩让雁王连命都不要了? “王爷,您这些年积郁压在心里,情况已是风雨欲来,不能再动气了。” 裴恒满脑子都是方岭的事,只当耳旁风,“知道了。” “来人,送程太医回去歇息。” “不是,您这···”程太医连药箱都没来得及整理就被侍卫强行送出了房。 裴恒刚站起来,又一阵眩晕,不得不扶着额头重新坐回榻上,无奈咬紧后槽牙,“咳咳。” 还没入冬呢,就这么不抵事了? 闻渊还没回来,姜岁禾得知程太医被撵出来,一瘸一拐扶着盼儿过来,在院门口含着泪道,“王爷,都是岁禾不好。” “您就让岁禾进去看看,就一眼,知道您没事,岁禾就安心了。” “王爷。” 姜岁禾的悲痛,整个王府都感觉得到。 王爷为救她昏迷,可见她在王爷心里的分量,连院里的侍卫跟她说话都堆起了笑脸,“姜姑娘,王爷已经醒了。” 姜岁禾哭得鼻尖通红,“王爷的身子,我心里有数。这段时间王爷都没好好保养,又被我连累···我真是死不足惜。” 裴恒脑袋本来就闷闷的,听着她的哭声更头痛了。 从前也没觉得她这么···怎么最近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王爷,您让岁禾进去看看。我同您来京,不就是为了您的身子。” “岁禾知道王爷体恤我中毒养伤,可我已经大好,就让我为您做些什么,好不好?” 姜岁禾大胆撕破这层薄膜,若不能再进一步,就枉费把雁王妃弄出府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月若不来,她就是爬也要爬上去。 “王爷,别再拒绝岁禾了,我举目无亲,只有您了。” 她这般不顾颜面哭求,是认定裴恒会心软。 可屋子里没有回应。 朦胧的烛光在窗户上笼出一个虚虚的身形,姜岁禾满眼期待在等待中一点点冷却,再慢慢燃起,再冷却。 如此反复,一次比一次折磨,她咬着唇,心里的底气越来越少,眼神也开始闪烁。 闻渊取来玉佩,风一样从姜岁禾眼前经过,她瞬间捉不到闻渊手里还有几张字条! 那字迹···她不会认错,又是、那个女人! 姜岁禾手指捏得咯咯响,盼儿托人查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半点消息!到底是她背景深厚还是被雁王藏得太深! 幸好夜色浓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毒才没被人看见。 果然,闻渊才进去半刻,裴恒沙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本王没事。你的脚好好将养,别落了病根。” 姜岁禾闭了闭眼,泪水哗哗涌出来。 裴恒顿了顿,似是考虑了她的感受,又道,“等你好了再来给本王探脉。” 好了,好了···他总这么说! 可她真的好了,他不也照样不准靠近! 她今日都这样哀求了还被拒绝,往后府里诸如李妈之类的下人还不把嘴都笑裂了! 裴恒一看到玉佩,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丝凝重。 再看她传来的字条,心里紧绷那根弦砰一声断了。 乌格给她的回信,半日内要见到粮食! 两天两夜,她没有催促,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收不到回复,隔一段时间就传递一次问候··· 这次只有一张,“再忙也要休息。” 裴恒觉得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指尖忍不住颤抖。 很难想象她一个人在燕临的夜里等不到说好的粮食,也等不到自己的回应,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他把人从绝望的井底拉上来,却在井口边缘又松了手。 裴恒一拳砸在床栏上,震得胸口难受,又咳了几声,吓得闻渊眼错不眨盯着他,生怕下一秒又晕了。 冷静片刻,裴恒漆黑的眸光一转,“燕临可有消息送回来?罗刹有没有再生事端?” 闻渊摇头,“没有。” 裴恒走到书案前,思虑片刻,刚要提笔,沈归复在院子里道,“王爷,南疆君主来信啦!” 南疆有自己的传信木鸟,不但设有机关保证消息安全性,还不受风雨拖延,送来京城最快只需一日出头。 外祖? 裴恒搁笔,先拆了木鸟的肚子取信。 一看内容,眉心又蹙起来了。 外祖质问:“外孙媳妇知道孤膝盖不舒服,年年过了中秋都要送几副护膝过来,今年怎么没有?是不是你小子对她不好,惹她不高兴了?” 护膝? 裴恒没多想,吩咐道,“让府里的嬷嬷精心做几幅护膝给外祖送去。” * 方岭。 念左肋骨断了两根,这不是最难治的,难的是湿寒入了经脉,就算好生将养着,以后每逢阴雨天,浑身都会像被千万根针扎一样难受。 宋清和看谢晚意机械一样翻找着屋子里所有的药,不断问簪雪,“阿南留下的药还有什么,快找找。”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的。” 严老在外头熬着药,是燕临专门克制风寒的偏方,但是对于湖水留下的湿气,没什么作用。 簪雪和常嬷嬷眼睛通红,“小姐,都在这儿了。” 谢晚意背对着众人,双手撑着小木桌,脊背崩得很紧。 “严老经验多,他在外头也有师兄弟,已经写了信去找药,你、不用太担心。”宋清和身上还沾着血腥气,留下贺刚他们清理湖畔,自己帮她把念左送了回来。 谢晚意强行控制眼里的泪,“多谢将军。” “常嬷嬷,拿二百两银子出来补给将军买粮。河畔的粮食撒了毒粉,不能用了。” 哪怕她因为念左而心神不宁,却还不忘补偿宋清和。 宋清和皱眉,“此事算你我联手,乌格两员大将被杀。你···不用和本将军算得这么清楚。” 话一出口,又觉不合适,旋即补了句,“之前驻关军没少得你帮忙,凝血草一筐一筐的往过送,算起来本将军还欠你的。” “那是神明大义,不是我给的。” 谢晚意声音很轻,也很冷。 对,神明! 她立刻研磨,匆匆写了一行小字传递过去,却还是愁眉不展。 若是还没回复,要怎么办? “小姐!念左的手一直紧握着。”簪雪感觉他手心好像有东西似的,“兴许是冻的,奴婢用热帕子捂捂。” 谢晚意心上又是一紧,他腕子上都是被吊绳勒出的血痕! 李氏死得太轻松了! 第一卷 第73章 对不起 裴恒的解释还没写完,玉佩又是白光一闪。 “湿气侵入脉络,昏迷不醒,没有拔除湿毒的药,求神明开恩!” “求神明开恩!” “求神明开恩!” 她一连写了三个开恩,看得裴恒眸光发紧,“找程太医过来,快些!” 他立刻提笔,问:“具体情况,越详细越好。” 谢晚意盯着玉佩的双眼又酸又红,刚刚字条消失的一瞬间,她就觉得不会有回复了。所以当熟悉的字迹乍然又出现,她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甚至,指尖都不敢碰那洒金笺。 好像沉溺在漩涡里的心突然又看到出路,她突然就落下了眼泪。 “小姐!” 簪雪递了干净的帕子过来,也跟着难过。 他知道自从念左被抓走,小姐一直心神不宁,吃不好睡不好,怕她们着急,面上总是装得镇定,胸有成竹。 原本有神明安抚和出谋划策,她还能勉强轻松半刻,哪知神明突然没了消息。昨儿上午,宋将军没来之前,她急得几乎掐破自己掌心。 在这地方,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 老天要绝你的路,是一点儿希望都不会留。 谢晚意忘了宋清和还在,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颤抖着提笔,结果又是写满字的一整张洒金笺落在手边。 最显然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眸光一颤,深吸一口气细细读完,才知他夜里淋了雨,突然昏过去,所以没赶得及传递粮食。 他说,“经年胃脘痛,秋冬易发作。早年又积了风寒在身,是唐某不中用。” 胃痛,谢晚意是知道的。 雁王也有这毛病,从边关回京后的一年里时常发作,她还让太医开了好多副药备着,有时大半夜起来给他煎,可即便用了药也得蜷缩着忍过半个时辰才能见好。 神明疼到昏迷,看来比雁王还严重。 最后,神明言辞恳切,“玉佩传递只能经唐某之手才灵,然这两次突然发病,实在误事。请问杏雨姑娘可知是否有办法能让玉佩认可唐某随侍之人,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 一共三份信笺,谢晚意一条一条回复,先详细描述了念左的情况,几乎是把严老的原话写了上去,力求详细。 而后对神明昏迷一事,只有担忧,没有抱怨。期间,她停下笔想了片刻,笔端抵着光洁的下颚,整个人都沉陷在一种难以想象的柔软里。 她依着自己从前照顾裴恒的经验,细细叮嘱了许多,生怕不够,又多看了两遍,确定没有遗漏才传递过去。 宋清和站在门前,一眨不眨看着平日总是镇定淡然的她在看到信件的瞬间,先是哭,又是唇角轻牵涟漪,时不时眸子里还有担忧。 而让她像个孩子般又哭又笑的,不过是几张字条。 宋清和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见贺刚他们回来,默然转身出了屋子,在外头听他们详细汇报。 他的眼睛看向半开的窗户,见她低着头认真写字,浑然没发现自己早就出来了。 “将军?”贺刚说完好一会儿了,也没见他回应。 顺着目光看去,窗前是空的,谢小姐也不在那儿呀。 话说回来,现在大伙儿都是知道将军媳妇竟然是雁王妃,一下子都不敢再乱说。可这回将军为了她的随从,一挥手就是十几袋粮食里装毒粉去钓乌格··· 虽然说兵不厌诈,但这事儿更多的还是为了谢小姐吧。 将军嘴上什么都不说,对谢小姐的照顾却是越来越明显。 宋清和回过神,周身覆上冰霜似的冷厉,“让尧子烈赶紧回去写折子,要是没赶在裴世枫前头,他就等着给本将军写一万字的认罪书吧。” 尧子烈坐在军营里,刚提笔就打了个喷嚏。 宋清和翻身上马,又吩咐,“以后你和容勤交替带人过来巡逻,夜里也一样。” 贺刚颔首,“属下领命。” “不是,您这就回营了,不再安抚安抚谢小姐?”贺刚替他着急。 宋清和掉转马头,“不需要。” “不是!她们几个女人···将军,等等属下。” 贺刚一肚子话说不出,一步三回头跟过去,心想反正大伙儿都知道了,将军干什么又避嫌起来了? 谢晚意确实没发现宋清和已经走了。 将念左的情况告诉神明,很快那边就连方子带药传递过来,还附带了一副银针。 严老看着好端端一个太极佩一会儿一亮,一亮就吐出东西来,要不是天还亮着,要不是屋里都是活人,他得先晕一会儿。 这···是闹鬼了? “严老,这套银针刺血排寒的法子,您···”谢晚意话说了一半才发现他目瞪口呆,呼吸都停顿了。 幸好严老在燕临待了这多年,惊讶归惊讶,但活人怎么能被个物件吓死。 “哦,银针啊,我会!我行!” “小姐上次中了媚药,不就是靠银针···”严老还没正经吹嘘自己的本事呢,一看面前的方子,声音截然而止。 用药老练,份量精准,没有几十年的行医经验绝开不出这样的方子来。 “敢问,这方子是···”严老用了个词,“是哪位神仙写的?” 谢晚意心急,“此事我往后再与您说,先看这药能不能现在就用。” 救人要紧,严老镇定心神,“能用。不过针法···要是再有一个详细的图参考就好了。这针法和我不是一个路子。” “好!” 只见她匆匆写了一行字,纸碰到太极佩的瞬间消失无踪,严老揉了揉眼,还是惊讶不已。 不过半盏茶功夫,图纸到了。 严老一看,忍不住叹,“妙啊!” “这般行针之法,只要坚持下去,湿毒一定能排出去!” 谢晚意松了口气,顿觉身上一软,“那就麻烦您了。” 不等严老动手,簪雪在里头用帕子捂热了念左右手,拳头微微送了些,刚好够她一根手指探进去。 不对!有东西! “小姐,念左手里有···好像是油纸包着的···”簪雪摸到口子,指尖一抓,掉出来了几个被叠成极小正方形的纸。” 上头还有字! 第一卷 第74章 孤的外孙媳妇呢? 严老在念左周身走了一套黄帝内针,须臾功夫,念左身子就热了,急喘两声咳了出来。 “成了成了!”严老比谁都激动,“妙极,妙极!” “他身体底子好,这么快就见效。” 严老抓着手里的针法图,跟挖到宝似的,爱不释手。 不过对方也谨慎,虽然每一针都阐述得清晰,原理也不吝赐教,但针法内核只字不提。 有他这话,谢晚意紧绷的神经徒然一松,脸上才露出些许疲惫。 念右更是眼含泪光,兄长会好,他不会失去亲人! 扑通一跪就磕头,“谢小姐!谢军医!” 谢晚意也高兴,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神明的恩德,真的是无以为报! 严老这会儿也顾不得多问太极佩的事,只大约知道这东西神奇,能凭空传递书信,重要的是对面有位神医! 他一再确定以后可以跟神明请教针法,乐得跟个孩子一样。 “此事容我再问问唐公子,得要神医同意才好。”谢晚意不能替别人做主。 严老积极道,“谢小姐,能不能我亲自写信和神医说说?” “好。” 严老打发小安和清秋一个看着药炉,一个整理药箱,自己伏案啃哧啃哧写了两页纸,眼巴巴等着神医回复。 谢晚意忍俊不禁,“簪雪,我平日等神明回复的时候,也是严老这个样子?” 簪雪认真想了想,“一开始有点像,但也没他这么望眼欲穿。” 半个下午的时间,太极佩都用来让严老和对面探讨医术,直至神医说有事要忙才终止了这场交流。 严老意犹未尽离开,“谢小姐,神医说他得空指导我针法,若是有了消息,您可一定告诉我啊。” 谢晚意轻笑,“您放心。念左也还得麻烦您一段日子。” 严老想到自己每日都能过来,眼神一亮,“对对对。” 送走严老,簪雪才把念左手心抽出来的油纸拿给谢晚意,零零散散有四五张,都是从整块儿油纸上撕下来的,边角凌乱,像是怕被发现,偷偷撕的。 字迹潦草,一句话里头就有好多个错字,但胜在简洁明了。 谢晚意一一看过,面上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凝重,眉宇间也渐渐附着了忧虑不安。 “小姐,上头都写着什么?念左昏迷还紧抓着不放,而且用的是油纸,可见他想过避湿避水。” 簪雪心如刀割,当日要不是念左,恐怕自己早被罗刹兵折磨死了。 她都不敢想念左在乌格手里是怎么挨过这些日子的。 谢晚意把油纸整理好,随身放进袖袋,“不是念左写的,是李氏。” “李氏?”簪雪意外,猛地想到她坠湖而亡的情形,“她死不足惜,一定是求小姐不要迁怒小敏。” 谢晚意没答话,这消息有些震撼,而且真假未知。 容她想想,再说。 太极佩一晃,羊肉馄炖的香味顿时刺激了嗅觉。 神明说,“抱歉,馄炖也晚了两日。附赠京城烟雨夜色一幅,恳请杏雨姑娘原谅。” “唐末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极简单却很考验功夫的几笔,勾勒了烟雨中的远山、隐月,还有泥泞的山路。画纸淋过雨,那份湿冷孤单的感觉更加逼真。 谢晚意仿佛置身其中,想到他独自一人站在雨里,说不出的清冷孤寂。 和她一样,心无所归。 谢晚意想了许久,写下:“吾心安处即自在。” 从前在谢府,她想的是过一日算一日,不吵不闹,也不求富贵荣华。后来骤然飞上枝头,夫君却连夜去了燕临,她一守空房就是三年,那时想的是尽职尽责顾好王府,不求情爱,只愿余生安稳。 可惜统统落空。 然而到了方岭,在这贫瘠苦寒的小木屋,她才算过得自在,只是又亏欠了神明。 雁王府。 程太医坐在外间,破例被王爷赏了一碗热乎乎的馄炖,原因是帮着王爷救了个不知身处何地而病重的一人。 到现在还觉不真实! 尤其那边儿还有个大夫,缠着要跟他交流针法。 程太医当时很为难,“王爷,黄帝内针是下官师父的绝学,就这么流传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下官只怕百年后不好和师父交代。” 裴恒眼皮都没抬,捂着唇咳得撕心裂肺,哑声道,“本王可是刚喝了程太医的药。” “要不你先想想怎么和父皇交代。” 程太医两腿一颤,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死,只能把心一横,对不住师父了。 “下官写、这就写。” 哪知对面上了瘾,问个没完,程太医不敢不回复,直到雁王下令,他才终于打发了对方。 这会儿,他只想回家! “谢王爷赏赐,下官就不打扰王爷歇息,先、告退了。” 裴恒微微眯眼,“程太医调包太医院药材卖高价帮儿子还赌债的事虽然过了两年,可你若是在外头乱说话,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程太医这辈子就这么点丑事,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险些魂飞魄散,“下官、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裴恒轻嗯了一声,程太医如蒙大赦。 裴恒展开信笺,看着她清秀的字迹,不觉苦笑,吾心安处···若没有安处呢? 很快,闻渊不合时宜破坏了屋里难得的静谧,“王爷,君主又来信啦!” 裴恒用袖子挡住玉佩和字条,疑惑外祖怎么突然跟他有这么多话要说? 往年他多写一份信还要被外祖念叨,耽误他钓鱼··· 闻渊把木鸟放在他面前,脸色一变,慢吞吞呈上两副护膝,“嬷嬷做的护膝退回来了。” 裴恒看护膝的颜色,一个明黄绣紫花,一个淡蓝绣白花,真是···难看! 他一边拆解机关,一边道,“谁选的花色?” 府里上下都担心雁王身子,没人给嬷嬷把关,再者,往年都是王妃自己做,下头嬷嬷也不记得什么花色。 “如今王府内宅无人打理,嬷嬷们多半是自个儿定的样式。” 裴恒蹙了蹙眉,虽然闻渊没明说,但他还是想到了谢晚意。不过,只觉得这女人心机深沉,连外祖都被她糊弄得厉害。 打开信件,南疆君主气愤道,“这根本不是我孙媳妇做的!花色难看、手工粗糙、棉花不够厚,样式还显笨!” “裴恒!我那么大的外孙媳妇呢?” 裴恒还没舒展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南疆唐氏一族百年来信奉一夫一妻,他母亲给大云皇帝做妃是不得已,这也导致她入宫后常常抑郁。 若是让外祖知道谢晚意做了那样恶毒的事,他老人家一定会失望难过。 裴恒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让管家想法子,找找她从前用的料子和花色,尽快做一副相同的给外祖送去。” 闻渊小心翼翼,“王妃带着她自己的丫头和嬷嬷做,府里的人不清楚。” 裴恒冷声,“那她总要出去选布料吧?去铺子里问!” 管家得了命令,连夜把府里的丫头嬷嬷唤过去挨个儿询问,天一亮又带人到绸缎庄找谢晚意从前买过的布料。 兰亭阁。 “找布料做什么?”姜岁禾这两日倒是消停,乖乖在屋子里养伤,脚伤见好。 听盼儿说起这事不免好奇,得知缘由后,又生了心思。 第一卷 第75章 我要王爷的心 南疆。 阿南在君主唐擎面前又一次说起谢晚意在方岭的艰难,天气冷、没吃喝、据说北区的狼冬天都会抓人果腹。 “主君,王爷怎么舍得把小王妃流放到那种地方!” “而且奴才听驻关军说,宋将军对小王妃有那种意思,把人照顾得可好了。” 阿南一想小王妃样貌性子那么好,万一真的跟了宋将军,可就和他们唐家没关系了呀! 唐擎年过六旬,满头华发,笑起来倒是个和蔼慈祥的老人,可若冷下脸,和裴恒的森然不相上下,甚至因为常居高位,周身冷气和压迫感比裴恒还要多。 他当时看了阿南的信,足足花了半日功夫才接受,立刻派人去京城查,才知谢家被瑞妃端了窝,谢晚意又因为给姜岁禾下毒被裴恒送到大理寺,放话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唐擎气得不轻,“这浑小子,他打算瞒孤到什么时候!” “我那么好的一个外孙媳妇,下毒怎么了?医女救人活命是应该,费心帮他将养还不是看上他雁王的身份,给点银子就罢了,还带回王府。” “他想干什么!” 唐擎一想今年岁末去了京城就没人陪他玩儿,越发不虞,“挟恩图报,不知分寸住进王府,换作孤,毒死是轻的,拉出去游街!” 阿南认同地点头。 唐擎缓了缓,“东西送出去没有?” “送了送了,约莫四五日后就能到燕临。” 唐擎虽是一疆之主,但也要对大云皇帝俯首称臣,无法公然带谢晚意离开,但没关系,南疆有钱,别说方岭,就是沙漠,他也要给外孙媳妇盖个漂亮的院子。 “让工匠赶紧过去,那边儿快下雪了,要是冻着孤的外孙媳妇,他们就都别回来了!” 京城,雁王府。 管家跑断了腿总算找到一家绸缎庄的册子上记载雁王妃买了什么花色的布料,可还没松口气,又得知王妃做的是黎锦。 京城倒是能找到好的绣娘,可在黎锦上做双面绣比寻常布料更难,没有经验的绣娘都不敢接这活儿。 就算用王府身份压,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做好。 南疆君主的信隔两日来一封,裴恒也催得紧,管家看府里两个嬷嬷愁得想哭,急道,“哭要是有用,我早哭了。” 姜岁禾眉眼含笑从花丛后头绕过来,装作不知情,打趣道,“怎么都要哭?” 管家努力挤出一丝笑,“打扰姜姑娘了。” “是我打扰你们了。太医让多走动,一回神才发现都到绣球花丛这里来了。” 姜岁禾擦了擦额头的汗,盼儿扶着她坐在石凳上歇息。 她瞧两个嬷嬷脸色不好,关心道,“可是王爷身子不好?” “不是不是。姜姑娘别担心。”管家赶紧解释,“是、是她们不会黎锦双面绣。” 姜岁禾意外,“这绣法确实不容易,不过要这个做什么?我瞧王爷平日的衣裳都是云缎居多,没见过黎锦。” 管家欲言又止,转身先打发两个嬷嬷下去,这才跟姜岁禾说了缘由。 “王妃从前的确是用了心。”姜岁禾假意称赞,一点看不出记恨谢晚意险些害死她的事。 “可、这实在为难奴才们。” 姜岁禾莞尔,“我倒是会一些,若南疆王不嫌弃,我做一副护膝给他送去。” 管家一愣,不敢相信要解决这个大难题了?姜姑娘莫不是老天爷派来的救神! 他侄儿的身子日渐强壮,如今又要帮忙解决黎锦的麻烦! “您、您会织?” “手艺自是比不上王妃。”姜岁禾眸光一转,“不过我可以在里头放些调理身体的草药,希望能帮到南疆王。” 管家脸上写着“您真是活神仙”,感激地躬身行礼,“姜姑娘的方子一定好得很。” 姜岁禾当即吩咐盼儿去准备麻线、丝线、金银线还有棉线,冷静端方的样子又给管家吃了个定心丸。 她道,“南疆王不嫌我手工差就好,能为王爷分忧,是我的幸事。” 管家中午借着摆饭的功夫,把事情告诉了裴恒。 裴恒让人从工部借了不少书回来,不知在整理什么,闻言也只是顿了一下笔,“嗯,别让姜姑娘太辛苦。” 在管家看来,雁王从不曾主动关心任何人,姜姑娘可是第一个。 得了王爷的话,管家又挑了几个丫头奴才去兰亭阁伺候。 “雁王府早晚会有新的主子打理内宅,王爷对谁像对姜姑娘这样嘘寒问暖过?” “你们都机灵着点儿,把人伺候好,往后的日子错不了。” 这话一传十,传到姜岁禾耳朵里,她莞尔一笑。 盼儿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王爷就是面冷心热,奴婢找机会让小王问问管家,王爷原话究竟是什么。” “不过,姑娘的终身大事可算有好消息了。” 姜岁禾却道,“越是如此越要谨慎。王爷喜怒不形于色,忌讳张扬。不管下人怎么说,你都不要回应,免得落人口实。” “奴婢明白了。” “我不止想帮王爷打理内宅,还想要王爷的疼爱。若没有疼爱,便是第二个谢晚意,我和王爷还年轻,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王爷心软,若再遇着个对他有恩的人,我又该如何自处?” 姜岁禾目光清冷而明亮,“我做这么多,就是想要王爷的心。” “可王爷到现在还不曾唤我过去。” 盼儿道,“这好办。奴婢做些糕点,待会儿您给王爷送去。” 姜岁禾摇头,“同样的事情做得多了,适得其反,一旦厌倦了,王爷就会心生不耐烦。” “那日我那样哀求,他都不肯让我进去。” 姜岁禾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冷,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没有退路。 “这样,等护膝做好,按王爷的性子定会亲自来谢我,到时我便跟他说,去外头跟程太医深耕医术。” 盼儿惊讶,“那岂不是没有时间跟王爷多接触了吗?” 姜岁禾反而笑了,“我仔细想过了,王爷带我回来,喜欢的就是我和内宅女子的不同。比起伺候他,他兴许更愿意看我把心思放在治病救人上。” 静思院。 裴恒还不知道姜岁禾的算盘珠子都打到了他脸上,而是根据书籍记载选定了几种适合黑土培育的粮食蔬菜,兴冲冲罗列出来传到燕临。 “此事不急,容我寻到合适的种子,还需多尝试几次。” 谢晚意心里有了底,眼下就等朝廷怎么安排培植鬼兰的事了,到时若一并能解决水源的困境就好了。 第一卷 第76章 同流合污 “小姐,地瓜烤好了!奴婢耽搁了一会儿,蜜汁都出来啦。” 簪雪鼻尖还沾着灰,用干草编的盘子端着两个热乎乎的烤地瓜,甜糯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草盘子不隔热,簪雪一放下地瓜,就摸着耳朵笑。 谢晚意看她纤细的指尖也都是灰,还有烫红的印子,轻轻抓过来吹了吹,“十指连心,放凉些再碰。” 簪雪鼻子一酸,“小姐,奴婢不疼。” “都烫红了,还说不疼。” “我才吃过馄炖,不饿。” 簪雪舍不得这么好的地瓜放凉,灵机一动,“您也给神明尝尝呗!虽然比不上精致的六菜一汤,但、这地瓜放了一段时间,比刚传递来时还甜。” 谢晚意也动了心,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于是,裴恒整洁干净、飘着墨香味的书案上多了个皮黑流汁的烤地瓜。 还有一副燕临苍茫的夜色,一弯遥远孤月,一间木屋,一圈篱笆。工笔自是比不上他,可就是好看。 她的孤独和他不一样,她笔尖是有温暖的。那间屋里有疼她的嬷嬷,贴心的侍女,还有护她的小厮。 第一张字条只有三个字:特、别、甜。 但是、只是、可是···裴恒十根修长手指伸过去又缩回来,不知如何下手。 叫闻渊送双筷子进来吧,不用看都能想到他们看见这个烤地瓜会是什么表情! 迟疑间,玉佩一闪,她又问:怎么样? “是不是很甜?” “流了汁的简直是天选地瓜!神明送的东西都是顶好的。” “虽然比不上神明精致的六菜一汤,但还是很好吃,是吧?” 只读这几行字都能感受到她嚼着地瓜的幸福满足,裴恒原本没那么想尝试,现在指尖捏着地瓜,刚剥皮就脱了手,幸好他及时接稳,只是···整个掌心都黑了。 剥了皮,轻轻咬了口,细软、绵密,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确实很甜。 他落笔写下:“明日再送一百斤过去。干柴还剩多少?” “燕临寒冷,屋子里烧炭合适,干柴留着烤地瓜。” 裴恒看了眼自己屋里的炭盆,管家才添了几块新的,够她今儿用了。 谢晚意尝过地瓜后,眼巴巴等着太极佩里的字条,突然而至的光晕让她下意识抬臂遮挡,一股窒息的热气就盖了下来。 炭盆? 还是银屑炭? 连周围的炉罩都勾着麒麟回首的精致样式。 谢晚意一下又想到雁王府,裴恒书房也有这么个炭炉,是她寻工匠定制的图案,因为麒麟回首百病消。 接踵而至的回忆像一盆冷水当头而下,结成冰渣子冻在心口,袖袍下的双手不自觉发抖。 “炉罩图案寓意珍贵,必是身边亲近之人对神明的一番期盼祝愿。杏雨不敢收。” “其二,银屑炭实在珍贵。” 这两行字是和炭炉一并还回来的。 裴恒的地瓜快吃完了,手指、嘴角、乃至袖子上全沾了灰,一看东西被退回来,甜滋滋的感觉瞬间消失。 炉罩有图案? 他从未在意过这些,麒麟有什么寓意,还是亲近之人的期盼祝愿? 至于银屑炭··· 裴恒拍了拍手上的灰,提笔正要解释,闻渊叩响房门。 “王爷,陛下身边的薛公公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裴恒道,“拿些普通炭进来,还有炭炉,不带炉罩的。” 闻渊一懵,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是。” 没多久,他搬了下人房的普通炭炉过来,疑惑王爷要这么呛人的炭干什么?在外头都烟得厉害,怎么往屋子里放。 “王爷,木炭和炉子拿来了。” 裴恒径直道,“带进来。” 闻渊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银屑炭还有很多,正要开口忽然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裴恒却皱眉,“愣着做什么,架过来。” 话音刚落就被木炭的烟灰气味呛到,“咳、咳咳。等等。” 这么大的烟,怎么用。 闻渊一点也不意外他这个反应,雁王在边关的营帐用的都是银屑炭,自然不知普通炭火是很呛人的。 不过现在让他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向来连巾帕都不能沾一点灰的王爷居然十指黢黑、嘴角和袖口也都是灰。 再看书案上,烤地瓜? 不是,烤地瓜的皮? 玉佩对面的姑娘给的?王爷居然吃了!还舍不得把皮丢了! 闻渊瞠目结舌。 裴恒受不了,捂着口鼻,“拿出去。” “这炭不行。” 哪儿能在屋子里用?若是点着,晚上还怎么睡。 闻渊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嘶,不是做梦。 沈归复拍他肩膀,“丢魂儿了?” “王爷吃烤地瓜了。”他喃喃吐出几个字。 沈归复没听清,“什么乱七八糟的,薛公公在外头等着呢。” 闻渊如梦如醒,把炭炉一丢,转身哭丧着脸又叩门,“王爷···” * 方岭。 炉罩和银屑炭让谢晚意把烤地瓜给的快乐都抛在了脑后。 常嬷嬷却不当回事,笑言,“神明姓唐,在南疆地位不会低。能把生意做到京城,用些银屑炭也没什么。” “虽说是专供皇室,可谁还去别人家屋子里查?” “好多有钱人家也用。” 谢晚意松了眉心,“原来如此。” 她以前在谢家,冬日是分不到炭火的,最多有两个手炉抱着。到了雁王府,冬日便能领到银屑炭,分给常嬷嬷和簪雪时才知道这是皇家以及五品以上官员才能用的,份例都是严格把控的。 常嬷嬷遗憾没见着炭火,“您有身孕,有神明惦记着多好。不过一盆银屑炭,明日烧成灰,谁认得出来。” “再说,谢家和雁王都不是好东西,您替谁守这些规矩!” “能不能跟神明再说说,咱要!” 谢晚意苦笑,其实让她不敢多看的是那个炉罩。 “炭火贵,给神明的银子还是阿南看我们可怜留下的,口粮都未必够,怎么好意思再让神明破费。” 常嬷嬷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夜里,神明给了解释。 倒是和常嬷嬷说的一样,他还戏言:“吃人嘴软,杏雨姑娘该不会想着揭发我是个奸商吧。” 然后他又传递来至少两斤的银屑炭。 “你不回答,就当是同意与我同流合污了。” “炭,只管烧。就是皇宫不够了,也缺不着你的。” 第一卷 第77章 建府邸 神明都这么说了,谢晚意也没再拒绝的理由。 常嬷嬷担心她又送回去,整个人挡着炉子,“您就当看不着。” 谢晚意忍俊不禁,“嬷嬷,我只是担心宋将军他们看到了,神明反倒落了把柄,不能给他再添麻烦的。” 她这个担心还没过一日,南疆送的东西到了。 半山高的干柴和炭火,半山高的白米白面,两辆车的绫罗绸缎,还有三十多个说要帮她建一处府邸的工匠。 没错,不是屋子,不是院子,是要建府邸。 簪雪惊得合不拢嘴,“小姐,就是皇宫来的赏赐都没这么多···” “南疆王这是要给您在方岭盖一座王府吗?” 常嬷嬷看着最后两车水果蔬菜,激动道,“够了够了,够您好好养胎了。” 谢晚意浑身却没有半点激动,“多谢君主好意,我如今和雁王没有任何关系,不能收他老人家的东西。” 负责送东西来的是南疆一位年轻的将军,去年随南疆王入京见过谢晚意,一上来便行了南疆大礼。 “末将给小王妃请安。”少年将军的笑容风尘仆仆,热情又尊敬,如一束光刺痛谢晚意,她当然也记得去岁招待南疆王时有多温暖快乐。 “聂将军,我已经不是雁王妃了。”谢晚意的眸光又清又冷,让他觉得陌生。 “聂将军这么称呼,雁王要被耻笑的。” “君主的好意,晚意心领,但东西是不能收的。” “罪人就是罪人,没资格建园子,君主就不要为难我了。” 谢晚意是铁了心要和裴恒断了所有关系,她就是死在方岭,也与他无关。 燕临军营。 裴世枫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宋清和,说是来告别,实则要跟他借人。 宋清和淡淡道,“世子拿了陛下调兵的折子来,别说一千人,就是一万人,末将都给您。” 裴世枫也不生气,让下人奉上一盘银子,“不白用。” 宋清和无动于衷,“驻关军和侍卫不一样,不是末将不给,是担不起这个罪责。” 裴世枫嗤笑,“拿军粮救雁王妃身边一个小厮,私自挑衅罗刹将军,这个罪责将军就担得起了?” 宋清和眼皮都没抬,早知道他会拿这事做文章,“世子爷放心,若是刑部责罚来了,末将都认。” 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把裴世枫的耐心都快消耗尽了。 气氛在沉默中变得越发僵冷,裴世枫微微眯眼,“幽冥鬼兰是燕临最后的希望,将军想要朝廷支援,本世子想个能回京的理由,两者并不矛盾。” “合作是互利的一件事。” 他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宋清和要是还不松口,就真不知好歹了。 然而,宋清和最习惯的就是不识好歹。 “倘若朝廷的条子下来,末将自然听凭世子爷吩咐。” 裴世枫咬牙,“宋将军,你···” 他的愤怒骤然被打断,士兵在外头道,“将军!” 宋清和这才看了裴世枫一眼,“世子爷有兴趣一块儿听听军务?” 这是逐客令。 从营帐出来,裴世枫直接上了轿子,“回东谷。” 出了燕临关,随从贴着轿帘,“主子,那边儿又催了,还是问鬼兰的事,现在回信吗?” 裴世枫揉了揉太阳穴,“本世子手中的鬼兰不多了,罗刹要,京城也要。不给谁都不好···” 思忖片刻,他两指挑起轿帘,“附耳过来。” 他吩咐几句,随从身子一紧,“您这是要···” 裴世枫唇角勾起一点弧度,“价高者得。” “今年中秋,宫里什么都没赏,临近年关,本世子还得孝敬京城,没有银子哪儿能成。” 随从又道,“主子,东谷的炭火没了,烧地龙的话光用干柴不够。” “那就去买。” 随从为难,“今年冷得早,罗刹又攻了一场,把商户都吓跑了,炭火紧缺,价格也比去年贵了将近一倍。” 自从胡光一群人被带回军营处罚,谢晚意又把十几个妇孺送进关内,南区已经没人日日去买水,长此以往,支撑裴府流动的银钱只会越来越少。 还有,这次他们来关内躲避战争,一点宋清和的便宜都没占到! 裴世枫心情更糟糕了。 轿子忽然一晃,外头的侍女随从们忍不住惊讶,“那么多柴火,还有炭!” “车上还有米面!一定是宫里给世子爷送的。” 裴世枫眸光一挑,当即掀开轿帘,远远看到一队人马停在南区,车上不但有米粮蔬菜,还有堆得一人高的干柴! 好几个穿铠甲的士兵正往车上装炭! 裴世枫被宋清和影响的心情骤然转好,看来陛下是打算把培植鬼兰的事交给他监督了。 那么多炭火,他已经怀念下雪后在屋里热得穿薄衫的感觉了。 “停轿。” “本世子亲自去见。”他一边整理衣裳一边道,“宋清和越发不像话,有京城的赏赐都不通知本世子。” “回头再跟他算账!” 裴世枫忍着冷风呼啸,脚步比任何时候都快,可还没靠近就发现士兵穿的盔甲不是大云样式。 “奴才去叫他们管事的来给您磕头。”随从见她顿步,不等裴世枫开口,自作主张跑了过去。 裴世枫下颚微扬,精致的大氅和束发金冠无不昭显着高贵的身份,不论是谁,见着他都该行大礼。 他耐心等着。 结果随从很快垂头丧气跑回来,“世、世子爷,不是朝廷给您的东西。” 裴世枫眉头一挑,嗤笑,“什么?” 这地方除了他,谁还配拥有这些东西! 随从咽了咽,小心翼翼道,“是、是南疆王给雁王妃的。还、还有很多工匠,说是要建府邸。” 裴世枫眸色深沉近墨,里面似乎还藏着火苗,“她算什么东西,敢爬到本世子头上。” “做梦!” “不过,雁王妃拒绝了。”随从颤巍巍道,“想来她也不敢在世子爷的地盘上做这大逆不道的事。” 裴世枫捏拳,“陈老十呢?让他过去,把人赶走,东西留下。” * 雁王府。 裴恒随薛公公入宫,将近一个时辰后才回府。 他脸色虽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细看还是能发现眼角勾着一点上扬的弧度。 皇帝让他做个详细培植幽冥鬼兰的计划,尽快交回。他只是病了一场,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太子落了个空。 一回府,管家说给外祖的护膝下午送出去了,保证这次一定满意。 “都是姜姑娘的功劳,奴才看了,手艺不比王妃的差。”管家没少替姜岁禾说好话。 裴恒沉思片刻,“姜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 “她为外祖做了护膝,本王理应感谢。” 第一卷 第78章 暗示她越矩了 裴恒上次送了甜白釉的茶具,虽不是值钱东西,可雁王头一回主动送姑娘物件,就是一张纸一支笔都足够炫耀了。 管家一听王爷还要送,既高兴又惊讶,“依老奴这段时间看啊,姜姑娘最希望的就是能照顾王爷身子。” “前几次给您做的药膳,您都没怎么动。”管家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姜姑娘天不亮就去厨房弄上了,这、份儿心意难得啊。” 裴恒眼角的弧度早已消失,压了压眉,“你尝过那药膳没?” 管家连连摆手,“那是姜姑娘专门给王爷准备的,老奴怎么能尝。” 裴恒拍了拍管家肩膀,意味深长,“本王准你尝尝什么味儿再来帮她说话。” 管家心里一紧,“王爷,老奴不是帮姜姑娘···” “好了。”裴恒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放缓脚步,“对了,书房炭盆的炉罩上头有一只麒麟,是什么寓意?” 管家眨了眨眼,有些没跟上他突然转变的话题,“您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王妃从前准备的。” 谢晚意? 裴恒眸色明显深了些,“本王是问麒麟什么寓意?” 裴恒母亲去得早,他对这些细节上的事几乎没花过时间了解。 管家张了张嘴,王爷好好的怎么又问起这个来? 一定是南疆君主要护膝的事让王爷又想到王妃了!可谢家已经··· 管家眸子一转,“没什么寓意,麒麟是火神,王妃希望炉子烧得更暖些吧。” 裴恒斜睨过来,极具压迫的审视感让管家不敢抬头。 若是从前这么说,裴恒也就信了。可杏雨姑娘说是亲近之人的祝愿期盼,必是有说法的。 管家只觉头顶宛如压了千斤重的巨石,身子躬得更低,熬不过几分钟便道,“老奴也、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李妈正好过来送饭,“奴婢给王爷请安。” 她看管家一副直不起腰的怂样,大着胆子问,“什么不知道?兴许奴婢能为王爷解惑。” 李妈一直很喜欢王妃,到现在还时不时念起王妃的好。 管家轻斥,“你知道什么,别耽误王爷的事。” 李妈撇嘴,“不是说书房的炉罩吗?” 她过来的时候都听见了。 “你···” 管家回头瞪她,反被裴恒打断,“你知道?” 李妈用肩膀把管家挤到一边,假装没看见他眼里的告诫,堆着笑,“知道知道。王妃当初为了向护国寺住持求这个图案,在佛堂跪了整整一日。” “这幅图是护国寺住持亲手所作,寓意为,麒麟回首百病消。” “做成炉罩,是因为冬日屋子里一直点炭,有碳火便有光,麒麟日日回头眷顾王爷,是王妃求来为您消病的。” 李妈现在说起来还觉鼻子酸,王妃温柔坚韧的样子浮现在她脑海。 裴恒抿了抿唇,谢晚意是爱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无论茶具、餐具还是纱帐,都有一番有用没用的说辞,跟他说了,他也不放心上。 若祈愿真有用,医馆就没病人了。 见裴恒不说话,李妈又道,“王妃以前做的菜也很好吃,王爷每次胃痛,都只喝王妃亲自熬的粥。” 言下之意,姜岁禾的药膳难吃得要命。 管家算听明白李妈这是拿王妃贬低姜姑娘呢。 “王妃对王爷是好得紧,可是···”管家立刻要反驳,然而裴恒听着他们烦,摆了摆手,撵人,“都下去。” 管家喉咙一梗,瞪了李妈一眼,李妈一记飞眼还回去,扬声道,“王爷,奴婢把饭菜送进园子就走。” 管家眼睁睁看着李妈扭着水桶粗的腰跟进去却无可奈何,“这绿豆眼婆子,王妃都流放了,她巴结有个屁用!” “没脑子。” 而这边,李妈怕王爷真的有纳姜岁禾入府的心思,好几次想开口又不敢。 眼看就要到静思院了,姜岁禾居然又等在院外。 “岁禾给王爷请安。” 裴恒虚扶了一把,径直道,“护膝的事,让你操劳了。” “能为南疆王做护膝,是岁禾的福分。” 她见李妈手里端着六菜一汤,其实府里对这事已经见怪不怪,虽然各种猜测都有,可他们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自然也就淡了。 姜岁禾故作惊讶,“王爷身子才见好,还是应该多吃些清淡的。” 裴恒轻嗯了一声没做解释,她一肚子话反倒说不出口。 裴恒见她冻得鼻尖都红了,“找本王有事?” 姜岁禾屈膝行礼,“想和王爷求个恩典。” 裴恒正发愁不知拿什么谢她,眸色微亮,“你说。” “我身子都好了,府里也有人伺候王爷比岁禾更周到,我在这儿也没什么用。想了想还是搬出去的好。” “不然总是拖累王爷。” 话一出口,裴恒眼里的光就暗了下去。 李妈嘴角一抽,这是等不来王爷开口,以退为进!哼,王爷从前对王妃也不冷不热的,可王妃从不会用这些手段! 裴恒几乎第一时间又以为下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姜岁禾却道,“王爷之前不是说要么开个药铺,要么可以和程太医学学医术,还算吗?” 她凝着笑,似是无奈,又似是在开玩笑。 “看来姜姑娘已经想好了。”裴恒倒是乐意她找个自己的事情做。 他把人带回来不是要折断她的羽翼,而是希望报答给她更好的环境继续做她喜欢的事。 姜岁禾读出他眼里的赞赏,“岁禾这点本事,开铺子还是差了些。而且我手里也没存什么钱。” “本王可以···” “我知道王爷会鼎力相助,可正因如此,岁禾才更要郑重些。” “此次关于王爷身体内的寒气,程太医的诊断比岁禾强了不知多少,所以我想给程太医做个学徒。” “毕竟治病救人不是儿戏。”她明亮的目光在这一刻像天上会发光的星星。 裴恒脸上有了难以捕捉的一点笑,“姜姑娘说得在理。” 姜岁禾笑得明媚,再次行了礼,“能得王爷抬举,是求都求不来的幸运。” “本王待会儿给程太医写封信,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都行。” “还有,你一个女子住外面不方便,就在王府住着吧。” 姜岁禾为难地蹙着眉,突然看了李妈一眼。 李妈打了个哆嗦,“姜姑娘看奴婢做什么,奴婢可什么都不敢说了。” 裴恒道,“你与本王有礼有状,自不会有流言生出。” 姜岁禾咬了咬唇,没答话。 王爷这是暗示自己对他越矩了? * 当晚,裴恒的信就送到了程太医府上,他开了口,程太医如何敢不答应。只是也婉转表示要先看看姜岁禾本事,若有提拔的空间,他自会好生教导。 若是没有,程太医也无能为力了。 他不喜欢姜岁禾,尤其这个女人还想用医术接近雁王。 裴恒让人把话带给姜岁禾,告诉她不必担心,想学什么直接告诉程太医就好。 翌日一早,姜岁禾来感谢裴恒,并表示上午就去程太医府上。 不过,好巧不巧,赶上南疆王又来信了。 第一卷 第79章 雁王要来! 裴恒还没打开信,管家就迫不及待道,“姜姑娘做的护膝里还有祛湿寒的草药,君主用着必定很好。” 姜岁禾莞尔,“君主不嫌弃我手艺差就是开恩了。” 管家堆着笑,“府里的绣娘都说绣工极好,而且黎锦本来就难,姜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姜岁禾低头,像是承受不住夸奖脸红害羞了。 盼儿挺着胸脯,巴不得让王府上下的人都听到姜岁禾的好,“姑娘一心想为王爷分忧,熬了一个大夜做好的,手指都扎红了呢。” “盼儿。”姜岁禾轻声训斥,“不许乱说。” 盼儿却不收敛,“您脚伤才好,熬了一夜,第二日就有些咳。” “住口!” 姜岁禾察觉裴恒看完手里的信,缓缓挑眸看过来,“比起王爷及时从山路上带我回来,这算什么。” “不许在王爷面前没规矩。” 盼儿吐了吐舌头,“哦,奴婢知错。” 管家又接了话题,“呦,姑娘的手要紧吗?这、又咳起来,怎么能出去呢。” “王爷,要不奴才去请太医过来再给姜姑娘看看。” 姜岁禾急道,“王爷,我真的没事,您别听盼儿大惊小怪。” 说到这,她才敏感发觉裴恒眉宇间黑压压的透着一点阴沉。 她心里咯噔一下,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然而管家一门心思想帮她,丝毫没发现裴恒脸色不对,焦急道,“这怎么是大惊大怪,咳嗽的事可大可小,还是看看太医的好。” 管家再次请求,“王爷,奴才···” “下去。”裴恒冷飕飕吐出两个字。 “王爷···” 裴恒眼神骤冷,口吻也狠戾,“都下去!” 管家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言,瑟缩着退出了园子,还琢磨王爷怎么好端端的动气了? 一回头,盼儿和闻渊、沈归复都出来了,里头只留下姜岁禾。 姜岁禾提着心,很想从他俊美无铸的轮廓上瞧出些什么,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锁着自己,直觉不是好事。 裴恒久不开口,姜岁禾掌心都是冷汗,“可是君主不满意护膝?” 裴恒把信背负身后,沉声道,“母妃不喜欢栗子糕,一碰,身上就会长疹子。” 姜岁禾瞳孔一颤,已经有了泪花,“岁禾不是有心冒犯唐妃娘娘,请王爷恕罪。” “前几日盼儿来跟王爷的请罪,回去后,我也罚了她的。” 裴恒没有责备的意思,“姜姑娘能替本王拜祭母妃,本王感激。” 姜岁禾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岁禾一定谨记,下次绝不会了。” “还有护膝。”裴恒手指捏了捏,“南疆有巫医调理外祖身子,他说你放在护膝里的药受了潮,非但没效果,还令外祖膝盖闷了一圈红疹。” 姜岁禾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那些药就算湿了,至多无效,不会有坏作用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姜岁禾噙着眼泪,可怜死了,“岁禾绝无伤害君主之意。” 裴恒见状,收了收身上冷意,“姜姑娘,本王没有问责的意思。” “只是这些事非你该做的,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往后这些事就别掺和了。” 姜岁禾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烦躁,跌坐在地,看着裴恒离开的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怎么会这样? 一上午,裴恒因为外祖的信有些烦躁。 他要让谢晚意亲自去信! 裴恒索性不回了,一转眼,桌上又多了两个烤地瓜,这次是剥过皮的。 她说,从罗刹救回来的小厮身子日渐转好,多亏神医的针灸之术。 裴恒写道:“杏雨姑娘不怨我没能及时送粮过去便好,这些事不足挂齿。” 谢晚意道:“神明给予的没有小事,杏雨能报答的却不及万分之一,实在惭愧。” 裴恒嚼着香甜软糯的烤地瓜,把之前的烦心事丢到一边。很快,玉佩又传递来一碗清粥和两个小菜。 一盘笋尖,一盘青瓜丝,都用热油泼过,色泽鲜亮,看着特别有胃口。 粥是地瓜粥,还冒热气儿。 她说:“一点家常便饭,不知合不合神明胃口?” 裴恒喝了两口粥,只觉整个身子都暖了,笋尖不算嫩,咸淡正好,正好解地瓜的甜。 青瓜丝放了一点辣椒,不会舌头麻,但很香。 裴恒想赞她手艺好,但落笔却是,“哪里来的新鲜蔬菜?” 小木屋。 谢晚意没等来回复前一直悬着心,她许久没下厨了。 太极佩亮起的瞬间,她呼吸停滞了一秒,待看清上头的字迹,想了想写道,“南疆君主体恤宋将军辛苦,守关不易,命人送了许多吃食。” 裴恒一看,宋清和给她的? 旋即又问:上次的五百两银子也是宋将军给的? 对方回复:不是。是从前有些交情的一位老者所赠。 裴恒一看不是宋清和就放心了,但不禁又疑惑,哪里的老者一出手就五百两? 可再详细的,他也不方便问。 只是突然生出个念头,原来自己不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宋清和会帮她,别人也会帮她。甚至谁都比他更方便。 他们都能见到杏雨姑娘。 过了半晌,裴恒眼中才有燃起一点亮光,提笔写道:朝廷已决定在方岭北区培植幽冥鬼兰,不出半月必有消息下达燕临。 谢晚意高兴的眼里都有了星星似的璀璨,心上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颤,一会儿又紧张地收缩着,不知如何是好。 裴恒等了许久才等来她的字条,字迹是干透的,可见写好有一会儿了。 “朝廷是将培植鬼兰的事交给雁王了?” 裴恒微微蹙眉,听起来她也不是很高兴,莫不是谢晚意又在流放地说自己坏话了? 他道:“不是雁王就是太子,太子重利,断然不肯帮你们开荒种地。” “雁王有什么不好。” 谢晚意看着条子,心道,雁王有什么好! 不过一码归一码,雁王负责此事自是比太子更好。 可是··· 裴恒真的要来吗? 第一卷 第80章 咱们不死不休 “小姐,聂将军选好位置,真的要动工了!”簪雪气喘吁吁跑进来,“陈老十带着黑甲兵阻止,两边儿快打起来了。” 谢晚意更头疼了。 已经两天了,无论她怎么解释劝说,聂将军执意要在南区给她盖房子,不,建府邸,还是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图纸都准备好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称霸方岭了。 她都以南疆和大云的关系暗示了,可聂将军说,“方岭又不是大云地盘。” 谢晚意只好放弃,她觉得宋清和一定会阻止,可没等来驻关将军,倒先惹了裴世子不高兴。 “这是世子爷的地盘儿,所有东西都要孝敬东谷。”陈老十一副流氓样儿,盯着聂将军身后的米面袋子,两眼放光。 聂锋挑眉,“对不住,咱们孤陋寡闻,没听过什么世子爷。”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世子爷。” 两句话怼得陈老十无言以对,只能干瞪着眼,又不敢真的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动手。 聂锋嘲弄道,“来人,把他们几个搬远点儿!” “你、你···松开,我们自己个儿能走!” 东谷。 裴世枫在屋里还得抱个暖手炉,一听陈老十又被窝囊的赶回来,气得脸色发青。 这段时间,真是什么都不顺! 京城刚刚来了消息,鬼兰的事落到了雁王手里,意味着他一点儿红利都吃不上! “混账东西,宋清和也反了!居然默许南疆的人在方岭嚣张!” “他们不给,你不会抢?东西放在南区地面上,就是本世子的。”裴世枫也知道黑甲兵是个摆设,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冲陈老十发脾气。 “世子爷,那可是南疆正经的将军,奴才们倒不是怕死,是怕死了之后没人给您看门护院啊。” “滚!”裴世枫冷着脸呵斥一声,陈老十松了口气,躬着身子退下。 不多时,一阵细碎的脚步缓缓靠进来,是谢瑶环。 她脚伤还没好彻底,忍着痛过来,半张脸被头发挡着,跟个鬼怪似的,“世子爷,我有法子替您出这恶气。” 裴世枫看着她的影子都觉脏,“站远点说。” 谢瑶环每天活在被嫌弃里还是没有习惯,闻言身子一僵,咬着牙退了几步,“谢晚意之前哄得南疆君主很开心,可她给雁王救命恩人下毒是事实,雁王厌恶透了她,否则也不会狠心让她流放到这里。” 裴世枫原本也这么以为,可现在即便他不想,也不得不承认,在方岭活得最滋润的不是自己,而是谢晚意。 谢瑶环又道,“方岭虽不是大云国土,可谢家是大云的罪人。给罪人建房子,这是打陛下的脸面。” 裴世枫眯眼,旋即明白她说的办法是什么了。 “你虽然恶心得让本世子看都不想看,但你也算争气。不过也就脑子还能将就用用了。” “滚吧。晚点儿会让陈老十给你送止疼药的。” 谢瑶环又喜又惧,喜的是能止疼,惧怕的是陈老十每次都以药膏威胁欺负她! 当晚,裴世枫的折子快马加鞭入了关。 谢瑶环躺在冰冷的草堆上,身下黏糊糊的东西让她目光宛如淬了毒一样深沉,她能闻到自己身上属于陈老十的味道。 恶心、邋遢,被他抚弄的感觉就像被毒蛇缠在身上。 之前在关内,宋清和不肯给药,裴世枫嫌她吵,扬言要割了她的舌头。也不知陈老十从哪里弄得止血药,就那么一点儿,脏乎乎的一小包药粉,就换走了她的身子。 谢瑶环回京的梦彻底脏了,她几次恨不得撞墙而死,可又不甘心! 而后又看到宋清和护着谢晚意,南疆君主还给她送了那么多东西,还要给她建府邸!凭什么! 为什么! 谢瑶环双手捏拳,谢晚意,我与你不死不休! 与此同时,谢晚意突然打了个喷嚏。 簪雪心上一紧,常嬷嬷说千万不能让小姐着了风寒! 她旋即道,“奴婢给小姐再煮些姜汤来。” “方岭现在晚上更冷了,您明日再给神明回复吧。” 谢晚意却是半点困意都没有,再次研了些墨,手边已有一摞的字条,顾不上回答簪雪,只低着头写字。 簪雪无奈把蜡烛往前推了推,默默出去熬姜汤。 谢晚意和神明说到开荒一事,两人已商量好先用地窖做试验,神明提供苗子和盆栽,传递过来后,每日太阳出来后,谢晚意从地窖搬出来给它们晒太阳,下午气温降低后就搬回地窖。 这是谢晚意想到的法子,尝试比苦等有机会。 种子则是神明参考古籍选择利于黑土培养的。 本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可因为有神明,因为有人比她还重视和认真,所以觉得有希望。 簪雪端着姜汤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屋子里多了七八个花盆,小姐正亲自从地窖一筐一筐的取土。 这可把簪雪吓坏了,放下托盘,赶紧夺过筐子,“常嬷嬷说您不能做弯腰提重物的事儿!” “肚子里的孩子会受不住的。” 谢晚意擦了擦额头的汗,“不重,我心里有数。” “那也不行。”簪雪仔细打量了好几遍,“您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奴婢。” “花盆填上黑土,里头有神明给的水,稍微洒一点,不至于太松就成。” 簪雪以为她要种花,“小姐,兰花用不着这么深的花盆。” 谢晚意愣了一下,笑道,“不是种花。” 她从案几上拿过一个盒子,里头有几种绿油油的小苗子,还有一把种子,“种这些。” 簪雪只是看到绿色的苗子就忍不住觉得温暖,“这、这是···” “您要开始种菜了!” 谢晚意点头,压着心里的激动,“不知道能不能成,但这个冬天总不能浪费。” 谢晚意亲自松土,埋下种子,再浇上水,好像把余生的希望种了下去,有欢喜期待,也有忐忑不安。 八个花盆都种好,全都搬进地窖,还特意留了通气的缝隙。 谢晚意喝过姜汤后,裹着厚厚的棉被躺下,梦里见到了青翠温暖的方岭,可一转眼又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了。 她吓得出了一身汗。 第二日,直到太阳出来,八个花盆搬到窗台前,梦里的惊愕恐惧才彻底消失。 “小姐,芸香她们回来了!” 第一卷 第81章 背叛 算算日子,自打庆功宴见过后,已过了好多天。比起簪雪和常嬷嬷的惊讶,谢晚意倒是没觉得意外。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灰,“都回来了?” 簪雪点头,又摇头,“奴婢好像没见着圆圆,还有青儿和翠儿也没见。” 常嬷嬷生怕她们被欺负了,“怎么没一块儿回来?” “我去瞧瞧。” 谢晚意不紧不慢拦住她,“嬷嬷别着急,都叫进来问问就是了。” 簪雪一开门,棉儿脆生生先扑过来,“菩萨娘娘!棉儿可算见着您了。” “这几天,棉儿想您想得茶饭不思。” 谢晚意被一双小手抓着裙子,低头就对上孩子澄澈又委屈的大眼睛,心都泡软了。 她下意识想弯腰把孩子抱起来,常嬷嬷轻轻扯了扯她袖子,先一步把棉儿抱起来,“棉儿只想菩萨就不想嬷嬷?” “想!”棉儿一把抱住常嬷嬷脖子,“棉儿做梦都想听嬷嬷讲故事。” 常嬷嬷被他惹得鼻子发酸,这小东西。 谢晚意屈指刮了刮棉儿小小的鼻子,“几日不见,油嘴滑舌,跟谁学的。” 棉儿母亲邹氏见自己孩子被小姐这般疼爱逗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镇上的人连三岁小孩儿都容不下··· 棉儿一本正经摸着自己胸口,“棉儿是真心的!” 小孩子半懂不懂的真挚最是窝心,谢晚意已经想不起母亲的模样,印象里都是常嬷嬷心疼她小时候被谢府苛待,好几次把热馒头藏怀里,回来后烫得胸口的皮都破了。 眼下她也有了孩子,才真正懂了嬷嬷那份儿心。 不止棉儿,芸香她们也一个个都抹眼泪,“谢小姐,我们还跟着你!” 芸香生怕谢晚意误会,她们知道她的身份,又看南疆送了那么多吃食才回来,忙道,“将军答应还让我们给将士缝补,每日给我们一餐。” “不给小姐添负担。” 谢晚意倒不在意这些,等过了冬正经要开荒,少不得需要人手。 “你们都想好了?再回来可就不一定再有入关的机会,甚至这辈子也不可能摆脱罪名。”谢晚意提醒道。 她们丝毫没犹豫,目光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定。 芸香道,“我们这些人从前都是卖身的奴仆,没有自己的家,脱不脱罪也没意义。”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随时可能冻死饿死或者被男人们杀死做腌肉。可小姐给了我们希望,如果只能再活一天,我们只想留在小姐身边。” “甚少被当做人,自己也能把自己当人。” 芸香说这话已经哽咽不已,不用问都知道她们在关内受尽了白眼,兴许和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喊打嫌弃。 谢晚意没再说什么,“后头几个屋子,清秋每日都打扫,你们去歇歇吧。” 仅此一句,这些女人们泪如泉涌,忍不住又要给她磕头。 待都安顿好了,芸香寻了个机会独自过来找她。 谢晚意知道她要来,等待的功夫用聂锋送来的月影纱把窗子围了一圈,既挡风,又不会遮挡光线。 芸香好奇窗前的七八个大花盆里有什么。 不过自从知道她是雁王妃,她们再亲近也总是存了敬畏,不敢像从前那样说话不过脑子了。 “小姐,您猜测的一点没错。” “裴世子真的让染坊的管事不断找圆圆麻烦,青儿和翠儿却没有。” 谢晚意想起当日在营帐,许多人都表示要跟自己再回方岭,唯独青儿和翠儿缩在角落没吭声。 她淡淡道,“因为她们是真心想投靠裴世子,不但不会被为难,还会想法子为难圆圆跟管事的表忠心。” 芸香讶异,“正如您所说。” 圆圆在染坊总被管事挑剔,可为了挣钱,她都忍了,还介绍青儿和翠儿一起到了染坊。 自那以后,圆圆晾好的布匹不是掉进染缸里就是弄错了颜色,每日都要被管事的责罚,吃不上饭就罢了,还要用工钱还债。 粗粗一算,要赔将近半年才够,圆圆险些崩溃。 芸香这个时候按照谢晚意的叮嘱旁敲侧击了圆圆,第二日她晾好布料后偷偷躲了起来,果然看到是青儿翠儿趁着没人把布料弄到了地上。 圆圆气不过,当即抓了现形,三人争吵引来的管事,管事罚的依然只有圆圆。 圆圆挨了打,越发气不过,回头又找两人说理撞见青儿靠在管事的身上,衣衫不整,她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 青儿也不装了,“染坊不需要那么多人,要么你走,要么就白干。” “管事的说了,世子爷要缩减开支,咱们三个只能留一下,大家各凭本事。” 圆圆又惊又怒,最后抱着芸香哭了一宿。 要说圆圆也是倔强,芸香劝她别去染坊了也不听,依然坚持每日到染坊做工。青儿和翠儿当着别人的面就撕了她染好的布,再叫来管事的打骂。 圆圆把青翠和管事的龌龊事说出来,非但没把青儿如何,反而彻底把管事得罪了。 管事提着棍子要打,圆圆含着泪道,“我们是将军亲自请命入关的,住的地方也是贺副将亲自准备的,你打死我,将军不会饶你的!” 这话确实震住了管事,棍子没落下来。 之后管事没让她继续染布,让她去浣洗房给世子爷洗衣裳,就在她踏进浣洗房的一瞬间,世子爷的一件外衫被丢了过来,是破开的。 圆圆吃一堑长一智,但是长得有点慢,迫不及待丢掉衣服转身就跑。 管事阴笑着过来,“来人!这罪奴洗坏了世子爷的衣裳,拖下去打死!” 谢晚意听到这,不由得心头一紧,“所以圆圆···” 芸香同样捏了把汗,还好将军巡查镇子,圆圆才没被打死,后来被送到东谷,说是等世子爷亲自发落。 芸香扑通一跪,“小姐,被送去东谷的姑娘,尤其是南区过去的,都是被世子爷活活玩弄致死。” “圆圆本就是罪奴,又弄坏了世子衣裳,罪上加罪,只怕是回不来了。” 谢晚意沉默不语。 芸香忍着眼泪,“小姐,您当初告诉我提防青儿和翠儿,必是料到会有这种事。难道真的让圆圆死在东谷吗?” “您不知道,裴世子就是个禽兽!年年在屋子里烧着炭熏着香,吃饱穿暖就会糟蹋姑娘。” “长得好看的被她玩弄,长得不好就借胡光他们的手弄死吃肉。” 谢晚意眸光微颤,“是她自愿的。” 第一卷 第82章 何愁拿不住把柄 芸香看谢晚意从头到尾波澜不惊,突然意识到什么,“难道圆圆也是小姐安排的?” 她一下止住泪,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谢晚意没有否认,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她说你们在镇子上都找不到活干,唯独她找到了。” “还说来方岭的路上,和她一起的姐妹都死了,只有她活了下来。” “她说自己有幸运护身。” 谢晚意并没有要求圆圆去裴世枫身份,是她自己一定要去的。 希望她这次也能平安回来。 芸香没想那么多,她觉得既然小姐知情,甚至事情就是小姐安排的,那圆圆一定就没事。 当晚,芸香她们倒是睡了个安稳觉,谢晚意一宿未眠,几次想提笔把心里的不安告诉神明,一想他身体不好,从前雁王半夜发作,胃痛得浑身冒冷汗,那样熬一宿,好几日都缓不过来。 还是算了。 约莫快天亮,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簪雪不忍吵醒他,可聂锋又和陈老十吵起来了。 谢晚意眼下有些乌青,“东谷该不是想硬抢吧?” 簪雪摇头,“不是陈老十要抢,是聂将军要抢。” 谢晚意顿时清醒不少,“抢什么?” “水。” 方岭唯一一口水井在东谷,聂锋带着近六七十个人,每日光是吃饭就要用大量的水,从南疆带过来的几桶已经见了底。 就算不吃饭,建府邸也要用水。 聂锋一听陈老十还要钱,你一言我一句,已经到了要拔刀的地步。 谢晚意蹙眉,南疆君主的好意实在太重,她早说了无福消受。 “出去看看。” “小姐,万一打起来伤着您怎么办,还是别去了。”簪雪看了眼她的肚子,担心得紧。 还没到三个月,但谢晚意如今清瘦,只穿着中衣的时候好像小腹已经能看出一点点隆起,穿了外衫和裙子就看不出来了。 谢晚意道,“就算我不出去,裴世子也差不多该找我麻烦了。” 待她挽好头发,裹着大氅出去,聂锋已经和陈老十打起来了,场面非常混乱。 “一群逃兵,当年没护好秦王殿下就该以死谢罪,还有脸在方岭耀武扬威!”聂锋敬重秦王,早就看这群黑甲兵不顺眼了。 陈老十呸了一声,“小小弹丸之邦冒犯我们世子爷,等着被灭族吧。” 聂锋一拳头挥上去,“老子先灭了你!” 谢晚意看两边打得热火朝天,别说劝,就是稍微靠近些都可能被误伤。 这情形只怕得请宋将军来一趟。 好似感应到她的念头,奔腾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宋清和深邃的目光遥遥落在谢晚意身上。 尧子烈带人隔开聂锋和陈老十,宋清和马鞭抽在冷硬的地面上,荡起一层灰,“闹什么!” 他脸色不虞,紧锁的眉心似乎不单单是因为他们起了冲突。 谢晚意见他腰间还别着东西,心感不妙。 聂锋气愤道,“水井是大家的,凭什么他们还要钱?谁给他们的权利!” 陈老十歪着脑袋,脖颈上有道细细的口子,咬牙道,“世子爷就是规矩!” “呸,什么狗屁世子爷!被皇室驱逐出来的···” 话没说完,宋清和冷声打断,“住口!” 聂锋给宋清和面子,忍下了火气。 宋清和看了眼站在小木屋前的谢晚意,反手抽出腰间别着的一道令旨丢给聂锋,“宫里传旨,让你们即刻离关。” 聂锋一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宋清和一字一句道,“宫里不准你们在方岭给罪人建屋子。” “这回说得够清楚吗?” 罪人两个字比直呼谢晚意的名字还更难让聂锋接受。 陈老十阴森森笑起来,“听见了没?快滚!” 聂锋懒得和他计较,抓起令旨不可置信看着上头的字,窝火道,“她是雁王妃!是我们君主的外孙媳妇,不是罪人!” 宋清和道,“本将领的是大云的令旨,不是南疆的。” 聂锋一哽。 唯独陈老十得了痛快,呸了一声,“宋将军,人赶走,东西,世子爷要了。” “做梦!”聂锋手指捏得格格响,一个眼神就让陈老十缩了缩脖子。 宋清和冷着脸,“上头说了,东西可以给雁王妃留下。” 小木屋。 簪雪送了热汤进来又默默退下,屋里只剩谢晚意与宋清和。 “留下这些东西,裴世子不得天天来找我麻烦。”谢晚意绞尽手里的帕子才能勉强维持面上平静。 宋清和声音比刚才温和不少,“你不是已经费心安排了一出苦肉计,把人放到了裴世枫身边,何愁拿不住他的把柄。” 没错,上次谢晚意留他有事商量就是为这个。 “她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我不过是想证实裴世子和上次罗刹兵器淬毒一事有瓜葛,不必非得拿到证据。” 宋清和饮了口热汤,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侧脸,挺直的鼻梁,纤长的睫毛,全都笼着一层担忧。 沉默片刻,他道,“裴世枫给朝廷送了折子,太子拿这事为难雁王,他说你是罪人,南疆王此举分明是与大云朝廷反着来。” 谢晚意轻笑,“太子说的也没错。” 宋清和看着她,“你猜雁王怎么说?” 再次听到裴恒,她心里除了那点隐约的涩疼,就剩下冷冰冰的嘲讽,“他说什么跟我没关系。” 宋清和屈指摩挲着汤碗边缘,脸上表情慢慢消失,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王爷说,再怎么样,你也曾是雁王妃,活活饿死冻死是丢皇家脸面。” “还说南疆王此举是为全他的颜面。” “一力主张把物资留给你。” “看来雁王也没你说的那么冷情冷性。” 谢晚意眸光一动不动,脸颊上的肌肉隐约有些颤抖,“将军说完了?” 宋清和一愣,这、叫什么反应。 “你、你不感谢雁王?” 谢晚意冷漠而不失清醒道,“他说流放我就要来方岭,他说给我留物资,我就要感恩戴德?” “我这么随他心意,难道不该是他要拜的菩萨么。” 宋清和忍俊不禁,同时也听出来她对雁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反感。 话音刚落,常嬷嬷急促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小姐,圆圆回来了!” 谢晚意脸色一变,立刻把雁王抛之脑后,着急忙慌就往外去。 宋清和失笑,雁王在她心里还真是连个罪女都不如。 第一卷 第83章 威胁世子 拿到水井 “小姐,世子追、过来了。” 圆圆血淋淋的双手死死抓着谢晚意手臂,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后来发现宋清和也在,脸上的畏惧才明显减弱。 谢晚意亲眼看见圆圆鼻青脸肿,衣衫褴褛,露在外头的皮肤没一块儿是好的,不觉心如刀割,内疚不已。 “你、怎么逃出来的?” 她脱下大氅罩着圆圆,抖得比圆圆还厉害。 “有罗刹人来找世子,他屋子周围的下人都被遣退。”圆圆艰难露出个笑,“谢小姐,我就说自己会幸运的。” 谢晚意根本不能直视她的笑,吸了吸鼻子,“是,你会一直幸运下去。” “先回屋里,安心治伤。” 圆圆将掌心一块儿羊皮纸塞给她,又道,“我还在世子身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药味,时有时无,很、很臭,让人闻着就想吐。” 此时,谢晚意还没想到这是什么东西。 安顿好圆圆,她颤抖着打开沾血的羊皮纸,和李氏写在油纸上内容差不多。 裴世枫府里有一间专门存放毒药的屋子,还有一卷羊皮册记载着和罗刹的买卖来往。几乎都是高价卖给罗刹各种毒药,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能交易四五次。 李氏接触过裴世枫的手下和罗刹人,所以即便对方全身蒙在黑色斗篷里也能认出。 乌格本不该让李氏知道这些,只是有次喝多酒在人前炫耀被李氏听到了。 再后来,李氏见到被绑在风渊湖边的小敏,又发现乌格根本不想帮她救浩儿,可那时懊悔已来不及。 她探听到两件事,一件是裴世枫卖给罗刹毒药,另一件她不确定,只冒险偷来一些青紫色的粉末用油纸包了起来。 只知道乌格说裴世枫年年只给他那么点就要上百两,而那东西让他觉得能年轻很多岁。 浩儿死的那天晚上,李氏没有哭,趁着没人把油纸给了念左,并告诉他,“我会在浩儿的尸体里放几个刀片,你自己割断绳子。” 念左当时不信,以为她又想耍什么花招利用自己。 李氏只说,“我已经死了一个儿子,希望谢小姐能放过小敏。我知道她是个好人,是我对不住她。” “我、我会给她个交代的。” 第二日李氏被拖走,念左果真发现浩儿手心里有个刀片,这才有了冰湖上一手交粮一手交人时的胜局。 谢晚意看到李氏的油纸,便起了以此拿捏裴世枫的心思。至于圆圆,她只是提点了青儿翠儿不想回方岭一定会抱紧裴世枫的大腿,圆圆便决定以身入局,当真为她找回了一张羊皮卷。 “谢晚意!把人给本世子送出来!” 能让裴世枫亲自追过来的人不多,还能让他怒火中烧喊人的也不多。 宋清和马鞭在手心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世子爷这是亲自过来抢南疆王给雁王妃送的东西了?” 一提这个,裴世枫脸越黑了。 “东西的事暂且不提,把人交出来,她偷了本世子的东西。” “吃的还是用的?”宋清和开玩笑道,“眼下雁王妃大概能赔给您不少。” “我只要人。”裴世枫咬牙切齿,“宋清和,你想动手?” “你敢?” 宋清和一脸无辜,“世子从哪里看出来末将要动手了。” “那还不让开!”裴世枫到现在都不能相信,南区还有女人敢偷他的东西! 尤其,雁王要来方岭了! 这让他不得不多想,觉得一切都是谢晚意的手段。 “雁王妃虽是罪人,却和南区其他人不一样,不是世子爷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裴世枫闭了闭眼,忍耐到了极限,“本世子只要东西。” “宋清和,你再不让开···” 话没说完,谢晚意的门开了。 她手里捏着羊皮卷,“我在方岭不过是求个安生日子,无心与世子为敌。” “但世子帮着谢瑶环害我是几个意思?” 裴世枫紧紧盯着那卷羊皮,“你想怎样?” “上次若不是将军来得及时,我早被谢瑶环毁了容。” 裴世枫眯眼,立刻表示,“本世子把她交给你处置,东西拿过来。” “她一个废人,活着比死了痛苦。” “那你要想怎样。”裴世枫咬牙,自己真的是被谢晚意算计了。 谢晚意径直道,“要水。” 裴世枫不说话,手指捏得格格响。 谢晚意挥手,簪雪端了炭盆出来,“只要世子爷答应,我立刻烧了这东西。” “虽然我看过上头的内容。” 话一出口,裴世枫杀气毕露。 谢晚意不紧不慢又道,“可证据没了,也对世子造成不了伤害。除非···”她眼尾勾起些嘲弄,“世子的东西都很好被人偷出来。” “这可算不到我的头上。” 放开井水失去的是钱,羊皮纸要的是他的命。 裴世枫笑容里全是杀气,“本世子还有的选吗?” “眼下只问你一句,是裴恒让你做的?” 不怪他这么想,若没有后台,这女人只怕是疯了。 谢晚意想说不是,但又觉得说了他也不信,让他记恨到雁王名下也无所谓,反正是裴恒欠她的。 她没直接回答,顿了顿,只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世子的地盘在水井之后。” 裴世枫眼眸森然,嗓音中压着怒气,“进东谷的罪人每年都交银子,本世子缩了地盘,那些人要闹事的。” 谢晚意手里的羊皮纸眼看要沾上火苗突然又提起来,看得裴世枫又捏了拳头。 她轻笑一声,“这点小事,黑甲兵有经验处理的。” “您答不答应,痛快些。” 她还嫌弃上了! 宋清和从头到尾盯着谢晚意,这地方还从没有谁能把裴世枫逼到这种地步。 她给他的惊讶实在太多。 见裴世枫犹豫,宋清和颇有兴致道,“本将军也好奇到底上头有什么东西,能让世子爷同意把水井让出来。” 谢晚意睨了裴世枫一眼,“将军若是要看,我只怕是拦不住的。” 宋清和作势要往跟前走,裴世枫立刻变了脸,“好了好了!” “本世子说话算话。” 谢晚意这才把羊皮卷丢进了火盆,“宋将军作证,还请您往后派人守着水井,免得世子哪日后悔了,我哭都没地儿哭。” 她得意中带着几分娇嗔,宋清和忽然捏紧马鞭,“尧子烈,世子开恩,福泽方岭,咱们驻关军要跟着沾光,多派些人手过去!” “是!” 裴世枫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看了他们一眼。 等人走远,宋清和看着炭盆里的灰,压下心中好奇,“圆圆搭上一条命拿回来的东西,你当真就这么烧了?” 谢晚意勾唇,“自然没有。跟卑鄙之人讲什么信用。” 上头是李氏的条子,眼皮卷的内容已经剪下来,只不过隔得距离远,常嬷嬷针线又好,才糊弄了裴世枫。 宋清和又道,“你就不怕被他暗杀?” 谢晚意轻笑,“所以让将军派兵守着呀。” 宋清和心头一动,就这么信他? 第一卷 第84章 呕吐还没好? “羊皮纸上究竟是什么?”宋清和还是很想知道。 谢晚意挑眉看过来,似乎犹豫要不要跟他说。 这点迟疑让宋清和想到她对她的神明从来不这样,虽然那姓唐确实对她没得说,但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是纸张替代不了的。 何况,正如贺刚所言,“咱们和谢小姐也算生死患难的感情了!” 还有,他时不时就会想起那句,若将军守不住,她也不活了。 当时真的只是为了让她撑到援军过来吗?容勤和贺刚描述的是她当时泪如雨下··· 宋清和见过她挺多狼狈时刻,但她都没哭过,所以也想象不出来,可是心里就是觉得怪怪的。 此时,谢晚意开了口,“李氏在乌格那儿偷听到些消息,记录在油纸上让念左带了回来。” 宋清和眸色一紧,距离李氏死在冰湖已经过了好多天,她瞒了这么久? 谢晚意又把从羊皮卷剪下来的内容递过去,只一眼,就让他脸色绷紧。 “果然是他!” “吃着大云的米粮,被将士们拿命护着,他居然卖给乌格毒药,反过来害我们。” 宋清和想到那晚要不是谢晚意的百花解毒丸,他要死多少个兄弟! 宋清和几乎要生生捏碎羊皮卷,“雁王当初也只是怀疑他和罗刹有来往,没找到证据。” “本将军这就给朝廷写折子!” 谢晚意缓缓开口,“仅凭这点东西不能将他怎样,他可以反咬一口,说是我让圆圆诬陷他。” “罪奴诬陷世子爷,不论真假,我和圆圆都要先爬一次钉板才有资格站在裴世枫的对面。” 她冷静的口吻浇醒了宋清和满腔怒意,“所以你才用这个逼他把水井让出来。” “对。眼下这东西最大的价值就是换取水井。” “若我拿它去朝廷告状,裴世枫反而有了退路。” “再者,当日罗刹兵器淬毒,严老未曾确定是什么毒,时过境迁,单靠一张羊皮纸,什么都做不了的。” 谢晚意镇定自若到一点不像个内宅女子,冷静得让宋清和自愧不如,“雁王妃想得缜密,本将军佩服。” 谢晚意愣了一下,嘲弄一笑,“没什么。当初在雁王府···算了。” 当初她被姜岁禾一口咬定下毒的时候,已经在裴恒身上体会过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滋味了。 若当时冷静些,兴许还有转圜余地。 可就是她一腔的冤屈不甘,愤然指责,才适得其反。 宋清和看她长睫黯然垂下,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清晰了,不由得追问,“雁王府怎么了?” 谢晚意压下心底酸涩的情绪,“亲身经历一回自然就缜密了。” “可···” 他刚要再说点什么,见她拿过来一个小纸包,即使干了,那味道也很臭。 “将军帮忙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宋清和看她皱眉捂唇,生怕她又吐了,赶紧接过来,下意识拿到窗户边仔细瞧,反复确认后,眉心拧成川字。 “幽冥鬼兰的粉末,不过是用枯枝末节磨的,里头还掺着血。” “血?”谢晚意想到鬼兰的气味就想吐,再一听里头还有血,实在没忍住捂住胸口干呕了好几下,脸都白了。 一抬眸,眼前递来一方洗旧了的巾帕,边角处还有些脱线。 宋清和清咳了一声,“干净的。” 谢晚意哦了声,没接,“我没事。” 宋清和瞧见她露在衣领外的脖颈都白得像牛乳,越发显得自己的巾帕很旧,手指有些不知所措的微蜷,“你这呕吐的毛病怎么还没好?巫医不是留了药。” 但转念一想,她几乎就没有安生休息过一日。 谢晚意深呼吸一口,“是这东西太臭了。” 看她还要躲远,宋清和立刻把粉末包好,“看样子是从北区将死的狼身上找来的。” “狼受伤或面临死亡的时候会本能去找鬼兰,有血也正常。” “这也是东谷拿回来的?” 谢晚意摇头,“是李氏从乌格那儿弄的,乌格说这东西能让他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岁。” 谢晚意这会儿终于想到,圆圆说裴世枫身上的味道很臭,会不会就是鬼兰的味道! 宋清和瞳孔一震,“裴世枫手里有鬼兰,还用它和罗刹做买卖!” 谢晚意咽了咽,好不容易稳住胃里的难受劲儿,“是不是不知道,但很可能这是罗刹一直想攻下燕临的缘故。” 宋清和眯眼,“也是裴世枫想争取拿到鬼兰培植的目的。” 谢晚意不置可否,“但他手里没人可以对抗狼群,眼下朝廷又把这事放给了裴恒,我猜他不会善罢甘休。” * 裴世子让出水井的消息很快传遍方岭,本以为东谷会有人闹腾,没成想安静得出奇。 毕竟水源自由,不必受制于人,谁都能活得更轻松些。 虽然井边日夜有一队士兵守着,但只要正常取水,不会被为难。对比之前黑甲兵趁机索取好处,占女子便宜种种劣迹,许多人都开始不满裴世枫的霸道。 谢晚意把聂锋留下来的米面蔬菜,包括木柴和炭火分了一大半给驻关军,宋清和为此特意写了折子上报朝廷。 还额外给雁王府送了一封,大意是谢晚意此举是否可以免罪? 裴恒冷道,“他这么执着要帮谢晚意脱罪?” 恰好李妈进来送饭,嘀咕了一句,“王妃本来就人好,谁见了都喜欢。” 也从不和人来虚的,不像那个姜姑娘心眼多。 李妈说完就赶紧出去,生怕王爷动怒。 不留神撞到了闻渊,“王爷,姜姑娘的请罪书已经送到了南疆,君主回、回信了。” 裴恒揉了揉太阳穴,“拿进来。” 南疆君主上来就是一通火:“为什么不能让聂锋留在方岭!孤就是要给外孙媳妇盖府邸,孤才不像你没人性!” “人家给你守了三年王府,里里外外打理得没话说,你带那破女人回府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孤怎么就有你这么愚蠢的后辈!” 显然外祖气得不轻,字条都写得语无伦次,裴恒哭笑不得,又觉委屈。 怎么就没人性,还骂人家破女人··· “还有,你为什么没有赦免谢家的罪!她都要死在方岭了,你怎么忍心!” “你不管她,不要她,还不准孤管她?” 裴恒眼花缭乱,喝了盏茶才理出个头绪,提笔回信。 “孙儿与裴世子有嫌隙,若赦免谢家,恐裴世子更要为难她。” 第一卷 第85章 再帮帮我 裴恒说明缘由,可南疆君主又骂,“你都把她流放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还管她会不会被人刁难?” “你还想瞒着孤!” “让那破女人送护膝过来害孤!” “她算什么东西,配给孤做护膝吗!” 整整五张,密密麻麻都是骂词,看得裴恒头疼。 “王爷,您若是不给君主个交代,指不定他老人家都要亲自来一趟京城了。”闻渊瞄了垂在边儿的那页纸,也替他头疼。 裴恒苦笑,“外祖嘴硬心软,骂痛快了也就好了。” 呃··· 闻渊本来想替谢晚意说话,还没张嘴,姜岁禾又过来了。 “王爷,我今日便要去程太医府上,若是太晚就在药庐住下了。” 姜岁禾巴巴看着紧闭的房门,颤声道,“能让岁禾见见您吗?” 才说两句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 片刻后,闻渊从屋里出来,“姜姑娘,王爷请您进去说话。” 姜岁禾顿时生出欣喜之色,迈着小碎步进了静思院。说来,她在王府一年多,还是头一次被允许进裴恒的院子。 屋里点着淡淡的兰香,暖炉烘得很热,裴恒穿一身浅蓝色长衫坐在案前,手边有一摞书信。 “岁禾给王爷请安。”她盈盈一拜,微微泛红的眼角看起来越发楚楚可人。 裴恒并没抬头,“本王调两个侍卫同你一起过去,有什么事好照应。” 姜岁禾鼻尖发酸,虽然那天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可事过之后,依旧这般在意她的安危,这样宽容的人,叫她如何能放手。 她摇头,“岁禾险些害了南疆王,自认没脸再被王爷眷顾。” 裴恒听她都快哭了,终于抬眸看去,她单薄的身子哪怕站在火炉旁,看起来似乎也很冷,眼圈是红的,鼻尖也红,嘴唇紧抿,内疚不已。 要不是自己提议带她回京,她本不必受这些非议的。 护膝里放药粉,她也是一番好意。 裴恒生了怜悯,神色柔软许多,“外祖小孩儿脾气,他若真要怪罪你就不是只写封信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 姜岁禾湿漉漉的眼睫一颤,“南疆君主原谅岁禾了吗?” 裴恒顿了顿,嘴角勾起一点若有似无的笑,“你不必放在心上,跟着程太医好好学。” 姜岁禾颔首,“回京以来,岁禾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若不是放心不下王爷的身子···” 说到这,她又自嘲一笑,“是岁禾无知,京城怎么可能没有好大夫为王爷调理身子。是我自视甚高。” 裴恒眸光微沉,“当日在燕临,若不是姜姑娘以血喂本王,本王也不能活到今日。” “是本王没有照顾好你。” 姜岁禾心头一颤,眼泪克制不住涌了出来,“王爷···” “好了,让侍卫随你一块儿过去,本王也好放心。” “多谢王爷。”姜岁禾屈膝行礼,裴恒虚扶了一把,袖口碰到了手边的信,簌簌飘了下来。 有两张被炉火的热气吸着,眼看就要掉进炭炉,姜岁禾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抓。 “姜姑娘!”裴恒瞳孔一紧。 “嘶!好痛!”姜岁禾惊呼出声。 裴恒立刻把她拉到身边,看她手背一块皮肤都焦黑了,却还紧紧抓着那几张信笺。 “还好、信、没烧坏。”她疼得直打哆嗦,额头也全是冷汗,却还对着他笑。 裴恒好像被火苗烫到了心,头一次握了她的手。 “闻渊,传太医!” 闻渊恹恹道,“是。” 沈归复远远用嘴形道,“得了,又走不成了。” 程太医这回来得勤快,然而看到姜岁禾在裴恒书房还是震惊了一瞬。 这、这就让进门了? 他压下心里好奇,按部就班用最好的药给姜岁禾处理了伤口,“烫的面积大,只怕要留疤的。” “不碍事,我又不是什么贵人要讲究仪容。” 姜岁禾越是口吻轻松,裴恒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南疆有除疤的药膏,本王去给外祖写信。” “对了,姜姑娘不方便去程太医那儿,那就劳烦程太医有时间过府教教她。” 程太医眼角一抽,“下官领命。” 裴恒出去后,姜岁禾客气道,“又麻烦程太医了。” 程太医皮笑肉不笑,“哪里哪里,您是王爷的贵客。” 贵客? 姜岁禾轻笑,王爷刚刚动心了。 裴恒本想直接同外祖求药,可想到他还因为谢晚意跟自己生气,便让沈归复找了南疆的商人去买,满打满算也得七八日才能到。 这时,玉佩亮了。 只一眼就感觉到杏雨姑娘的高兴,她说,“有水了!裴世子把水井让出来,不但方岭的人有了盼头,以后开荒也不必发愁了!” 裴恒太了解裴世枫了,放开水井等于让他割肉,若不是被逼到一定地步,怎么可能。 他眸光一亮,“那时你就想好要水井了?” 他记得那群女人入关后,她说过要先一步捏住裴世枫。当时她详细和自己说了计划,他说静待佳音。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会和裴世枫要水井。 动了裴世枫的财路,她在燕临的处境会更难。 不过没关系,他打算请旨亲自去一趟燕临,到时就能见着她了! 很快对面给了回复,看她如此冷静睿智,裴恒越发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有这样的胆识和计谋。 他非常确定自己很想、特别想真正认识一下她。 紧接着,她又把裴世枫和罗刹做交易的事也告诉了他,还说裴世枫也有幽冥鬼兰的粉末。 裴恒思忖片刻,“皇帝、太子、裴世枫以及罗刹都想要幽冥鬼兰,你需要掌握主动权才能进一步制衡裴世枫。” 谢晚意看到这话,与她心里想的不谋而合。 她是罪人,宋清和愿意帮她,是因为沾神明的光,以及开荒对驻关军也有好处。可是开荒之后呢? 四万驻关军不需要她一个女子耕田种地,到时她依旧只是个罪人。 生下的孩子也是罪奴。 这段时间,无论是李氏还是圆圆、哪怕是谢瑶环,都让谢晚意看得很明白,既决定生下这孩子,就绝不能让孩子只继承她的无可奈何与痛苦。 她丝毫没客气,写道:“请神明再帮帮我。” 明明只是一行字,可裴恒看得心紧,好像她的焦虑不安也被传递到了他的感知里。 那种救命稻草般的感觉再次笼罩了裴恒。 让他想想,好好想想。 第一卷 第86章 长出苗子了! 念初和尚一大早就被叫去城东的宅院,距离上次买宅子画押已过了两月。 他心想,雁王该不会又想以他的名义干什么吧。这一想,他不是很想进去。 “您请。” 闻渊推开门,念初鞋子蹭着地不情不愿走了进去。 书桌上堆了小山高的古籍,裴恒一边翻阅一边在纸上记,蜡烛都烧完一多半了,他竟半点歇息的意思都没有。 念初捡起掉在地上的几本书,《本草经》、《异物记》,还有一本草木画册,是前朝流传下来的,据说里头记载了数十种濒临灭绝的草木救治办法,十分难得。 “帮忙找找有没有关于幽冥鬼兰的记载。”裴恒眼皮都没抬,随手丢给念初一本,“护国寺不是还有一部分古籍,你能借出来吗?” 念初就知道他一叫自己,必然是要干大事的。 “雁王,小僧的命就不是命吗?”念初一脸无奈,“护国寺的残卷,就是陛下想看也得亲自过去,您让我借出来?” “敢问您从哪里看出来小僧有那么大的脸和本事?” 裴恒干脆利落道,“那你回去找找,重点是它的培植环境和必要因素,回头写给我。” 他这话说得就好像只是让念初看看和尚是怎么吃喝拉撒那么简单。 念初气笑了,“培植鬼兰有工部和内阁帮忙,王爷这么···” “本王想把这事交给她。” “谁?”念初问出口才想到他那块诡异的玉佩,以及玉佩对面能和他通信的女子,“你的杏雨姑娘?” 裴恒动作一顿,“嗯。” 除了死去的秦王,念初还没见他对谁这么认真执着过,“我说雁王,从前有贤惠贴心的雁王妃在身边,你没当回事。” “把救命恩人带回王府养着,也没见你有新进展。” “怎么就偏偏对素未谋面的女子这么上心?陛下让你培植鬼兰,你却背着工部自个人在这里找线索,还想把这事交给她。” “要不要小僧做个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被蛊惑了?” 闻言,裴恒终于搁笔,接连几个时辰的翻找记录,确实让他有些疲惫,屈指捏了捏眉心,把这段时间燕临发生的事跟念初说了一遍。 念初听到她居然让裴世枫让出了水井,滴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圆,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她做了三皇兄和本王都想做却没做到的事,裴世枫不会让她好过。” “本王若不帮她···”裴恒眸色微沉,“宋清和是心怀百姓大义,铁骨柔情,可他是对朝廷忠心不二。” 裴恒手指轻叩桌面,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真到了紧要关头,他护不住杏雨姑娘的。” 念初停下拨动念珠的动作,抬手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一抿唇就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直说自己是她的救命稻草,保驾护航的神明不就行了。” “说人家宋将军干什么?说不定宋将军也喜欢她这么好的女子,到时候还有你什么事儿。” 念初开玩笑的一句话,惹得裴恒漆黑的眸子突然定在他身上。 他垂下眼,“小僧找还不行。” 裴恒也不客气,“要快,赶在朝廷下旨之前。” 念初嘴角一抽,“哦。” 他想给人家当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为什么要牺牲他一个小和尚的睡觉时间!谁能接受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他家侍卫从被窝拉起来风驰电掣揪过来。 念初离开后,裴恒又把自己的摘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是没什么收获。 很少有人能从狼群中找到完整的幽冥鬼兰,更别说详细记录它的生长,他能参考的也仅仅是根据气候、土质做出的猜测,没人真的尝试过。 这些东西对朝廷培植鬼兰兴许有用,可对杏雨姑娘而言并没有什么帮助。 天快亮时,裴恒又把闻渊叫进来,“安排人散播个流言。” * 方岭。 谢晚意一早就发现几个花盆的土有变化了。 松软微湿的黑土被顶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凸起,隐约看见下头有了极细极软,像丝线一样的东西。 常嬷嬷和簪雪看了好几遍,又叫来念左念右和小安,几个人像见到了贵重至极的宝贝,说话都掩着唇。 “是苗子。” “真的长出来了!” “小姐说这株是洋柿子,结出来有大有小,红了就可以吃。” “可是这么冷的天,过两日还要下雪,能结出来吗?” 小安一句话敲散了几个人的兴奋劲儿,“我、我说的是实话。” 谢晚意心里也没底,这两日早晚明显要比之前更冷,屋子里还得多加几块炭才能不觉得手脚发冷。 但她不能没信心。 “簪雪,记下这两日屋子里烧了多少炭,就照这个温度维持,地窖也别省木柴。” 她一边画着小苗子即将破土的情形一边镇定吩咐,“芸香她们屋子里的地窖也快挖好了,到时候种更多的盆栽给她们,谁的先破土,长势有力,就赏干柴和米粮。” “是。” 消息一出去,芸香她们又高兴又惊讶。 谢晚意才将画好的图传递过去同神明分享喜悦,下一秒就听芸香她们跑过来,一个个脸上都是雀跃。 “种出东西了!” “我们能看看吗?” “真能长出东西,那、那咱们往后就有吃得了!” 她们踮着脚想看看窗前晒着太阳的花盆,又生怕惊到里头的小苗子,捏着拳咬着唇努力克制。 连小安奶奶和绵儿都出来了,日头下,女人们激动含笑的眉眼比种子本身还要让人欣慰。 越是这样,谢晚意越害怕让她们失望。 “还不知能不能长大结果。”她不愿打击大家,“但能长出来就是好事,这次不行,再多试几次,明年开了春就能翻地种植。” “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安奶奶苍老的眼尾微微颤抖,“小姐真是神仙下凡,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在方岭等到种粮食的一天。” 安奶奶说着就要给谢晚意下跪磕头,绵儿也跟着要跪,“神仙。” 谢晚意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她们膜拜,实在受之有愧,沉默片刻,“我不是神仙,是神仙给我指路,给了种子,今儿才能长出苗子。” “包括之前每日两餐,甜窝头也都是神明恩赐的。” “只因最初局势复杂,我也不知你们当中会不会有类似李氏以及青儿翠儿那样的人在,不得已才在宋将军的帮助下隐瞒了实情。” 第一卷 第87章 谢礼 十几个女人目瞪口呆。 不是宋将军分出来的军粮? 谢小姐的神明又是谁。 谢晚意只说神明姓唐,其他一概不提,“要谢就谢唐公子,是他给了我一条活路,才有今日。” 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又缠着常嬷嬷她们问了许多,一听为士兵解毒的药,以及中原军来支援燕临都是因为唐公子的帮助,她们的惊讶持续了很久。 芸香后知后觉道,“是了,咱们在镇子上吃的是贺副将送来的军粮,亲眼见过贺副将吃的也不是白米。” “窝窝头虽然软,可也是杂粮混合着做的。” “咱们先前吃的是玉米面和白面混合的,又暄软又香甜。” 说到这,每个人都怀念甜窝头的味道。 “将军根本没有白面和玉米面。” 芸香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恍然大悟! “没错!军营吃的都是土豆,咱们是地瓜!” “我们都是罪人,哪里有将军吃苦,咱们吃甜的好事。” “还有伤药!”芸香回忆起来,装药的瓶子都是甜白釉,光滑细腻,根本不该是出现在这的! 原来都是唐公子默默给她们的。 “芸香姐姐,可是除了将军,没看见别人来过咱们院子。” “每日那么多的窝头,也不是从天而降。” 芸香拍了拍身边女子的手,摇头示意别再问了。 这么重要的事,谢小姐不会也不该告诉她们。非亲非故收留她们,还分出那样丰盛的食物,即便是神仙,也没有她这样好。 今日又把真相说出来,已经是信任她们了。 芸香一个个看过去,“谢小姐对咱们的好无以为报,若哪日谁要做第二个青儿翠儿,被我知道了,保管让她抱别人大腿都走不出这院子。” 安奶奶也少见的黑着脸,“老身有谢小姐护着,倒要看看那青儿翠儿忘恩负义能落个什么下场。” “人在做,天在看,方岭从前是地狱,可真正的地狱比这还要难过一千一万倍,她们贪图一时爽快,死后也要千千万年的受折磨,不得轮回。” 绵儿恶狠狠撅着小嘴,“不能害菩萨!” 下午,她们每人抱了两个花盆回来,簪雪教她们填土浇水,地窖里的干柴烧到那种温度最合适。 “若真长出来,结的果子都算你们自个儿的,小姐还额外给米粮和木柴。” “明年开了春可优先选地和种子。” 十几个女人有了盼头,日子过得比先前还更有劲儿,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姐妹,彼此也没有藏着掖着,互相交流心得经验,都盼着能早日长出苗子,来年有地可种,有饭可吃。 在被家族和朝廷放弃的狼狈里,自己给自己谋一片天地。 谢晚意得知后,迫不及待分享给神明。 刚要提笔,芸香带着绵儿过来,绵儿提着竹篮子,“给、菩萨的菩萨。” 这叫什么称呼? 芸香道,“这地方也没什么东西能报答神明,我们几个闲来无事做了些手工,麻烦您转交给唐公子。” “希望他不要嫌弃。” 谢晚意从绵儿手里接过木篮子,顺便刮了刮绵儿鼻尖,调侃道,“我们绵儿也是男子汉了,能帮芸香姐姐拎东西了。” 绵儿不似往日一听她夸奖就笑的花儿一样,反而眼睛一红就哭,“菩萨不喜欢绵儿了。” 谢晚意赶忙蹲下身,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抹眼泪,心都软了,“谁说的?我明明最喜欢绵儿了。” 芸香也没想到这孩子怎么好好就哭了,跟着哄,“哪个又逗你了?告诉芸姐姐,我回去揍她。” 绵儿撅着嘴,泪盈盈的目光让谢晚意立刻就投降,“她们每人都有种子,为什么绵儿没有!” “绵儿也要!” “还要比她们更多!” 谢晚意和芸香面面相觑,忍俊不禁。 “好,是我的错。现在就让簪雪姐姐带绵儿去选,你想要哪个就哪个,成吗?” 绵儿这才笑了,结果一呼吸喷出个鼻涕泡,逗得人哄堂大笑。 雁王府。 姜岁禾的手包着厚厚一层绷带,吃东西也不利索,偏偏盼儿又不在跟前,眼看她盛一勺掉一勺,裴恒默默从她手里拿过勺子。 他五官带了些南疆的风情,比中原男人更为精致,眼窝也深,加上睫毛浓密,无论垂眸还是抬眼都带出难以抗拒的认真。 幸好他平日冷淡,否则得把姜岁禾迷死。 “王爷。”她见裴恒盛了粥又吹凉,满眼写着惊喜和忐忑,“哪里能让王爷做这个,岁禾···” 眼看勺子送到了嘴边,姜岁禾含情脉脉对上裴恒冷静淡然的眸子,慢慢红了脸。 正要张嘴,不知李妈怎么过来了,“呦,怎么屋子里没个伺候的在!” “奴婢伺候姜姑娘!” 就差那么一点儿,姜岁禾就吃到了! 裴恒就这么放下勺子,起身把粥碗交给李妈,依旧是波澜不惊,“再调两个侍女过来伺候。” 李妈堆着笑,“好,奴婢待会儿就带人过来。” “这盼儿也是,往日数她机灵,怎么能让姜姑娘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殊不知,李妈正是看到盼儿在鱼池边逗留,一问侍卫才知原是王爷一回府就过来兰亭阁了。 李妈一跺脚,从厨房随便端了盘点心就往过跑,嘿,来得正是时候! 姜岁禾牙根都快咬碎了,对着笑眯眯的李妈硬是不能怎样,气鼓鼓喝了一勺粥! 这死婆子! 裴恒见状,道:“你好生歇息,本王得空再来看你。” 姜岁禾垂着眼睫,“多谢王爷。” 然而裴恒刚转身,就听她“嘶”了一声,一口粥吐了出来,“好烫。” 李妈眼角一抽,“这、这···这碗都是温的,怎么就烫了?” 话一出口,姜岁禾身形一僵,毕竟刚刚裴恒也端过粥! 她忍着泪道,“是、是我不好,刚刚压着手上绷带了。” 李妈一看,还真是绷带开了! “奴婢给您重新包扎一下。” 姜岁禾挑眸看了眼裴恒,见他无动于衷,只能由着李妈动作。 “里头倒没碰着,想来是姜姑娘皮肤嫩,动一下都疼。” “您该好好躺下歇息,别想有的没的,就是跌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隔三岔五就受伤。” 李妈热情到姜岁禾一句话都插不上,硬被扶着躺下,连帐子都拉下来,没看到裴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李妈隔着帐子都能感觉到她刀子般的视线,装作浑然不觉,恭敬道,“奴婢换一碗热的粥过来,顺便再带两个侍女。” “竟让王爷亲自动起了手,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姜岁禾气都气死了,哪儿有心思与她逗嘴! 裴恒回到书房,一眼就看到桌上多出来个木篮子,和上次给他的杯垫类似。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字条上写着:“她们感念神明恩赐,一番心意,请您笑纳。” 里头有草编的各种小动物,还有用零碎布料缝的手炉套子,最显然的是一个小臂长短,全数用红线编织的福结。 杏雨还说,“因为神明恩赐,燕临的荒地已经开出了生机和希望。” 末了还有一张图,画着种子即将破土的情形, 裴恒看得身上也热,只是突然轻笑一声,杏雨姑娘的画···实在是有些可爱,像孩童勾勒出来的。 第一卷 第88章 心意相通 裴恒又传递过去两匹珍贵月影纱,给种子保温不遮光还能透气,虽说价值连城,但放在他这儿也没用。 谢晚意看着两匹料子,这要是在京城,有市无价!神明给她用来种地一点都不心疼! 嘶,有钱人的奢侈真是让她想都想不到。 而她看了看手里的烤地瓜,倒也想得开,这么接地气的食物神明喜欢不也是价值连城。 嘿嘿。 因而,裴恒看着两根流糖汁的烤地瓜,被她问道,“神明会吃腻吗?” 自从一百斤地瓜送过去,他几乎每天都能收到烤地瓜,有时是早晨,上朝路上吃一颗正好,有时是晚上,配一碗热汤,胃里舒服得很。 而且他已经可以熟练剥皮,且不会弄脏手和衣服。 他写道,“不会,你烤的地瓜很好吃。” 谢晚意看着这行字,心里热乎乎的。其实神明什么好吃的没有,随便给她的吃食都比得上从前在雁王府的待遇了,怎么会稀罕烤地瓜。 可感觉得到他是真心觉得好吃。 这时,簪雪端着热乎乎一碗豆浆进来,“聂将军带来的豆子都好干净,常嬷嬷磨了豆浆,可惜没糖。” 她自顾自说完,才看见谢晚意脸上有笑容,“您高兴什么?” 谢晚意叹道,“你说世上真有唐公子这样好的人吗?有礼有状,心思细腻,似乎永远不会生气,还能猜到我想说什么。” 簪雪抿唇,“这太极佩世间也没有第三块了,神明能不能猜到别人奴婢不知道,但对小姐···那话怎么说来着。” “心意相通。” 谢晚意心头莫名一跳,轻声道,“胡说什么。” 簪雪捂着唇笑,“常嬷嬷说这玉佩可能是一对,千里姻缘一线牵,您和神明不就是缘分。” 谢晚意想解释点什么,又反驳不了,“不跟你说了。” 簪雪把热豆浆推到她跟前,“您趁热喝,奴婢不打扰您和神明了。” “你这丫头。” 谢晚意也不知是被热气熏着了还是怎么,面颊一片绯红,“等等,再盛一碗来。” 簪雪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您这碗温度正好,先给神明,奴婢再端一碗过来。” 谢晚意一怔,半掩在长发下雪白的耳根也热了。 豆浆? 裴恒下意识就想,宋清和还有豆浆? 直接问的话不太合适,他想了想,写道,“又细又浓白,上等饱满的豆子才能磨出这样好的豆浆。” 传递之前,他尝了口,还不错,但是不放糖会涩。 “闻渊,跟李妈要些糖进来。” 闻渊和沈归复面面相觑,彼此脸上都写着惊讶,王爷居然要糖? 不多时,闻渊从屋里出来,沈归复一脸着急,“什么情况?地瓜不是很甜么,怎么还要糖。” 闻渊疑惑,“是豆浆。” “现在燕临的伙食这么好了吗?” 沈归复冷哼,“年年给燕临的军粮都是最差的。” 闻渊摸着后脑,“可不是。” 屋里。 裴恒足足放了两勺糖,喝着才觉口感舒服。 于是他把糖罐子和字条一并传递了过去。 簪雪给谢晚意端进来的也不烫了,闻着很香,但不放糖实在喝不下几口。她一面嘲讽自己到了这种地步还挑三拣四,一面又发愁,不想下一秒一罐子糖就出现在眼前。 她眉间一喜,忽然想到簪雪说的心意相通。 甜味伴着豆浆一路滋润到心底,谢晚意浑身难得放松。 写道,“南疆物产丰盛,豆子颗颗饱满。是南疆君主慈悲,给燕临留下不少蔬菜米粮。” 裴恒闻言,心情一松。 对,外祖给谢晚意留了那么多东西,不是宋清和给的。 谢晚意把东西分出一大半给了驻关军,还算她不蠢。 现下还分了豆子给杏雨姑娘,也不枉费他主张把东西都留在方岭。 第二日,玉佩又传过来一盘杏花酥和山楂丸。 山楂丸还是杏雨姑娘亲手做的,她说,“秋冬易积寒,寒气入脾胃,消化便弱了。神明可饭后吃一粒山楂丸帮助消食。” “再好的医生也需自己多加调养。” “神明再忙,身体为重。” “愿君安好。” 裴恒眼角不自觉勾起一点弧度。 李妈进来摆饭,顿时闻到山楂的味道,“王妃做的山楂丸早就没有了,哪儿来的?” 裴恒从屏风后出来,冷道,“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会做山楂丸。” 李妈仔细一瞧,王爷这神清气爽的模样,心头一紧,“姜、姜姑娘做的?” 裴恒斜睨一眼,“你的话太多了。” 李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在他迫人的威压下瑟缩着请罪,“奴婢知错,王爷饶命!” “出去。” 经李妈一提,裴恒才想起以前谢晚意端着山楂丸在书房外一等就是很久,虽然他从来没吃过一粒,可她照样日日要送。 幸好他没吃,谁知道那心机深沉的女人在里头放了什么东西。 毕竟她连毒药都敢用! 这一想,谢晚意把粮食分给驻关军的那点儿好也瞬间被消磨掉了。 “王爷,念初师傅来信了。” 裴恒神色一亮,“拿进来。” 念初这人也就嘴碎些,办事从来靠谱。 裴恒想着他一定找到了培植鬼兰的方法,只要先一步告诉杏雨姑娘,等自己去了燕临再婉转将事情交给她,裴世枫便再不敢动她了。 有朝廷和他做依仗,杏雨姑娘的日子也会更好过。 裴恒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三两下拆开信件,一看内容,眉头再度压下来,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阴鸷。 * 方岭。 谢晚意的小院炊烟袅袅,女人们谈笑的声音传到了东谷,好些罪臣家人羡慕不已。 裴府。 翠儿捧着泡了玫瑰花的水给裴世枫净手,“世子,请。” 裴世枫在屋子里还裹着狐裘,实在太冷了,那点儿炭火根本不够取暖的。 本想着热水泡泡手脚能好点,可一碰,水是温的。 他眸色一厉,一脚踹开翠儿,温水泼湿翠儿衣裳,冷得她直打哆嗦。 “混账!不知道烧热了再送过来吗?” 翠儿一脸委屈,“没、干柴了,还要一日三顿给您做饭···” 裴世枫每日几乎能听到无数遍的没柴、没炭,包括排队人多,没取到更多的水。 他压了压心头火,“陈老十不是去买了?” 翠儿脑袋垂得更低,“买、买到的不多。” 她长得不错,身材也让裴世枫满意,这才免了第二顿骂。 裴世枫皱了皱眉,“你让陈老十过来答话。” 翠儿如蒙大赦。 一出门,冷风吹在湿冷的衣服上,寒气直往骨子里钻,院子里的下人都在她身上瞅,赤裸裸的调戏让她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 青儿说得对,一定要讨好世子,得了宠就能做人上人! 她得想法子让世子爷高兴。 听说,南疆君主给谢小姐留了好多东西,光是炭火就堆了那么高。 第一卷 第89章 有点熟悉 陈老十顶着裴世枫的杀气,硬着头皮道,“世子,真的买不到干柴了。” 裴世枫冷哼,“乌格又订了一批货,银子不日就到了,你现在跟本世子说买不到?” “买不到就把你们烧了取暖!” “一群废物!” 陈老十欲哭无泪,“世子,现在炭火最多的人就是谢晚意了。要不然,小人去跟她买?” 裴世枫听到谢晚意这三个字就头疼,想到那个叫圆圆的女子,被染坊管事送过来,原本是给下头的奴才们玩乐,但他今年冬天还没睡到新女人,奴才们不敢擅作主张,先把人送到他房间。 要不是谢瑶环毁了脸,圆圆也不会有这机会。 裴世枫看她一个劲儿求饶,还表示愿意听他的吩咐。一时心软,留她在屋子里养伤,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偷了他的羊皮纸。 他在方岭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栽在女人身上,把水井都输出去了。 裴世枫一脸森然,“本世子还需要跟她买?笑话!” “地道挖得怎么样了?” 陈老十一脸谨慎,“快通到风渊湖了,到时您和乌格的买卖就更方便了。” 裴世枫颔首,“记住了,入口留在南区。” “就在谢家之前住的那个院里,出去就是南区,也不引人注意。” 裴世枫还算满意。 到了中午,裴世枫冷得要到外面晒日头,便用了巡查东谷的名声。 八人抬的轿辇一出来,见者立即下跪磕头,比远在京城的皇帝还要气派。 “世子爷千岁。” “世子爷庇佑!” 这些罪人年年给裴府送进去的银子少说有上百两,能住进东谷的多半家族在中原还有些基础和势力,像谢钧那样举家流放过来的就只能花掉所有积蓄住在最边缘地方,出了事也惊动不了裴世枫做主。 而里面这些人靠着裴世枫可以免受罗刹频繁的骚扰袭击,就连前段时间乌格攻到燕临关前,都没动他们,因而越发把裴世枫当神一样供着。 沿着长街,准确的说是沿着太阳照射的路线走了一圈,他特意去了谢家院子那儿,一眼就看到谢晚意的小木屋。 那些女人似乎在炒豆子还是什么,太香了。 大锅下的干柴又足又旺,让裴世枫也嫉妒得紧。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那女人居然在院子里架起锅做饭!她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没错!我就不信宋将军能一直护着她们!既是罪人,好东西就该孝敬给世子爷。” “让她们取水都是恩赐!” “世子,让我们过去把干柴和食物都给您抢过来。” 这些人盯了好几天了,一来畏惧守井的士兵,二来又怕宋清和问罪,就盼着裴世枫开口撑腰。 裴世枫眯眼,“那是雁王妃,南疆君主送过来、雁王亲口准许留下的东西。” “你们这是想害本世子呀。” 那几人身子一颤,接连跪下,“小的不敢!” 裴世枫冷哼,“你们要想吃,就去求她,她若应了,本世子绝不拦你们。” “小的不去!小的誓死跟随世子爷。” 裴世枫回去后,下午,有黑甲兵把他们叫去了裴府。 一番商议后,这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东西。 陈老十啧了一声,“世子看重你们才给你们机会,再犹豫,老子找别人去。” “陈哥,那可是雁王妃啊。” “万、万一···” 话音刚落,翠儿从假山后头出来,一张脸隐在暗处,“给我,我去。” * 小木屋。 谢晚意本想亲自做两道拿手菜,可常嬷嬷不准,说是大勺费腰力,对孩子不好。 慎重起见,谢晚意只能作罢。 常嬷嬷按她的吩咐熬了一碗山药小米粥,炒了两个养胃小菜送进来,“小姐,从前给雁王就是这么做的,程太医叮嘱的法子,老奴也还记得。” 谢晚意自动忽略雁王这两个字,“也不知神明具体什么情况。趁着这些食材新鲜,希望对他有帮助。” 常嬷嬷安慰道,“平日一定有好大夫帮神明调养,您不必太担心。” 谢晚意苦笑,“一直都是神明帮扶着我,我对神明,也只有微不足道的担心了。” 很快,太极佩传回了字条。 “今日事忙,还没用晚饭,来得正及时,多谢。” 谢晚意心上一松,“粗糙了些,神明不嫌弃就好。” 裴恒吃得挺香,一来的确饿了,二来这味道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吃过,但又想不起来。 吃完饭,她又叮嘱,“饭后记得服一粒山楂丸,再散散步更好。” 裴恒鬼使神差放下刚拿起的折子,“闻渊。” “王爷,可要属下再去催念初师傅?”闻渊知道他这两日为鬼兰的事头疼。 然而裴恒慢吞吞走到门前,“陪本王走走。” 闻渊:“?” 兰亭阁。 姜岁禾挺直身子,“王爷到凝辉园去了?” 那是谢晚意从前的住所,雁王好端端去那儿做什么。 盼儿也觉得奇怪,“王爷整日都在书房忙,很少去别的地方走动,就算走动也该过来看您,怎么就去了凝辉园。” 姜岁禾下意识捏拳,结果牵动了手背的伤,疼得冒汗。 “王爷不来,我去找他也是一样。” “盼儿,你去亭子里摆个香案。” 姜岁禾从管家那儿知道雁王这两日因培植鬼兰的事心烦,那东西她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帮不了什么忙。 不过,她有别的法子。 凝回园。 自谢晚意走后,院子里的绣球无人打理,杂草丛生不说,好多都冻死了。 裴恒想起他从边关回来,满园淡蓝色绣球花,谢晚意也是穿着同色的衣裳迎他,眼睛里的光比四年前选她为妃时还要亮。 闻渊大气不敢出,“王爷,李妈让侍女打扫过里头,您进去瞧瞧?” 裴恒从来没进过她的园子,也没兴趣,“不了。” 见他冷漠转身,闻渊张了张嘴,没敢多说。 绕过凝辉园又见东北角多了片梅林,裴恒皱眉,“什么时候栽得梅?” “回禀王爷,是王妃刚嫁来那年冬天栽的,说是冬日落了雪,取水煮茶。王爷回京那日,饮的酒就是王妃三年前埋在梅林的。” 闻渊记得清楚,那酒一打开,梅香四溢,好不淳厚! 裴恒也记得,可除此之外,谢晚意还给他送过一次酒! “人都走了,还留着做什么。明日让管家都移走。” 闻渊一愣,好端端怎么就动气了? “王爷,梅树长得挺好,王妃犯了错,这些梅没错。人都走了,梅树就不能···” 闻渊一边求情一边追着裴恒,只觉他背影都透着浓烈的不快。 一路到了前院,月下一道清瘦白影打断了裴恒思绪,是姜岁禾。 “信女祈愿王爷事事顺遂,身体安康。” “一切烦愁病痛愿都加诸在信女身上。” 她就那么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虔诚又招人心疼。 裴恒眉头微挑,“盼儿,扶你家姑娘起来。” 第一卷 第90章 有办法了! 盼儿和姜岁禾似乎被吓到,先是一怔,然后才转身行礼,“参见王爷。” 姜岁禾包着绷带的左手露在袖子外面,手指冻得通红。 “岁禾不知道王爷会过来。” “我是不是吵到您了?” 她低眉顺目的表情再加上刚刚祈愿说的话,裴恒就是根铁棍子也不可能在这一刻责备她。 他又吩咐了一遍,“盼儿,扶你家姑娘起来。” 他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口吻也听不出半点情绪变化,姜岁禾心里反倒有些不安,在盼儿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似乎跪得时间久,她没站稳,一个趔趄就朝裴恒怀里摔去,如愿被抱住了。 裴恒送她回兰亭阁,等她喝了姜汤,冻红的耳朵鼻子也慢慢恢复过来。 姜岁禾凄楚可怜的样子让他想到远在燕临的杏雨姑娘,那里的冷,京城根本无法想象。裴恒看不到她冻到发抖的情形,却比看到还更担心。 姜岁禾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他一句安抚或温柔的目光,并且,王爷似乎在想其他事! 她一颗心好像跌落悬崖,面上还要不露痕迹,“王爷可是还在忧心幽冥鬼兰的事?” 裴恒看向她的目光骤然一凝。 姜岁禾并没有闪躲的意思,反而勾起温婉的笑,“关于此物的记载很少,多是因为狼群的守护无法靠近,想得到此物的人,不知有多少都死在了狼群攻击下。” “因而燕临环境恶劣,狼群却从未减少过。” “因为真正探索到鬼兰秘密的,多半都是有进无出。” 裴恒微微蹙眉,“姜姑娘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不过是些女人的拙见。”姜岁禾掩唇轻笑,眉眼在灯光下泛着水一样好看的光泽。 “若是能有法子制服狼群,自然好找。” 狼群那么容易制服,也不会等到现在。 不过裴恒也不急,耐心等她继续往下说。 姜岁禾又道,“硬碰硬自是难,若是能有让狼群失去攻击力或彻底昏迷的药粉,就事半功倍了。” 裴恒眼眸一动,“此法···倒可一试。” 毕竟念初都没有在护国寺的残卷上找到一星半点有用的。 姜岁禾眼里忍不住生出欢喜期待。 裴恒也没客气,“姜姑娘懂药理,此事就劳烦你了。” “能为王爷分忧,本就是岁禾所愿。” 说到这,裴恒想起刚刚她在院子里的情形,到底是没忍住,“若祈愿有用,这世间也不会有三六九等之分。” “姜姑娘把自己照顾好就够了。” “心意,本王领了。” 姜岁禾看着他冷漠离开,眼圈又是一红。 盼儿道,“姑娘,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总是今儿靠近明儿疏远的,好难琢磨。” 姜岁禾紧紧抓着身下被褥,“有近就好。” 她一个低微卑贱的医女想实现跨越阶级的梦想,自然要难些,但她不会放弃的。 方岭。 谢晚意看到神明写在字条上的计划时,只觉感动两字太单薄,险些就握不住这薄薄的一张纸了。 “若试验后,药物能对狼群起作用,杏雨姑娘可与朝廷派去的人谈条件。” 谢晚意的眼睛比屋子里的炭火还要亮,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条件? 她最想的就是脱去罪人身份,让她的孩子出生后不必背负谢家罪责。 可下一秒,心里又没了底,因为培植鬼兰的事是雁王负责。 宋清和以助关将军的身份两次为她请求脱罪都没得到回应,可见裴恒恨死了她,恨不得她死在这儿给他的救命恩人恕罪。 “小姐。” 簪雪推门而入,谢晚意突然回过神,仓皇收起字条。 “今日太阳好,您要出去和我们一块儿尝尝炖菜吗?” 南疆送来的果蔬都是个顶个的好,除了白菜萝卜,其他绿叶菜都要存在地窖,可地窖又要培植种子,温度过高,很容易烂掉,所以常嬷嬷也做了一锅大炖菜。 谢晚意闻到外头的香味,“好。” “对了,聂将军说还有几罐雪梨片,找出来给绵儿泡水喝,我昨日听见小家伙有点咳。” “好。” 芸香让簪雪伺候谢晚意,她去拿雪梨干。 这几日她们就和过年一样,不,比过年还像在做梦。日日变着花样儿吃,别说东谷那边惦记,就连风渊湖的守卫都没抵挡住食物的诱惑,终于接受了她们每日送去的饭菜。 再加上她们把心思都放在如何让种子发芽上,日日过得充实又有盼头。 陈老十夹着尾巴过来,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大锅的炖菜,香得口水都出来了。 他颠着一袋钱,“谢小姐,咱们跟你买些炭。” 谢晚意笑道,“行啊,市价三倍,买吗?” “三倍!”陈老十目瞪口呆,“你、你这不是活抢。外头顶多也就两倍。” “那你去外头买。” 谢晚意一句话就让陈老十吃了瘪。 陈老十摸了摸鼻子,软下口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世子爷到底姓裴,你们一味得罪他没有好处的。” 谢晚意冷笑,“这话还是等世子爷能熬过这个冬天再说吧。” “你!” 陈老十还想说什么,结果绵儿带头朝他丢了烂菜叶子,其他妇孺也跟着砸,“还不快滚!” “让他取暖好糟蹋姑娘是不是。” “我砸死你这个狗腿子。”小安奶奶捞起两个玉米棒子砸到陈老十膝窝,“你们从前是怎么不把我们当人的?” “老天有眼,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你们尝尝挨饿受冻的滋味了。” 与此同时,芸香找到雪梨干,刚出门就见到了翠儿。 “芸香姐姐!”翠儿红着眼一跪,一声姐姐唤得肝肠寸断。 芸香从前教她们绣花样,对翠儿最是偏心,可她居然背叛了小姐! 芸香看了眼四周,推开翠儿的手,冷道,“不是跟了世子爷享福去了?偷偷摸摸到这儿做什么,当心我告诉了小姐,饶你不得。” 翠儿泪如雨下,“姐姐,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们。” “我知道对不住小姐,没有小姐,没有你们,我也活不到今日。” “我这就走。” 翠儿攀着芸香腕子,袖子碰到了篮子里的雪梨干。 不等芸香再催促,翠儿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离开,眼里的委屈懊悔,芸香只当看不见。都是自己选的路,没有后悔可言。 裴世枫怎么可能对她好?必然是受了委屈才想偷偷回来看看。 芸香也只有唏嘘。 回到前头,见大伙儿都很高兴,便没有提翠儿的事,只将雪梨汤端给绵儿母亲。 “烫,娘喂你。” 绵儿躲开她母亲的手,笑眯眯看向谢晚意和常嬷嬷,“绵儿想让菩萨和嬷嬷喂。” 第一卷 第91章 中毒吐血 绵儿母亲还想阻止,绵儿已经跑到常嬷嬷和谢晚意面前,脆生生撒娇,“就要菩萨喂。” “菩萨喂得才甜。” 常嬷嬷笑得皱纹都出来了,“你这小东西的嘴比雪梨更甜。” 绵儿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谢晚意,执意要听她的意见,“真的吗?” 谢晚意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拍拍腿,让他坐上来。 常嬷嬷轻声提醒道,“小姐···” 谢晚意摇摇头,“无妨的。” 常嬷嬷还是担忧地看了眼她的小腹,这眼神旁人没留意,绵儿母亲却敏感捕捉到了。 她生过孩子··· 不会的,一定是她想多了。 谢小姐是弃妃,怎么可能怀着雁王的种被流放到这儿来? 可转念一想,前段时间将军和谢小姐··· 绵儿母亲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也朝谢晚意的小腹看了一眼,还是不敢相信。 “吹吹再喝。”谢晚意一手抱着绵儿,一手拿着雪梨汤,轻轻吹了两口,准备自己先尝尝。 雪梨的香味非常浓郁,绵儿忍不住,小手抓着汤碗,“绵儿不怕烫。要喝。” 众人忍俊不禁。 谢晚意道,“若是把嘴唇烫破,可就吃不着糖喽。” 绵儿立刻松了手,“绵儿听话,绵儿也不是不能再等等。” “这小鬼精。” “这么小就会看人眼色,大了还了得。” 绵儿母亲失笑,“他也就是听谢小姐的话,这两日缠着清秋姑娘教他编东西,要哄谢小姐开心。” “再不然见着贺副将军和宋将军他们就要学双枪,说是要保护谢小姐。” 绵儿母亲心里高兴,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这样顽皮,是谢小姐给了他们这样好的机会,可有时候又觉尴尬。 果然,绵儿马上说出了她最不想听的那句,“绵儿长成男子汉要娶菩萨的,男子保护媳妇是理所应当的。” 连谢晚意都愣住了,而后逗他,“万一我不嫁你呢。” 绵儿从她腿上跳下来,叉着腰一本正经道,“你都抱我了。” “哈哈哈。” 谢晚意实在没忍住,大笑出声。 这一闹腾,雪梨汤也半凉了,谢晚意抿了一口,“绵儿快来,要凉了。” “等等,里头的粉末是什么?” 谢晚意看到汤把粉末推到了碗边缘,干干的,一摸还觉得涩。 汤是芸香煮的,她第一个凑上前,“我没瞧见有粉末···谢、谢小姐!” 芸香颤不成声,因为她见谢晚意唇角涌出鲜红的血。 院里一下乱成一团,“谢小姐!” 谢晚意没觉得特别难受,就是胸口很闷,呼吸也不通畅,喘息间她似乎听到了常嬷嬷的声音,喃喃道,“孩、孩子···” “谢小姐,绵儿没事。” 她们以为谢晚意是在担心绵儿,只有常嬷嬷和簪雪明白她担心的是自己腹中胎儿。 驻关军营。 “将军!谢小姐吐血了!” 士兵进来通报时,宋清和正在看京城送过来的令旨,闻言动作一僵,“叫上严老一块过去!” 尧子烈和簪雪问了事情经过,仔细跟宋清和说了一遍。 “南疆送的雪梨干不会有问题。”宋清和非常笃定,“他们要害雁王妃,没必要在这东西上头做手脚。” 尧子烈又道,“常嬷嬷给谢小姐十指放了血,是深色的,像中毒。” 宋清和侧脸线条崩得非常紧,一马鞭下去,很快到了小木屋。 女人们哭成一片,芸香一直磕头,要不是念右和小安拦着,这会儿都要磕死在门前了。 宋清和带着严老一进屋就闻到浓烈的血腥气,这是吐了多少血! “快,快让老夫先用针控制毒素!” 都不用宋清和吩咐,严老跑得比谁都快。 常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有气无力让出位置,“好。” “已经服了百花解毒丸,小姐身上也带着避毒粉,老奴又按照土办法十指放了血,看着小姐脸色还好。” 严老这才发现,谢晚意并没有昏迷,只是冷得厉害。 一探脉,路上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还好中毒不深。余毒用银针逼一逼就出来了。” “我去开方子。” 严老一起身,袍子被谢晚意拉住,她艰难道,“孩、孩子···” 严老也不瞒她,“老夫尽量。” 谢晚意心凉了大半。 前头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围着小木屋,连躺了许久的小敏都出来了,自然没人留意到后头存放炭火和干粮的屋子。 陈老十带着黑甲兵先抱了几捆干柴,叮嘱手下,“记得给咱们屋也留点儿。” “是。” 还有萝卜白菜! “操了,今儿那炖菜真是勾得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过来几个拿白菜!世子爷不吃这个,咱们回去也炖着吃。” 他这么一说,手下偷得越卖力了。 “陈哥,宋将军到了。” 陈老十脸上肌肉一颤,“先撤,别惊动了他们。” 宋清和在院子里又详细问了芸香一遍,芸香对天发誓就算自己死,也绝不会让谢小姐有意外。 那碗雪梨汤已经凉透,边缘处的粉末染了谢晚意吐出来的血,触目惊心。 “等严老出来,让他看看是什么毒。” 常嬷嬷想到陈老十来买炭火的事,宋清和只道,“来了多少人,可有接触过雪梨干?” “没有,被咱们丢菜叶子赶走了。” 宋清和冷厉的目光扫视着院子里所有女人,“也就是说,只有你们自己碰了雪梨干,期间没有任何人外人见过这东西,对吗?” 话音刚落,芸香猛地想到一件事。 不、不可能。 她的异样很快被宋清和发现,下一秒,冰冷的马鞭落在她肩头,不等宋清和发问,她双腿一软,“还、还有个人碰过雪梨干。” 所有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屋里。 严老扎了几针帮谢晚意护住心脉,解毒丸也慢慢起了作用,她才觉呼吸顺畅了些。 只是唇角和衣襟还有未干透的血迹,衬得她脸色苍白,叫人心疼。 谢晚意小腹有了轻微的坠胀感,她紧紧抓着严老衣裳,“一定要留住我的孩子!” 严老也急得满头大汗,“老夫明白。” “能不能写信问问神医?他的针法立竿见影。” 谢晚意抬手,“簪雪,笔、墨。” “小姐,您现在怎么写得了字?”簪雪看她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可恨自己又不会写。 严老拿过笔,“我写,谢小姐用玉佩传递。” 雁王府。 裴恒让沈归复去外头猎了只狼回来,姜岁禾前后配了三种药粉,需一一试验才行。 因此一事,姜岁禾已经能有大半日的功夫能和裴恒待在一块儿,满足极了。 第二种药粉洒进笼子,裴恒仔细观察着狼的反应,忽觉胸口一热。 他立刻起身挡住面前的小几,对姜岁禾道,“姜姑娘先回去歇息歇息,此事不急。” 姜岁禾难得没纠缠,“好。为降低狼的警惕性,这药最少也得半天才能起效。” “王爷也歇歇。” “来人,送姜姑娘回去。” 目送姜岁禾离开,裴恒转身,看到字条上不是清隽的字迹,没来由心上一紧。 这···字迹是宋清和身边的军医。 怎么是他写的字条? 第一卷 第92章 听到了她的挣扎 程太医来雁王府的时候,管家以为是裴恒不舒服,立刻让人告诉了姜岁禾。 “怎么会!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王爷还好好的。”姜岁禾确定自己没看错,“我懂医术,真病和强撑看得出来。” “盼儿,你去静思院探探消息。” “好。” 静思院。 程太医也以为是雁王胃痛又犯了,气喘吁吁跑进来,面前却是准备好的纸笔,还有一张询问他用针的书信。 裴恒冷飕飕道,“麻烦程太医了。” 且不说程太医唯一的把柄捏在他手里,就是没有把柄,雁王的命令也不敢犹豫,立刻奋笔疾书。 严老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终于看到太极佩一亮,激动道,“来了!” 谢晚意悬着心,“一定保住我的孩子。” 严老郑重道,“谢小姐宽心,您这么紧张不利于排毒。” 谢晚意看着冰冷的小木屋天花板,几根木头都数得一清二楚,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一遍遍祈求神明保佑。 她不能想,如果孩子也丢下她,还有什么能支撑她走下去。 谢晚意一颗心缝缝补补熬到现在,只觉疲惫不堪。 她缓缓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吧嗒浸入了太极佩,一刹那,玉佩颜色比寻常更深了。 若她放在手里,定能察觉此刻没传递东西都烫得厉害。 与此同时,裴恒感觉到玉佩烫得骇人,像从沸水锅里取出来一样,险些从他手心掉落。 他一向隐忍惯的性子,竟也疼得“嘶”了一声。 裴恒用最快速度把玉佩放到书案上,手心已经烫红了一大片,再晚些都要脱皮了。 也是这一瞬间,他没有任何依据,但就是确定杏雨姑娘很难受。 是那种面临失去所有希望的痛苦,还有个孱弱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求神明庇佑。” “我这一生从未亏欠过任何人,也没对不住任何人,为什么连我最后的希望也要剥夺。” 裴恒心口骤然一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案几上。 “王爷!” 程太医几乎是和闻渊同时跑过来,一把摸上雁王腕子,“快扶王爷坐下。” 裴恒心痛难挡,可又仿佛不是他的心在痛。 脑海中那个孱弱带着悲戚的声音···是杏雨姑娘吗? 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 但也只是一瞬,等他坐下来再摸玉佩的时候,刚刚发生的一切像在做梦。 程太医切了脉,神色一变,“不对啊,刚刚王爷的脉象明明很乱,怎么一起一坐的功夫···” 是他糊涂了吗? “王爷可觉得哪里不舒服?”程太医看雁王那张万年冷漠的冰山脸也残留着惊愕不解,便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弄错。 裴恒揉着胸口,明明不疼,可为什么就是觉得难受? “本王···”他顿了顿,气息也有些乱,“本王心里不舒服。” 好像濒临绝境,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闻渊吓坏了,他伺候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裴恒这般!当下瞪着程太医,“快,王爷心上不舒服!” 程太医的手指就没离开过裴恒腕子,脉象平稳得不能再平稳。 因而他的脸色比雁王还更疑惑震惊。 兰亭阁。 盼儿气喘吁吁回来,“姑娘,王爷好像心口不舒服。” 姜岁禾神色一紧,“王爷以前没有这种情况。程太医怎么说?” 盼儿摇头,“太医还没出来,奴婢是听沈副将说的。” 姜岁禾沉默片刻,“去将师父留给我的手札找出来。” 她之前多专注于研究外伤和湿寒,对心口的病痛还真是两眼瞎。 盼儿倒是客观,“姑娘,王爷都不舒服了,您才看书,会不会太晚了?” 姜岁禾本以为上次王爷对自己动了心,这几日又因为配药的事走得近,一定能有进展,却不想王爷依旧把她当作外人。 除了医术,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接近他。 而此刻,程太医也很想找医书出来现场学习! 明明脉象、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王爷的气色、眉眼,乃至右手一直捂着胸口,那般灰暗的不舒服状态任谁看了都紧张。 偏偏这时,玉佩又传来字条,不等他反应,裴恒开了口,“先解决他的事。” “是。” 程太医一看对方描述就知病人是个孕妇。 “毒素未入血脉便无妨。若能知道是什么毒,成分可有寒凉能致滑胎的东西更为保险。” “然时间不等人,可在这三个穴位定针,时长不超过三盏茶功夫。” “病人明显感觉身子回暖,腹坠感消失便可无恙。” 前两张字条传递过去,裴恒明显感觉浑身的不适减轻了,好像压在心上的大石也在消失。 这感觉太奇怪了。 等他回过神,不由自主去拿玉佩,结果摸到一滴···水? 桌面干爽,旁边还燃着火炉,而且他刚刚放下玉佩的时候烫得手都快脱皮了,怎么一眨眼又有了水。 怎么回事? 不过片刻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令裴恒无法解释的事,他将指腹的那点水迹揉开,莫名觉得像眼泪。 是她哭了吗? 裴恒瞳孔一紧。 此时,玉佩传递来对面军医的字条,“一大一小已无大碍,拜谢神医。” 裴恒看着程太医生,“一大一小?” 程太医道,“是个孕妇,中了点毒,担心孩子保不住。” 孕妇? 那就是不是杏雨姑娘。他也不知自己刚刚紧张什么。 怎么中毒了··· 裴恒旋即提笔就问她的安危。 谢晚意小腹的坠感消失后,困倦感顿时来袭,以至字条出现在枕边时,她丝毫没有感觉。 严老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写了个方子交给常嬷嬷,“一会儿到军营取药,一日两次,喝三日,我再过来看。” “让谢小姐好好睡一觉,没什么事被打扰她。” “好。” 常嬷嬷听到大人和孩子都脱离险境,长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两条腿像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 宋清和看见严老脸上的表情就知谢晚意没事了。 他听芸香说翠儿偷偷来过,再加上陈老十借口买炭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嫌疑非常大。 可是没有证据,裴世枫也不是普通流民,他没资格去东谷要人。 “此事先不要张扬,等你们小姐醒了,看她怎么决定。” 宋清河冷静吩咐自责不已的芸香,“本将军不能替一个罪奴去质问裴世枫。”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回想屋子里浓重的血腥气,捏了捏拳,雁王是真够狠心的,自己两次为谢晚意求情,居然都没回信。 真让她死在这儿,雁王就能高兴吗? 第一卷 第93章 问罪要人赃并获 谢晚意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一睁眼就看到常嬷嬷、簪雪、清秋都是一脸紧张看着自己,外边还能听到念左念右和小安的动静。 “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她是太累了,得好好睡一觉。” “还好有足够的炭火,虽然雁王是个混账,但南疆君主对小姐和亲孙女一样疼。” 小安听着兄弟俩的聊天,非常及时并不解的问了一句,“那雁王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谢小姐这样好的王妃都能流放过来?” 念左嗤笑,“因为王爷带回了他的救命女恩人。” 一个女字被咬得特别重。 念右一脸难过,“那女人诬陷我们小姐下毒,王爷居然就信了。” “我们和小姐那样求王爷,可他只信那女人的话。” 再一想当时谢瑶环得罪瑞妃连累整个谢家,念右又道,“如果不是流放,也许我们下场更惨。” “要是那女人有个三长两短,王爷指不定还会让我们小姐偿命。” 念左咬牙,目光似淬了毒的刀子,“他要是一心想折腾我们小姐,当初何必指小姐为妃,让她生了那么多期盼。” 小安算是听明白了,“喔,那不就是负心汉带了外室,两人狼狈为奸逼走了谢小姐。” 念左和念右同时看过来,脸上写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安”。 他们的话都被谢晚意听见了,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簪雪和常嬷嬷一左一右扶着她坐起身,小心翼翼问,“小姐觉得怎么样?” “还好。”谢晚意冲她们一笑,清秋第一个没绷住哭了出来。 紧接着簪雪和常嬷嬷也抹眼泪,昨儿可是把她们都吓坏了。 谢晚意见身边少说也有四五张字条,神明也很惦记自己! 她都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自信,还没看内容就敢这样想,宛如日头照在脸上,温暖瞬间传遍了全身。 她缓了缓,“查到是谁给绵儿下毒了吗?” 此言一出,谢晚意见她们一个个不敢直视自己眼睛,略一思索,道,“青儿跟了染坊的管事,应该是不会再回方岭。” “那就是翠儿?” 看她们一个比一个惊讶,谢晚意就知道猜对了。 她记得昨日宋清和也来了,又问,“将军怎么处理的?” 簪雪正要开口,被常嬷嬷拦下,“小姐,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好。” 芸香看到还能吃饭喝粥的谢晚意,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里,可那股懊悔不减反增,“小姐,芸香真是万死难恕其罪。” 若昨儿不是军医来得及时,若谢晚意没醒过来···她真的不敢再想。 “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前照顾翠儿最多,她做什么也喜欢挨着你,谁能想到她是个有主意又有胆识的呢。” 谢晚意看着波澜不惊,口吻却透着股阴森冷意。 “她当时看着那样委屈,也没做什么,我、我真是···”芸香越想越后怕。 翠儿攀她腕子的动作那样随意,不过是袖子碰到了篮子里的雪梨干,居然就下了毒。 她怀疑自己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翠儿。 谢晚意喝光了一碗地瓜粥,沉思片刻,“这两日可有检点后头屋子里的东西少了什么?” 芸香一愣,“没、没有。” 簪雪眼珠子一转,“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们都守着小姐,哪里还顾得上检点东西。” “您的意思是···” 谢晚意不紧不慢道,“就算是裴世枫恨我捏了他的把柄,毒死我也只能消一消心头恨,什么用都没有。” “对他来说,比我更有用的是南疆留下来的东西。” “若我一死,你们乱作一团,宋将军也不会为了个罪人找他理论,我那点东西就堂而皇之成他的了。” 谢晚意话说得直白残忍,可事实就是如此。 罪人两个字就压死了她所有出路。 死了也是白死。 簪雪咬牙切齿,“奴婢现在就去后头挨个儿检查!” 谢晚意点头,“动静小些。” “就说我还躺着下不来床,情况很不好。” 簪雪眸光一亮,“小姐的意思是···” “我要问罪,总得拿个证据。” “叫念左念右进来,我吩咐他们去跟宋将军借点儿东西。” “是。” * 东谷。 “世子爷,那女人命大,居然还没死!不过看样子也没指望了。”陈老十站在前头回话。 翠儿跪在虎皮毯子边缘给裴世枫捏腿,因为下毒有功,她已经连着好几天待在裴世枫的屋子里了。 裴世枫烧的还都是黑甲兵从谢晚意那儿偷来的炭,这点温暖越发让他受不了外头的一点儿冷风。 “那女人狡猾得很,你们仔细些,别被她糊弄了。” 裴世枫眯着眼,准确摸到了翠儿的手腕,抿唇道,“你今儿再回去探探虚实。” 翠儿身子一颤,她不怕面对谢晚意,是不想再面对芸香了。 “世子,我若再回去,她们说不定要起疑了。” 裴世枫抓着她腕子的手突然用了力,“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上一个把事情搞砸的是谢瑶环,她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 翠儿疼得咬唇,“奴婢、去。” 裴世枫手指抬起她下巴,笑道,“乖。” 翠儿从屋里出来,听到外头的房间有女人哼唧的声音,她脸色一僵。 陈老十在后头道,“谢瑶环也算个有本事的,可惜替世子爷办事不力,现在就靠着给兄弟们暖被窝换点儿吃喝和木柴。” 翠儿打了个寒颤,离陈老十远了些,“我、我走了。” 陈老十却忽然勾住她衣裳,嘿嘿一笑。 翠儿脸上肌肉都在发颤,“你、干什么!我是伺候世子爷的。” 陈老十道,“怕什么,我也没说要怎样。” “妹妹冒险走一趟,不如还是和上回一样,你吸引她们注意力,我带着兄弟们再弄些东西回来,分你一份,如何?” 翠儿看他眼里藏着冷意,这哪是商量,分明就是她一定要答应。 “随、随你。” 陈老十这才放开她的衣裳,“妹妹比那谢瑶环聪明多了。” 翠儿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多待,匆匆往外头走。 小木屋。 因谢晚意身子没好,妇孺们都聚在前头院子,一个个担心不已。尤其是绵儿母亲,一想到若不是谢小姐,指不定要死的就是绵儿。 她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抹眼泪了,“绵儿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菩萨。” “嗯。” 绵儿看见母亲哭,要跟着哭,“娘,菩萨什么时候就好了?” “快了。” “菩萨是好人,一定能逢凶化吉。” 与此同时,芸香在后头的房间挑木柴,只听房门轻轻被人推开,她紧紧抓着手里的柴火,眼里闪过一丝冰冷。 “芸香姐姐。” 第一卷 第94章 中计 芸香没像平常那样听到她声音就回头,翠儿心里有些不安。 又靠近了两步,小心翼翼道,“芸香姐姐,谢小姐怎么样了?” 芸香停下手里动作,“你怎么知道的?” 翠儿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僵冷一瞬,“我、我听陈老十他们说的,黑甲兵时不时就往这边儿来。” 芸香转身,一贯温柔的目光没了,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这两日将军的人在这儿守着,他们如何敢来。” 翠儿眼神躲闪,“我、我也不知。但我一听说谢小姐有事,心里着急,便想过来问问。” 芸香闻言,倒也没继续为难她,只叹息了一声,“不知谁下了毒,小姐现在危险得很。” 芸香声音发颤,说完就用袖子抹眼泪。 翠儿身子一紧,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捏拳,“军医没有办法吗?” 芸香斜睨她一眼,嗔怪道,“你要是真关心谢小姐,还能做出对不住她的事!” 这话听得翠儿越发心虚,彻底垂下眼睛不敢与她对视,“我知道我对不起谢小姐,可谢小姐当时也说了,以后未必还能有再入关的机会。” “芸香姐姐,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在南区,不想成为人肉干。” 翠儿也委屈。 芸香抿唇,“你可以选择,但你不该和青儿一起陷害圆圆。” 翠儿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翠儿才又问,“小姐真的···很危险吗?” 芸香原本还生有一丝侥幸,然而看她如此着急知道谢小姐的情况,心还是冷了下去。 “那个下毒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她把方岭唯一的希望破灭了,我们这些妇孺没了谢小姐的庇护,早晚也要死在这个冬天。” 芸香吐出的每个字都像结了冰的霜落在翠儿身上,让她浑身发软,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竟是那样厉害的毒吗?”翠儿喃喃说着,她并不知那药是什么,可是··· 翠儿并不想害谢晚意。 “芸香姐姐,世子现在信任我,我一定会保住你的。”翠儿抓着芸香胳膊,眼圈都红了。 芸香推开她的手,“不必了。若像从前那般为了活着给别人当狗当鱼肉,倒不如给谢小姐陪葬。” 这话让翠儿心如刀割。 与此同时,陈老十带着几个黑甲兵潜入了另一间存放东西的小屋。 “陈哥,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见!” “是啊,咱们是不是进错屋子了?上次不是这间吧?” 陈老十也是两眼一抹黑,“摸到什么就拿什么,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既然挡着光,必定是不能见光见风的好东西!南疆就是有钱,连大白菜都比朝廷送过来的鲜甜。” “咱们摸到什么都不亏!” 几人听陈老十这么一说,立刻壮了胆子,伸手到处乱摸。 可这屋子真是一点儿缝隙都不漏,门窗全部用黑布挡着,没一会儿黑甲兵就互相撞了好几回。 陈老十摸到一块儿冰凉的东西,硬邦邦的,不像吃食。 “操了,这是匕首!” 陈老十吓了一跳,刚要收手,就被扣着腕子反绞了,他吓了一跳,当即破口大骂,“王八蛋,老子是你们的陈爷爷!还不松手!” 他以为撞上了自己的人。 可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黑甲兵接二连三的惨叫。 陈老十还没回过神,遮着窗户的黑布一撕,刺眼的光线晃得思绪都空白了一秒。 这才看见房间站着少说有十来个驻关军。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绞着他手的人嗤笑道,“你想给谁当爷爷?” 宋清和! 陈老十浑浊的眼珠子一转,糟了,中计了! 很快,他们几个被押到了院子里。 陈老十道,“南区不归宋将军管,她们是罪人,您绑我们干什么。” 宋清和坐在石凳上,手里把玩着刚刚陈老十摸到的那把匕首,花纹繁复,通体银白,实在好看得很。 “因为你偷本将军的匕首,被本将军亲自抓获。” 陈老十一哽,下一秒却又底气十足,“这匕首不是将军的!咱们在燕临没有八年也有五年,我确定您没有这把匕首。” 宋清和侧首看着窗子里的谢晚意,慢条斯理道,“本来没有,谢小姐为感激本将军的救命之人,刚送的。” 宋清和并不知道这匕首是神明之前给谢晚意防身,被她送给了念左。 原本,谢晚意想让念左念右跟宋清河借点东西,锅碗瓢盆都行,只要让陈老十偷一件,就能治罪。 不过宋清和说,即便是一根筷子也是军营的东西,兵部登记在册,不能放到燕临关外。 情急之下,念左便拿出这把匕首设了局。 当然,谢晚意同意了。 陈老十这下着急了,“这、这···分明就是陷害!” 宋清和勾唇,“本将军用刀架着脖子让你来了?” 陈老十答不上来,眼珠子急得快跳出来了。 这边儿动静不小,芸香和翠儿在屋里也听见了。 翠儿手脚冰冷,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了,“芸香姐姐···” 芸香冰冷的目光让她顿时说不出话来,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忘恩负义的仇人,不是像,她确实对不住她们。 芸香抓着她腕子,忍着锥心的痛,“你带着他们来偷小姐的东西还不够,还要下毒?” 翠儿心神一慌,“芸香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芸香眼神如刀,让她无处可逃,“到现在还想狡辩!翠儿,我真的太心寒了,这些年我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妹护着,本以为你是个胆小懦弱的性子,到头来是我愚蠢,竟不知你是这样一个畜生!” 刀子般的言辞扎在翠儿心上,她本就自责内疚,再被芸香这一骂,火气立刻冲上头,噙着眼泪道,“姐姐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毒!” “你!”芸香气急,正要拆穿她,簪雪突然推开房门,冷飕飕道,“芸香,小姐让给翠儿姑娘送一碗雪梨汤。” 芸香愕然,抓着翠儿的手忍不住微微发颤。 翠儿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嘴唇颤到说不出话来。 簪雪手里端着一个比茶杯大些的小碗,一步步走过来,神色平静,“小姐说,人各有志,翠儿姑娘不想回南区,珍惜机会是对的,不像芸香她们傻。” “往后你大可大大方方过来做客。” 簪雪把碗递过来,晴天的雪梨味像催命符一样,翠儿额头冒了冷汗,依着芸香跌坐下去。 “我、我···” 第一卷 第95章 斩首 “我不喝。” 翠儿摇头拒绝。 簪雪冷下脸,“果然是跟了世子爷瞧不起咱们了,小姐都舍不得喝,翠儿姑娘居然嫌弃。” 芸香看着那一晚雪梨汤也吓得不轻,那晚也是雪梨汤···谢小姐吐血的样子她记忆犹新,难道谢小姐打算用同样的方法惩罚翠儿? 她虽有不忍,可终究还是推开翠儿,任由她惊慌失措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盏茶后,芸香和簪雪拖着吓到瘫软的翠儿到了小木屋。 谢晚意脸色还有些苍白,听到动静,眼皮都没抬,“怎么?翠儿姑娘看不上我的雪梨汤了。” 翠儿颤巍巍答不上话,谢晚意也不催。 簪雪冷道,“小姐,不如奴婢喂给翠儿姑娘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翠儿躲闪,“不,我不喝。” 芸香眼眶酸涩,厉声道,“混账东西,还不给小姐认错!自己做了还不承认!” 翠儿咬紧牙关,好像她真是被冤枉的,歇斯底里,“我没做!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她这嘴脸,激得芸香也来了气,夺过簪雪手里的雪梨汤,一手抓着翠儿衣襟,“那你怎么不喝!” 挣扎间,汤水洒出来溅到翠儿脸颊上,她如同沾了砒霜似的害怕,尖叫着缩起身子,“别碰我!” “拿开!” 这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她绝不清白。 芸香心里又疼又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以为一起在困境里熬过来的人一定可以一辈子扶持下去,可偏偏是她从前最喜欢的翠儿背叛了她们。 谢晚意冷眼看着这一切,幽幽道,“那日碰过雪梨干的除了你,就是芸香。” “总不能浪费簪雪辛苦煮了一遍,你既不肯喝,那就给芸香喝吧,趁着还没凉。” 她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却几乎把翠儿逼疯,对上谢晚意冷凝的视线,翠儿朝芸香扑过去,明显是要把那碗雪梨汤推掉。 芸香立刻明白了谢晚意的用意,敏捷躲开,在翠儿着急到发红的眼神中,缓缓端起汤碗。 “不要!” 翠儿心里的防线彻底塌了,来方岭后一直都是芸香护着她,夏天热了帮她扇凉,冬天冷了抱着她取暖,有时连青儿都懒得管她,可芸香从来没放弃过她。 “芸香姐姐,雪梨干有毒,不能喝!” 翠儿最后一声呼喊中,芸香一口气喝完了所剩无几的雪梨汤。 碗从手中滑落,破碎声让翠儿的手指划过冰冷的地板,木刺扎进肉里也不觉得痛。 芸香平静无波的脸上滑过眼泪,“这碗没有。你若是没下毒,怎么知道毒在雪梨汤里头。” 翠儿宁死都不认,却在她喝下这碗汤的时候认了。 翠儿啊翠儿,你既要做忘恩负义的那个,为什么不彻底一点! 谢晚意正好写完了给神明的书信,淡淡道,“你虽攀附了裴世子,可还是南区的罪人,罪人之间不可斗殴、闹事或互相残害。” “违背者,宋将军有权绞杀。” 下午,念左从军营回来,说翠儿和陈老十明日午时在关门外斩首。 谢晚意听着有些怕,但她克制得很好,“知道了。” “你去告诉芸香,她若是想,明日可以去给翠儿送个行。” “是。” 念左领命出去后,太极佩微光一亮。 “雪梨干上的毒已查清,名唤断肠,食用一定剂量即可见血封喉,属朝廷禁止入关之物。” 神明还说,“裴世枫的府邸定能查出断肠,只不过宋将军未必肯追究到底。” 谢晚意只是借着宋清和的身份挟制裴世枫,自认没那么大本事让宋清和因此就和世子闹翻脸。 她写道,“此次能除掉陈老十已是意外,黑甲兵少了头子,世子再培养一条狗必然要花更多时间。” “总之让他没时间找我麻烦就成。” 她口吻轻快,却不知裴恒得知她弄死了陈老十和其他几个黑甲兵,向来淡然森冷的眸子燃起一团火,字条都被捏皱了。 黑甲兵当年出卖三皇兄,虽然当时的领头已被裴恒杀死,可这支队伍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 当时三皇兄和轻骑无一生还,死无对证。 他们又在裴世枫的庇护下多活了这么些年。 “闻渊!” “属下在!” “本王即刻修书一封,用南疆木鸟给宋清和送去。” * 因程太医那日说中毒的是个孕妇,裴恒就默认是别的女子,没太放在心上。 信送出去后,他去酒窖拿了壶三皇兄从前爱喝的醉春风,独自在冷风里敬了天边弦月。 “三哥,你别急。所有害你的人,我都会送他们去给你赔罪。” 一壶酒清凌凌全洒在了地上,醉春风淳厚的香味被冷风扩散,闻着都要醉了。 沈归复忍不住想起当年厮杀拼搏的痛快,他在战场上成长,也在战场上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王爷,该回去了,程太医叮嘱不能冷风。” 沈归复的声音比平日要闷。 然而裴恒不够尽兴,“再拿壶酒来。” 沈归复无奈,“程太医说您不能饮酒。” 裴恒冷着脸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回房,进门时又道,“让李妈送一壶青梅酒。” “这···” 不等沈归复反驳,裴恒道,“过两日给你腌野草。” 沈归复的话果然卡在喉咙,青梅酒算不得酒,让李妈温一温也没什么。 “属下这就去!” 裴恒本想直接传递一壶过去,可又觉那样无趣,他想有个人同自己喝两杯,便倒了一杯传递过去。 附言,“杏雨姑娘可愿与我共饮两杯?” 谢晚意有些诧异,不知神明今日怎么了,这是···有心事? 竟邀请自己远隔千里同饮,难道身边竟无一人可畅言? 谢晚意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裴恒,他从前也是这样,独来独往,冷热悲痛无人可言。 谢晚意想写个好,迟疑片刻,心想不如直接饮了这杯,再将杯子传递回去。 结果还没伸手,常嬷嬷眼疾手快夺了去,“不成!” “就算没有身孕,刚刚才解了毒,不能饮酒!” 谢晚意蹙眉,那神明怎么办? 裴恒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消息,他很少、甚至从来都不会主动邀人共饮。 再一想人家又是个姑娘,其实不妥。 罢了。 当下,他自己也没喝酒的欲望了。 三皇兄走后,再也没什么人和事能让他做出改变,这算是头一次了。 这个认知让裴恒眸色忽然沉了下去,也是这时,玉佩亮光一闪,面前出现了刚刚传递过去的酒杯。 是空的。 裴恒心里熄灭的火忽地又着了,自己饮了杯中酒,又蓄满传递过去。 眨眼功夫,空杯再次回来,还多了一盘刚炸出来的地瓜糕,是红糖黑芝麻馅儿的,闻着都香。 字条上仅写着,唯美酒与美食不可辜负,若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裴恒心上一热,莫名觉得她是担心自己空腹饮酒会胃痛。 从未有过的一种灵魂滚烫,在青梅酒的渲染下包裹了裴恒。 他真想好好醉一场。 但是青梅酒这玩意儿···喝不醉。 第一卷 第96章 神明要来 一杯接一杯的传递,无声陪伴的让裴恒有种从未有过的微妙感觉,好像没那么孤单了。 青梅酒确实差点意思,他倒无所谓,再让杏雨姑娘喝下去就不合适了。 裴恒提笔:多谢。 谢晚意受之有愧,每一杯青梅酒都被她无奈倒进了面前的大碗里,整整一大碗,常嬷嬷说明儿正好拿去做泡菜。 她想了想,问道,“您有心事?” 太极佩很快传递回答复:思念故人。 原来如此。 谢晚意倒是想理解,可她也没什么故人值得思念,想了想,只写道,“故人既去,愿将来胜过往。” 裴恒喃喃念着,似有柔软的羽毛在心上来回浮动。 若将从前比作一支蜡烛,三皇兄曾给了他烛台,让他不再被烫手。三皇兄走后,烛台沾了灰,烛火也微弱到几乎没有,而现在,火光似乎重新燃了。 青梅酒上不了头,可他不知怎么一冲动就告诉她说,“最多十日,朝廷会派人去燕临商量鬼兰一事,吾与南疆商队也会一同前往。” 谢晚意看到的时候,忽地一下从方桌前站了起来,吓了常嬷嬷一跳。 “说多好多次往后一定要慢些、再慢些,闪着腰怎么好!”常嬷嬷着急打量了她好几眼,又帮她揉腰,最后才发现她满脸的惊讶,“发生什么事了?” 谢晚意也说不上高兴还是紧张,“神、神明要来燕临了。” 常嬷嬷闻言,顿时理解了她的心情。 “神明要来看望小姐!”常嬷嬷是这么理解的。 谢晚意神色间的激动突然削弱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凝起的眉心,“不是来看我。” 我是个流放的罪人。 所有的高兴、紧张、激动都在这句话里一哄而散。 隔着玉佩,隔着千里之遥,她还能谎称自己是燕临关内的普通百姓。 若然面对面,她连靠近神明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他知道全力帮助的女人,娘家涉嫌题写反诗,夫家又冠了她下毒害人的罪名,他会不会失望至极? 谢晚意跌坐回椅子上,双目放空,思绪乱作一团,但无一例外都是绝望般的灰暗。 从太极佩传递的第一碗白饭开始,所有她以为的努力、美好都是一场梦。 “小姐,您怎么不高兴了?”常嬷嬷不知道她眨眼功夫已经从天堂坠入地狱。 “神明来了,咱们正好可以好好谢谢人家···” 常嬷嬷也很激动,话说到一半就对上谢晚意失落的目光,她淡淡道,“让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不遗余力救助的是一群该死的罪人?” 常嬷嬷一哽。 因着这事,谢晚意一晚上没睡好,早晨也没吃几口饭。 簪雪说芸香还是决定去送翠儿一程。 “嗯。”谢晚意懒懒应了一声。 簪雪刚出去,念左就进来了,“小姐,裴世子让您放人。” 谢晚意没心情应付他,便道,“让他去找宋将军,陈老十偷的是军营的东西。” “奴才也是这么说的。”念左想到刚才裴世枫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贺副将军及时赶过来,裴世子才往燕临关去,还说不会放过咱们。” 谢晚意闭着眼睛,淡淡道,“他几时放过我?” “今日死的不是翠儿和陈老十,就是我。” “就算他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念左见自家小姐心里有数便安心许多,只是小姐的情绪···似乎有点烦躁。 他从屋里出来见常嬷嬷和安奶奶带着几个女人一起腌菜,其他人有说有笑的,常嬷嬷看着也是心不在焉。 怎么了这是。 燕临关。 裴世枫一来关口就看到陈老十和翠儿被反绑着跪在沙地里,两人均是蓬头垢面。 翠儿似乎都吓晕了,被两个士兵抓着头发才能勉强跪直。 陈老十骂了整整一宿,被摁到这儿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要死了,吓得尿了裤子,现在别说喊冤,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 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裴世枫的轿子,浑身最后一点儿力气提了起来,哭喊着,“世子爷救我!” “小的是冤枉的!”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裴世枫。 他依旧是穿着描金线的黑色大氅,金冠在日头下亮得晃眼,自带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冷漠贵气。 但奇怪的是今儿没人拜他。 裴世枫窝着火,“让宋清和出来见本世子!” 话音刚落,关内便有声音道,“听说了没?之前罗刹突袭,兵器上淬了毒,险些害死宋将军。” “罗刹种不出毒草,都是跟裴世子买的。” “难怪世子那么有钱,我就说方岭都是罪人,就算所有人都孝敬他,也没多少钱。原来是和罗刹做买卖。” “真卑鄙!” “吃着我们的米粮,还要害驻关军。” 这些流言已经在燕临流传好几天了,所以裴世枫一露面,人们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什么世子,咱们尊他是皇亲国戚,他把咱们当子民吗?” “呸!就是个罪人!” 裴世枫还没开口就被漫天的指责逼得心头一慌,“放肆!谁告诉你们的,胡言乱语!” 他不吼还好,这一吼反而招来了更多的谩骂指责。 裴世枫咬着牙根,看着一根根指着自己鼻梁的手指,暗骂,谢晚意,你这是要搞死本世子! 行,你等着! 尧子烈见裴世枫狼狈钻进轿子退回南区,不禁感叹,“将军,属下还是头一次见裴世子吃瘪。” “谢小姐还真是方岭的菩萨。” 宋清和却道,“是谁放出的消息?” 尧子烈道,“没查到。是前几天突然就散开的。” 连驻关军都查不出来,那便只能是外人。 可这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他们就是谢晚意,难不成是她借这事压着裴世枫? 简直愚蠢! 这只会打草惊蛇,而且惹怒裴世枫,他一封折子到皇帝面前哭诉两声,谢晚意不会有好。 贺刚在下头道,“时辰到!女眷翠儿戴罪下毒害人,依律斩首。” “陈老十及其手下偷军营兵器,斩首示众!” 刀起头落,沙地瞬间多了一片鲜红。 下午宋清和带人亲自去了北区一趟,他在燕临多年,很快就围出了幽冥鬼兰可能生长的范围。 整个过程,驻关军都能听到草丛里细微的动静,不多时候狼叫此起彼伏,饶是他们见惯生死也忍不住后心发冷。 从北区出来,宋清和直接去了小木屋。 “将军来了,正好待会儿给您带些泡菜回去,刚做好。” 常嬷嬷堆着笑道。 宋清和脸色有些冷,“你们主子好点了?” “好多了。将军这边请。” 谢晚意听到宋清和脚步,不紧不慢收起了太极佩和刚传递来的字条。 神明已经有了控制狼群的办法。 第一卷 第97章 去不了了 “将军。” 谢晚意努力提起笑容看过去,发现宋清和面色不虞。 宋清和看她脸色不似之前苍白,行动自如,眉眼也灵动起来,倒是放心了些。 但旋即就道,“你将裴世枫和罗刹买卖毒药的消息散播到关内,就不怕他恼羞成怒跟朝廷告你一状?” 谢晚意笑容一顿,她什么时候散播这些了? 宋清和又道,“他盯着裴家的名号,就是真做了什么,朝廷为了裴家的颜面也只会遮掩,到时被问罪的是你。” “你是不想活了还是自以为了不起?” 相识以来,宋清和还没冲她发过脾气,从前最多是轻蔑不屑,经历种种后,两人多半是商量着来,虽然谢晚意一直记得自己什么身份,但不得不说宋清和对她很好。 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指责还是头一回。 谢晚意再愚钝也明白了。 她本来心里就压着石头,这会儿平静的神色下又多了股阴沉,“我想活,也没有自以为了不起。” “也没想过要和掀了裴世枫的老底,自己取而代之。” 谢晚意句句给了回应。 “我没有散播消息。”谢晚意眸色既冷又坚韧。 宋清和差点就相信了,“这件事知道内情的只有你我,除了你,还能是谁?” 他是冲动了点,可却是担心她惹怒裴世枫招来更大的麻烦,这次中毒侥幸救得及时,要是下次不够及时呢! 宋清和意识到自己发怒的根源是担心她,有一瞬间的别扭,可那感情来得太强烈,容不得他加以克制。 谢晚意看他此刻的眼神和言词比身上铠甲还更冷,心口一阵紧缩。 好像被风渊湖的水倒灌了全身,四肢百骸都快冻僵了。 “将军既认定是我,还问什么?” 她心里也有气,索性举起双手,“要把我绑起来送去给裴世子交代吗?” 宋清和眸光一动,自己好心提醒,她这是什么态度! 然而见谢晚意眼睛好像有点红了,是不是快哭了? 他下意识就放软口吻,“本将军何时说过要拿你给他交代!” “将军一副问罪的架势进来,总不会是来同我闲聊的。” 宋清和一哽。 “本将军是担心裴世枫给朝廷告状,你戴罪之身担待不起。” 谢晚意垂下眼睑,“朝廷就是再维护裴家颜面,他和罗刹买卖毒药,整个燕临的百姓都知道了,朝廷难道把所有人都杀了。” 她是陈述事实,却让宋清和觉得就是她安排人散播的。 可气氛僵冷到这儿,他也不好再动气,只道,“此举实在愚蠢。裴世枫只会更加谨慎,你想抓他的把柄会更难。” 谢晚意凝眉,他这是认定就是自己做的? 她心里说不上酸楚还是什么,也懒得再辩解。 等了许久不见她说话,宋清和几次想开口又忍住。 好在没一会儿簪雪敲了敲门,“小姐,后头屋子种出来萝卜了!” 清脆的绿叶,成人拳头大小的小白萝卜,根丝上还沾着黑松土,妇孺们围在一块儿,跟见了金子似的谁都想摸一摸。 “还有萝卜的香味,好新鲜!” “瞧这叶子嫩的,拌菜吃才香!” 见谢晚意和宋清和过来,她们自动让出一条路,一个个脸上比无罪释放还更激动高兴。 谢晚意更是说不出的欣慰。 “真种出来了?”宋清和也觉不可思议。 明年开春,当真可以大面积开荒种植!春种秋收,即便气候不好,多少也能囤出些冬天的军粮来! 妇孺们高兴,常嬷嬷又做了泡菜,晚上围着火堆又吃了顿炖菜。 大伙儿商量好要把种出来的萝卜献给神明! 谢晚意自从知道他要来,传递书信的心思便没有从前那么强烈,本来打算今日和宋清和商量一下到时帮自己隐瞒,结果又闹了那一出。 没一件让她省心的。 * 京城。 今日早朝终于敲定了在方岭北区培植鬼兰的事,裴恒本以为自己会顺利被派往燕临,然后蜀中山匪的事又闹到了京城。 此事拖拖拉拉闹了半年之久,昨儿拆了皇帝亲封的一间庙宇。 事情报到京城,太子第一时间找了皇帝,商量过后决定让裴恒亲自带兵走一趟蜀中,不赦不饶,全部斩杀! 下了朝,裴恒又去了趟暖心阁,可无论如何,皇帝都没有改变心意的想法。 “幽冥鬼兰有宋清和守着,让他先对付了狼群再说,这段时间你去蜀中。” “公然挑衅皇家,这事更要紧,不必再说了。” 皇帝摆摆手,让裴恒退下。 从宫里出来,就见太子裴度笑盈盈在台阶下等他。 “蜀中的事就有劳雁王了。”太子拍了拍裴恒肩膀,“当心身子。不过那边儿比京城暖和。” 裴恒面无表情,“不劳太子殿下担心。臣弟无恙。” “那就好,早去早回。” 太子乐呵呵跟他挥手告别,低低道,“想跟本太子抢鬼兰的好事,做梦。” 眼看裴恒走远,裴度吩咐手下,“立刻告诉那个废物,让他机灵着点儿。调走裴恒不容易,在裴恒回来之前,让他务必要从宋清和手里拿到主动权,否则什么都免谈!” 话音刚落,小太监揣着一张字条上前,“殿下,那边来消息了。” 裴度打开一看,气笑了,“这个废物点心,连个女人都斗不过!”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既是雁王妃,太子怎么能放弃给裴恒添堵的机会呢。 雁王府。 裴恒沉寂一路的心在看到新鲜出土的白萝卜时,稍一转弯就知道她们真的种出来了! 虽然他暂时去不了燕临,但还是替她高兴。 一会儿功夫,玉佩闪烁了好几次亮光,十几张字条跳出来,每一个上头的字都是歪歪扭扭,还有一张类似小孩儿画的太阳。 每一张都是感恩和祝福,下方是不同的名字。 很显然她们不会写字,可每一笔每一划都能让裴恒感受到真诚。 “感恩神明。” “神明天天开心。” “神明安康。” “神明和太阳一样。” 裴恒身为雁王,从不缺少膜拜和祝福,但这些女人们的感激鲜活得让他很难不心动。 最后一张是她写的,“神明若是祈愿树,愿望一定早挂满全身了。” “授人以渔,福泽千秋。” 裴恒一颗孤寂惯了的心就这么热起来,眼底也滑过不易察觉的微笑。 因为那是三皇兄放不下的地方,因为那里的百姓护住了三皇兄的尸骨··· 其实他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裴恒静静坐在椅子上,任由涌动的心潮平息,沉眸提笔,“另有安排,恐不能去燕临。” “此药粉可使独狼昏迷一个时辰左右,里头添加了许多南疆奇草,可混淆视听。” “杏雨姑娘将此药粉给宋清和用来对付狼群,至于···你想不想、愿不愿意将鬼兰捏在手心,看你自己决定。” 其实他稍微说一言半句,她一定会懂。 可那十几张字条上单纯真诚的祝福让他没办法再把自己的目的利用到她们身上。 第一卷 第98章 雁王妃怎么能在这生孩子 不来了? 谢晚意怔怔看了几遍,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察觉内心生出些遗憾来。 明明自卑到不敢面对,却又矛盾的遗憾见不到神明真容。 她喜欢过别人,晓得那种七上八下的滋味,而今··· 谢晚意低眉垂眸,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神明对她而言,早就是旁人不能比的了。 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被她努力压制下去,提笔写道,“神明悉心周到处,杏雨受之有愧,本以为能当面拜谢神明再生之恩,然好事多磨。” “来日方长,且燕临冬日气候恶劣,不如待春暖花开,荒地开垦、绿野遍地时再邀神明。” “望君珍重。” 她提着心写完,又读了几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传递过去。 如果神明真要来,她希望那时方岭有地可种,有饭可吃,所过之处欢声笑语,满目安然,才不负他一番慈悲。 裴恒看到回复,幽深的眸子跳过几丝微光,停顿在好事多磨、来日方长这两个词上,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不自觉被安抚了。 她也期盼和自己相见。 并且他从字里行间读出了她对自己身体的担心。 裴恒握着字条的手有了汗,神色也温暖起来,落笔回复,“冬日虽冷,得姑娘惦记便如春日。” “愿卿安好,等吾踏春而去。” 这两行字是裴恒这辈子最露骨的表达了,理智告诉他不该这样唐突,可身体里就像有一股滚烫的火苗推着他把字条传出去。 玉佩的光晕消散后,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这会儿才觉一颗心忽上忽下。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自以为枯败如老树的裴恒在一瞬间窥探到了新春的滋味。他会不由自主想象她的样子,想象她们开荒播种,春种秋收,想象燕临那片死寂的天空有了色彩。 这一想,便觉去蜀中也没那么难熬了。 谢晚意看到他的回复时,整个人呆住了。 踏春而来···那该是怎样美好又惹人羡慕的一幕。 她做雁王妃的三年,也想过雁王回京的那一日会越过众多呼喊与膜拜,朝着自己而来,甚至对她笑一笑,说一句让你久等了。 然而··· 谢晚意再次被冰凉戳中心口伤疤,猛地回神,颤巍巍摸索着神明的字迹,一遍遍确定真是写给她的? 心上一直以来空洞的、被糟践过的那片地方似乎有了柔软的呼吸。 可伴随而来的就是更深、更强烈的自卑不安。 就算方岭遍地绿野又能怎样,她还是个罪人。 当晚,谢晚意呕吐得厉害,满打满算才到三个月,按例孕吐反应该消失了,怎么反而折腾得她不能睡了。 簪雪和常嬷嬷急坏了,念左要去请军医,被谢晚意厉声阻止。 想到白天被宋清和误会的事,她心里还不痛快,“太晚了,只是孕吐而已,天亮再说。” “可是小姐这么难受怎么能行!”念左在外头急得厉害。 常嬷嬷和簪雪也劝,“是啊,让军医看看好放心些。” 谢晚意呕得天昏地暗,小胳膊挡在额头上,闭着眼喘息了好一会儿,“没事,这会儿已经好、好些了···呕~” 其实也吐不出东西来,就是一阵一阵的反胃,难受到好几次觉得自己要死了。 一直持续到凌晨才渐渐好些。 看她好不容易睡着还时不时蹙眉,常嬷嬷心疼地抹眼泪。 “这是遭的什么罪!” “小姐和她母亲一样,怎么就都没遇到个能依附终生的好人。” 天亮后,常嬷嬷喂了谢晚一些热汤水,她又睡了过去。 严老过来探了脉却说,“不妨事。胎相有力,比从前稳固多了。” “可这都三个月了,怎么还反应这么大。”常嬷嬷疑惑,“您确定不是之前雪梨干的毒还残留在小姐体内?” 严老笑笑,“嬷嬷放心。” “吐得厉害可能是胎儿和父亲更像一点,母体排异反应大点。没事的时候,谢小姐可以摸着肚子和孩子说说话,安抚安抚也是有用的。” 严老一副慈祥的表情,脑海中想象着一个缩小版的宋清和,忍俊不禁。 常嬷嬷一听和雁王像,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怎么都可着我们小姐一个人折腾。” 严老留了个方子,笑道,“孩子长得好,小姐吃点苦,心里也是高兴的。” 常嬷嬷撇嘴,算了,跟个男人说怀孕的苦有什么用。 严老走的时候又补了句,“我回去就告诉将军,让他抽空多来陪陪谢小姐。” “哦。”常嬷嬷随口应了一句,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离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将军来陪什么。 她们瞒着院子里的妇孺,只说谢晚意着了凉,休息两日就好了。绵儿偷偷跑到窗下,她娘追过来时正好听到谢晚意干呕,心下一紧。 “娘,菩萨吐了?听着好难受啊。” 女人捂住绵儿嘴巴,“乖,别打扰菩萨休息,她才能好得快些。” 绵儿扒拉开母亲的手,天真道,“菩萨是不是要生小宝宝?” 女人大惊失色,谢小姐可是雁王妃!怎么能在这儿生孩子! “别胡说八道!” 她神色严厉,吓得绵儿红了眼,委屈道,“不是娘说您生绵儿的时候就吐得险些死掉了。” 女儿索性把绵儿摁在自己怀里,抱着他往后头去,一转身见到了宋清和。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微眯着双眼盯着紧闭的房门。 “将、将军。”女人屈膝行礼,不敢抬头,低声警告绵儿,“别再乱说话了。” 绵儿被捂得严实,还努力点了点头。 宋清和动了动嘴,“她···难受得厉害?” “嗯,昨儿夜里都没睡,军医看过后才好些。” 宋清和这两日忙着商量对付狼群的事儿,严老方才直接闯进营帐打断他们,“谢小姐不舒服!将军该去看看人家。” 宋清和皱眉,正欲发火,不想贺刚、容勤和尧子烈他们先后告退,一个堆着笑,“谢小姐的身子要紧。” 宋清和突然就闲下来,左右无事便过来瞧瞧,听到了绵儿和他母亲的对话。 生孩子? 这三个字对宋清和而言陌生又奇怪,但是不知怎么,总觉得哪儿不对。 见他出神,女人道,“将军若没什么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宋清和淡淡嗯了一声,女人一溜烟抱着孩子跑到后头,心有余悸叮嘱绵儿,“以后不能乱说话,亵渎菩萨,菩萨就不保佑你了。” “绵儿知道了。” 小木屋。 房门一开,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将军来了?” 簪雪一开门就看到宋清和,先愣了一下,才匆匆行礼。 宋清和看了眼她手里端着的药渣,“你们小姐又病了?” 第一卷 第99章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簪雪也是一脸疲惫,努力维持着一点笑,“没什么,天冷,难免吃了东西胃不舒服。” 胃不舒服? 宋清和又问,“吐了一夜?” 簪雪心里咯噔一下,将军这是担心小姐? 她迟疑再三,点了点头,“现下好多了。” 宋清和走上台阶,“人醒了?” 簪雪还没回答,谢晚意孱弱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簪雪,请将军进来说话吧。” 屋子里燃着炭,宋清和在门口脱了大氅才进去。 里头的药味散了不少,谢晚意穿着一身杏黄色长裙坐在书案前,脸色明显憔悴不少,眼下还有乌青。 她先开了口,“将军找我有事?” 饶是病着,口吻也听不出之前的友好温柔,只有客气。 宋清和无奈蹙了蹙眉,“你吐了一宿?” 谢晚意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笔,还没回答,又听他道,“绵儿说你要生孩子,生孩子也会吐。” 他一下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惊慌,心顿时沉了下去。 谢晚意自然还想瞒着,故作轻松笑了笑,“小孩子的话而已。我只是吃坏肚子。” 宋清和慢慢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吃坏肚子和孕吐的药不一样。” 谢晚意笑容立刻散了。 宋清和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所以真是怀孕了?” 他眸光深邃幽暗,声线压得很低,听起来压迫感十足。 谢晚意面上平静,然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的内心,手里的笔都快被捏断了。她没想到宋清和竟然还懂药? 见她这般,宋清和心里的震惊比她还大,不过诈一下而已。 他脸颊线条紧绷,眸色宛如不见底的深渊,“雁王的?” 谢晚意深吸一口气,“啪”一声松开手心的笔,定定道,“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这就是承认了。 宋清和胸口一阵起伏,搭在桌子边缘的手臂突然绷紧,“你想利用孩子逼雁王带你回京?” 谢晚意脸色一变,咬牙,“我说了,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将军听不懂吗?” 宋清和目光如炬,“你在这种地方生孩子!谢晚意,你脑子进水了!” “你是雁王弃妃。” “本将军帮你护你都是在全雁王的体面,你在这儿生个孩子···第一个饶不了你的就是雁王!” “还是你怕裴世枫没有把柄拿捏,诚心把命送到他手下?” 他没控制住情绪,光是声音就震得谢晚意耳朵发疼,更别说这些要命的字眼。 正因如此,她心里越发清明起来。 “将军说完了?”她冷静得不像话。 宋清和见状,神情越发的冰冷难看。 谢晚意一字一句道,“将军是担心我在方岭生了孩子,败坏雁王名节,间接害你也对不住雁王,所以这么生气?” 宋清和被说中心思,当下一哽,眉心也皱得更紧,除此之外,他似乎··· 不等他理清,谢晚意又道,“将军放心,若雁王或者朝廷发落下来,我绝不连累您。” “你!” 宋清和眼神如刀,泛着凌人的寒意,“谢晚意,你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晚意直接背转过身不回答,拒客的意思非常明确。 宋清和夺门而去。 这动静不小,前后院的人都听着了,一时安静得可怕。 谢晚意心里也烦,胃口开始灼烧,抗议她长久没进食,正欲叫簪雪进来,太极佩一闪,一盘香甜的柿饼出现在她手边。 “左边几个放糖少,柿子的原味保留极佳,右边糖多,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谢晚意眼眶一酸,神明还顾及绵儿的胃口。 她咬下柿饼的时候,抬手抹掉了眼角滚烫的泪,大口大口吞咽,一口气吃了三四个,心头那股子难受劲儿才算克制住。 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咬牙道,“谁都没有权利让我放弃你。” “即便再难,只要我没死就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 越是不被期待和祝福,她就越要养好胎! 好像听懂了她的念头,自此以后孕吐反应彻底消失了,就是偶尔闻到刺激的味道,也只是有些难受,稍稍平静一会儿就好了。 同时胃口也变好了,常嬷嬷变着花样儿做,光是点心每日都有两三种,主打一个在流放地越活越滋润。 裴世枫被流言困扰缩起了尾巴,宋清和那日之后再没过来,谢晚意乐得清闲,每日和她的神明互赠糕点吃食,身心健康的不得了。 短短几日,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相比之下,宋清和派出去的几波人都是负伤从北区回来,非但没达到目的,还让狼群有了警惕,昼夜守在北区边上,寸步不离。 加上朝廷将此事交到他手里,命他在年前务必找到幽冥鬼兰,并圈定培植范围。 顺带又给了不少军需物资。 “将军,这几年加起来给的都不如这一波多,连兵器都是新打的。”贺刚见着刀剑就高兴,忍不住摸了摸刃子,还挺锋利。 尧子烈则笑不出来,“让你拿着这些带弟兄们和狼群拼命,你还笑得出来?” 贺刚脸色一僵,“操了,狼群怎么那么难缠!” 宋清和想起当年三皇子带着七个人进去待了一日一夜,出来时就剩他一人,还浑身是伤。 三皇子原本是去了解北区的地形,想着能从北区绕过风渊湖给罗刹来一下子便能事半功倍。然而他出来后只字不提,只下令不准驻关军和狼群起冲突。 “没有北区地形图,谁都不知道深处有些什么。”宋清和眉心就没舒展过,“这几次进去不等深入腹地就被狼群攻击,只能撤退,因为一旦被困在深处,必死无疑。” “再去一百次也一样,毫无进展。” “离过年仅剩一月有余。” 宋清和想不头疼都不行,逼得太紧了。 “雁王不来了?”贺刚道,“雁王深谋远虑,兴许有其他办法。” 宋清和无奈摇头,“蜀中山匪挑衅皇家,雁王被派去镇压,再回京起码得年后。” 话音刚落,士兵来报,“将军,京城又来令旨了。” 宋清和愣了一瞬,昨儿才下了旨,怎么今日又有? 尧子烈把信件拿进来呈给他看,只看封漆是东宫印章,宋清和就冷下神色。 一看内容,果然不是好事! “将军,什么事?”贺刚性子急,也没发现宋清和脸色黑如锅底,张嘴就问。 宋清和沉默片刻,忽然把信件丢进了火盆,火舌一跳就烧了个干净。 尧子烈与贺刚目瞪口呆。 “送信的人呢?”宋清和沉声问。 尧子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还、还在军营。” 宋清和眯眼,轻轻启唇,“杀了。本将军根本没见到这人,也不知道有信。” 第一卷 第100章 姜岁禾看到了 “将军,这可是东宫来的令旨!”尧子烈惊愕不已。 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朝廷写的是一坨屎,宋清和也会维护皇家利益和颜面! 宋清和多年肃杀堆积起的威压不是摆设,一记眼刀就让尧子烈打了个寒颤,“本将军没见到人,也没看到东西。” 从营帐出来,尧子烈还是不敢相信自己领了杀人的命。 贺刚却道,“什么事能让咱们将军不惜违背朝廷?” 这燕临还能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大阵仗的。 小木屋。 谢晚意没有孕吐反应后,整个人都精神不少,把心思和精力都放在培植种子和植物苗上头。 既然萝卜好种,那就多培育些萝卜苗子,天气一暖和移植出去还能缩短成长时间。 女人们跟着她一个赛一个的积极。 没多久,她的洋柿子也出苗了,虽然中途死了两棵,半路又蔫了一棵,不过总算是活了两株! 这日,芸香她们一到前院就听到了鸡叫的声音。 原是神明给他们传递了一窝小鸡过来,念左念右正在搭鸡窝。 “活的鸡?我看到活的鸡了!” “一、二、三····八,整整八只!” 绵儿没见过这活物,又觉可爱又害怕,抓着她娘的衣裳,“娘亲抱抱。” 芸香眼尖,看到台阶上还缩着两只大母鸡和一只公鸡,激动道,“鸡生蛋,蛋生鸡,咱们以后人人都能摸到鸡蛋!” 常嬷嬷笑道,“没错,吃不完的还能拿去镇子上卖。” 这···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鸡窝搭好,再盖一层棉被,下头做空的,咱们烧完的木柴炭火还能给鸡取暖。” 闻言,芸香转身就往后头屋子跑,“我那儿有很多碎布,拿出来缝个棉被。” “胡光院子里的草还有那么多,我再抱些过来铺到鸡窝里头。” “我跟你一块儿去。” “我也去!” 院子又热闹起来。 谢晚意在屋里专心致志写回信,神明要出趟远门,给了鸡还不够,问要不要再拴个猎犬防狼? 谢晚意忍俊不禁。 她又让常嬷嬷做了不少山楂丸,写下:“在外头不比家中,吃食上需更加小心。” 神明回复,“好。” “其实去哪里都没影响,你我之间照样可以书信来往。” 谢晚意心想,也是。 神明最后问她有没有喜欢的蜀锦花色,谢晚意便猜到他要去蜀中,写道,“蜀中路难行,君多保重。” 裴恒见她没回答喜欢什么,还有些小失望。 两人一聊就是好一会儿,直到姜岁禾过来才中断。 裴恒意犹未尽,自然脸色不太好。 姜岁禾径直便是,“王爷带我一块儿走吧。蜀中难行,这个季节又湿冷,没有人在身边照顾您怎么能行?” 她的好意,裴恒心领了。 “此去剿匪凶险,不宜带女眷。” 姜岁禾咬唇,“可、岁禾放心不下您。” 裴恒压了压眉,“不放心什么?” “不放心王爷的身子,万一···”她水灵灵的目光中尽是急切担忧。 然而还没说完,就怔愣在裴恒莫名其妙的眼神里,他说,“本王从前没认得你时,来来去去的也不会怎样。” “又不是活不了几日,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话冷漠又不近人情,可到了他口中偏生又很自然,就显得姜岁禾十分矫情。 姜岁禾也知道裴恒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对女子···几乎没有半点需求,至少她没见过。男人天生就躲不过美人,可在裴恒这儿,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区别。 姜岁禾好不容易才和他有了些进展,这一走,不知年前还能不能回来! 可着急也没办法。 “那我多备些药粉,王爷随身戴着。”她眼巴巴看过去,几近哀求,“您别再拒绝我了,就算是让岁禾在府里等您也安心些。” 裴恒顿了顿,“嗯。” 姜岁禾转身,走到门前又回头,撞见案几上的玉佩在发光!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杏眼满是惊讶! 更让她无法相信的是,那光晕中跳出一张纸,不歪不斜落在了雁王手边! 显然,他已经见怪不怪,看到那张纸时嘴角下意识勾出个姜岁禾从未见过的弧度,是很浅很浅的微笑! 好似察觉到她还没走,裴恒抬眸,姜岁禾在那一刹那出了屋子,双手摁着胸口大口捕捉空气,好久都没回过神。 上次裴恒昏迷的时候,她隔着纱帐就隐约看到有什么在发光。 是那个玉佩! 它、居然··· “姜姑娘,您怎么了?”侍卫见她脚步虚浮,脸色苍白,还以为是伤心过度不舒服。 “我、没事。” 姜岁禾匆匆走出院子。 一直以来那个困扰她的女人,难怪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原来是这样! 太可怕了。 裴恒没发现姜岁禾看到了玉佩传递书信的一幕,看着传递过来的山楂丸,眼里的笑更深了。 每一颗都用油纸包好,足足有二十四颗。 都说了玉佩随身携带,东西依旧可以传递,还准备这么多··· 比起姜岁禾挂在脸上的担忧着急,山楂丸更能让他产生奇妙的感觉。 谢晚意还嫌不够,“嬷嬷,姜茶饼能带吗?路上会不会颠碎了?” 常嬷嬷道,“会。蜀中比这里暖和,姜茶饼带过去要坏的。” 谢晚意有些遗憾。 常嬷嬷停下手里的活儿,又道,“小姐,咱们每日现做几块给神明不是也行吗?” “太极佩又不用休沐。” 谢晚意恍然,下一秒自嘲一笑,“是啊,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常嬷嬷看破不说破,只道,“一孕傻三年嘛。” 谢晚意欣然接受了这个理由。 这茬刚过去,簪雪进来就说,“小姐,裴世子又来了!说让您把芸香她们放出去,还说朝廷下了令给他往南区补人。” “他跟咱们要人。” 谢晚意眨了眨眼,“什么?” 簪雪也是一脸懵,“裴世子说,朝廷得知罗刹之前踏着南区打到关下,罪人死了不少,下令让将军给他补足伺候的罪人。” 谢晚意将太极佩放入怀中,沉眸道,“宋将军来传过这消息?” 簪雪摇头。 谢晚意眸色微凝,“既没消息,就当他放屁,不必理会。” 谢瑶环也跟着过来了,跛着脚站在小木屋前,见里头又多了几间屋子,听说里头放的全是粮食。 她咬着牙,恶狠狠道,“谢晚意!朝廷都让罪人过来伺候世子爷,你躲也没用!” “今日不但是那些女人,就连你都要跪着出来见世子爷!” “就是宋将军来了也救不了你!” 谢瑶环迫不及待想看谢晚意给裴世枫当牛做马,坠入泥潭! 她真的一刻都不能等了,哪怕嗓子都哑了还在叫喊。 裴世枫吩咐轿子前头的黑甲兵,“别啰嗦,踹门抓人。” 黑甲兵是陈老十被杀后强行被调到裴世枫身边伺候的,瑟缩道,“前头还有驻关军守着,万一···” 裴世枫眸光一恨,“混账!令旨都到军营了,怕什么!” “踹门!” 第一卷 第101章 你想抗旨? 黑甲兵唯唯诺诺上前,而谢瑶环已经抬脚咣咣踹了篱笆,一副活灵活现的狗仗人势。 “谢晚意,你有本事勾引男人,怎么躲着不出来!” “谢晚···” “狗叫什么?” 房门一开,谢晚意慵懒又不耐烦的打断谢瑶环,看过去的眼神全是藐视。 谢瑶环眸光一窒,她知道谢晚意过得好,可真正看到她依旧干净、漂亮,眉眼间还有雁王妃的高高在上,她早就麻木的心突然又抽痛起来。 “你骂谁呢!我是你嫡长姐,有我在,你永远是卑贱庶出!” “你见到我要磕头!” 谢瑶环抓着篱笆使劲儿摇晃,恨不得扑过去掐住谢晚意脖子。这个被她压了十几年的贱人,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雁王妃还不算,凭什么流放到这种鬼地方,她还能独善其身! 谢晚意不需要跟她多说,只是轻蔑地上下打量一眼,再用遗憾可惜的眼神在她脸和脚上停留一秒,就足够让谢瑶环彻底变成疯狗。 “贱人!” 谢晚意嗤笑一声,“真不知裴世子留你这么个···” 她皱了皱眉,想了会儿才找到个形容词,“又丑又疯的女人在身边镇宅?” 谢瑶环一顿,眼底翻涌起更为阴森的暗流,陈老十那几个人一死,她又失去了用身体换东西的机会,年轻的黑甲兵嫌她恶心,她每日过得比丧家犬还不如。 骂谢晚意是她唯一的发泄,刻在骨子里的嫡庶好像能让她一辈子压谢晚意一头。 “闭嘴!我要杀了你!” 谢瑶环发狂一般摇晃篱笆,念左念右上前阻止,黑甲兵看看谢晚意,再看看裴世枫,不知所措。 念左用了巧劲儿,一把将谢瑶环推倒,才保住围挡的篱笆。 谢瑶环还不肯罢休,此时裴世枫掀起轿帘,冷飕飕开了口,“雁王妃,别挣扎了。左不过是要给本世子为奴为婢。” “令旨已经到了宋清和手里,他保不住你的。” “这方岭原本就是本世子的地盘,你们这些流放过来的罪人家眷说白了都是朝廷给本世子送的菜。” “只不过有些背景势力的,给本世子供银子,没有的就把你们自己送上来。” 裴世枫唇角勾着得意,这段时间天翻地覆似的欺辱都在这一刻要拿回来了。所以他等不及宋清和下令,现在就要让不知天高地厚的谢晚意付出代价! 芸香她们在后头三两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姐姐,这是真的吗?” “我不想去伺候他,我、我们明明很快就能自己种粮食好好过日子的···” “谢小姐一定有办法的。” 芸香叹了口气,“朝廷的旨令,宋将军也要遵从。何况谢小姐也是被流放过来的。” 她这一说,好几个女人开始哭了。 裴世枫把轿帘挑高了些,他想好好看看谢晚意欲哭无泪跪地求饶的样子,然而那个女人居然没有丝毫害怕。 哼,看她能装到几时。 谢晚意气定神闲,“我没接到朝廷的令旨。世子爷若是再让这些疯狗折腾,我们虽是女人,可也不会任人宰割的。” 不等裴世枫回答,她厉声道,“叫芸香她们都过来把门挡住。” 裴世枫咬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 “黑甲兵,把这间屋子拆了!所有女人押回东谷!” 簪雪和常嬷嬷同时挡在谢晚意前头,念左念右还没动作,后头的女人们已经一拥而上。 “跟他们拼了!” 黑甲兵还没进去,女人们倒先扑了出去,好几个黑甲兵冷不防被撞到,场面混乱起来。 虽然再危险的局面也经历过了,但簪雪还是看得手脚冰冷,“小姐,万一宋将军真的有令旨,咱们可怎么办?” 谢晚意心里也怕,可事已至此,没有选择。 “若是必须要死,何不选一种痛快些的,像谢瑶环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这话说得决然又狠毒,听得人也胆战心惊。 混乱中,有什么东西砸在鸡窝上,惊着里头的小鸡,咯咯咯往外乱跑。 马蹄声奔腾而来。 裴世枫冷笑,“你们等死吧!” 谢晚意远远对上宋清和冷厉的双眸,下意识捏紧双手。 驻关军策马而来,马蹄高高扬起,厮打中的黑甲兵和女人们惊慌失措,抱着脑袋从马蹄下逃散到两边。 宋清和马鞭一落地,所有人打了个寒颤,冷静不少。 裴世枫脸色十分难看,“宋将军,你来得正好,把她们都绑了。” 谢晚意和所有女人一样紧紧盯着宋清和,期待他能护着她们,又怕期待落空,崩溃难熬。 裴世枫丝毫没怀疑宋清和会拒绝,“本世子给她们活路不走,自寻死路!” 然后,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裴世枫抬头看向马背上高大的将军,“宋清和,你聋了?” “本世子让你把她们绑了!” 宋清和不紧不慢挽起马鞭,神色比风还像刀子割人,“她们是朝廷的罪人,不是世子你的。” “本将军也说过,世子管好东谷就足够了。” 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落下来的巨石,让裴世枫诧异又生气。 “宋清和,朝廷让你给本世子补罪人,你想抗命?” 宋清和斜睨他一眼,“本将军没收到任何指令。” 掷地有声的一句答复似惊雷落下,轰然炸开。 裴世枫眨了眨眼,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当即气得发抖,“放屁!朝廷的令旨你没收到?公然违抗令旨,包庇罪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宋清和耸肩,“没见过令旨,何来抗旨?” “你!” “反了你了!” 宋清和神色一凛,“反谁?世子吗?你能代表朝廷?” 一连三个反问把裴世枫虚假的世子爷气派全都推倒,没人敢大声呼吸,包括裴世枫自己。 好你个宋清和。 “你···”裴世枫眼里燃着两簇火,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若今日灰溜溜离开,别说回京,连方岭都站不住脚了。 他一咬牙,“行啊,有本事你动一动本世子!” 宋清和微微压着眉,倒是为难了。 再次沉静下来,小鸡咯咯的叫声更清晰了,谢晚意手心也是一片冷汗,吩咐簪雪,“赶回鸡窝去。” 然而簪雪还没下台阶,宋清和朝背面看了一眼,脸色突变,“是狼!” 第一卷 第102章 这是个机会 宋清和拔了剑,回头对谢晚意道,“带她们退回去!” 谢晚意也不犹豫,让念左念右护着女人们先回后头屋子,自己还没转身就被趁乱跑过来的谢瑶环拉住了裙角。 簪雪和常嬷嬷同时伸手推她,可谢瑶环抓得紧,好似全身都在用力,“谢晚意!你害死爹娘,害我沦落到人不人鬼不鬼,你不得好死。” “松手!” 簪雪指甲抠破了谢瑶环的手背,可她还不肯松,反而阴森森笑道,“凭什么他们都护着你,凭什么好事都轮到你。” “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都有好运气。” “嗷~” 狼王仰天嘶吼,狼群从四面八方奔过来,绿油油的眼睛盯得驻关军后心发冷。 黑甲兵也懵了,涌着往谢晚意院子里跑,也不管裴世枫吓得腿软,连轿子都下不来,喊破了嗓子也没人理会。 裴世枫无奈,颤抖着唤,“宋、宋清和,救我!” 宋清和横剑身前,眯起的眸光锐利如刀,直勾勾盯着冲他来的那匹狼,直觉这家伙是当初在胡光院里险些被他弄死的那只。 是来报仇的。 “宋清和!”裴世枫声音都撕了,两条死腿说什么都抬不起来,眼看已经有驻关军和狼厮打成一片,而他随时都可能成为狼口中的肉! “你、你敢置本世子的安危于不顾!” “宋清和,你真想造反不成!”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裴世枫还端着他那点薄弱的世子爷体面威胁宋清和。 见对方置之不理,他咬了咬唇,带了哭腔,“宋清和,你护着我!” “这次的事、不,之前的事都不追究了!” 宋清和一个折腰从狼肚子底下闪过,反手刺了一剑,鲜血激发了狼群的战斗欲,嘶吼声越发悠长。 “现在没空。”宋清和四个字险些让裴世枫昏死过去,好在很快又补了句,“装死吧,兴许它们看不上你。” 裴世枫:“···” 宋清和下意识回头看小木屋,发现簪雪和常嬷嬷还在和谢瑶环拉扯,谢晚意被抓着衣裳躲不开,跌跌撞撞站也站不稳。 他有心过去踢开谢瑶环,可眨眼又围过来三四头狼,堵得他根本没有分神的能力。 簪雪一脚揣在谢瑶环受伤的脚踝上,“小姐快走!” 谢晚意立刻拽回衣裳就往屋子里跑,簪雪紧随其后,常嬷嬷腿脚慢了些,被谢瑶环抓住脚腕子,一下摔倒在地。 “嬷嬷!”谢晚意神色骤冷,折返回去对谢瑶环又踢又打,“松开!” “放手!” 谢瑶环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呵呵笑着,“跟我一起死吧。” 谢晚意看到旁边有黑甲兵慌乱掉下的刀,她没有丝毫犹豫捡了起来··· 周遭的声音在瞬间消失,她只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和心跳,眼里是常嬷嬷被抓破皮的脚腕,深吸一口气,落刀的瞬间闭上了眼睛。 那一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温热粘稠的血溅到脸上,即使闭着眼,肌肉也下意识抽搐。 簪雪惊呼出声,吓得四肢僵硬,倒是常嬷嬷反应快,咬牙挣扎着爬起来,把谢晚意手里沾血的刀子一丢,“小姐,快进屋!” 谢晚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屋子的,眼前都是谢瑶环后背被自己捅破的血窟窿。 衣裳、地面,还有她自己的裙角上都是血。 因为谢瑶环死在小木屋台阶前,伤口不断涌出的血液刺激也吸引着狼群,让它们更加激动残忍。 “北区的狼怎么都来了!” “当心!” 宋清和带来的驻关军都受了伤,体力也渐渐下降,稍不留神就可能没命。 宋清和气息有些乱,这段时间他们反复在北区外围试探,怕是已经惹怒了狼群。之所以今日攻过来··· 他看了眼地上飞腾的鸡毛和鲜血,猜测是新鲜的小鸡儿吸引了狼群。 它们兽性大发,只怕不能善了。 “给关内发信号支援。” “带她们从后头跑,别管东西,只保命。” 很快,浑身带血的士兵敲开了小木屋的门,“将军有令,绕后头往关内跑,快!” 簪雪和常嬷嬷脸色煞白,虽然吓得四肢发抖,还是第一时间要护着谢晚意先离开。 谢晚意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捏了两个荷包,手心全是冷汗,问门前的士兵,“宋将军怎么样了?” 士兵感动不已,危急关头,谢小姐和将军都惦记着彼此! “只要您安全,将军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士兵坚定道,“属下一定把您安全护送到关内!” 谢晚意这会儿顾不上计较,深吸一口气,心想这是个好机会。 屏住呼吸,道,“我有办法控制狼群。” 她喉咙发紧,声音微颤,但眼神十分坚定。 常嬷嬷都快哭了,“小姐!太危险了!” 簪雪也劝,“这东西咱们还没有用过,万一没有神明说的那么有效怎么办?” “狼群那么激动,要是不管用呢!” 谢晚意双脚如踩在棉花上,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底气,依然坚定道,“我相信神明。” “他总是确定无误才会给我。” 常嬷嬷和簪雪没法反驳,可实在太凶险了。 常嬷嬷咬唇,“我去!” 她伸手欲夺谢晚意手里的荷包,没想到谢晚意抓得很紧,竟没成功。 再去抢,她便有了防备。 * 冰冷的土地上满是鲜血,宋清和身边躺着几条奄奄一息的狼,它们的身体几乎被洞穿,血液一直留到宋清和靴子底下,盯着他的目光仍然是嗜血凶恶的。 还有一波接一波的狼扑过来,宋清和两条胳膊都被狼爪撕了口子,呼出的气都带了血腥味,长剑上的血倒流向剑鞘,连带他的右手都如同被血洗过一般。 带过来的士兵死了大半,剩下三两个勉强应付着,可也不过是狼群的玩物。 这群畜生! 再坚持一下,已经发了信号弹,贺刚的马跑得最快。 又一个士兵在他眼前倒下,宋清和说话的时候都觉得喉咙发疼,“援兵快来了!” “守住!” 话音刚落,另一个士兵的兵器被狼爪踩断,身子也软绵绵倒了下去。 一失神,狼从后头攻过来,锋利的爪子在他肩头一抓,血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宋清和没站稳,拄着剑单膝跪下,唇角溢出一股血来。 “将军当心!” 不知谁喊了一声,宋清和下意识抬眸,看见七八匹狼朝着自己跑过来。 糟了,没死在罗刹手里,没帮三皇子守住燕临,就要死在狼爪下? 老天爷,别同本将军开这种玩笑。 我无颜去地狱和三皇子交代··· 还有谢晚意,这十几个女人才种出萝卜,朝廷派别的驻关将军来还能善待她们吗? 也许还没等到那一天,裴世枫就先伸出魔爪了。 第一卷 第103章 赦免 宋清和总以为自己了无牵挂,可这短短一瞬居然冒出这么遗憾。 死到临头,遗憾越多,越怕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居然是谢晚意。 可是,来不及了。 凶恶的狼群靠近,他暴喝一声,长剑再次挥动,却意外被一双冰冷细腻的手轻轻压下。 黄衫拂过脸颊,丝丝滑滑的冷意。 真奇怪,扑鼻的血腥和灰土气味里,他居然还能闻到她身上一点点混着药粉的味道,不算好闻,但也不难闻。 如触电般,宋清和浑身一震,反手抓住她的衣摆,既着急又愤怒,“你···” 然而话还没出口,见她扬了什么东西在空气中,飞扑而来的狼群似乎也因她的突然出现而变得更加警惕。 它们包围着宋清和与谢晚意,狠戾的目光盯着她,似乎在思考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也正是这一点点时间,药粉被冷风扩散。 谢晚意浑身冰凉,两条腿忍不住打颤,垂下来的胳膊也好像被挑断了筋骨,再没有第二次抬起来的力气。 全身上下唯一倔强的只有那双葡萄似的眼睛,冷厉、幽深,静静与面前的狼对视着。 只有她知道此时此刻连呼吸都像刀子一样割着喉咙。 怎么还没晕? 每一秒等待的时间都无比难熬,但她丝毫没想过怀疑神明给的药。 再等等,兴许马上··· 成了! 第一头狼莫名其妙跌倒,其他狼也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觉头重脚轻,尤其它们的体力也耗了这么久,软趴趴一倒,前一秒还在龇牙咧嘴,后一秒就被迫闭上了眼睛。 一个接一个,像做梦似的。须臾功夫,所有狼全部就地而眠。 宋清和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来。 贺刚带着人马不停蹄赶来支援,结果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连呼吸都忘了。 血泊中,只有谢晚意一人站在风里,衣摆和发梢在身后拂动,明明单薄瘦弱的一个女子,此时此刻却好像在发光。 * 事情比谢晚意想象的顺利多了,之前她几次思索,直接拿着药粉跟宋清和讲条件的话,他们的关系只会更僵。 一来,宋清和一直护着她们,几次为她向朝廷申请免罪,二来,就算她能掌控狼群,可以在培植鬼兰这件事上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可也需要同他合作才能利益最大化。 上次的误会已经导致他们的关系不太和谐,若这事不能妥善处置好,得罪宋清和,有害无利。 谢晚意后来甚至怀疑,神明好端端传递了小鸡过来,会不会也是这个用意? 那只能说他实在料事如神。 宋清和还在病中就让尧子烈给朝廷写了折子,只说苦战一番,折损数名将士把狼群逼退了一段距离,下一步便能寻找幽冥鬼兰。 而后从北区移植土壤出来就可以尝试培育。 皇帝大喜,赏了金银下来,还让六部全力配合宋清和的要求。 同时,东宫也收到宋清和的信,说是在燕临边上发现一具被狼噬咬过的尸体,挂着的腰牌是东宫的,别的东西一概没有。 太子一直没说服皇帝把鬼兰的事交给自己,裴世枫又是个不中用的。 他心里不痛快,直接把信撕成碎片,“这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 “他也是胆子大了。” “本太子好不容易把裴恒弄到蜀中,还给了裴世枫那么大的脸面!” 太子越想越气,黑着脸吩咐小太监,“告诉裴世枫,他若是这么没用,这辈子都别想着回京了!” 裴世枫收到信时,咬牙切齿! 短短两月不到,他丢了水井,又失去了陈老十几个心腹,更是几乎死在狼嘴里。父亲在方岭打下的根基,就快被他弄没了! “世子,您的脚还肿着,不能乱动。”侍女小心翼翼劝了一句,生怕被他发作。 好在裴世枫痛得厉害,只愤然咬着牙,“宋清和、谢晚意,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可惜恶毒的诅咒并不能影响到什么。 宋清和在军营养了将近十日的伤,刚能下地就来找谢晚意。 一进来见屋子里满满当当的花盆,好些已经出了苗子,正被她摆弄着晒太阳。 谢晚意没想到他会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将军的伤都好了?” 宋清和一看到她就想起那日她护在自己身前的情形,又觉丢人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以至下意识侧首,避开她亮晶晶的眸子,“嗯。” “这些苗子长得还不错,挺费柴火吧。” 宋清和不擅长没话找话。 不过谢晚意也不在意,点头道,“嗯。那么多柴火,就算不用,也会慢慢受潮,倒不如做点有用的。” “哦。” 宋清和忽然没了话,盯着面前的花盆,像是在认真观察。 谢晚意问道,“将军要吗?我这儿还有种子。” 宋清和摆摆手,“军营达不到你屋子里这种温度,长不出来的。” “你那个药粉还有吗?” 他终于问出了正经事,虽然闲聊的几乎根本没起到过度的作用。 谢晚意心思微微一凝,怕他跟自己要配方,虽然她也没有,但若是他强行索要··· 宋清和本来也没想到这层,在他的想法里,默认谢晚意是愿意和他资源共享的,毕竟她都敢帮自己挡狼群。 还是尧子烈提醒了他。 尧子烈说,“谢小姐她们受制于您和世子,再怎么扑腾也掀不起水花。” “她舍身救您,可不仅仅是大义。” 宋清和莫名其妙心跳加速,“不是大义,难不成还是别的?” 尧子烈愣了一下,明显一脸我们都知道了,你还藏? 但没拆穿他,只道,“若谢小姐能因此得朝廷免罪,裴世子便不能随便欺负她了。” “她带着那些女人开荒也好,织布也罢,自给自足,方岭一片向好,不正是将军想看到的?” “再者,关内的人不愿意去方岭,就算咱们收复了风渊河,一时间也不能逼着他们去方岭。” “但若谢小姐在那儿有了田地,就不一样了。” 宋清和皱了皱眉,哦,不是大义,是有别的想法在里头。 那他刚刚在想什么! 宋清和思索了一晚上,居然亲自提笔歪歪扭扭给皇帝写了封折子。 重要的是,三日后,皇帝亲自给了答复。 有了消息,他才来找谢晚意。 这会儿见她犹豫,宋清和便知尧子烈说对了,轻咳一声,“不跟你白用。” “陛下已经赦免了你的罪责,但只免你一人,你的奴仆不行。” “还有,本将军不要药粉配方。” 他浑身属于将军的锋利被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取代,“你、不用担心。” “若是还有别的要求,也可一并提出来。” 这是他进来前尧子烈千叮万嘱的,人家不是他的士兵,不能吩咐、要求,要多替她想! 第一卷 第104章 女人要哄 谢晚意脸上的惊讶、意外,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激动全都落到宋清和眼中。 宋清和嘴角抿起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心想她果然高兴了。 谢晚意有一刹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努力平复心绪,可声音还是有些抖,“将军是如何同陛下说的?” “谢家涉嫌题写反诗,就算大赦天下也轮不到谢家。如何能···” 宋清和下意识挺直腰杆,神色带了克制的得意,“本将军说谢瑶环死在狼爪下,谢钧和其妻子也早被黑甲兵解决。” 谢晚意眸光一软,谢瑶环明明是被她杀死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按律法,她罪上加罪是要被处死的。 “你虽被流放,但并没遭雁王休弃。不过雁王两次不肯赦免你···未免他从中阻碍,本将军只说你是南区一个普通遭连累的罪女。” 原来如此。 果然幽冥鬼兰的价值比她预想的还要高,皇帝不查不问就同意了宋清和的请求。 “当然了,虽然免罪,但你要受本将军管辖。以后若是懈怠···”他忽然弯腰看过来,一贯冷厉的眉眼轻轻眯了眯,带着种温柔的吓唬,“还是要治罪的。” 谢晚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又被他摁住肩膀,“好好干。” 谢晚意抬眸,晶亮的眼里满是说不出来的惊讶。 他这样子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多谢将军。” 宋清和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别的表示,不禁皱了皱眉。 尧子烈不是说她会很高兴、很激动,说不定还会很热情地同他表示感谢,怎么···就这四个字儿? “那、你没别的要求了?”他又问了一次。 谢晚意道,“没有。” 宋清和心里沉了沉,“既如此,以后有什么直接同本将军说,不要再使什么手段。” 谢晚意心头浮起的那点儿感动瞬间消失,无奈解释,“上次的事,不是我让人散播的流言。” 宋清和一提这事也不高兴,甚至还有些厌烦,“要不是那些传言,裴世枫也不会被逼得同太子联络,让东宫下了那么一道指令过来!” “再有下次,本将军未必还能保你。” “收起那些小聪明,别玩到最后把自己困住。” 宋清和对此事非常介意,以致一说起来就控制不住。 谢晚意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上,闷沉沉的。所以东宫真的有那道令旨,是宋清和瞒下了。 一会儿功夫,他已经为她瞒了两件事。 可他也认定那件事就是她做的,把她的解释当作狡辩、掩饰。 这种感觉,又让她想起当初在雁王府,裴恒表现得比宋清和还要坚决。 她眼眶有些酸,低笑一声,“紧记将军教诲。” 宋清和眸光一动,这话听得他也不舒服,又道,“自保的手段,本将军都能体谅。但、下不为例。” 谢晚意屈膝行礼,径直道,“恭送将军。” “你!” 又是不欢而散。 尧子烈脑补了无数两人情深意重的表白场景,搓着手总算等到宋清和出来,然而勾起的笑还没到眼底就被他浑身的冰冷打散,“怎、怎么不高兴了?” 宋清和带着股火气翻身上马,“哼,她能耐大,犯不着本将军教诲。” 他声音大,好多人都听见了。 尧子烈嘀咕,“不对啊,都手把手教了,怎么还能跟人家吵起来?” 宋清和策马回了军营,没走几步又碰到严老。 “将军来得正好。老夫炉子上还温着药,这两副养身子的药您给谢小姐送去吧。” 严老直接把药包塞过来,宋清和反手推回去。 “她都赶本将军走了,我何必讨人嫌。”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本是气愤她用错手段害了自己,也气她在自己面前还想狡辩隐瞒,结果一张嘴竟是最在意自己被赶出来! 但说都说了。 严老看着手里的药包,看到尧子烈在后头给他使眼色,用唇形道,“吵架了。” 严老轻哼一声,“您这爆脾气,同女人计较什么。” 宋清和不满道,“本将军什么时候跟她发脾气了!是她···” “算了。” 他把马鞭丢给身后的尧子烈,风风火火进了营帐。 严老也跟了进来。 “女人怀孕就容易多思多想,这种地方更免不了焦虑担忧,谢小姐已经是老夫见过最特别最勇敢的女人了。” “她就是说点什么都不过分。再说了,人家脾气那么好,能说什么!” 宋清和倏忽回头看过来,“你这是说本将军小心眼了?本将军还不是为了她好!” “她那些手段早晚把自己害死。” 严老看他横眉倒竖的模样,心道就是罗刹打进来,也没见将军这么激动过,这不就是典型的两口子拌嘴? 当下捋着胡子笑了,“女人嘛,又不是同你讲道理的。您得哄着让着才行。” “世上的事不讲道理成何体统!” 宋清和又道,“她又不是小孩子,哄什么。” 严老一脸朽木不可雕的惋惜,咬牙切齿,“这么好的女人谁不想哄!而且人家有孕在身!” “在这么恶劣的地方怀孕了!” 怀孕两个字咬得极重,就差指名道姓说人家给你宋清和怀孩子了! 宋清和眉头一挑,“你、知道?” “兄弟们都知道,您往后也别瞒了。咱好好照顾人比什么都强!” 宋清和:“···”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更离谱的是,不但严老劝他,后面连容勤、贺刚都要进来说上几句,反正都是怪他脾气不好,都是让他哄着谢晚意! 他差一点就想过去问问,她到底给驻关军下了什么迷药! 跟他的烦躁不同,谢晚意在他离开后就放下了这事,虽然心里总有个疙瘩,但她又不求宋清和怎样,所以也不在乎他怎么想。 用过晚饭,神明传递了两幅图,都是途中风景,从满眼荒芜萧索到渐渐有了灯红柳绿。 越往南走,色彩越是明显。 而他生怕错过每一帧,每到一处落脚点都要把眼前所见画出来与她分享。 谢晚意自觉与平日的回复没什么区别,但很快神明就问,“有心事?” “还是不舒服?” 她难以下笔,不知该不该说,也不知该这么说。 这一会儿功夫,他的字条一张接一张。 “裴世枫又找你麻烦了?” “还是宋清和想要药粉配方,他用朝廷压你了?” 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他几乎都问了一遍。 谢晚意看着一行行字,喉咙一阵阵发苦,很难拒绝一个时时事事都念着自己的存在。 “杏雨姑娘,别叫我担心。” 第一卷 第105章 这就维护上了 神明很担心自己? 是像他前两次久不回复,自己坐立不安那样的担心吗? 谢晚意也说不上来自己比较这个做什么,可有些念头不是想控制就能消失的。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他说宋清和误会自己的事,太极佩又是一亮,“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要与我说。” 好似光晕照到心口,驱散一切犹豫。谢晚意提笔将前因后果简单概述了一下,又说自己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但宋将军仍然认定是自己所为。 她心里感激宋将军的袒护和帮助,可因这一事又觉委屈,种下这疙瘩,往后相处不知能否顺利。 裴恒原本因为她迟迟没消息,担忧不已,不自觉设想了无数种她可能遇到的麻烦。可即便手里握着玉佩,能随时传递消息,可有些危急情况依旧束手无措。 比如那日她们被狼群围攻。 若是他没有提早给她药粉,当时又该如何? 杏雨姑娘的处境远远比他想象的还更危险,哪怕他对燕临了若指掌,到底也是鞭长莫及。 之前庆幸玉佩能帮他控制燕临局势,现下才体会到明知危险而帮不上忙的那种焦虑无奈,让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明知三皇兄危急却无能为力。 这一想,心口一阵闷痛,大口呼吸了几下,裴恒眸光一亮,她总算回信了! 待看清她苦恼的缘故,裴恒还没舒展的眉心蹙得更紧了。 提笔问,“是在意宋将军误会你,还是在意这件事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 谢晚意看着这行字,心道,有区别吗? 但神明既然问了,她单手托腮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写道,“怕影响以后的合作。” 裴恒一看,默默吐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连呼吸都变紧了。 他写道,“宋清和言出必行,即便他反悔了也不会违背自己说过的话。杏雨姑娘不必再为此事劳心费神。” 谢晚意拍了拍胸口,不影响就好。 但转念又生出新的疑惑,神明怎么对宋将军如此了解?他又是如何确定宋将军不会食言? 是雁王同他说的吗? 可谢晚意虽然和雁王没有感情,却也能确定他不曾和南疆哪个商人的关系这般亲近。 裴恒在马车上饮着一杯温茶,再一次将两人对话的字条过了一遍,好看的眼睛里酝酿着一些说不出的得意。 宋清和误会她在关内传递裴世枫和罗刹做买卖的消息··· 哼,论行军打仗,宋清和是大云一等一的将军,但论别的就差些了。 消息是裴恒之前让闻渊安排人商人关内散播的,宋清和自然查不到出处。他担心杏雨姑娘逼急了裴世枫会有危险,散播谣言是给裴世枫一点警告,让他收一收手段。 再者···裴恒确实有私心,他不希望杏雨姑娘和宋清和太过亲近。 自己去不了燕临,培植鬼兰这件事又很容易让他们一路相互扶持建立深厚的情感。 然而在宋清和心里,大云永远胜过一切。 所以让她有个戒备也好。 回过神,手边又多了一张字条,“是雁王同神明说过宋将军吗?” 裴恒眸光一暗,抓着字条的手指微微收紧。 前一秒还自觉算漏无疑,这一刻眼睁睁落笔回答她,“不是。” 旋即,她又道,“那您真是神通广大。” 裴恒额头似乎出了点汗,忽觉车厢有点闷,写道,“从前在燕临收购药材,略有耳闻。” 谢晚意自幼在大娘子和嫡姐的刁难下长大,性子很敏感,所以她觉得神明这个解释有点没底气。 可对着一张纸、好看的几个字,她也没证据,只当自己想多了。 老实回道,“原来如此。先前同宋将军说起您,他都没什么印象。” 裴恒捏着字条,落笔又提起,最后写道,“嗯,我与他没有往来。” 本以为能就此打住,没想到她又写过来,“可见您是个心思细腻,观察入微之人。” 裴恒闷得厉害,单手挑起车帘,“走哪了?这么闷。” 闻渊听他口吻不善,忙道,“回禀王爷,是片林子,出去就是蜀城了。” “蜀城官员都已经在城门口候着了,派人来问王爷中午想吃些什么。” 裴恒没什么胃口,“让他们都滚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治理匪患没本事,巴结人倒是起得早。” “但凡他们用点心,也不至于让本王这个时候来这儿帮他们擦屁股。” 裴恒火气挺大,若不是这事儿,他此刻说不定就能见到杏雨姑娘了,还有他宋清和什么事儿! “是。” 闻渊退下后,裴恒手里的玉佩又亮了,她问,“您到蜀中了吗?连日奔波,落脚后先让大夫看看胃口。” “蜀中湿冷,食物以麻辣为主,您有胃疾,切勿贪多。” 裴恒心情好了不少,柔柔写了个好字传递过去。 谢晚意叮嘱完还不放心,亲自到后头两间屋子找出不少食材,又叫来常嬷嬷,“嬷嬷教我煲些祛湿暖胃的汤吧。” 常嬷嬷看着她长大,自是明白她想什么。 “小姐如今摆脱了罪人身份,又能帮着宋将军控制狼群,若然成功培植出鬼兰,离开这鬼地方也是指日可待。”常嬷嬷将食材按顺序放进锅里,又添了把柴火。 暖暖的火光映着她温柔和蔼的目光,“奴婢瞧唐公子对您上心得很,若真有这段缘分,小姐定然要抓住。” 谢晚意低着头,双手贴着隆起的小腹,“嬷嬷说什么呢。且不说我是个弃妇,还怀着孩子,即便不是,神明那样的人,岂是我能肖想的。” “缘分这东西神奇得很,您怎么能确定唐公子对您没那个心思呢。” 谢晚意垂下眼,“嬷嬷别这么说。咱们的神明慈悲照拂,回馈不了万分之一,岂能玷污他名声。” 常嬷嬷抿唇笑,“瞧瞧,这就维护上人家名誉了。” 谢晚意心里突突直跳,脑海反复想起神明说过的某些话,比如别让他担心,比如一切都有他··· 常嬷嬷见她窘迫也不再紧逼,认真想了想,“其实宋将军也不错。要是没有神明,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晚意忍俊不禁,“嬷嬷,又不是挑菜,您还认真起来了。” “再说,我没有那个心思。” “只盼着孩子生下来后,能给他一个不那么难堪的环境就很好了。” 说到此,她对未来也很茫然不安,“希望他不会埋怨我留下他来这世上受苦。” “可我,除了这个孩子,当真是···” 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第一卷 第106章 该不是不想给名分吧? 午时,裴恒在蜀城落脚。 一众官员在院子候着,听说雁王性子冷清,不好相与,果然连他们的接风洗尘都拒绝了。 众人心里七上八下,等地焦虑不安。 闻渊推门而入,瞬间闻到清甜的浓汤味,一看自家主子已经在里头喝上了,热乎气儿勾得他都发馋。 心说,这姑娘时辰掌握真好,若没有这汤,想来王爷对着外头那些人也吃不下饭。 “王爷,具体记录情况已全部调过来。” 闻渊把关于匪贼近半年来的活动记录放在他面前的书案上,偷偷瞧汤里还有薏米、红豆,养胃甚好,这才放心。 裴恒喝得手心都出汗了,却道,“听说蜀城的糖葫芦样式多,你去街上买几种回来。” 他直接丢了一锭银子过去,“再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点心,都买点回来。” “要甜的,但不能腻。” 闻渊想说,那些个官员还在外头等他发话··· 然而还是默默拿了银子,“属下这就去。” 闻渊腿较快,办事也利索,虽然他不擅长选品,但有钱还不会花吗,直接买了十几种点心小吃。 未免那些官员瞧见,他还是翻后墙回来的。 裴恒挨个儿尝,从中筛了五种出来,有坚果、水果干,也有酥软脱皮的点心。 谢晚意收到的时候难掩目中惊喜,他还说,“尝尝味道如何?” 谢晚意从第一个坚果仁开始尝起,认认真真写下感受,裴恒见她和自己口味相似,眼尾勾起好看的弧度。 “满月酥喜欢吗?千层皮,酥到掉渣,里头的馅儿也不腻。” 对面回复,“是,还有藕粉和桂花的香味。” “不过,您若是想吃多几块,食后还是吃两颗山楂丸助消化才行。” 裴恒看着字条,不觉想起幼年在宫中听到两个守夜小宫女依偎在一块儿讨论桂花糕的味道。 那晚下了雪,他宫里的太监说是去取饭,可等到后半夜也没影儿,裴恒知道准是被皇后的人又拦下了。 他只好又去找三皇兄蹭饭,路过小竹林时便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娘娘宫里的桂花糕好吃,桂花味浓。” “我也喜欢桂花重些的,不过也挑,有时送过来的,看着桂花多,可味道却不够浓。” 裴恒当时还嗤笑,一块糕点,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浓点淡点又能如何。 现在他才明白有一个能讨论喜好的人是件放松又快乐的事情。 他亲自挑选的本意是想把顶好的给她,谢她特意给自己煲汤,然而看到详细认真的回复契合他选择的理由时,让他有种难以言说又陌生的快乐。 “桂花多容易腻,少了又觉寡淡,难得外头还有这般手里好的满月酥。” 他开始尝试从一块儿糕点表达自己。 两人说着说着,从口味聊到食材,再到南北的风土人情,越聊越让裴恒上瘾,宛如喝到了一种甜酒,越回味越迷醉。 而她的回复也总恰到好处,只有细微不同的地方她才会详细多说两句,不显攀附也不觉敷衍。 很多时候,只是寥寥几个字就说中裴恒心中所想,那么感觉简直···让他头皮发麻。 谢晚意也是同样惊讶,没想到神明同自己居然有这么多喜好,明明两人生长环境、生活习性都不相同,居然在很多事的见解上达成了一致。 让她恍惚觉得是不是神明在哄自己高兴? 可传递来的字条似乎也带着神明的欢喜激动,她不自觉也被感染,从头到尾眉眼含笑,在这一方简陋却充满着希望的小木屋里笑出一种满足、幸福之感。 宋清和手里拿着两幅药,在窗外看了许久,问簪雪,“她、笑多久了?” 簪雪也不知宋将军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从后头过来就见将军直挺挺站在窗前,一眨不眨看着小姐。 而小姐低头写字,眼尾上扬,嘴角的笑时浓时浅,丝毫没发现有人盯着她看。 “有一会儿了。”簪雪回答。 宋清和捏了捏手里的药包,满脑子都是他们说的女人要哄,哄哄就能好。 所以他的神明也是在哄她吗? “她和她的神明每次写信都这样?”宋清和有问,印象中她只要看到太极佩传递来字条,不,哪怕是个冰冷物件,她眼里也是下意识就带着笑。 簪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小姐连侧脸都有着不一样的温柔缱绻,“差不多吧。小姐有什么困惑都会找神明商量,神明真的无所不能。” “什么都帮小姐想得周全。” 宋清和听着簪雪声音里的崇拜,眉头一跳,“那他怎么没帮你们脱罪,让你们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簪雪一噎,见宋将军黑着个脸,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 宋将军喜欢小姐! 果然有些事传着传着就成真了。 “奴婢感谢将军为小姐免罪。”簪雪扑通一跪,行了大礼,“小姐说要好好谢将军的。” 这点动静被谢晚意听见,她扭头看过来,对上宋清和沉重的目光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说,眉心还微微拧了拧。 这区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宋清和把药包丢给簪雪,冷声道,“严老给她的药。” 转身就走。 谢晚意眉头皱起,既不想看见自己,干什么还要亲自来送药。 簪雪到她跟前,低低道,“小姐,将军喜欢你。” “咳咳。”谢晚意刚咬了一口满月酥,被呛得吐了酥皮,咳得脸都红了。 簪雪帮她拍背顺气,又递热水过来,“将军刚刚看您给神明写信都笑眯眯的,口吻还挺···” “对,酸酸的。” “别、说了。”谢晚意喝了口水,险些又呛住,“这话不能乱说。” 簪雪指天发誓,“奴婢不是乱说,将军明明就是···” 见谢晚意脸色不对,簪雪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没敢说下去。 翌日,宋清和在校场操练士兵,尧子烈风风火火跑进来,“将军,谢小姐给您送点心来了!” 声音比喇叭还洪亮,生怕别人听不见,生怕所有人不知道将军把人哄好了。 宋清和黑着脸,“送就送,大呼小叫什么。” 尧子烈眉飞色舞的,字眼咬得特别重,“谢小姐亲自来的。” 若是之前,宋清和指定收了兵先去见她,这次反而放下手里的剑,换了杆枪,“操练时间还没到,你让她先回去吧。” 尧子烈一脸震惊,“什么?” 宋清和已经下了台阶,喝道,“开始!” 贺刚一身汗凑过来,盯着宋清和背影,而尧子烈勾肩搭背,交头接耳,“什么情况?昨儿过去又吵架了?” “不知道啊。” 贺刚啧了一声,“将军这情绪时好时坏的,到底是谢小姐怀孕,还是他怀孕了?” “人都过来了,给台阶还不下?” 尧子烈也很不解,思来想去,一脸严重,“会不会是谢小姐要名分,将军不想给?” 贺刚皱眉,“咱们与将军多年同袍,他怎能是个负心汉?” 宋清和虽不知道两人在背后又给他添了罪名,只是下意识回头扫了一眼,后背一阵发寒。 第一卷 第107章 她的谢礼 谢晚意等了快一个时辰还没见人。 士兵倒是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尧子烈与贺刚轮流进来陪她说话,都是眉眼含笑,客气有礼。 弄得谢晚意还挺累。 校场训练结束,宋清和还没影儿,贺刚安抚道,“谢小姐稍候,必定又有小兵练习不规范被将军加时了,我去瞧瞧,让将军回来歇会儿。” 谢晚意颔首,“贺副将军请便。” 他一走,簪雪赶紧扶她起来活动了两下腰身。 “最近总觉得腰胀腰酸,稍微坐一会儿就困得厉害。”谢晚意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连精神都不如之前好,外头越冷,越想猫在屋子里睡觉。 簪雪搓热掌心给她揉腰,“常嬷嬷说现在月份小,适当活动活动对您和孩子都好,月份大了,走几步都要累的。” “不过这宋将军也是,这么久了还不过来。” 谢晚意微微叹了口气,怕是还没消气,不想见她呢。 她在营帐走了两圈儿,又坐下等了会儿,实在腰酸得厉害,便道,“想来将军事务繁忙,我们不便打扰,东西送到就好了。” “回吧。” 簪雪看她脸色也不大好,“好,奴婢去跟外头的士兵说一声。” 校场。 宋清和脸黑如锅底,守着几个姿势不标准的士兵一直在训练,贺刚围着他转,两人活脱脱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情形。 “人都来一个时辰了,就是杏子也晾成干了!您到底在想什么?” “属下给您盯着,您赶紧过去成不成?” 他跟个苍蝇似的嗡嗡嗡,宋清和不冷不热道,“一开始就让尧子烈告诉她不用等。” “她想等就等。” 贺刚急得跺脚,“您跟人家置什么气!属下刚刚见谢小姐已经面露疲态。” 她怀着孕呢! 要不是场合不对,贺刚真想问问宋清和是不是想当负心汉! 宋清和眼皮动了一下,“你去告诉她,本将军不用她答谢,让她回去吧。” 嘿! 贺刚没忍住,暗骂一句榆木疙瘩!让人干着急没办法。 此时,营帐前头的士兵小跑着过来,“将军,谢小姐走了。” “看看!好了吧?你满意了吧?” 贺刚气得发昏,杵到宋清和眼前,“谢小姐是怎么对咱们的?罗刹打过来还把自个儿的地瓜拿出来分,价值千金的百花解毒丸说给就给,地窖让挖,萝卜让种,罗刹攻进军营还带着女人们守阵地。” “当时炸药都把你炸聋了,她还让你坚持,说你不回去,她也就不活了。” “这么好的姑娘,别说打着灯笼,就是点炸药都找不着。” “将军,不是属下说你,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跟人家甩脸子?” 贺刚一番话说得宋清和更心烦,“别说了。” 贺刚不听,“您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属下就想问问,谢小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值得被您这样晾着?” 宋清和下意识张嘴,却意外发现答不上话来。 因为她对自己和对她的神明区别太大?因为他生气她不肯承认散播流言的事实,还对自己有防备和警惕? 贺刚嗤笑,“答不上来?” “我的大将军,难不成怀孕的真是您?您情绪不稳定,人家跑过来哄你,你还摆起架子了。” “少胡说!”宋清和听到怀孕两个字,眼神一紧,“你怎么比女人还絮叨。” 贺刚一愣,反驳不上来,听到周围有士兵偷笑,只把脾气撒到他们身上,“滚去操练,少看老子笑话!” 宋清和也骂他,“你也滚远点儿。” 贺刚扯了扯嘴角,“你就作吧。” 宋清和回营帐的路上,守卫也是个多嘴的,“将军,谢小姐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半个身子靠着簪雪,不知是不是不舒服。” 宋清和下意识皱眉,却没说什么。 守卫紧接着又道,“属下看着她们离开军营,走两步就歇歇脚,簪雪还一直帮谢小姐揉腰。” “从这儿回去有一截路,也不知道谢小姐能不能坚持得住。” 宋清和心里被贺刚磨叨起来的燥火还没平息,又因为守卫这两句话烧腾起来。 他又没让她等这么久! 守卫还想说两句,结果宋清和帐帘掀得老高,险些打着他脑门儿,守卫立刻识相地闭了嘴。 桌上放着点心篮子,另外还有一副···臂缚? 宋清和眸光一凝,他的臂缚烂很久了,上次和乌格过招,右手臂缚已经不能用了。 她的谢礼是这个? 一时间,心头的烦躁先是被冰水压住,然后又淌过一层暖流,一点一点帮他回温。 再一想自己晾她那么久,守卫说她走两步就要歇歇··· 操了! 他跟她生什么气。 不就是觉得她对她的神明比对自己更亲近坦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帐帘再一次从守卫眼前飘过,宋清和道,“牵马来。” 南区。 谢晚意觉得腰快断了,弓着身子往回走。 簪雪担心得厉害,声音都带了哭腔,“小姐,奴婢背您。” 谢晚意还在硬撑,“我、没事。歇歇就好了。” 簪雪看她脸色苍白,额头的汗时不时被冷风吹掉,担心她着了风寒,把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罩着她。 谢晚意本以为缓缓能好,可现在难受到她自己都有点紧张了。 一脱力,直接从簪雪怀里倒了下去。 “小姐!”簪雪疾呼一声,含着泪四下看了一圈,不敢把她一人丢在这儿,可也没有人让她求救。 突然间,一股烧完纸屑的味道由远及近。 “这不是谢小姐?这么难受是遭报应了吧?” 冰冷而带着恨意的嘲弄出现在簪雪身后,她猛一回头,“青儿?” 谢晚意此时眼皮重得厉害,瞧不仔细,但还是发现她一身缟素。 青儿居高临下看着几乎晕倒的谢晚意,抓着篮子的手指慢慢收紧,“今天是翠儿的三七,谢小姐要了她的命,这段时间睡得可安心?” “就没梦到她来找你偿命!” 见她目眦欲裂,簪雪把谢晚意紧紧抱在怀里,咬牙道,“她想毒死小姐,忘恩负义,死有余辜。” “有什么脸来找小姐。” 青儿恶狠狠道,“这地方谁不无辜!为了生存,做什么都没错。” “她不过是想好好活着,想活得好一点,有什么错!” “你既然没事,为什么还要杀她。” 青儿嘶吼着,恨不能让谢晚意把翠儿还给她!她委身染坊管事才给翠儿换来伺候裴世枫的机会,可怎么也想不到谢晚意会害死她。 见她着魔似的盯着谢晚意,簪雪恐吓道,“将军待会儿就会过来,让他看到你为难我们,你也别想好过。” 青儿愣了一下,仰天大笑,甚至把篮子里的纸钱都扬了。 纸钱落在簪雪和谢晚意身上,莫名带出种不吉利。 青儿走近,“我本来也不好过,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一卷 第108章 保住她的孩子 簪雪不敢挪动谢晚意,紧张不安的眸子倒映着青儿一点点靠过来的危险。 “你想干什么?” “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小姐让你们活到现在!” 簪雪扯着嗓子叫骂,企图能阻止她的靠近,可她越骂,青儿的神色就越是阴鸷。 “一定是翠儿的冤魂缠着她,故意让我在她三七这一天撞见你们。” “宋将军看见又如何,大不了就是死。” “好死赖死没什么区别。” 青儿拔下发簪,眸光一狠就往谢晚意脖颈上戳,簪雪与她厮打起来,边还拼命喊叫。 锋利的簪子划在簪雪脸颊,鲜血顿时涌出来,可她浑然不觉,拼劲全力抢夺青儿手里的簪子,便是自己死在这儿,也不能让小姐有事。 谢晚意着急,奈何身子动不了半点,腰身更是酸胀到几乎麻木。 对,药粉!她身上有对付狼的药粉。 谢晚意咬牙撑起身子,拿着药粉的手还在发颤,同时她觉得身下有点濡湿。 来不及多想,她拼尽全力把药粉丢过去,“簪雪,闪开!” 簪雪动作快,一闪身躲开药包,药粉全都洒在猝不及防的青儿身上,刺痛感霎时袭击了最脆弱的眼睛。 “啊!” 青儿捂着脸惨叫,倒退几步后跌倒在地。 谢晚意松了口气,一时间眼前天旋地转,好像有···马蹄声。 “谢晚意!” 宋清和疾驰而来,马鞭落下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南区,他看见谢晚意的裙子上有血,地上也有。 血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已经习以为常,可这会儿竟觉得那颜色烧着他的心,浑身血液都快烧干了。 谢晚意摇摇欲坠的思绪因他一声呼喊清晰了片刻,伸手抓着簪雪,安抚道,“没、没事了。” 神明说过,宋清和不会因为成见就不管她们死活。 簪雪哭得好大声,可惜谢晚意听不太真了。 意识的最后,她使劲抓着宋清和的手腕,“簪、簪雪受伤了,给她看看。” 宋清和脸颊线条紧抿,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手臂碰到她裙子的时候,感觉还有热血往出涌。 “别说话!” “本将军抱你回去。” 谢晚意也知道熬不住了,乖乖点头,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宋清和身子一僵,几乎不敢低头呼吸,生怕下巴碰到她额头。他走得很快,双手牢牢抱着人,怕一颠簸她更受不了,也怕自己冰冷的铠甲硌得她不舒服。 但事实是她早昏过去了,根本察觉不到。 可宋清和就是特别小心。 小木屋。 常嬷嬷一看谢晚意出去一趟见了红,整个人都懵了,腿一软跌坐在地。 芸香她们也瞒不住了,还没从谢小姐身怀有孕的震惊中回神,又被她身下的血迹冲击,一个个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严老都不用尧子烈拖拽,自个儿骑着马过来,纵然下马时还摔了一跤,手脚并用进了屋,“常嬷嬷,我带了艾条过来,快!” 常嬷嬷被他一唤,咬牙提起一股气,“簪雪,清秋,快烧热水!” 宋清和站在外头等,手上、衣服上都还沾着血气,可他往那儿一站也没人敢上前。 “怎么回事?谢小姐什么时候有的身孕?” “难怪前阵子总是呕吐。” “是···将军的吗?”有人瑟缩着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气氛瞬间又僵冷。 绵儿不懂她们为什么一个个愁眉苦脸,菩萨要生小菩萨不是件高兴的事吗? 见母亲也沉着脸,他脆生生道,“以后有两个菩萨保佑我们,还有小宝宝陪我玩儿,你们怎么都不高兴啊。” 绵儿母亲搂着他,“嘘,别吵着谢小姐。” 绵儿眨眼,“我很小声的啊。你们刚刚不也吵着菩萨了?” 母亲摸了摸他脑袋,哭笑不得,“你这小子,越来越有理了。” 绵儿扑到母亲怀里蹭了蹭,“娘,菩萨是和将军生的小菩萨吗?” 因为太安静,所以即便绵儿很小声,还是被台阶前的宋清和听到了,他侧身看过来,吓得女人们纷纷低头,屏息凝神。 “别瞎说。”绵儿母亲捂着孩子的嘴就往芸香她们后头躲,生怕惹宋清和迁怒孩子。 等了许久,宋清和并未有所动作,只将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下意识攥紧了手。 整整两个时辰,严老浑身虚脱似的从里头出来。 门开的瞬间,宋清和身子一紧,眸光再度沉如深渊,见严老身上并没什么血迹,屋子里的味道也不是想象中的血腥刺鼻,他眉心一松。 一开口才发觉嗓子都哑了,“怎么样?” 严老跟打了一仗似的疲累,喘了两口气才道,“现在是保住了。日后不能下床,等胎相稳固了再说。” “不过凶险得很,就算一动不动,也未必能成。” 严老考虑到宋清和的心情,忙道,“属下会尽力的。” 宋清和见她还在昏迷,眉心微蹙,双手交叠护着自己小腹,她应该很喜欢也很期待这个孩子。 在这种地方,想瞒天过海的生个孩子,她真的是胆大包天。 可一想那双臂缚,再一想她今日靠在自己肩头的情形··· 宋清和重重拍了拍严老肩膀,“保住她的孩子。” “现在账目上不缺银子,用什么好药就去买,燕临没有的人,让尧子烈去外头买。” “不必省着。” 严老一脸欣慰,“好好好。” 常嬷嬷把自个儿的屋子腾出来给严老住,每日三次请脉,随时调整药方,再辅助针灸,前后将近一个多月才保住谢晚意的胎。 宋清和没再过来,听说成功在北区找到了幽冥鬼兰,这两日忙着移植,士兵每日都要过来拿两包药粉。 眨眼就到了年关。 谢晚意躺得都快发霉了,眼看着她们在院子里又是搭灯笼,又是扯红绸,还剪了窗花挂在篱笆上,好不热闹。 平日绵儿还喜欢和她待在屋子里玩儿,这几日也不进来了,在外头可劲儿地撒欢。 常嬷嬷看她脖子都伸长了,忍俊不禁,“小姐别心急,她们都给神明准备了年礼,待会儿一进来就热闹了。” 谢晚意果然神色一亮,“神明在蜀城也无聊得紧,隔几日就传递小玩意过来,现在连绵儿都给自己准备了个玩具箱子。” 常嬷嬷道,“那孩子乖巧,让他娘打了水,把玩具都擦洗干净放起来,说是等您生了孩子,给小宝宝玩儿。” 谢晚意如今躺着都看明显看出隆圆的小腹,她自个儿也胖了些,气色也比从前多了份从容。 “但愿我的孩子也像绵儿那么机灵乖巧。” 常嬷嬷眯着眼笑,“这怕是个调皮的,白日还安分,一到晚上就踢肚子。” 谢晚意哭笑不得,“白日热闹,夜里清净。是个爱热闹的性子。” 这样好,这样像她。 第一卷 第109章 一起过年 “小姐,贺将军给肉了,咱们能包饺子过年啦。” 簪雪和常嬷嬷一进来就笑得合不拢嘴,“大半扇子猪肉呢。” 谢晚意每日只能在她们进出的时候伸长脖子看看外头的热闹,瞧见芸香她们支着案板剁肉,有说有笑。 从前在王府,里里外外都是她张罗着,厨房李妈都说,自从她嫁来雁王府,这府里才有些人气儿。 谢晚意开口道,“让她们包饺子的时候都来我屋子里,好热闹些。” 常嬷嬷有些犹豫,“严老说要静养,都怕吵着您,连绵儿都被他娘管束着不准打扰您。” 谢晚意对于上次见红的事也很后怕,但还是不想总一个人闷着,“我躺着不乱动。” “孩子也喜欢热闹,说不定他在肚子里听累了,晚上能睡个好觉。” 簪雪抿唇,“这是个好主意。” 常嬷嬷最终也点头同意。 谢晚意摸着肚子,轻轻戳了两下,带着几分宠溺告诫道,“嬷嬷好不容易才同意的,你可得老实些,若是晚上还折腾我,嬷嬷就不准他们进来跟你玩儿了。” 说完,肚子里的小家伙轻轻踢了她两下,谢晚意又惊又喜,“就当你同意了,不能说话不算话。” 小家伙又动了一下。 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和温暖将她包裹,谢晚意脸上的笑如同正午的阳光。 宋清和将近大半个月没过来,一来就见她摸着肚子笑。 气色也好了很多,瓷白的肌肤像会发光,脸颊有了红晕,好像画里的美人儿。 她半躺在床榻上,身子靠着叠起来的软枕,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拿着本书,边看边笑。因不能下地,妆发未梳,透着股雅致的慵懒。 宋清和看得呆住了,似乎时间也停在小木屋里,她谢晚意狼狈过,但从来没丑过。 这段时间,他身边的人没有一天不在他面前提到谢晚意,导致宋清和昨儿个还梦见她了。 这一想,他竟还有些窘迫“在看什么书?” 谢晚意看得出神,没发觉有人进来,突然听到宋清和的声音,眼睫一动,书没拿稳,“啪”一声掉了。 宋清和愣了一下,声音比刚才还更轻软,“吓着你了?” 谢晚意弯腰去捡,奈何隆起的小腹不允许她再像以前那样行动敏捷,下一秒,宋清和骨节分明的大手帮她捡了起来。 宋清和一看封面就知是些不靠谱的话本子,不过这玩意儿燕临可没有。 “你的神明给你解闷的?” “嗯。”谢晚意接过书,下意识前后看了看,没有损坏才放心。 “我身子不便,恕不能给将军行礼。” 宋清和看她神色淡淡的,“看个话本子都那么高兴,见着本将军还是没有好脸色。” 谢晚意微微蹙眉,“不敢。” “还怪本将军晾着你的事?” 宋清和从没跟谁低过头,还是头一次跟人说软话,神色口吻都不够自然,但也足够让谢晚意惊讶的。 不等她开口,宋清和又道,“还害你半路碰到青儿,不过本将军也算及时赶到,能不能将功补过?” 他唇角勾着似有似无的一点弧度,眼神真诚而忐忑。 谢晚意受宠若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将军说得哪里话。” 她之前以为宋清和认定自己使手段,所以见不得她,也拒绝她的示好,那么往后她就少出现在他面前。 哪知他今日突然过来这样说。 这是··· “我在方岭多次承蒙将军照拂,万死不敢埋怨将军。” 宋清和不喜欢她说什么万死,但他谨记尧子烈的叮嘱,不是生死大义,万事都顺着她。 “严老说你身子养得不错。” “再有几日就除夕了,今年宫里赏了东西过来,难得能过个好年。本想请你们过去好好热闹热闹,不过你还不能下床。” “若是你不介意,本将军带他们过来同你们一块儿守岁,如何?” 他说完又担心谢晚意拒绝,急忙道,“尧子烈那小子提议的,他、他喜欢你的侍女。” 谢晚意也瞧得出来,“好。” “我让常嬷嬷多包些饺子。” 宋清和紧绷的脸色明显一松,“那成。你好好休息。” 下午,谢晚意叫了簪雪进来,开门见山问她喜不喜欢尧子烈。 簪雪一阵局促,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当时罗刹打进来,簪雪和念左走失,后被尧子烈所救,两人一路帮扶着返回军营,那时簪雪看尧子烈的眼神就不算清白了。 谢晚意语重心长道,“你和清秋陪着我一块儿长大,说是主仆,更似姐妹,明知是受苦,还肯陪着我来方岭。” “若是没有你们,我可能早就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簪雪眼眶一红,紧紧抓住谢晚意的手,“小姐对奴婢也很好啊。” 谢晚意帮她整理好鬓边碎发,“过了年你也十七了,是我这个当主子的不好,在这地儿只能蹉跎你们。” 簪雪摇头,泪如雨下,“没有,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姐。” 谢晚意轻笑,“尧子烈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他有勇有谋,又是宋将军身边唯一读过书的。以后说不定能回京发展。” “你只需告诉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簪雪抿唇,好半晌才道,“可奴婢是罪人,配不上尧将军,也会拖累他的前程。” 谢晚意拍了拍她的手,“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簪雪眼神一亮,感激都写在了脸上。 接下来几日,常嬷嬷带着女人们又是做腊肉,又是腌制新鲜泡菜,还把南疆留下的最后一包豆子磨了豆腐。 谢晚意在屋子里时不时就闻到香味,叮嘱常嬷嬷做好了先给她送两份过来,让神明也尝尝。 说起神明,已经一连多日没怎么聊天,他有说事要忙,谢晚意也不好打扰。 结果晚上收到神明寄来的新鲜果子,她第一时间把手边的几样菜传递了过去。 写道,“神明要在蜀城过年吗?” 很快太极佩传来回复,“嗯,事情临近尾声,过两日便能结束。但蜀城下了雨,路不好走,等过了年再返京。” 他又问,“燕临下雪了吧?炭火别省着。” 谢晚意道,“早两日下过一场,不算大,已经化了。” 他道,“那还好,不会太湿冷。” 裴恒看到一盘新鲜的小酥肉,道,“宋清和给的鲜肉?” 谢晚意便把宋清和打算和她们一块儿过年的消息分享给他。 裴恒皱了皱眉,立刻提笔给兵部写了封信,“闻渊,八百里加急送回去。” “是。” 又隔了几日,已经腊月二十八了,兵部忽然给宋清和递了消息,陛下让他们回京述职。 第一卷 第110章 孤身一人 宋清和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一队亲兵起程回京。 谢晚意知道后,也没什么特殊反应,只让人传话,“将军一路保重。” 宋清和拖延了好一会儿就等来这么一句,“就没了?” 士兵点头,“没、没了。” 宋清和叹了口气,遥遥看了眼小木屋的方向,马鞭一落,“驾!” 宋清和就这么错过了和谢晚意过年的机会,而且路程遥远,除夕和新年都只能在路上马马虎虎对付。 他走的时候带了贺刚,把尧子烈留在了燕临。 除夕夜。 女人们有说有笑在谢晚意屋子里包了饺子,小敏编了几只小老虎,用红绳缠起来,可爱极了。 “小姐,我闲来无事给宝宝准备了几个小玩意儿。” 小敏看着谢晚意隆起的小腹,目光温柔又怀念,似乎想到了母亲当年怀浩儿的情形。 “有心了,谢谢你。”谢晚意给了小敏一个红封。 阿南之前留下的银子还有富裕,她便趁这机会包了红封,把最大的一个给了绵儿,小家伙高兴坏了。 小敏又惊又喜,自从流放再也没人给她红包了。 连连摆手,“小姐,我、我已经长大了,不能要。” 谢晚意温柔一笑,“你才十四,还没及芨,不算长大。” 小敏眼眶一红,眼泪瞬间就控制不住了。 清秋帮她擦了擦泪,也劝,“小姐给你就收着,往后好好伺候小姐就是。” 小敏重重磕了一头才郑重接过,将红包捂在胸口,迟迟不放下。 “吃饺子喽。” 常嬷嬷一声呼喊,所有人都涌了过去,尧子烈帮簪雪挡着士兵,端了满满两盘子给她,“快去和谢小姐先吃。” 簪雪红着脸,“那、那你们···” “他们都跟饿狼似的,还用你担心。” “快回去,一会儿饺子都要凉了。” 簪雪被他护着顺利走出人群,进了小木屋回头一看,尧子烈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两人目光一撞,簪雪笑了。 尧子烈心里一热,还没吃饺子就觉幸福。 谢晚意瞧着簪雪眼睛里藏不住的幸福满足,既欣慰又···有些羡慕。 两大锅饺子分出去,大伙儿都吃了个饱。 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好好过年,好好吃个饱饭了。 他们都说谢晚意是菩萨,拯救燕临和方岭的菩萨。 士兵们燃起篝火,芸香她们也跟着过去守岁,绵儿喊着守岁,却在她娘怀里打起了鼾。 这小家伙缠着士兵教他练武,结果连兵器都举不动,被大伙儿逗了好一会儿,饺子还没全吃完就睡着了,惹得哄堂大笑。 “还有没有人要饺子?” 常嬷嬷吆喝一声,见没人回应,正打算熄火,小安过来道,“嬷嬷再等等。” 常嬷嬷直接捞起饺子,一看他碗里还剩一半。 小安不好意思道,“我不是要饺子,我、我是想再热热。” 常嬷嬷会意,将碗里饺子倒在漏勺上没入热汤中温着,笑盈盈道,“安奶奶吃得慢,你担心她吃了凉的不舒服是不是。” “孝顺孩子,我要也有你这么个大孙子就好了。” 小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奶奶吃好已经歇下了。” “这是···” “我没见小敏过来,想、想给她送些饺子过去。” 常嬷嬷愣了一下,旋即笑得意味深长,“小敏八成又想她那不成器的娘了,你快去吧。” “诶。” 常嬷嬷后来把这事跟谢晚意说了,“小安对人家有点意思。” 谢晚意道,“小安是个好孩子,看来我又得多准备一个红包了。” 常嬷嬷却叹,“若是有人也惦记小姐,老奴把私房钱都包给他。” “怎么好端端又说到我了。”谢晚意苦笑,借着吃饺子的动作垂下眼睛。 话音刚落,太极佩一亮,面前多了盘热腾腾的饺子和一个大大的红包,上头是神明一笔一画写的“压岁钱”。 常嬷嬷喜上眉梢,“那个人要是神明就真是太好了。” “可惜,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着他本人。” “他有钱,有智慧,要是长得俊俏就更好了,万一···长得一般···他有钱也能弥补。” 谢晚意忍俊不禁,“嬷嬷,我挺着个大肚子,别人不挑我就万幸了,我还挑人家。” 常嬷嬷挑眉,“这么说您也中意神明?” 谢晚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中计了,嗔怪一笑,“嬷嬷还说我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偷偷给严老缝新衣服。” 常嬷嬷一愣,“我、我那是感激他照顾小姐。” 谢晚意故意拖长调子,“哦~” ······ 裴恒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前的饺子已经冰凉,外头的哄闹声还在,就显得这屋子冷清。 他紧紧盯着玉佩,很快收到了回复,“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能收您的红包。” 裴恒脸上有了点笑,“给你就收下。” “新年快乐。” 谢晚意被饺子汤熏得脸蛋红扑扑一片,念着神明给的祝福,眼里都酝了笑,“新年快乐,愿君岁岁安康。” 院子里炸开烟花,绚烂的光晕照亮整间屋子,包括裴恒清亮冷静的一双眼,还有手里的字条都倒映出淡淡的色彩。 裴恒开口,“闻渊,本王要烟花。” 闻渊问,“各种都要吗?” “对,有多少买多少。” 他想让她看看。 很快,方岭南区炸开了漂亮的烟花,广阔无垠的夜空迎来从未有过的绚烂。 别说女人们,就连将士们眼里都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光泽。 “好漂亮!” “我还是头一回看见烟花。” “操了,我现在想我媳妇儿了,我想让她也看看。” 有士兵眼泛泪光叫妻女的名字,有的则是想爹妈,两两抱团痛哭。 谢晚意要不是不方便下床,真想把外头这一幕画下来给神明瞧瞧。 不多时,他问,“好看吗?” 同一片天空,同样的烟花,本想弥补未能见面的遗憾,却不想热闹过后的寂寞更加煎熬。 谢晚意实话实说,“在屋子里,有些看到了,有些没看清,但他们都很高兴。” 裴恒皱眉,问道,“身体不适?” 谢晚意只回了一个字,“嗯。” 裴恒却着急了,不能出屋子,连窗前都不能过去,那便是无法下床! “什么症状?现下如何?为何不曾与我说过?” 谢晚意看着这三个问号便知他很着急,心下一热,“已养了快月余,无大碍。” 裴恒不信,怎么会没有大碍?可她不肯说,他也没法子。 谢晚意也怕他追问,主动转移话题,问他在蜀城情况如何,胃口有没有不适,还问是否与亲近之人一同守岁。 她记得那个炭炉,所以觉得他身边必有贴心人。 只是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 裴恒看到后,苦涩一笑,提笔回复,“孤身一人。” 第一卷 第111章 无人知冷暖 谢晚意觉得自己今天被烟花和热闹冲击到了,居然追问神明,“既有人祈愿神明百病消除,便算不得孤身一人。” 连她都不敢说孤独,因为还被常嬷嬷她们惦记着。 裴恒想到那日被她传递回来的炉罩,李妈说是谢晚意从护国寺求来的。 当初宫宴上,他多饮了两杯去梅园醒酒,在假山后头撞到了畏畏缩缩的谢晚意,她明明很怕自己,却咬着牙上前,“雁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恒对女人无感,尤其是后宫女眷和官宦家属,他能给个好脸色就不错了。 因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不打算理会。 可谢晚意居然大胆上前阻拦,一脸着急道,“您不能往前头去了。” “放肆!”闻渊呵斥一句,她吓得四肢发软,咬了咬唇,却不肯退。 “雁王恕罪,我、我长姐在前头,您不方便过去。”谢晚意不像说谎,眼里尽是哀求。 裴恒酒劲儿上来,“你长姐是谁?有什么资格拦本王的路?” 谢晚意本该据实相告,可若报了家门,事情闹出去,谢家就要颜面扫地了。 见她不说话,裴恒神色骤冷,“滚开。” 谢晚意打了个寒颤,咬唇摇头,就是不肯让路。 闻渊见过不少费尽心机想引王爷注意的女人,但像她这样莫名其妙的还是头一回,加上王爷已经动怒,他也没再客气,横着剑鞘一拦,把人逼到一侧。 “王爷!”谢晚意好看的眉眼间全是着急,还想追过去阻拦。 然而这时谢瑶环身边的丫鬟佩儿已经疾呼着跑过来,“救命,小姐落水了!” 佩儿跪在雁王面前,“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裴恒皱眉,见不远处的池子里果然有人在扑棱。 闻渊立刻道,“属下过去看看。” “等等。”裴恒眸色一凝,看到池边整齐摆放着一双绣鞋,石头上还有披风。 他凝视着佩儿,巨大的威压降下来,佩儿声音越来越小,战战兢兢,“求、求贵人救救我家小姐。” “再晚就来不及了。” 裴恒冷笑,“落水还顾得上脱鞋和叠衣服?你们小姐可真讲究。” 佩儿一哽,目瞪口呆,“小、小姐···” 裴恒冷冰冰道,“她自个儿想死,本王有什么好救的。” 他见不得这些女人的脏手段,没发落已经是开恩了。 他是真的转身要走,也是真的要让谢瑶环死在水里。 “王爷!救命!” “救命啊!”佩儿着急了,扯着嗓子大喊,“小姐落水了!” 她们本就选的是背人地段,就算有宫女侍卫听见,寻声而来也要一点时间,而谢瑶环已经呛了水,危在旦夕。 裴恒到底喝了酒,反应有点慢,只觉身边掠过一身疾风,听到扑通的水声,他才停下脚步,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是跑过去的是刚刚阻拦他的那女人。 闻渊看得心惊肉跳,他头一次见世家女子这么勇猛,连一点儿犹豫都没看出来,直接跳进去救人。 “王,王爷···”闻渊有点儿结巴,“现下怎么办?” 裴恒转身,饶有兴致地看谢晚意拉着谢瑶环往岸上靠,扑腾起的水花溅得她睁不开眼,却丝毫不影响她冷静又绷紧的面容。 同样是落水狗,谢瑶环又哭又喊,双手胡乱拍打,尽管被谢晚意抓着,却还不领情,一个劲儿推搡她。 “放开我,你···谁让你下来的!”谢瑶环并不知道雁王是要看着她自找死路,还以为是谢晚意破坏她好事,气得不轻。 谢晚意道,“你到底要不要命了?” 谢瑶环还想打她,“坏我好事!你赶紧滚开!” 谢晚意懒得跟她掰扯,死死抓着领子把人拖到了岸边,谢瑶环朝着裴恒所在的方向还想喊救命,可发现自己已经上岸了。 谢晚意浑身湿透了,头发上的水珠吧嗒吧嗒往下掉,露出胳膊上被谢瑶环捶打过的痕迹。 裴恒隔着虽远,但却看得清楚。 闻渊摸了摸后脑,“王爷,这···怎么回事?” 裴恒微微勾唇,最后一眼对上谢晚意清亮冷静的双眸,她仓皇避开。 本以为是个小插曲,可后来回到席上,事情却被太子妃闹了出来,那佩儿跪在殿中哭哭啼啼说她们家小姐落水的样子被人瞧见,不活了。 太子妃挺着胸脯,“你只管说是哪家公子,说媒下聘就是,哪能让谢小姐寻死。” 佩儿小心翼翼看了裴恒一眼。 本就是设计好的一切,太子妃故作惊讶,“莫不是雁王殿下?” “你可看清楚了?” 佩儿胆战心惊点头,又冒出几个侍卫和宫女作证,裴恒没跑了。 太子妃犹豫道,“以你们谢家的身份···确实是高攀雁王了,不如等我禀明父皇再做决定?” 裴恒被算计也不见情绪波动,“太子妃这是想给臣弟安家了。” “本宫哪有这个资格,还需请父皇定夺。” “你与谢小姐这事也算有缘,总不能真的让人家姑娘去死吧。” 裴恒嗤笑,“当时落水的是两人,本王可没瞧见什么谢瑶环,本王看见的是···” 那是裴恒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把一个女子从头到脚形容出来,还说她浑身湿透,胳膊上有红痕。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太子妃再想把谢瑶环给他也不可能了。 谢瑶环和谢晚意被叫过来的时候,一个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一个却已匆匆换了身丫头的衣裳,生怕被人发现自己落了水。 谢晚意丢不起谢家的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谢瑶环哭诉了一通后,雁王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本王说的是她。” ······ 裴恒忽然发现自己对当时的情形记忆犹新,本以为谢晚意是个倔强率真的女子,可没想到··· 他落笔,“纵人来人往,无人知冷暖。” “说来不怕杏雨姑娘嘲笑,如今能同我一起用饭的也只有远隔千里的你。” 谢晚意看着这行字,心跳突然加速,面上也热起来,害她还得深呼吸才能慢慢平静。 不等回复,他又问,“那你呢?” “女子十四、五岁便要议亲,姑娘可许了人?” 谢晚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可下一秒想到自己是个弃妃,眼里所有的光都灭了。 第一卷 第112章 我们算不算有缘? 窗户纸岌岌可危。 破与不破全在谢晚意了。 外头烟花已经燃尽,可士兵们热情还没减退,又说又笑又闹腾,让她也静不下来。 簪雪和尧子烈挨得近,但又不好意思完全靠在一块儿,彼此看着对方,眼神来回间都是火花。 小安拉着小敏也过来了,看完烟花,不知在说些什么,小安微微弯下腰,耳朵刚好在小敏嘴边。 只是远远看着都觉心上发热。 谢晚意苦涩笑笑,一口气写了半页纸,传递过去后才开始紧张不安。 裴恒觉得她这么好的女子一定早就许了人家,可转念一想,若有夫家,或夫家还有人,就不会让她当初险些饿死在方岭。 这段时间,他们的无话不谈都很默契回避了彼此的私事。 今日说开了也好,反正裴恒不喜欢她和宋清和走得太近。 果然把宋清和调回京是对的,不然这除夕夜他哪能和她聊到这个份儿上。 只是裴恒虽然做了很客观理智的分析,然而看到信上内容还是呼吸一顿,手指一点点曲起,最终握成拳。 她嫁过人! 可是夫君居然带回外室,外室诬陷她下毒,夫君也不相信她,还把她赶出家门! 裴恒气得咬牙切齿,“混账东西!” “本王若知道是谁,定扒了他的皮。” 他真是气糊涂了,居然没发现这个故事有点熟悉,还提笔帮着她骂了许多。 在谢晚意印象里,神明一直冷静、沉稳,总给她泰山崩于眼前还不动声色的厉害,此刻见他竟也气愤爆粗口,愣了一瞬,轻笑出声。 她自己对于过往,在说出来的这一刻又一次释然了。 “缘分使然,也没什么混账不混账。既注定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伤心难过苦的是自己,我总不能里里外外可着自个儿折腾。” “再者,我如今过得很好,没有他的狠心狠情,也遇不到神明。” 裴恒眼眸一颤,这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裴恒有种被无形蚂蚁啃噬的错觉,坐立不安,又不知所措。 鼓足勇气,提笔问,“那你与我算有缘吗?” 话一出口,他急切地渴望见到她,明明一点轮廓都勾勒不出来,可他就是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到燕临看一看她给自己写信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想要一个人。 而对方的回答也没让他的热情冷却,她说,“算。” “求之不得的缘分。” 裴恒嘴角微微上扬,感觉到她和自己是一样的激动欢喜! 接下来几日,他已经不能满足于写信、回信,甚至价值连城的芙蓉锦传递过去,都不能让他的心平缓一分。 同样躁动的还有谢晚意。 大年初三,她破天荒给雁王写了封信,托尧子烈送去驿站。 尧子烈还很震惊,当然更多的是替他们将军紧张,问簪雪,“谢小姐给雁王写了什么?怎么好端端又和雁王府联系起来了。” “雁王两次都不准谢小姐免罪,还理会他做什么。” 他那点儿小心思,簪雪也没点破,只笑道,“小姐跟王爷要休书。” “什么!” 尧子烈惊讶,下一秒被簪雪捂住嘴,“小声些。” 尧子烈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激动,“早该要了!早该还谢小姐自由之身了。” 常嬷嬷也很高兴,摸着谢晚意肚子,笑得和蔼,“新一年了,确实该往前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来了自然要抓住。” 谢晚意心里还没底,“即便如此,我也配不上他的。” 常嬷嬷道,“这种事本来就不是配不配,而是彼此愿不愿意。世家小姐们的相配,是因为利益牵连,不得不那么做,可又有几个女子能真正求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好丈夫。” “在这般情况下遇到的,才是真正能不离不弃的。” 谢晚意低喃,“不离不弃···” 真的能行吗? * 裴恒回京后已过了年十五。 姜岁禾在王府挂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穿着海棠红夹棉的儒袄站在门口迎他。 裴恒一下车,她就红着眼上前,“王爷可算回来了。” “路上累吗?有没有觉哪里不舒服?” 裴恒几不可查避开她伸过来的手,“不累。没有。” 姜岁禾神色一颤,往日王爷只是性子使然寡言少语,如今···她敏感察觉到了他的敷衍和不耐烦。 姜岁禾本就日日担心自己前功尽弃,这一刻,现实比她预想的还要残忍。 可她仍然努力挤出笑,“岁禾一早起来就给王爷准备了爱吃的,您歇歇就用饭吧。” “王爷不在,府里过年都冷清清的。” “现下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裴恒从始至终神色平淡,“嗯。” 姜岁禾回去补了妆,早早到正厅等,还和李妈一块儿摆了饭。 裴恒换了身衣裳出来,姜岁禾细细打量,发觉他并没有明显的疲累和消瘦,“见王爷安好,岁禾便能放心了。” 裴恒看了眼满桌子丰盛的菜肴,竟不如杏雨姑娘的一碗豆浆和烤地瓜让他有胃口。 姜岁禾给他夹菜,“王爷尝尝,还是家里的饭更合胃口。” 裴恒心不在焉,也没吃出什么特别的口味,一顿饭下来都是姜岁禾在说,他筷子也没怎么动,自然话也没听进心里。 到后来,姜岁和的笑容都僵硬了,“王爷在想什么?” 裴恒回过神,懒懒道,“没什么。” “本王还要进宫见父皇,你···晚上不必等本王用饭。” 姜岁和喉咙涩得发疼,垂眸的瞬间楚楚可怜。 “还有。”裴恒走出正厅又回头。 姜岁禾心下一动,眼热心切的看过去,岂料他说,“往后也不必等,你吃你的。” 姜岁禾一阵眩晕,不知何故,雁王这次回来···好像一点儿位置都没给她留了。 是因为那个玉佩和女人吗? 如雁王妃那样的女人,姜岁禾不怕,有的是手段对付,眼下同那一块儿玉佩,她又能如何? 摔了还是砸了? “王爷。”管家手里拿着一封信进来,“驿站送的。” “王妃从燕临给您写的。” 因燕临两个字,裴恒眸光微微一凝,那一瞬间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玉佩。 谢晚意? 她又想折腾什么。 “本王有事进宫,放书房吧。” “是。” 裴恒这一放,就再没想起这回事,自然谢晚意在方岭是等不来回信的。 裴恒进宫时与宋清和撞了个正着。 第一卷 第113章 罪人? “末将参见雁王殿下。” 宋清和翻身下马,恭敬行礼。 裴恒单手挑开车帘,露出暗红色绣蟠龙的朝服一角,“宋将军别来无恙。” “多谢王爷惦记。” “燕临这些年得蒙王爷和南疆帮扶,四万将士才驻守至今。”宋清和也不怕那些小太监给皇帝打小报告,真心诚意给雁王磕了一头。 裴恒受之无愧。 裴恒看了眼天色,“父皇这个时辰要去后宫用些点心,本王这会儿过去也得等。若宋将军不急,不如陪本王饮一杯?” 宋清和痛快将马鞭丢给贺刚。 两人上次共饮还是四年前在燕临,在裴恒设计下,宋清和打了乌格个措手不及,罗刹花了将近三年时间才休养生息过来。 对于裴恒的智谋,宋清和十分钦佩。 但此时,两人心里都藏着事。 因为谢晚意,宋清和对裴恒的滤镜似乎淡了许多,一杯茶水让他不禁思绪翻飞,几乎把关于雁王和谢晚意之间的事都想了个遍,当然还有那位救命女恩人姜岁禾。 裴恒也不开口,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行云流水的沏茶过程中实在让人难以移目,可惜并不能让他自己彻底冷静。 他在想,宋清和平日也和杏雨姑娘这样对坐饮茶? 好几次他们商量事情,约莫也是像这样面对面? 杏雨姑娘给他送过竹编的小玩意吗? 杏雨姑娘受伤的时候,他亲自带着军医过去看吗? 无休止的杏雨姑娘和无休止的可能让他心潮难平,面上却还装作若无其事,“听说将军有了控制狼群的办法,还找到了幽冥鬼兰。” “本王恭喜宋将军为燕临谋了出路。” 裴恒举杯,兀自先饮了一口。 宋清和百味陈杂,“是有人相助,仅凭末将,只怕耗死手下人也难有进展。” 裴恒眼睫微颤,茶水的热气熏湿眼眸,他声音听起来软了两分,“哦?燕临还有此等人才,不知本王可否认识?” 他问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心下一紧。 宋清和挑眸,自然是没从那张冰山似的脸上看出端倪,但这眨眼功夫,他心里已经百转千回。 “是个罪人,虽已获陛下允准免罪,但盯着鬼兰的人多,不便透露,想必王爷能体谅。” 裴恒端着茶盏的手指一紧,“这罪人倒是好大能耐。” 他眸光深沉阴鸷,是她把这功劳给了别人,还是有人抢了她的好事? 宋清和明显察觉到雁王浑身凝了冷气,只当他想到了谢晚意。 自己都没提谢晚意这三个字就这么大火气,若让他知道那罪人就是谢晚意,定然又要为难。 宋清和庆幸自己刚刚选择了隐瞒。 这会儿若无其事道,“她也是得旁人相助,运气好而已。不过说到底还是三皇子保佑燕临,熬了这么久终是有了希望。” 裴恒摩挲着茶盏边缘,幽深的眸子里酝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但听到三皇子,他脸上的的冷意散了不少。 “得谁帮助?”他吐出四个字,挑眸盯着宋清和,语气不重,但给人不容置喙的压迫。 宋清和掌心微微出了点汗,神色也不似先前自然,偏偏还逃不开裴恒的注视。 “燕临的药材和医术是什么水平,本王心知肚明。” “一个罪人有这么大的能耐,父皇可以不闻不问,本王却是好奇得很。” “还请宋将军赐教。” 宋清和心上一紧,他就知道雁王是最不好糊弄的!他对燕临没有恶意,若那人不是谢晚意,就是告诉他也无妨! 而眼下,宋清和不能害谢晚意。 “是个女子,末将不方便问东问西,且只要对燕临有帮助,末将也不会想那么多。” 宋清和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裴恒见他这般隐瞒,又说是个女子,倒是松了口气。 能让他在自己面前扯谎,可见他很在意杏雨姑娘。 这中间还有一点,杏雨姑娘是罪人?还是宋清和故意这么说? 他对她有所隐瞒,自己也没资格介意她,可是罪人···那她的境遇就比自己知道的还更艰难。 “叫什么名字?本王去刑部查查,若她还有家人兄弟什么,也一并免了。” 裴恒一口饮尽杯中茶,声音又沉了几分。 宋清和想都没想,“没了。她的父母姐妹害她不成,自食其果。她的丈夫···” 他静静看着裴恒,咬牙道,“与新欢一并算计她,害她流落方岭。” “而今她已脱了罪人的枷锁,不劳王爷费心。” 裴恒总觉得他这口吻···恨自己似的。 不过,他顾不上计较这些,宋清和什么时候告退的,他都没察觉。 裴恒顾不上计较这个,重重放下茶盏,心像被一根线拉紧,每一次的心跳都很困难。 被丈夫和新欢算计,被抛弃··· 和杏雨姑娘的说辞一样。 他几乎捏碎茶盏,从一开始到现在,她没任何抱怨,反而想着开荒种地,让人人都吃饱喝足,过上普通人的日子。 她、真的是让裴恒心疼到难以呼吸。 而后,裴恒去了刑部,让刑部侍郎找出所有流放在方岭的罪人档案,足足两座山那么高,恐怕得找到天荒地老。 “王爷想要谁的?”刑部侍郎陪着笑问,他可不想一个一个地翻找。 裴恒咽了咽,“被父母姐妹坑害,又被夫家抛弃。” “还有,夫君有了新欢,两人联手算计,她才流落方岭。” 刑部侍郎的笑僵在脸上,愕然盯着雁王,久久回不了神。 裴恒手握成拳,已经快遏制不住心头的复杂和愤怒,一转身看刑部侍郎呆愣着不动,“找啊!看着本王干什么?” 刑部侍郎一个趔趄,撞翻了一小摞档案,“这就找,这就找。” 心里却嘀咕,这、这被夫君和新欢联手送去流放,说的不就是几个月前被送到方岭的雁王妃吗? 也不知雁王心里想什么。刑部侍郎这会儿不觉得档案多了,恨不得埋在里头。 这么多档案,一时半刻自是找不到的。 裴恒进宫见了皇帝,拟定月末起程去燕临,亲自看一看宋清和的成效。 “父皇,不如儿臣即刻起程。”裴恒请求。 皇帝只当他一片孝心,欣慰道,“蜀中之事你办得漂亮,哪有刚回来就又走的。再者刑部和兵部开了年还有不少折子等着你过目,总得把大局稳下来才行。” 裴恒无言以对。 从宫里一出来,他在马车上就提笔想问,比起等刑部侍郎的结果,问她不是更直接? 可突然又犹豫了。 她隐瞒自己必有苦衷,若直接询问,惹她难过怎么办? 罢了,总归再有半月就能起程去燕临了。 第一卷 第114章 王爷身边有人了? 太子让人去送帖子,想见宋清和一面,才知他连夜就起程离京了。 “混账!”太子气得摔了茶盏,“他这是故意避着我呢!” “父皇也把他看得紧,生怕本太子接触。” “哼,到底是没老糊涂。” 裴恒从蜀中立了功回来,皇帝又把兵部的指挥权给了他,这下可谓真正能和他分庭抗礼了。 太子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宋清和一路马不停蹄,直至出了京城地界才放缓速度。 贺刚追上起来气喘吁吁道,“将军,您这跑得跟逃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要干什么呢。” 宋清和眯眼,“京城不自在,当然要逃。” 贺刚喝了口烈酒,身上缓和不少,笑道,“属下看您是想谢小姐吧?” 他一说,后头的士兵也笑出了声。 宋清和喉咙一紧,想到昨日离开时看到雁王腰间的玉佩,和谢晚意那个太极佩很像,只是颜色更白,花纹也略有不同,但一眼看去就是很像。 太极佩的神奇他领教过,所以这会儿心神不宁。 可转念又想,兴许京城的玉佩样式都那样。 可···他说服不了自己,从古至今能传递东西的玉佩有谢晚意那一块儿就够惊世骇俗的了。 他没问过谢晚意,她的神明是不是也有一块相同的玉佩,可当他看到雁王的玉时,某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不会的。 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裴恒压着心里众多疑问给对方写信,婉转询问了药粉的事。 很快就收到回复。 信上说宋将军不会跟她要配方,还表示她有任何要求都能满足。 裴恒眉心一皱,也就说她没有把功劳给别人,宋清和口中的罪人,就是她自己! 裴恒捏着信笺的手克制不住发颤,眼前清秀好看的字迹,从前一幕幕的回信在脑海清晰浮现··· 他胸口涌动起难以承受的一股复杂,杂糅着破碎的疼痛感。 渐渐呼吸凌乱,胃口一阵灼烧,绞痛起来。 裴恒一直忍着,蜷缩在椅子上,冷汗连连,咬着牙没吭声。 这点痛比起她被流放方岭算什么。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恨她的丈夫瞎了眼,还是庆幸他把人抛弃,才让自己有机会与她相识。 杏雨,杏雨。 他被冷汗浸透的掌心紧紧贴着玉佩,昏迷前一直唤着她的名字。 他想抓紧,奈何失力的瞬间还是撞翻了手边砚台,惊动了闻渊。 现在闻渊和沈归复已经有了默契,不再通知姜岁禾,而是直接去找程太医,李妈煎了府里留着的药先喂给雁王。 听他唤“杏雨”,李妈身子一颤,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眼圈一红,“您现在唤王妃有什么用。” “人都被赶到方岭去了,也不知还活着没有。” 裴恒模模糊糊听到死不死的,无意识回应着,“不能死···” “不会死。” 因他一直攥着玉佩,冷汗浸到里头,色泽越发透润。 与此同时,远在方岭的谢晚意忽觉胸口一痛,浑身说不上来的难受。 “小姐!您怎么了?” 簪雪看她连茶盏都端不稳,急忙把人扶住,“是肚子难受还是什么?” “奴婢去叫严老过来。” “等等。”谢晚意抓住簪雪的手,一脸痛色看着她,“好像很难受,可又不是之前那样清晰的不舒服。” “更像有人揪着我的心拉扯。” 谢晚意有点慌,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她确定自己没事,可那种难受痛苦又带着些自责的情感十分强烈。 好像被什么包裹着出不去。 “这···”簪雪不敢大意,立刻唤道,“嬷嬷,快请严老进来!” 她这动静闹得所有人都提了口气,严老连针盒都揣怀里了,探了脉后一头雾水。 探了又探,看了又看,眉心越皱越紧,却迟迟给不出答案。 常嬷嬷等的焦急,“你倒是说啊,小姐怎么了!” 严老眨了眨眼,无辜道,“脉象没问题。” “小姐现在觉得怎么样?” 谢晚意也在努力从那种感觉中抽身,可是太难了,尤其心上好像压了化不开的情绪,堵得难受,想哭。 “没什么,就是胃好像很难受、绞痛?”她迟疑地摇摇头,“可又不是真的痛。” “这···”严老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脉象没显示肠胃不妥啊。” “小姐有身孕,也不好乱吃药,若是不那么真的痛,不如再歇歇看?” 谢晚意也没办法,“嗯。” 她刚一躺下就感觉枕头旁边一股热气,是太极佩。 鬼使神差伸手一摸,烫得离谱,可左右瞧了瞧也没见有字条和东西传递过来。 她心念一动,捂着胸口喘息了一阵,莫不是神明又胃痛了? 她拿起太极佩,果然那种朦胧的难受劲突然又强烈起来,放下后,便又好些。再放远些··· 随着距离的拉远,感觉越来越淡。 谢晚意确定,是太极佩将神明的痛感传递给了自己! 她双手捧着玉佩,不怕那种虚幻到近乎真实的痛感,反而忍着难受劲控制心绪,轻轻抚摸着太极佩。 她希望自己这点平稳,神明能感觉到。 可是他在内疚自责什么? 又有什么样的情感化不开压在心上? 她很想知道,若自己能让神明敞开心扉诉说,即便帮不上忙,他也能轻松一刻,该多好? 裴恒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抓着自己往上走,他看不见她的脸,却隐约听见她问,“你有什么内疚的?” “有什么事同我说说不好吗?” 他喃喃又唤,“杏雨,杏雨。” 程太医听得真切,用眼神询问闻渊,闻渊更不会知道杏雨是谢晚意的小字,但他确定是燕临那位姑娘。 可这也不能跟程太医说啊。 姜岁禾进来的时候也听见了,脚步一软,含着泪的眸光一颤,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王爷此次病发比之前情况好了不少,稍后就能醒。” 程太医慢慢拔了针,“看来在蜀中这段时间,王爷上心调养了。” 闻渊心道,都是人家杏雨姑娘的功劳。 见他不吭声,程太医又看雁王还没醒,没忍住道,“王爷身边有好姑娘了?” 姜岁禾心上一痛,屏住呼吸也在等闻渊回答。 第一卷 第115章 表白了 程太医问完才想起雁王那块神奇的玉佩,然后惊愕地看着闻渊,脸上写着,是我想的那样吗? 闻渊用坚定的眼神告诉他: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程太医只知道玉佩对面有个医术还算不错的赤脚大夫,什么时候还有姑娘了? 这、玩意儿不能叫玉佩,叫大变活人吧。 他实在不敢想,结结巴巴问出口,“确定···是个姑娘?” 闻渊拍了拍程太医肩膀,“一日三顿准备热乎饭,王爷忙到半夜,还给一碗红豆薏米粥。” “和蜀城官员吃的油腻了,还叮嘱多吃两颗山楂丸消食。” “王爷除夕夜让我买了一堆烟花传递过去,这要是个大老爷们儿才吓人吧?” 程太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闻渊又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唐妃出身南疆,王爷的缘分奇妙些也没什么。” “这么多年,咱们谁劝,王爷都不听。现在能自己上心调养身子,您老不是最应该高兴么。” 程太医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倒、倒也是。” 这边程太医接受了,门前的姜岁禾却是咬牙切齿,指甲几乎在门框上划出新痕。 盼儿自是明白她的心情,小声提醒,“姑娘快松手,木刺划伤您就不好了。” 姜岁禾回神,蓦然转身下了台阶,逃荒一样匆匆离开裴恒的院子。 寒风拂面,泪水瞬间被风干,刺得眼睛涩涩的疼。 她一路疾步往回走,撞到李妈都没停下。 “诶,姜姑娘这是怎么了?”李妈揉了揉被撞痛的膀子,惊讶她看着瘦弱,力气还是真是不小。 再看她过来的方向,心里有了猜测,哂笑一声,“王爷就算昏迷也没惦记着某些人吧,可惜煞费苦心,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话跟刺一样扎进姜岁禾心口,害她情绪一激,扶着墙呛咳了两声。 盼儿气得不轻,转身瞪着李妈,“李妈妈这么快倒忘了上次被王爷责罚的事了?仗着自个儿年纪大就不长记性!” 李妈撇嘴,“拿着鸡毛当令箭,我说什么了!我可没说你家姑娘。” “你若非要恶人先告状,我也没法子。不过好歹也等我们王爷醒了再说。” “你!”盼儿目光凶狠,还要回嘴,被姜岁禾拉住袖子,“盼儿,我们回去。” “姑娘,这恶仆实在太过分了!” 姜岁禾咬唇,“我们走!” 盼儿无奈,只好先搀着她回了兰亭阁。 “姑娘,您刚刚就该让奴婢好好骂一骂那老奴才,她明摆着欺负您。”盼儿想着就来气。 姜岁禾的情绪倒是已经稳定,虽然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隆着雾蒙蒙的一层哀伤,但眼神逐渐冷静。 她双手抱着茶盏,热水的温暖传递到掌心,好似这样就能抵御心上的寒冰。 裴恒在边关的第二年认识了她,将近四个年头的处心积虑,就算她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姜岁禾眯眼,“你附耳过来。” 她跟盼儿说了几句,盼儿神色一紧,“姑娘,这···能行吗?万一被王爷知道了,咱们就一点儿机会都没了。” 姜岁禾脸色一沉,“最见不得王爷好的就是太子,花点钱找个人自称是太子的人不就好了。” 她把心一横,“我若什么都不做,照这样下去,不也是没有机会。” 盼儿一想也是,颔首道,“好,奴婢这就去。” “等等。” 姜岁禾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瓶子给她,“事成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盼儿脸色一僵,颤巍巍接过来,抿唇道,“奴婢明白。” * 裴恒后半夜就醒了,连他自己都很意外。 胃上的难受劲儿已经消停,人也不似从前那么疲惫,甚至在他睁开眼的一瞬间,脑海中那个轻柔怜惜的声音还那样清晰。 像救拔他出苦难的暖光,虽遥远却有种能抓住的幸运。 裴恒几乎是下意识的,“杏雨姑娘。” 闻渊给他腰上垫了软枕,闻言道,“王爷,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人家名字。” 裴恒听到他的声音,思绪才一点点收拢,眼里有了焦点,彻底清醒。 然后失落地嗯了一声。 闻渊难得清晰猜到他的想法,“王爷养好身子,月底就能去燕临了。” “杏雨姑娘也惦记您呢。” 话音刚落,他就把裴恒昏迷时玉佩吐出来的好几张字条拿过来。 看到熟悉的字迹,裴恒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同他昏迷中听到的一样,她问,“胃又痛了是不是?” “现在如何?” “人吃五谷,难免生病。切莫生退却之意。世间纵有万般意难平,也终会有一两清风不辜负。” 裴恒才从病中苏醒,心脏软塌塌一片,此时眼神都柔若春水。 她真的体会到了自己万念俱灰的心思了? 是不是就像上次他莫名其妙被绝望和痛苦包围,那感觉似真似假。 若那是她当时的心境,再看这些字眼,裴恒只觉喉咙甜得发苦。 “闻渊,拿笔墨。” “王爷,您先把药喝了,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裴恒坚持,“写完再喝。“ 闻渊不敢与他硬来,只好先把小案几搬过来,好在裴恒回了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喝干了一碗药。 从前不是嫌苦,就是故意放凉,就算实在没法子要喝,也一定剩一大半。 闻渊看着空了的药碗,一时失神。 裴恒还想写点东西,发觉他杵着不动,直接撵人,“还不下去?” 小木屋。 谢晚意睡不着,守着太极佩熬了半宿,难得的是腹中这小家伙也没捣乱。 微光一亮,她眼皮一动,心跳也突然跟着眼前的字条开始加速。 “让你担心了,抱歉。” “已无大碍。” “梦中得闻姑娘呼唤,拉我出泥沼,方得活。” 谢晚意单手捂着胸口,他真的听到了? 最后一张字条,“人间有汝,便是值得。” 谢晚意默念了很多遍,念到自己浑身血液都热了,心被填满的感觉实在太奇妙。 她提笔,不紧不慢写下,“吾亦是。” 裴恒摸着这三个字,好像前半生的失去的苦楚都被填平,他强烈感觉到自己想拥有她的念头。 他控制不住。 “杏雨姑娘可愿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一卷 第116章 被拒了 谢晚意看到这行字,并没有预想中的惊讶慌张,只有压抑、低沉,无法表达的难过。 方岭的夜很冷,冷到她想有片刻的幻想都不行,冷静的自己都很讨厌。 她研了一点墨,笔尖反复在砚台边缘捋,越是耐心,笔锋就越够干净锋利。 等她觉得差不多了,也想好写什么。 字条写好时,谢晚意长长舒了口气,抬眸发现东方已有鱼肚白,京城此刻该天亮了。 担心他的身体,谢晚意先传递过去一碗温好的粥,估摸着差不多喝完了,才把字条传递过去。 雁王府。 李妈早起做的四样点心、三盘热菜,裴恒都没动过,反而把人家的一碗粥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 闻渊在外间目睹这一切,不禁好奇杏雨姑娘的粥也和玉佩一样神奇,天下无二吗? 思索间,裴恒开了口,“上次的柿饼问问李妈还有没有。” 闻渊径直道,“王爷,程太医说您不宜食甜,容易增加肠胃负担,不如···” “不是本王吃。” 裴恒淡淡开口。 闻渊一拍自己脑门儿,每次王爷吃了人家姑娘的粥都要还一些点心蔬果过去。 他怎么把这事忘了! “属下这就去!” 闻渊一走,裴恒拿起笔,破天荒觉得方才那问题太唐突了,万一她不高兴了怎么办?可是看着手边的空碗,这担心又慢慢消失。 若是不高兴怎么还会给他粥。 想到这,手边玉佩一亮。 本是再熟悉不过的一件事,裴恒却突然眼眸一眨。 那种紧张更加强烈,但也伴随着一种激动,他觉得她不会拒绝。 裴恒从前不信缘分,甚至本能排斥一切靠近的温暖,因为母亲和三皇兄的离世让他觉得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为了分别。 既终究不得相伴,那何必要开始。 直到她的出现,隔着一块玉佩,居然一点一点融入到他的生活里,回想起来都如做梦般难以置信。 从一张纸一个字,到如今感同身受,裴恒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抓住一个人。 并且他认定她也这么想。 怀着一腔难以克制的欢喜,可看到字条上的内容,他眼角勾起的那点弧度瞬间消失。 就好像终于愿意跨越心里的鸿沟去触碰美好,对方却化出柔软的刺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肯接纳。 裴恒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清晰的知道再往下就是万劫不复。 闻渊端着柿饼进来,兴冲冲告诉他,“王爷,李妈年后新做的,比上次的还更甜,杏雨姑娘一定会很喜欢的。” “放外面吧。” 裴恒冰冷淡漠的声音如一盆冷水浇下来,闻渊动作一僵,这才看见他脸色很差,黑眸里的光点稀疏破碎,当即心里咯噔一下。 当初得知三皇子回不来,王爷也是这么静静坐了一宿。 那时,原本王爷已和南疆说好派兵支援三皇子,王爷当晚就要起程回南疆领兵,结果刑部突然报上来一桩案子,还是与三皇子母族有些瓜葛,王爷心急之下和陛下说错了话,被罚禁足,导致没能及时救援。 这事一度将王爷压得生不如死,后来自请去燕临四年,旁人说是替三皇子守关,但他们都知道,王爷是在惩罚自己。 那四年每次和罗刹发生冲突,王爷总是冲在最前面,几次伤重难愈都是因为他心存死志。 “王爷。”闻渊声音都颤了,“您···是不是不舒服?” “属下去请程太医?” “不用。”裴恒压着那张字条,声音冷得厉害,“你下去吧。” “王爷···” “出去。”裴恒冷呵一声,闻渊险些把柿饼摔了。 沈归复在外头也听见了,见闻渊魂不守舍,差点踩空台阶,眼疾手快上去把人扶稳,“王爷怎么了!” 闻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端着托盘的手还在发抖,“不知道杏雨姑娘说了什么,王爷、王爷跟四年前三殿下走了的时候一样,冷着脸坐在椅子上。” 沈归复神色大变,“那你怎么出来,不看着点人!” “莫不是杏雨姑娘出事了?” 闻渊还有点理智,“不会,若是人没了,就不会传递书信过来了。” “定然是写了什么···” 沈归复不信,“只是写点东西王爷怎么就能这样。” 两人一宿守在外头,竖着耳朵听动静。 临近卯时,房门忽然从里头打开,沈归复一个趔趄撞到了裴恒腰上,先是愣了一下,再看自家王爷神色虽冷,但眉眼并没有被死气覆盖,忍不住高兴,“王爷,您、您···” 裴恒轻轻扫了他一眼,“拿朝服进来。” “是。” 入了宫,百官陆陆续续同裴恒打招呼,一开始,闻渊以为是王爷脸色不好,别人才面色有异,直到听见有人议论王爷的玉佩,才发现事情不妙。 “听说了么?雁王有块诡异的玉佩,能发光,还能莫名其妙变出一堆东西来。” “真的假的?世上哪有这种事。” “你别不信!听说好久之前王府的厨子就每日做两顿六菜一汤,全都送去王爷房里,每次收拾都是空盘。” “哎呦,听说南疆擅巫术,陛下讨厌这些,才连带着不喜欢唐妃,雁王怎么还敢碰这些。” “太吓人了,我得去护国寺拜拜。” 翰林院新来的两个侍读在正殿外一边打冷颤一边讨论这事,因太过投入都没发现旁人一个劲儿朝他们使眼色。 裴恒面无表情,眸中一片冰寒,没有丝毫的温度。 那两人还在兴头上,不自觉声音都提高了,“我还听说那玉佩里头有狐狸精勾引王爷。” “别是被什么妖道算计着贪图王府什么吧。“ 两人哄笑,余光瞥见身侧经过一人,那人声音冷冷清清的,“说得这么详细,好像你们亲眼见过似的。” “那倒不曾。你想啊,这么离奇的事,雁王能让人看见吗?” “就是,要被咱们瞧见了,咱们的项上人头还能在么。” 那人冷嗤道,“原来你们还知道造谣皇族是要掉脑袋的。可本王看你们这胆子,起码得有三四个脑袋才够砍吧?” 两人笑容一僵,这声音不是··· 再一想,绯色朝服,不是雁王是谁! 两人如临大敌,膝盖一软,扑通就跪,岂料雁王越过两人直接进了正殿。 “雁王来了。”太子笑眯眯看过来,眼神落在他腰间玉佩上,“瞧皇弟脸色不大好,可是昨儿没休息好。” 裴恒还不知道玉佩的事是怎么传出来的,但绝对是从自己而来,当下也没好脸色,“臣弟自然不比太子,在京中吃得好睡得香。” 这是暗讽太子无事可做。 太子笑容一冷,“臣弟这么大脾气,莫不是当真被什么妖精鬼怪吸了精气神?” “下了早朝,让护国寺的住持帮你看看?” 裴恒挑眉,“太子这是什么话。朗朗乾坤,哪里来的精怪。” 太子指了指他的玉佩,“本太子也好奇,不如皇弟让我们开开眼,究竟是空穴来风还是有人故意在大云朝堂行什么巫蛊之术!” 第一卷 第117章 当众验证 这罪名可就大了。 闻渊都替自己主子捏了把汗,闹到朝堂,想来陛下也听说了。 不过裴恒依旧波澜不惊,“没想到太子也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 “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自是乱七八糟,可皇弟有南疆血脉,就未必是乱七八糟了。” 太子眯眼,抬手指了指裴恒腰间的玉佩,“说的是这块儿吗?” “本太子若没记错,这些年皇弟身上也就见过这么一块,还是唐妃生前留给你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顺着太子的手指落在玉佩上,充满好奇和窥探。 众目睽睽下,裴恒直接从腰上解下来,眉毛都没动一下,“太子想要什么直说就是,臣弟有什么不能给太子的。” “你想要,就拿去。” 他声音清冷坚定,好像只是随手送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闻渊在外头倒吸冷气,王爷怎么能把玉佩给太子! 太子也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解下来了,看着呈现在自己眼前的玉佩,再看裴恒平静淡漠的目光,一时间太子竟有些摸不准了。 他半信半疑伸手,“皇弟这话说的,好像本太子欺负你似的。” “问问罢了,若当真是造,也好拿人问罪还皇弟一个清白。” 裴恒微微蹙眉,“臣弟问心无愧,没有还这一说。” 太子的手已经摸到玉佩流苏,“这般润透,万一不小心摔了,皇弟不会怪本太子吧。” 裴恒神色一凛。 太子见他脸色突变,越发肯定这东西有猫腻,勾着邪笑道,“难不成这东西真的···” 话还没说完,裴恒一字一句道,“这是母妃遗物。” 太子的手碰到玉佩,滑腻冰凉的触感和其他玉佩并没什么区别,不过现在他不在乎是否如传言那样神奇,他只想看看若这玉佩当着裴恒的面摔了,他能如何。 太子笑得阴冷又恶劣,从裴恒手里拿走玉佩的瞬间,内侍太监突然道,“陛下驾到。” 太子一个哆嗦,玉佩就从手里滑落。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裴恒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丝紧张,捏拳的双手因用力过度而骨节泛白,瞪了太子一眼便探臂去捞。 可已有一道黑影比他速度更快,在玉佩流苏碰到地面的前一秒及时握住了。 裴恒心头一松,立刻道,“太子殿下,这是母妃留给臣弟唯一的东西。臣弟可以送给太子,但您为何要故意摔碎?” 太子没想到影卫会出手,也就意味着是皇帝的意思。 他顾不上与裴恒纠缠,随众人一块儿掀袍下跪,“参见陛下。” 皇帝苍老的眸光轻轻一扫,威严的帝王压迫瞬间降临,“大清早的吵什么!才过完年,一刻都不让朕消停。” 冷森森一句指责,所有人脑袋垂得更低。 皇帝瞥了太子一眼,再看裴恒,难得见他脸上有表情,委屈、愤怒还有不得不压制的一丝悲痛,远远看着竟有些唐妃的影子。 皇帝已经很久没想起那个漂亮到危险的女人了。 此时,影卫把玉佩呈给他看,那样通透莹白的色泽像极了唐妃的肤色,皇帝从前常说,再没见过像唐妃那样如牛乳一样白的女人了。 源源不断的回忆涌上来,皇帝抓过玉佩细细看了看上头繁复的花纹,不知想到了什么,回过神后,“外头的传言,朕也听说了。” “太子。” “雁王。” “你们各自拿东西上来,朕倒要看看南疆的巫蛊术有没有传言那么神奇。” 裴恒眼皮微微一动。 太子倒是兴致勃勃,随手摘下自己的玉扳指,“皇弟,你先来?” 裴恒袖袍下双手捏拳,脸上看不出丝毫漏洞,在皇帝的注视下从袖带掏出了一块帕子,然后才对太子道,“太子先请。” 太子挑眉,扳指一丢,寂静中两块玉碰撞的声音清脆短促,还是太监及时跪下才接住掉落的扳指。 太子原本也不信,看到这一幕,眸底闪过一抹阴狠。 裴恒心上却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嘲弄又无奈的轻笑,似乎在说这么明显的谎言都能搬到朝堂上来印证。 皇帝盯着他,“雁王,到你了。” 裴恒愣了一下,“太子已经有了结果,儿臣就这么一个能念想母妃的物件,就别再碰撞了。” 裴恒是真的很在意,下跪恳求。 皇帝眉头压得极低,眼神看起来分外锐利,“不必碰撞,放上来就是。” 裴恒喉结上下一动,只能颔首,“是。” 靠近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子上,若东西消失不见,他该怎么解释?若是杏雨姑娘回了信,他又该说什么! 这事情只有他身边的几个人知道,闻渊和沈归复不会出卖他,程太医···他并不知道六菜一汤的事。 所以散播消息的是王府里的人。 李妈还是管家? 不过裴恒现在琢磨这个也没用。 见他站定在两步外,皇帝冲太监使了眼色,太监双手捧着玉佩到了裴恒身前。 他不得不慢慢把手里的药包放上去,手指都紧张到抽搐。 杏雨姑娘拒绝了他的心意,若今日再连累她··· 裴恒呼吸都停止了。 他的异样没逃过皇帝毒辣的眼睛,“雁王犹豫什么?你的药包还能砸坏玉佩不成。” 裴恒神色凄楚,“儿臣不是难过这个。” “儿臣难过的是,母妃过世多年,父皇还不愿相信她。” 皇帝本就阴郁的神色越发冰冷,“放肆。” 而此时,常嬷嬷又熬制了两盒山楂丸给谢晚意送了进来。 “小姐,奴婢问了严老,里头加了其他东西,温胃补脾,效果很好。” “您赶紧给神明传递过去吧。” 若是平日,谢晚意定然迫不及待,可今日非但脸上不见欢喜,还微微皱了皱眉。 她婉拒了神明的心意,到现在都没有回音,只怕让他不高兴了。 昨儿写得那样清楚,今儿又给人送山楂丸··· “先放着吧,他有事,晚些再送。” 常嬷嬷见状,欲言又止,将盒子放在了她手边。 谢晚意心不在焉,思绪也乱得厉害,不知不觉已将太极佩握在了手心。 神明没有回复,倒不如送一盒山楂丸看看,若是还没回应,她便当作要断了联络。 谢晚意自认没有能力偿还神明的帮助和感情,若是轻易回应了,他知道自己是个弃妇,还身怀六甲,只怕更要难受。 这么一想,她即刻拿起盒子放到太极佩上面,意外的是,东西居然没有消失。 光晕没有,微微发疼的感觉也没有! 谢晚意心里塌了一片,身子止不住发软,瞳孔颤得厉害。 但她又没有资格难过。 谢晚意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传递不过去,是因为裴恒的玉佩在小太监手里,他提着气当着众人的面把药包放了上去,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结果玉佩没有发光,药包也没消失。 第一卷 第118章 追查 大殿上噤若寒蝉。 太子手指都快捏碎了,恨不得立刻下令弄死给他送消息那人。 王八蛋,居然敢算计他! 也怪他心急,一心想着压裴恒风头,竟没查证一番就弄上来。当时原想着就算是假,这流言也足够让皇帝对他生厌。 可皇帝现在看着那块玉···根本不像是生厌,反而、有点说不上来的怀念? 皇帝看着太监手里的玉佩和药包,自嘲一笑,他真是老糊涂了,唐妃生前恨透了他,死前更是不顾南疆安危写下绝情书。 若这玉佩真有那么神奇,她当初为什么还要自尽! 她最渴望的不就是离开自己,离开皇宫,回到青梅竹马的身边吗? 皇帝有些眩晕,苦笑着揉了揉眉心,一瞬间好似又苍老许多。 而裴恒紧绷的身体也并没有放松,开口道,“父皇,现下可以将玉佩交还给儿臣了吗?” 皇帝定定审视他半晌,裴恒从始至终低着头,不露丁点情绪。 皇帝这才想起其实玉佩并不算唐妃留给他,而是唐妃身边的嬷嬷擅作主张摘下来给他做纪念的。 这一想,裴恒和他一样的可怜,因而对太监摆了摆手,“还给雁王。” 裴恒先把玉佩放进袖袋,才把药包系好。 神色冰冷如霜,眼底更是一片沉重,他转过身,先是看了眼先前高声议论的翰林院两个侍读,太子此时已有觉察。 果然下一秒,裴恒问道,“敢问太子,是谁捏造的?” 太子自是答不上来,但他很聪明,当即义正言辞要查清此事,还裴恒和唐妃清白。 裴恒倒也没揪着不放,而是请求皇帝早一点让他起程去燕临。 太子本想阻拦,可发生这件事后他不便再为难裴恒,只能忍着。而皇帝因玉佩一事,想起自己对唐妃的亏欠,倒也没说什么,只叮嘱裴恒一路小心。 从皇宫出来,隔着车帘,闻渊都能感觉到裴恒浓烈的杀气。 不用裴恒,就连他们这些手下都悬起了心,这么重要的秘密居然毫无征兆被散播出去,在雁王府还是头一遭。 闻渊觉得这是对他和沈归复的侮辱,“王爷,属下失职,请您责罚。” 好一会儿,才听裴恒的声音传出来,“本王身边没几个人知道玉佩对面是个女子。” 闻渊后心一冷,“属下绝无背叛王爷。” “你自然不敢。”裴恒冷冰冰道,“从那两个新来的侍读身上入手,此事和太子脱不了关系,但给太子传消息的人要抓活的。” “是!” 虽得了皇帝批准能早日出发去燕临,但裴恒高兴不起来。 回来后他对着玉佩足足看了半个时辰,好几次想给她传送字条,提起笔又放下。 他不知她做了什么,是不是从今晚后都不能再传递东西了? 裴恒靠着椅背深吸一口气,屈指在案几上有规律地敲打着,才显得房间不那么死寂无声。 可一闭上眼,脑海还是她的婉拒。 对于自己的表白,她婉转而理性地回绝了。 她说,“得蒙神明不弃,扶持杏雨在荒芜之地生存下来,本该当牛做马悉数偿还,可来生太遥远,说出来有逃避之嫌。” “杏雨略尽绵薄之力,祈愿神明安康,岁岁无忧。” “然,夜色婆娑,志趣相投处难免有所激动。” 她把他鼓起勇气表达的爱意称之为夜色迷蒙下的激动。 这话有点儿伤裴恒。 现下好了,连东西都不能传递了。 虽避免了今日在朝堂上的麻烦,可裴恒现在很肯定,他宁愿麻烦,也不想失去和她的联络。 短短数月,此事居然已成为让他很难戒掉的习惯。 他迫不及待想去燕临,当面再问她一遍,若还是拒绝··· 不,裴恒捏拳,不能让她拒绝! 下午,刑部侍郎送来了几幅卷宗,一副新的,其他几副都已沾了灰,泛黄。 刑部侍郎咽了咽,“王爷,按照您先前的要求,属下一共找到了五个类似的案卷。只不过这四个最早是十年前,最晚也在六年前。” “只有这个新一些,是今年八月中旬。” 裴恒当时也仔细想过,若是早被流放过去的,不可能现在才发现玉佩。 而且自己同杏雨姑娘联络上时,她几乎就要被饿死。 若是生活多年的流民,早有了自己的一套生存办法。 裴恒紧紧盯着刑部侍郎呈上来的那幅新案卷,沙哑道,“叫什么?” 刑部侍郎也是鼓足勇气才开口,“就、就是雁王妃谢晚意。” 裴恒神色一顿,谢晚意? 见他不说话,刑部侍郎道,“她正是被谢家连累流放,最初押送他们的奴才回来说,谢钧夫妇和谢瑶环一路对她非常不好,还说要把她放在南区自生自灭。” 刑部侍郎说得冷汗连连,心说自从雁王妃被流放,雁王几乎没问过一句,现在突然没头没脑让他找人,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裴恒原本要打断,一听谢家要让她自生自灭,抬起的手不自觉放下。 难怪宋清和几次要给她免罪。 不过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下去吧,本王不是要找她。” 裴恒面无表情摆手,刑部侍郎如蒙大赦。 裴恒摸索着玉佩,心想,也许谢晚意也在杏雨姑娘收留的那十几个妇孺里,这样便能说通杏雨姑娘为什么对雁王的印象不好。 也能解释南区那些女人怎么有勇气戴罪立功了。 裴恒对谢晚意没什么恶意,当初选她为妃,一来是被局势被逼,二来她当初阻拦自己,的确是不想他被谢瑶环算计。 他在边境三年,她的雁王妃也做得中规中矩,若不是一时糊涂给姜岁禾下药,裴恒也不会大怒。 事情也都过去了,裴恒大方地想,不与她计较了。 此次去燕临,若她在流放地还算安生,便准了宋清和的请求,让她入关服役。 酉时将过,沈归复带着一身血气回来了。 “王爷,顺着孙侍读给的线索,属下在茶楼找到了传递消息的说书先生,言行逼问下才知是茶楼小二跟他说的。” “小二得了消息已经逃跑,属下追出了城,此人会拳脚,功夫不弱,打斗中一心求死。” 沈归复垂头,“属下无能,他、服毒自尽了。” 裴恒皱了皱眉,“他平日和王府的人有来往?” 沈归复咽了咽,“管家的侄子小王游手好闲,平日吃酒赌钱,没钱的时候就在茶楼,还借着小二十几两银子没还。” 管家在王府十多年了,这结果让沈归复都很意外。 裴恒冷冷勾唇,“一个小二随手就能拿这么多银子借出去?” 沈归复一下明白,“怕不是有人借小二的手从他嘴里获取雁王府消息。” 裴恒皱眉,“小王又是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第一卷 第119章 怎么能不想 “继续查。” 裴恒冷静吩咐,“管家并不知道玉佩的事,更不知道玉佩对面有女人。” “若不是太子想象出来的,那就是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本王,今日所幸没有暴露,再有下次,说不定就是直接抹本王脖子了。” 此言一出,沈归复神色僵冷,“属下明白。” 裴恒又道,“程太医那边查过了?” “查过了,并无可疑。程太医最是严谨,连睡觉都贴着自己的嘴,生怕说梦话。” 沈归复犹豫了一下,“王爷,要不要查一查念初师傅?” 裴恒眸光一颤。 沈归复解释,“念初师傅自然不会出卖您,可若万一被有心人发现端倪···” 裴恒沉默片刻,“去请他过来一趟。” 午时不到,念初就进了雁王府。 他还不知道早朝发生的事儿,一下马车就跑进来,在屋子外头匆匆跺了跺脚上的雪就钻了进来。 炭火的温度瞬间逼走寒冷,他笑得分外激动,“还是你这儿暖和!” “住持也不知道搞什么,大冬天的让我们苦修,屋子里不给烧火,我都快冻死了。” “还是你有良心,知道让我过来暖和暖和。” 念初自顾自说完才看到裴恒脸色有些憔悴,“你怎么啦?” “那位姜姑娘没有伺候好你吗,才过年就一脸怨妇的德行。” 这叫什么形容词! 裴恒没同他计较,指着面前的玉佩,“它好像不能传递东西了。” “你帮本王看看。” 念初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找自己来干什么,当下哭笑不得,想嘲讽两句,可是瞧裴恒一脸活不起死不了的样儿,算了。 “呵呵,谢谢雁王殿下看得起小僧。” “这东西通灵,不是小僧给它念念经就能好的。” 裴恒不接受这理由,“那怎么才能好?” 念初闻言,心口骤然一缩,连抬眸看他的勇气都没有。这口吻好像当年唐妃突然薨逝,裴恒送葬回来后问他,“母妃真的不回来了?” “你不是念经吗?你能不能跟阎王说说,让她再回来一趟,万一、万一她还有话想叮嘱本王呢?” 还有他千里奔袭,为三皇子扶灵回京,也是把他叫过来,问,“三皇兄会怨我吗?” 念初看着裴恒眼里平淡到几乎难以发现的一种绝望,浑身忍不住发冷,“你别急,小僧看看哈。” 念初这会儿也恨不得自己能有通天本领,然而摸索了半天,也只道,“这东西不是邪物,那便是依靠着你和那位姑娘的心念运作传递。” “心诚则灵,要不你多试试?” 念初心里没底儿,“小僧在旁边念念经辅助辅助?” 他是当真用了心解释的,可却如一把利剑再次捅上裴恒的心。 “心念啊。” 裴恒垂眸,“所以如果她不愿意,就再也不能了,是吗?” 念初看他这样子,也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 方岭。 谢晚意已经盯着太极佩从天黑到天亮,常嬷嬷和簪雪担心不已,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必与神明有关。 “嬷嬷,要不您劝劝小姐?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一碗白粥,再这么下去如何是好。” 簪雪拉着常嬷嬷衣裳恳求,这是把希望都寄托上了。 常嬷嬷叹了口气,她已经劝了不下五次,“小姐比我还清醒,还让我怎么劝?” “由着她吧,若是晚上还没想开,再想办法。” “可是···”簪雪还是放心不下。 常嬷嬷拉着她,“走吧,兴许待会儿小姐就想清楚了。” 常嬷嬷倒也没说错,天色刚黑下来,谢晚意就说肚子饿了,簪雪屁颠屁颠把温着的饭菜端进去,没一会就都见了底。 谢晚意还说自己目前不能下床,怕吃多了积住,又要了两颗山楂丸。 簪雪一个劲儿瞅她,发现与白日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难道我已经胖得让你认不出来还是惨不忍睹?”谢晚意发现簪雪的目光后调侃了一句。 簪雪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奴婢只是担心小姐。” 连簪雪都发现,谢晚意已经一日一夜没和神明说话了,但也没敢问。 谢晚意长睫微动,“我没事。” “过两日就能下床了,这一个多月躺着我都快发霉了。” 她又问了种菜的事,听簪雪说芸香屋子里跟小春天似的,谢晚意眼里也浮起光泽,还说下了床第一件事就要过去看看。 然后又问了小安和小敏,连常嬷嬷和严老的八卦都没落下。 簪雪说到后来也兴奋,小嘴叭叭的停不下来,主仆俩倒是热闹。 “这丫头说起来没个完了,快出来,让小姐睡一会儿。”常嬷嬷进来的时候就听见簪雪小声磨叨什么,谢晚意一脸好奇。 簪雪被打断,除了有背后议论人被抓包的心虚,还意犹未尽,“小姐,奴婢晚些再进来说。” 谢晚意笑笑,“好。” 簪雪一走,屋子里安静不少。 一刹那的冷静让谢晚意有些不适,因为只要一静下来,她就不受控制地想到神明。 睁眼闭眼都是他真挚而热烈的告白。 你愿不愿意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晚意活了将近二十年,一直都在失去,一直都在被放弃,不管她有多努力,命运从来不会眷顾她。 直到遇见神明。 若先前所有都为了这一刻,那她心甘情愿。 她怎么会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太晚了。 谢晚意不能祸害神明。 只是她没想到,那一封回信让他彻底断开了玉佩的联系,也就是从今往后,她和他再也不能联络。 本来就该这样,她难过什么呢。 谢晚意说服了自己,可枕边还是一片濡湿。 第二日,她与平常一样和簪雪有说有笑,严老换了新方子,安胎药也没那么苦涩,谢晚意足足躺够两月才下了床。 这会儿肚子已经明显,但她身形消瘦,从背后倒也看不出来。 她明显觉得身子有了负重,走路也慢了许多,但每日还是坚持走一走,常嬷嬷说利于日后分娩。 原本谢晚意想去看看芸香她们的成果,但一看自己的肚子又打消了念头。 关于孩子的生父,即便她们不问,谢晚意也能想象到她们的好奇。 谢晚意的日子过的单一又规律,情绪也异常的平稳缓和。 “这就好,这就好。”常嬷嬷看她这般听话省心,自是高兴,每日换着更多花样给她做吃的。 “您放心,都是汤水,既能保证营养又不会让您太胖。” “小姐现在的气色真好看。”簪雪有事没事就夸上一句,说得谢晚意自己都快信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她们都默契地不问神明,谢晚意也努力告诉自己本来的日子就该是这样。 不会有什么不同的。 可惜平静的日子没多久,宋清和回来不久就收到朝廷消息,雁王已经启程往燕临来了。 第一卷 第120章 他来了 谢晚意要去找宋清和,常嬷嬷说什么都不准,转头让严老给宋清和带了话。 下午,宋清和就过来了。 一进院子就从开着的窗户上看见了谢晚意,将落不落的一点日头笼罩在她侧脸上,看起来像水一样透彻轻柔。 她低头摸着隆起的小腹,不知在说什么,唇角和眼角的弧度非常好看。 宋清和一下就呆住了,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养得不错。 尧子烈递给簪雪好几个锦盒,“将军特意从京城给谢小姐带回来的。” 簪雪看他那眼神,巴不得所有人都听见,“奴婢替小姐谢过将军。” 其他的不知是什么,但锦绣斋的盒子她认得,惊讶道,“这家的东西不便宜,将军破费了。” 宋清和眼皮一动,在她们心里,自己很穷吗? 谢晚意听到声音看过来,宋清和清了清嗓子,“这点东西称不上破费,你们喜欢就成。” 簪雪笑道,“小姐从前也喜欢锦绣斋的小饰品。” 宋清和眉心一展,眼底带了些笑,“一个平安扣,给未出世的孩子。” 谢晚意温柔的目光微微一凝。 簪雪把人请进屋,转身去煮热汤,谢晚意挺着肚子上前,“参见将军。” 宋清和走的时候她还不能下床,这会儿见她脚步缓慢,屈膝时忍不住伸手想扶,但她行动还算敏捷,若不是裙子被顶起一点弧度,还真瞧不出有孕在身。 “不必多礼。” “多谢将军给···给孩子带的礼物,其实···” 她还没说完,就听宋清和声音柔和道,“你上次给本将军做的臂缚不错。” “本将军不知你的衣裳尺寸,也不知你喜欢什么首饰,就给你的孩子顺道选了个平安扣。” 谢晚意感激不已。 “你、你找本将军有事?” 谢晚意抿唇,“想请将军帮个忙。” 出乎意料,宋清和道,“你不说本将军也知道。” 谢晚意挑眸对上漆黑的眼眸,他说,“雁王要来了。” 谢晚意正为这事头疼,没办法才找他帮忙。 见她垂眸,宋清和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说不出的一阵雀跃,“你不想见他?” 本以为她会点头如捣蒜,没成想谢晚意摇头,“那倒不是。” 宋清和喉咙一紧,等她继续说下去。 谢晚意捏了捏拳,“我已和芸香她们说好,让她们瞒着我和神明的事,也、也希望将军别让他知道,我在方岭这么的···” 她蹙了蹙眉,想到裴恒会用的一个词,“这么的不安分。” “他厌憎于我,但我与他已无瓜葛,我只想尽可能减弱存在感。” 她眼神中带了期盼,看得宋清和有呼吸发紧的征兆,“还请将军帮帮我。” 宋清和这趟回京特意打探了雁王和姜岁和的事,沉默片刻,道,“雁王没有娶姜岁禾,雁王妃的位子还是空的。” “王府也没有新的女主人。” “听说,雁王对姜岁禾客气得很。” 他说这些的时候一眨不眨盯着谢晚意,见她好看的眉眼间压上了一层厚重,逐渐都融化在如水洗过的眼眸里,变成清澈冰冷的淡然。 她冷冷笑了笑,“他们如何与我没有关系。” 宋清和眸光微微一亮,“那好。” 谢晚意如释重负,随即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还有一事···” 宋清和的目光也跟着她的手落在了隆起的小腹上,似乎想到她要说什么,下意识绷紧身子,“你说。” 约莫半个时辰后,宋清和才从屋子里出来。 回军营的路上,尧子烈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将军一会儿勾唇,一会儿皱眉的,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簪雪跟他说,关于雁王要来,谢小姐有许多事想请将军帮忙。 看将军这脸色,什么事这么不好办? 尧子烈想得专注,没发现前头的宋清和已经停下脚步,他愣头青似的撞到了宋清和铠甲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说话。 宋清和瞪了他一眼,“还想姑娘呢?” “不是。属下没有。”尧子烈的解释一点儿都没可信度。 宋清和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尧子烈顿时就不觉得额头疼了,整个人精神得可怕! “按本将军的吩咐去做,切记不能让人说漏嘴。” 宋清和拍了拍尧子烈肩再次叮嘱,然后转身进了营帐。 贺刚凑过来,一把拍醒还在发愣的尧子烈,“将军神神秘秘跟你说什么?” 尧子烈慢悠悠回头,“将军终于肯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谢小姐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贺刚一脸理所当然,“咱们本来就都知道啊,不是将军的还能是谁的!” 尧子烈意味深长,“对啊,咱们都知道。” 将军还叮嘱什么。 * 裴恒越往北走,天气越冷,闻渊他们顾忌他的身子不敢走太快,结果裴恒连着好几个驿站都没落脚,谁都看得出来雁王很着急,包括姜岁禾。 裴恒原本没打算带她一块儿,是姜岁禾知道消息后说要回来给师父扫墓。 这理由他拒绝不了。 不过好在这一路,姜岁禾都很安分。 其实也不是她想安分,实在是马车走太快,北边的官道又冷又硬,好几次颠簸得都快吐了,她自然没有精神作妖。 盼儿给她喂水都吐,“姑娘,这么冷的天,您何必要跟来,在王府呆着多好。” 姜岁禾脸色苍白,“小王说管家见过沈归复吃腌野草,可王府并没有侍卫去过燕临。” 盼儿一脸惊讶,“您是怀疑那女人是燕临的!” 姜岁禾原本也不能肯定,可这一路上裴恒写在脸上的着急,让她肯定自己没猜错。 “是与不是,去了就知道了。” “再者,小王被盯上了,再查下去,你我都没跑。倒不如跟着王爷出来,见机行事。” 说到这个,盼儿也是后心发冷。 她们还是低估了裴恒的手段,事情发生后不过一两日功夫就追查到小王身上,要不是她们动作快,借管家的手弄死了小王,这会儿指定瞒不住了。 “可您这太遭罪了,要不奴婢去和王爷说说走慢点。” 姜岁禾胃里又是一阵翻涌,思来想去点了点头,“好。” 盼儿腿脚利索,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可姜岁禾一看她的神色,冷笑道,“王爷不同意?” 盼儿无奈,“王爷说让咱们慢些走。” 姜岁禾瞳孔一颤,“王爷呢?” “前头先走了。” 姜岁禾咬牙,急得眼睛都红了,“告诉车夫不必慢,快些追上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