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死而复生,大佬遗物归我了》 第1章 回生玉 一名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正凝视着手中的透明宝珠,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就是回生玉吗,长平?” 面具男的身后站着一个人,面容俊朗,脸色微微泛白并带着几分病态之感,眼底透露着一股冷冽,他腰间悬挂着一把系着青红色丝穗的剑。 青红色丝穗表明他是武林盟的精英。 被称呼为长平的男子以平静的声音回答道:“属下不敢确认其真伪,副教主。” 魔教的副教主白面夜叉,人如其名,脸上戴着白色面具。 据说,除了教主魔尊外,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甚至连他的亲信长平也不例外。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确实是武林盟主打算献给皇帝的宝物。” “原来如此……” 白面夜叉抚摸着宝珠。 “你在武林盟卧底已经有几年了?” “已有十年。” “十年吗?这些年来辛苦了。” 白面夜叉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可不是个好侍奉的主上。” 长平沉默不语。 白面夜叉一向执着且毫不留情。 更关键的是,他掌握着长平的生死大权。 生死大权。 这并非简单的比喻。 长平体内寄生着绝命蛊毒,想要保命就必须定期服用只有白面夜叉知道配方的解毒药。 他不仅是个难以侍奉的主上,更是个令人咬牙切齿的仇敌。 然而,无力反抗,只能听命于他,这让长平更加痛恨面前的这个人。 “长平,你知道兔死狗烹这个词吗?” “知道,主上。” 狡兔死,走狗烹。 意思是狡猾的兔子死了,猎狗也就没用了,因此猎狗也会被煮了吃掉。 “不,你并不知道。” 长平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若你知道,就不会把回生玉交给我了。” “主上?” “噗!” 一阵炙热的疼痛从丹田处传来。 “咳……!” 白面夜叉的手指戳中了长平的丹田。 当白面夜叉的手指一扭,丹田内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巨大痛苦席卷了长平的全身。 “啊啊啊!” 扑通! 长平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怒视着白面夜叉,心中翻涌着怒火与绝望。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你竟然如此天真。” 白面夜叉把玩着回生玉说道:“回生玉是武林盟为皇帝寻找的宝物,皇室和武林盟都在寻找它,虽然你的潜伏表现值得称赞,但搜查网迟早会触及到你,到那时,关于我的事情也会暴露。” 白面夜叉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长平。 “所以现在必须斩断这一切,为了让回生玉的失踪成为未解之谜。” “你......” 长平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看着白面夜叉。 “你利用了我十年,最后的报酬就是这个吗?” “你还期望告老还乡吗?” 白面夜叉冷笑道。 “话说得太多,分别就会变得困难,你该走了。” 就在白面夜叉施展指法的瞬间。 铮! 忽然,长平腰间的剑鞘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迅疾如闪电。 “……?!” 极快的拔剑术。 连自认为对长平了如指掌的白面夜叉也未曾见过的剑法。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剑法?’ 但惊讶只是短暂的。 ‘一个无法使用内功的人,剑术再快又有什么用?’ 白面夜叉轻轻一侧身,避开了长平的剑,同时施展指法。 砰! 白面夜叉的手指触及长平的头部,长平的头在内力的冲击下爆裂开来。 但就在那一瞬间。 咔! 白面夜叉手中的回生玉传来破裂的声音。 “糟了!” 长平十分清楚。 凭他的武功无法伤害到白面夜叉。 所以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白面夜叉,而是回生玉。 即使是死,也要让白面夜叉付出代价! “啊,这样啊。” 白面夜叉叹了口气。 “失算了。” 咔嚓。 咔嚓咔嚓。 回生玉上出现了粗大的裂纹。 砰! 耀眼的光芒笼罩了头部破碎的长平的尸体...... 不知在黑暗中过了多久。 长平缓缓睁开了双眼。 浓烈的胭脂味,酒的醇香,还有女子的体香,混合在一起竟然产生了让人作呕的气息。 “呼……” 长平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口鼻中弥漫着酒气,还夹杂着食物的味道,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他侧过身子,看到身旁躺着一名女子。 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脸庞,纤细的身躯被薄被覆盖着。 即便看不清她的面容,也能确定她是一位美人。 “嗯……” 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露出了美艳动人的脸,脸庞线条分明,半褪的胭脂显得格外诱人。 长平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随后又转回头盯着天花板。 她是谁,为何会与自己同床共枕,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我明明已经死了……” 长平努力的回忆着。 他按照白面夜叉的指示献上了回生玉,却被无情地抛弃。 在最后一刻,他击碎了回生玉。 然而,下一瞬间,他竟然在陌生的床上,和一个陌生的女子躺在一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平起身下床,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走到床边那面镶着雕花木框的镜子前,镜中映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是我,段长平。” 比记忆中年轻了二十岁。 “这是二十岁的我。” 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身体,紧致的脸庞。 而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死时已经是四十岁的中年人。 “难道我回到了过去?” 他觉得只有一个可能。 “回生玉。” 虽然具体的情况不清楚,但回生玉似乎施展了某种法术。 “既然已经重生了,那其中的原理并不重要。” 段长平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作为剑士,手掌却没有一点茧子,身体也没有经过系统的锻炼,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内力。 “真是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没错,二十岁的段长平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穿着昂贵的衣服,喝着名贵的酒,每天沉迷于赌博和女人。 因为他是独子,他的父亲段大明对他尤为宽容,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责骂或阻止。 这样的日子是短暂的,某一天突然听到父亲段大明和镖师们全部被杀的消息。 段长平甚至连父亲的丧事都没能好好处理,就被债主们以各种名义夺走了大运镖局的财产,最终落魄成了江湖上的浪人,四处漂泊。 最后只能在武林盟当了个打杂的。 “在最糟糕的境遇中反复做出最糟糕的决定。” 最后,他被白面夜叉下了绝命蛊毒,成了他的奴隶,在武林盟内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 最终,被无情地抛弃。 “真是悲惨的一生。” 回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白面夜叉……” 段长平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在武林盟的日子里,段长平被白面夜叉操控、压迫,时时刻刻担心性命不保,还要完成白面夜叉布置的各种难以完成的任务。 那段经历简直是噩梦,他绝不愿再经历一次。 “居然把我当狗一样使唤,最后还杀人灭口?” 在白面夜叉手下的十年间,他自认为立下了不少功劳。 既然无法摆脱他的控制,便想着至少成为心腹。 然而,白面夜叉却毫不犹豫的直接杀人灭口。 “白面夜叉必须死。” 段长平暗暗下定决心。 安逸的生活也好,荣华富贵也好,这些都可以作为生活的目标。 但对于段长平来说,真正的生活,是在除掉白面夜叉之后才能得到的。 从情感上来说,他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从理智上来说,他是动摇武林的危险存在。 他不知道白面夜叉在谋划什么,但凭借他的心机和能力,绝不会是什么平凡之事。 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目标已经确定。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 “弄清眼前的状况。” 他的记忆混乱模糊。 昨天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却是二十年后的事,昨天发生的事却仿佛是二十年前的记忆。 需要时间重新整理信息,弄清楚现状。 第2章 威胁 段长平拾起地上的衣物和佩剑。 床上的女子伸了个懒腰,睁开眼,露出一丝微笑。 “昨晚你真是厉害。” 段长平没有心情与她对话。 更直接一点说,他根本不记得这个女子是谁。 “名字是什么花来着?” 只记得她是这一带最红的青楼女子,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既然记不住,那就没必要理会。” 他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 女子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 “喂,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她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正中段长平的头部。 啪! 段长平连头都没回,伸手接住了枕头,随后将其放在床头,系好腰带,转身准备离开。 女子愤怒地喊道:“狗奴才,赶紧进来!” 门外忽然进来一个大汉。 他比段长平高了一个头,体重几乎是段长平的两倍,全身肌肉虬结。 大汉站在门口,段长平被迫停下脚步。 大汉看着女子,问道:“兰花,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混蛋想不付钱就跑!” 被称为狗奴才的大汉一步步走向段长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段长平,双臂交叉,肌肉更加凸显。 狗奴才盯着段长平,冷笑道:“段公子,即便是常客,也不能这样,该付的钱一定要付的。” 段长平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说和她睡觉的钱?” “是的。” 替别人付账的感觉可不好,但他能怪谁呢?毕竟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段长平掏出钱袋,里面有一锭金子。 对于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零钱不用找了。” 然而,狗奴才并没有放下张开的双臂。 “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 段长平皱起眉头。 “这可是敲诈。” 一百两黄金,足以买下这整座青楼了。 “这是你昨晚答应的价钱。” “我答应了?” 他毫无印象。 “是的。” 狗奴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段长平微微翘起嘴角。 “你们的手法很低级啊。” 酒能让人头脑不清,美人能让男人变得愚蠢。 更何况是与美人对饮? 段长平要么是酒后吹了牛,要么就是这些人给他灌了太多酒,再编了个故事。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无所谓。” “你们知道我没有一百两黄金。” “你家老爷子会替你付的。” 他们是想从段长平的父亲段大明那里榨取钱财。 “卖了大运镖局也不值一百两黄金。” “这是大人的事情,段公子,您只需在这房中与兰花姑娘共度良宵即可。” “如果我拒绝呢?” “你会受伤的。” “这是威胁吗?” “是的。” “我明白了。”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将剑抛向狗奴才,就像弹出一枚铜板,动作很轻。 然而,不论剑是否在剑鞘中,剑终究是剑。 狗奴才赶忙接住了剑。 “你这是干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 段长平的右手猛地推向狗奴才的下巴。 左脚同时勾住他的脚踝,使他失去平衡。 “嗯……?” 紧接着。 狗奴才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旋转一圈,脸朝下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噗嗤!” “呃……” 直挺挺地插在地上的狗奴才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后重重倒下。 “咔嚓!” 地板也随之崩裂,狗奴才掉到了下一层。 看到这一幕,兰花吓得打了个嗝。 “嗝……” 段长平头也不回地说道。 “既然已经动手了,就不必付账了吧。” 段长平捡起剑,准备离开。 回过头的兰花愤怒地喊道:“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段长平回过头,淡淡的看了兰花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你想怎样?” 突如其来的杀意让兰花打了个冷颤,这眼神可不是昨天他和自己翻云覆雨的眼神。 兰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硬着头皮大喊道:以后青楼、赌坊、烟馆,全都不准你进!” “正好。”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回答。 “反正我今天起就戒了。” 说罢便不再回头,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段长平缓步走出青楼,几个面熟的年轻人蜂拥而至。 “段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闯祸了?” 段长平看了几人一眼,回忆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答案。 “是我年轻时的好友。” 说是好友,其实就是些酒肉朋友,几人常常一起玩乐,沉迷于赌博和女色。 甚至在他落魄之后,这些无耻之徒还装作不认识他,断绝了关系。 段长平没有再跟他们相处的理由,他不发一言,径直走了过去,无视了他们。 “喂!长平!喂!” “把昨天的酒钱留下!” 他无视了背后的吵闹声,继续前行。 段长平走在这条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上。 背靠墙壁排列的摊贩,讨价还价的喧闹声,这一切对二十岁的段长平来说是熟悉的,但对四十岁的他却是陌生的。 “记忆有些模糊了。” 有些记忆如昨日般清晰,有些却如同几十年前的旧事般模糊不清。 “虽然比完全记不得要好……” 段长平开始回想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我的武功记得多少……” 这不是记不记得的问题,段长平的武功与众不同。 他的武功更依赖反应速度和熟练度,而非内功或外功。 如果记忆模糊,那即便想起来也无用。 “还好。” 关于武功的记忆相对清晰,可以如习惯般使用。 “其余的无所谓。” 四十岁的段长平只带来了两样东西:他自己修炼的武功和积累的经验。 经验带给了他许多东西。 富贵荣华的虚无,欲望满足后的空虚,发现未知事物时的惊奇,努力获得成就时的满足,以及……失去自由时的痛苦。 “再也不会被夺走。” 段长平咬紧牙关。 无论是白面夜叉还是任何人! 段长平继续前行,回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家。 “少爷,您回来了?” 门房见到段长平,问候道。 “父亲在家吗?” “他还没从镖行回来。” 段长平一惊。 “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他在花天酒地的时候,只记得父亲是受青城派的委托,前往崆峒派执行镖行任务。 段长平问门房。 “父亲去哪里了?” “去了江夏郡。” “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二十天内回来。” “好。” 幸好父亲还没有出发执行那危险的镖行任务。 “那镖局……还是由游总管负责吧。” 段长平继续前行。 第3章 遗宝奇缘 “游总管。” 总管游继书,是与父亲段大明一起创立的大运镖局。 他虽然看起来体弱多病,面色不佳,但在账目上从不出错。 一直坚持到大运镖局关门的那一刻。 然而,他性格温和,胆子较小,是导致段长平挪用公款的原因之一。 “又是夜不归宿?” 段长平一进门,游继书连头也不抬,只是拨动着算盘。 “因为你,这里的妓女们都快记住我的脸了,这次又和谁在一起?” “叫兰花。” 啪! 游继书拨算盘的手重重敲了一下。 他知道兰花是这一片有名的妓女,价格昂贵。 “需要多少钱?” “她要一百两黄金。” “……什么?” 游继书的手停了下来。 “……你给她了?”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游继书皱眉看着段长平,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说如果不付钱,就不让我再进她的店,我答应了。” “……她就这么放你走了?” “有个壮汉拦住了我。” 段长平依旧面无表情。 “后来他让开了。” “让开?” 游继书嘟囔道。 “听起来是你没付钱,还打了人。” “是。” 游继书哑口无言。 “变了。” 段长平一直是个惹麻烦的败家子,但他从来不打架斗殴。 他惹的麻烦总是与酒和女人有关。 “真的变了。” 不仅是打架,他站在那里的姿态也很陌生。 游继书记忆中的段长平是个只会耍赖要他替自己还债的纨绔小子。 “确定没问题吗?” “对方先动的手,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沉稳地说道。 “……不会有问题?” “只要他们不想和大运镖局为敌。” 权力是无形的,商业也是如此。 虽在同一空间,但各自的商业领域是重叠的。 在奉元,运输业由大运镖局掌控,酒、赌和妓女由花王楼掌控。 花王楼如果不打算涉足运输业,就没理由与大运镖局为敌。 “如果出问题呢?” “如果出问题,那就是针对大运镖局的阴谋。” “谁会针对我们?” “长生门。” 大运镖局和花王楼的上头是长生门。 长生门是青城派的直系弟子所创,实际上是青城派的分支。 “或者是丰饶帮。” 不过现在,长生门正在与华山派的直系势力丰饶帮争夺地盘。 青城派和华山派都是九大门派之一,势力相当。 “你的意思是,长生门或丰饶帮与花王楼联手,想吞并大运镖局,是这样吗?” “也有可能不是,也许他们只是觉得我是个纨绔子弟,想捞一把。”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果事情闹大了,得做好准备。” “明白了,不过……” 游继书皱眉。 “你,真的是我们的平儿吗?” “看起来不像吗,游叔?” “是啊。” 段长平笑了。 那笑容更像是苦笑,带着悔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说完,段长平行礼离开。 游继书摇着头自言自语。 “可这才过了一天啊,昨天你还来找我要银两呢。” 段长平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里堆满了华丽的衣物和首饰。 那些都是下人帮他收拾时留下的。 书架上放着经书和武功秘籍,但几乎都是新的。 只有银制酒杯上有着使用的痕迹。 “呵呵……” 段长平苦笑着开始整理房间。 收拾房间时,除了几件素色衣物,其余的都另行存放。 他打算不久后把这些东西卖掉,换些钱花。 “华丽的衣服和美酒都是无用之物。” 真正有眼光的人看重的是穿衣的人,而不是衣服;真正有才能的人评估对方时,重视的是对方的话语,而不是酒的品质。 好酒好衣只为自娱,他的生活中已没有享乐的时间。 他如同一只逃离捕食者的兔子,不知道捕食者何时会来。 他的武器只有记忆,资源只有时间,必须利用自己的记忆。 前世的段长平是武林盟情报部的负责人。 算是高位。 段长平初入武林盟时,隶属情报部的分支奇缘门,专门处理与奇遇有关的事务。 “我记得很多奇遇。” 奇遇大多是前人留下的遗物。 但遗产总是发生争端,尤其是几百年前的遗物,争端更激烈。 最近的例子是全真教的开派祖师张三丰的遗物,太极拳谱。 事实上,全真教的直系后人已经创立了武当派。 问题是,太极拳谱上留下了将它传给全真七子之一、华山派开派祖师广宁子的遗言。 从拳谱的归属问题最终演变成了武当派和华山派之间,谁是正统全真教的争论。 如果不是武林盟介入调解,两派可能会血流成河。 这件事可笑的是,太极拳谱本身并不重要。 因为太极拳已经作为武当派的武功传承下来。 但武林中人对名分和名声极为执着,跨越时代传下来的遗物成了祸根的种子。 奇缘门负责调查这些奇遇,决定所有权,并向其他相关者给予补偿。 当然,有些无主的奇遇也会悄悄地吞掉。 “现在,这就是我要做的。” 段长平知道这个时代无人知晓的事情。 他摊开了地图。 得到奇遇的条件有三:尚未被发现、获取方法简便、来源清白。 他所需要的奇遇就在附近。 “黑剑客的墓。” 黑剑客,千年前在武林中游荡,寻找强者生死决斗的古代剑客。 收到他送出的黑帖的人,无一生还。 唯一活下来的是那些拒绝黑帖的贪生怕死之人。 甚至当时的武林盟主也曾拒绝过黑帖。 简直就是独步江湖的象征。 他的墓中有他留下的遗物:天下闻名的黑剑和他的宝藏。 “值得一去。” 准备上路的段长平对游继书说道:“我要出门几天,如果父亲回来,帮我转告他。” “出去玩?” 游继书露出微妙的表情。 段长平外出已经是习惯了。 为了享受优美的景色,品尝异域美食,或者初入江湖的绝色佳人,他经常这样离开。 但此刻的段长平,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他高兴。 “……知道了,小心点。” 游继书并没有阻拦他。 ‘他连父亲的话都不听,我说了也没用。’ 段长平的行为和品行是他父亲的责任,游继书没必要插手。 “需要路费吗?” “不用。” 段长平告辞离去。 第4章 料敌在先 段长平收拾好行装,径直去了附近的当铺。 “我要卖这些。” 他放下了一包昂贵的衣服和饰品。 “好东西不少啊。” 当铺老板笑着说道:“请稍等。” “可以。” 段长平坐在茶台旁。 慢慢拿起桌上的铜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擦得锃亮的铜壶和茶杯映出了街道的影子。 ‘右边巷子一个,左边巷子一个。’ 果然有两个人在监视当铺。 段长平冷笑了一声。 ‘真是愚蠢。’ 这是市场,人很多。 但这是外行的短见。 来市场的人不是来买就是来卖,总是在四处张望。 如果是商贩,会守在自己的摊位旁。 在这么隐蔽的巷子里站着,显然是在监视某个人,而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看,说明是新手。 他们在看这里。 那么目标是当铺还是段长平? ‘很快就知道了。’ 如果段长平离开后他们还在,目标是当铺;如果跟在段长平后面,目标是段长平。 段长平从容地谈妥了价格,拿到了钱。 八两黄金。 ‘买这些东西时花了三倍的价钱。’ 心里隐隐作痛。 年轻时的自己,到底浪费了多少钱? 无论如何,过去的事已经过去。 段长平在市场上买了些干粮、绳索、备用鞋等旅行必需品。 他准备的东西中唯一特别的是一把从铁匠铺买来的铲子。 “……” 他在市场上走动时,偷偷观察周围。 那两个跟踪者还在。 甚至还多了两三个人。 ‘要不要确认一下?’ 段长平快速低身,进入了附近的巷子。 失去目标的跟踪者显得很慌张。 不久后,跟踪者聚到了一起,商量分头搜寻的计划。 这是常识。 但常识却显得太过明显。 段长平在跟踪者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宋御。 ‘那其余的应该是丰饶帮的武者。’ 段长平曾经和他打过架,而且赢了,他不会带比自己更弱的人来。 很可能是他新的靠山,丰饶帮的人。 ‘难怪都是陌生的面孔。’ 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大致猜到了对方的目标。 他们想抓住段长平,以此威胁段大明。 段大明溺爱自己的儿子,如果他们以段长平为人质谈判,他肯定会给他们想要的一切。 甚至包括镖局的经营权…… ‘该怎么办?’ 要甩掉他们很容易。 但…… ‘没有理由放过这些敌人。’ 段长平思索了一会儿。 他改变了计划。 原本,黑剑客的墓是在向泉谷,步行需五天左右。 但骑马的话,两天就够了,段长平本来打算买匹马。 但如果骑马走,那些跟踪的人也会买马追赶。 到了平原上,反而容易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下。 ‘这样的话,没必要买马了。’ 即使慢一点,步行也可以。 ‘反正离父亲回来还有些时日。’ 青城派的委托,至少二十天后。 ‘加上已经接受委托的镖行任务,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时间足够了。 既能找到黑剑客的墓,还能全歼追踪者。 宋御带着丰饶帮的武者,冷冷地看着段长平。 “他在做游历的准备。” 在城外,人迹稀少。 “没必要在城里动手。” 武者们冷笑着。 “等他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我们再动手。” 段长平离开奉元,是在当天傍晚。 一出城,段长平就加快了步伐,几乎一路小跑。 “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丰饶帮的武者们抱怨,体力不支的宋御几乎喘不过气来。 直到晚上,他们看到段长平进了一家客栈。 丰饶帮的武者们窃窃私语。 “现在动手吗?” 他们的头目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在客栈不行,目击者太多了。” “等他扎营时再动手。” “要等多久?” 奉元城附近有村庄,供应奉元的物资。 要到人迹罕至的地方,还得走远些。 “按现在的速度……最多三四天。” 问题是,这三四天的追击战会非常辛苦。 “这小子从不休息吗?” 段长平自己带了足够的干粮和水,但武者们没有准备补给。 他吃饱了,累了就休息,而其他人则要根据段长平的动作调整自己的行动。 段长平走得很快,根本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丰饶帮的人为了跟紧段长平的脚步,耗费了更多的体力。 “抓住这小子后,我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丰饶帮的武者们抱怨不已。 就这样追了三天。 渐渐地,周围的人烟逐渐稀少。 段长平在天黑时没有进客栈,而是继续赶路。 看来要扎营了。 “现在可以动手吗?” 武者们的头目四下张望。 “等等。” 远处,段长平在点燃篝火,铺好睡袋,躺了下来。 看到他入睡的样子,武者们的头目突然说道:“等他睡着了再动手。” 武者们在黑暗中等待。 一更过后。 “怎么样了?” “没动静,应该睡着了。” “好,走。” 几人慢慢靠近。 他们的目的是绑架段长平,而不是置他于死地。 睡着的话最好,不睡着的话就打晕他。 当他们快要接近段长平时。 砰! 段长平猛地踢开了盖着的毯子,毯子正好盖住了一个武者的脸。 “该死!” “怎么回事?” 就在几人惊慌失措的瞬间。 段长平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篝火。 瞬间。 砰砰砰砰砰! 嘶嘶! 无数的火花四射。 是鞭炮。 “啊?!” “哎呀 !” 眼睛和耳朵都适应了黑暗和寂静的状态。 被吓得不轻的丰饶帮武者们在爆炸声和火花中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段长平腰间的刀快如闪电,一眨眼便砍下了一个人的头,接着又刺穿了另一个人的心脏。 “你!” 一个武者拔剑向段长平砍去。 瞬间,段长平把剑朝他的脸扔了过去。 “嗯!” 铛! 武者挡开剑的同时,段长平抓住了他的右手腕。 用力一拧,武者的剑刺入了自己的喉咙。 “呃……” 剩下的只有刚刚掀开毯子的武者。 段长平在他掀开毯子的同时,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呃……” 武者倒地挣扎,用尽全力想要掰开段长平的手臂。 但他的脸越来越红,最后变成青紫色。 眼睛充血,毛细血管爆裂。 “呃……呃……” 武者紧抓段长平手臂的手渐渐无力,最终停止了呼吸。 段长平慢慢站起来。 “……哼。” 这些人和他们的计划很简单。 但是,等待一个时辰的时间太无聊了。 段长平坐在篝火前,低声说道:“宋御。” 黑暗中,宋御浑身一颤。 “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段长平往篝火里添了一根木柴。 “或者你也可以逃跑。” 第5章 杀人埋尸 肥胖的宋御,脚步缓慢,逃无可逃。 段长平一旦追上,宋御必然被擒。 宋御只得踉跄着走上前来。 段长平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淡淡道:“坐。” 宋御吞了吞口水,乖乖坐下。 “夜晚天气很凉吧。” 段长平说着,递过去一壶酒。 “喝吧。” “这……这不会是毒酒吧?” 段长平轻笑一声:“要杀你,还需要下毒吗?” 宋御看了看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 那些被段长平瞬间杀死的武者,就算是最弱的一个也能轻易杀了他。 “……” “若是不想喝,也可以不喝。” “不……我喝。” 宋御打开酒壶,虽不是上等好酒,但酒香纯粹。 他一口气将酒喝了个精光,腹中一阵暖意,当醉意来袭,颤抖的身子稍稍平静了些。 “你是怎么做到的?” “早有预料。” 段长平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们在集市上跟踪我的那一刻。” 段长平注视着宋御。 “从那时起你就计划了这一切?” “对。” 若是单纯为了杀人,在哪里动手都一样。 但若是要绑架,就得在不被人打扰的地方。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何时动手。 所以段长平强行赶路,让这些武士疲惫不堪,一有机会便发动突袭。 “你们太小看我了,没想到我会察觉你们的存在,还能设下圈套。” 段长平边嚼着肉干边说道:“他们死的不是因为弱,而是因为愚蠢。” 宋御咽了口唾沫。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也知道,杀你易如反掌,你们自己选了一个没有目击者的地方。” “你……要杀我吗?” “这倒是一个办法。” 段长平悠然道。 “但更好的办法是利用你。” “怎么利用?” “你们是丰饶帮,还是长生门?” “丰饶帮。” 段长平点点头。 “如果丰饶帮知道我杀了他们,下次派来的就会是更强的人,可能我敌不过。” “那……的确如此。” 丰饶帮帮主的出身是华山派,顶尖高手。 不仅帮主本人武功高强,若触怒了华山派,甚至可能引来武林中的顶尖高手。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可是你已经杀了他们。” “是啊。” 段长平注视着宋御。 “但他们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 “我……我知道。” “对,只有你知道。” 段长平悠然道:“除了你我,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死的。” 宋御的求生本能在疯狂运转。 “如果他们是被其他人杀死的呢……” 段长平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么我就没有理由被丰饶帮报复了。” “的确是这样。” 宋御明白了,按照段长平的计划,自己必须活着回去,才能为他作证。 “你是说要放我一条生路,条件是对丰饶帮撒谎?” “明白了吗?” 宋御长叹一口气,这真是九死一生啊,从尸体堆里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他并非全然欢喜。 ‘若是成了他的同谋,今后岂不是要被这个人一直利用?’ 段长平这般阴险,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抓住弱点的宋御。 他会威胁、利用,甚至作为间谍和内应,直到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为止。 ‘那将是一种可怕的生活,一刻也不能松懈,处处提心吊胆。’ 但…… ‘即便如此,总比现在死在这里强。’ 宋御决定暂时妥协。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很好。” 段长平站起身。 “丰饶帮的武者有没有什么身份象征?” “他们的剑上都系着绿色丝绸。” “很好。” 段长平看着宋御。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有个对华山派怀有仇恨的魔道高手,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遇见了丰饶帮的武者,将他们全部杀死,为了掩盖行迹,还做了伪装。” 仇恨和报复,在武林中是最常见的死亡原因。 因仇恨而滥杀无辜并不奇怪。 “而你运气好,正好去方便,魔道高手看你穿着不同,武功也不高,就把你当成无关的路人放了,于是你九死一生地逃了出来,将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丰饶帮,说这是你从未见过的一个魔道高手干的。” “那我要说那人是谁?” “随便编一个吧,反正是不存在的人。” 宋御点点头。 “明白了。” “好,那我们做一些准备。” 段长平把尸体的衣物剥下来,把随身物品集中在一起。 衣物和一些小物品丢进篝火中,烧不掉的则收好。 然后,他找来一块大石头,递给宋御。 “这……是做什么?” “砸碎他们的头。” “为什么?” “如果你是凶手,会希望留下任何线索吗?这些人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就成了追查的线索,必须毁掉。” 宋御明白了,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服从。 他咬紧牙关,举起石头狠狠砸下去。 扑哧!扑哧!啪!噗嗤! 四具头颅被砸得血肉模糊。 段长平拿出在铁匠铺买的铲子,递给宋御。 “埋了他们。” 段长平和宋御把尸体埋好,不留痕迹。 “好了,现在都结束了。” 段长平把四把剑和四个钱袋递给宋御。 “剑拿去交差,钱袋你自己留着。” “哦。”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如果我是你,暂时不会花这钱,你突然花钱大手大脚,丰饶帮肯定会怀疑。” “明白了。” 宋御接过剑和钱袋。 “这就算完了吗?” “还没有。” 段长平的手忽然探向腰间,一道寒光划过,宋御的喉间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 “你……?” 即便宋御有所防备,也无法避开这一记快剑。 “现在才算完。” 段长平低语,宋御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段长平从未打算放过宋御,只是利用他来处理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段长平的计划本来很合理,宋御的证言可以帮他脱身。 可为什么? “为什么……” 宋御含糊地问道,段长平面无表情地回答:“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你见识了我的武功,自然要灭口。” 段长平真正想隐瞒的,不是他杀了这些人,而是他“如何”杀了这些人。 暗影凌霄斩,是他最隐秘的杀招。 即使是魔教的顶尖高手也未能完全躲避。 魔教最强高手之一的白面夜叉无法躲避,只因那是一记完美的偷袭。 白面夜叉根本不知道段长平会使用这种剑法,所以未能提防。 因此,段长平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会使用这一剑法。 暗影凌霄斩出鞘的那一刻,宋御的命运就已注定。 段长平只是在利用他来处理尸体。 宋御苦笑:“该死的……” 扑通。 宋御的身体倒下了。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回收了剑和钱袋,开始挖坑,把宋御的尸体也埋了。 “呼。” 至此,途中要处理的小问题全部解决。 ‘走吧。’ 段长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前往向泉谷。’ 第6章 碧落草 段长平继续赶了两天的路,向泉谷终于在眼前展现出来。 “果然……” 只见那百丈高的雄伟瀑布,如雷鸣般的轰响,倾泻出万钧之水。 原本黑剑客的奇遇是需要经过重重困难,才能来到此地——向泉谷。 而段长平凭着前世的记忆,省去了很多麻烦。 面前的瀑布本身也是一道考验。 为了获得能让自己变强的奇遇,是否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必须从陡峭的悬崖上跳下,潜入瀑布下深不可测的水下洞穴。 由于瀑布的水势,普通的潜水方式绝无法到达那秘密的水下洞穴。 那里是唯一能够进入黑剑客石室的入口。 然而…… “既然有入口,自然也会有出口。” 段长平收回看向瀑布的目光,迈开步伐。 他向着向泉谷的另一边,瀑布正前方的背后位置走去。 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洞穴。 洞壁潮湿,粗糙的石壁上雕刻着朴素的佛像。 “就在这里。” 黑剑客并不想让通过瀑布考验的后继者死在密室里。 而是想将自己的武功发扬光大。 “对不起了,前辈,你的考验太过严苛……” 进入入口需要冒着生命危险从百丈悬崖跳下。 但从出口进入,只需要通过一个机关装置就行。 “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就没有必要再去进行那个考验了。” 虽然对黑剑客感到抱歉,但他总不能复活来责备段长平吧? 段长平操控了佛像里的机关。 随即传来“轧轧”声,雕刻着佛像的石门缓缓打开。 门内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几颗夜明珠镶嵌在墙上,代替了照明。 在那最深处,墙面上布满了文字。 “年四十,持一柄铁剑行走江湖,虽有千军万马,然无人能挡黑影瞬杀剑之半招。” 这是黑剑客的绝世武功——黑影瞬杀剑。 千年前震撼江湖的无敌武功。 当年的黑剑客只用一剑一招便能击败所有对手,他的黑剑所向披靡。 “……” 段长平目光淡然地扫过黑影瞬杀剑的秘籍。 “果然,没有遗漏的部分。” 那也是自然的,段长平早在未来黑剑客遗产被发现后,便在武林盟的书库里读过黑影瞬杀剑的秘籍。 段长平的暗影凌霄斩,便是将黑影瞬杀剑改造后的产物。 因此,他并不是为了寻找黑影瞬杀剑的秘籍而来。 “年五十,游历江湖数百高手,却无人能使我再用黑剑。” 段长平的目光转向那石座上插着的一柄剑。 黑剑客的传说已埋没千年。 然而黑剑客的遗物依然高傲地插在那里。 黑剑。 非铁非石,乃采天上星辰所铸的神剑。 漆黑的剑身没有任何金属特有的光泽,传说中的剑锋利无比,谁也不知道其是如何锻造而成。 正如无人知晓黑剑客从何而来,为何而去,黑剑的来历也同样成谜。 “我的战术在于出其不意,我的武器是无名,我最强的时候,就是作为无名小卒时。” 然而,这也不是段长平所追求的奇遇。 “但传说中的黑剑,将其声名加诸主人之肩上。” 段长平无法成为黑剑客。 “我没有那能驾驭黑剑及其声名的武才。” 在重生之前,“段长平”已经活了四十年,二十年过着浪荡的生活,剩下的二十年则作为武林人度过。 在他经历的一生中,段长平明白了一件事。 “我的筋骨有限,我所能修炼的内力也有限。” 他的体质是弱的,他的武才是钝的。 “段长平”在作为武林人生活的二十年中,不得不一次次咀嚼“天赋”这个词。 那些毫不费力便能越过他拼命努力达到的境界的人。 那些他一生也无法获得的天分。 还有那些站在巅峰之上的宗师们。 段长平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极限。 “我是弱者。” 他早已知晓的事实。 “但弱者也有……弱者的方式。”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成为武林至尊。 承认自己的极限,找到能做的事,在自己的位置上尽忠尽职即可。 但段长平有必须要做的事。 “白面夜叉必须死。” 若只是变强,便无法触及白面夜叉的脚尖。 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削弱。 “那么我就必须成为毒蛇,即使弱小无力,只要能咬一口,就连狮子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不能自己变强,就必须刺中对方的弱点。 于是,段长平完成了五种旁门武功。 对于段长平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没有成为另一个黑剑客的天赋,黑剑客的武功和黑剑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黑剑客。 “在这。” 在角落里生长着一簇蘑菇。 其中一颗特别诱人的蘑菇,在夜明珠的光芒下发出柔和的光辉。 “碧落草。” 黑剑客为了继承者准备了许多安排,其中之一便是这碧落草。 “这才是我最需要的奇遇。” 碧落草是生长在死去昆虫上的蘑菇。 但其中有一种稀有的变种,生长在活着的昆虫上,而碧落草便是其中唯一能与人类共生的变种。 碧落草的奇效便是反射神经。 它扎根在神经系统中,加快大脑指令传达给身体的速度。 肌肉可以锻炼,内力可以积累,但反射神经作为人类的极限,只有碧落草能提升。 然而,段长平首先寻找碧落草的原因不仅是反射神经的奇效。 碧落草的移植还有一个附加效果。 “蛊毒的天敌。” 或许是因为神经系统的变异,碧落草移植者可以抵抗蛊毒。 就像老虎栖息的山里,狼和狗不敢接近,碧落草移植到体内,蛊毒也无法生根。 这是明确无误的。 因为这是未来的段长平亲身验证的事实。 黑剑客用自己的神经系统作为培养基,以血肉和内力作为肥料,培育出了碧落草。 这正是段长平需要的奇遇。 “呼……”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拾起碧落草。 他拔掉细根,在自己后颈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将碧落草放了进去。 蠕动。 长期休眠的碧落草闻到了血的气味,开始活跃起来。 它撕裂段长平的伤口,试图融入他的身体。 段长平咬紧了牙关。 “能......忍受过去吗?” 说是共生,但碧落草是要扎根在段长平的身体里,深入他的神经系统。 这种痛苦是无法形容的。 “我可以吗?” 段长平一度心生畏惧,但他再次坚定了决心。 “我......必须忍受。” 段长平将碧落草猛地推入自己的脖颈。 “我悲惨的一生再也不能重演。” 猛然。 他的身体上所有的血管和筋脉瞬间突起。 “啊啊……” 无法忍受的疼痛仿佛是碧落草在问他。 你是否有资格拥有我? “我有。” 他紧咬牙关。 你是否有资格控制我? 非言语的感官,刺入脑海的闪电般的问题。 痛苦的巨浪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段长平的神经。 你这种人,敢说能驾驭我吗? “有,我有资格。” 段长平咬紧牙关。 想起了游荡江湖的卑微生活。 作为他人工具的悲惨人生。 “为了夺回我的人生!” 碧落草的力量渗透到他的神经系统中。 在如针刺般的锐痛和内脏撕裂般的新痛苦中,段长平咬紧了牙关。 白面夜叉的阴影在眼前闪烁。 以及在他手中死去的样子。 “啊......” 砰! 心脏跳动,比平时剧烈了好几倍。 噗! 段长平七窍流出暗紫色的血。 碧落草将他体内浑浊的气血排出。 这意味着,段长平成功了。 “呵....呵呵……” 在倒下的瞬间,段长平露出了微笑。 他撑住了。 相比他需要走的艰难漫长的旅程,这只是一小步。 但他赢了。 扑通。 在闭上眼睛的瞬间,睡意袭来,脑海中一片漆黑。 第7章 一月 多长时间过去了? 当段长平站起身来,一阵猛烈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 “饥饿”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觉了。 仿佛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流走了。 “确实是流走了。” 虽然石室很潮湿,但在段长平的周围,地面上覆盖着黏稠液体。 那是黑暗而混浊的腐血。 可能是碧落草将段长平体内的污浊之气排出所致。 段长平踉踉跄跄地走向石室中的水池。 那里的水清澈而冰冷。 池水的清凉感充满了他的身体。 “嗯……” 这不过是普通的清澈池水罢了。 但是对于被碧落草重新调理过的段长平来说,这无瑕的清水却如同灵药一般。 “呼。” 段长平喝了些水,还摘下了一些青苔吃了下去。 当他的肚子稍微有些饱腹感时,集中力也恢复了,只是头有些晕眩。 “该回去了。” 段长平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临走时,他瞥了一眼黑剑。 “要带上它吗?” 黑剑是无所不斩,无物不摧的神兵。 只要能正确使用,甚至连白面夜叉也能斩杀。 然而…… “如果成为了黑剑的主人,恐怕连对抗白面夜叉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最大的武器是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这天下谁会小看黑剑,谁会在面对黑剑的主人时放松警惕呢? 段长平唯一拥有的就是知识和情报,他必须用这些作为武器来战斗。 如果能够诱导对手疏忽大意而犯错,不需要黑剑,一把短刀也足以夺取性命。 再好的工具,最终也只是工具。 不能为了工具而放弃目的。 所以只能放弃黑剑了。 段长平看着黑剑,抱拳行礼。 “虽然我不是有缘者,但却得到了这份机缘,实在抱歉,前辈,日后,我会将这份债还给真正的有缘者。”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石室。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嗡嗡嗡的声音。 是蚊子的声音。 段长平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两根手指。 啪! 一把便抓住了蚊子。 段长平看到被捏着的蚊子还在挣扎着。 “控制力和反应力已经大大提升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 迅速的判断和灵活的身手正是段长平的武器。 “现在,应该有同龄人的水平了吧。”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段长平只不过是武学天赋不足而已,并非没有天赋。 他眼光敏锐,头脑清醒,在计算方面有天赋。 若是成为商人,必定会大有作为。 或者凭借记忆力成为一位文人墨客也是可以的。 若是早早立志于此,定能做官食禄。 他在察言观色和脑力工作方面都很擅长,但在武功方面,却是他最不擅长的。 问题在于,他年轻时被武林的逍遥自在迷了心智,是个浪荡子。 既然踏入了武道,就该努力修炼,至少也要有一技之长。 最终,他在武功上未能大成,只能在情报部门活动。 虽然偷偷捡了些灵药,得到了一些机缘,但他的极限也不过是一位实力还说的过去的精英。 他本可以在其他方面有一席之地的。 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在白面夜叉的掌握之中了。 他利用武林盟的藏书和自己的学问才能,创造了独门武功,但最终还是无法逃脱白面夜叉的掌控。 “但这次会不一样。” 段长平攥紧了拳头。 在植入碧落草前,他的拳头内侧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不同。 “当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也会做好迎接你的准备。” 回来的路比去的时候安静舒适。 当熟悉的地形出现时,段长平随意瞥了一眼埋尸体的地方。 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 意味着还没有被发现。 那些生前无法阻挡他脚步的人,死后又怎能拦住他。 段长平继续走自己的路。 用了同样的时间,他回到了奉元。 到了奉元,段长平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是怎么回事?” 在人群中,隐约感觉到一种难以解释的微妙差异。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一瞬间,段长平明白了。 “衣着。” 人们的衣着变得轻便。 有些人穿着短衣,在火炉前工作的有些人甚至裸着上身。 “短衣?”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穿着长衣。 段长平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花了五天时间赶往向泉谷,回来也用了五天,再加上昏迷的三天。 “半月之间,天气变了吗?” 正值季节交替,从晚春到初夏。 昼夜温差大,旅者在白天晒太阳,夜晚露宿在外,对温度变化自然迟钝。 这并不奇怪。 但是…… “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段长平带着忐忑的心情走向大运镖局。 镖局异常安静,比平时安静得多。 他走向总管室。 “是我,游总管。” 他敲了敲门,游继书高兴地开了门。 “哎呀,你还活着啊!” “……” 咚。 看到他高兴的样子,段长平的心猛地一跳。 那种隐隐的不安瞬间被确认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 那一刻,段长平脑中如闪电般闪过一道念头。 “不对,等等。” 他有件事没算清楚。 “你说要出去几天,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担心得不得了!” 时间。 更准确地说,是他昏迷的时间!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碧落草使他的身体进入假死状态,并侵蚀他的神经网络。 虽然他感觉像是打了个盹,认为只过去了一两天。 但如果不是这样呢? 段长平急切地问道。 “游叔,我出去多久了?” “嗯?” “我用了多久才回来的?” “这为什么要问我?” “游叔,快告诉我!” 段长平提高了声音。 第8章 镖队危机 “大....大概一个月左右吧。” 段长平咬紧了牙关。 “碧落草。” 据武林所知,得到碧落草的人会进入三天左右的假死状态,然后醒来。 因此段长平的惯性思维让他觉得自己也是这个时间醒来的。 但事实证明,碧落草的移植是因人而异的。 时间差异非常大! “身体状况太差,才需要更多时间吗?” 原本得到碧落草机缘的人,是一个渴望力量的武者。 并不像段长平这种因酒色损身的浪荡子。 体质和身体状况不同,所需的时间也不同。 “一个月,如果是一个月的话……” 段长平急切地问道。 “父亲,父亲在哪里?” “他出门了,接了一个大买卖,带着所有人都出去了。” “是谁的委托?” “是青城派的委托,好像是要送东西到崆峒派。” “啊……” 段长平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这是大运镖局的最后一次委托,段大明没能活着回来。 最重要的时刻,他却没有在最需要他的地方。 ‘不,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游叔,您与父亲有过信件往来吗?” “出发已经十天了,还没有消息。” 镖行队伍到达某个地点后,会向镖局传达到达的消息。 大运镖局通常每五天就会派人送信。 游继书若无其事地说道。 “本来打算一个月后还没有消息,就派人去看看。” “没有必要等到一个月,现在就去吧。” “这么急?不过耽误了几天而已。”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我要亲自去看看。” “你去?” “是的。” 游继书露出怀疑的神情。 镖头段大明和精锐镖师们出行,镖局里会武功的只有段长平了,但是镖局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段长平的武功很弱。 “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别太担心。” 即使真的有事需要解决,派这个浪荡子段长平去,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不,我必须去。” 段长平必须去。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段大明和镖行队这次出行,没有一个人回来。 连那个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从这一刻开始。 段长平那平静的眼神深处,闪烁着刀锋般的决心。 “这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孩子了。” 游继书看着段长平。 看来不能再把他当孩子看待了。 “去吧。” 他点了点头。 “去做你能做的事。” 游继书将押镖资料递给了段长平。 从镖局出来后,段长平展开了地图。 “镖队去哪儿了?” 出发地是关中的奉元,最终目的地是雍州的金城。 从关中的省城到雍州的金城,是一条贯通的大道。 显然这条路是修缮得很好的官道。 “不会是在官道上遭到袭击吧?” 在官道上的犯罪很少,因为官道上行人众多,其中有不少官员。 如此多的眼睛看着,还有无法忽视的身份和背景,使得绿林好汉和土匪一般都会避开官道。 那么,镖队可能是离开官道时,或者是有人故意让他们离开官道后进行了袭击。 “他们离开了哪里?” 段长平查看着押镖的行程表,陷入了沉思。 押镖分为两种。 一种是单一委托的镖物的单独押镖,另一种是将多个委托的镖物集中在一起的联合押镖。 “这次是联合押镖。” 押镖毕竟是生意,需要产生超过成本的收益。 因此,将相似路线的镖物集中在一起押送是常见的做法。 这次押镖的最终目的地是金城,但为了中途卸下其他镖物,不得不在几处地方离开官道。 “这样一来,差不多可以猜到是在什么地方离开的官道。” 这次的镖队没有发出任何联系。 可能性有两种。 镖队没有发出联系,或者是镖队发出的联系完全没有被收到。 “先确认第一种情况。” 第一种可能,镖队没有发出联系。 这意味着镖队在发出第一次联系的五天内就出现了变故。 “那么,很可能是在百寿村出了问题。” 这是离开官道卸下第一件镖物的地方。 押镖的第一个落脚点是百寿村的武林帮派文星帮。 “走吧,去百寿村。” 段长平合上地图。 百寿村靠近青城山,青城派的影响力自然不小,文星帮也是青城派的附属势力。 同样,文星帮几乎没有理由对大运镖局下手。 段长平走进了一家客栈。 尽管卖的是一样的酒菜,但普通百姓光顾的饭馆和武林人士聚集的客栈是截然不同的。 武林人士大多是旅客或外地人,而客栈提供住宿。 段长平在客栈找了个位置坐下。 客栈里聚集着武林人士,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谣言自然会四处流传。 只要静静地坐着,听听四周的谈话,就能收集到各种信息。 “你知道吗?黄家世家其实是由黄氏和鲍氏两家合并而成的!” “……南宫兄,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当然,酒醉吹牛的人说的话可信度不高。 尽管如此,段长平还是静静地慢慢吃着饭,环顾四周。 他注意观察那些独行的人和成群结队的人,判断他们的武功高低和财力状况。 这时,段长平的目光锁定了一个人。 一个普通模样的二流武者。 “他是文星帮的人。” 从他的穿着和在客栈里的行为来看,他显然是文星帮的武者。 然而,他却不在文星帮的地盘吃饭,而是在客栈。 这很奇怪。 旁边就有三餐齐备的帮派地盘,他却跑到客栈花钱吃饭? 段长平思索片刻,迅速得出了结论。 “他是来见某人的。” 他约了一个在帮派内部不便见面的人。 段长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文星帮的武者。 不久,一个女人走向文星帮的武者。 她的面容素净,腰间隐隐可见一柄轻剑,显得与众不同。 她毫无寒暄地坐了下来,点了些简单的饭菜。 “来一碗素面,再要些蔬菜包子。” 随后,她压低了声音。 “你好。” 她显然习惯了低声说话。 “训练有素,谨慎异常。” 段长平微微眯起眼睛。 “是个经过训练的探子吗?” 前世的段长平在武林中也摸爬滚打多年,他集中精神,试图听清他们的对话。 “帮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么……果然是……吗?” 文星帮武者的话还能勉强听清,而女武者的话则很难听到。 她说话声音很小,被喧闹的客栈环境所掩盖。 前世身为间谍,段长平是可以读懂唇语的,但他考虑了一下,决定放弃。 如果那样做的话,他需要直视对方,很容易引起警觉。 人们是可以感觉到旁人的视线的,更何况是训练有素的人。 他们讨论的是文星帮的事,没必要冒险。 直到那个女人提到那个词。 第9章 女探 “话说回来……大运镖局……没有消息吗?” 在噪音中,这个词清晰地传入段长平耳中。 “大运镖局?” “值得冒险一试。” 段长平抬起头,假装漫不经心地观察女人的嘴唇,开始使用读唇术。 “大运镖局?小姐为什么问这个?” <大运镖局的镖物中有我们追踪的重要物品。> 段长平读懂了女人的话。 <那是我们武林盟追踪的东西。> “能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吗?” <抱歉,不能告诉你,而且你不知道反而对你更好。> 段长平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更好?” 他在琢磨这句话时,注意力一瞬间分散,视线微微偏移。 女人显然察觉到了段长平在注视着她。 “下次见,帮我结账。” 她中断了谈话,起身离开。 她向客栈的后门走去。 “要跟着她吗?” 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文星帮的武者对女人突然离开感到疑惑,如果自己现在跟踪她,他可能会察觉到。 “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段长平尽量自然地站起身。 “小二,结账。” “好的,少侠!” 他把银两放在桌上,缓缓走向客栈前门。 走出客栈后,段长平迅速绕向后门。 “如果错过了就追不上了。” 段长平对这里不熟,而对方显然比他更了解地形。 一旦丢失目标,就很难再找到她。 “必须尽快!” 但为时已晚。 绕到后门时,女人已经不见踪影。 “该死。” 段长平环顾四周。 “还有机会。” 他迅速返回。 那个女人一定也不愿在这里太过显眼,所以不太可能展开轻功。 最多是加快步伐。 “那就还有机会。” 在后门处的岔路口。 “是右边还是左边?” 这里错过就真的错过了,但如果走对方向,就有机会追上。 右边是文星帮,左边是官府。 段长平思索着。 “她会去文星帮还是官府?” 不对。 “应该说,她会避开文星帮还是官府?” 段长平做出了选择。 转过左边的巷子,他看到了女人的背影。 “……” “……” 紧张气氛弥漫开来。 两人都纹丝不动,但彼此脑中却在飞快地计算。 “先问你一个问题。” 女人缓缓转身。 “你怎么知道我会往左边走?” 段长平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因为文星帮在右边。” “你知道我比起官府更不愿去文星帮?”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在和文星帮的人密谈。” 女人露出佩服的神情,双手交叉在胸前。 但段长平并未忽视她右手指向腰带的位置。 “没必要拔剑。” 段长平瞥了一眼她的腰带,示意道。 “我不是来找事的。” “……” 女人眯起眼睛问道。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因为你说了我感兴趣的话。” “我的哪句话让你感兴趣了?” 段长平从怀中取出代表着大运镖局的令牌,慢慢地递了过去。 “大运镖局的长子,段长平,我是来寻找我父亲的镖队。” 如果她与大运镖局有关,应该了解一些基本信息,比如段大明有个年轻的儿子。 女人怀疑地看了看令牌和段长平。 “看起来是真的,无论是理由还是令牌。” 啪! 女人将名牌扔了回来。 段长平接住名牌,女人神色严肃。 “但你是否真的是段长平,还无法确定。” “大运镖局不过是个小镖局,有什么好冒充的?” “传闻中的大运镖局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你却是个老江湖般心思缜密的人。” “江湖传言有误,而且人不可貌相,不是吗?” “别说废话了。” 女人冷冷地说。 “如果你不说出你的目的,这次谈话就到此为止。” “我刚才已经说了,在找我父亲和镖队。” “无法令人信服。” “世事多疑无益,而且最值得让人怀疑的应该是你在暗中调查文星帮。” 段长平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是个探子。” “如果我不是呢?” “那就更可疑了。” 段长平只是寻找父亲,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自然无所畏惧。而女人却不愿暴露自己探子的身份。 “……” 看着他毫无顾忌的态度,女探子眯起了眼睛。 她在江湖中见多了风云变幻,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女探子不相信这个自称段长平的人,但她只能通过他的态度和行为来判断。 “如果你真的是段长平。” 她盯着他。 “你只会对大运镖局感兴趣,对吧?” 段长平点了点头。 “我对文星帮和你没有兴趣,只是一个担心父亲的儿子。” “好吧。” 女探露出微笑,但眼神中透露出从未放下的戒心。 “关于大运镖局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还有一个问题。” 段长平问道。 “我该怎么称呼你?” “苏小雪,但这不是我的真名。” 出外的探子使用化名是常事。 “你呢,段长平?” 段长平耸了耸肩。 “我真的是段长平。” 段长平没有再理会苏小雪的怀疑,直截了当地问道:“镖局,出什么事了?” 苏小雪也没有再隐瞒。 “大运镖局的镖队五天前到了这里,那天,他们在百寿村的客栈住了一夜,然后继续上路。” 这听起来像是一次正常的镖行,行程表上也是这么写的。 “是我多虑了?” 段长平若有所思地咂了咂舌。 然而,苏小雪的话还没说完。 “这些是你能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我有另外的情报要告诉你。” “是什么?” “文星帮的帮主和你父亲之间发生了一些小摩擦。” “因为什么?”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个中年男人在暗中追踪镖队。” “追踪?” 段长平微眯起眼睛。 “那人的长相和特点?” “他个子高,眼下有一道新月形的刀疤,背上背着一把特别长的刀,看刀鞘的样子,那是一把窄刃的陌刀。” “武功如何?” “至少是一流高手,甚至可能是绝顶高手。” “你认得他吗?” “不认识。” 这事儿有些蹊跷。 这样独特的外貌,应该不会是无名之辈。 “看来是外地人。” 苏小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外地人,很可能从奉元就开始跟踪了。” 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他究竟是谁?父亲又卷入了什么麻烦?” 沉思中的段长平被苏小雪打断。 “如果出了什么事,可能就在百寿村和梅封县之间。” 梅封县,是他们下一站。 第10章 背刀人 “镖队没有到达梅封县?” “是的。” 段长平皱起眉头。 “在这段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我们情报网之外的事。” “明白了。” 段长平干脆地告辞。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这份恩情他日必报。” “不必报恩,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吧。” “别打听我的任务,如果知道了也别泄露,别干扰我。” 这是某种协议。 苏小雪提出的交易非常公平。 段长平若自己去调查,费时费力,还未必能察觉到那个背刀的中年人。 段长平爽快地回答道:“可以,只要你的任务不威胁大运镖局和我的安全。” “很好,那么……” 苏小雪笑了,拱了拱手。 “希望以后不会再见,段少侠,至少在这百寿村里。” “我会遵守承诺的。” 段长平也笑了。 “再见,苏姑娘。” 看着苏小雪渐行渐远的身影。 段长平长舒了一口气。 “呼。” “和情报人员对话真累。” 结果不错,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不同的。 苏小雪希望段长平离开她的工作范围,而段长平只要拿到情报就会立刻离开追踪。 “首先,得做好和那个背刀的中年人交手的准备。” 重生后,段长平很少动用武功。 “前世我是武林盟的一流精英。” 他有三种可以公开使用的武功,和两种隐藏的绝技。 其中一个绝技是“暗影凌霄斩”,连武林顶尖高手“白面夜叉”也曾在此技之下吃过亏。 但那是因为白面夜叉的疏忽大意。 “暗影凌霄斩”是一种突袭用的拔刀术,施展一次后便没有后续动作,动作大且有许多破绽,很容易被反击。 不是生死对决的话,不能轻易使用。 “能让那个中年人放松警惕吗?” 让陌生人疏忽大意? 这并不容易。 任何人见到陌生人都会提高警惕。 “要制服他只能靠突袭了。” 段长平叹了口气,开始赶路。 他追寻镖队留下的痕迹。 因为载重,镖车的车辙很深,沿着这些车辙便能找到他们。 ‘找到了。’ 车辙离开了道路,进入了森林。 这车辙很深,说明这辆镖车装满了货物。 一定是大运镖局的镖车。 仔细一看,周围还有零乱的脚印。 “难道在这里遭遇了袭击?” 段长平继续追踪。 车辙印越来越新,段长平的呼吸变得急促。 “父亲。” 他无法压抑住涌上心头的情感。 在上一世,段长平以为一切都随着时间过去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只有习惯这些痛苦,把这些痛苦掩埋,让它们在记忆中风化,才能活下去。 大运镖局动荡,父亲的死,也是如此。 十岁的孩子可以被称为孤儿,但年过四十岁,谁又会可怜你。 这是人人都必须经历和习惯的事情。 但掩埋并不意味着不悲伤,忍受也不意味着不痛苦。 每一步走下去,感情都变得更浓烈。 那些痛苦和悲伤的记忆,以及现在有可能扭转这些的希望。 前世“段长平”的冷酷人生引导着他,回到那些他曾经无能为力的地方,让今生的段长平有机会做些什么。 “父亲,父亲,父亲。” 段长平疾奔而去。 不是追寻失落的镖队,而是追寻他破碎的人生。 最终,段长平发现了目标。 “……见鬼。” 大运镖局的镖车。 镖车被遗弃了,拉车的两匹马都死了,周围血流成河。 马血,还有人的血…… 刹那间,他眼前一黑,但迅速恢复了冷静。 保持冷静的头脑是情报人员必备的技能。 “集中精神,段长平,集中精神。” 惊慌失措和悲伤不是现在要做的事。 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看清一切。” 环顾四周,发现尸体不是在车旁,而是散落在稍远的地方。 镖师们接受过训练,即使出了问题也不会逃跑,而是背靠镖车抵抗。 不仅是为了保护货物,也是因为这样最有效地作战。 然而现在,镖师们都死在离车较远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放弃了最有效的战斗阵型?” 段长平思考着。 答案只有一个。 “他们根本没有勇气反抗。” 因为知道即使反抗也无法生还,所以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直接逃跑。 “那个背刀的中年人竟然如此强大?” 混乱中环视四周尸体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父亲。” 附近没有段大明的尸体。 心开始剧烈跳动。 “父亲还没死。” 他还有希望。 段长平站在镖车前。 “想想看。” 然后环视四周。 “如果我是父亲,会怎么做?” 强敌来袭,全队即使联手也无法抵挡。 段大明会怎么做? “他会指示大家逃跑。” 段长平注意到尸体有一部分集中在某个方向,远离道路的森林里。 那些人是在向那个方向逃跑时被杀的。 为什么要朝那个方向跑? “他们不是朝那个方向逃跑,是朝相反方向逃跑。” 凭借老江湖“段长平”的经验,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 追踪者在追段大明。 看到这一幕的镖师们朝反方向逃跑,但追踪者改变计划,把镖师们全都杀了。 然后再次追向段大明。 “父亲没有轻易被制伏,所以追踪者先行杀掉其他可以轻而易举就解决的人。” 这是段长平的推测。 “父亲争取到了一点逃跑的时间。” 段长平思考,在被强敌追击时需要什么。 “安全的地方。” 段长平远远看到一座山峰。 那么这里不是单纯的森林,而是山地的边缘。 如果是山地…… “可能有洞穴。” 洞穴对于段大明来说有一切需要的条件。 藏身之所、休息之地、黑暗的掩护。 当然,那边是否有洞穴还是未知。 “走吧。” 段长平朝山峰走去。 他微弱地闻到了一点受伤野兽的气味。 血腥味。 这种味道和人血是不一样的。 那里有个洞穴。 因为背对阳光,不仔细找很难发现。 “父亲……” 找到了。 段长平咬紧嘴唇。 这是他人生转折的第一步,也是偿还父亲恩情的一步。 “站住。” 就在这时,段长平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声音浑厚。 仿佛听到声音就能在脑海中描绘出声音主人的形象。 “背刀的中年人。” 他,正是追踪父亲的高手。 第11章 擒拿制敌 段长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掩护,慢慢把手移向剑柄。 暗影凌霄斩。 这是他隐藏的绝技之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面夜叉都无法躲避的拔剑术。 ‘距离是多少?’ 陌刀,长柄大刀,为两面刃刀,通长半丈,有重至十五斤。 比一般的长剑足足长了两倍,攻击范围也得以倍增。 也就是说…… ‘即使我转身使出暗影凌霄斩,也够不到。’ 转身后必须向前再走一步才能施展暗影凌霄斩。 那便失去了突袭的意义。 段长平微微眯起眼睛。 ‘必须先拉近距离。’ 可是,怎么拉近? ‘主动接近只是下策,容易暴露破绽。’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 段长平咬紧牙关。 嗖! 与此同时,段长平向洞穴方向冲去。 “这家伙?!” 中年人似乎也吃了一惊,只是一瞬间,便追在了段长平身后。 ‘如果我不能接近他,那就让他来追我!’ 背着陌刀的中年人在此刻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现在,局势的主导权在段长平手中。 拼命奔跑的段长平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敌人。 “呵!” 既然无法让对方放松警惕,那就抓住对方意想不到的时机。 暗影凌霄斩,直到最后一刻都隐藏着剑路,瞬间以全身关节的爆发力集中在未出鞘的剑上。 拔剑术。 铮! 从剑鞘中爆发出的,是一记迅捷致命的攻击。 这时,紧追不舍的陌刀中年人大吃一惊。 “呃!” 嗤! 致命的绝招在敌人的颈项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但是并未要了中年人的性命。 ‘如果他最后一步没有迟疑,他的脑袋已经落地了。’ 在段长平转身的瞬间,中年人立刻减慢了脚步,拉开了距离。 老江湖特有的本能比思考更快地行动了起来。 陌刀的攻击范围在普通长剑之外,他追击时拉开了一个额外的步伐。 “从未遇到过如此精妙的拔剑术。” 失去了突袭的机会,现在对手绝不会再小看段长平。 剩下的,就是生死相搏了。 必须与一流高手展开真正的对决。 而现在的段长平只不过是二流武者。 陌刀中年人按住颈部的伤痕进行止血。 “我保证。” 中年人冷静地说道:“在你死之前,我绝不会进入你的攻击范围。” 咻! 话音刚落,陌刀已经向段长平袭来。 铛! 段长平挡住陌刀的攻击。 他靠的不是反应速度,而是观察力。 陌刀中年人是典型的武人,话不多。 交谈结束,随即出手。 预感到攻击即将来临,段长平一直注视着对方的右臂,在他右肩一动时,反射性地抬起剑。 ‘不能依赖这具身体。’ 段长平咬紧牙关。 ‘只能相信我的头脑。’ 段长平拼命地计算着。 ‘我会的武功有五种。’ 长距离的鞭术。 中距离的剑术。 短距离的擒拿术。 一旦被发现就无法再用的绝杀拔剑术,暗影凌霄斩。 还有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禁术。 ‘没有鞭子,拔剑术已经用过了。’ 陌刀的攻击范围比一般剑术大了一倍,很难用剑术取胜。 ‘不如靠近施展擒拿术?’ 虽然危险,但值得一试。 最糟糕的情况是继续保持这个距离。 被陌刀单方面攻击,等到体力或注意力下降时,死亡就会到来。 相比之下,擒拿术至少有一线生机。 成功了就是一招制胜的赌注。 但问题是失败的代价同样也是失去生命。 ‘是体力不支死去,还是搏一把?’ 答案呼之欲出。 段长平内心叹了口气。 ‘虽然我很讨厌赌博。’ 就在这时,段长平用脚尖踩地,然后猛然跃起。 扑哧! “嗯?!” 泥土和落叶瞬间在两人之间的空中飞舞。 陌刀中年人瞬间失去视线,段长平低身猛扑过去。 在互相对峙的武者中,通常会主要看对方的头部和上半身。 但此刻,段长平把身体压得很低,几乎到了对方的腰部高度。 也就是说,对方的眼睛一瞬间失去了段长平的踪影。 “什么……!” 在陌刀中年人惊讶间,段长平已经扑了上去。 “啊啊啊!” 扑通! 段长平的肩膀狠狠撞在陌刀中年人身上。 “……!” 拼尽全力。 ‘只要让他倒地,就赢了!’ 然而,陌刀中年人稳稳站立,瞬间扎起了马步。 “呵!” 仿佛用肩膀推动千年古树的感觉。 ‘果然,一流以上的高手怎么可能不会千斤坠。’ 将所有重量移到脚尖,用内力固定膝盖和脚踝的关节。 这种坚固如千斤重,千斤坠大成者,即使是一头蛮牛来撞也能稳如泰山。 陌刀的中年人对千斤坠驾轻就熟。 再大的波涛也无法动摇他。 ‘所以我才学了擒拿术。’ 就在这时,段长平伸出双臂,缠住对方的腿,然后猛地将对方抬起。 “……啊?!” 像拔萝卜一样,对方的身体被猛地抬了起来。 陌刀中年人目瞪口呆。 “竟然如此轻易破了千斤坠?!” 这并不奇怪。 千斤坠并不是制造出千斤重量的神奇法术,而是通过改变关节和重心的基本功。 如果力量的方向改变呢? 将推的力量转为拉。 ‘对方的力量便会帮助我,这便是太极最基础的原理,借力打力。’ 千斤坠的沉重反而会背叛使用者。 四两拨千斤。 砰! 把陌刀中年人摔在地上,段长平立即骑在他身上。 “该死……!” 中年人急忙用肘部打向段长平,但被段长平压住了手臂。 ‘有效的擒拿术能超越力量的差距。’ 段长平选择擒拿术而非其他近身武功的原因就在于此。 不像一般武功,擒拿术更依赖判断力和技术的熟练度,而非单纯的力量或内功。 “哈!” 喀嚓! 段长平用力,折断了中年人的右手腕。 “啊啊啊!” 中年人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这次段长平用千斤坠压住对方,再次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臂。 “呃……” 中年人脸色通红,手臂上的筋肉绷紧。 他知道,如果左手再被折断,那他就是死路一条。 “啊啊啊!” 但这场力量的较量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抵抗一个壮汉的全部力量,只有一只关节。 这样的姿势下,结果早已注定。 喀嚓! “呃啊啊啊!” 段长平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呼……” 没有时间享受胜利的喜悦。 战斗结束了。 他拔出剑,指着中年人的喉咙。 “你是谁?” 段长平冷冷地问。 “你为何盯上大运镖局?” “……” 中年人一言不发,紧闭双唇,甚至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那一刻,段长平感到一丝异样。 一种感觉到自己判断错误时的异样。 第12章 重逢 ‘怎么回事?我遗漏了什么?’ 身为一流高手的陌刀中年人一直在追踪镖局。 这一点无疑。 但…… ‘一流高手?’ 段长平惊觉。 “嗅嗅。” 他闻了闻中年人的气味。 混合着鳏夫味、尘土味和汗味,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息。 但没有血腥味。 ‘他没有杀害镖局的人吗?’ 不。 段长平突然意识到。 ‘他没有能力屠戮镖局。’ 要屠戮镖局的精英镖师,至少要有绝顶高手的实力。 而陌刀的中年人只是个一流高手。 ‘连我都能打败的人……’ 虽然段长平使用的是关节技。 可如果有屠戮所有镖师的能力,内力一定非常强大。 而眼前的陌刀中年人虽然骨骼强健,刀法精妙,但内力并不强。 如果他有绝顶高手的内功,他会用内力解开擒拿术。 他不是绝顶高手,而是一流高手。 这意味着他并不是来杀人的。 “……见鬼。” 冷静下来的段长平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你是大运镖局的敌人吗?” “……” 中年人仍旧沉默,不愿开口。 “……” 段长平收起剑。 中年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为何?为何不杀我?” “因为我没有理由杀你。” 中年人突然露出鄙夷的神色。 “哼!你们杀人,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 段长平无奈地叹了口气。 “呼……” 现在可以确定了。 ‘陌刀中年人不是敌人。’ 所幸,自己没有要了对方的性命。 ‘那所谓的血云老怪?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是段长平从未听过的名字。 “我不知道什么血云老怪,我是段长平,大运镖局的少主,段大明的儿子,我来这里是为了查看父亲的镖行是否出了问题。” “……” 中年人突然沉默了。 他的眼神四处游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显然,他也得出了与段长平相同的结论,尽管稍显迟疑。 “你不是血云老怪的同谋?” “我是个连绰号都没有的浪荡子。” “可是你的手段却如此狠辣……” 中年人质疑道。 “我以为你是我父亲的仇敌。” “啊。” 中年人苦笑了一下,那是一种理解却无法认同的复杂表情。 段长平说道:“我会帮你接上手臂。”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开始接骨。 “咔嚓” 随着两声清脆的声音,段长平帮他接好了两只手臂。 虽然短期内不能运用武功,但至少可以动弹了。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段长平问道。 “我……” 中年人沉思片刻,然后说道:“这个故事不该由我来说。” 他站起身,向洞穴内走去。 “此时危险,小心点。” 洞穴内。 昏暗的洞穴里弥漫着熟悉的气味。 血腥味、疲劳的味道,还有病人特有的气味。 然后,他看到了他的父亲,段大明。 “父……” 段长平几乎要冲过去,但看到段大明苍白的脸色,顿时止住了脚步。 段大明受了严重的内伤,正在运功调息,打扰他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段长平站在那里,屏住呼吸。 ‘父亲……’ 他记忆中的段大明是一个体格健硕且总是面带微笑的人。 也许正因如此,他忘记了父亲已经是一位快要年过半百的中年人。 或许是段长平一直在逃避这个事实。 直到父亲去世前,段长平也只顾着喝酒和玩乐。 ‘原来你一直这样的生活着。’ 段长平强忍着眼角的泪水。 段大明的运功调息持续了一个时辰。 “唔……” 伴随着一声呻吟,段大明睁开了眼睛,从胸口深处吐出了一口淤血。 然而,他的气力尚未完全恢复,身体晃了晃。 段长平迅速跑过去扶住了他。 “父亲!” 段大明惊讶道:“平儿?” 他似乎无法分辨这是现实还是幻觉。 “真的是你吗?儿子?” “是的,父亲。” 段长平抱住段大明,颤抖着说道:“孩儿不孝,来晚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段长平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想把是如何在前世生活,如何死亡,又如何重生到这里全都告诉父亲。 但段长平闭上了嘴,因为洞穴里的中年人站在旁边。 “这几天我连续做了一些噩梦,所以我赶来看看情况。” “……你的语气怎么变得像个老头子?” 段大明满脸疑惑,段长平苦笑。 该怎么说呢? 在二十岁的身体里,藏着一个四十岁的灵魂。 中年人这时开口了。 “大哥。” “阿弟。”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啊,你该见见他,这是我的结义兄弟,也是你的叔父,长狭刀客萨基努。” “萨基努……结义兄弟?” “是的,结义兄弟。” “我从未听说过……” “因为我从未提起过。” 中年人,也就是萨基努,直视着段长平。 “……大哥,你把儿子教得真是出色。” 萨基努咬牙切齿地笑了笑。 对于刚刚打碎他手臂的侄儿,他的态度已经算是相当宽容了。 “平儿,还不快向你叔父行礼。” “侄儿段长平向叔父问好。” 白时金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好吧,很高兴见到你。” 段长平又转向段大明。 “父亲,你的伤势如何?” “左腿骨折,内伤严重,需要长时间调养。” “那为何留在这里?为何不回去?” 段大明的表情暗了下来。 “因为东番的血云老怪盯上了我。” “血云老怪?那究竟是谁?” “是塞外的绝顶高手,擅长破心掌,可以震碎心脏。” “不是中原人吗?” “是东番人。”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难怪没人知道……’ 他看向萨基努。 “你叫萨基努,我父亲称你为阿弟,是因为……” “是的,我也是东番人。” 段长平满脸疑惑。 “父亲为何既有东番仇敌,又有东番义兄弟?” “这是我在东番结下的缘分。” 段大明哈哈笑道。 “父亲曾去过东番?” “你以为我生来就是个老头子吗?我也有年轻时纵横九州江湖的日子。” “为何从未告诉过我?” “因为你从未问过。” 此刻,段长平感到心中一阵苦涩。 第13章 血引仇敌 段大明一直深爱着段长平,无论他问什么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 但段长平直到现在,在失去父亲二十年后,才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 他只把段大明当成父亲,从未想了解他的人生。 “是孩儿不孝。” “过去的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段大明露出怀疑的表情。 “但是你为什么说话像个老头子?比我还古板。” 段长平感到一阵心虚。 ‘我二十岁时是怎么说话的?’ 他努力回想,但却失败了。 于是段长平开玩笑道:“我现在是江湖中人,不能被被别人小瞧了。” “是吗?但是你装的有点过了……不过这样也好。” 段大明不以为意。 段长平内心松了一口气。 “那么血云老怪现在在哪?” 他迅速转移了话题。 “暂时击退了他,但他受的伤比我轻,很快就会恢复。” “击退了他?” “是的,虽然不容易。” 段长平分析了镖行附近的战斗。 袭击者,也就是血云老怪,独自一人屠杀了整个镖行。 这意味着血云老怪至少是个绝顶高手。 而父亲现在还活着,说明他击退了血云老怪。 也就是说…… “父亲也是绝顶高手?” “是的,比血云老怪略逊一筹。” 镖局的镖头虽然是武林中人,但更接近商人,不需要高深的武功。 “我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二流武者。” “这也正常。” 段大明大笑。 二十岁的段长平,从未感受到父亲身上有高人的气息,所以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个普通的二流武者。 事实上,是他的眼力太差,无法看穿父亲隐藏的实力。 ‘我对父亲真是一无所知。’ 这时,萨基努开口了。 “大哥,父子情深固然好,但现在不是时候吧?” “嗯……确实。” “血云老怪很快就会找来,怎么办?” 段大明陷入了沉思。 “只能迎战了。” “那会死的。” “但别无选择,血云老怪是个凶残的家伙,我必须迎战,才能不连累他人。” 段大明的表情变得阴沉。 “为了折磨我,他把镖师们都杀了,这点你也看到了。” 萨基努露出急切的表情。 “你这是白白送命。” “我知道,但这是无法避免的战斗,必须面对。” “大哥……” 萨基努满脸愁容。 “大哥,你要先保重身体。” “没事的,你也走吧,别因为我流血……” 段长平看着执意面对血云老怪的段大明缓缓开口了。 “父亲,我有一个问题。” “说吧。” “如果血云老怪看到我,会怎么做?” 他问了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段大明也明白这一点。 沉默片刻后,段大明叹息道:“……如你所料,为了折磨我,血云老怪会对你施以酷刑。” “父亲愿意看到那一幕吗?” “只要我还活着,绝不!” 段大明握住段长平的肩膀。 “你要逃离这里,和你义叔一起。” 段长平摇了摇头。 “我不能这样做。” 段长平看着鬓角微微发白的父亲。 “如果我现在逃跑,悔恨一定会伴随我一生的,与其这样,不如在这里死去。” “平儿你……” 段长平的话充满了沉重的力量。 他在过去二十年里,因为未能帮助父亲而感到痛苦。 段长平话语里沉重感,是他经历的事实。 段大明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儿子,发现自己也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段长平。 “大哥。” 萨基努开口了。 “看来您现在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是啊。” 段大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为了活下去,逃命吧,不管结果如何……” 萨基努背起段大明。 段大明看向自己的儿子。 “平儿,你既然让我改变了主意,那你也得听我的。” “什么意思?” “逃向不同的方向。” “父亲!” 段长平正想说什么,段大明抬手制止了他。 “哪有父亲愿意看着儿子死去的?我宁愿在这里死去,也不愿看到那一幕,这次你得听我的。” 萨基努思索片刻,看向段长平。 “我也同意。” “我能帮上忙的吧?” “血云老怪心中充满了复仇之火,会先对付弱者,如果再战,你只会成为大哥的累赘。” 段长平咬紧嘴唇。 “我刚刚不是也和义叔斗得旗鼓相当吗?” 萨基努老脸一红。 “你和我的差距,比不上我和血云老怪的差距,我不怀疑你的实力,但即使你表现的再好,也撑不过三招。” “……” “走吧,把你父亲交给我。” 段长平咬紧牙关,站在那里,段大明笑道:“走吧,平儿,你没有辜负我,而是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我为你感到骄傲。” 段长平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父亲,我会按您的意思做。” 段长平转身走出洞穴。 他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中后,萨基努也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走吧,大哥,为了给侄儿争取逃跑的时间……” “是啊。” 段大明靠在萨基努的背上。 “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见到我的儿子,真是太好了。” 他微笑着说道。 “现在死也无憾了。” 两人继续走着,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并没有看到血云老怪。 他们平安逃出了森林,来到了官道。 “……?” 很奇怪。 “血云老怪不可能追不上我们。” 血云老怪是绝顶高手。 他非常清楚如何追踪段大明。 即使在森林中,也不可能找不到痕迹。 “除非他误判了……” 那一刻,段大明和萨基努的脸色变得凝重。 “……平儿?!” …… 滴……滴…… 血迹洒在了落叶上。 ‘来吧,血云老怪。’ 段长平冷冷一笑。 ‘闻着血腥味来吧。’ 第14章 生死搏命 滴……滴…… 段长平坐在岩石上,鲜血不断地流淌。 血滴从他指尖滑落,染红了落叶,血腥味弥漫四周。 “……” 血腥味引来了一位杀神。 他身形瘦削,穿着宽松的黑衣。 “血云老怪。” “……” 意识到自己被骗的血云老怪眉头紧锁。 “你是谁?与段大明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儿子段长平。” “那老顽固不可能会把儿子推出去,自己苟且偷生……” 血云老怪饶有兴致地看着段长平。 “是你自愿的?想拖住我?” “是的。” 段长平淡淡地回答。 “我骗了父亲,把你引来。” “呵,真是孝子啊。” “尽子女之道而已。” “哈哈。” 血云老怪豪爽地笑了起来,与他紧绷的面容格格不入。 “真是愚蠢,宁愿放弃自己的性命!” “我知道生命的宝贵,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你为什么还来送死?” “生活的好坏,并非生与死决定的,不是吗?” 段长平用布条包扎好伤口,平静地看着血云老怪。 “虽然我的生命是短暂且浑噩的,但我的结局是堂堂正正的,我所走过的生命将不再是二十年的浑噩,而是以短暂的孝行画上句点。” “年纪轻轻,对生死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听起来像是在夸我?” 血云老怪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很佩服你,但还不足以饶你一命。” “真遗憾。” “虽然不会饶你一命,但我尊重你。” 他卷起袖子,慢慢地走近。 “本来我打算把你大卸八块,让段家那老头儿哭个够,但今天我特别仁慈,决定给你个痛快。” “荣幸之至。” 段长平解开衣襟,露出胸膛,声音平静。 “听说前辈在破心掌上造诣颇深,我想死个痛快,而你也要留下痕迹,让我父亲活在痛苦之中,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破心掌吧。” “我很乐意!” 血云老怪的掌心泛起血红色的光芒,宛如血云中的怪物。 段长平面色平静地等待血云老怪的接近。 终于,血云老怪站在了段长平面前,段长平低声呢喃。 “父亲,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愿您寿终正寝。” “遗言结束了吗?” “是的。” “那,就去死吧!” 就在这时,段长平身体突然向后仰去,使出类似铁板桥的招式。 铁板桥,是一种救命绝招,用于闪避敌人暗器。 通常是暗器来得太快,来不及跃起或向旁避让,只得身子僵直,突然向后仰天斜倚,让暗器掠面而过,双脚却仍牢牢钉在地上。 咻! 血云老怪的一掌落空,恼羞成怒。 “你以为我没见过铁板桥吗?!” 真正的铁板桥是将内力集中在脚踝,使身体水平倒下,但内力不足的段长平只能以将身体躺在岩石上。 此刻,段长平的背撞击岩石,随后展开一掌。 内力和技巧几乎不存在的简单掌法。 “掌法?班门弄斧!!” 血云老怪冷笑。 “可笑的招数!” 血云老怪再次挥掌。 咻! 一掌直击段长平的手掌。 这一掌意在破碎手掌、断其手臂,最终击碎心脏。 砰! 段长平的手掌爆裂,血肉飞溅。 看似胜负已定。 然而,血云老怪突然愣住了。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中计了,血云老怪。” “这,这是什么邪术?” 血云老怪的掌法融合了血风掌和血云气两大绝技。 血风掌击碎骨肉,血云气震破血管心脏。 要同时修炼内功和外功极其困难,但他的绝学正是兼具内外功的攻击手段。 问题是…… “我的气!你对我的气做了什么?!” 就在触及段长平的瞬间,他掌上的血云气消失了。 虽然血云老怪内功深厚,依旧击碎了段长平的骨肉,但他的气被削弱却是不争的事实。 段长平伸出右拳,击向血云老怪的肋骨。 咔嚓! 骨裂声响起。 ‘怎么回事?’ 血云老怪的脸扭曲了。 ‘为何我的龙鳞功挡不住他的空拳?’ 作为绝顶高手,自然也修炼护身功夫。 血云老怪修炼的护身功是龙鳞功。 要突破同时保护内外的龙鳞功,需要相当强大的内力。 但眼前这个小子的拳头竟然突破了他的龙鳞功,击碎了他的骨头。 “这是什么邪术?!” 段长平冷笑。 ‘邪术吗。’ 这是武林中人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能力时,常见的反应。 问题是,这确实是邪术。 他正在使用的混元合气诀。 段长平收起刚才那副堂堂孝子的表情,换上一张冷静无情的脸。 “乃我师父的无敌绝学,混元化气诀。” “胡说!段家那老顽固的门下,怎么会有这种邪术!” “并非我父亲的武功,也不是为了对付你这等小角色的武功。” 吸取他人内力为己所用的技艺,吸气功一类的武功在魔教中也被视为垃圾。 因为吸取的内力转化率极低。 但反过来说呢? 若能打乱对方内力的流动呢? 若能瞬间使对方走火入魔呢? ‘若我无法变得像武林至尊那样强大!’ 那剩下的,只有骨肉,人体天生的武器! ‘那就把武林至尊拉到我的层次!’ 即使是东番无敌的绝顶高手血云老怪也无法躲避。 因为这是段长平为击败内力深厚的魔教副教主白面夜叉而研究的绝招。 “来吧,血云老怪!堕入我所处的泥潭!” 啪! “来到我的层次!” 再一次,段长平的拳头击中了血云老怪的肝脏。 “呃……” 血云老怪吐出了刚吃下的食物,其中混杂着血块。 “你……这个混蛋……!” 段长平每一击,都是冲着他的要害去的。 震荡脑袋,击碎肋骨,让断裂的肋骨刺入内脏。 ‘这不是胡乱出拳。’ 那熟练而精准的手法,犹如屠夫解剖牲畜。 ‘他一定训练过,用没有内力的赤手空拳杀人!’ 血云老怪咬紧牙关。 ‘必须逃脱。’ 但段长平用破裂的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除非砍断手臂,否则无法挣脱。 “给我放开!” 第15章 泄露 血云老怪运起内力欲将他弹开,但他的内力却纹丝未动。 气的流动已经停止。 ‘若我无法使用内力,那也意味着他也无法使用内力。’ 身为老江湖的血云老怪拼命稳住渐渐模糊的意识。 ‘这是一场赤手空拳的战斗,条件相同!’ 随后,他便挥出了拳头。 就在那一刻…… 咔嚓! 血云老怪的拳头被段长平的肘击粉碎。 “啊!” 血云老怪不擅长赤手空拳的战斗,而段长平早已在这类泥潭斗争中锻炼出来。 “来吧,继续。” 段长平冷冷地看着血云老怪。 “对你而言陌生的战斗。” 嘭! 又一拳,打在血云老怪的下巴。 “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卑鄙的家伙!卑劣的家伙!” 血云老怪咆哮道。 “这算是什么武者的战斗?”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为了,要你性命!” 嘭! 血云老怪的尸体遍体鳞伤。 四肢百骸尽碎,所有要害部位皆有淤伤。 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扑!扑!扑! 尽管如此,段长平仍不停手。 江湖广阔,什么奇事都有可能发生,万一他复活了呢? 段长平自己不就是重生归来的么? 扑! 他拿起石头,砸碎了血云老怪的头颅,才终于长出一口气。 “呼……”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但他赢了。 ‘是因为他愚蠢。’ 段长平骗了他。 装作孝子,说些感人的话,要求痛快地死去。 那一刻,血云老怪按照他的意图行动了。 血云老怪会尊重他的孝道吗? 不会。 血云老怪要追赶段大明,所以必须迅速杀死段长平,继续追踪。 段长平提出了早点解脱的意见,血云老怪因此中计。 要求他用破心掌,也是同样的道理。 想要一击必杀血云老怪,必须准确引导他的动作,以破解他的攻击。 ‘他是掌法高手,真是幸运。’ 若血云老怪使用兵器,混元化气诀根本来不及施展就会被击碎。 因此,混元化气诀绝不能让他人知晓。 若众人知道他会这种化解他人内力的邪术,谁还会与他赤手空拳交手? ‘原本为对付白面夜叉的武功,居然用来对付了血云老怪。’ 段长平搜查血云老怪的衣物。 找到了异国的金创药和不明丹药,还有一些银两和一张纸。 他在破裂的手掌上涂抹了金创药,包扎好伤口。 “……呼。” 他展开那张纸。 随即,脸色大变。 “……镖行计划?” 是大运镖局的运输计划。 详细记载了到达时间、地点及卸货内容。 但让段长平脸色大变的并非这运输计划,而是这运输计划的文书格式。 “魔教……” 凭借作为情报员的记忆,他一眼就看出。 这位来自东番的仇人,所携带的文件竟然是魔教所写。 ‘为什么来自东番的仇人,会听从魔教的指令?’ 段长平苦笑。 ‘父亲,看来您真是有很多秘密啊。’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萨基努背着段大明慌忙跑来。 “平儿!” 两人急匆匆地奔向浑身是血的段长平身边。 段大明几乎是滚下来查看段长平的伤势。 “还好吗?有没有内伤?” “没事,我没事。” 段长平微笑着举起缠满绷带的左手。 “手是有点受伤,但没什么大碍。” 段大明咬紧了嘴唇。 “你这臭小子!” 啪! 这是第一次。 段大明打了段长平的脸。 不,应该说是第一次打段长平。 “父亲……” “你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这个不孝子!” “爹……” 脸上火辣辣的疼。 看着段大明忍住眼泪的样子,段长平这位久经沙场的密探也忍不住眼眶湿润。 萨基努轻咳了一声说道。 “话说回来,那家伙是不是血云老怪?” “是的。” “是你干掉的吗?” “是。” “……怎么做到的?” 萨基努败给了段长平,这对他来说是件耻辱的事。 因为一个一流高手被一个二流武者打败是很少见的事。 但段长平干掉了血云老怪。 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杀死了一个百战百胜的顶尖高手。 这在常理上是不可能的。 “这事解释不清楚,叔父,千万不要说出去是我杀了他。” 萨基努似乎难以理解,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抱着段长平哭泣的段大明,叹了口气。 “好吧,我会保密的。” “谢谢您,叔父。” 这时,萨基努看向段大明说道:“大哥,你不要这么激动了,平儿还活着,你现在应该调息一下,你气息不稳,别走火入魔了。” “嗯,好,好,该调息了。” 这时,段长平突然想起了什么。 ‘调息?’ 他记起在血云老怪身上发现的丹药。 “父亲,叔父,你们知道这颗丹药吗?” “这是参灵丹。” 萨基努眼睛一亮。 “这是用九蒸九曝的红参和各种灵药配制而成的丹药,是最好的疗伤丹药。” 血云老怪是掌法大师,绝技是内外兼修的破心掌。 由于他武功的特点,遇到比自己境界高的内家高手时,可能会反受其害。 因此,他随身带着这种应急药。 “太好了,父亲,您服下吧。” “你也受伤了,我不碍事的。” “我内力不足,而且只是皮外伤,这药对您来说才是最合适的。” “是啊,大哥,你恢复了对我的实力也是有提升的。” 段大明没有再谦让。 他接过丹药对萨基努说道:“你能为我护法吗?” “好的,大哥。” 段大明开始调息运功,段长平则看向萨基努。 “我不知道父亲还有您这样的结拜兄弟。” “大哥性格本来就这样。” 萨基努苦笑,似乎已经经历过几次这种尴尬的情况。 “不问的话,他不会主动说的。” 段大明话多但守口如瓶,看似普通但性格独特。 萨基努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还有,若要讲述我和他的缘分,那就说来话长了。” “能跟我说说吗?” “我与大哥是结义兄弟,而血云老怪是大哥的仇人,你最先想到的问题是什么?” “我好奇父亲何时、为何去的东番。” 东番是中原以外的地区。 若说是临近边境的辽东,或是能乘船往来的登州也就罢了,但对中原腹地的关中人来说,这确实是很远的地方。 “您能讲给我听吗?” 更何况在那里结拜兄弟,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段大明年轻时到底做了什么? “回答这个问题很容易,但为何去东番,恐怕我无法回答你。” “……这样啊。” 对话中断了。 段大明话多但守口如瓶,而萨基努话少同样守口如瓶。 ‘话说回来,他们之间一定有共通之处,才能结拜为兄弟吧。’ 第16章 夺魂诀 “呼……” 结束了调息的段大明长长叹了口气。 内伤似乎好了不少。 “父亲!” “大哥,您感觉怎么样?” 两人走近,段大明露出了笑容。 “嗯,多亏你们,我感觉好多了,只要不运用内力,几周内应该能完全康复。” 受到内伤是很难治疗的,这次已经很幸运了。 “多亏血云老怪的丹药。” “是啊。” 段大明大笑起来。 看到他的气色与平时无异,段长平这才稍稍放心。 现在该谈正事了。 “父亲,您看下这个。” 段长平拿出魔教的文书。 段大明和萨基努看后皱起了眉头。 “他们怎么会这么详细地知道我们的行程?” 段长平舒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不知道这是魔教的文书。’ 这至少说明他们不是魔教徒。 段长平心中最大的担忧得到了答案。 他假装问道:“知道这次镖行计划的人有多少?” “人数不算少,大约有二十个吧?所有参与镖行的镖师都知道。” 找到信息泄露者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没办法了,父亲,您还是回镖局疗养吧。” “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 “镖物还在,任务还没完成啊。” 段长平吃惊地问。 “您还要继续镖行?镖师们都死光了啊?” “镖师不还有三个吗?” 萨基努一脸为难。 “大哥,我不是镖师……” “好吧,那就两个。” 段长平摇摇头。 “就算是两个也是一样,马都死光了啊。” 段大明点点头。 “所以更要继续镖行,为了大运镖局的信誉。” 段长平问道。 “父亲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大运镖局?” 这是他知道父亲是顶尖高手后一直有的疑问。 “凭父亲的武功,足以成为一派之主,赚大钱的方法有的是,为什么一定要做镖局呢?” “有原因的。” 段大明看着段长平。 “镖局虽不算大富大贵,但可以正直做人,是可以传给子孙的事业。” “父亲。” 段大明把手放在段长平的肩上。 “虽然还未能清算旧债,导致这种局面,但我仍希望大运镖局能兴旺,你能作为这里的镖主,平静地度过每一天……” 段长平犹豫了一下说道。 “父亲?” “嗯?” “我曾是个混蛋、败家子,我偷过金库的钱在酒楼挥霍,在赌坊输个精光。” 段长平情绪低落。 “除了血缘,我没有什么值得您疼爱的地方。” “你只是走过歪路而已。” 段大明笑了。 “对父亲来说,只要你健康就好。” 眼泪顺着段长平的脸颊流了下来。 ‘父亲……’ 段长平低下头,哽咽起来。 突然他重重的跪在地上。 “父亲,我错了……” 这是段长平四十年没能说出口的话。 ...... 百寿村。 某客栈里,一名女子坐在桌子旁。 她旁边的桌子上,一个老者背对着她正在吃饭。 苏小雪百无聊赖地看着店小二的动作。 “有件事需要总部调查。” 苏小雪用的腹语。 背对她的老者也同样没有动嘴。 “什么事?” “段长平。” “……那是谁?” 老者是情报专家,对大部分江湖人士了如指掌。 但段长平这个名字,他却闻所未闻。 “是段大明的儿子。” “不是调查段大明,而是调查他的儿子?” “是的。” “知道了。” 老者重新端起碗,苏小雪在点的饭菜上来之前,便已经离开了客栈。 ‘给段长平提供信息,签订互不侵犯的口头协议。’ 苏小雪思索着。 ‘这是对的吗?’ 到目前为止,她认为这是对的。 这是以低成本摆脱一个可能成为障碍的人。 但现在。 ‘是不是有个意外的变量进入了我精心布置的局里?’ 段长平的实力充其量也不过二流。 但她知道。 行走江湖靠的不仅是武功,还有智慧。 ‘事情必须顺利进行。’ 苏小雪咬紧了牙。 ‘这可能是抓住那位可怕的敌人,唯一的机会。’ 马车在人的牵引下缓缓前行。 装满货物的车子并不轻,但若是身怀武艺之人推动,倒也能行得通。 “扑通!” 忽然,车轮陷入泥泞之中。 “唉……” 推车的萨基努叹了口气,这一路注定艰辛。 在前面拉车的段长平和段大明也不例外。 “又陷了吗?” “是啊……” “唉……” 推动这没有马的马车,确实是一件辛苦的事。 萨基努看向段大明,翻了个白眼。 “大哥,我可不是镖师啊……” 尽管如此,段长平和段大明还是一致决定继续押送镖物。 作为商人,段大明坚守诚信,而段长平似乎另有打算。 看到义兄和义侄在泥泞中推车的辛苦模样,萨基努也不好袖手旁观。 萨基努强忍住喉咙里的怨气说道:“就算现在把镖物送到,还是得赔违约金吧?” “迟到也比丢了好,既然接了镖,就得负责送到,这是我们大运镖局的诚信。” 段大明一脸傲气。 “好吧,好吧,我们再撑一会儿,到了下一个村子,如果找不到马,至少也弄头驴。” 萨基努无奈妥协。 “走吧……” 三人使出浑身解数推着车子。 “嘿哟!” 走出泥泞地带,路面渐渐平坦起来,车轮顺畅地滚动。 段长平这才深刻体会到官道的重要性。 “爹,有件事我想问您。” “什么事?” “听说您在百寿村与文星帮帮主发生过争执?” “是啊。” “发生什么事了?” “文星帮帮主想检查镖物,看看有没有他要找的东西,我拒绝了。” 段长平皱起眉头。 “他想查看别人委托的镖物?您知道他在找什么吗?” “知道。” “是什么?” “夺魂诀。” 段大明低声说道,“你可能没听说过。” 段长平沉默片刻,他当然知道。 “是魔教散布的魔功秘籍?” “你知道?” “略有耳闻。” 这是谎言。 前世的段长平曾奉命在武林中散布夺魂诀。 “什么是夺魂诀?” 萨基努不解地问道。 “那是魔道的修炼秘籍,能让没有武功底子的人迅速变强。” “魔道?” “是的,一旦踏上魔道,就无法满足于普通武功,最终都会投靠魔教。” 夺魂诀是一本邪术秘籍,记载了吸收他人内力的吸精大法、喝人血的补气血方法等各种邪术,很多人自认为不会堕落,但一旦练了夺魂诀,无一例外地成了魔教徒。 “单靠夺魂诀变强是有限的,要变得更强,必须加入魔教。” 第17章 龙鳞功 夺魂诀是魔教在武林中招募新人的手段,吸引那些无法成为高手或不择手段变强的人。 “真阴险啊……” “是的。” 段长平问道:“那么这次押镖……就是为了运送夺魂诀?” “从根本上说,是的。” 段大明坦然说道。 “这次押镖的首要任务,就是将从青城派得到的夺魂诀送到逍遥派的势力范围内---吴中,其他镖物只是为了平衡开支。” 段长平咬牙道:“这是个陷阱。” “是的,是个陷阱。” 段大明淡然说道。 此刻,段长平心中怒火中烧。 “苏小雪……” 情形逐渐明朗,武林盟怀疑文星帮主已久,安插了内线监视。 然而,要确认他是否真是魔教徒,必须有确凿证据。 这证据便是夺魂诀。 武林盟故意让段大明带着夺魂诀到文星帮,而文星帮主上钩了。 他是否愿意成为魔教徒,或者已经是魔教徒,都需要确认。 段大明因此陷入危险,但这对武林盟来说无关紧要。 “所以他们急着除掉我。” 段长平看透了这些计谋,虽然他理解这一切,但说对苏小雪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 “等时机成熟,我加倍奉还。” 段长平决定以间谍的方式回敬苏小雪。 “这次押镖如果是武林盟的陷阱,那么血云老怪也被不知不觉中利用了。” 在前世,年轻的段长平以为父亲只是遭遇了山贼或马贼的袭击。 若是年轻时多留意些,许多事情都会不同。 不管怎样,事情大致清楚了,但仍有一事不解。 那就是段大明。 “既然知道是陷阱,您为何还要接这单?” 段大明淡然说道:“为父欠了青城派的恩情。” “因为何事?” “大运镖局。” 段长平叹了口气。 段大明温厚、公正、重义、寡欲,是个大仁大义的侠客。 同时,这也成为了问题。 作为家人,段长平看到了他容易被人利用的缺点。 在抵达下一个县城,密乡县时,已经是深夜。 “唔……” 三人艰难地到达客栈,停好马车,疲惫不堪地订了房间,倒在床上。 “唉……” 段长平躺在床上长叹一声。 “真累啊。” 身心俱疲。 必须休息了。 忽然,段长平感到体内的少量内力在激荡。 “这是怎么回事?” 段长平并未主动运功,内力自行运转,沿着全身的经络行走,分布于肌肉和皮肤。 “这是?” 段长平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手上泛起了红光。 这气息他曾见过。 “龙鳞功!” 这是血云老怪的护身功,龙鳞功。 “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段长平的内力在重现龙鳞功。 ‘不,重要的不是它为何发功,而是能否利用。’ 段长平闭上眼睛,感受着气的流动,记住了龙鳞功在他体内运转的过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段长平仅剩的少量内力全部耗尽,丹田空空如也。 段长平睁开眼睛。 “学会了。” 龙鳞功现在属于段长平。 他沉思片刻。 “可是为什么现在才有这种效果?” 深思后,段长平便醒悟了过来。 白天推车时,因疲惫而呼吸急促、浅薄。 现在躺在床上深呼吸,内力才受到刺激,开始运转。 “可是我的身体怎么会学会龙鳞功呢?难道是混元合气诀?” 当内力交融时。 混元合气诀是一种强制性让对方内力停止运转的邪术。 段长平用混元合气诀强行停止了血云老怪的内力。 在那个绝望的情况下,血云黑龙拼命想施展龙鳞功,段长平的少量内力被迫按照龙鳞功的运功方法运行。 尽管血云黑龙的内力最终没有运转。 “应该是在那个时候我学会了,我的内力,铭记在我的身体里了。” 段长平感叹道。 “真是世事难料啊。” 事实上,这是段长平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混元合气诀。 混元合气诀会留下独特的痕迹,无法掩饰。 因此,前世的段长平从未使用过混元合气诀,怕风声传到白面夜叉耳中。 “这样的话,在合气状态下,可以偷学对方的武功。” 当然,武功分为外功和内功。 混元合气诀只能学到如何运用内功。 “不过,这也足够了。” 武功中最神秘、最难的部分是内力运用。 只要知道内力运用法,模仿外功并不难,尤其是现在有碧落草的加持。 唯一的问题是:“内力太少了。” 段长平叹了口气。 无论是多么高深的武功高手,也未必能习惯粗活。 用到的肌肉不同,施力的方式也不同。 何况三人身上都有伤。 在长时间艰苦行军后,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直到深夜才入睡。 到了中午时分,才蹒跚地走出房间,互相对视一笑。 “从刚开始学武,然后每天练马步,都没有这么累过。” 段大明说道。 段长平和萨基努也忍不住笑了。 也许是一起经历了生死,段长平和萨基努也有一种亲叔侄的感觉。 ……尽管初次见面时就把叔叔的手臂弄断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萨基努问道。 “先买匹马吧。” 段大明回答。 “……钱够吗?” 段大明打开钱袋,又很快合上。 看到他的表情,萨基努叹了口气,递上自己的钱袋。 “用我的吧……” 段长平也递上自己的钱袋和血云老怪的钱袋。 “一个是你的,那另一个是什么?” “血云老怪的。” “……死人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用。” “父亲,药你不是也吃了么。” “那是他造成的,算是他补偿的。” “那钱也是一样的。” “……” 段大明无言以对。 段长平说道:“试图杀我们的人,东西可以算战利品吧?” “嗯……” 段大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 段大明打开血云老怪的钱袋,看了看,又把萨基努和段长平的钱袋还给他们。 “血云老怪的钱足够买匹马了。” 由于从遥远的东番出发,准备了足够的旅费。 段长平开口道:“父亲,您的腿好些了吗?” “嗯……还不太好。” 段大明在与血云老怪的战斗中内伤,腿也断了。 尽管吃了疗伤药,但还没痊愈,特别是昨天的强行赶路,可能让伤口加重。 “我们叔侄二人去马厩吧,您在客栈休息一下。” “好。” 段长平看向萨基努。 “……你自己去就行,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 萨基努疲惫不堪,不情愿地问道。 “我年纪小,没怎么出过远门,不懂如何选马,您教教我。” “嗯……那好吧。” 萨基努站起身。 “走吧。” “好的。” 第18章 押镖 作为官道附近的村落,密乡县有个马市。 因为旅人们常常把疲倦或生病的马卖掉,再买新马。 段长平和萨基努走在路上,段长平随口问道:“看来您因血云老怪吃了不少苦头。” “二十年的孽缘。” “二十年?” “是啊,大哥回了中原,我却一生都要和那家伙纠缠,你能杀了他,我简直不敢相信。” 萨基努沉默下来。 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与段长平约定不提血云老怪之死,所以他没有开口。 段长平继续试探。 “他真是个强敌吗?” 听到段长平的问话,萨基努的心防稍微松动。 “他是东番五大高手之一,血云掌、血云气和龙鳞功在东番武林是臭名昭着的存在。” 萨基努轻轻敲了敲腰间的陌刀。 “我用这种特制的陌刀,也是因为他,为了能从远处攻击。” “绝顶高手不是可以发出掌风吗?” “是的,但掌风再强,也不如手掌接触时威力大。” “原来如此。” 段长平回应之后,便闭口不言。 于是萨基努忍不住问了。 “我答应过不过问你血云老怪的事。” “嗯。” “若不违背承诺,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段长平镇定地回答:“您想问什么?” “你是怎么破了他的龙鳞功的?” 这是段长平让萨基努和他去马厩的原因。 自己的父亲太过正直,如果得知他抢夺了血云老怪的龙鳞功,没准会让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永远不要使用。 这一点从段大明不想用血云老怪的钱袋就可以看出来。 哪怕是作为仇敌,段大明也很尊对方。 所以段长平只能从萨基努这里作为突破口,更多的去了解龙鳞功。 “龙鳞功真的那么厉害吗?” “是啊,虽然内力消耗巨大,不能长时间使用,但我用尽全力出招也无法伤到他一根毫毛,他的恶名一半都是靠龙鳞功,所以我很好奇,你怎么击破他的龙鳞功的。” “因为他没能使用出来龙鳞功。” “血云老怪连龙鳞功都没能用出来就死了?” 萨基努感叹道:“真是奇怪了!” 一边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马厩。 二人挑了两匹好马和一些干草,回到客栈。 回来的路上,段长平和萨基努聊了不少关于血云老怪和龙鳞功的事。 准确地说,是萨基努讲述了他与血云老怪的战斗经历,但段长平巧妙地引导了话题方向,获取了想要的信息。 “龙鳞功是内外兼备的护身功,但主要用于抵挡外功。” “龙鳞功集中时能挡住刀刃。” “龙鳞功不能长时间使用,需判断好使用时机。” 此外,还有一些血云老怪的性格。 “血云老怪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 “为了用龙鳞功反击,他甚至会故意露出破绽。” 段长平暗自思索,‘血云老怪的为人已大致了解了。’ 血云老怪没能发挥龙鳞功,是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功法会有破绽。 无论如何,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回到客栈,段大明问道:“买到马了吗?” “是的,买了两匹马。” “那我们出发吧。” “好的,父亲。” 段大明本想自己去坐车夫位置,但萨基努拦住了他。 “您先休息吧!我累的时候在喊您,大哥,更何况这里还有平儿。” “平儿会驾车吗?” “难道镖局少爷不会驾车?” “我没教过他。” “……” 萨基努无言以对,段长平苦笑着。 他其实会驾车,只是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去世了。 ‘抱歉了,叔叔,这段时间您受累了。’ 段长平坐在货物上,整理思绪。 即使是平坦的官道,也会偶尔颠簸摇晃。 段长平虽然很想趁着赶路修炼内力,但在这种状态下是很危险的。 所以他只能用脑子来想一些事情。 ‘龙鳞功是一门需要隐藏的武功。’ 现在他有三门可以公开的武功和三门必须保密的武功。 这些武功结合起来,威力最大的就是近身战。 加上混元合气诀以及擒拿手。 ‘这一连击无可挑剔。’ 他前世常用长剑和鞭作为主武器。 段长平特制的鞭长三丈,他的苍龙鞭最佳发挥距离是一丈到两丈之间。 比枪短半丈,比剑长一丈以上。 虽然鞭法难练且威力并不强,但他练鞭法是为了诱导对手的动作。 ‘要制服使鞭者,必须近身。’ 苍龙鞭的目的不是直接击败敌人,而是诱导对手近身,再用暗影凌霄斩或擒拿手反击。 ‘高效而致命的战法。’ 段长平冷笑自嘲。 ‘除非我被先手攻击。’ 他的反击对百面夜叉也有效。 问题是战法太被动。 即使面对能一击杀死自己的对手,也不会先手攻击。 这是致命的缺陷。 用十年对付百面夜叉,最终却被他一击毙命。 ‘不能再重蹈覆辙。’ 段长平思索着。 ‘必须找到新的突破口。’ 无论如何,他这副平常之人的筋骨,想要变强只能动脑子。 ‘假设我学会了龙鳞功,有没有新战法?’ 正在思考的段长平,萨基努问道:“侄儿在做什么?” “在想事情。” “在想什么?” “关于武功。” 萨基努笑道:“侄儿很刻苦啊。” 段长平突然想到了一个他理应知道却不曾了解的问题。 “叔叔,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 “父亲……练的是什么武功?” 第19章 中毒 萨基努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居然不知道你父亲使用的武功?” “他平时佩剑,我以为他只是剑客,但在与血云老怪的决斗中他受了内伤,我看他的真正武功并非如此。” “看来他为了守约,连你这个儿子都隐瞒了。” 萨基努看向段大明,眼中带着询问的神情。 段大明点头,开口说道:“我的修习的是拳法。” “但我从未见过你练拳或使用拳法……” “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我发誓不对东番五怪之外的人使用这门拳法。” “……什么?” 段长平愣住了,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 “为什么要隐瞒?” “我答应了师父,不对东番五怪之外的人使用这门拳法。” “父亲您……” 段长平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明明可以对抗绝顶高手,却因为与师父的约定而不使用自己的拳法,这在现实主义的段长平看来,实在是无法理解。 萨基努插嘴道:“大哥的天罡拳,是我父亲所创,大哥因为不愿拜师,父亲他老人家的拳法又拒不外传,所以我们只能结拜为兄弟。” 段长平问道:“为何不拜师?” “我已有师父教习我剑法,怎能随便再拜另一人为师?” 段长平陷入沉思,回忆起父亲的剑法,他记得只是不入流的剑法,三才剑法。 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认真传承,还找了其他师父。 可是父亲竟然因为这种师父,拒绝了绝世高手的传授? ‘在父亲这样的人身边,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儿子?’ 无论是过去的浪荡,还是现在的阴险性格,段长平都觉得自己与父亲格格不入。 ‘本想跟父亲学点武功,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血云老怪已死,劝父亲教我拳法是不可能的了。’ ‘未来恐怕会很艰难。’ 段长平在心中叹息,面上却不露声色。 有了马车,速度大大提升。 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轮流休息,疲惫的马匹也可以在驿站进行更换。 “赶紧走吧。” 当然,这并不是免费的。 萨基努抱怨道:“为何非得买新马?我们不是已经迟了吗?” “正因为迟了,所以要加紧赶路,尽量弥补。” “即便如此,晚上也该休息一下吧,连续几天在马车上睡觉了。” “想开点,镖师经常睡在路上。” “可我不是镖师啊。” ‘或许可以让侄子帮忙?’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只是因为身体的酸痛,也因为段长平确实是个能人。 在行进中,他毫无破绽; 休息时,他总是先检查附近的安全。 最让人惊讶的是当他折断萨基努双臂时,显示出的致命判断力和惊人的反应速度。 段长平比老江湖萨基努更快地思考和决断。 ‘如果大哥身体状况好,我早就回东番逍遥了。’ 萨基努叹了口气。 经过艰苦的赶路,他们终于离开关中,抵达雍州。 行李减半,大家的样子也显得更加疲惫。 “事情进展顺利。” 虽然行程赶上了,但段长平心中暗自叹息。 这次的镖行简直是对段长平和萨基努的极大考验。 看着段大明和萨基努的疲态,段长平找了个机会装作刚刚学会的驾车,然后轮流替换。 为此萨基努还夸了段长平好几天,说他是个才子。 其实段长平觉得这么快的赶路反而是最正确的选择 段大明卷入了夺魂诀的事,也牵涉到魔教徒的事。 这绝不是轻易解决的事情。 魔教派出了血云老怪,那么接下来的袭击也不会就此终止。 ‘若是我,也会派遣下一个刺客。’ 段长平明白幕后黑手的心思,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但下一个刺客不会那么快的到来。’ 他们的镖行是不合常理的。 已经迟了的镖行,无需如此拼命。 ‘刺客无法准确预知我们的行踪。’ 即使有人追踪,他们也无法猜测到这般三人会以这样的速度行进。 ‘对我而言,父亲是不可预测的,对他们也是如此。’ 就在行进的途中,段大明在驿站检查马车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马车摇晃得厉害,轮子裂了。” 经过长时间的赶路,马车不堪重负。 “修一下吧,反正是在驿站。” 驿站有更换马匹和修车的工匠。 段大明思索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今天就休息,明早再出发。” 萨基努和段长平都欣然同意。 “终于可以吃顿热饭了。” “终于有个不摇晃的床了。” 两人都是惯于行走江湖的武人,但这次的行军连他们也不堪重负。 三人将马车交给修理工,进入了客栈。 “小二,点菜。” “来咯,客官!” 三人各自点了菜。 “一只烤鸡,外加一壶白酒。” “一屉包子,越快越好!” “清汤面。” 段大明对段长平点的食物有些疑惑:“你不是最喜欢吃肉了吗?” 段长平笑道:“最近消化不太好。” “是吗?” 段大明哈哈大笑。 最先上的包子,萨基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段长平则慢慢品尝清汤面。 两人吃完时,段大明的烤鸡才上来。 他悠然地啃着鸡肉,喝着酒。 “呼……” 段大明很疲惫,但酒意上来,感觉疲劳消散了。 “舒服。” 他长舒一口气。 但就在他喝到第三杯时。 “……呃!” 一口黑血从他嘴里涌出。 萨基努和段长平立刻警觉起来。 “大哥!” 萨基努立刻为段大明检查,段长平则迅速判断情况。 ‘是毒。’ 长期的探子生涯让段长平养成了一个习惯,与别人同桌时,不吃同样的食物。 ‘我和叔叔没有中毒。’ 段长平迅速检查菜肴。 ‘我的汤面味道清淡,毒一加就能尝出来,但叔叔的包子味道重,容易掩盖毒味。’ 段长平盯着段大明的菜。 ‘烤鸡是烤制时加的调料,毒可能会被破坏。’ 结论只有一个:毒在酒里。 ‘如果毒是从厨房加的,那么包子是最容易下手的。’ 所以下毒的人只有店小二。 恰巧此时段长平看见一位店小二正悄悄从后门溜走。 “叔叔,照顾好父亲!” “好,快去抓人!” 段长平追了出去。 ‘太大意了。’ 他们一直以最快的速度赶路,躲过了敌人。 但敌人也适应了他们的速度,所以改变了手段。 ‘驿站,总会停留的地方。’ 段长平紧咬牙关,心中暗道:“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段长平紧随店小二之后,大声喝到:“小贼,给我站住!” 那店小二慌不择路,掀翻了摊位,放飞了鸡鸭,试图阻碍段长平的追击。 尽管这些障碍无法真正拦住段长平,却成功地拖延了他的步伐。 段长平咬紧牙关,心中焦急万分。 “这样下去就要被他逃了。” 他奋力跃起,抓住了挂在空中的晾衣绳,将绳子打了个结,旋即在头顶挥舞。 “喝!” 绳子如灵蛇一般飞出,精准地缠住了店小二的脚踝。 段长平一扯绳子,小二便被拉倒在地。 “哼!” 鞭法与绳法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段长平鞭法精熟,自然能将绳法运用得得心应手。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店小二,拔出长剑,步步逼近。 第20章 唐端木 “饶命啊!求求你饶了我!” 店小二哭喊着哀求。 段长平冷冷地说道:“想活命,就不该来行凶。” “我是被逼的!有人威胁我,我没办法啊!” “交出解药,告诉我幕后主使,我可以饶你一命。” “没有解药,真的没有!” 段长平的剑逼近,店小二吓得连连哀嚎。 “大侠!大侠!真的没有解药!我只是听命行事!” 段长平眼神冷厉。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店小二身上毫无武功迹象,若非主谋,确实没有理由持有解药。 “是谁指使你的?” “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男人!” “仔细说说。” “我在家里睡觉,突然被人叫醒,那人没有点灯,他说出我家人的住址和名字,命令我毒害你们!” 这手段堪称老练,足见其心狠手辣。 “只听到了声音?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线索?” 店小二满头大汗,终于说道:“……有香味,梅花的香味。” “梅花?” 段长平眉头一皱。 每个武林中人都会联想到的一个名字——华山派。 梅花是华山派的象征。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可能是嫁祸华山派的手段。 “再问一个问题。” “请问!” “他们让你毒害特定的人,还是我们任何一个人?” “说是毒害任何一个。” “知道了,你走吧。” “谢大侠,谢大侠!” 店小二如释重负,转身拔腿就跑。 段长平将剑收回剑鞘。 在他心里,这个店小二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个让他下毒的人不可能会放过他。 如果他侥幸逃脱,于段长平而言也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冤有头,债有主! 想到这,段长平不再理会跌跌撞撞逃走的店小二,转身回到客栈。 “梅花香吗?” 他沉思起来。 “真的是梅花香吗?” 华山派的武功以气功为主,讲究以气制敌。 为了修炼剑香之境,华山弟子常年习练梅花剑法,梅花香也因此随身。 “不过,仅凭梅花香,未必能断定是华山派。” 华山派虽是名门正派,但段长平在武林盟多年,见识过不少名门正派的阴暗面。 这其中可能还有更深的原因。 “阴谋背后的人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吗?” 这次事件中,魔教引入东番高手,足见其谨慎。 在他前世的记忆中,直到最后都没找到幕后真凶。 魔教行事严密,不会轻易暴露。 “那么,梅花香可能是掩饰不住的。” 段长平脑中灵光一闪。 “百花宝玉!” 段长平对毒物研究颇深,对避毒珠略有了解。 百花宝玉是避毒珠中的极品,能散发药香抵御毒气。 “知道该去哪里了。” * * * 皮革作坊。 浸泡过的皮毛又重又臭,处理皮革的药品气味刺鼻,甚至还用上了令人作呕的药液。 尽管薪酬不高,但招工容易,作坊工人流动频繁,尤其是官道附近的驿站作坊。 招工新人并不稀奇,尤其是寡言少语、没有熟人的青年,几乎没人注意。 青年端木唐默默搬运皮革。 铿锵。 一青年手按长剑,挡在了端木唐面前。 “……” “……” 短暂的沉默后,端木唐侧身试图绕过青年。 青年随即微微一动,阻止了他的去路。 “……” 端木唐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青年。 “果然,前辈能察觉到。” 青年微笑说道。 “为何不装作不知?万一我被蒙蔽呢?” 端木唐开口道:“能被蒙蔽的人,来不了这里。” 他将皮革扔在地上。 “你知道我是谁?” “唐家唐端木。” “我第一次行走江湖,你如何找到我的?” “香味要隐藏在更强的气味中,我只需找到最近到此的,最臭的地方。” “你也知道我有百花宝玉?” “是的。” 段长平盯着唐端木。 “你中了青翼蝉毒。” “……!” 唐端木目露惊色,稳如泰山的他也惊讶不已。 “你怎么知道我中了青翼蝉毒?” “百花宝玉有百种香味,但是青翼蝉毒会将其中和,梅花香会越发浓厚。” “真是了不起,江湖中还有如此了解百花宝玉的人。” 段长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平静的说道:“我唯独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被魔教胁迫,还是本就是魔教中人?” “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 “好。”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唐端木?” “我们曾相识过。” “但我不认识你。” “只是还未相识。” 前世的段长平与唐端木有过交集,前世的他是武林盟情报人员,见过唐端木这位唐家高手。 毒和假名“端木唐”足以让他联想。 “前辈所言是禅机吗?我听不太懂。” “我给了你答案,现在告诉我,你是被魔教胁迫,还是魔教中人?” “我已毒害你父亲,是否是魔教中人有何区别?” “若非魔教中人,我们还有可能商量交易。” “若是呢?” 铿锵。 段长平手按长剑。 “那就斩。” 唐端木眯起眼睛。 “我是否是魔教中人并不重要,我是唐家的人,你敢对唐家的人动手吗?” 川蜀唐家,正派中最凶狠的武林世家。 他们擅长使用毒药和暗器,凶残程度即使是一些邪派之徒也望尘莫及。 然而,唐家之所以还能被称为正派,只因为一件事:出了名的明辨是非。 段长平手握长剑,淡然道:“当然,为父报仇有什么错?” 说罢,他冷下脸,眼下最重要的事解药,随即继续追问道:“我最后在问你一次,你是听命于魔教,还是被胁迫的? “我是川蜀唐家的人,你能得到的回答只有这一个。” “哼。” 段长平耸了耸肩。 “我也没指望三言两语便能解决。” 瞬间,段长平拔剑冲了上去。 “喝!” 唐端木冷笑。 ‘动作笨拙,破绽百出。’ 这是初学者才会犯的错误,只想着砍人,忘记了防守。 唐家的武器是毒和暗器,唐端木并不是剑客。 但他懂得如何徒手制服剑客。 ‘避开剑刃,攻其手指!’ 唐端木的拳头直指握剑的段长平的手。 唐家的护身术之一,破指拳。 这是一种打断对方握剑手指的技巧。 嗖! 唐端木轻松避开了段长平刺向他喉咙的剑刃。 只需一拳击中握剑的手便可…… “……?!” 但是。 ‘手……不见了?’ 第21章 血爪魔君 破指拳击空的瞬间,唐端木意识到,段长平不是挥剑,而是将剑扔了出来。 ‘他假装用剑刺我,是为了让我集中注意力在他的剑上?’ 那他真正的目标是…… ‘我的手臂!’ 刷刷! 两条如蛇般的手臂缠上唐端木的右臂,同时段长平用脚勾住了唐端木的脚踝。 “呵!” 段长平将失去平衡的唐端木摔在地上。 砰! “哼!” 唐端木在半空中翻转半圈,背部着地。 “呼……” 疼痛还未袭来,呼吸已经停滞。 冲击从背部传到肺部。 ‘反击!必须反击!’ 唐端木咬紧牙关,猛地呼出一口气。 那是一口藏在他体内的毒烟。 然而,段长平却毫不慌乱,双臂按住唐端木的胸口和脖子。 “我们打个赌。” 段长平冷冷说道。 “你喷的毒烟的解药就在你怀里,即便没有解药,我被毒死之前,你也会先我一步丧命。” 段长平的脸隐在阴影中,只露出冰冷的杀意。 唐端木感到脊背发凉。 ‘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一切了?’ 看着脸色发白的唐端木,段长平换了一个问题。 “回答我,我是在阻挠唐家的事,还是在阻挠魔教的事?” 段长平咬了咬嘴唇。 “……魔教。” 段长平眼中的杀气更盛。 连川蜀唐家的成员唐端木都感到恐惧的杀气。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魔教中人,还是被魔教利用?” “是……” 唐端木犹豫,段长平从他怀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黑气的玉石。 同时,唐端木的血管开始变黑。 “呃……” 青翼蝉毒开始蔓延,仿佛展翅的蝉。 压制在宝玉中的毒气四散开来。 不出三次呼吸就会毙命。 没有时间思考。 唐端木急忙说道:“被……利用!” “为什么毒害我父亲?” “魔教命令我杀你们,夺取魔教秘籍夺魂诀!” “我父亲的解药呢?” “怀里!黑色药丸!” 段长平取出黑色药丸后将百花宝玉还给唐端木。 “呃……” 黑色药丸接触到皮肤,青翼蝉毒慢慢消退。 段长平起身。 “呼……呼……” 但唐端木依然趴在地上,显得有些狼狈。 摔打的疼痛加上毒气的突然上升,让他头晕目眩。 段长平整理好衣服,将剑插回鞘中。 “如果你解了青翼蝉毒,会怎么做?” “川蜀唐家的人如何处理恩怨,你是知道的。” 报仇与报恩。 这是驱动川蜀唐家的两大准则。 若解开魔教的枷锁,他自然会为了报恩和报仇而奋起反抗。 “好。”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有一种灵物叫白占蛇,吃它的生肝能完全解青翼蝉毒。” “青翼蝉毒的解药不是只有魔教有吗?” “魔教给的是中和剂,不是解药,只是控制他人的诱饵。” “但……” “你不用怀疑,以你现在对魔教的了解。” 段长平看着唐端木。 “你觉得,魔教会放过抓住的奴隶吗?” 唐端木长叹一声,仰望天空,阴沉地说道:“不会,绝对不会。” 他望着天空,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段长平没有回答。 当段长平赶回客栈时,段大明已经失去了意识。 血管突起,嘴里吐着白沫。 “这是绝毒!大哥的内力压不住了!” 萨基努惊呼,转向段长平。 “解药呢?找到了吗?” “是的。” 段长平手握解药。 药汁流入段大明的口中。 这是他无法吞咽药丸的情况下采取的方法。 “呃……呃……” 段大明呻吟着。 身体如火一般灼热。 段长平心中安定。 ‘这解药是真的。’ 毒性扩散到一定程度,药效也需时间发挥。 段大明的体内正在进行一场战斗。 药效正在追逐毒性,进行清扫战。 萨基努见状,放下心来:“做得好,长平,幸亏有你,大哥才能活过来。” “侄儿应该做的,不过,叔父,我们需要做一些准备了。” “什么准备?” “战斗的准备。” 段长平深知魔教的手段。 血云老怪和唐端木,两次袭击失败,剩下的只能是最直接的方法。 “负责这次行动的魔教头目会亲自出马。” “你连血云老怪都能对付,我们一起对付魔教头目应该不成问题。” 血云老怪是绝顶高手,足以在魔教中位列长老或护法。 若要压制他,魔教需派出顶级高手,但那会引起武林盟的介入。 ‘既然武林盟没有介入,那么就说明来人并不会比血云老怪更强。’ 但问题是…… “魔教徒不同于普通江湖人。” 他们的武功十分独特。 魔教利用中原人不了解的诡术,布下的计策杀人于无形。 “他们狡诈而阴险……” 段长平轻易骗过了血云老怪。 但前世他除了最后一刻毁掉回生玉,他从未能欺骗过白面夜叉。 “我们必须做一些他们意想不到的准备。” *** 魔教以强者为尊。 这不仅指武力强大。 巧言善辩、谋略诡计、医术兵法等等,只要能带来成果,任何才能都与武功同等重要。 血爪魔君也是如此。 五十年前,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三流武者,在江湖中漂泊,偶然获得了夺魂诀。 经历了千难险阻后,他穿过中原,找到了魔教老巢——赤月峰。 如今,他已获得“大魔”称号,成为魔教的头目之一。 即便在魔教内,他的谋略天赋也得到了认可。 血爪魔君最喜欢用谋略和诡计将敌人逼入绝境。 武林盟非常忌惮他,一旦发现踪迹,便会派遣高手对付。 因此,血爪魔君通常躲在幕后。 用武力置人于死地是一种乐趣,但用阴谋诡计摧毁他人更让他满足。 “本座欠你一个人情,段大明。” 血爪魔君带着杀意满满的笑容说道。 “究竟有多久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了?真是让人兴奋不已。” 血爪魔君既是谋略家也是武者。 无论用奇谋诡计取得多少辉煌成果,他依然无法压抑内心的战意。 他是怕麻烦而不是怕死。 段大明击败了血云老怪,压制了唐端木这样的强者,让他不得不亲自出手。 第22章 对决 深夜,寂静的驿站内。 血爪魔君点燃火把,火焰迅速蔓延,波及周围建筑。 场面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去灭火,他的阻碍减少,事情处理起来就更简单了。 去灭火的是有能力的人,贪生怕死的人才会留下来。 “段大明一行人也不会看着火势蔓延吧?” 那个叫萨基努的东番武者也是一名侠客,听说有百姓陷入危机,必定前去相助。 剩下的只有那个姓段的小子。 “他或许会留下。” 听说是个纨绔子弟。 “那小子一定会因为父亲的死而悲痛,或者因自己的命运而惶恐?” 玩弄弱者的乐趣就是如此让人着迷。 “火!火!快去灭火!” 人们急忙向着火的方向奔跑,血爪魔君逆行而上,直奔客栈。 果然,客栈已空无一人。 驿站建筑密集,若不及时灭火,火势必会蔓延到客栈。 “真是轻松。” 血爪魔君露出狰狞的笑容。 该见血了。 踏,踏。 他不掩足音,径直向前。 在那儿,他看见了一个身影。 “站住。” 床前站着一个年轻人。 血爪魔君冷笑:“你是段大明的儿子吗?” “是。” “我是来找你父亲的,如果想活命就逃吧。” 段长平冷笑:“逃?你不会放过我的。” “还算有点眼力。” 血爪魔君笑着迈步上前。 瞬间,唰! 一道刀光闪过。 “偷袭?!” 血爪魔君微微惊讶。 他隐藏了杀气,连呼吸都用秘法掩盖,竟没察觉到门后有人。 “是东番武者萨基努吗?” 他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中年人。 不知为何,他竟留了下来。 出乎意料,但…… “一同撕碎便是!” 血爪魔君聚气于双手,施展血爪。 那只特殊训练的手掌比鹰爪还要锋利,可以轻松切断顽石,斩断生铁。 他一爪挥出。 叮! “竟能挡住我这一爪,倒是有些本事!” 血爪魔君大笑,接着使出下一招. 他的爪子直取刀侧,那柄陌刀在狭窄的房间里难以自由挥舞,血爪足以切断它。 “呃!” 萨基努勉强收回长刀。 就在这时,段长平冲了上来。 “喝!” 气势汹汹的三流武者,实在乏味至极。 “来吧!” 血爪魔君怒喝,挥出血爪。 段长平的长剑如纸般被切断。 “现在该对付萨基努了……” 血爪魔君刚转头看向萨基努,便发觉有些不对劲。 手上的感觉变得松动,因为段长平没有握紧剑。 ‘为什么没握紧剑?’ 血爪魔君瞬间惊觉,踏步后退。 ‘这不是剑击!他故意放手的!’ 段长平的攻击是虚招。 那么为何用虚招? ‘真正的攻击……!’ 就在这时,段长平用肩撞向血爪魔君的腰,同时勾住了他的脚踝。 “滚开!” 血爪魔君咬牙切齿。 ‘近身搏斗?!’ 这是为了专门对付内功深厚的武者训练的吗? 未曾防备,血爪魔君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萨基努的长剑随之而来。 “尔敢!” 血爪魔君怒吼。 “本座可是血爪魔君!” 咔嚓! 血爪魔君抬起被段长平握住的脚踝用力向地板砸去。 嘭! 咔嚓! “什么……?” 地板上的木板纷纷弹起。 咚咚咚咚! 如同小船在狂浪中漂浮,段长平失去了平衡。 ‘该死!’ 他不能在别人面前使用混元化气诀。 即使那人是父亲的义兄也不行。 失去平衡的绝顶高手和三流武者的较量,结果可想而知。 砰! 段长平再也无法坚持,放开了血爪魔君的脚踝。 就在这时,段长平大喊。 “楼下!” 轰隆! 伴随沉重的破空声,萨基努握紧陌刀猛然一击。 刀身如同重锤般砸下。 “你这混蛋!” 铿! 血爪魔君用一只手挡住了。 咔嚓! 就在此时,血爪魔君脚下传来异响。 “呃……!” 长剑的重量连带血爪魔君的身体,刺穿了地板。 “呃!” 血爪魔君的脚下此时已然多出了一个洞。 萨基努喘着粗气。 “叔父,下楼!” 段长平简短的喊道,随后从血爪魔君制造的洞中跃下。 “混蛋!” 血爪魔君想要攻击从空中跌落的段长平。 由于在空中,无法发力,他的血爪正要袭击那一刻,段长平的双手如蛇般缠上他的手腕。 “哈!” 段长平双臂如杠杆般卷住血爪魔君的右臂。 “你这混蛋!” 段长平咬紧牙关。 ‘要是能用混元化气诀就好了!’ 段长平不得不把整个身体压在血爪魔君的臂上,企图折断它。 “哼!” 血爪魔君瞬间运功,用自己的内力进行抵抗。 就在这时,萨基努冲下楼梯。 “长平!” 唰! 陌刀刺来。 血爪魔君抬起左手挡住刺来的陌刀。 铿! 血爪魔君正要反击,段长平趁机扭动他的臂膀。 “什么?!” 萨基努的攻击紧随其后。 二人一再配合,攻破血爪魔君的防御,找寻破绽。 就在这时,段长平眼中闪过冷光。 ‘再这样下去,会败的。’ 段长平与萨基努的配合几近完美。 然而,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没占上风。 反过来说,只要他们任何一方犯错,便会死于血爪魔君之手。 ‘只能使用混元化气诀了。’ 段长平冷眼看向萨基努。 此处唯一的障碍便是萨基努。 也就是说…… ‘如果要用混元化气诀,必须让叔父陷入困境。’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稍微放一点水。 这样一来,微妙的力量平衡就会被打破。 那魔头并不知道段长平身怀混元化气诀,自然会先对付武功高强的萨基努。 “哈!” 萨基努不明真相,此刻的他拼死相斗,竟然发挥出了比以往还要强的实力。 在段长平看来,他只是为了保护那个在几日前他还尚不知存在的义侄,真是舍命相救。 段长平心中五味杂陈。 本被前世磨平的心突然灼烧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侠之大义。 ‘在我需要的时候,身边从未出现过,而如今……’ 这是一种感激与不安混杂的复杂情感,也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种自嘲的感觉。 他压下心中的愧疚,让自己的心情平复。 ‘萨基努必须倒下。’ 他越是拼命战斗,战斗就越是持久。 战斗一旦拖长,火焰就会熄灭,众人必然回到客栈。 不仅会造成人员伤亡,更加无法使用《混元化气诀》。 无论如何,萨基努必须倒下。 第23章 不敌 段长平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量。 这微小的破绽没有逃过血爪魔君的眼睛,他逃脱了段长平的纠缠,挥动右臂,向萨基努攻去。 突然的压力让萨基努的动作变形,堪堪躲过血爪。 血爪魔君顺势以爪化拳,砸向萨基努的胸口。 萨基努只感觉胸前传来一阵巨力,向后飞了数米,撞到了墙上,口中喷出鲜血。 “噗……” 萨基努的头垂了下来,血爪魔君狂笑起来。 “现在轮到你了!” 唰! 左手的血爪向段长平袭来。 ‘他会攻击我的侧腰。’ 段长平冷静地计算着。 这是根据血爪魔君的攻击习惯和他的身体暴露部分得出的结论。 果不其然,血爪魔君的利爪直奔段长平的侧腰,似乎要穿透皮肤、肌肉,撕裂内脏。 段长平咬紧牙关。 ‘龙鳞功!’ 段长平的侧腰上浮现出龙鳞般的气息。 尽管他将仅剩的内力全部灌注其中,防御力仍然不够。 他能覆盖的范围也不过巴掌大,而且只能维持片刻。 但这意味着只要预判准确,便能挡下攻击。 啪! ‘中了。’ 血爪魔君的利爪刺入的,不是血肉,而是坚硬的肌肉。 ‘以他的内力不可能使出这样的护体功夫!’ 血爪魔君面露惊讶之色。 段长平大喝:“血爪魔君!让你也尝尝在泥潭中挣扎的滋味!” 怀着凶恶杀意的弱者,此时气势如虹。 混元化气诀! 随着血爪魔君的内力被截断,他感觉身体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呃!” 血爪魔君摇晃了一下,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段长平在血爪魔君愣神的时间里,折断了他的右肘。 咔嚓! “啊啊啊!” 右臂承受的千钧之力在内力消失后变得脆弱不堪。 段长平冷冷的目光锁定在血爪魔君身上。 ‘下一个是左臂!’ 血爪魔君的武功以手掌为主,只要折断他的双臂,他就形同废人。 ‘这小子在使什么妖术。’ 血爪魔君是老江湖,曾在魔教中摸爬滚打多年。 即便不知《混元化气诀》为何物,但他迅速察觉到自己的内力被截断的事实,也猜到了段长平接下来要攻击的目标。 “呃!” 他摔倒在地,将左臂压在地上,死死护住。 段长平咬紧牙关。 ‘那就打碎其他部位!’ 段长平用膝盖猛击血爪魔君的侧腰。 咔嚓! 精准地击中肋骨,肋骨应声而断。 这不仅是针对肋骨的攻击,更是为了让断裂的肋骨刺入内脏,恶毒至极。 ‘这小子和我们一样,都是怪物。’ 即便痛苦已经让他无法集中思考,但他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 ‘每一击,每一击都充满了杀意!’ 血爪魔君冷汗直流。 ‘一定要护住最致命的部位,他下一个攻击是哪里?’ 脊椎。 覆盖脊椎的肌肉相对较薄,而脊椎的重要性无法言喻。 即便双腿折断也能继续战斗,但脊椎折断便无法动弹。 血爪魔君咬紧牙关,翻身躺在地上。 ‘上钩了。’ 段长平早已预见这一点。 他用膝盖压住血爪魔君的胸膛,双手伸向血爪魔君的左臂。 “左臂,拿来吧!” “……?!” 啪嗒! 段长平抓住血爪魔君的手腕,猛地用力。 咔嚓! 不是关节,而是手臂的骨头被折断。 即便精心疗养,也需数月才能痊愈。 而现在,段长平完全没有留他数月之久的打算。 啪嗒! 段长平用双膝压住血爪魔君的肩膀,冷冷地俯视着他。 宛如屠夫俯视着待宰的牲畜。 咔嚓! “呃!” 他的拳头狠狠击打在血爪魔君的脸上。 砰!砰!砰! 没有急切,没有情感。 只是以适当的速度和力量击打着头部。 彻底机械化的动作。 ‘这小子想要打死我!’ 不断击打脸部,直到碎裂。 这是最安全、最可靠的杀人方式。 此刻,血爪魔君咬紧牙关。 “本座是血爪魔君!” 他挺腰跃起,双腿缠住段长平的脖子。 “……?!” 随即用力夹紧双腿。 “哈!” 呼! 段长平的身体被抛向空中。 ‘该死!’ 《混元化气诀》可以阻挡内力攻击。 可他双腿的力量也比常人强上数倍。 ‘他隐藏了实力?!’ 在将段长平抛向空中的同时,血爪魔君也飞身跃起,重新站定。 “呼,呼……” 他摆出了金鸡独立的姿势。 ‘是腿法的起手式。’ 看来血爪魔君还修习过腿法。 段长平低下身子,双手在身前摆开。 腿法虽然是攻击手段,但腿的灵活性是它的弱点。 而决定胜负的,只有一个瞬间。 血爪魔君的攻击能否命中,还是段长平能在他出手之前抓住他的腿,这是瞬间的较量。 “是你,杀了血云老怪。” 此事已无隐瞒的必要。 “没错。” 段长平点头。 “果然如此。” 满脸是血的血爪魔君笑了。 “本座有个提议。” “什么?” “我会放过你的父亲和叔叔。” “条件是什么?” “来赤月峰吧。” “……什么?” “你那凶恶至极的手段,本君非常赏识。” 血爪魔君嘿嘿笑道。 “你任由你的叔父被我重伤,是因为他对你来说是个累赘?不是吗?” “……” “来赤月峰吧,小子,我们是一类人。” 段长平冷冷地看着血爪魔君。 “我拒绝。” “为何?” “我要杀了白面夜叉。” “什么意思……?” 谈话间,血爪魔君已经开始暗自运气,凝神。 段长平也在暗中活动手指,准备抓住血爪魔君随时会发难的腿。 ‘胜负……’ ‘……在一瞬间分晓!’ 两人同时向对方扑去。 唰! 血爪魔君的腿法如刀刃划破空气。 ‘机会来了!’ 破坏力惊人,但轨迹明确。 段长平将微弱的《龙鳞功》覆盖在手掌上,准备迎接这记腿法。 就在这时。 地板震动了一下。 “……!” 段长平感到脚下被掀起,脊背一凉。 ‘中计了。’ 血爪魔君在腿法同时,用脚施展了“千斤坠”,掀起了地板。 随着段长平被掀起,腿法的命中点相对降低,攻击点正好偏移到段长平的腹部。 ‘呃!’ 《龙鳞功》集中在手掌。 段长平在两人接触的一瞬间,施展了《混元化气诀》,消解了内力。 但无论如何,这一脚避无可避。 这是绝顶高手的一击。 砰! 段长平感到内脏仿佛要从喉咙里喷出。 呼…… 砰! 撞到墙壁的瞬间,他意识到。 ‘败了。’ 自己再也无法站起来。 血爪魔君看着段长平。 “再问一次,愿意加入本教吗?” “即便死……也不愿意!” 血爪魔君笑了。 “好,那就给你个痛快!” 唰! 血爪魔君的腿法再次袭来。 第24章 天罡拳 段长平感受着自己无法行动的身体,心中满是不甘。 就在此时。 啪! 有人抓住了血爪魔君的脚踝。 “……?!” 满身是伤的血爪魔君,被段长平打得内力尽失。 即便如此,他仍然是绝顶高手。 能如此轻易制服他的,只有一个人。 “父亲……” “平儿!” 段大明怒吼一声,挥出一拳。 拳头打入血爪魔君的腹部,他的身体瞬间炸裂。 砰! 内脏和骨骼碎片四散飞溅。 段长平不禁惊叹。 在他见过的众多武功中,这一招的破坏力首屈一指。 ‘这就是……天罡拳?’ 扑通! 血爪魔君跪倒在地,双膝触地。 “哈哈哈……你们父子俩……真是出乎预料啊……” 他望向段长平说道:“但孩子啊,别忘了……错觉终将被纠正,下一次,你不会这么幸运了……” “……” “当你背离武林时,去赤月峰呼唤我的名字……那时,路将为你打开……” 血爪魔君的眼中缓缓失去了生机。 段大明这才转身查看段长平的情况。 “平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父亲。” 啪嗒,啪嗒。 火星四溅,不知何时,火焰已蔓延至客栈。 “走吧,这里危险。” 段大明扛起段长平和萨基努,走出了客栈。 就在这时,段大明也倒了下来。 他尚未完全解毒,那一拳已拼尽全力。 “呼……” 冰冷的地面竟然令他战斗后的身体感到舒适。 段长平仰望星空,问道:“父亲,刚刚您用的是天罡拳吗?” “……是的。” “你不是封印了这招吗?” “我确实发誓不再使用它,是为了保住比命更重要的恩情,即便丧命。” “那为什么……” 段大明转头看向段长平。 “我的信义怎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父亲……” 段长平咬紧嘴唇。 为了不暴露《混元化气诀》,他让自己的叔父受了伤。 但段大明却为了他,施展了誓不再用的天罡拳。 ‘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不能暴露《混元化气诀》。 为了将来面对白面夜叉。 ‘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但他觉得嘴里发苦。 夜风寒冷刺骨。 ‘为何嘴里如此苦涩呢?’ 段长平叹了一口气。 “唉……” 段大明看了看躺在身边,不知为何叹息的儿子。 火焰吞噬了驿站。 从一开始,血爪魔君就打算屠杀驿站中的所有人。 火焰是用来销毁证据的工具。 精心策划的纵火,几乎将驿站彻底烧毁了。 “……” 不仅是客栈,血爪魔君的尸体也被烧得面目全非,混杂在残骸中,几乎难以辨认。 段大明仍然感觉内伤和中毒的余韵未散,而遭受重击的段长平甚至无法站立。 反倒是昏迷的萨基努看起来还算是状况较好的。 这让段长平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那些去灭火的人们陆续回到了驿站,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四处残骸和躺在地上的三人。 尽管他们不知道详细的内情,但猜测这场灾难是段长平一行引起的。 “……请你们离开吧。” 他们不知道详情,自然无法追究责任。 但是在那冷漠的目光下,无论如何辩解也无济于事。 段长平一行拖着疲惫的身体,驾着马车离开了驿站。 段大明驾着马车,萨基努醒了过来。 他让段大明躺下休息,自己接替驾车。 而当萨基努也疲倦至极时,段长平也稍有恢复,便与他换班。 “我来换你,叔父,您休息一会儿吧。” “唉……” 萨基努的叹息中混杂着歉意、怜惜和感激。 这一趟护镖之行,经历了太多事情。 不仅是作为义叔与义侄的关系,还结下了如同战友般的深厚情谊。 “好吧,我休息一会儿。” 萨基努躺下休息了。 * * * 接下来的旅程还算顺利。 “应该是血爪魔君死了的缘故吧。” 段长平心里想着。 消息传回魔教需要一些时间,而且就算魔教得到了消息,也会对三人有所忌惮。 他们一路上把镖物送到各处,最后的目的地是逍遥派。 逍遥派的入口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正是段长平在百寿村遇到的那名女探子,苏小雪。 段大明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了过去。 “虽然晚了一些,但镖物还是保住了。” 苏小雪笑了笑。 “辛苦了,报酬会由武林盟支付的。” “知道了。” 苏小雪看向三人继续说道:“三位舟车劳顿,附近有个客栈,先去休息一下吧。” 段大明点了点头。 这时,段长平开口了。 “父亲,您先去吧,我想和这位姑娘聊几句。” “好吧,我和你叔父去客栈等你。” 段大明和萨基努走向客栈。 苏小雪眯起了眼睛。 “段少侠,是想跟小女聊些什么呢?” 段长平神色平静。 “姑娘这是把我们当诱饵了吧?” “你在说什么……” 苏小雪眉头微蹙。 “姑娘心里自然清楚,你把我们当作引出血爪魔君的诱饵。” 初见苏小雪时,她正在监视某个帮派。 当时由于信息不足,无法了解她的真实目的。 但现在,他明白了。 “你不是要从帮派中获取什么,而是要牵制他们,让他们无法行动,从而减少血爪魔君的势力。” 苏小雪淡淡一笑,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看着段长平。 段长平继续说道:“武林各派都有自己的网络和组织,这个帮派不是简单的叛变派系,可能是血爪魔君的据点。” 无论给多少钱,没有人会愿意与魔教交易,因为魔教徒是武林公敌。 但如果是和一个帮派提出合作呢? 在武林中,为了利益,什么都有人干。 这个帮派成了魔教与武林人之间的桥梁。 “但如果这个帮派被监视了,就无法调动武林人,血爪魔君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段大明和血云老怪之间的恩怨并不奇怪。 但在中原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所以一定是有人泄露了父亲的信息。” 尽管内容令人不快,段长平的眼神和语气依旧平静。 “当血云老怪失败时,血爪魔君便亲自出马了,这是你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吗?引出血爪魔君。” 苏小雪保持着微笑。 “说实话,我对你们的期望并不高,本以为你们会被那个血云老怪杀死。” 如果段长平没有重生,确实会如此。 第25章 苏清婉 从苏小雪的口中得到答案后,段长平的表情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只是淡淡地问道:“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苏小雪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轻声说道:“我的首要目标是引出隐藏在暗处的血云老怪。” 段长平微微皱眉。 “你们是打算利用他来寻找血爪魔君?” 苏小雪点了点头。 “没错,摧毁血爪魔君的联系网和情报网对于整个武林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任务。” 这个计划听起来合情合理且务实可行。 通过引出段大明,吸引血云老怪现身,进而找到血爪魔君并将其铲除。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原本计划中的血云老怪被成功引出,但令人意外的是,血爪魔君竟然也因此浮出水面,并最终丧命于段长平等人之手。 苏小雪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缓缓说道:“你们不但成功击杀了血云老怪,甚至连血爪魔君也命丧黄泉。”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段长平,试图从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情绪波动。 “如今,你已经了解了所有真相,是否有复仇的念头呢?” 苏小雪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挑衅的意味。 然而,段长平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你只是别人的工具,杀了你于我而言并不算是报仇,我所求的只有一件事。” 段长平伸出了手。 “正当的报酬。” 他的声音平静。 “镖银已经给了你们。” 苏小雪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那是运镖的酬劳,不是充当你们棋子的酬劳。” 段长平的语气依然冷静。 “段镖主可不会这样说,他欠武林盟一个人情,通过这次护镖已经还清了。” 苏小雪试图用段长平的父亲来压制他,但段长平却不为所动。 “是啊,他当然不会找你们要酬劳。”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但我父亲现在并不在这里。” 苏小雪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问道:“如果我说没有更多的报酬呢?” 她似乎想看看段长平会如何反应。 “我不信。” “为什么?” “对付血爪魔君,你们肯定准备了充足的资金,因为大运镖局的出色表现,你们省下了这笔费用。” “你对我们的情况倒是很了解嘛。” 苏小雪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只知道,你们欠我一个人情。” 苏小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确实省了一些资金,但为什么要浪费?”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段长平,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为了不把我变成敌人。” 苏小雪目光变冷。 “你是说要站在魔教那一边吗?” 段长平摇摇头,淡淡地回应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我想你不会不懂吧?” 他的声音平静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苏小雪皱起了眉头,她当然明白段长平的意思。 武林盟一直以来都是魔教的死对头,双方势同水火,互不相容。 武林盟是魔教的敌人,但武林盟的敌人不一定只有魔教。 段长平的意思并不是站在魔教一边,而是在提醒她,不要增添一个未知的敌人。 见苏小雪沉默不语,段长平继续说道:“苏小姐,我敢说我有信心把你们对我造成的损失还给你们,你们有信心承受把我变成敌人的后果吗?”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自信。 “说说看。” “我至少有信心毁掉你,而在武林盟中,你的价值有多少?” “价值不低,比你想象的要高。” “那么我有权要求与你的命相称的报酬。” 苏小雪笑了。 她不得不承认段长平的交易是合理的。 “好吧,你想要什么?钱?” “第一,赔偿你们任务给我们造成的损失。” “好。” “第二。” 段长平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我要这张单子上的武功秘籍。” 苏小雪皱起了眉头。 “这个要求可不好办。” “别想骗我,对于你们来说轻而易举。” 段长平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秘籍都在武林盟的藏书阁里。” “……我会让人找找看。” “第三。” 段长平看着苏小雪。 “告诉我一个能找到你的名字,而不是你随意编造的苏小雪。” “你想知道我的本名?” “只要能联系到你的名字就行。” 苏小雪眯起了眼睛。 名字。 在探子的世界里,名字比想象中重要。 因为它可以穿透伪装身份,识别对方。 “那我们会成为敌人吗?” “暂时不会。” 段长平淡然说道。 “只是为了以后和你交易。” “呵呵……” 自称苏小雪的女子笑了。 “苏清婉。” “好的,苏姑娘,虽然这次见面很不愉快,但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为了你,为了我,也为了这天下和武林。” “好,段少侠。” 段长平轻轻作揖,然后转身离去。 他到达客栈时,段大明和萨基努已经点好了酒菜。 “你迟了,聊得这么开心?” “只是……” 段长平笑了笑。 “寒暄了几句。” * * * 苏清婉露出了饶有兴致的微笑。 “有趣的人。” 单从段长平老练的谈判技术就能看出。 段长平真正想要的只有一个:苏清婉的名字。 但为了掩盖自己的意图,他将其放在了第三位。 而第一和第二个要求都是合理且正当的,令人难以拒绝。 尤其是第二个要求,关于武功秘籍的。 段长平要的秘籍中,并没有顶级的功法。 尽管有些奇特,但也都是中低级的功法。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段长平知道这些秘籍在武林盟的藏书阁中。 即使苏清婉自己也不完全清楚藏书阁里的书,因为这不是她的主要工作。 但段长平却显示出他对武林盟藏书阁有了解。 这让苏清婉对段长平的信息来源产生了好奇,而解决这种好奇心的唯一方法是:保持联系,从对方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中收集情报。 “这是一种长期且时刻需要保持警惕的关系。” 也就是说,这是段长平乐意维持关系。 既不完全信任对方,也不完全排斥对方。 对于情报员来说,这是最好的关系。 没有理由拒绝,苏清婉接受了。 “好吧,那咱们就愉快的相处吧,小镖局的段少侠。” 苏清婉冷笑了一声。 “哼……长久的关系。” 第26章 回镖局 返程的路,并不容易。 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段大明苦笑地说道:“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失去亲人的遗属。” 原本满载货物的马车如今变得空荡荡的,显得格外轻盈,但三人的心情却像铅块一样沉重。 由于行程缓慢,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闲聊,段长平也从段大明口中得知了许多有关萨基努在东番的故事。 “叔父,你们东番那边是不是以文人为主啊?” “是的,在我们那里,习武之人并不多见,基本都是家族中的长子继承武艺,而且武者们通常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武功。” “为什么呢?” “我们那里的人擅长使用弓箭。” 在中原地区,朝廷严禁传授箭术,因为这被视为对统治的潜在威胁。 传授武功给一千个人,未必能培养出一千名高手。 但如果将射箭技术传授给一千个人,就可能会产生一千名射手。 因此,朝廷严格限制民间传授箭术,以维护自身的安全。 武人的资质、所下的功夫、周围的环境等都会导致同样的武功有高下之分。 但箭术即使只学会基础技能,也能发挥一个人的作用。 而且人越多越难以控制。 对那些朝廷官员来说,比起一千个武林人,他们更害怕一千个弓箭手。 “能无视箭矢的人至少也得是绝顶高手吧。” 段长平问道。 “对,在我们那里,能达到那种程度的,十个手指头就数得过来。” “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段长平感到新奇。 武林之外的世界,处理武的方式竟如此陌生。 ‘原来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不同的文化和生活方式。’ 段长平看向萨基努。 萨基努是一流高手。 虽然在警戒状态下可以挡住箭矢,但在松懈状态下却无法做到。 在以弓箭为主的东番,武功本身并不能成为生计。 萨基努感受到了段长平的目光,笑了笑。 “你是想问我靠什么为生吗?” “如果不冒犯的话。” “陶瓷,我烧制白瓷。” “像您这样的高手,竟然只是在制瓷?” 一直在旁听的段大明笑着说道:“你叔父的瓷器可是有名的珍品,他制作的酒壶,连东番的郡守都在用。” 段长平觉得不仅仅是新奇,简直是困惑了。 萨基努不仅是超一流高手,还是名匠。 这两者都需要不少时间和精力。 如果他专注于武功,成为绝顶高手又何尝不可能呢? 为何不专注于武功,又为何在做匠人时学习武功? “如果在日常生活中隐藏武功,武功不能带来荣华富贵,那您为什么要学武呢?” “因为这是珍贵的知识,要学习、传承。” “即使没有用处?” “知识本身就是有意义的,是否有用只有用到时才会考虑的事情。” 段长平一时间哑口无言思考过后便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 萨基努哈哈大笑起来。 “东番的高手们都这么过日子吗?” 段长平继续问道。 “东番的护卫都是东番的高手,其中有一位是和尚,其他十位高手也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 “那血云老怪是干什么的?难道是个商人?” “不是,是盘踞边境的大瓢把子。” “大瓢把子?” 这个词对于段长平来说并不陌生。 “对,他统领着几百名马贼和游牧民,经常骚扰边境地区,很让人头疼。” 萨基努苦笑着说道。 “如果能把他的首级献给朝廷,肯定会有丰厚的赏赐……” 段长平说道。 “但是你把他打碎了。” “对,打碎了。” 萨基努大笑起来。 “不过,这也许是件好事,富贵只会腐蚀人的品性。” 萨基努既有侠客的气质,又有文人墨客的气质。 ‘真是...矛盾。’ 段长平摇了摇头。 萨基努是个难以理解的人。 ……不过,比不上他的父亲。 * * * “继书,我们回来了。” 段大明的声音在镖局之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游继书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赶忙跑了出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局主!平儿!” 原本几十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 游继书快步上前,紧紧地拥抱住段大明和段长平,眼中满是关切和喜悦。 “你们终于回来了!局主没事,真是万幸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随后,游继书转头看着那个生面孔,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在下萨基努。” 游继书再次望向段大明。 段大明轻轻咳嗽一声,然后郑重地介绍道:“这是从东番赶来救我的义弟。” “……您有个东番义弟?这是第一次听说。” 游继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段大明笑了笑,解释道:“因为我之前没说过。” “好吧,那我们先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等大家恢复体力再慢慢商量吧。” 段大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段长平,眼神中充满了关心。 “平儿,带你叔叔去客房,吃完饭,休息一下。” “那父亲呢?” “我要去通知遗属,还要讨论赔偿问题。” 游继书说皱着眉头说道:“您就不能稍微休息一下吗?” “家属们的心情肯定非常焦急,我怎么能安心休息?” 游继书也知道无法改变段大明的想法,叹了口气。 “遗属的名单和地址我已经整理好了。” “你处理事情总是这么干净利落。” “但是,镖局的储备金不足以支付所有的赔偿,如果不找其他地方筹钱我们镖局怕是……” “真的没什么多余的银两了吗?” 段大明满面愁容,他知道这件事情很棘手,但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看着陷入沉默的父亲,段长平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 突然,他平静地开口了:“她来了,父亲。” “谁来了,平儿?”段大明疑惑地看着儿子。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镖局。 这次,她伪装得与之前有所不同。 “我想,我可以帮助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来人正是苏清婉。 第27章 赔偿 苏清婉向段长平点头致意,然后走向段大明。 她向段大明行了一礼,说道:“我们又见面了,我是武林盟的苏小雪。” “原来你是武林盟的人。” 段大明也礼貌地回礼。 “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负责任的。” 苏清婉递给段大明一张银票。 “姑娘来负什么责?” 段大明并没有接过银票。 “你们和逍遥派签了协议,运送夺魂决,那份委托其实是武林盟,我是武林盟的负责人。” “我只是为了整个武林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他早有预料。 但亲眼目睹父亲的言行,苏清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情报人员来说,这种侠客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他们只习惯与理性冷静的人打交道,像段大明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无比陌生。 只以利益得失来衡量一切,面对道义至上的侠客,简直如同天敌。 “咳,父亲。” 段长平轻咳一声,开口说道。 “如果我们要对委托人和镖师负有责任,那么武林盟也应该对我们负有责任。” “阻止魔教的阴谋是所有武林人的义务。” “父亲!” 段长平打断了段大明。 “您是选择光明正大,还是对镖师们负责?” 段大明脸上露出了挣扎的表情。 这话简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段大明的胸口。 侠客,还是镖局主人? 二者只能选其一。 段大明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游继书站了出来。 “如果你真不想接受,那就让我来接受吧,我可不在乎什么侠义。” 段大明最终下定决心,说道:“那就接受吧,苏姑娘,感谢您给予的所有帮助。” “您做了明智的决定。” “我段某人不会忘记今日之恩。” 苏清婉露出微妙的表情。 “……” 段长平也理解了她的心情。 ‘真是……’ 苏清婉叹息道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段大明。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会如实向上面汇报,那么,现在讨论一下细节吧?” “好。” 段大明和游继书与苏清婉一同进入了房间。 “叔叔,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段长平问道。 “问吧。” “我们为武林盟做事,因而受了损失,但是,得到赔偿也算是恩情吗?” 萨基努点了点头。 “是恩情,让我们能对死者的家属负责的恩情。” “那不是应该的吗?” 萨基努平静地说道。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不一样的,恩情是无法用天平衡量的,报恩也是只有在自认为足够的时候,才算是报恩。” “我明白了。” 段长平其实并不明白,他无法理解萨基努的话。 情报人员是那种即使不应该以利益得失来衡量的事,也会以利益得失来衡量的人,作为间谍太久的段长平,这种事根本无法理解。 段长平转移了话题。 “我们去客房吧,我来为您准备房间。” “这附近有没有酒馆?” “您要喝酒吗?” “得喝。” “您不累吗?” “累啊,所以得痛快喝一场。” 萨基努哈哈大笑。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送走血云老怪,都得痛痛快快喝一场?” “……那我们走吧。” 带着萨基努去附近的酒楼,段长平心中叹息。 作为间谍,时刻紧张的段长平不仅不喜欢酗酒。 与爽朗大笑的叔叔完全不同。 ‘真是不相容啊。’ 段长平又笑了笑。 大运镖局。 有父亲在的大运镖局。 他回顾着自己改变的命运,露出了笑容。 镖行结束后,善后工作耗费了不少时间。 在武林之中,最常见的便是死亡。 虽说镖师这一行比一般的江湖人少了几分凶险,但依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镖局里,早有他们立下的遗嘱。 那遗嘱上写明了若自己身死,该将抚恤金交给何人。 但死者无言,握有财权的却总是强者。 大多数抚恤金都会无奈地被扣下。 然而大运镖局却与众不同。 “这是亡者的遗嘱,虽然这些钱不多,但请您务必收下,以助生活。” 段大明虽尚未解去旅途的疲惫,却已挨家挨户地探访,为遗属们送去慰问金和抚恤金。 当然,这些抚恤金的来源,是由武林盟和苏清婉提供的。 为了安慰因武林盟任务而失去亲人的遗属,大运镖局背上了新的债务。 作为镖局的主人,段大明自有他该履行的职责。 而对段长平来说,他也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白面夜叉,必须死。” 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有朝一日能够将那白面夜叉击倒。 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越是宏伟的目标,越需要牢固的基础。 此刻他能做的,便是打好基础。 因此,段长平正在研读苏清婉提供的武功秘籍。 虽说这些内容他早已熟知。 一般的江湖人在阅读武功秘籍时,是为了修炼其中的功法。 但段长平不同,他前世便已掌握了这些武功,为了不被任何人怀疑,如今所需的只是武功的出处。 “金蛇鞭法与银钩绞法合并即为青龙鞭,?游龙手则是大力金刚掌与柳叶身法的结合,有了这几本秘籍,没人会再质疑我武功的出处。” 苏清婉或许依旧会对他有所怀疑,但至少别人不会再起疑心了。 毕竟,事实也的确如此。 “至于暗影凌霄斩与混元化气诀……” 段长平微微眯起了眼睛。 “无论如何,那些看到的人,都得死。” 两个武功可以公开,而另两个必须隐藏,剩下的唯一武功,便是无形剑法。 问题是…… “口诀记不起来了。” 他记得无形剑法的原理和使用方法。 无形剑法是一种让敌人先攻,而自己防守反击的武功。 以无形迎接对方的攻击,同时进行反击。 从远处以青龙鞭法引敌深入,再用无形剑法反击,或施展游龙手。 这便是段长平的战术。 但如果真要杀死对手,他则会使用无形剑法佯攻,实则以暗影凌霄斩一击毙命。 这才是段长平精心策划的必杀战术。 “总之,在未能重新掌握无形剑法之前,只能依赖游龙手了。” 原本,段长平对决剑术高手使用游龙手,对拳法高手使用无形剑法,这样可以利用距离的差异来获取战术优势。 但若无法使用无形剑法,选择的余地便少了,选择少了便容易陷入不利局面。 “即便是在最有利的情况下作战,也未必能确保胜利。” 无论如何,他必须重新掌握无形剑法。 他需要具备一流高手的武艺,尽量避免使用暗影凌霄斩与混元化气诀。 幸运的是,他依稀记得修炼无形剑法的过程。 “墨家的‘非攻论’是根基。” 春秋战国时期,墨子作为诸子百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主张实用性。 当时的诸子百家都在思考如何让天下安定,而墨子提出的答案便是非攻论。 “天下和平乃是不再发生战争之时,若天下之人皆不发起战争,天下便可安定。” 这是他的理论。 墨子认为,若每个城邑都变得固若金汤,没有入侵者敢于进攻,战争自然不会发生,而这便是通往和平的道路。 段长平将这一原理融入了武功之中。 “良好的防御胜过笨拙的攻击。” 无形剑法是一种通过没有破绽的防守来扰乱攻击者心智的武功。 “显而易见的攻击最容易防御。” 或者,利用铁壁般的防御,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诱对方进行冒险攻击。 他也记得可以与这种武理结合的武功。 现在剩下的,就是读秘籍,回忆起那些口诀。 “就这么办。” 段长平轻松地重新组合起了无形剑法。 “可是,我只是记住了理论,但身体还不够熟练……” 武功,终究是要靠身体来施展的。 若身体跟不上,便只是纸上谈兵。 “不过,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段长平对自己的武学天赋有着客观的评价。 他并不追求那些复杂难懂的高级武功。 无形剑法也仅仅是专注于防御的二流武功。 与其苦苦追求完美无瑕的顶级武功,不如将优缺点分明的二流武功特化,然后通过心理战和策略战,在恰当的时机使用。 这便是前世的间谍,段长平的战术。 “情报战”。 第28章 天赋? “侄儿,在吗?” 就在此时。 门外传来了萨基努的声音。 段长平合上秘籍,站了起来。 “是的,叔父。” 萨基努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 “忙吗?” “不,没什么事,只是在看书。” “是吗?” 他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在看什么书?四书五经吗?” “不,是武功秘籍。” “啊,这样啊……” 他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这让段长平感到有趣。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萨基努。 萨基努干咳了一声,说道:“咳咳,在我们那里,说到书,通常指的就是儒家经典。” “叔父您虽是武人,但也常读经书吗?” “作为士人,自然应当亲近圣贤的教诲。” “嗯……” 这次轮到段长平露出微妙的表情了。 “为何如此?”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江湖人也能算是士人吗?” 萨基努笑了。 “若能按所学去战斗,那便是武人;若能按所学去生活,那便是士人。这两者又有什么不能兼得的呢?” “说的也是。” 其实段长平在江湖中也算是个博览群书的人。 这得益于前世唯一的朋友,一位学士的影响。 段长平的那位朋友教会了他如何思考。 因此,他对于武功有了不同的见解和视角。 “对了,叔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镖行已结束,我觉得该准备回程了。” 萨基努笑着说道。 “想趁这机会去市场转转,买些东西讨好家里的婆娘,不知你是否有空陪我一起?” “买些首饰或布料之类的合适吗?” “对,这些东西应该不错。” “那太好了。”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关于女人喜欢的东西,我还算是有些了解。” * * * 鉴别好物的眼力并非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美食,需得品尝过各类佳肴者才能分辨其好坏;音乐,也需耳力敏锐者才能识得名曲。 从这个角度看,曾经挥金如土的段长平对各种饰品和奢侈品可谓了如指掌。 “……” 准确地说,是重生前的“段长平”对这些东西十分了解。 “这个如何?” “你说这对耳饰?” 这对银耳环造型精巧,设计独特。 然而萨基努的表情却显得不太满意。 “比起银器,金器是不是更好?” “金耳环因其柔软,难以进行如此精细的雕刻,即便能做出如此精致的造型,也会因材质的原因显得有些土气。” “原来如此……” 萨基努再次仔细看了看那对银耳环。 “确实很漂亮。” “是叔父的眼光好。” “哈哈哈,是吗?” 萨基努爽朗地笑了起来。 “对了,侄儿,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问题?”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用的究竟是什么剑法?” 段长平笑了。 “叔父,我当时是情急之下想象出的剑法,并非有意使出。” “真的吗?” 萨基努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其实,不止我,其他人也感到奇怪,你说是剑法,但你又并非剑士……” “……” “如果这招是早已练成的剑法,应该有出处吧?可没有人能说出你使用的剑法。” 段长平微微笑了笑。 “确实如此。” 然后,段长平低声道:“我能理解你的困惑。其实,那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一招……” “什么?” “我研究了各种武功,然后想到的剑法。” “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的意思。” “说得简单些,就是将不同的剑法组合在一起,自创出的一招。” 萨基努的眉毛猛然跳动了一下。 “你说什么?” “无论是任何武功,追根究底不过是用身体、内功和器物的组合进行攻击或防守罢了。” “是的,继续说。” “所以,只要将现有的剑法进行分解和组合,理论上是可以创造出新的剑法的。” “……” 萨基努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这就像是拆散了车轮和轴,然后重新组装成一辆马车一样的道理。” “听起来很简单……但怎么可能呢?” “理论上是可能的。” 段长平回答得很自然。 “当然,这需要极高的天赋和大量的时间,虽然不可能通过短期内的修炼达到,但只要有长时间的积累,还是可以做到的。” “……” 萨基努张大了嘴,看着段长平。 第29章 镖局危机 武林本就是一片混沌。 善恶相生,正邪相交,卑劣与侠义同存于此。 人性千姿百态,但经过法度的洗礼与规则的约束,众生皆成了“普通人”。 无论内心藏善还是藏恶,只要行为无害且不触犯律法,便是小民之道。 然而,武林中人却截然不同。 他们以刀剑斩破法度,以拳脚粉碎规则。 这些人脱离了世俗的控制,因此武林中多是怪才奇人。 对于弱者而言,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避开他们。 普通人因此不得不远离武林中人。 镖局正因如此而存在。 简单的送货可由跑腿的人完成。 但若跑腿的在途中遭遇强盗或贼寇,就会导致货物被抢夺,乃至丧命。 若雇佣一队武人护送,每次送货需数十人同行,则雇佣费用难以承受。 因此,只能求助于镖局。 镖局的任务不仅是运输货物,更是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 他们的职责就是确保普通人不与武林中人相遇。 所以,镖局不一定需要绝世高手,只要能确保货物安全抵达目的地即可。 镖局虽属武林的一部分,但与普通人交往更多,是一种特殊行业。 每个城镇里,至少有一家镖局坐镇。 “奉元的镖局生意由大运镖局掌控。” 丰饶帮的帮主张廖沉思着。 “而他们更可能偏袒本地的长生门,而非外来的我。” 他作为华山派的客卿,被派往奉元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对付长生门,还有青城派。 武林的法则是强者为尊,道义不过是虚伪的遮掩。 对张廖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同属正派并不代表什么。 更何况,武林帮派的生意场所,是最容易被抢夺的。 所需的只有一件事——武力! “但大运镖局不是可以用武力解决的对象。” 在奉元,唯一棘手的就是大运镖局。 并不是因为大运镖局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的名声。 如果丰饶帮进攻长生门,杀了他们,没人会在意。 青城派也好,当地官员也罢,都不会在意,因为这是武林之事。 实际上,长生门攻占了花王楼,夺取了经营权,也无人过问。 这也是武林之事。 但若攻打大运镖局,杀了镖师,事情可能变得复杂。 “把镖师视为商人还是武林中人?” 镖局处于半商半武的状态,既是武林帮派,也是商人。 这取决于官员的裁定。 若贸然行事,被视为攻击商人,官府可能介入。 如果官府追究丰饶帮的责任,华山派也会撇清关系。 何况,段大明为人仁厚,在地方上口碑极好,许多商人和官员可能会出手相助。 因此,对付大运镖局需更为谨慎。 利用纨绔子弟进行收购,正是基于如此考量。 但…… “在目前无法营业的情况下,不必再费心拉拢大运镖局。” 如果难以用武林的方式解决,就用商人的方式解决。 “联系华山派。” 张廖起身。 “在奉元设立一家新的镖局。” *** “奉元可能会有新的镖局开张。” 段长平对着游继书说道。 游继书错愕的看向段长平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段长平不懂自己的老爹,但对卑鄙之人却驾轻就熟。 现在正是良机。 “丰饶帮可能会设立一家取代大运镖局的新镖局。” 游继书沉思片刻,叹息道:“确有可能。” 大运镖局失去了所有镖师,重新觅举并训练需要不少时间。 至少半年,甚至一年。 “大规模招募镖师确实困难。” 镖师多为二流,更多是三流武者。 虽然武林中不乏这类人,但能雇佣为镖师的并不多。 首先,他们必须诚实。 护送贵重物品,不应心生贪念。 其次,他们需有责任感。 无论多么麻烦和疲惫,必须将镖物安全送达目的地。 最后便是胆子大了。 总不能真有劫镖的武林人士拔腿就跑吧? “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们镖局不可能一夜之间重建,最合理的方法是……” 段长平冷静地说:“阻止他们新设立的镖局正常运作。” “什么意思?” “我打算进行破坏,说服部分镖师携镖物逃跑,或者袭击他们的镖行,抢劫镖物并杀……” 游继书拍桌而起,怒斥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游总管。” “干扰其他镖局的生意?这违背了商人的道义!更别说是犯罪行为!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素来温和的游继书,此刻异常坚定。 段长平感到为难。 “父亲是侠士不奇怪,但连实际负责事务的游继书也是这样吗?” 段长平平静地说:“这样下去,大运镖局必将毁灭。” 失去镖师的镖局与新镖局竞争,如同螳臂当车。 游继书摇头。 “我们有信用和客户,即使规模缩小,仍可维持镖局运作,你我都在,即使无法进行大规模镖行,也能接些小镖。” “新镖局站稳脚跟后,谁还会找我们?业务减少,规模也得缩小。” “即使规模缩小,人少了还能糊口。” 段长平和游继书互相对视。 双方绕圈子试探,终于露出了真意。 “为何甘愿收入减少?” “为何你执意扩大规模?” 互相的问题直戳要害。 游继书先开口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鲁莽行事招敌。” 游继书的话是商人之道。 段长平无法反驳。 他想扩大镖局规模,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而是为了大运镖局能拥有更强的武力。 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他希望镖局能更好地扛住风险。 但要说出这些,必须解释他所畏惧的事。 “白面夜叉一定会来的。” 迟早,白面夜叉会与段长平一战。 像段长平和白面夜叉这样为大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攻击对方的弱点是常事。 而人的弱点,往往是他珍视的东西。 那些无法失去、失去后无法弥补的东西。 段长平爱自己的父亲。 对游继书心怀歉意。 前世早早失去的他们,如今再也不能失去。 因此,段长平希望大运镖局强大起来。 但说出需要力量的原因,涉及太多。 前世的过错、背叛、不可思议的重生等等。 难以言明的、难以置信的混杂在一起。 不仅无法说服对方,还可能失去仅存的信任。 “……” 段长平无言以对。 争论到此结束。 “咳咳...” 游继书轻咳了一声结束了对话。 “当然,如果可能,我们会招募更多镖师,即使只剩下我们,也不会放弃大运镖局。” “……好的,游叔。” 段长平走出门外。 长叹一声。 “呼……” 必须做的事。 和想做的事。 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段长平无法回答。 “做能做的事吧。” 因此,段长平只能妥协。 “直到必须做出决断的时候。” 与他人无关,而是与自己妥协。 第30章 跟踪 看到那些忙于建造新镖局的工匠们,段长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表情。 “唉……” 段长平之所以想先说服游继书,而不是镖局的决策者段大明,是为了在说服自己老爹时获得他的帮助。 然而,他失策了,游继书虽然是商人,但是也是个有底线的商人。 “如果要采取行动,就必须从现在开始……” 放弃扩大大运镖局的计划,是明智的选择。 既然如此,也没有理由去阻止新的镖局成立。 几天过去了,段大明处理完死者的事宜,重新回到了工作中。 “继书,最近有没有镖师来觅举?” 游继书摇了摇头。 “到处都在传言,说我们一群镖师在同一个地方被全灭,谁还敢来这里工作?” “也是啊……” 段大明苦笑了一下。 “那镖行的委托呢?” “有几单。” 事实上,即使没有镖局,人们也可以寄送货物。 可以亲自送去,也可以托付给同行的旅人。 但那样一来,如果发生意外,便无法得到任何保障。 相比之下,正规镖局有责任保护镖物,丢失的话也必须赔偿。 经过权衡利弊,有些贵重物品还是交给镖局运送更为妥当。 “都是些贵重物品的委托。” “很好。” 尽管大运镖局失去了所有镖师,但镖物依然顺利送达。 这种努力换来了信誉,而信誉对于商人来说是无价的财富。 “我来负责去西边的镖行,贤弟,你去东边。” 萨基努皱了皱眉头。 “……是我吗?” “就当是回乡途中赚点零花钱,绕道走一趟吧。” 萨基努苦笑道。 “好吧,反正离家几个月了,多几天也没什么。”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 段大明准备结束会议时,段长平开口了。 “不是还有南边的镖行吗?” “……平儿。” “让我去吧。” 段大明犹豫了一下。 “你也知道,江湖险恶,让你一个人去……。” 这时,萨基努笑了笑。 “父亲担心儿子是理所当然的,但侄儿已经不是需要担心的孩子了。” 段长平也点了点头。 “其实我早就应该帮忙了,现在让我参与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 段长平轻声说道:“如果大运镖局倒了,您怎么把它传给我呢?” 段大明下定了决心。 “好吧,我同意。但是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放弃镖物,保全自己,不论违约金有多高,我都不希望你以命相搏。” “放心吧。” 段长平笑了笑。 “我有计划,不会死的。” “计划?什么计划?” 段长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在南方有个朋友,需要见一面。” 看到段长平的微笑,游继书心想:“难道是要见什么女子?” *** 翌日清晨 大运镖局的院子里,三个人正在分配行李。 没有什么大件行李,都是些信件或者能放在怀里的小木盒等轻便物品。 “真是麻烦你了。” 段大明面露愧色,萨基努笑了笑。 “有空的话来我那儿玩吧,可以好好喝点我们那儿的酒,顺便看看你侄女。” “我一定去。” 萨基努看向段长平,说道:“有机会也带上侄儿来。” “如果侄女是个美人的话,我会考虑。” “那可是绝色!” 萨基努大笑着离开了,步伐轻快。 段长平和段大明互相看了看。 “那你小心点。” “好的,父亲。” 段大明看向游继书。 “继书,好好看着镖局,如果有什么事……” “别担心,如果有风吹草动,我会立即向官府求助。” 段大明和段长平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那么……” 段长平此次南下的任务是送两件镖物。 第一件是送到三秦沈家,大约需要五天的路程。 第二件是送到江夏郡的贺家,大约需要再走六天。 “江湖人啊……” 这两件镖物有一个共同点——委托人都是江湖人。 他们显然比镖师更强大,若想亲自前往也不是难事。 但他们选择了委托镖局。 镖师是替他们承担风险的人。 “他们不愿麻烦,我们也想赚钱,双方都满意。” 而且实际上,如果途中发生意外,死的也只是镖师。 段长平摊开地图。 “反正我也打算去南方。” 在段长平的镖行路线稍有偏离的地方,有一条叫红川的小溪。 段长平要在那里见一个人。 红川渔翁——宗乙。 其实,段长平对他了解不多。 段长平只知道宗乙因为写了一本书,引发的惨剧。 正想着,段长平突然皱起了眉头。 “哼……” 他感到身后有动静。 有三个人跟在同一方向。 普通人可能不会察觉,段长平有碧落草的加持,反应速度和感知都增强了很多。 “应该是丰饶帮。” 大致猜到了。 之前丰饶帮的策略是收购大运镖局,现在则是让大运镖局倒闭。 而目前大运镖局仅剩下两个镖师——段长平和段大明。 段长平冷笑了一下。 便知道他们是想让大运镖局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怎么办?” 段长平思考着。 三个。 三个人太多了。 要除掉他们很困难。 他可以用暗影凌霄斩杀掉一个,然后用“游龙手”或“无形剑法”制住另一个。 但第三个呢? “不确定。” 偷袭时的段长平与正面交战时的段长平完全不同。 这将是一场硬仗。 如果没有必赢的把握,没必要去战斗。 “除非存在有利的变数,否则避免交战是最佳选择。” 三名一流高手。 用计谋甩掉他们比硬拼更为明智。 段长平想着。 “在哪里甩掉他们好呢?” 他在思考。 红川位于三秦的清河园和江夏郡的洹江之间。 他原计划到清河园后,再抽空去红川。 “甩掉他们或者解决掉他们,必须在到达红川前。” 段长平叹了口气。 现在无计可施。 只能等待变数的出现。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旅程。 被人跟踪,警惕而沉重将伴随整个旅程。 虽然习惯了,但段长平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只能等待能改变局势的机会。” 段长平眯起眼睛。 第31章 钓鱼翁宗乙 段长平没有驾马车,自然不需要走官道,但他依然选择了这条路。 官道是官府的地盘。 对于一般的武林中人还是起着震慑作用的。 尤其是那些想模仿正派武林帮派,更是如此。 只要有目击者在场,官道上便不必担心袭击。 段长平调整步伐,确定了计划。 如果不得不露宿,他们可能会趁夜袭击。 因此,段长平只在驿站休息。 当无法改变局面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 ‘总会有变数。’ 就在段长平准备在下一个驿站歇歇脚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人。 ‘江南东道秦尺虎。’ 武林中人可以分为三类。 聪明的,愚蠢的,还有疯子。 秦尺虎是个疯子。 他原是一名步兵,沉迷于生死搏斗的快感。 战争结束后,为了继续享受战斗,他投身武林。 他的目标很明确,遇到比自己强的就迎头而上。 他能活到现在,一半是因为他曾是军官,另一半是因为他的天赋非凡。 ‘武林第一奇才,天生斗神秦尺虎。’ 秦尺虎越战越强,战斗中也在不断变强。 赢了更强,输了也变强。 超越常理和武学的天生神武。 他将成为日后武林三神之一。 ‘越战越强的战斗狂。’ 武林人都称呼他为——疯狗。 简直是天降武林的麻烦。 ‘但现在,这麻烦是我可以利用的。’ 段长平进入客栈时,正在吃面的秦尺虎瞥了他一眼。 “……” “……” 短暂的沉默后,秦尺虎重新专注于面前的面。 ‘果然……’ 段长平苦笑。 ‘看来他认为我不值得一战。’ 段长平有一流的技巧,二流的筋骨,三流的内力。 问题是,武林中人评判对手时,首先看内力,其次看筋骨。 段长平看上去很弱,但实际上比看起来强。 这对段长平来说是个优势,但在秦尺虎眼中,只看到他的三流内力和二流筋骨。 但这也是段长平预料中的。 ‘我可能不值得一战……’ 跟随段长平的丰饶帮三名武林中人呢? “……?” 当丰饶帮的三人同时进入客栈时,秦尺虎放下了筷子。 他看了看这三人,站起身走向他们。 “你们三人,是同伴吗?” “是的。” “好极了。” “你认识我们?” “不认识,但是能看出来你们很会打架。” “我们不认识你……” “现在开始认识吧。” 啪! 他的拳头砸向丰饶帮弟子的鼻子。 “我是秦尺虎!江南东道秦尺虎!” 段长平听到身后传来的喧闹声。 家具破碎的声音,喊叫声,惨叫声…… 他无视了这一切,走出了客栈。 拉开足够的距离后,段长平长舒一口气。 “呼……” 被人盯上的感觉太压抑了。 ‘武林中人,真是……’ 武林中充满了奇人异事。 在这样的武林中必须做好意外到来的准备。 ‘继续赶路吧。’ *** 清河园,沈家。 “慕容大侠送来了礼物?” 沈家满意地收下了礼物。 段长平从他的表情上得知他们与那位慕容大侠的关系不错。 “镖师,正好赶上家父的生辰宴,如果不介意,请进来吃顿饭吧。” ''一个普通镖师被邀参加老爷子的生辰宴,看来这沈家还是挺好客的。'' 段长平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礼貌地拒绝了。 “感谢您的好意,但镖局的行程紧迫,在下心领了。” “啊,是这样啊。” 沈家家主不仅给了段长平收货凭证,还给了他一些银两。 “路上买点酒喝,也代我向慕容大侠问好。” “好的。” 这次镖行很顺利。 ‘接下来该去江夏郡的洹江了。’ 段长平眯起眼睛。 ‘去回收那本能灭掉武当派的书,川猎图鉴。’ *** 洹江。 那里住着一位独居的老渔翁。 离最近的村庄也有三十里路程。 老渔翁没事便钓钓鱼,从水里捞点东西,或从山里采些食物,过着朴素的生活。 洹江渔翁宗乙。 一生从未害过人,是个纯朴的乡村渔翁。 在奇人的分类中,属于那种常见的隐士。 他的兴趣就是在溪边钓鱼,写写关于钓鱼的东西。 完成那本书几个月后,宗乙平静的生活结束了。 他留下的只有一本旧书。 没人能预料到。 那本书最终会落入魔教徒之手。 ‘魔教徒用川猎图鉴的妙理创出了破解武当派的武功。’ 曾是武林最强帮派之一的武当派高手,被魔教徒击败。 魔教有破武当派的法门。 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武当派,乃至武林盟都开始详细调查。 调查结果就是川猎图鉴。 ‘虽然我没读过川猎图鉴的原本,不知道他们如何利用其中的内容……’ 但很明确,他们改造了书中的钓鱼妙理,创出了破武当派武功的法门。 ‘那么我的任务就很明确了。’ 知道未来的段长平心中笃定。 ‘不能让川猎图鉴落入魔教徒手中。’ 阻止川猎图鉴,就能保住武当派。 作为武林的支柱之一,武当派是魔教的宿敌之一,从大局来看,这也是阻止白面夜叉的一部分。 ‘不知那位老翁的书中到底蕴含了怎样的学妙能将武当派逼到灭门的可怕境地。’ 看着不远处在屋前小溪钓鱼的宗乙。 段长平收起心思,带着和善的笑容走过去。 “老丈您好。” 宗乙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是谁?为何来到这里?” “我是过路的旅人。” “别骗人了。” 宗乙淡淡说道。 “如果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老夫就不会在这里隐居了。” “……” 段长平神色顿了顿。 这话不假。 这里连官道都没有,甚至连小路也没有。 最近的村落也得走近半天的山路。 “所以我再问一遍,你是谁?为何来到这里?” 宗乙的目光平静。 段长平脸上恢复了笑容。 虽然被戳中要害,但他并未慌张。 “如我所说,是过路的旅人,在山中迷路了,沿着溪流走来,您会相信吗?” “沿着溪流?” “是的。” 在山中迷路,沿水流走是一种找路的好方法。 人们总是聚集在水边,溪流旁总会有村庄。 宗乙平静地看着段长平。 段长平努力装出和善无害的表情,而宗乙则是一种淡漠表情。 “若是找路,就从那边的灌木丛穿过去,顺着我的脚印走。” “到最近的村庄要多久?” “走半天吧。” 段长平看了看西斜的太阳。 “在这林中过夜很违心,老丈,不知是否能借宿一晚?” “若我不愿呢?” 淡漠的表情对上伪装的笑容。 “那我只好在此露宿了。” 段长平笑着退了一步。 “老丈不会不同意吧?” “……” 宗乙重新用淡漠的目光看着段长平。 短暂的沉默后,宗乙转身说道。 “今晚会有暴雨,进来吧。” “谢谢您,老丈。” 第32章 双剑武者 宗乙收起鱼竿,进入草屋,段长平笑着跟了进去。 ‘只要找到川猎图鉴就行。’ 段长平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简朴的家居中,映入眼帘的是毛笔和墨,还有一叠写了一半的纸…… ‘那就是川猎图鉴?’ 段长平眯起眼睛的瞬间。 咻! “……?!”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随即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身体。 是用来做鱼线的普通丝线。 ‘这是……武功?!’ 但即便是普通的丝线,也有如粗绳般的压迫感。 ‘失策了。’ 段长平在环顾四周时露出了破绽,宗乙趁机用鱼线缠住了他的身体。 ‘并未感到宗乙有习武的迹象……’ 但高手如果隐藏气息,凡人是无法察觉的。 ‘这老翁竟然拥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砰! 宗乙一脚将段长平踢倒在地,然后缓缓坐在椅子上。 “再问一遍。” 他依旧是隐士特有的淡然表情看着段长平。 “你是谁,为何而来?” 江湖中,隐世高人比比皆是,真是叫人头疼。 宗乙也不例外。 “原来是隐世高人。” 段长平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他仔细观察着宗乙。 体型不算大,骨骼也不发达。 手掌上虽有茧,但更像是渔夫的手而非剑客的手。 段长平没有错过任何细节。 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老渔翁,不像是武林中人。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大概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施展武功了。 也许只是一个内功高深的隐士罢了。 段长平试图从宗乙的动作中获取更多信息,但宗乙像石像一样端坐着,注视着段长平。 信息不足,判断不出宗乙的真实身份。 “我最后问一次。” 宗乙眼神冰冷。 段长平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现在不答,他会被杀。 可究竟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自己从几十年后回到过去,在古籍中找到了他的事迹? 这听起来很荒谬。 还是要坚持说自己迷路了? 这完全就是在赌命。 “我只是迷路到这里。” 宗乙眯起眼睛,显然不相信。 “你知道这个回答关系到你的性命吗?” “知道。” “嗯……” 宗乙在沉思的那一刻,段长平意识到自己的赌对了。 迷路到隐居之地,这个解释虽然缺乏说服力,但赌命的决心增加了它的可信度。 在江湖中,常有违反常理的事情发生。 作为江湖老人,他自然会习惯于这些奇事。 一般而言,偶遇隐居山中的人是不可能的。 但宗乙作为江湖老者,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也会发生。 况且,回答错误就是死,他不认为面前这个年轻小子可以依旧嘴硬。 宗乙态度有所缓和。 “这附近不是行人该走的路。” “我是镖师,走镖路上第一次到这,走错了路。” “有什么证据吗?” “在怀里。” 当宗乙解开内力,缠绕段长平的鱼线变软。 段长平从怀中拿出大运镖局的名牌、三秦沈家的镖物收据,以及尚未交付的镖物。 宗乙看着段长平,戒心放下了不少。 “你偏离了路线。” “是的。” 段长平装出尴尬的表情。 “如我所说,第一次走这条路……” “你们镖局没人了吗,派你这个毛头小子押镖。” 段长平心想,确实没人了。 “你来了不该来的地方,这里很危险。” 宗乙继续说道。 段长平看到宗乙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么警惕,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说这是不该来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外人不该知道的事。” 宗乙指了指屋外。 “罢了,你尽快离开这里,然后忘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但是如果我身处危险之中。” 段长平冷静地说。 “至少告诉我应该小心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 宗乙是一位很善良的老渔翁。 他三次问段长平身份而不是立刻杀掉他,这在江湖上已经算得上是圣人了。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在这附近遇到佩戴双剑的人,别管他,直接走。” “双剑?” “对,这样就不会有问题。” “明白了。” 段长平起身。 虽然有很多想问的事,宗乙的身份、奇书中的秘密、那个双剑的高手。 但段长平是个理智的人。 他来这里是为了奇书,不是为了送死。 宗乙不久后就会死,奇书有的是机会能拿到。 所以段长平此时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宗乙伸手挡住了段长平的路。 段长平看向宗乙。 宗乙面无表情地说道:“已经晚了。” “什么?” 透过茅屋的缝隙,可以看到远处有人靠近。 头戴竹笠,穿着普通的灰色衣服。 但段长平最先注意到的不是竹笠和灰衣。 “双剑……!” 他腰间佩戴着双剑。 段长平理解了宗乙的意思。 如果我们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我们。 即使现在离开,也只会引起双剑武者的怀疑。 可以确定的是双剑武者来此的目的一定是宗乙。 宗乙提醒不要理他。 但是现在避不可避。 “有镖物吗?” 段长平突然道。 “什么?” “需要运送的镖物?” 对于江湖中人来说,镖师就像是信使。 除非必要,不然不会轻易动手。 宗乙看向面色冷静的段长平,心理对面前的这位年轻人高看了一眼。 他稍作迟疑,递出一本书。 “附近村子有个樵夫,名叫宗山,是我儿子,把这个交给他。” “明白。” 突然,段长平瞳孔放大,因为他看到这本书的名字。 川猎图鉴。 ‘竟然是川猎图鉴,这么重要的书竟然就这么给了一位素不相识的小镖师?’ 虽然心神俱震,但段长平依然面不改色。 缓缓的把川猎图鉴收了起来。 就在此时,门外正在向茅屋靠近的双剑武者顿住了脚步。 因为他察觉到茅屋内有两个人。 “……” 他将双手放在自己的佩剑上。 此时宗乙也慢慢走出来。 “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前辈。” 双剑武者停止了拔剑。 第33章 鉴图猎川 “里面的人是谁?”双剑武者眼神冰冷,声音低沉地看向屋内的段长平。 “只是个小镖师。” 宗乙回应道。 此时段长平也慢慢的走了出来。 双剑武者的手按在剑上,眼神中闪烁着寒光。 宗乙淡淡地说道:“他只是个跑腿的小子,别为难他。” “他在这里干什么?” “我年事已高了,写了点钓鱼的心得,觉得你快来了,就让他给我儿子送过去。” 双剑武者转向段长平。 “他什么都不知道。” 宗乙接着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难道你觉得我会泄密吗?” “……” 沉默片刻,双剑武者对段长平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段长平靠近后,双剑武者低声说道:“把那书给我看看。” “这是镖物……” 段长平本能的拒绝。 双剑武者肩膀一晃,手指微动。 “是拔剑的姿势!” 段长平警惕之际,宗乙这时候开口了。 “没事,给他看吧。” “……” 段长平递出书,双剑武者慢慢翻看。 “呼……” 大概看了一会,他苦笑一声,情绪复杂。 “没想到前辈竟然真的对钓鱼感兴趣。” “老翁的兴趣罢了。”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前辈。” “世道不变,人心会变。” 双剑武者看了宗乙一眼,只是随手将书扔在地上。 “走吧,镖师。” 他对段长平说道。 “忘了这里发生的事。” 段长平弯腰捡起书。 他有一股很强烈的冲动。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脸。” 与宗乙不同,双剑武者一直遮掩脸部。他显然害怕被人认出。 也就是说,他是个有名望的人。 “如果书中隐藏的秘密,他的脸是最有力的线索。” 段长平犹豫之际,感受到背后有一道视线紧盯着他,顿觉不妙。 “他在找一个杀我的理由,所以才将书扔在地上,只是为了让我看他的脸。” 段长平咬紧牙关。 双剑武者也在准备着。 如果看到他的脸,立刻就会被杀。 段长平毫不怀疑。 他拾起书,站起身。 没有看双剑武者的脸。 “只能放弃了。” 书中隐藏的秘密,不值他冒险。 “……” 双剑武者的目光紧紧盯着段长平。 双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确认了这一点后,段长平转身向宗乙告别。 “我走了,前辈。” “好,走好。” 段长平走过双剑武者身旁时,他低声说道:“别再来了。” “……” 唰! 背后传来拔剑声。 段长平没有回头。 直到最后一刻。 *** 穿越树林时,段长平感到背脊上流淌着冷汗。 “终于逃出来了。” 段长平对奇遇有所了解。 然而,也仅限于记录在案的部分。 对于隐藏的内情,他依然束手无策。 “多亏了宗乙,我才能活下来。” 严格来说,宗乙确实算作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还有那个双剑武者。 “他究竟是谁?” 使用双剑的人并不多。 双剑看似华丽,但实际交手时,攻击却显得单调。 虽然双臂各持一剑,但身体只有一个,动作受限,招式更为单调。 双剑并不快,不重,也不巧妙,只适合连击。 能够超越这些局限的高手屈指可数。 段长平认识的双剑高手寥寥无几,但没有一个能与这个双剑武士匹配。 不,准确来说…… “为何他要隐藏身份却使用双剑?” 除了双剑,他没有任何特征。 很奇怪,明明在隐藏身份,却公然使用双剑。 “他所属的势力又是什么?” 武林帮派?魔教?皇室?段长平不再思考。 “从那里再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宗乙和双剑武者都是神秘人物,信息不足,难以判断。 段长平翻看了那本川猎图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 “竟真的是一本钓鱼书?” 书中详细记载了垂钓地点、使用陷阱的地方、水流和季节变化可捕获的鱼类。 对钓鱼有兴趣的人会喜欢,但…… “这本书怎么能把武当派逼到灭门的地步?” 段长平一脸严肃地翻看书籍。 “难道自己重生前得到的情报是假的?” 江湖上,秘密比比皆是。 即便段长平从未来重生,但若误传的消息,本身也无从得知。 何况有关川猎图鉴的信息是数十年后调查的,可能是魔教散布的虚假信息。 “……唉。” 段长平自认为自己的脑筋比武功要强,但也深知世事难料。 有一些失误也再正常不过了。段长平耸了耸肩。 “等送完江夏郡的镖物就该回镖局了。” “综乙的儿子就在附近,虽然只是逃生的借口,但还是去走一遭吧,就当是偿还救命之恩了。” 只是半天的路程,段长平便抵达了宗乙提到的山村。 四处打听下找到了宗乙的儿子宗山。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在劈着柴火。 看到段长平,手持斧头的他一脸疑惑。 “你是谁?” “我是镖师。” “镖师是什么?” 段长平笑了笑。 看来这乡下人从未见过镖师。 “我是送信的,有东西要交给你。” 宗山歪着头,满脸疑惑。 “给我的?” “是你父亲托我送来的,收下吧。” “父亲?” 宗山接过川猎图鉴,表情复杂。 “你确定这是父亲留给我的?” “怎么了?” “我们的关系并不好,虽然离得不远,但是已经有十几年没见面了,父亲痴迷钓鱼,我厌恶这种生活,才来到这山村,他明知我讨厌钓鱼,却给我送来这本书……” 宗乙挠了挠头。 “总之,谢谢你送过来,至于送信的银两……” “不需要,是我欠你父亲的。” 宗山显然是个贫穷的山村青年。 从村子的情况和他的穿着来看,即使需要什么东西,大多数时候也只能靠物品交易。 第34章 隐藏 段长平将川猎图鉴送到后,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迈出脚步的时候,宗山突然喊住了他。 “等等……” 段长平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宗山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身上有没有带些银两?” 段长平回答道:“有一些。” 宗山一听,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说道:“我现在急需一些银两,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药草来和你交换。” 段长平好奇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宗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最近拖欠了税款,本来一般情况下是可以用实物来抵扣的,但新来的官员太过严苛了。” 段长平虽然并不是一个善良之人,但面对救命恩人之子,他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定数量的银子,递给宗山。 宗山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闪烁着银光的白银,连连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 “不不不,这实在是太多了,我只欠了八文钱而已!” “八文钱?” 段长平心中惊讶,却没有收回手中的银子。 他微微一笑,说道:“收下吧,就当作是对你父亲救命之恩的一点报答。” 宗山见此,知道拗不过对方,感激地接过银子,然后指向院子里正在晾晒的那些药草。 “这里有些药草,可以送给你。” “我不需要这些草药。” 这些药草不是江湖人常用的伤药,而是医生治疗疾病用的。 对于段长平来说,这些药草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这些药草在集市上应该能卖些银两。” “我是一名镖师,根本没有时间去集市上摆摊卖东西。” 听到这里,宗山也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宗山突然看到手中的川猎图鉴。 他舔了舔嘴唇,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这本书呢?你需要它吗?” 宗山问道。 段长平有些犹豫。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我厌恶钓鱼。” 宗山言辞真切。 “我记得的父亲总是背对着我坐在河边,我讨厌钓鱼和所有相关的东西。” “……” 宗山将川猎图鉴递给段长平。 “请收下这本书吧。” “你确定吗,也许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最后一件物品了。” 段长平想起了那位双剑武者,感觉宗乙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宗山摇了摇头。 “我是文盲。” “……?” 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不识字。 尤其是山村的百姓。 但是…… “你父亲是有学问的人,你没学过字吗?” “父亲想教我,但我不愿意,我没打算考取功名。” “你父亲知道你是文盲吗?” “当然知道。” 竟给文盲留下一本书? 他心中有些疑惑,虽然这可能只是宗乙前辈为了让自己逃跑找的借口,但也完全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敷衍。 况且,宗乙前辈显然清楚自己今天可能会遭遇不测,怎么可能只给不认识字的儿子留下一本川猎图鉴呢? 这个举动让段长平感到十分怪异,同时也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他决定先收下这本川猎图鉴。 当段长平和宗山分别时,他心里已经确定:“宗乙前辈一定在这本川猎图鉴里藏了什么秘密。” 在前世,这本川猎图鉴可是被当作遗物传给了某位武者。 所以,段长平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段长平开始仔细地检查这本川猎图鉴,不仅仅是阅读里面的内容,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书”本身上面。 然而,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后,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接着,他又开始审视川猎图鉴这件“物品”。 在反复观察之后,段长平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本书里确实隐藏着某种秘密。 于是,他集中精神,试图从书中找到被遗漏的线索。 就在这时,段长平突然发现了一个异常的地方。 “顺序?” 段长平呢喃道。 他手中的这本书记录了长达数十年的内容,因此书页有明显的新旧之分。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它们的顺序似乎有些错乱。 按照常理,如果是按时间顺序记录,那么旧的书页应该在前面,而新的书页则应位于后面。 但是,这本神秘的书中,新的书页却出现在前,而旧的书页反而被放置在后面。 不仅如此,墨迹的深浅也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现象。 有些地方的墨迹显得较为模糊,而另一些地方的墨迹则异常浓重。 “没错……” 这本书并非按照正常的顺序书写。 相反,它像是先写下了某些内容,然后又在空白处补充了其他的内容。 “可以将其想象成一堆杂乱无章的纸张。” 段长平喃喃自语,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画面。 每一页纸上都有着微妙的墨色变化和细微的笔迹差异,仿佛是作者在不断地修改、添加或删减着什么。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此刻却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向真相的大门。 段长平的心跳开始加速,那是一种在接近答案时才会产生的紧张感。 终于,经过一番努力,他成功地从众多页面中分离出了“最初的段落”。 “表面看似同向流动的水,实则上水与下水的流向不同。” “鱼儿逆流而上时,会在上下水之间游动,以减少阻力。” “但重要的是,水最终会流向低处。” 书中用钓鱼的信息来掩盖对水的解释,将内力的流动比作水的流动,这种巧妙的比喻让段长平感到十分新奇。 他仔细研读着每一个字,试图理解其中的深意。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逐渐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原来,这本武功秘籍所描述的正是武当派的武功精髓,注重内力的流畅与运用。 而鱼儿的游动,则是破解这套武功的关键所在。 这是只有精通武当派武功的人才能写出的破解武当武功的方法! 然而,尽管他已经明白了书中的内容,但仍然有许多疑问萦绕心头。 宗乙是谁?为何写这本书? 他所属的势力是什么,为什么要隐藏这本书的存在? 需要花时间和精力去调查。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段长平手中握着一本书,而只有他知道这本书的解读方法。 “你们失败了,魔头们。” 段长平露出冰冷的笑容。 “这本书永远不会落入你们手中。” 第35章 杀人,埋尸 武当派的武功注重内功修炼,强调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以意驭气。 内功修炼方法包括太极拳、气功、内丹术等,这些方法都强调呼吸调节、身体放松和意念集中。 太极图中的圆圈代表无极,无极生太极,阴阳鱼形象地表达了无极生太极的过程,阴阳鱼的相互缠绕和转化,象征着生生不息和变化无穷。 太极就是将自己的内力,敌人的内力,随自己心意流动。 通过控制内力的流动来改变其方向,在战斗中保持对自己有利的状态。 这便是武当派的根本武理。 进攻时利用敌人的防御,防御时吸收敌人的攻击。 对于内力流动的掌控,武当派在武林中堪称顶尖。 相比之下,隐藏在川猎图鉴中的武理虽然也掌握柔和之道,但却有所不同。 若武当派的太极象征融合,那么川猎图鉴则是纯粹的流动。 外力一旦进入身体,在不改变其方向的同时,让其流走。 这样进入自己身体的外力将毫无用处。 祸水东引。 武当的武功需要经历三个阶段:引入外力、将其混入自己的经脉、然后返还给敌人。 这一过程中,自己和敌人的力量合二为一,形成强大的攻击。 虽然在现实中力量会相互抵消,内力冲突,但理论上的威力仍然惊人。 而川猎图鉴的武理却简单得多:外力一旦进入,就让其顺势流走。 那川猎图鉴的武理是否优于武当? 答案是否定的。 武当的武功兼具攻防,无懈可击,尤其是能施展超出自身力量的攻击。 但川猎图鉴的武理却简朴粗犷,让外力流走,以己力反击。 这对于实力相近的两个人来说,武当的功法必定发挥不足三层。 两种武功本质上都追求柔和,但武当需经历三阶段,而川猎图鉴只需两个阶段。 此消彼长之间,武当只会落入下风。 但也仅限于武当的功法。 若是华山或昆仑来对付川猎图鉴,则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如此看来,这就是专门为了对付武当而开发的武功,难怪前世的武当派会濒临灭门。” “或许,这里面还有我未发现的东西?” 段长平在途中思考着川猎图鉴。 几天后,第二件镖物也顺利送达。 “该回去了。” 数日后,深夜。 段长平在归途的路上。 “……段长平!站住!” 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丰饶帮的人?” “没错。” 披头散发、满身狼狈的他们,眼中充满怨毒。 “看来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镖行路线?” “是的。” 知道目的地,所以在必经之路等着。 “是来杀我的吗?” “对。” 三人毫不掩饰杀意。 在这荒野中,没人能看到。 既然如此,也无需多言。 段长平盯着他们,突然出声问道:“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在客栈,你们是赢了还是输了?” “你觉得呢?” 段长平观察着他们。 一个人的右眼肿得无法睁开,一个人手臂缠满绷带,看似完好的人也按着肋骨,显然断了几根。 段长平冷笑道:“看你们的模样,显然是败了。” “我们赢了。” “把他杀了?” “没有,放了。” “若不是知道他以前是士兵,我们早就杀了他了。” 段长平笑道:“居然差点死在你们手里,看来离天生斗神还差的远。” “天生斗神?那是什么?” “和你们无关……” 话音未落,段长平腰间的剑已如闪电般出鞘。 唰! 在月光下,剑光一闪,一人的脖子上斜划出一道血线。 “……什么?” 他满脸惊愕,头颅已经滑落在地。 咚!咕噜噜…… 这一幕,让剩下的两人呆若木鸡,看着同伴的头颅滚落,血流如注。 毫无预兆的袭击,完美的暗影凌霄斩。 “解决一个。” 在丰饶帮帮众尚未反应过来前,段长平已除掉一人。 他挥剑甩掉血迹,另外两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好快!” “是拔剑术!” 段长平则在他们恢复冷静前再次出击。 “第二个是肿眼。” 唰! 段长平剑入鞘,肿眼和断臂都集中注意力在他的剑鞘上。 “必须看清剑路!” 就在两人紧张地注视剑鞘时。 唰! 段长平将剑鞘向肿眼的脸扔去。 “啊!” 瞬间,视线脱离了段长平。 肿眼因右眼肿胀,根本看不清。 段长平迅速绕到他背后。 啪! 就在肿眼挡开剑鞘时,段长平双臂已锁住他的头颅。 段长平面无表情,双臂发力。 咔嚓! 伴随颈骨断裂声,肿眼瘫软倒地。 “混蛋!” 剩下的只有断臂。 他不敢小瞧段长平。 看着段长平平淡的眼神心中竟然升起一抹恐惧。 “轻视他,我也会死!” 他明白生死搏斗的道理。 “啊啊啊!” 断臂拼命冲向段长平,段长平踢向肿眼的尸体。 砰! “啊!” 断臂只能用断臂挡开尸体。 就在这时,段长平已逼近,抓住断臂拿着剑的手。 游龙手——大缠丝。 通过缠绕对方手臂,控制其关节。 紧接着腰腹发力,一记背摔,将断臂高高抛在空中。 随后摔向地面。 嘭! 地面如重锤般击打断臂的脊骨。 随后断臂便哇的一声吐了一滩血,奄奄一息。 “呃!” 断臂失手的剑掉落,被段长平顺手捡起。 “你这……” 噗! 段长平毫不迟疑地结束了他的性命。 面对三个受伤之人,段长平还是有出奇制胜的把握。 “也算是欠了疯狗一个人情?” 段长平捡起自己的剑,挂在腰间。 人情就是人情。 他本来也不打算还。 “好了,那么……” 战斗结束,但真正麻烦的事还在后面。 看着三具尸体,段长平叹了口气。 “看来得去挖坑了。” 夜很漫长,地很坚硬。 三人。 三人太少了。 不足以杀死段长平。 但三人又太多了。 “唉……” 一个人在这挖坑,比练武还要辛苦。 第36章 破产 “长平,你回来了。” 当段长平回到大运镖局时,正好遇见游继书在觅举镖师。 “这位说是你的朋友?你们认识吗?” 段长平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位镖师。 正是自己以前的狐朋狗友,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说道:“认识,是个赌徒。”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屋内走去。 “喂!段长平!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长平不理会他,径直走进了房间。 游继书送走了觅举者,叹了一口气,走了进来。 “现在的镖师真的不好找啊。” “确实。” 游继书嘟囔道:“尤其是那些江湖中人。” 想要过平静生活的人通常会避开江湖,而江湖人也不会找一份镖师的工作。 那些能当上镖师的江湖人,只剩下了梦碎志消,除了糊口外别无他求的老兵。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 “那几个老兵被丰饶帮抢走了。” 大运镖局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镖师们只愿意去人手充足的新镖局。 人心如此。 没什么好责怪的。 游继书苦笑着说道:“怎么样,镖行顺利吗?” “嗯。” 段长平放下了信件和其他东西。 游继书看到其中一本书,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是受人所托的镖物吗?” “不是,是因缘际会得到的东西。” 游继书瞥了一眼段长平的钱袋。 “……看来不是白拿的。” “……嗯。” 游继书数了数钱,叹了一口气。 “这一趟只赚了半两银子。” “……嗯,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 段长平只能苦笑。 “父亲呢?” “该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我回来了,继书。” 是段大明。 进了屋,他看了看段长平和游继书,还有堆满钱的桌子,问道:“在结账吗?” “是啊。” 游继书看着段大明。 “镖主这一趟怎么样?” “哦,这个嘛……” 段大明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而游继书则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路上有些人找麻烦,打了一架……” “老天爷……” 游继书露出迫切的表情。 “别告诉我你给他们医药费了。” “……给了。” 游继书瘫倒在地。 “他们先动手的不是吗?!为什么要给他们医药费啊?!为什么?!” “我不小心出手重了点。” “人家先来找你麻烦,为什么要给他们医药费?!到底为什么?!” 段长平扶着额头,他现在已经习惯了。 “是三个人吗?” “你怎么知道?” “只是猜测而已。” 段长平沉吟片刻,也没再多说。 “我说多少次了?镖局已经快运营不下去了!为什么还要浪费银两?!为什么?!” “我下手太重了,没办法不理会。” “我省吃俭用有什么用!你们只会在外面乱花钱!” 段长平看着像老夫老妻一样的段大明和游继书,不禁莞尔。 ‘真是一团糟。’ ‘……这样下去不行啊。’ 镖局的经营方式基本上是大量运输物资。 像现在这样,少量的镖物由一两个人运送,在这个江湖中是很不划算的。 段长平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得出了一个结论。 大运镖局,已经破产了。 * * * 招募人手很难。 在无法恢复规模的情况下,恢复收入也很难。 即使可以做到,丰饶帮也会阻止。 只是时间的问题。 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同归于尽。 通过阻碍丰饶帮新设的镖局,让他们无法填补大运镖局的空缺。 但段大明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大运镖局会向着注定的结局走去。 ‘除非有人改变局面。’ 段长平站起身。 “父亲,游叔,我出去一趟,可能会很晚,不用等我。” “好。” 段大明毫不在意地说道,而游继书则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不会又去青楼吧?” “继书,你还不明白吗?” 段大明大笑道:“我们的平儿已经浪子回头了!” “……” 段长平没有回答。 因为他的目的地,正是花王楼。 * * * 花王楼依然如旧,奢华而芬芳。 色彩斑斓的灯笼点亮了花王楼的红色阁楼,浓郁的香水与佳人香气和隐隐约约的麝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难以言喻的香气。 如果有专为男人准备的极乐世界,那大概就是这样的。 但如果剥去华丽的粉饰,这里却是卑劣欲望和肮脏勾当的温床。 正如这个江湖,花王楼用美丽的外表掩盖了腐朽的内在。 “……” 段长平一靠近,花王楼里就走出一个大汉。 个子比常人高出一头。 双臂肌肉虬结。 “段公子禁止入内。”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这小子?!” 他伸手想要拉住段长平,段长平反手便抓住了他的拇指。 “啊?啊啊?” 大汉愣神的瞬间。 咔嚓!咔嚓! 拇指关节脱臼,手腕扭曲。 如果这里有眼光独到的江湖高手,一定会惊叹于这一手的高明。 手指被扭曲时,反射性地抵抗,段长平借力打力,将力量传递到手腕。 表面看似段长平用力攻击手指和手腕,实际上是大汉自己的力量扭伤了自己的手臂。 即使是一流高手也难以模仿。 呃……” 段长平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喊,除非你的手不想要了。” “呜呜……呃……” 大汉流着眼泪摇头。 “很好。” 段长平给他接上手腕,扣上手指关节说道:“去把兰花叫来。” “她正在接客……” “我不是在拜托你。” 段长平轻轻抓住他的衣襟,大汉的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松开手,大汉慌慌张张地跑上楼。 片刻后,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站在段长平的面前。 是兰花。 “没想到段公子会再来花王楼。” “我的承诺依然有效。” 段长平用脚尖轻轻敲了敲地面。 如他所说,段长平还未踏入花王楼的地盘。 兰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你来这里是玩文字游戏吗?” “我是来谈正事的。” “那就进来吧。” “不。” 兰花愤怒了。 “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一诺千金,说戒了便戒了。” “……” 段长平转身离开。 “跟我来。” 兰花一时间进退两难。 但片刻后。 “该死。” 兰花叹了口气,跟上了他。 段长平没有回头,问道:“你喜欢喝酒还是喝茶?” “茶。” 花兰嘟囔道:“在外面不想喝酒。” “好。” 第37章 谈判 品茗轩。 段长平和兰花来到附近的茶馆,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说正事吧。” “正事?” 兰花冷笑道:“你觉得我们有正事可谈吗?” “是的。” 段长平淡淡地回答。 “你曾经试图骗我,但失败了,我本可以找你复仇,但我没有这么做,既然双方的意图和实力都已明了,为什么不谈谈呢?” “我想问你个问题。” 兰花的表情带着疑惑。 “说。” “你真的是段长平吗?” 兰花盯着段长平。 “我认识的段长平,是个只知风流快活的纨绔……” “我认识的兰花也不是会在枕头边背叛我的女人。” 段长平的语气很平淡。 “那么,让我们回到正题上。” 兰花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段长平。 随即点了点头。 “好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和丰饶帮联手了。” “对。” “背叛了与你有长期交易的长生门?” 兰花皱了皱眉,但段长平神情依然平静。 “我只是随便问问。” “......” “你为什么和丰饶帮联手,或者说……” 段长平眯起眼睛。 “你决定背弃长生门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兰花看向段长平,再一次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是段长平吗?” 段长平心里一阵苦闷。 ‘以前的我到底有多荒唐?’ 兰花每一次的不确定都会让段长平回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然而,他脸上却不动声色,依然平静从容。 将情感与表情分离。 是情报人员的必修课。 “是与不是,与你的答案无关。”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兰花皱眉,直接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长生门出了什么问题?” 丰饶帮抢夺了奉元重要的财源花王楼,还袭击了连接商界和武林的大运镖局。 显然,其他的生意也难逃其手。 但作为奉元的霸主,长生门却毫无回应。 在正常情况下,长生门应该对丰饶帮有所行动。 即使无法对抗丰饶帮,至少要对背叛长生门的花王楼有所行动。 同样,大运镖局也应该得到保护。 大运镖局也是交着供奉的。 然而,长生门什么都没做。 因此,丰饶帮的势力扩张的愈发迅速。 “你们不仅仅是要换个主子,显然还有其他打算。” 段长平被绑架的计划若成功,大运镖局要么毁灭,要么转而供奉丰饶帮。 当然,这只是假设。 “还有我不知道的信息,是吗?” “有。” 兰花微笑。 “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欠我一个人情。” 尽管绑架计划失败,但试图绑架段长平这是不争的事实。 “欠你的?我早就不欠你了。” 兰花意味深长地看着段长平。 “你还欠我一条命。” 看着段长平的表情,兰花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 “在你绑架和威胁我的时候,你就不是普通人了,你已经越界了。” 段长平冷冷地看着兰花。 “如果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就不应该参与进来。” “所以,你想杀我?” “暂时不会,我不想给丰饶帮或官府一个出手的借口。” 兰花松了一口气,但段长平接着说道:“只是暂时的。” “……!” “或许在某个地方,我会以你最害怕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对付你,丰饶帮和官府都保护不了你,甚至连报复我都做不到,即使他们猜到是我干的,也无法对我动手……” 段长平以平静的语调说着,仿佛在谈论毫不相干的事情。 “到那时,我会杀了你。” “哼!” 兰花很愤怒。 “我在这行也混了不少年,听过的威胁多了去了!你以为我会害怕?” “兰花。” 段长平平静地说。 “你应该感到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 “宋御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兰花咬紧嘴唇。 宋御可能已经死了,或许是死在段长平手上。 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甚至是否真是段长平所为。 她不得不承认,段长平确实能杀人,并且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意识到这一点,兰花感到恐惧。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而是因为段长平以如此冷静的态度谈论这件事,并以她的性命作为筹码的思维方式让她寒毛直竖。 兰花第三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你真的是段长平吗……?” “是。” 段长平平静地回答。 “……” 沉默片刻后,兰花开口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为何投靠丰饶帮……” “我们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 段长平耸了耸肩。 “好吧。” 兰花点点头。 “你猜得没错,长生门出了问题,而丰饶帮帮主也知道这一点。” “什么问题?”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青城派放弃了长生门。” 长生门在奉元称霸,除了自身实力,还得益于青城派的支持。 如果失去庇护,面对背后有着华山派为靠山的丰饶帮将会举步维艰。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清楚原因,怎么确定这是真的?” “我很确定,是长生门的人让我转投丰饶帮时说的。” “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在骗你?” 兰花嗤之以鼻。 “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诚实吗?” “知道。” 在行风月之事之后。 欲望得到满足,警惕性下降,这时最容易泄露重要信息。 段长平没有再追问信息来源。 只要信息准确即可。 兰花露出妩媚的笑容看向段长平的眼睛。 “你吃醋了吗?如果你吃醋的话,晚点可以来花王楼,我等你。” “没兴趣。” 情报来源虽不清楚,但兰花信任那人。 能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提供可靠的信息,定是内部高层。 兰花楚楚可怜的看向段长平,后者沉思的侧脸显得格外冷峻。 “下次我们在花王楼里谈吧。” “不是禁止我入内了吗?” 段长平瞥了一眼兰花。 “禁令解除了,下次直接来找我吧。” “为什么?” “在这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兰花的身体向段长平靠了靠。 “段公子,以前的你轻浮无趣,现在却……让我心动。” “是吗?那真是不幸。” “为什么?” “因为喜欢危险的人,容易短命的。” 兰花站起身。 “越是危险,小女子越是喜欢呢,段公子,我会在兰花楼等你哦。” 兰花扭动着婀娜的身材,妩媚的笑着。 虽然段长平知道那只是兰花驾驭男人的技能,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是个绝色美人。 这么长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这让段长平几乎忽略了这一点。 ‘狡猾的女人。’ 虽有中年的心智,但段长平的身体依然是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强压住对美貌的欲望站起身来。 二人相继出了茶馆。 第38章 张廖 段长平觉得应该先与父亲谈谈。 如此想着,便走向大运镖局所在的巷子。 在大门前,段长平遇到了一位男子。 他下意识地打量对方,并警觉地绷紧了神经。 年龄大概在四十左右,步伐轻盈,目光炯炯有神,筋骨发达,气息收敛。 ‘是高手。’ 段长平完全无法估量对方的实力。 也就是说,这是一位远超自己的高手。 段长平无意识地放缓脚步,而那男子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 “……。” 一步。 两步。 二人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在大门前,二人停下,到了彼此伸手便可触及的距离。 中年男子率先开口了。 “阁下是?” “这里是我的家。” “哦,原来你就是段长平。” 男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认识我?”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阁下的名字在下早就听说过了。” 男子带着和善的笑容。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丰饶帮的帮主,张廖。” 在重生前,身为情报人员的段长平从无数次的试错和失败中得到了一条教训。 随时随地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即使自认为准备充分,控制了所有变数,一些武林中人总是能制造出意想不到的状况,破坏你的计划。 这正是给予情报人员大量自由裁量权的原因。 当计划被打乱时,可以根据现场的判断进行调整。 段长平原本没有打算见张廖。 至少不是在这个场合,至少不会这么快。 而且很多事情还没和父亲谈过。 若是妥协,会付出什么? 若是敌对,该如何应对? 面前这个人就算拼死一战,胜算也微乎其微。 段长平对张廖有一定的了解。 手段卑劣,而且非常谨慎。 张廖派来的手下失败,不是因为他判断错误,而是情报有误。 虽然拼死一战胜算渺茫,但段长平并不惧怕这样的人。 张廖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和谁拼死战斗。 问题在于他的父亲,段大明。 他无法分析、预测父亲的行为。 因此,他现在最头疼的便是没有和父亲确定这些事情。 张廖看着段长平,笑得很轻松。 “看来段少侠对在下的不请自来,感到惊讶?” “确实。” 段长平脸上依然保持着冷静。 “你是来见我父亲的吗?” “嗯,是的,有一些事情要和段局主谈谈,还有一些话是要和你说的。” 张廖意味深长地看着段长平继续说道:“我是不是该向你道个歉?” 段长平心思电转,表面却不动声色。 段大明并不知道张廖派手下的事情。 他认为只是武林中的纠纷,适当教训了一下就解决了。 但段长平是知道张廖派了人来。 不管是第一次的绑架者,还是后来追杀的那些武者。 段长平在心中思考张廖的立场是什么。 如果他示好,那么坦然接受道歉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那些人死在自己手里,但段长平明白,像张廖这样的人最看重的是利益。 但如果他打算与大运镖局为敌呢? 接受道歉意味着段长平要承认自己杀了他的手下。 如果要公然与大运镖局为敌,需要一个合理的名分。 到底是…… 寻找作为敌人的借口,还是想要化敌为友? 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段长平便做出了决定。 “不知张帮主所为何事?” “段少侠不知道吗?那可能是我误会了。” 张廖笑得很友善。 “那让我先去拜访一下段局主,如何?” 段长平微微抬手示意。 “张帮主请。” 进了镖局。 段大明正好出了屋子。 “张帮主,您怎么来了?” “在下不请自来,打扰段局主了。” 张廖温和的笑容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但段大明并没有察觉。 “哪里的话,您也知道大运镖局的处境,这一声局主真是让在下感到惭愧啊,还是免了这些称谓吧。” 张廖微笑着说道:“若您允许,在下叫您段兄可好?” “张帮主客气了,您这次来所为何事?” “段兄,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进屋与段兄谈谈?” “好好,镖局事情太多,我这都忙糊涂了,快请进。” 就在这时,段大明才看向张廖身后的段长平。 “平儿啊,你不是说可能会很晚回来吗?” “办完事就回来了,父亲。” 张廖看着段长平,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正如我对你说的,我和你父亲有很多话要谈。” *** 厢房里摆着精心准备的宴席,不算豪华但也诚意十足。 与段大明朴实的性格相符。 段大明和张廖坐下,段长平也坐到了空位上。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宾主尽欢。 三人间聊了很多话题。 张廖没有露出真意,段大明过于坦诚。 气氛和谐,但这种和谐让段长平感到不安。 “他的目的是什么?” 张廖和段大明酒过半巡,都有一些醉意。 段长平没有喝酒,只是吃着饭。 就在这时。 “段兄。” 张廖表情突然变的郑重。 “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帮主您有事求我?” 段大明笑着说道:“请讲。” 张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召集了五十名镖师,还有五位镖头。” “……我听说了。” 这些人是华山派派来的,是值得信赖的人。 是足够成立一个镖局的力量。 “我想请您带领他们。” 段大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您的意思是……。” “如果您愿意,我愿意向大运镖局提供这些镖师和镖头。” 段长平瞬间明白了张廖的意图。 “所以帮主您的意思是……。” 段大明的表情变得严肃。 “您希望我,加入您的麾下?” 第39章 妥协 就局势而言,丰饶帮邀请段大明加入其实并不奇怪。 奉元的商人需要镖局护航,而张廖正打算将镖局收归麾下。 大运镖局虽然信誉好,但因为失去镖师和镖头而无法经营。 接受张廖的邀请是让三方都满意的结果。 段长平觉得既然知道长生门内部有问题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现在我无法决定。” 段大明的表情很沉重。 “能给我些时间考虑吗?” 张廖笑着点头。 “当然,您仔细考虑后再答复我。”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把玩着酒杯。 根据他对父亲的了解。 这已经相当于拒绝了。 “来,再喝一杯。” 张廖和段大明继续聊着天,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直到张廖离开。 送走张廖后,段大明和段长平又坐回了桌前。 欢快的气氛消失了,父子间一片沉寂。 “你有话要说吧?” “是的。” “说吧。” “您打算如何处理张帮主的提议?” “我打算拒绝。” “为什么?” “长生门对我有恩,我不能背叛。” “是什么恩?” “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民在他们地盘上开镖局的恩。” 是的,长生门对段大明有恩,这个恩情如同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的每一个选择。 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民,依靠长生门的庇护建立了如今的大运镖局,这份恩情早已深深刻在他的心中。 “那也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考量。” “也许是吧,武林广阔,人心不古,或许我是被利用了。” 段大明声音依然平静。 “即便如此,也没关系。” 段长平露出苦涩的表情。 他又何尝不知,长生门如今危机四伏,加入丰饶帮似乎是最为理智的选择,但他的内心却无法轻易妥协。 “长生门有问题,青城派已不再支持他们,他们敌不过背后是华山派的丰饶帮。” “是吗?” 段大明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这让段长平感到讶异。 “您知道这件事吗?” “有些猜测,长生门禁止外人进入,外部活动也减少了,猜测可能有变故。” 段长平抚摸着面前的酒杯。 沉默了许久。 “接受丰饶帮的提议吧。” 丰饶帮无论如何都会得到镖局。 无论段大明是否同意。 而丰饶帮也会为此无所不用其极,段长平对此最清楚不过了。 必须说服父亲。 段长平下定了决心。 与丰饶帮为敌不是明智的选择。 特别是段大明打算继续经营镖局。 “如果丰饶帮掌控了奉元,您也会陷入困境。” “长生门也会陷入困境,在困境中抛弃恩人,我做不到。” “……父亲。”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段长平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去劝说段大明了。 可以打破段大明的底线。 “您不是说要把大运镖局传给我吗?” “……!” “如果今天镖局破产,将来我怎么继承?” 段大明的眼神微微颤动。 段长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他看出了父亲的动摇,他知道,自己利用自己的未来作为筹码,这是对段大明信仰的一次冲击,也是一种隐秘而残酷的裹挟。 段长平清楚,这种暴力不仅仅是对父亲的身体,而是对他灵魂的折磨。 “这不是背叛长生门,我们失去了所有人手,只是迫不得已接受丰饶帮的提议。” 段大明内心挣扎,双拳紧握。 这让段长平感到心痛。 但是现在自己并没有强大到可以与丰饶帮为敌的地步。 所以。 “父亲,接受丰饶帮的提议吧。” 即便如此心痛,段长平还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就算是为了我。” 段大明沉默了许久。 欲言又止。 最终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哎......” 段大明正在打破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信仰。 唯一比信仰更重要的便是自己的儿子…… “是啊。” 段大明复杂地说道:“正如你所说,守住大运镖局,或许只能如此了。” “那您决定了?” “决定了。” 段大明下定了决心,神情变得坦然。 段长平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丰饶帮帮主的到来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段大明脸色突然变得阴沉。 “这次护镖途中袭击我的那三位高手。” “……” “他们一开始就找我的麻烦,我原以为只是在江湖中偶然碰到的,但听了丰饶帮帮主的提议后,我觉得这事可能并非偶然。” 段大明注视着段长平。 他的目光直射段长平的双眼。 “我想问的是,你是否也被丰饶帮袭击了?” 这是段长平不愿回答的问题。 段长平神色平静如常。 “我……” *** 夜晚,突然下起了雨。 在丰饶帮的会客厅内。 张廖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真是稀客啊。” 张廖还是半醉的状态,招呼客人在对面坐下。 “请坐,段少侠。” 半身被雨淋湿的段长平坐在了张廖的对面。 张廖将刚刚沏好的茶推到段长平面前。 “你淋了雨,快喝杯热茶避免着凉……” 段长平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淡淡的开口了。 “人是我杀的。” 他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的手下,企图绑架我的人和追杀我的人,皆被我所杀。” 张廖沉默片刻露出淡淡的微笑。 “果然,相较于你父亲,我更应该警惕的是你。” 对付段大明这种侠客,张廖自认为有很多方式。 可段长平呢? 张廖必须给予重视。 一个二流武者竟能无声无息地解决三名一流高手。 “你应该明白,与我们作对没有半点益处。” 段长平看向张廖继续说道。 “是啊。” 这笔账,张廖当然算的清楚。 能制服三位一流高手的段大明,和让三位一流高手消失的段长平。 丰饶帮一流以上的高手有很多。 但是,那是需要很多资源才能培养出来的。 由于情报的错误,丰饶帮已经损失了三位一流高手了。 再派人去对付段家父子。 如果还是无法解决呢? 为了段家父子二人,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所以张廖才去拜访了段大明以缓和敌对的关系。 段长平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即使我父亲接受了你的提议,你也会伺机除掉我和父亲吧。” 张廖眯起眼睛。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父亲的性格。” 段大明是侠客,与张廖和段长平这类人思想迥异。 迟早会有分歧。 张廖不会不考虑这个事情。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会劝说父亲加入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动他,不要伤害他的性命,不要玷污他的手,也不要逼迫他做一些事情,你知道的,让我父亲帮你运作镖局,以他的能力你会省去不少麻烦。” “如果我拒绝呢?” “我会报复。” “我应该害怕吗?” “怕才是明智的选择。” 张廖冷冷的看向段长平,气势攀升,桌子上的茶杯微微抖动。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段长平面色如常,淡淡地回应:“张帮主,这只是忠告。” “哈哈哈。” 张廖大笑着。 转瞬间。 嘭! 张廖一脚踢在桌子上,茶壶茶杯洒落在地,碎裂开来。 飞起的桌子直冲段长平的面门。 第40章 兰花 被张廖击飞的桌子所蕴含的内力足以击倒段长平。 但段长平知道这只是试探性的攻击。 如何应对? 若是毁掉桌子,张廖可抢占先机。 侧身躲避也是一样。 段长平一旦做出动作,就必须接下张廖之后的攻击。 ‘正面还是侧面?’ 在准备发出致命一击的瞬间,张廖露出轻蔑的神色。 ‘已经迟了……’ 竟然连一张桌子也无法应对? 并非没有可能。 尽管段长平聪明谨慎,终究只是二流武者。 就在这时。 “嗯?” 一只手臂如蛇般缠住他的脚踝。 ‘是下面!’ 桌子飞来之际,段长平的身体向后仰去。 桌子挡住了张廖的视线,而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桌子两侧,并未料到他会从桌子下方躲过攻击。 “哼!” 段长平抓住张廖的左腿,猛然提起。 “你!” 下一刻,张廖将左腿重重砸向地面。 ‘就算在策略上失误,也无法弥补绝对的差距!’ 嘭! 冲击传遍段长平全身。 由于内力不足,冲击力传到筋骨和内脏,使得段长平吐出一口血。 “……” 但他没有松手。 反而更加紧贴张廖,猛地扭转脚踝。 “你这混蛋!” 张廖再次用力。 段长平毫不迟疑,身影瞬间绕到张廖背后,肘尖如铁锤般砸向他的膝窝,带着撕裂空气的破空声,力道狠辣无比。 膝窝处传来的力量使得张廖向前倒去。 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了张廖的掌控。 段长平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快步压住张廖,用手臂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 被紧紧勒住的致命要害,张廖猛然清醒。 “呵!” 他爆发内力。 嘭! 段长平的身体被震飞。 但这更像是段长平自己跳起以减轻冲击。 刷! 段长平稳稳着地。 四目相对。 他深知自己无法战胜张廖。 张廖当然也明白两人的差距。 不过让他忌惮的并非段长平的武功,而是他缜密的心思。 刚刚的博弈,段长平每一步都压制着张廖。 如果不是对方的内力太弱,自己已经败了。 这样的人已经很可怕了。 除非现在除掉他。 张廖微微眯起眼睛。 但他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段局主的实力,张廖直到现在也没有看透。 “哈哈哈哈……” 张廖突然笑了。 段长平冷冷地注视着他。 “江湖真是遍布奇人异士,一个纵情声色的纨绔,竟然这么危险!” “我们的谈话结束了吗?” “哦,是的,你的‘话’我已经听清了。” 段长平抹去嘴角的血迹,转身离去。 “我想问一件事。” 张廖看着段长平的背影问道。 “你父亲,知道我想杀你吗?” “他若知道,是不会接受你的提议。” 段大明把自己的儿子看的比自己的信仰还要重,又怎么会容忍这种人的邀请。 “所以,你撒了谎?” 段长平缓缓闭上眼睛。 <你是否也被丰饶帮袭击过?> 面对父亲直视的眼睛。 <我没有被袭击过。> “是的。” 张廖笑了,这次看不出一丝嘲笑的意思。 “真是煞费苦心。” 在张廖的笑声中,段长平缓步离开丰饶帮。 “呃……” 出了门的段长平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咬牙坚持向远处走去。 直到看不到丰饶帮的大门。 内力攻击导致内脏震荡。 ‘虽然只是轻微的内伤……但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没法回家了。 父亲肯定会发现的。 自己也没办法解释。 “……” 段长平踉跄着靠在墙上。 *** “……我叫你来,但没想到你今晚就会来,而且还这么狼狈。” 兰花露出妩媚的笑容。 “你若不愿意,我可以去别的地方。” “小女子当然愿意。” 兰花随意地束起散乱的头发,插上簪子。 “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脆弱吗?” “需要被照顾的时候。” 段长平不得不承认兰花笑的时候很美。 “趁此机会把你迷住!” “你也太主动了吧。” 兰花笑道。 “有心仪的男人,就该主动争取。” “你以为我会信你?” 段长平淡淡的回应道。 “我为什么要说假话?” “因为这里是花王楼。” “……额。”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段长平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他身上。 他颤抖着,身体发冷。 兰花让仆人们准备了热水,段长平进入其中,长叹一口气,感受着热气驱散寒意。 身体逐渐放松,暂时忘却了江湖之中的险恶与算计。 此时,兰花穿着轻薄的寝衣走了进来。 “哟。” “……” “为什么摆出这种表情?” 兰花绕到段长平身后,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她细长的手臂柔软而有力,丰腴的胸脯轻轻压在他身上。 房间里弥漫着麝香的气味,兰花的颈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看见我,不开心吗?” “不。” “真的?” 段长平的体温传递到兰花冰凉的身体上,也给她带来了愉悦的感觉。 “嗯……” 段长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她的轻笑声。 “一个光着身子让我抱住的人居然还能装这么矜持?” 兰花用嘴唇轻咬他的耳垂,当段长平熟悉了这种柔软的压力时,她轻轻舔过他的耳后到脖颈。 柔软湿润的感觉扫过段长平敏感的部位。 面对兰花这充满欲望的挑逗,段长平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想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 “想吗?” “……” “说实话。” 兰花伸手转过段长平的脸。 “那样我就奖励你。” 她的舌尖顺着下巴向脸颊、嘴唇移动,同时,她的手慢慢滑过他的胸膛向下移动。 感觉很好,但速度太慢,令他焦急不已。 她是懂得如何操控男人的身体。 “我可没带够一百两黄金。” 段长平调侃道。 “那重要吗?” 他不得不承认,无论他内心如何,他的身体依然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如果不为银两,那你图什么。” “也许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再说一次,喜欢一个危险的人容易短命。” “我不在乎。” 不管是因为内伤,还是因为着凉。 脑袋不够清醒的段长平。 确实心动了。 当兰花想更进一步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 段长平瞬间清醒,兰花也意识到气氛被打断了。 “……哎。” 她轻叹一声,段长平冷静地说:“看来有事发生了。” 兰花不情愿地朝着门外问道:“什么事?” “兰花小姐,有客人来了。” “不是说今天不接客吗?” “可是……是‘那位’来了。” 兰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告诉他我有客人了吗?” “是的。” 兰花显得很为难,段长平轻声说道:“去吧。” “可是……” 兰花本能地感觉到,段长平这次的冲动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现在离开,他们的关系将不会再进一步。 她犹豫的样子让段长平心情复杂。 因为他确实感受到了兰花的变化。 曾经轻视他的女人如今想要得到他的心。 “兰花,我会做我该做的事,所以不要把我放在你该做的事之前。” 兰花怎么会听不懂段长平话语中的含义。 她苦笑着说道:“你划清界限了。” “是的。” “真可惜,我们差点越界了,不是吗?” “是的,差点。” 两人都笑了,笑的很平淡。 兰花站起身。 “今天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好好休息。” “好的。” “以后还会来吗?” “如果我觉得遗憾的话。” “好,那就等你觉得遗憾的时候。” 兰花离开了房间,段长平看着自己的下身,叹了口气。 “也许不该让她走的。” 他不知道的是,这竟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第41章 查案 第二天,天还未亮,段长平便悄悄回到了家。 他不想惊动父亲,便小心翼翼地翻墙进了院子。 “……好久没有这样了。” 在青楼过夜,早上偷偷翻墙回家。 “以后不要这样了。” 就在这时,段长平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父亲。” 穿着寝衣的段大明站在那里。 “怎么这么晚回来?” 段长平这才想起来父亲是个绝顶高手,每次他翻墙回来,也许父亲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这次出现可能是因为大运镖局最近的变故。 “你去哪了?” “去丰饶帮做客,然后去了花王楼。” 段长平坦诚说道。 他身上带着青楼的香味和胭脂味,父亲肯定早就知道了,再隐瞒也毫无意义。 段大明的表情很复杂。 “我以为你已经改变了……” “如果我说我去那里并非为了女人,您会信吗?” “当然。” 段大明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你不问我去青楼的原因吗?” “既然已经决定相信,就没有必要知道原因了。” 段长平一时无言。 父亲的行为总是这么不符合常理,但事情也算顺利解决了。 *** 清晨,父子二人正吃着早饭,从远处走过来一群人。 武者共计五十五名,穿着整齐,气度不凡。 “是丰饶帮派来的吗?” “是华山派的人。” 为首的中年人抱拳行礼,显然是一位高手,沉稳内敛。 “从今天起,这些人将在局主的麾下担任镖师。” 段大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魏子成。” “你是他们的头领吗?” “是的。” “好吧,那你就是总镖头了。” 段大明庄重地说:“我们大运镖局历史虽短,规模不大,但有两点必须遵守,第一是遵守道义,第二是遵守契约。” “如果道义与契约存在冲突时,该如何选择?” “道义。” 段大明严肃地说:“金钱如杯中水,溢出可收,缺少可补,但道义如同一个杯子,一旦碎裂,无法修复,再无容物之地,记住,在大运镖局,违反契约可以原谅,但违背道义决不宽恕。” “谨记。” 训示完毕,段大明笑了笑。 “好了,先进去安排房间,吃饭吧。” “是,局主。” 来人开始忙碌起来,魏子成走向段长平。 “丰饶帮帮主让我向您问好。” “你是张帮主的人?” “是的。” 段长平知道魏子成更像个联络员。 “帮主说,有什么麻烦事先与公子商量。” “还有别的话吗?” “有,帮主说绝不要试图欺骗公子。” 魏子成微笑道:“帮主还让我转告公子,他已经下达了这个指示。” “明白了。” 段长平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魏子成又开口了。 “还有一件事,虽然与丰饶帮和大运镖局无关,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 “什么事?” “花王楼的兰花被杀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段长平依旧保持着平淡的神色。 但内心深处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像是冰冷的潮水在胸膛中翻涌。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无论内心感受到何种情绪,他都知道,绝不能在对方面前表露分毫。 让对方错失攻击自己弱点的机会,这是他在武林盟情报部所总结的经验。 他面无表情地问道:“确定吗?” “是的,已经见到尸体了。” “是谁干的?” “不知道。” 段长平依旧面无表情。 他转过头说道:“知道了。” 中午时分。 “说起来,那个叫兰花的女子,不是你认识的人吗?” 段大明、游继书和段长平三人正在镖局的厢房吃着午饭。 面对意料之中的问题,段长平慢慢地点了点头。 “游叔也认识她吗?” “我没有见过她,但她的名字我听了无数次,每次你要银两的时候,总会提到她的名字。”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重生前的段长平,为了讨兰花的芳心,花费了数十两黄金。 从镖局的账房游继书的立场来看,兰花简直是个吞噬钱财的敌人。 游继书记住兰花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听说她死了,你没事吧?” “没事。” 段长平表情淡然。 “不过是钱财交易罢了。” “是吗?” 游继书没有再问下去。 但段大明看向自己的儿子段长平。 隐隐感觉到自己儿子的情绪有一些变化,却被隐藏的很好。 都说知子莫过父。 哪怕段长平隐藏的很好还是被段大明发现了。 “吃完饭,去看看她吧,对逝者应该有起码的尊重。” “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 仿佛看透了段长平心中深处的想法。 段大明注视着段长平继续说道:“做什么的并不重要,生前有过交集的人,去和她告别,是为人的基本礼仪,是对逝者的尊重。” 段长平苦笑。 “知道了。” 他放下筷子起身出了门。 * * * 通常白天的花王楼是安静的。 但今天的花王楼却格外嘈杂。 几名官员正在四处巡视,神情严肃。 正和几名娼妓交谈着。 在不远处,还有几名丰饶帮的人和长生门的人在和其他娼妓们交谈。 段长平走向看起来像是官员头领的男子。 “打扰一下。” “你是谁?” 从服饰来看,面前的这位官员是一名捕头。 捕头的官职的地位并不算高。 但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无论职位高低,都要对官员礼让三分。 “我是大运镖局的长子,段长平。” “……?” 捕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段长平淡淡的说道:“……我是兰花的常客。” “哦。” 捕头这才恍然大悟。 “嗯,这个……。” 这位外表粗犷的男子挠了挠后脑勺,思索片刻,谨慎地说道:“……你一定很难过吧。” “还没到伤心的程度。”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花和一个年轻的娼妓死了。” “确认是他杀吗?” “是的。” 捕头瞥了一眼那些武林人士说道:“看手法,似乎是武林中人干的,我们已经决定不再插手了。” “你说是武林中人干的?” “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随后冲着远处的一位小捕快喊道:“张捕快,来一下。” 一名年轻的捕快跑了过来,捕头努了努下巴示意道:“带他去看看现场。” “可以带外人去现场吗?” “反正现在已经是武林人的事了,既然他特意找来,应该也算是相关人。” 小捕快点了点头。 “这边请。” 第42章 嫌疑 捕快带着段长平上了楼。 最高的一层,是他比较熟悉的地方。 只有贵宾才可以上来。 但捕快带他去的,却是段长平也不知道的一间屋子。 “这里还有这样的房间?” 房间比段长平平时使用的更加奢华。 小捕快带着段长平走向一面墙。 “这边。” 他打开墙面,出现了一个秘密通道。 同时,一股熟悉的香气微微散发出来。 那是兰花身上的香味。 还有……尸体特有的气味。 “……” 点燃墙上的蜡烛,照亮了黑暗,两具女子的尸体出现在地上。 一个是兰花,另一个是负责跑腿的小娼妓。 “兰花……” 小捕快看了一眼段长平,问道:“你认识她?” “是的。” 小捕快迟疑了一下。 因为他不清楚身为武林中人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真是遗憾。” 他只能送上普通的慰问。 “不管怎样,这些女子现在是你们的了,我们不会再干涉,但在武林之间达成协议之前,最好不要移动尸体或破坏证据。” 这是友善的忠告。 “如果想查明真相,更要如此。”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小捕快轻轻点头,离开了。 段长平查看着两具尸体。 “颈骨被折断了。” 两人的颈骨都被折断了。 “确实是武林中人所为。” 颈部是人体的要害。 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通过攻击颈部杀人。 但普通人会选择勒住颈部,使人无法呼吸。 折断颈骨需要力量和技巧,更需要……杀意。 “看来是一名身手不凡的武林中人。” 尸体上没有任何抵抗的痕迹。 颈部虽然有手印,但只是红印,而不是淤青。 显然是轻巧地折断了颈骨。 只有熟悉颈骨结构并能准确掌握其弱点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而且是用一只手对付一个。” 哪怕是瘦弱的女子,即便是在背后偷袭,也不是易事。 至少是一流高手,或者是擅长这种手法的二流武者才能做到。 “我可以做到。” 段长平确信。 “所以至少是和我同等级的武林中人所为。” 官员们决定不再插手的原因他也能猜到。 大运镖局处于商界和武林之间,而花王楼则介于灰色地带和武林之间。 他们不值得浪费精力去调查,更不愿意与武林中人起冲突。 在律法面前,兰花不过是一个娼妓。 “先查清这个通道。” 段长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既然秘密房间有入口,就会有出口。 段长平看了看兰花的尸体。 视线短暂停留在她白皙的脸庞上。 “……” 段长平转身离开了。 *** 出口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庙宇。 城镇边缘的关帝庙。 商人的保护神,武财神关羽的庙宇。 祭坛上巧妙隐藏着一个秘密入口。 如果不是门大开着,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里还有这种地方?” 段长平也曾来过这关帝庙。 虽然不知道有秘密通道,但记得这里。 祭坛的一块牌位里有个秘密装置,转动它,就会出现可以一个人蜷缩着通过的入口。 这显然是为了那些不愿暴露来妓院的“有钱”顾客准备的。 段长平再次回到花王楼。 此时,丰饶帮的人和长生门的人看向段长平的眼神也变了。 “段公子。” 他们神情严肃,原本分散交谈的几个人,此刻全都聚在一起看着段长平。 “我们谈谈吧。” 显然,他们也经过调查和推理,得出了结论。 段长平冷眼看着几人。 “你们想谈什么?” 他们用紧张的眼神看着段长平,做好了拔刀的准备。 “花王楼的贵宾,且是擅长掌法的武者。” 那一刻,段长平明白自己这是被怀疑了。 “而且昨晚来过花王楼。” 他们将段长平视为凶手。 “你们怀疑我是凶手?” 段长平问道。 “是的。” “我没理由杀她。” 这些人并不相信他的话。 “凶手当然不会承认。” 段长平用余光看到那些捕快们正慢慢撤离,对他们这边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 段长平抱着手臂,表情平淡。 “为何怀疑是我?” 你练过武功,而且昨晚是最后一个见到兰花的人,这样的理由还不足以让我们怀疑你吗? 对方回答。 “确实。” “你与兰花之间不是有过节吗?” 兰花曾囚禁段长平,企图用他来威胁大运镖局。 段长平多年来一直追求兰花,耗费了数十两黄金。 然而,就在她再次接待段长平的那晚,她的颈骨却被折断而死。 事情太过蹊跷。 “我和她早已和解,否则也不会进得了花王楼。” “虽说和解了,但你还是可能一时冲动伤害了她。” “江湖中酒后行凶之事并不少见。” “昨晚我在客房中休息,只是洗了个澡,并没有饮酒,你们若不信,可以随意检查。” 段长平淡淡地说道。 “而且,我从未进过那条通向关帝庙的秘密通道,甚至不知它的存在。” “如何证明?” “每次我都是住在贵宾室,你们可以核实。” 段长平看向一旁的一个小娼妓。 她面露难色。 “昨晚贵宾层只有兰花姐姐和秋水在。” “秋水就是那个和兰花一起被杀的女孩吗?” “是的,她负责那个通道。” “那么,没人知道昨晚使用秘密通道的人是谁?” “是的。” “也没有人能证明我是无辜的?” “能证明公子进出贵宾层的有,但没人能证明你没进过秘密通道。” 段长平面无表情。 内心却感觉这件事难办了。 “你和兰花之间的恩怨,大家都是知道的。”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和兰花现在在为丰饶帮做事。” 这件事传开也只是时间问题。 段长平只是如实说道。 在场长生门的人一时面色铁青。 “段局主已投靠丰饶帮了?” 他们这才知道大运镖局背叛了。 “是的,我们人手不足,得了丰饶帮的帮助,还未及时发出公告,抱歉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在场的人对视一眼。 他们判断的“动机”之一消失了。 现在只剩下段长平一时冲动行凶的可能,但他并未饮酒,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们会如实汇报的。” 长生门人决定暂时退去。 段长平看向还留在原地的丰饶帮的武者。 “你们是要去丰饶帮吗?” “是的。” “一起走吧。” 既然官府不管了,也只能由江湖人士自己下结论。 所谓江湖人士,如今在奉元城,真正能做主的也只有长生门与丰饶帮两派而已。 第43章 冷血 “真是麻烦啊。” 张廖苦笑道。 “是啊。” “这件事真的不是你干的吗?” “不是。” 段长平淡淡的回答。 “若是我干的,就不会给别人留下怀疑我的机会。” “确实如此。” 张廖点头。 他知道段长平的为人。 如果这件事是段长平所为,查破天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那你觉得是谁?” “当我和兰花在一起时,有一位被称为‘那位’的客人来了,当时除了我,没有人上过贵宾层,那他们口中的‘那位’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有头绪吗?”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怀疑是长生门的高层。” “为何这么想?” “兰花曾提起过。” 段长平回想起昨天与兰花的对话。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青城派放弃了长生门。>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清楚原因,怎么确定这是真的?> <我很确定,是长生门的人让我转投丰饶帮时说的。>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她与丰饶帮合作是因为长生门高层的建议。” “是谁……?” “我不知道。” 段长平毫无头绪。 “那可不妙。” 张廖脸色沉重。 “怎么了?” “刚才官府的人来了,正式通知我们他们停止调查了。” “那就证明官府要让我们江湖人自己解决。” 段长平皱着眉。 “是的,若如你所说,凶手是长生门的高层……” 段长平也意识到事情的复杂。 “长生门绝不会承认。” “周围人也不会信我们。” 虽然张廖是正派人士,但他并非正直之人。 必要时,他也不介意弄脏自己的双手。 因此,若宣布真凶是长生门的人,周围人会认为这是张廖是栽赃。 “我可以能帮你证明清白,但无法指认凶手在长生门。” “即使明知真凶是长生门的人?” “是的。” 张廖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不在意的说道:“只要能证明你的清白就好了。” 若真凶是长生门的人,他们肯定会同意这个解决方案,比起嫁祸给段长平,隐藏真凶更重要。 “那调查就到此为止了吗?” 段长平问道。 “调查会继续,但不能惊动长生门。” “那样的话毫无意义。” 张廖沉吟片刻继续问道:“你能确定凶手一定是长生门的人吗?” “是。” “因为兰花的话?” “是的,而且嫌疑人范围很小。” “嫌疑人比你想象的多。” “不,比张帮主您想象的少。” “为何这么说?” “第一,奉元武林中能徒手折断颈骨的人不多。” “二流高手以上不是都可以吗?” “是,丰饶帮的护法和宾客中也有许多这样的人,但他们的报酬是多少?” “……比较丰厚。” “那不够。” 段长平挑了挑眉头继续说道:“我花费了数十两黄金,却并不知道秘密通道,为了一个娼妓,花费能比我多的人,屈指可数。” “能拿出这些银两的高手大约也有三十人左右。” “那十分注重自己的名声,或者说已经很有名望的人呢?” 张廖紧蹙的眉头缓缓展开,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有名望的,五个手指头数得过来。” “是。” 张廖捻着胡须,越发觉得段长平的心思缜密的可怕。 “那你认为是谁?” “无法确定。” 张廖皱着眉头。 段长平所说的才是现在最棘手的问题。 哪怕长生门现在的势力不如丰饶帮。 他身为丰饶帮的帮主也无法对另一个帮派的高层进行调查。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是无辜的,但凶手是谁无法确定,哪怕要继续调查,也不能针对长生门。” “……” “有不同意见吗?” 沉默片刻后,段长平摇头。 “没有。” “好,我还要去长生门,就不送了。” 张廖站起身。 “回家安慰一下你父亲吧,现在谣言已经传开了。” “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张帮主,告辞。” 段长平起身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当段长平回到大运镖局时,段大明正忙着镖师和镖头的事情,整理他们的个人资料。 “平儿。” 看到段长平,段大明向正在交谈的镖师们示意,然后走向段长平。 “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去了花王楼,有些事出了岔子。” 段大明露出担忧的表情。 “我是不是不应该让你去?” “不是的,若不是父亲的劝说,事情会更棘手。” 这是真的。 无论如何,段长平被怀疑是嫌犯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没有亲自去花王楼调查,他就无法找到反驳的依据。 若是被抓后再接受审讯,情况会比现在糟糕得多。 “我能帮你什么吗?” “这件事的调查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会由谭松白和张廖商议决定。” “两个帮派一起?” “是的。” 一旦官府放手,真相就不重要了。 现在,两个强者的协议将成为结论。 “如果没人关心抓到真凶……” 段大明叹了口气。 “那枉死的姑娘谁能给个交代呢?” “即便她再美,也不过是个娼妓,谁会在乎呢?” 段大明看着段长平。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是的。” “平儿。” 段大明缓缓走近,用手指点了点段长平的脑袋。 “即使大脑无法理解,即使头脑不能接受,但心是诚实的。” “……” “我知道你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不会问你原因,但作为父亲,我必须告诉你这一点。” 他双手扶住段长平的肩膀。 “不管你感受到什么,都不要否认它,不要把它埋在心底最终发酵成后悔,不要让现在的情感和将来的后悔折磨自己。” “父亲,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二十年的冰冷人生让段长平变得冷血。 要让冰冷的血回温又谈何容易。 “那就问问你的心。” 段大明抚摸着段长平的背说道。 “问问它能感受到什么。” “……” 段大明拍了拍段长平的背,转身离开了。 第44章 对峙 段长平仰望天空,回想自己所遇到的情况。 “兰花死了。” 段长平闭上了眼睛。 “兰花……”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曾试图监禁段长平。 尽管他们多次在一起,但她内心隐藏着鄙夷。 然而,现在浮现在段长平眼前的,不是曾经欺骗和囚禁他的兰花。 二十年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 他想起来了,在上一世,兰花也配合丰饶帮劫持过段长平。 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把他放了。 段长平因为那件事情在镖局里本分的待了一些时日。 随后又继续花天酒地的生活。 然而父亲身死之后。 身边的朋友们落井下石。 身无分文的段长平决定离开的时候路过花王楼。 是兰花给了他上路的盘缠。 随即,段长平又想起了兰花在昨天和他说的话。 “段公子,以前的你轻浮无趣,现在却……让我心动。” “是吗?那真是不幸。” “为什么?” “因为喜欢危险的人,容易短命的。” 白天的对话成了预言。 “趁此机会把你迷住!” “你也太主动了吧。” 傍晚在楼前的对话。 “兰花,我会做我该做的事,所以不要把我放在你该做的事之前。” “你划清界限了。” “是的。” “真可惜,我们差点越界了,不是吗?” “是的,差点。” 夜晚的对话如今成了遗言。 “兰花……” 那一刻,两人的心是相通的。 她曾欺骗和鄙视重生前的段长平,却帮助过他,又对重生后的段长平敞开心扉。 “如果我做出不同的判断。” 段长平苦笑。 “如果那时我留住她……兰花会不会还活着?” 心突然疼了一下。 仿佛喝下了一壶烈酒。 段长平无法定义他和兰花的关系。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 “原来如此。” 段长平终于明白了。 “我喜欢她。” 上一世,段长平便很喜欢兰花。 即便被背叛过,即便她是个娼妓。 段长平不得不承认他在花王楼被兰花抱住的时候是他这二十年最放松的时刻。 老练的间谍段长平,数十年来从未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他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某人。 段长平刚正视了自己的感情。 便失去了她。 “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再次反思,自己无法为兰花做任何事。 他不想后悔。 但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只有埋藏。 希望无情的岁月能风化现在的情感。 就在这时。 “段公子。” 是风雅坊的人。 “什么事?” 段长平问道。 他谨慎地回答。 “门主请您过去。” “现在?” “是的。” “去风雅坊吗?” “不是,是去长生门。” 大概与兰花的事情有关。 段长平点了点头。 *** 段长平对长生门并不陌生。 他常常在节日与父亲一起去长生门拜访。 每年两三次? 每次长生门门主谭松白都会热情的迎接父子二人。 但是谭松白现在这张僵硬的脸,让人觉得陌生和奇怪。 “大运镖局的段长平拜见谭门主。” “嗯。” 谭松白只是微微点头,脸色依旧僵硬。 相比之下,张廖却显得更为从容。 大概猜到了情况。 谭松白是典型的正派,注重体面和威严,而张廖虽然也是正派,却擅长肮脏的手段和阴谋。 估计是在争论中败下阵来,才把段长平拉了过来。 “段公子。” 张廖平静地说道。 “能说说昨晚你经历的事吗?” “从哪里开始?” “全部。” 段长平直视张廖。 “……可以吗?” 张廖明白段长平得意思是可不可以说到“那位”。 张廖点了点头。 “可以。” 段长平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从兰花试图监禁他和威胁他的父亲,到因为避雨去花王楼。 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没有掺杂感情、猜测或判断。 包括他与兰花的对话,当然还有“那位”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认为‘那位’是长生门的人?” 谭松白看向段长平问道。 而张廖狡黠地笑道:“段公子并没有那么断言,他只是指出,二流以上高手、花王楼的最大客户、了解长生门内情的人,这三者兼具的人是嫌疑人。” “这不就是那意思吗?” 谭松白有些头疼。 “谁知道呢?谭兄你认识这样的人吗?” 双方都没有答案。 谭松白无法把段长平定为嫌疑人,张廖也无法确定嫌疑人在长生门。 对段长平来说,这就够了。 张廖看向段长平。 “如果没有更多的证词,可以让段公子离开了吗?” 谭松白点了点头。 “好吧,长平,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好的,谭帮主,在下告辞。” 段长平转身离开。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便看到厢房里走出来一名男子。 “谭公子。” 是谭松白的儿子谭青云。 他们见过几次面,段长平向他微微拱了拱手。 但谭青云却皱了皱眉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因为花王楼的事,谭帮主叫在下过来的。” “花王楼……?” 谭青云盯着段长平。 “怎么了?” “没什么。” 谭青云没有再理会段长平,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谭青云袖口的一丝香气飘过段长平的鼻尖。 虽然香气淡了,但段长平还是认出来了,因为那香气早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是兰花脖子上的那股香甜而淡雅的香气。 “……!” 那一瞬间,段长平顿时心头大跳。 一个比段长平更强的高手,一个比他更富有的人。 最重要的是……一个了解长生门内情的人。 段长平发现了满足这些条件的人。 他确信。 杀害兰花的凶手,就是谭青云。 第45章 护子 段长平眼睛瞥向谭青云,不知觉间,手已经探向腰间的剑柄。 然而,段长平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静静地站在原地。 “此刻,正是需要冷静的时候。” 片刻后,看着谭青云的身影走远。 段长平转过身向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那里依旧是一片嘈杂的讨论声。 就在这时。 “张帮主。” 张廖皱眉看向段长平。 “怎么回来了?” “帮里传话,说有贵客等候。” 张廖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站了起来。 “啊,是啊,今天我那里贵客光临,谭兄,在下先行告辞,明日我再来登门拜访。” “……好吧。” 离开了长生门,张廖问道:“出什么事了?” “找到凶手了。” “是谁?” “谭青云。” “确实符合所有条件。” 张廖继续问道:“证据呢?” “从他的衣角上闻到了兰花常用的胭脂味。” 张廖停下脚步。 “这还不够。” “我知道。” “所以即使他是凶手,谭青云,和他的父亲谭松白,会承认吗?” “虽然无法让他承认,但作为借口已经足够了。” 段长平淡然说道。 “张帮主您本就打算对付长生门,不是吗?” “没错。” “上面的许可也已经得到了,不是吗?” “是的,尽管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看来青城派也默许了,只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直接对付长生门。” 张廖双臂交叉在胸前。 “华山派派来的力量与长生门相当,我的武功与谭松白也在伯仲之间。” “……” “我不愿打无把握的仗,尤其是这种无法保证在夺取奉元霸主地位后还能保留实力的仗。” 段长平沉默了。 这很合理,但…… “那您打算怎么处理谭青云?” “用这个来和谭松白交易,这笔买卖划算。” “交易?” “是的。” “那……兰花的死呢?” 张廖笑了。 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明天再说吧。” 张廖离开了,段长平站在原地。 “我已经无能为力。” 他作为江湖中的弱者,习惯了接受这样的结局。 正当段长平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大运镖局走去时,段长平偶然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卖首饰的小贩,但段长平知道这个人是武林盟那边的探子。” 段长平走向他,脑中飞速运转。 “你好,客官!” 站在小贩面前,段长平已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我知道你是武林盟派来的。” “早就听说过段少侠的手段了。” 小贩并不惊讶,他从容地说道:“少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些问题想问你。” “只要我知道,只要公子支付得起。” “丰饶帮来了。” “这不是问题。” “是谁同意他们对付长生门?” “长生门背后的青城派,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段长平看着面前的小贩继续问道:“青城派‘为什么’放弃长生门。” “……” 奉元是大城市,而长生门是能掌控这大城市的一流帮派。 “自丰饶帮到来之时,我就该怀疑,为何华山派会派丰饶帮来?为何青城派会放弃长生门?” 小贩的笑容逐渐消失。 段长平轻声问道:“还有,为什么丰饶帮帮主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长生门出了大事,连青城派也保不了。” “是什么事?” “免费的消息就到这,公子问的这个消息很贵。” 小贩看着段长平。 “就当欠你个人情。” 小贩劝道:“公子应该清楚,欠条的代价高昂,您确定吗?” 段长平思索着。 在互相不信任的情报世界里,信用至关重要。 欠债是必须偿还的,而这个后果是难以预测的。 “确定。” 小贩笑了。 “是女人的问题,谭青云碰了不该碰的女人。” “是谁?” “武林中一位商贾的女儿,明白吗?” “金玉钱庄?他的女儿?” “是的。” “谭青云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按理说,金玉钱庄理应雇佣武林人士或利用关系杀了谭青云。 但谭青云还活着。 “因为这两位父亲。” 金玉钱庄想要惩罚谭青云,但作为父亲更不愿将女儿的事情外传。 而谭松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保护谭青云。 “两边达成了协议。” 于是通过间接方式进行了惩罚。 青城派停止了保护。 奉元的某人利用此机会实施了借刀杀人。 一切都要从这里开始。 如果谭青云受到惩罚,兰花也不会遭此劫难。 段长平心中苦涩。 他看向小贩。 “我能利用这些信息吗?” “公子请随意。” “这份债……” “在那位女士那里偿还就行了。” 小贩笑道。 “她预测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她不是算命的,只是估计段公子可能会需要这些信息,无论是威胁长生门,还是与丰饶帮交易,都是有用的情报。” “原来如此。” 没错,这是有用的信息,无论怎么使用。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去丰饶帮。” “看来,奉元要变天了。” 段长平已然下定决心。 *** 次日。 段长平与张廖一同前往长生门。 张廖姿态依旧从容。 谭松白刚坐下,张廖便笑着说道:“谭兄。” “有事?” “关于花王楼,有些话想问令公子,能否请令公子过来一趟?” 瞬间,谭松白脸色铁青。 他明白了。 丰饶帮知道了些什么。 “没有这个必要。” 谭松白的声音颤抖着。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我们便可以解决。” 谭松白知道,死了两位娼妓本不算什么。 在武林之中,实力才是硬道理。 就连官府也不会太在意两个娼妓的性命。 但长生门失去了青城派的庇佑,本就岌岌可危。 现在又给了丰饶帮一个除掉长生门理由,他们又怎会不把握这个机会。 金玉山庄的庄主一定会推波助澜的,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女儿忍受一时。 可现在有了毁灭谭松白的儿子谭青云的机会,金玉山庄的庄主又怎会错过。 相比之下,张廖的声音平淡。 “请令公子过来,是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不……” 他的声音逐渐紧张。 “云儿不行……绝对不行……” 谭松白已不再是威严的门主,只是一个即将失去儿子的老父亲。 “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 就在张廖眼中闪过疯狂的瞬间。 锵! 谭松白瞬间拔剑,大厅的门前的砖块像豆腐一样被切开,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横在长生门的弟子面前。 他并未攻击段长平和张廖。 “宗主!” 长生门的弟子们欲冲向段长平和张廖。 “长生门弟子,不得跨过剑痕!” 这时,谭松白喝道。 “我召集你们,是为了公正揭示此次杀人事件的真相,所有弟子和宾客听令。” “……是。” 谭松白扔掉剑鞘,散乱着头发,仰天长叹。 “与丰饶帮帮主进行了长谈,我……终于鼓起勇气揭示真相。” “……宗主?” “我的罪孽深重,今日起长生门解散。” 弟子们意识到气氛异常,开始骚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解散长生门?” “在花王楼,那两名女子被杀,是我隐瞒了真相,这是我的罪过。” 段长平感到一丝苦涩和解脱。 “结束了。” “兰花。” “在花王楼杀害娼妓之人……” 谭松白不再看向段长平和张廖,转身面向弟子们说道。 “正是在下,谭松白!” 噗! 谭松白的剑插入了自己的喉咙。 段长平瞪大了眼睛不甘的看向谭松白。 第46章 截杀 “是我……全是我的错……”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谭松白的身体颓然倒地。 “云儿……一定要保住云儿……” 谭松白喃喃自语,现场一片死寂。 “大家听见了,长生门门主已经认罪。” 在一片震惊与混乱中,首先开口的是张廖。 “丰饶帮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愿意加入的,将享受与长生门相同的待遇,不愿意的,带上财物离开奉元。” “……”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段长平注视着张廖。 然而张廖无视了他,缓缓步出长生门。 段长平咬紧牙关,抓住他的衣袖。 “张帮主。” 张廖转头看向段长平。 “何事?” “你知道他撒了谎的。” “那又怎样?” 张廖的回答冰冷,段长平意识到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提前见过谭帮主了,是吗?” “没错。” 如果凶手是谭青云,那杀了他便是。 而长生门依旧存在,谭青云的死会激怒失去儿子和其他帮众。 但如果凶手是谭松白,那整个长生门将被丑闻笼罩。 谭松白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换自己的儿子。 而张廖则借机不战而胜,吞并奉元。 “作为回报,我会替你支付在武林盟购买情报的费用。” “兰花死了。” 张廖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真心不解。 “我知道。” 张廖轻笑。 他试图拍段长平的肩膀。 “找个好女子给你吧,反正花王楼也需要新的头牌。” 段长平拍开了张廖的手,张廖这才意识到他的决心。 他愣住了。 “你是认真的吗?不是为了从我这里讨些什么,而是为了给那个娼妓一个公正?” “她叫兰花。” 张廖沉默片刻。 “……你喝多了。” “我滴酒未沾。” “你醉心于自己的正义感。” 张廖摇摇头,转身离去。 段长平没有再拉住他。 因为他知道这毫无意义。 “我会为兰花讨回公道。” “随你便。” 张廖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行。 不,事实上他对谁都不在意。 对坚持正义的段长平也好,对已无用的谭青云也好,统统毫无兴趣。 段长平咬紧牙关。 *** 长生门内一片混乱。 聪明人早已离开,剩下的人聚在一起商议去向。 奉元城的夜晚热闹不已。 对谭青云来说,趁着夜色逃跑正是最佳时机。 “该死,该死,该死!” 但他不知道。 逃跑的最佳路线,也是杀人的最佳路线。 幽静的山道上。 一名男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谭青云。” “啊!” 谭青云惊恐地拔剑。 看到熟悉的面孔后,他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段长平冷冷注视着谭青云。 “你杀了兰花。” “不是我,是我父亲干的……” “你的衣袖。” “什么?” “那里还有她的胭脂味。” 谭青云眯起眼睛。 “然后呢?” “我要杀了你。” “长生门已毁,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我的命?” “为了兰花。” 谭青云不屑地摇头。 “你疯了吗?为了那个婊子?” “我只想问你,为什么杀了她?” “哈哈,为什么杀她?” 谭青云面色突然变的狰狞。 “那晚她整晚心不在焉,后来我问她,她却说以后不打算陪我了。” “我堂堂长生门的少门主,竟然连一个妓女都得不到吗?” 段长平微微愣神。 他不知道那晚兰花究竟想了些什么,又怎么会对谭青云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段长平知道,上一世和这一世,兰花的命运有着明显的不同。 那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出现导致了兰花的身死。 “原来,最终是我害死了她。” 段长平缓缓闭上眼睛。 “如果你喜欢那个妓女,你现在最好快些给她下葬,那个婊子的尸体都已经臭了,哈哈哈。” 段长平睁开眼睛,眼神冰冷的看向谭青云。 他重生后第一次如此愤怒。 谭青云内功深厚,技艺精湛,全赖其父谭松白的教导。 谭松白虽未能习得宗门正统武功,但他的雷云剑法轻盈敏捷,威力无穷。 谭青云从小便在其指导下练习,武功非凡。 “你父亲是隐藏实力的高手,我经常听到这种说法,但你,不就是一个纨绔吗?” “我已不是你认识的段长平。” 那一刻。 一道剑光破空而出。 第47章 信念 暗影凌霄斩 谭青云面对瞬间袭来的攻击尽力闪避,挥剑反击。 “铿!” 谭青云大惊失色。 “竟然如此精妙的拔剑术!” 段长平更为惊讶。 “暗影凌霄斩竟被谭青云挡住了?” 暗影凌霄斩是为了对付白面夜叉而创的绝技。 虽内力和身体尚未恢复,但谭青云不可能挡住它。 他本该毫无察觉地死去。 “哪里出了问题?” 段长平困惑之际,谭青云此时施展了雷云剑法。 “铮!” 迅疾凌厉。 暗影凌霄斩和雷云剑法的极其相似,但暗影凌霄斩专为突袭,雷云剑法则在拔剑后施展斩击。 段长平施展无名剑法挡住了雷云剑法。 “铿!” 刺出的剑与挡开的剑碰撞。 “竟然……” “……不分上下!” 剩下的只有现实的差距。 劣势的体魄和无法比拟的内力。 尽管冲击相似,段长平却不得不退步,而谭青云再度进攻。 “光说不练!” 后退中,段长平以脚尖点地,猛然踢起。 “啪!” 泥土与碎石飞向谭青云。 但即使泥土碎石袭面,谭青云依然毫不在意,继续对段长平施展剑招。 再度使用雷云剑法。 段长平已然无法抵挡。 即便再次交手,段长平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段长平果断弃剑于空,伏低身形。 “铿!” 暗影凌霄斩留给敌人的印象深刻。 见其致命一击后,敌人只会盯住剑。 弃剑,便能制造破绽。 “喝!” “砰!” 段长平冲撞谭青云腹部。 “你这混蛋!” 谭青云以剑柄猛击段长平后脑。 “啪!” “为何?” 段长平困惑。 “为何我如此迟缓?” 通常,在冲撞对手身体后,会迅速将其腿绊倒,令其失衡。 可这次他失算了。 “谭青云比我想象中要快吗?” 若是如此,剩下的办法只有一个。 将对手拉至同一水平。 段长平瞬间施展混元化气诀。 “怎么回事?” 内力瞬间消失,谭青云大惊。 趁此良机,段长平抓住谭青云的脚踝,将其举起。 “砰!” 谭青云倒地,段长平扭断他的脚踝。 “啊啊!” 脚踝应声而断。 “谭青云并不强……” 血爪魔君能在脚踝被抓住瞬间施展千斤坠应对。 相比之下,谭青云只是普通一流高手的反应。 “嘭!” 谭青云的另一只脚踢向段长平头部。 “啪!” 段长平迎面受到一击,他不得已放开脚,后退一段距离。 他重新握住剑的同时,谭青云已起身。 “这是什么妖术?” “你不必知道!” 段长平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感觉到那声音里的愤怒。 “原来如此,是我出了问题。” 那一刻,段长平醒悟。 “我失去了冷静。” 愤怒与杀意使他的动作过大,出手延迟,招式沉重,影响下一步动作。 愤怒带来了力量。 但段长平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技巧。 “必须冷静。” 被复仇的心所困,便无法完成复仇。 要实现复仇,必须平息复仇的心。 这很矛盾。 但必须接受。 “我无权随心所欲。” 段长平平静心绪。 他的情感沉入理智。 肩膀不再耸动。 下一刻。 “喝!” 谭青云施展雷云剑法,段长平使出暗影凌霄斩。 “铿!” 两剑在空中碰撞。 然而,段长平已弃剑,冲向谭青云。 谭青云还未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段长平的身影已绕到他身后。 “啪!” 段长平的手落在谭青云的肩膀上。 “咔嚓!” 谭青云的手臂脱臼。 “啊啊啊!” 冷静下来的段长平,犹如屠宰野兽般解剖谭青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谭青云奋力一跃,撞向段长平,将他逼向树干。 “砰!” “呃!” 段长平滚落在地,谭青云迅速拉开距离。 “那家伙冷静下来后,出手变得简洁致命!” 就如段长平察觉自身问题一样,谭青云也看出了段长平的变化。 “必须再度激怒他。” 谭青云冷笑着说道。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为了兰花?那个贱女人?” “……” “你不会真爱上了她吧?对一个卖身的女人动情?你太可笑了。” “……” 段长平无动于衷,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谭青云却更为笃定。 “你动摇了。” 无视本身就是动摇的表现。 “还是因为嫉妒?那个和你厮混的女人,被我一叫,就跑到我那个秘密房间?” 段长平冷冷注视着谭青云。 谭青云此时嘲笑得更为放肆。 “活着得不到,死后还想要,真是愚蠢!” “闭嘴。” 段长平咬牙切齿,再次发动暗影凌霄斩。 谭青云心中暗喜。 “肩膀露出了破绽。” 动作过大,显然是愤怒的表现。 “那就去死吧!” 谭青云使出雷云剑法。 “铿!” 雷云剑击中段长平的长剑。 一瞬间。 啪! 一记沉重的拳头击中了谭青云的右侧腰部。 “啊……?” 肋骨断裂,断裂的肋骨像锥子一样刺入内脏。 下半身失去知觉,双腿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扑通。 没有感受到疼痛,这让谭青云意识到。 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死亡。 剩下的生命已经不多。 “怎……怎么可能……?” “你的激将法太过明显了。” 平静的声音。 捡起掉落的剑,段长平慢慢走近。 “我不可能上当。” 谭青云想让他发怒。 段长平知道,他的愤怒,以及为兰花的死亡感到悲伤的心情,只会成为他的弱点。 “你让我明白了。” 这个事实让段长平有所顿悟。 奇迹般地重获新生后,该如何活下去。 避免坦诚,避免追随自己的内心。 试图做正确的事只会让慢慢的成为一个正人君子。 ‘那样的话我就无法复仇。’ 段长平捡起了插在地上的剑。 “救命……救命啊……” 无视谭青云的哀嚎,段长平慢慢接近。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求救的声音变成呜咽。 “父亲……救救我……我……我被打了……我受伤了……” 刷! 人头落地。 谭青云的嘴还在微动着。 “父亲……” 这是段长平听到的谭青云的最后一句话。 第48章 另一条路 翌日清晨。 张廖伸了个懒腰起了床。 “嗯……” 这时,房间角落传来低沉的声音。 “昨晚您喝醉了?” “嗯,是啊。” 张廖不以为然地说。 “你也玩得挺开心吧?” “确实。” 浑身是伤的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张廖拿起床头的水壶喝了口茶。 “你杀了他?” “这重要吗?” “一点也不重要。” 尽管身体仍在疼痛,但段长平的脸色比昨天更加平静。 “你回家了吗?” “没有,我觉得应该先见您。” “见我?” “是的,我要离开了,如果我还在奉元,您是不会放过大运镖局和我。” 张廖哈哈大笑。 “你真的让人看不透。” “如果有缘再见,希望我们不是仇人。” “我会慎重考虑的……” 段长平缓缓走了出去。 他的脚印上点点滴滴的血迹。 张廖的内心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静,谁能料到,段长平居然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张廖的卧室? “让你成为我的敌人,对我并没有好处。” 他喃喃的道。 * * * 咚,咚,咚。 开门的是段大明。 “平儿!” 他惊慌地抚摸着段长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我有话要说。” “先处理伤口吧。” “父亲。”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声音不大,但沉重有力。 段大明慢慢从段长平身边退开。 “怎么了?” “我很尊敬您。” “嗯?” “尽管您有时您的信仰让我觉得无法理解,但作为父亲,您都是值得尊敬的,所以我……” 段长平犹豫了。 因为这句话不易说出口。 “……我本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 “那就成为那样的人吧。” “可我意识到我不能成为那样的人,许多事情不允许我成为那样的人,所以我……要走自己的路。” “平儿……” 段长平轻轻闭上了眼睛。 在闭上的眼皮下,一个人的影子浮现。 那是谭青云的最后一幕。 他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谭家所有需要的东西都给了儿子,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 当谭青云陷入困境时,他父亲用生命救了他。 谭青云活着时,乃至临死前,都无法摆脱他父亲。 某种意义上,谭松白的无私塑造了一个扭曲的人。 就像段大明的无私曾将前世的“段长平”塑造成纨绔子弟。 “我必须离开了……” 段长平在谭青云的最后一刻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二十年前的纨绔子弟段长平。 “平儿……” 段长平深深鞠了一躬。 段大明眼圈泛红。 “你真的要走吗,平儿?” “父亲,我决定离开奉元,离开大运镖局,离开您的身边,只有远离我想成为的人,才能成为我应该成为的人。” 段大明伸手想要挽留。 但他收回了手。 因为他也曾是某人的儿子,记得当初自己离开时,父亲也没能挽留他。 “我父亲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送走了我啊……” 段大明苦笑着。 “我会在这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你需要归宿的时候,可以回到这里,我会在大运镖局等你回来。” “是,父亲。” “你没有什么请求吗?” “只要是我能为你做的,什么都可以。” “我对兰花有着特殊的情感,父亲,您能不能每逢节日的时候替我遥祭一二。” “我会的......” 段大明抚摸着段长平的脸。 段长平抱拳行礼。 以一个武林人士的身份。 段大明抱拳回礼。 送别一个武林人士。 段长平默默转身离去,段大明注视着他的背影。 “怎么了?” 忽然出现的游继书问道,段大明苦笑着说。 “我的儿子,不一样了。” 第49章 前往幽州 武林盟的存在已经很久远了。 武林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无论武林盟有多么正当的理由,从根本上来说,实力上的压制是必不可少的。 大多数情况下,武林盟只是一个松散的团体,充当各派之间调解冲突的势力。 然而,当今的武林盟是个例外。 “你对武林盟了解多少?” 段长平和卖首饰的小贩正朝着幽州行进,在路上聊起了这个话题。 “知道一些。” “那你对现任武林盟主了解多少?” “龙血武神,放弃皇位的太子,萧轩。” 宫廷乃是阴谋诡计的温床,任何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能让人坠入深渊。 进入皇宫的人,无论地位高低,能寿终正寝的寥寥无几。 这对皇帝和太子来说也不例外。 有皇位继承权的皇族们,无不希望通过杀掉比自己顺位更靠前的人来成为皇帝,而太子则是这些阴谋的首要目标。 <若太子是皇室中所有人都想除掉的目标。> <若能使其成为天下任何人都无法杀死的人呢?> 与其用阴谋对抗阴谋,不如将其变成无法被阴谋所害的存在。 这是皇帝的另一个思路。 第一步是百毒不侵。 <听说武林人能够使身体百毒不侵?> 皇帝请教武林高手,询问如何使太子身体百毒不侵。 武林人给出了建议。 千年一现的花朵,中原遍寻难得一见的果实,甚至是异国奇兽的生血等等。 要得到这些东西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只需要这些吗?> 但对皇帝来说不是问题。 奉皇命的采药人如同蚁群般搜遍天下名山大川,御医将其制成灵药。 外交使节与异国君主谈判,取得异国灵物。 天下万物皆为皇帝之物,只要存在便能找到。 如此一来,太子尚未成年便已百毒不侵。 可是除了毒,还有许多杀人的方法。 <有没有使其刀枪不入的方法?> 武林人献上了秘传的护体神功,皇室的武者们将其集大成,创造出皇室独有的护体神功。 于是,太子尚未成年便已刀枪不入。 能够杀他的人寥寥无几。 <既然如此,不如让他成为武林至尊?> 于是,太子便成了武林至尊。 从古至今,从未有人独享如此多的资源。 这代价是倾注了一国财力。 皇帝终于满意了。 <好了,现在只要成为皇帝即可。> 然而,这期间,比起政治和皇室,太子更习惯于练武……。 <父皇,可我不想当皇帝啊。> 太子拒绝了皇位,投身武林。 <……为何?> <若想让我当皇帝,就应该教我帝王之术而不是武功……> 毕生所学唯有武功,如何能治理国家? 这如同寓言般的故事广为流传着。 <这可不行……> 在皇帝的叹息中,前太子、现任武林盟主龙血武神萧轩诞生了。 小贩笑了。 “……这只是官方的故事。” 这故事并未完全结束。 皇帝自然不打算让太子成为江湖人,但他决定利用这一状况。 <既然如此,就以武林人之身为皇室效力吧。> 萧轩的筋骨和内力已达到人类的极限。 不久,他便成了武林盟主。 控制了皇室最忌惮势力——武林。 “新的武林盟正逐渐变成一个执行许多皇室任务的组织。” 武林盟正在逐步增强其影响力。 “尤其是情报部,肩负了更重要的任务。” 武林盟的情报部在东厂和锦衣卫的指导下得以加强,并能更有效地利用丐帮和地下组织的情报网络。 东厂和锦衣卫,丐帮和地下组织。 这是四个截然不同的情报组织。 东厂在宫廷工作。 锦衣卫进行反间谍工作。 丐帮传递和汇集信息。 地下组织以非官方方式收集和交易非法情报。 情报部门就是这四个组织混合而成的,也正是新武林盟的中枢。 “那边就是武林盟。” 武林盟的建筑是毗邻皇宫的亲王府邸,规模宏大,极尽奢华。 那里人来人往。 小贩瞥了瞥段长平。 显然,他期待段长平会被这宏伟和华丽的府邸所震撼。 但段长平依然面无表情。 因为前世他就是武林盟的情报人员。 他更关心的是入口。 武林盟有几个专供情报部使用的秘密通道。 如果从秘密入口进入,意味着武林门想让他加入情报部。 “走后面吧,别让人看见。” ‘看来情报部还未让自己加入。’ ‘那接下来应该是考核了。’ 段长平曾参加过,也曾监考过情报部的考核。 “来得比我预想的快,段长平。” 在武林盟中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苏清婉。 小贩看到苏清婉时拱了拱手。 “小姐,人我带到了,那在下就告退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小贩对苏清婉的态度,段长平微微讶异。 “没想到你的职位如此高。” “我不是说了吗,比你想象的要高。” 她轻笑。 “但既然我们即将一起共事,该重新建立关系了吧?” 段长平沉思。 他记得此时的情报部的指挥使是从东厂派来的。 作为新人,段长平无法详细了解,但后来查阅的记录中,情报部指挥使是宫廷里的高位太监出身。 ‘苏清婉的地位究竟多高?’ 上一世的段长平是高级情报员,能直接向指挥使汇报。 情报人员的等级制度也很明显。 高级情报员通常是情报部门的领导者或高级管理人员,负责制定情报策略、指导情报收集和分析工作,并向组织提供情报建议。 情报分析师是情报部门的核心成员之一,他们负责收集、整理和分析各种情报信息,以提供有关敌人、竞争对手或其他潜在威胁的情报评估和预测。 情报收集员是负责收集情报信息的人员,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获取情报,如间谍活动、侦察、截获信件等。 情报传递员是负责将情报信息从收集员传递给分析师或其他相关人员的人员,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传递情报,如信使、秘密渠道等。 情报支持人员是负责为情报部门提供各种支持服务的人员,后勤保障、安全保卫等。 考虑到新人从情报支持人员开始,苏清婉至少是情报分析师以上。 段长平直接问道。 “您的职位是什么?” “直到另有其他安排前,我要对你负责。” “意思是保密。” “对。” 这并不奇怪。 情报人员的身份是高级机密。 知道苏清婉的真名,已经算是知道太多了。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苏小雪。” 第50章 资料 “总之,我们一般不会直接把新成员分配到情报部门,你需要先了解武林盟的内部运作,所以暂时在其他地方工作,熟悉一下情况。” 苏清婉给段长平介绍着。 “是。” 段长平心里明白,这也是一种考验。 前世的段长平在加入武林盟时,最初被分配到奇缘门,而且是负责整理的内勤职位。 在那里,段长平因为记忆超群和江湖经验丰富,被认定为管理人员,正要升官,却被部门调动所取代。 他被意外地分配到了管理古籍的清水阁,而不是管理武功秘籍的藏书阁。 段长平当时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指挥使对段长平的考验。 段长平现在的优势就是:他知道有什么样的考验以及如何应对。 “去冶匠坊报到。” “……” 段长平愣了愣神。 冶匠坊,不就是铁匠铺吗? “为什么不是藏书阁?” “藏书阁不需要人手,冶匠坊正好需要工匠,你暂时在那里待着。” 段长平感到奇怪,但随即他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委。 ‘他们在怀疑我。’ 段长平曾向苏清婉索要武林盟藏书阁里的武功秘籍,而这些秘籍本来是他不可能知道的。 “我知道了,冶匠坊在哪里?” 苏清婉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在那边。” “好的。” 段长平转身朝冶匠坊的方向走去,感受到苏清婉怀疑的目光,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看来以后得多注意。” *** 冶匠坊是为武林盟制作补给品的地方,特别是金属制品。 从简单的短刀到复杂的机关暗器,应有尽有。 当然,主要还是制作刀剑。 “……我是高轶。” 冶匠坊的坊主是个身材魁梧的巨汉。 他天生拥有巨力之体,十岁时已高六尺,成年后更是十尺长身,体重五十贯的巨人。 许多武林中人都羡慕他有这样的体魄,但高轶继承了家业,当了铁匠。 然而,打铁和炉火反而将他锤炼成了武林高手。 炉火的热量通过经脉流入丹田,巨大的力量使他的肌肉如盔甲般坚韧,他成为了绝顶高手。 “有天分的人即便是打铁也能成为高手。” 前世段长平第一次见到高轶时,为世间的不公平而感到叹息。 普通人必须拼尽全力修炼才能提升自己的武功,而他即便志不在此,武功也自动找上门来。 “我是段长平。” 段长平拱手说道。 “你的名字我已经听说了。” 高轶面无表情地回答。 段长平笑着问道:“我该做些什么?” 高轶指着一间仓库:“那里是木炭仓库,有人会带推车去那里,你就按他们的需求拿出木炭装上。” “好的,高坊主。” 段长平走向木炭仓库:“从这里开始就是考验了。” 情报部已经和冶匠坊达成了协议,要测试新人,冶匠坊配合。 他需要经过多重考验,看他能多自然地融入环境,能多熟练地收集信息和建立人脉,及如何解决问题。 “这里面有情报部设下的一道关卡或一个人,我必须在工作期间破解。” 可能是对武林盟重要人物使用美人计的间谍,或者是为了贪污银两的双重账簿,也可能是潜入暗杀的杀手。 前世段长平破解的是一个“魔教徒集会点”。 当然,那个场景是假的。 “这是一项长时间的任务。” 段长平带着笑容迎接拉车人员。 “初次见面,兄弟怎么称呼?” 段长平为了结识一些“熟人”而变得热情。 *** 一位老者递上的文件让苏婉清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我期望的结果。” “这是最佳结果了。” 这是对段长平的背景调查结果。 虽然详细精确,但却乱七八糟。 “镖局的纨绔子弟突然变成老练的江湖人士?一点缘由都没有?” 前后矛盾。 感觉像是把两个人的资料搞混了。 一个是轻浮的纨绔子弟,另一个是老练的江湖人士。 “这种变化连过程都没有?” “是的。” 一般来说,对武林人士的背景调查包括家庭环境、周边人物以及本人的武功。 然而,段长平的情况却…… “大运镖局局主也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 苏清婉陷入沉思。 “算了,段长平的武功如何?” “没有人见过他真正施展武功,最多是他在花王楼制服了一个壮汉,用的是蛮力。” “……都是些三流混混,随便动动手就能制服。” 苏清婉沉思片刻再次问道:“他有可能学会了段大明的武功吗?” “似乎没有。” “没有?” “他的外功和内功不平衡,筋骨也没有特别锻炼的部分。” 习惯总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剑客会锻炼常用的手臂,擅长腿法的高手腿部会更强壮。 “他的身体没有特别锻炼的部分,要么是根本没锻炼过,要么就是特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苏清婉看向老者问道:“你的结论是什么?” “他太神秘了,无法下定论。” “连一点推测都没有吗?” “我觉得还是杀了他比较好。” “为什么?” “他是个老练的情报员,而且他的风格有武林盟的影子,可我们从未培养过这样的人。” 就像从武功可以看出门派一样,从行动举止可以看出情报员受过的训练。 段长平是典型的武林盟情报员,混合了那四个部门的方式。 “无论他有什么打算,他都不会透露真实意图,即便透露了,也不可信。” 老者冷静地说道:“杀了他,重新招募别的新人是最为妥当的。” 苏清婉淡淡的看了老者一眼。 “报告结束了吗?” “是的。”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老者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便顿住了脚步,回过身说道:“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他带着其他目的加入武林盟……我们会后悔的。” 苏清婉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老者本想再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离开了房间。 老者离开后,苏清婉看着桌上的报告陷入了沉思。 “另一个人……” 她将段长平的报告推到一边,拿起另一份文件。 文件的第一页写着一个名字——“白面夜叉”。 第51章 南宫燕 冶匠坊木炭仓库管理人员段长平。 这是段长平在武林盟中的第一个职位。 他的日常工作十分单调。 每天早晨上班后,他会先盘点库存并记录在账簿上。 车夫们来取货时,他就会按要求分发木炭。 到了晚上,他会结算账目,然后收工。 武林盟的情报部故意给了他这样一个简单单调的职位。 或许是为了考察他的能力,也可能是为了监视他的可疑之处。 “无论如何,只能利用闲暇时间活动了。” 段长平逐渐和一些车夫们打成一片,一起吃饭,一起住在雇工的宿舍里。 他渐渐习惯了武林盟的生活,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是装作习惯了武林盟的生活,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 “首先,从伙房开始。” 武林盟的伙房除接待贵宾的雅间外,不分职位和部门,大家一起用餐。 由于用餐人数众多,伙房被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部分,但没有其他特别的区分。 “远道而来的朋友,理应以礼相待。” 雅间仅在接待外宾时使用。 就连武林盟主萧轩也常在西侧伙房用餐。 “江湖之中,又有何高低贵贱之分?” 这是武林盟主亲自定下的规矩。 因此,伙房总是人满为患。 原来属于亲王府的厨师们早早准备好各种菜肴,并保存在大锅中保温。 段长平环顾四周。 看到高轶他大口吃着肉,旁边坐着几个面色红润、身材魁梧的人,看起来像是冶匠坊的工匠。 “从常理推断,他们很可能是这次考验的关键。” 接近特定人物的能力,是情报人员必备的技能。 而他担任冶匠坊仓库管理员,也许正是为了让他有机会接近这些工匠。 “不能贸然行动,先从车夫们那里收集工匠们的信息开始。” 至于之后的计划,他并不担心。 他所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如何接近清水阁。 前世的段长平外出任务频繁,在武林盟内并没有很多朋友。 但在那不多的朋友中,有一个特别的人。 清水阁的阁主,南宫燕。 前世段长平最为信任并得到了很多帮助的人。 作为武林盟的情报人员,又被白面夜叉操纵成为双面间谍,段长平无法和别人建立联系。 而南宫燕是他唯一能称之为朋友的人。 “在已经因武功秘籍受到怀疑的情况下,与清水阁的人接触可能会引起更多怀疑。” 段长平沉思着。 “但如果已经受到怀疑,也许直接接触反而会洗脱嫌疑……” 段长平思考着,并做出了决定。 *** 清水阁,是收藏古书的地方。 武林盟是武林人士的聚集地,除了武功秘籍,其他书籍并不被重视。 对那些不学无术的武林人来说,也许只有武林秘籍才能吸引他们。 因此,清水阁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 南宫燕对此很满意。 她可以安静地读书,度过每一天。 为了避免与人相处带来的不适感,她甚至选择住在清水阁里。 所以,当有人敲门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 “谁!” 南宫燕望向窗外。 月亮高悬,已经是深夜,早已过了开阁的时间。 她慌忙熄灯,希望不速之客以为这里没有人而离开。 然而,门外的人却再次敲门。 南宫燕意识到“装作没有人”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这里已经关门了!” “能开下门吗?” “我在工作!” “那我可以帮忙。” “这里不需要帮忙,这里是管理古书的地方!” “那我来对地方了。” 门外的人笑着说道:“我也是来读书的。” 南宫燕竖起耳朵,显得有些警觉。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是来读书的吗?” “是的。” “这里没有什么武功秘籍。” 南宫燕提醒道。 “我不是来找武功的。” “这里只有一些学术书籍。” 她继续说道。 “正是为了这些书籍,我才来的。” 门外的人笑着解释。 “那你想学些什么呢?” 南宫燕好奇地问。 “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具体想学什么,所以才过来看看,这正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道理。” 南宫燕皱了皱眉,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 “‘不知为不知’的意思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连这个都理解错了,只有你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还想学习,这才是真正的‘不知’。” “哦,原来是这样。” 对方恍然大悟。 “对,就是这样。” 南宫燕得意地说道。 门外的人再次开口道:“那请你开门吧。” “这……那……” “向求学者关门,不是读书人该做的事吧?” “好吧……请进。” 南宫燕颤抖着手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子,面容俊美,让人一看便觉得是一位花天酒地的浪荡子。 如果段长平知道她心中所想,定会感慨一句:“你看人真准。” “真讨厌。” 南宫燕心里嘀咕着,而段长平微笑着。 “她一定觉得我很讨厌吧?” 南宫燕个子小小的,脸色苍白。 她骨骼纤细,因为缺乏锻炼显得虚弱不堪。 她害怕和人交往,紧张地看着段长平。 “像只受惊的小松鼠。” 段长平感到熟悉又亲切。 “……看到别人犯错就忍不住指正的习惯也没变。” 学识渊博但不善于与人交往的学者往往如此。 段长平知道南宫燕最喜欢什么。 “其实我是读书时有些问题想请教……” “……你读书?” 尽管身体缩成一团,南宫燕的眼睛却开始发光。 “……是有些问题。” 帮助他人和在他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学识,这两样是自卑的学者最喜欢的。 南宫燕得意地说道:“哼哼,问吧。” “《春秋公羊传》说教化正而端正,谓之‘正’,教化乱而不正,谓之‘变’。” 段长平笑着说道:“但现在时代不同了,那时的‘正’如今也算正吗?如果那时的‘正’现在是错的,那么是现在的时代是错的?还是古人错了?” 南宫燕惊讶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一个武林人会提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段长平的问题既简单又复杂。 “经典也会出错吗?” 更确切地说…… “圣贤也会出错吗?” 第52章 答案 清水阁。 南宫燕一时之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细细想来,答案并不是很难。 “时代变了,标准就应该变。” 儒学本就是在战乱纷飞、旧有道理失效、天下人渴望新“正道”的春秋战国时期建立的学问。 那时与现在的人不同,儒学自身也经历了发展和分化。 天下的法度早已偏离了经典所追求的方向。 但这也意味着否定了圣贤,等于说儒学脱离现实,不一定是理想的追求。 这就像武功中看似粗暴的棍法,实际上藏着精妙的毒针。 南宫燕脸色变得难看。 “……你明天再来吧。” “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 “没有,是个好问题。” “还是说,我问了没有答案的问题?” “答案是有的。” 南宫燕眼神炯炯地说道:“但是,要让你明白这个答案,我需要时间。” 段长平笑了。 南宫燕是他认识的人中最容易看懂的人。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段长平,冶匠坊的木炭管理员。” “我是南宫燕,这里的阁主。” “那明天见。” “好的。” 段长平转身离开,清水阁的窗户亮起了灯光。 看来南宫燕打算彻夜为段长平准备答案了。 “可爱的小家伙。” 南宫燕有她的坚持和坦率。 她的这种固执但诚实的性格,段长平很喜欢。 当初为了任务请她帮忙解读古书时,她也是彻夜不眠。 即使整件事情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也没有拒绝。 段长平知道,某处有他无法察觉的人在监视他,评估这次见面的目的和得失。 但是......无所谓。 且不论上一世的交情。 就单论现在的情况,南宫燕也是唯一能帮助他解读一些资料的人,并且能将深奥的武学口诀解释得通俗易懂的人。 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微笑便消失了。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走着。 “和你成为朋友最终会对我有利。” 第二天,段长平像往常一样起床,认真地处理着工作。 “现在应该还在思考我的问题吧?” 段长平的问题,可以说是一种巧妙的突袭,因为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儒教还是儒学? 如果重视形式,那便是儒教;如果超越形式,那便是儒学。 这其实是在问南宫燕如何看待儒学,以及段长平应该得出什么结论。 更重要的是…… “她必须用我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任何学问中,最难的部分就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明了地解释清楚。 用复杂的语言解释复杂的问题很容易,但用简单的语言解释复杂的问题却很难。 尤其段长平是个武林中人,没有多少学识,所以必须用小孩子也能明白的方式解释。 “她现在一定在咬牙切齿吧?” 段长平笑了,想着那位苦恼的旧友。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红着眼睛的身影,正急匆匆地跑来。 “……?” 大约跑了十步左右,已经气喘吁吁的南宫燕站在原地,喘息不已。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来喘气。 “……” 段长平叹了口气。 “这个朋友还不到二十岁,身体却这么差?” 南宫燕跑过来后问道:“你!我找到答案了!” “……我们不是约好晚上见面吗?” “现在就要听!” “我正在工作……” 段长平露出为难的表情说:“稍后再说吧,稍后。” 南宫燕汗流浃背,浑身沾满灰尘,呼吸急促,样子狼狈不堪。 她瞪着段长平说道:“你知道什么是行礼吗?” “呃……” “行礼是礼仪,是向敬重的人表示尊敬的方法,但即使没有敬重的心情,也可以行礼,跪下磕头的动作是可以做的。” “原来如此。” “如果没有敬重之心,即使是磕头礼也不算礼;如果有敬重之心,即使只是点头也算礼,礼在于心,而不在于形,所以即使时代变了,礼法变了,礼还是礼,非礼还是非礼。” 南宫燕双眼炯炯有神,自信地说道:“礼法可以改变,但敬重之心不变,圣贤论礼法,本就是将无形的心意装进礼法这个容器中,盛水的碗无论是什么形状,水还是水,所以古代礼法和现代礼法形式不同,但其内涵相同,圣贤之言并没有错。” 她得意洋洋地问道:“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理解了。” 段长平点头。 南宫燕满意地举起她瘦弱的双臂。 “我赢了!” ……虽然不知道赢了什么。 “祝贺你!” 周围的车夫们也拍手庆祝。 段长平淡然地问道:“那么,我可以问下一个问题吗?” “……嗯?” “我懂得越多,越能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向你请教是最简单的方法。” “……为什么不问别人呢?” 南宫燕似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表情有些扭曲。 而段长平则笑着看着她。 “南宫小姐是我见过的解释得最清楚的人,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找那些讲解的晦涩难懂的人呢?” “那……那……” 南宫燕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可以推荐几本书籍,你看那些书不行吗?” “为什么,我的问题很难吗?” “这……这……” 南宫燕哑口无言。 说问题简单,就没有拒绝的理由;说问题难,又伤了自尊。 最终,南宫燕低声说道:“好吧,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 尽管她说得轻松,但南宫燕垂下来的肩膀却出卖了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已经开始担心下一个问题了。 段长平笑着说道:“正好是午饭时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不,不用了,我不饿……” 咕噜噜—— 南宫燕的肚子发出了声音。 她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走吧。” 段长平拉着她走向食堂。 “不应该是这样的……” 南宫燕被他几乎是拖着走向伙房。 第53章 保护 南侧食堂里,人声鼎沸。 大多数是冶匠坊和漕运部的工人,也有一些武林人士。 “是漕运部的人吗?” 段长平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去。 他不认识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兴趣。 然而,南宫燕却猛地躲在段长平身后,似乎发现了不想见的人。 “南宫小姐?” 段长平觉得奇怪,但还是挡在她身前。 然而,已经晚了。 “这不是南宫阁主吗?” 一名健壮的年轻人坐在桌旁,抬头打招呼。 “你是谁?” 段长平不认识他。 但从佩刀的装饰和衣服的纹样来看是慕容世家的人。 慕容世家与南宫世家都是武林中的顶尖世家,表面上关系良好,实则竞争激烈。 “以前没见过他。” 段长平皱了皱眉。 他大致认识在食堂出入的人,这位显然是因为任务在外才没见过。 尽管武林盟效仿朝廷进行了系统和有效的重组,但本质上有很大区别。 武林人士难以控制。 官员们无论文武,都有忠诚之心。 他们可能会为了利益迂回,但都会遵守法度。 然而,武林人士除了自己的利益外,什么都不在乎。 他们基本无法被控制,即便是在武林盟中也是如此。 武林盟大多数成员都是因为各门派响应召集令才加入的。 真正对武林盟“忠诚”的武林人士并不多。 “看来她比我预料的更有人缘。” 段长平瞥了南宫燕一眼。 “只是大多是避之不及的。” 她脸色苍白,低声说道:“慕容青……” 慕容青,虽然没见过,但名字听过。 慕容世家的人,武功和地位都不高,现在和将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最拿得出手的也只是慕容世家的身份。 段长平挡在南宫燕和慕容青之间,问道:“你找南宫小姐有事吗?” “没有。” 他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有事找你。” “你认识我吗?” “我想告诉你,你是在白费力气。” 段长平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必须装作不知情。 “那个女人是南宫世家抛弃的废物,和她交好,并不能建立与南宫世家的关系。” 南宫燕的脸色苍白。 “她作为女人也毫无用处,因为她永远长不大。” 段长平知道这些。 上一世南宫燕亲口告诉他的。 她在母亲怀孕时,母亲遭到内功攻击,导致她先天不足,丹田和心脏都有问题,无法成长,也无法练功,甚至不能生育。 不能练武,也不能传承家业。 她选择了学术之路。 武林世家里,学者没什么用,南宫世家把她送入武林盟。 武林盟也没什么重用她的地方,只好把她安排在偏僻的清水阁。 “然后呢?” 段长平淡淡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慕容兄不愿与不能同床的人交好,但人与人之间有一种叫朋友的关系。” 慕容青脸色铁青。 “我因南宫小姐聪慧才请教她,智慧无关性别和年龄。” 南宫燕怔怔地看着段长平。 “段长平……” “慕容兄的提醒让我改变的只有一点。” 南宫燕脸上闪过一丝不安,而段长平淡然说道:“慕容世家……似乎忽视了家教。” 慕容青顿时勃然大怒,站起身来。 “你敢侮辱慕容世家?” “我只认识你一个慕容世家的人,只能以你为准。” “你这混蛋!” 慕容青飞身而起,右手瞬间握住身侧的大刀。 这是慕容世家的独门绝技——天行刀法。 低身出刀,身随刀起,刀势难以捉摸。 段长平是用剑的。 所以一些兵器的起手式他很了解。 啪! 就在刀尖出鞘的一瞬,段长平一脚踢向刀柄。 “……什么?” 推力胜过拉力,腿力胜过臂力。 本应出鞘的刀被顺势推回鞘中。 “你!” 慕容青反射性地挥拳击向段长平的脸。 段长平只微微侧头躲开拳头,同时抓住了慕容青的袖子。 慕容青使出全力,但段长平并未硬接,而是顺势一拉。 咚! 慕容青的脸狠狠撞向地板。 “我收回慕容世家家教不严的话。” 段长平看着趴在地上的慕容青,淡然说道:“但这种情况不该行叩头礼,过礼亦非礼,希望慕容兄能记住。” 段长平拍了拍手,看向南宫燕。 “南宫小姐。” “嗯……?” “这里不适合吃饭,我们出去吃吧。” “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南宫燕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慕容青旁的桌子上,一个男子缓缓站了起来。 段长平认得他。 “漕运部的漕运使,贯天火枪,岳天虎。” 他是来自鲁地岳家的顶尖高手。 他注意到岳天虎的手中拿着一双筷子。 段长平清楚,这双筷子可能比一把银枪还危险。 “看来,我们需要再谈谈礼仪了。” 岳天虎握着筷子,就像握着枪一样。 他一靠近,周围的人便自动后退,不一会儿,便形成了一个类似比武场的圆圈。 岳天虎冷冷地说道:“你动了我的手下。” “是他先对我的同伴无礼。” 这时,南宫燕依附在段长平身上,急切地说道:“段长平,别这样,你不必为了我这样做……” “已经发生了。” 段长平全神贯注于岳天虎的一举一动。 “若是持久战,对我不利。” 论实力,岳天虎都远胜段长平。 唯一的优势是他现在手中握的是短筷子而不是长枪。 如果他握着长枪,根本无法接近。 现在至少可以交手一试。 “正常情况下,我无法取胜。” 必须让岳天虎犯错,并且利用他的一个错误结束战斗。 想到这,段长平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冲向岳天虎。 就在岳天虎露出蔑视的那一刻,段长平看准了机会。 “嗒!” 若是在原地接招,岳天虎可以攻击段长平的任何部位。 但如果段长平主动出击,他会集中攻击距离最近的部位。 这正是熟悉距离优势的枪法大师的习惯。 因此,段长平能够引导岳天虎的攻击方向。 嗖! 只要提前预判,就能避开。 岳天虎的攻击极快。 段长平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但他成功避开了筷子的致命一击,接近了岳天虎。 啪嗒! 段长平抓住了岳天虎的肩膀和肘部。 就在他准备扭动肘部时。 “哼!” 岳天虎用身体猛撞段长平。 咚! 铁山靠。 用一步或半步的动作,进行身体撞击的近身技法。 段长平咬紧牙关,向后退去,堪堪化解了这一击。 “鲁地岳家的铁山靠。” 枪法的优势在于远距离作战,但缺点是近距离无法防御。 鲁地岳家这样的名门,自然有办法弥补枪法的缺陷。 岳天虎皱着眉看着段长平。 刚才那一回合让他印象深刻。 “你叫什么名字?” “段长平。” “没听说过……你是滇池段家的吗?” “不是,我来自关中的奉元。” “奉元?难道是长生门的人?” “不是,我只是段长平。” 段长平缓缓拔出剑。 “大运镖局,段长平。” “我不认识这个名字。” 第54章 杀意 让狡猾的敌人先发制人是不智之举。 岳天虎这样判断。 对话到此结束,岳天虎猛然向段长平扑去。 段长平挥剑直指岳天虎的头部。 “哼!” 岳天虎用筷子刺向段长平的剑。 蕴含内力的筷子竟然穿过剑身,刺出了一个洞! 岳天虎露出轻蔑的笑容,不过随即,便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 “太轻了。” 岳天虎猛然警觉,这剑是被扔了过来。 这是段长平惯用的伎俩。 利用对方视线集中在剑上的障眼法。 “在哪里?从哪里来?” 就在岳天虎瞬间失去段长平踪影时,段长平的双臂像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脚踝。 猛然发力,试图将岳天虎掀翻。 “……!” 岳天虎反射性地扎起了马步,双脚重新踩回地面。 但就在那一瞬间,段长平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抓到了!” 岳家这样的枪术名家,在近身格斗中也略有研究。 岳天虎集中注意力感受段长平动作引起的空气流动。 他心思电转。 在这个姿势中,最无防备的部位是…… “后颈!” 就在他转身准备护住自己的后颈时,岳天虎的身体突然向前倒下。 “……啊?” 攻击从意想不到的方向袭来。 段长平踢了他的膝窝,让他的膝盖弯曲。 随即抓住岳天虎的肘部进行反击,同时扭动。 “这样下去,手臂会断掉!” 岳天虎突然顺着段长平施力的方向飞起。 在空中翻转的力量通过手臂传到段长平的手中。 “呃!” 段长平的握力再强,也无法抵抗一流高手飞身旋转带来的力量。 如果不松手,自己的胳膊会废掉。 段长平急忙松开手,顺势捡起地上的剑。 赤手空拳只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有着优势。 如果对方时刻保持警惕,那就只能用暗影凌霄斩寻找时机。 可现在战斗的太久了。 段长平知道,当他的奇招用尽,剩下的只有实力的差距。 输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段长平刚刚捡起剑的时候。 岳天虎腿部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脚掌压迫的地面碎裂,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段长平,筷子刺向段长平的脸。 “不好。” 段长平深知自己已经躲不掉了。 他本能的抬起剑,挡在自己的面前。 并偷偷运行着龙鳞功集中在面门。 功法被发现总比死在这里要好。 就在这时。 啪! 能刺穿剑的筷子,被一只炽热的手掌挡住了。 呼呼—— 筷子瞬间燃烧起来。 岳天虎只能在手被烧伤之前松手。 “到此为止吧,对一个小辈下如此重的手。” 冶匠坊的坊主高轶,像巨人一样身影挡在两人之间。 “你是要杀人吗?” “这不是高坊主该管的事。” 岳天虎严肃地看着高轶。 “是他先动手的。” “你该先教训那个嘴巴不干净的手下。” “我的手下只是说了真话,即便有些不恰当,也该由我来训斥,轮不到外人干涉。” “这话当然没错,但是,你可以决定什么事该管,我一样也可以。” 呼呼! 高轶巨大的身体像是炉火中的钢铁一样炽热起来。 “要打就打,要退就退,我无所谓!” 高轶俯视着岳天虎。 在灼热的气息中,岳天虎咬紧牙关。 ‘妈了个巴子,要是老子手里有枪,定收拾你这傻大个……’ 岳天虎退后了一步,只能在心里骂着。 “走!” “是!” 于是,漕运部的手下们带着慕容青离开了食堂。 高轶喷出一口带火的气息后,身体迅速冷却。 他转过身看着南宫燕。 “高坊主……” 高轶挠着头,说道:“别太放在心上,人生来……那什么,是天意。” 南宫燕被眼前的情况和高轶的威势震住,迟迟才明白他在笨拙地安慰自己。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低头行礼。 “谢谢高坊主。” “嗯……” 高轶看向段长平。 “这场战斗本可以避免。” “可我不愿避免。” 段长平直视高轶。 “为了朋友……?” “因为自己无法选择的事情而受到侮辱本就是不公平的。” “……” 高轶看着段长平。 “……是吗。” 高轶面无表情地转身。 他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吃起那堆如山的饭菜。 围观的众人也散开了。 这只是武林盟很平常的一天。 对南宫燕来说,却不是。 --- 段长平坐在南宫燕对面,看着她慢慢的吃着面前的饭菜。 吃完饭走出伙房。 南宫燕跟在段长平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让你的处境变的危险?” “别多想,也许这件事的起因不在你。” 段长平思索着。 岳天虎的最后一击完全是要杀了段长平。 那种杀意高轶一定也感受到了,所以才插了手。 不然只是一场比试,岳天虎是不会在那种场合杀人的。 “对不起,段公子。” 南宫燕以为段长平是在安慰她。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想和南宫小姐成为朋友。” “和我成为朋友没有任何好处。” “两个人相互投缘就可以成为朋友,更何况你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 段长平微笑着继续说道:“我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呢” 南宫燕愣愣地看着段长平,段长平弯下身子,与她眼睛平视。 “南宫小姐,你是我见过的,最能将复杂问题简单化的人。” “我,我知道了,知道了,你离我远点。” 南宫燕转过身,脸红到了脖子处。 “我,我先走了,我很忙的……” “如果有问题,我还能去找你吗?” “随...随时都可以!” 南宫燕跑开了…… 段长平目送南宫燕远去。 就在这时,段长平感觉到背后有人在靠近他。 转过头,发现来人正是高轶。 “高坊主,之前还没有谢谢你。” “不用,我早就看岳天虎不顺眼了。” 高轶看了一眼段长平腰间那把损坏的剑。 “你那把剑已经用不了了,来坊里领一把新剑吧。” “谢……” 没等段长平回应,高轶已经迈着大步走远了。 高轶为人温和,性格沉静。 他原本只想做一个普通的铁匠,因天生的体质不得不加入武林盟。 讽刺的是,加入武林盟也是为了逃离武林。 在整个江湖中,只有武林盟能让他安静地过着打铁的生活。 这件事让段长平获得了高轶的好感。 可段长平知道考验还未结束。 段长平苦笑。 他很讨厌这种未知的感觉。 “真是麻烦。” 第55章 阴谋 漕运部的主要任务是运输重要物品,押送罪犯或护送重要人物。 因此,他们经常需要外出,行动相对自由,这也使得他们频繁接触其他部门。 这些任务中也有一些是见不得光的。 “事情不顺利吗?” 当岳天虎带着慕容青回来时,漕运部里坐着一位老者。 “贯天火枪岳天虎也会失策,真是稀罕事。” “失策?” 老者的话,让岳天虎的脸色变得难看。 “前辈,那小子看似很弱,可比一些普通的一流高手还难缠,这些你是不是应该提前告知在下?如果一开始是我出手,我的手下就不会受伤,不是吗?” “我承认,关于这个人我们确实了解得不够详细。” “不够详细?” 岳天虎脸色瞬间变的阴沉。 “了解不够详细就让我去杀人?你不是说他是魔教的间谍吗?为什么现在又说了解的不够详细?” “……” 老者沉默了。 岳天虎眯起眼睛问道:“这是上面的命令吗?” “当然。” 老者笑了笑说道:“我会擅自决定他人的生死吗?况且我和那人无冤无仇。” 岳天虎皱起眉头。 “前辈,你在说谎。” 岳天虎转向慕容青。 他看都不看老者一眼缓缓说道:“这次的事,我不再插手,从现在起,我也不会再相信前辈的话,以后若有事要漕运部帮忙,请出示正式的文书。” “岳运使,这个人真的很危险……” 老者劝说道。 “我的手下受伤了!” 他的怒吼中带着杀气。 “因为前辈的假命令,我的手下受伤了!” 岳天虎瞪着老者,眼中充满血丝。 “如果你不想像我的手下一样,就滚出去。” 老者摸了摸胡须淡淡的说道:“你真的觉得你打的赢我?” “前辈,输赢并不重要。” 岳天虎低吼道。 “你越界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暴怒和冰冷的双眼在空中交错,气氛压抑至极。 “哼。” 老者轻哼一声转过身。 “脾气真是够大的。” 他耸耸肩,从怀中拿出一瓶金疮药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出了漕运部的院子,迎面站着一个人。 “苏小姐。” 苏清婉面无表情地看着老者。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依然认为,杀了他才是更好的选择。” 苏清婉皱了皱眉头。 “这次的事就当做是对他的考验。” “他隐藏了很多东西,越观察,就越明显。” 老者劝说道:“只有我们或魔教才能培养出那种间谍,所以尽快杀掉他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他的价值由我来判断,至于你的越权行为,是否处罚也由我决定。” “……” “尊重前辈,一次就够了。” 苏清婉转过身去。 “那么告诉我。” 老者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到目前为止,我的直觉有错过一次吗?” “没有。” 苏清婉头也不回地说道。 “所以,你还活着。” 苏清婉渐行渐远。 老者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该死的皇室。” *** 在武林盟内,争斗是常有的事。 他们优先考虑的是自己所属的门派,而不是武林盟。 所以,每天都有争斗发生。 段长平心知肚明。 ‘现在都察院的人应该来了吧。’ 段长平皱起眉头。 不管大小争斗,按惯例都要进行调查。 尽管很少有实质性的惩罚,但为了武林盟可以良性的运作,事后的处理还是必要的。 慕容青受了重伤,围观者也不少。 都察院理应到来。 ‘怎么还没来……?’ 是否有正当理由暂且不论。 ‘难道是与我的考验有关吗?’ 段长平暗暗猜想。 冶匠坊。 “来了。” 高轶向段长平打着招呼。 由于体型巨大,总会给人一种慢吞吞的感觉。 ‘他说话的确慢吞吞的。’ 段长平抱拳行礼。 “让我看看你的手。” 段长平伸出手,高轶用力握着他的手掌。 “你在用拔剑术吧。” 段长平顿感惊讶。 “您怎么知道的?” “手劲。” 段长平仔细观察,手上并没有茧子。 没有明显的痕迹。 “通过手部肌肉可以看出来,你的手掌稍微比其他部分结实一些。” 高轶从架子上拿起一把刀。 “以后用这个吧。” 那是一把薄而弯曲的刀。 “这是什么形状的刀?” “叫新月刀,不是中原的风格,用拔剑术的话,这个更适合。” “多谢前辈,但是.....” 段长平拿起那把刀掂量了一下,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的武器不是剑也不是刀,武器只是作为我误导敌人的工具。” “是吗?” 高轶微微有些讶异。 即使是在武林盟,每个武林人士都想要有一把好武器,而且武器是最能表现出来一个人的身份。 “你性格倒是沉稳,像个老头子。” 高轶递给他一把普通的长剑。 那是武林盟最普遍的制式长剑。 段长平点点头。 “是的,这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剑。” *** 不知不觉间,段长平已经在冶匠坊工作了一个月。 该来的考核并没有到来。 这天清晨,段长平按照惯例去往冶匠坊。 在路上他再次见到苏清婉。 “你的考核已经结束了。” 苏清婉看向段长平说道。 段长平微微诧异。 难道真的是岳天虎? 但是上一世的考核并没有这么简单。 段长平内心隐隐有一些不安。 “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这次问答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苏清婉手中拿着一沓资料问道:“你认识武林盟的人吗?” “我只认识你。” 苏清婉随口问道。 “那你认识魔教的人吗?” “……” 段长平沉默片刻。 苏清婉抬起头来,盯着段长平的眼睛。 段长平虽然习惯于隐藏情感,但苏清婉擅长读懂别人埋藏的情感。 “你憎恨他们。” “是的。” “强烈到无法完全隐藏。” “是的。” “是因为血爪魔君吗?” “血爪魔君确实增加了我对魔教的仇恨,但这并不是憎恨的原因。” “是吗……” 苏清婉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段长平。 “这是对你情报能力的评估,说实话这方面没几个人能超过你。” 苏清婉说道着顿了顿。 “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我,不论是否与考核有关,有什么想说的吗?” “武林盟内部有魔教的人。” “当然会有。” 苏清婉平静地说道。 “我们也想在魔教中安插间谍,他们当然也会在武林盟中安插人。” “地位比你想象的还要高。” 苏清婉用干涩的语调问道。 “有特别怀疑的人吗?” “……” 有的。 他很想告诉苏清婉是白面夜叉。 但问题是,段长平不知道白面夜叉是谁。 或者说,即使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是否存在一个叫白面夜叉的人,他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谁。” 段长平看着苏清婉说道。 “但不论是谁,一定是你最不怀疑的人。” 前世的段长平最终未能找到他是谁。 如果有可疑的人,不可能连猜测都做不到。 所以只有武林盟完全信任的人才有可能是白面夜叉。 “我会留意的。” “好。”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很好。” 苏清婉将段长平的资料放下。 缓缓的说道:“你不合格。” 第56章 挫败 段长平顿时愣住了。 因为这个答案出乎意料。 “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告诉你原因。” “是我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段长平努力保持冷静,轻声问道。 “那么,我加入武林盟的资格被取消了?” “是的。” 苏清婉看着段长平。 “为什么你非得加入武林盟?要扬名立万,有很多方法。” “有必要回答吗?” “与告知你不合格的原因作为交换,如何?” “好。” 段长平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我憎恨魔教,我想将魔教从世上铲除,单凭一个人的武功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我希望用我所有的知识和信息来帮助武林盟,武林盟是唯一可能覆灭魔教的组织,我希望能为此尽一份力,而我最擅长的就是做间谍工作,所以才想这样做。” “我一直以为你是理性的人。” 苏清婉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看来不完全如此。”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段长平看着苏清婉。 “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合格?” “你是个优秀的间谍,但你误解了我对你的兴趣点。” “你想知道什么?” “你为何变成这样。” “原来如此。” 段长平明白了。 她想要段长平的信任,而段长平只是展现了与其经验不符的出色能力。 答题方向错误了。 “真遗憾。” “不要说你没有预料到,这会侮辱我的眼光。” “我本来就无法赢得你的信任,这是我无法控制的问题,只寄希望于我的能力比疑点更重要。” “你在哪里受过的训练,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无法赢得信任?” “我就是在武林盟的情报部接受的训练。” “哼。” 是真话,但听起来像是玩笑。 段长平问道:“你会杀了我吗?” “虽然我不信任你,但我相信你的仇恨,若你是魔教的敌人,那这仇恨就是有用的资源。”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淡淡的问道:“我还想知道,岳天虎是我的考核吗?” “是也不是,其实你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考核,你的失败只是信任问题。” 苏清婉扶了扶自己的发丝轻声说道:“既然结局已定,你可以走了,外人。” “是。” 段长平转身离开了。 苏清婉望向他的背影。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 不知何时出现的老人淡淡的说道。 “我的回答是不会变的。” 苏清婉轻声说道,平淡的声音透露着威胁。 “不要动他。” “……他不过是另一个敌人罢了,他与我们无关,但却对我们的方式了如指掌。” “现在他和我们有关系了。” 苏清婉轻声说道。 “他参加了武林盟情报部的考核,只是没通过罢了。”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通过是吗?你想让他通过情报部的考核,为他洗刷过去?” “是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利用不可信的人是危险的事。” 苏清婉眼神微微瞥向老者,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这个江湖里,又有几个人是可以相信的?” 段长平并没有得到他期望的结果。 但这种挫折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没有哪种计划是完全按照预想进行的。” 段长平很清楚如何应对计划的偏离。 “需要找其他方法了。” 他缓步前行,陷入沉思。 “只是最优的方案行不通而已。” *** “很高兴见到你。” 段长平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正是漕运部首脑——岳天虎。 岳天虎那张粗的脸庞此刻紧绷着,面无表情。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段长平。 “我可没有那么高兴。” 岳天虎皱着眉头,面色阴沉。 “你来干什么?” “我想在你这工作。”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岳天虎的意料之外,他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在说笑吗?” “不是。”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用你?” “有一半的可能性,虽然您讨厌我,但我的确是你们需要的人。” “……” 漕运部的职责主要在于运送重要物品或人员,与镖局的镖行并无显着差异。 若不考虑对段长平的个人情感,其经验和能力确为漕运部所需。 段长平之父为局主,且武功高深莫测。 此外,他的狡黠与缜密令人印象深刻。 最为关键的是…… “你倒是颇具胆识。” 明知不受待见,却仍敢前来。 岳天虎面露沉思之色。 他沉默片刻,继而开口。 “为什么来找我?你与那高轶不是更为相熟吗?” “那里不需要我。” “我在那也发挥不了作用,而且您是最了解我实力的人。” “是的,我确实见识过你的实力。” 岳天虎不悦地说道。 “……以不友好的方式。” 段长平露出从容的笑容。 “既然已经考验过了,不如直接下结论吧?” 段长平虽然是二流武者,但却是一流的人才。 尤其是漕运部所需要的冷静、擅长应对突发情况的判断力和应变能力,段长平都具备。 从漕运部的标准来看,段长平堪称顶级人才。 “武道能显示人的本性,你在我面前展现了足够多的东西。” 岳天虎承认了这个事实。 “……然而,于我而言,我的属下们至关重要。对于曾经伤害过他们之人,我实在难以释怀。” “严格来说,当时我并没有伤害漕运部的成员,我只是在维护我同伴的尊严。”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是周围的环境让我们发生冲突,而您现在对我的敌意,正是您让我作为手下的理由。” “……” “而且,那场冲突本就是你们有意为之的。”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都察院没有出现。” 岳天虎露出一丝苦笑。 段长平只猜对了一半,但岳天虎并不会告知他实情。 “好吧,你说服了我,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吧。” “你来找我,说明你的考核失败了,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不管在哪里都会有一番作为,但是你宁可来和你有冲突的漕运部也要留在武林盟,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段长平的答案早已准备好了。 但是他不确定能否说服岳天虎。 “我想加入武林盟的理由只有一个。” 能否赢得他的信任,就在此一举。 唯一能增加话语分量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真诚。 ‘我要杀了白面夜叉。’ 段长平眼神带着恨意,回忆着让自己生不如死的白面夜叉。 借着这股恨意他回答道:“为了除掉魔教。” “……是吗。” 岳天虎陷入了沉思。 思索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虽然我很想留住你,但是抱歉,漕运部没有你的位置了。” 听到道歉的话,段长平知道。 他又失败了。 第57章 慕容青 望着段长平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于视线尽头的身影,岳天虎脸上流露出复杂神情。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慕容青推门而入。 \"刚才那个人......是段长平吧?\" 慕容青开口问道。 \"嗯,没错,就是他。\" 岳天虎回应道。 \"哦? 他找您有何事?\" 慕容青继续问道。 \"他表示想要加入漕运部。\" 岳天虎语气平静地回答。 \"那您对此作何打算呢?\" 慕容青好奇地看着岳天虎。 \"我已经回绝了他。\" 岳天虎直截了当地说道。 \"您不喜欢他这个人吗?\" \"并非如此。\" 岳天虎摇头否认。 \"事实上,我对他颇为赏识,然而......\" 说到此处,岳天虎稍稍停顿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咱们这儿没有他的位置了。\" \"这样啊,确实有点遗憾呢。\" 慕容青轻叹一声。 \"其实,我倒是挺喜欢那小子的......\" 说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尚未完全康复的鼻梁。 *** 段长平又被拒绝了,现在只能离开武林盟了。 “既然如此,就去寻找那些遗物吧。” 如果无法借助武林盟的力量,就只能依靠个人的武力。 段长平走进工舍收拾了行李。 当他走向武林盟的大门时。 “喂!等一下!等等!” 南宫燕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仔细一看,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水。 “你这个坏蛋!你这个坏蛋!” 跑了几步她停下来大口喘气。 “呼……呼……等一下……” “……” 然后又跑了十几步。 “我很快就到……呼……呼……等一下……” “……” 段长平看着呼吸困难的南宫燕决定自己走过去。 “……有什么事吗?” “情报部的人告诉我,你被拒了?” “是的。” “你要回家吗?” “现在回去实在没脸见人,我打算在武林中闯荡,寻找其他的机会。” “别走!” 南宫燕抓住了段长平的衣袖。 “不要走,留下来,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小阁主,但还能雇佣一个助手,你跟我一起在清水阁吧。” “这不行。” “你还有很多东西不知道,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我可以教你很多。” 段长平弯下腰,与南宫燕平视。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不能耽误。” “可是……” “我会给你写信的,我保证。” 南宫燕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 段长平帮她擦去泪水。 “南宫小姐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 “呜……” 南宫燕抽泣着,将脸埋在段长平的手里。 “你要答应我,来找我。” “我答应你。” “一个月一次,一年十二次。” “……这有点过分了。” “答应我!” 段长平笑着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好了,我该走了。” 段长平站直身子。 南宫燕虽然低头抽泣,但没有再拽住他。 “喂,段长平!” 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走了过来。 “打扰了。” “慕容青。” 段长平看着慕容青。 “慕……慕容青……” 段长平将害怕的南宫燕护在身后。 “刚才在告别吗?” “是的。” “现在不用告别了。” “什么意思,你是在嘲弄我吗?” 段长平眼神微冷。 “嗯?我为什么要嘲笑你?” “情报部和漕运部都拒绝了我。”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慕容青疑惑地歪着头。 段长平指了指他的鼻子说。 “我揍了你。” “哦,这个?” 慕容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无所谓地说道:“嘿,武林中人打架很正常嘛,而且老实说,那次确实是我做的有些过分了。” “……” 对话的氛围有些奇怪。 慕容青来找段长平最合理的理由应该是嘲笑他才对……。 “你不是应该仇视我吗?” “我为什么要仇视你?你这人讲义气又有本事,如果能和你一起工作有什么不好?” 段长平感觉自己看不透面前的这个人了。 他的感觉和那天的轻浮完全不一样。 “岳运使说漕运部没有位置,所以我们做不了同僚了。” “嗯,确实没有空缺。” “慕容公子,你真觉得是因为没有空缺了吗?” 慕容青笑了,笑容牵扯到他受伤的鼻子。 “啊,疼。” 他揉了揉鼻子收起了笑容继续说道:“不是觉得,而是事实。” “……” 段长平突然回想起来,漕运部是武林盟的一个部门,理应有预算和人员限制。 前世的段长平在武林盟的情报部工作,那是个不受行政限制的特殊部门。 因此,段长平对部门管理和行政事务有些淡忘了。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拒?” 段长平感到无力。 “不过没关系,岳运使已经和上面协调好了,又增加了一个编制。” “有空缺了?” “是的。” “是我的位置吗?” “如果你还想留在漕运部工作的话。” 这时,南宫燕抓住了段长平的衣角。 “去吧。” “但是……” “快答应。” 南宫燕用力抓住段长平的衣袖,整个身体挂在段长平的胳膊上。 “如果你不去,我也辞职跟着你,每天缠着你。” “这真是可怕的威胁……” 段长平苦笑着。 他看着慕容青问道:“什么时候工作?” “现在。” “好。” 慕容青笑着问道:“你多大了?” “二十一。” “同岁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那就朋友吧。” 第58章 友人 漕运部的任务与镖局的工作没有太大区别。 护送物品或重要人物,确保他们安全抵达目的地。 最常见的任务还是押送嫌疑人或罪犯。 在江湖中,恩怨纠葛往往以武力解决,分清是非曲直反而显得罕见。 然而,有时必须通过公正的裁决来解决问题。 武林盟就起到了审判的作用。 漕运部的任务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负责押送。 “我们的任务就是护送。” 岳天虎严肃地说道:“出身于镖局的话,这些不需要多解释了吧?” “是的。” 从小生活在大运镖局,耳濡目染下,段长平自然懂得这些道理。 “基本上不会有太大威胁,申请护送的人员已经同意接受武林盟的审判,但也不要掉以轻心。” “因为江湖中人,很多人还是先兵后礼的,哈哈,打不过才会投降嘛。” 岳天虎哈哈笑着。 看着段长平面无表情,他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神情又变得无比严肃。 “咳咳,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武林盟的一员,尽量不要引起事端,必要时可以使用武林盟的名头避免冲突。” 段长平点了点头。 “但是不要滥用武林盟的名义。” “我明白。” 岳天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们基本上是两人一组,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慕容青,他将与你组成一组。” “是,岳运使。” “还有,段长平。” “是。” “我最看重的就是义字。” 岳天虎语气平静。 “护送的物品并不重要,失去了可以再找回来,但如果为了护送物品而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最重要的是同伴,生命是无法挽回的。” 岳天虎的语气坚定。 “我的手下就像是我的亲人,虽然出生地和成长环境不同,但在我手下工作,你们就是兄弟,如果你背弃同伴而独活,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不论你是谁。” 岳天虎的话让段长平微微动容。 “当然,你也是我的手下。” 岳天虎拍了拍段长平的肩膀。 “我知道你很聪明,希望你能正确地运用这份智慧,明白吗?” “明白,岳运使。” 岳天虎的一番话让段长平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漕运部大概有三十人左右。 大部分是一流高手,也有几名二流武者。 由于主要工作并不是战斗,因此选拔时更注重判断力和忠诚度。 但由于职业性质,出差在外是不可避免的,因此漕运部中留在武林盟的人只有岳天虎、段长平,还有…… “喂,段长平,和岳运使的谈话结束了吗?” ……慕容青。 “嗯,谈完了。” “岳运使性格严厉,他一定讲了很多道理,你都理解了吗?” “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道理。” “是吗?你真聪明,我听了三四遍才理解。” 慕容青笑了。 岳天虎是个重视判断力和忠诚度的人。 他选中段长平是看中了他的判断力,而慕容青。 ‘一定是因为忠诚。’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段长平知道慕容青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表现的样子。 他是个很单纯的人。 不管上面有什么明了。 慕容青都不会质疑,完全照做。 所以段长平判断他无论如何也称不上聪明。 他是段长平见过的最单纯的人。 没有任何盘算或心计。 如果不是出身于名门望族慕容世家,他坟头草应该和南宫燕一般高了。 如果自己的父亲段大明是典型的侠,那么慕容青就是典型的忠。 对于有自己原则但其他方面都很宽容的岳天虎来说,是个绝佳的属下。 “既然谈完了,那我们去吃饭吧?” 段长平看着慕容青。 “看着我做什么?” “你的鼻子还疼吗?” 段长平这么问并不是觉得愧疚。 “还疼啊,为什么问这个?” “通常,受伤的部位隐隐作痛时,仇恨会更加深刻,你真的不恨我吗?” “你也知道,那是上面的命令,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当然没有什么怨恨……” 他严肃地说道。 “好吧。” 慕容青拍了拍段长平。 “那我们快去吃饭吧,一会好菜都被别人抢走了。” 当段长平和慕容青到达食堂时,有人已经在门口等候。 “你们迟到了!我在这等了很久了!” 是南宫燕。 “迟到了?” 段长平看了看天空。,太阳还没到正午。 “现在才午时初,还早着呢。” 他们是因为没事做才来吃饭的,并不是吃饭的时间。 “而且我们也没约好一起吃饭啊。” “……呜呜。” 段长平的话让南宫燕不满地瞪着他。 段长平马上改口。 “当然,认识的人一起吃饭也不错。” “对吧?对吧,对吧?” 南宫燕笑得灿烂,拉着段长平的袖子。 “走吧!一起吃饭!” 这时,慕容青开口了。 “不行,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爷爷让我离南宫世家的人远一些。” 南宫燕一愣。 段长平看了看两人。 虽然话语中带有敌意,但慕容青的语气和眼神并没有太多情绪。 ‘没有私人恩怨,只是按吩咐行事吗?’ 段长平思索了一下,说道:“你爷爷说让你离南宫世家的人远一些?” “对,来武林盟之前,他特地嘱咐的。” 段长平指着自己。 “我是漕运部的人,对吧?” “对。” “你也是漕运部的人,对吧?” “对。” “南宫小姐是清水阁的人,对吧?” “是……” “如果这么算下来,你只是和清水阁的人吃饭吧?” 看着沉思的慕容青,段长平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爷爷并没让你远离清水阁的人吧?” “确实没这么说……” “那就行了,在你爷爷改变说法之前,你也不算违背了你爷爷的叮嘱。” 段长平语重心长地说道。 “原来如此……” 慕容青露出敬佩的表情。 他看着段长平说道。 “你真聪明!” “……” “……” 段长平和南宫燕相视一笑,表情微妙。 慕容青看向南宫燕。 “你几岁了?” “十八。” “那以后就叫我哥哥吧!” “呃……好吧……” 南宫燕表情有些复杂。 “慕容……哥哥?” “好,吃饭去吧。” 慕容青大步走进食堂。 南宫燕无奈地看向段长平,段长平苦笑着耸了耸肩。 “走吧,南宫小姐。” “嗯……” 慕容青性格开朗,话多。 最初还有些距离感的南宫燕逐渐恢复了平时的性格,开始纠正慕容青的错误。 两人在聊天和争论中不断交谈,段长平则兴趣盎然地倾听,不时插话。 在漕运部工作的慕容青见多识广,而身体孱弱的南宫燕学识渊博但缺乏经验。 对南宫燕来说,慕容青讲述的见闻便是无穷的趣事。 第59章 私自调查 傍晚时分。 段长平来到冶匠坊的后院中。 “你来了。” 他走到高轶的面前坐下。 “打扰了,高坊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段长平平静的看向高轶,缓缓开口道:“在武林盟内有魔教的间谍。” “这很正常……” 高轶的反应和苏清婉没什么区别,他并没有惊讶。 像武林盟这样从各地聚集而来人是非常多的,这种事情根本无法避免。 除了朝廷派遣的人员外,武林盟的大部分成员都是未经严格审查就被招募的武者或是各门派派来的人。 在这种环境下,防止间谍渗透几乎是不可能的。 “情报部会盯着这些间谍的。” 把已知的间谍留在身边反而对武林盟有益。 “可我认为有些间谍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高轶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有明确的目标吗?” 段长平很确定。 武林盟中潜伏着魔教副教主,白面夜叉。 “如果有确凿的证据,我早就告诉情报部了,所以我想自己调查。” “你要私自调查吗?” “是的。” “那你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给我?” “因为我信不过别人。” 高轶露出怀疑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怀疑我?” 高轶也可能是魔教的间谍。 但高轶不可能是白面夜叉。 因为他实在太魁梧了。 白面夜叉是个普通身材的人,所以绝不可能是高轶。 高轶可能是魔教徒,但绝不可能是白面夜叉。 如果不是白面夜叉,那么对段长平来说无关紧要。 但是段长平无法将白面夜叉的事情告知高轶。 只能轻声说道:“是一种直觉,或者说,我只能赌高前辈不是魔教的人,我在武林盟,需要一位信得过的人。” “你的回答没有说服力,不过......” 高轶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凭的也是直觉,说吧,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段长平缓缓问道:“现在的武林盟中有多少绝顶高手?” 前世的段长平大约在十年后加入的武林盟,又过了三四年,段长平成为高级情报员后才慢慢接触到主要人物的资料。 然而,高轶在武林盟待了很久,作为锻造师反而与武者接触的最多。 他广泛的人际关系本身就是情报网。 高轶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各部门的头目、护法和客卿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人吧。” “那现在不是绝顶高手,但未来有可能成为绝顶高手的人呢?” “你是问那些肯定会成为绝顶高手的人吗?” “即便可能性不大,但假设他们获得一些机缘。” “假设获得机缘的话……那就多了……” “能有多少呢?” “百余人……大概差不多吧。” “那么,在这些人中。” 段长平继续问道:“有没有出身不明或隐藏实力的人?” 前世的段长平一辈子都不知道父亲段大明是绝顶高手,若高手隐藏实力,对于他来说是根本无法察觉的。 但高轶本人就是绝顶高手。 除非是最武林至尊,否则没有人能瞒过高轶的眼光。 高轶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确实有几个人。” “能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吗?” “可以告诉你,但……” 高轶看着段长平。 “我会把你来找我的事情告诉情报部,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提及你要暗自调查这件事。” “可以。” 这正是段长平所希望的。 这会让情报部提高警惕。 “我会给你写个名单。” 高轶随手找来纸笔写了几个名字。 有些名字很熟悉,有些很陌生。 ‘着手从这些人开始调查。’ 段长平把纸折起来放好向高轶拱手道:“多谢高坊主。” “我要提醒你一下,虽然我的人脉广,但我并不认识武林盟的所有人,特别是情报部或皇室的人,这点你要注意。” “是。” 段长平再次表示感谢。 *** 高轶给的名单上有八个名字。 “这两个人将在十年内死去。” 剩下六人。 “其中三人是我亲手杀的……” 剩下三人。 “从这三个人开始调查吧。” 高级情报员百里洐。 医馆的馆长华仙。 降魔门的门主欧阳杰。 三人都有可疑之处。 “情报部的百里洐隐藏了他的武功。” 百里洐来自中小世家百里家,实际是绝顶高手,却只表现出一流武者的实力。 现在并没在武林盟。 “医馆华仙的出身是个谜。” 华仙自称来自神仙谷,一个神秘的隐居高人聚集地。 因阵法,外人无法进入,但没人见过那个地方。 “特别之处是……他的医术。” 华仙不仅是绝顶高手,医术也是天下闻名。 他学武并非出于爱好,而是为了进行需要内力的医疗手段。 段长平查看下一个名字。 “降魔门门主,剑圣欧阳杰。” 降魔门是武林盟为对抗魔教而设立的。 欧阳杰接近五十岁,实力比绝顶高手还要强,是武林盟实力的象征。 他不仅在魔教作乱时亲自出马,平时也研究如何对付魔教。 他亲手杀的魔教徒超过百人,阻止血案十余次。 欧阳杰不是九大派或世家出身。 年少时参军,是皇室派他到武林盟的。 “因此,没人怀疑他。” 他对魔教的屠戮赢得了武林盟的信任。 但如果流血只是魔教的阴谋呢? “就先从你开始了。” 在昏暗的月色下,段长平露出一丝冷笑。 第60章 蠢货 段长平准备调查的三人之中,最容易调查的便是医馆的华仙。 如果神仙谷这个地方真实存在,就没有理由怀疑他了。 “问题是,没有人知道神仙谷在哪。” 其次就是百里洐。 他可疑之处在于他隐藏了真正的武功。 换句话说,只需要确认他隐藏武功是否与与魔教有关便可。 “问题是,如何让他展露真正的武功。” 百里洐作为武林人士,隐匿了武功数十年。 他会轻易暴露吗? “如果他展露了真正的武功,我是否能够活下来也是个问题。” 当他的真正的武功暴露时,可能会杀人灭口。 “必须小心接近他。” 最后是欧阳杰。 怀疑他的理由只有一个:没有人怀疑他。 段长平并没有信心可以找到情报部门遗漏的东西。 另一个让段长平忌惮的便是欧阳杰的实力。 况且,他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如果他真的是白面夜叉,就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 段长平知道,哪怕欧阳杰真的是白面夜叉,武林盟也不会杀了他。 但,白面夜叉必须死。 这是段长平再次被赋予生命的意义,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实现的夙愿。 “即使要武林盟为敌……” 段长平眼神变得锐利。 “嘿,你在做什么?” 是慕容青。 他带着和善的笑容说道:“你那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 段长平神色恢复如常。 “你怎么来了?” “岳运使让你去一趟牢房,顺便见见即将押送的人。” “好。” 牢房分为两个部分。 ‘地上’和‘地下’ ‘地上’的囚犯罪行都很轻。 处罚不会很严厉。 ‘地下’关押着那些即将接受审判的人。 那些确定有罪,但尚未决定处罚方式的人被关在这里。 押送的任务并不讨论对错。 只是带来即将接受审判的人,或带走已经接受审判的人。 就这么简单。 “这次是地下的人。” “好。” 地上牢房和地下牢房分处不同的位置。 地上牢房只有一名记录出入的书记,而地下牢房则有多名看守。 “嘿,慕容公子!” 中年的监察使看到慕容青时打了个招呼。 “还在漕运部吃白食呢?” “你看我这鼻子,还说我是吃白食的吗?” 慕容青指了指被段长平打伤的鼻子。 “除了鼻子,其他都还好嘛。” 监察使拍了拍抱怨的慕容青,看起来他们关系很好。 “这位是漕运部的新人吗?” “我是刚到漕运部的段长平,你好,前辈。” “别那么拘谨,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段长平行礼后,监察使笑着说道。 “我叫尹弼,是这里的监察使,整天坐在这里,没事的时候,可以来跟我下下棋。” “好的,前辈。” 虽然尹弼看起来和蔼可亲,但段长平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顶尖高手。’ ‘身上没有佩戴武器,手上没有茧子,是腿法或者内家高手?’ 尹弼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你是在探查我吗?” 他立刻察觉到段长平在观察他。 虽然态度依然和蔼,但眼光却变得锐利。 “对不起,前辈,习惯了。” “不必道歉,老夫还没有那么小心眼。” 尹弼大笑起来。 “在武林盟,这是个保命的习惯,你们去忙吧。” 慕容青对段长平说道:“我们进去吧。” “好。” 地下牢房虽在地下,但通风良好,阳光充足。 被囚禁的人也没有显得焦虑。 这些人是同意接受武林盟审判的。 他们认为审判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这就是我们要押送的人。” 在牢房里,段长平看到一位靠着墙打着瞌睡的年轻男子。 他五官端正、骨架结实,大概是二流武者的水平。 ‘他的实力和我与慕容青相仿。’ 段长平因为擅长情报战,而且种植了碧落草,能够发挥出一流高手的战斗力。 从青年的身体看来,没有很突出的地方。 反而让人觉得他的体魄不是因为武功而锻炼出来的。 ‘背部,腰部,以及大腿……?’ 不是剑术或拳法。 虽然怀疑他练的腿法高手,但小腿却没有那么结实。 段长平只是短暂的思考,便明白了。 ‘……这些都是在云雨之乐中用到的肌肉。’ 这时,刚刚醒来的男子擦了擦流下的口水,望向段长平和慕容青。 “嗯?我在冥想,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看起来不像是在冥想。” 看着慕容青皱起的眉头,男子笑了。 “很高兴见到你们,在下楚枫!” 段长平吓了一跳。 因为前世听过这个名字。 “花花公子楚枫?” 慕容青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 前世的‘段长平’认识楚枫,但现在的段长平不该认识这个人。 他再次仔细打量楚枫。 能把九阳神功用在房事上的蠢货。 *** 武林中着名的内功心法都是有主的。 每个门派和世家都有自己独门的内功心法。 实力的差别也是在于这些内功心法。 有外功的天才,也有天生神力,但在内功修炼上没有所谓的天赋。 修炼更优秀的内功心法,花费更多时间。 这是唯一的途径。 因此,顶级的内功心法在武林中是可以自成一派的。 然而,武林中也有些无主的顶级内功心法。 有些内功心法在失传之后,没有正统传人或门派消失了。 被后人发现的无主内功心法,是绝对的奇缘,常常引起武林中的血雨腥风。 而段长平知道的九阳神功便是无主内功心法中最强的。 但关于九阳神功的争夺战却没有发生。 段长平俯视着楚枫。 “这都是这个蠢货的原因。” 楚枫虽然得到了九阳神功的奇缘,但却没有认出它的价值。 他试着修炼,感觉到阳气增强了,因此误以为九阳神功是增强房事的秘法。 内功的增强是缓慢的,而阳气的增加和精力的增强则能立刻感受到。 多年后,楚枫意识到自己修炼的是天下无双的神功时,大部分除了增强阳气的口诀外,都已经忘记了。 “但他现在应该还记得,现在应该还记得。” 段长平并不执着于亲手杀死白面夜叉。 无论是他手中的剑还是别人的剑,都无所谓。 只要能割断白面夜叉的喉咙。 不过…… “变强,没有任何坏处。” 段长平注视着楚枫。 “既然九阳神功就在眼前,我没有理由放弃。” 在楚枫再次忘记之前,从这个满脑子都是男女之事的人那里,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得到九阳神功。 段长平眯起眼睛。 第61章 骗取 段长平他对楚枫唯一的了解就是这个人很愚蠢。 段长平看向慕容青,问道:“慕容兄,有没有关于楚枫的资料?” “如果是这次审判的资料,倒是有。” “让我看看……” 慕容青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递给了段长平。 “……” 文件上有茶渍,皱巴巴的,这表明这个人和这件事都不重要。 文件上记录了大致的人物信息和案件内容。 年龄二十二岁。 他目前因两件事情被抓,一件是与武林人士有关,另一件是与一名普通女子有关。 段长平看完资料总结道:“也就是说,这家伙玩弄了一位武林女子,同时又玩弄了一名地方商贾的女儿。” 武林女子想要杀掉楚枫,武林盟介入调解,由于楚枫是武林人士,所以那名商贾的女儿告到武林盟。 “武林盟连这种事也要插手?” 段长平觉得奇怪。 “难道不应该是让那女子直接杀了楚枫?” 仔细看了看文件,段长平才明白了情况。 如果是商贾的女儿请求武林盟惩罚楚枫,那么就顺便让楚枫死在武林女子手里就行了。 但问题是…… “商贾的女儿那边不是请求惩罚,而是要求楚枫负责。” “既然牵扯到武林人和普通人,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如果审判结果是楚枫与普通人完婚,那么武林女子就不能再杀他了。 “看来楚枫也在利用武林盟。” 段长平暗自咂舌。 他把濒死的局面和告状联系起来,为自己留了一条命。 “一个二流武者,能在武林中活到四十岁,倒是有些小聪明。” 想到这,段长平又微微皱起眉头。 内功心法只改一个字就会走火入魔。 段长平觉得,不引起他的警觉只有和他交易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如果让楚枫知道他拥有的是九阳神功,楚枫不会轻易交出。 必须骗取他。 除了交易和威胁,没有太多手段可用。 “没办法。” 段长平决定采用他不太喜欢的方法。 “先和他成为朋友。” *** 这个案子武林盟的建议便是先和商贾的女儿达成和解。 “这倒是武林盟的风格。” 武林盟不像官府那样明确惩罚。 但如果和解不了,武林盟便不会再管这个案子,任由武林女子自己做决定。 也就是说,如果与商贾的女儿达成和解,武林盟就不会允许武林女子杀他。 作为护送人员,段长平和慕容青的任务是将楚枫护送到洛阳,让他与商贾的女儿见面。 楚枫的结局段长平不在乎。 他关心的只有…… “在去洛阳之前,必须得到九阳神功。” 临行前,段长平收集了关于楚枫的信息。 传闻楚枫几年来和数百女子共度春宵,与四胞胎姐妹同床共枕,甚至连修炼了返老还童的女高手在他面前也节节败退,与他共度一晚的女性无法再满意其他男性…… “……” 这些传闻让段长平很头疼。 他怀疑这些都是楚枫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还是要找一些更有说服力的情报。 段长平去找尹弼。 “前辈。” “段公子找老夫何事?” 尹弼坐在牢房前,显得非常高兴,终于有人来跟他说说话了。 “这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您有什么建议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 尹弼笑了。 同时,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 在段长平接触过的人中,尹弼是话最多的一个。 在闲聊中,段长平巧妙地把话题转到楚枫身上。 “楚枫是个怎样的人?” “楚枫?” 于是尹弼讲了许多关于楚枫的事情。 “他不是坏人,虽然这么说一个进了牢房的人有些不合适。” “是吗?” “嗯,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还说如果被释放了,会在洛阳好好款待我。” 尹弼邪恶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知道我不会去洛阳,还说这种话。” “……原来如此。” 段长平点了点头。 *** 藏书阁一如既往地灯火通明。 “还没睡吗?” 也是,南宫燕看书很容易入迷。 段长平笑着敲了敲门。 “咚咚。” “哎呦!” 藏书阁里传来咚咚的声音。 “哎哟哟……” 随着呻吟声,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吱呀!” 南宫燕捂着头,看着段长平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虽然这么说,但她开心的表情出卖了她。 段长平看了看南宫燕的头。 “受伤了吗?” “起身时撞到桌子了。” “你是趴在桌子底下看书了吗?” “你怎么知道?” “猜的。” 段长平摸了摸南宫燕的头。 南宫燕露出愉悦的表情。 片刻后,她努力装出不满的表情说道:“说正事,这么晚来干什么?” “明天我有护送任务。” “……会有危险吗?” “应该不会。” 段长平笑着说道。 南宫燕小心翼翼地看着段长平。 “所以你来找我?这么晚?” “是的,有事要请教南宫姑娘。” “请教我?” 她咽了口唾沫。 “说吧……我会尽力……” “上面的水和下面的水流向不同,是什么原因?” “……水?” “对。” 这是川猎图鉴中的一句话。 “……你就是为了这个来问我?” “对。” “你这……” 南宫燕刚想发火。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我说过,在我不在的时候给你留些问题。” “……你还记得那句话……” “我很爱学习的。” 段长平笑着说道:“还是说,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南宫燕发火地抱起双臂。 “不难,很简单,只是怕你听不懂而已。” “那就好。” “……” 南宫燕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上面和下面是指河流的上下游,还是指水面和水底?” “这我不清楚。” 段长平回想起宗乙在河边搭建了一个小屋。 “从语境来看,似乎指水面和水底,但不能确定,希望你能考虑这两种情况。” “好,我会考虑的。” 南宫燕问道:“你真的是为这个来找我?” “是啊。” “唉。” 南宫燕叹了口气,说道:“好,一路顺风。” “知道了。” 段长平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 “砰!” “哎哟!” 传来一声踢东西的声音和南宫燕的叫声。 段长平笑了笑便离开了。 第62章 陷阱 翌日清晨。 岳天虎叫来了段长平和慕容青。 “虽然这只是简单的护送任务,对方也不是重要人物,但小心为上。” 岳天虎望向段长平。 “长平,我知道你很聪明,但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要遵守规矩。” “明白,岳运使。” “慕容青,你也是……” 岳天虎顿了顿,说道:“不要闹事,知道吗?” “知道。” 岳天虎看着两人随后递过一个钱袋。 “这是路上的盘缠。” 慕容青接过钱袋对段长平说道:“走吧,段兄。” 两人来到牢房。 那里,楚枫正在等着他们。 穿着精致的衣服,仪表堂堂的青年。 与段长平与慕容青的穿着相比,显得格外高贵。 “我是护送你去洛阳的慕容青,这是我的同僚段长平。” “早有耳闻。” 楚枫笑着说。 “听说段大侠这是第一次出任务?” “……是谁告诉你的?” “尹前辈。” 看来尹监察使是个大嘴巴。 楚枫展开双臂,大步走向前。 “走吧,朋友们,向洛阳出发!” “谁是你的朋友?” 慕容青冷冷地说道。 楚枫却嬉笑着回应:“哎呀,我们是同路人,更何况,这条路要走一旬呢。” “……” 慕容青无语。 段长平却没说什么,他心里想的只有九阳神功。 *** ‘我承认,是我误会您了,尹前辈。’ 段长平本以为尹弼是他见过的话最多的人了。 没想到,楚枫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 慕容青问道。 楚枫立刻滔滔不绝的回应。 “你听说什么了?四胞胎?还是上百女子?” “先说说四胞胎的事。” “那是假的。” 慕容青心道,果然如此。 但是没想到楚枫的下一句话,便让慕容青的嘴角一阵抽搐。 “其实是三胞胎加一个大姐!” “……” 慕容青是个好听众,楚枫又喋喋不休。 “那你这样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责任?你情我愿的事情谈什么责任,我有原则的,从不碰有夫之妇。” 楚枫笑着说道。 “不过,寡妇不算有夫之妇,对吧?” “……” 慕容青继续和他聊着,段长平假装认真听着,偶尔提出几个问题,表示自己也有兴趣,特别是…… “每天这样过日子,不会伤身吗?” “当然要补阳啊,我们武林人,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一路上,段长平经常问楚枫,关于强身健体和养生的秘诀,他试图引导话题,最终引出九阳神功。 但每次楚枫都能巧妙地把话题转回来。 ‘这人心思缜密,看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蠢。’ 段长平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内心对楚枫保持着警惕。 他能感觉到,楚枫在无数的闲聊中,收集着关于段长平和慕容青的信息。 “轻功到底怎么练?” 楚枫突然问道,段长平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但他只是装作不懂。 前世的“段长平”是会轻功的,但这一世的段长平还没学。 这时,出身世家的慕容青开口了。 “轻功?那需要深厚的内功,没有内功学了也白学。” “能教教我吗?” “教你?” “今晚到客栈后,我保证能吸引来三名女武者。” “……谁稀罕?” 慕容开始讲解:“步法、身法、轻功的区别知道吗?” “不是很清楚……” 慕容青拍了拍膝盖。 “步法是将内功集中在膝盖,一瞬间的爆发力。” 接着拍了拍腰。 “身法是将内功集中在大腿、腰部和脊柱,强行移动重心。” 最后拍了拍脚掌。 “轻功是将内功集中在脚掌,踩地时借助内容,感觉像用脚趾抓地飞行,就像有一些野兽用爪子奔跑一样。” 段长平看慕容青讲的起劲,也没说什么。 毕竟慕容青讲的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教押送对象轻功确实有一些不合适。 段长平轻声在慕容青耳边提醒道:“你不怕他跑了吗?” “他要是听听就能会,也不会被我们抓了。” 慕容青笑了笑,说话也没有避讳楚枫。 “再说,他还指望我们保护他呢。” 楚枫听闻笑道:“当然,放心吧,你们得保护我到洛阳呢,哈哈。” 楚枫爽朗地大笑。 段长平暗中观察,楚枫的眼神里并未蕴含笑意。 ‘他有别的打算。’ 晚上。 “要找个地方休息了吗?” 慕容青问道。 楚枫看着离众人不远处的小客栈提议道:“再往前还有一家大客栈。” “为什么去那家?” “大客栈里女子多呀!” “是吗?” 慕容青看向段长平。 段长平说道:“你决定吧。” “好,那就去下一个客栈!” 到达下一个客栈花了一整时辰。 客栈一楼的挤满了数十名客人。 楚枫指着其中几名女武者笑道:“看,那儿,那儿,那儿,你们喜欢哪个姑娘?” “我喜欢中间那个丰满的。” 慕容青毫不避讳地说道,段长平摇了摇头。 “我算了,第一次出任务有些紧张。” “正好帮段兄缓解缓解。” 楚枫吊儿郎当。 慕容青拍了拍段长平的肩膀。 “对呀,看看楚枫的本事吧。” 段长平扫视一圈,指向一个冷艳的女武者。 “那就她吧。” 段长平选她并不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是她是场上唯一比段长平武功低的人。 ‘武林中的女人通常比男人更强。’ 这是段长平总结的经验。 更准确地说,弱的女人无法成为武林人。 因为她们无法冲破三纲五常的束缚进入武林,所以女武林人中很少有弱者。 “好,看我本事。” 楚枫毫不避讳地接近目标女子们。 二人在远处看着。 慕容青看着逐渐熟络起来的楚枫和那三位女子,转过头对段长平说道:“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法力。” 段长平淡淡道:“晚一点你应该就知道了。” 不多时,楚枫带着三名女子来到二人的桌旁坐下。 到结束时,甚至手挽着手。 “那就……上楼吧?” “好,走吧。” 慕容青咧嘴笑着走在前面。 段长平被那位冷艳女子牵着向房间走去。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楚枫,微微眯了眯眼睛。 第63章 追杀者 段长平被冷艳女子拽进房,关上了门,她搂住了段长平的脖子。 “哈……” 她的气息中带着甜美的酒味,身体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段长平刚坐在床上,她的嘴唇已经吻向了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段长平突然抬起她的下巴。 她的动作一滞笑着舔了舔嘴唇。 “少侠喜欢主导吗?” “不是,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楚枫打算甩开我们去做什么?” 女子脸色变得难看,刚想起身,段长平便迅速抓住她的肘部,将她的肩膀压住。 段长平用平静的声音说道:“选择你是因为你很弱,所以,冷静下来对你有好处。” “你怎么……”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察觉的吗?”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又不是蠢货?哪怕楚枫再会花言巧语,又怎么可能让初次见面的女人同床共枕呢,更何况还是三位。” 段长平深知勾引女子并非易事,毕竟他曾经也是个纨绔。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段长平四十年的经验,怎么可能会被骗。 段长平放开了她。 女子踉跄地后退几步,离段长平远了一些。 “别想着逃跑,既然我敢放手就不怕你跑,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我放你离开,这是个简单的交易。” 段长平坐在床边,平静地问道:“楚枫为什么要逃走?” 女子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他没告诉我那么多,我只听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他说他不想回到洛阳。” “是吗?” 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次的押送比想象中更复杂。 “好吧,你可以离开了。” 但就在那一刻,她脱掉了衣服。 看到她的身体,段长平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一刻钟,不,半刻钟也行,我会陪你睡,满足你的一切要求,甚至其他女人都不会做的事,只求你在这段时间里不要追捕楚大哥。” “我给你半刻钟。” 她松了一口气,正想靠近段长平。 但段长平伸手制止了她,说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自由地生活,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地方只有武林,可是连武林只不过是另一个囚笼。” 女子的表情几乎要哭了。 虽然逃脱了男尊女卑的牢笼,但却陷入了弱肉强食的囚笼。 为了逃避压迫而逃亡,却来到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的世界。 确实会让人感到窒息。 段长平也经历了很多,所以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武林中人都明白,人心才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药。 “楚大哥听了我的故事,他理解我,给了我一时的安宁,所以我必须帮助他。” “但他把你送到了我这。” 段长平淡淡地说道:“我很怀疑你在他心里是否如你想象那般重要。” “无所谓。” 她张开双臂靠近。 “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段长平突然觉得面前这位陷入感情陷阱里的女子很可怜,他冷冷地说道:“穿上衣服。” 女子眼睛微微颤抖,但最终还是无奈地穿上了衣服。 段长平拿起茶壶,给自己和女子各倒了一杯。 “你赢得了我半刻钟的时间。” “你会放过楚大哥吗?” “半刻钟。” 段长平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并没有说半刻钟后不再追捕他。” 隔壁房间传来了激烈的声音。 那是肉体碰撞的声音。 看来慕容青正度过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 ‘真是个愚蠢的家伙。’ 段长平在心里暗叹。 刚才酒楼里的三位女武者,除了段长平选的那位,其余两位都比段长平和慕容青武功高。 与她们交手不如放她们走后再追踪楚枫更为明智。 段长平问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嫣红。”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本要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老头做妾室,我逃了出来,最终到了这里。” “那你的武功呢?” “我遇到了一位武林人,那人给我饭吃,我本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但没想到他让我留在他的身边......然后我学了一些武功。” “你杀了他吗?” “是的,在他睡觉的时候。” “你知道我是武林盟的人吗?” “知道。” “我跟他没有仇恨,我们的任务只是把楚枫带回洛阳,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伤害他,我们反而是要保护他的人。” “……” “我叫段长平,我的同伴叫慕容青,如果楚枫改变了主意,告诉他可以来找我们。” 柳嫣红看着段长平说道:“你真的不会伤害他吗?” “我不知道楚枫为什么逃跑,也不知道洛阳会发生什么,但如果他自愿回来,我们会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送他去洛阳。” “我能相信你吗?” “随便相信别人是愚蠢的行为,但不相信武林盟更加愚蠢。” 段长平把武林盟的令牌放在桌上。 柳嫣红犹豫了片刻突然问道:“为什么你不抱我?” “是我的外貌……让你不喜欢吗?” “武林中确实有很多恶人,强迫女人与自己同床,但并不代表所有人。” 段长平给她倒了一杯浓茶。 “你的经历我深感抱歉,但如果能让你对男人的偏见稍微减轻些……也许你就不会一直活在阴影之中了。” “你……” 段长平感受到柳嫣红看他的眼神变了。 柳嫣红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你们现在回去吧,这件事比少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段长平皱起眉头。 “你知道什么?” “追踪楚大哥的武林人。” “是沈钰熙吗?” 沈钰熙是那位女武者,邪道二流剑士,二十多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女子。 “不是她。” 段长平皱起眉头。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沈钰熙只是被她师父委派到武林盟告状的人,真正想杀楚大哥的人是沈钰熙的师父……” 第64章 银铃夫人 整件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段长平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她的师父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我们只知道她被称为银铃夫人。” “银铃夫人?” 这个绰号让人无法猜测出她的身份。 “她有多强?” “楚大哥说,是他见过的最强的人。” “有可能是绝顶高手。” “原来如此……” 隔壁房间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只剩下慵懒而舒适的呼吸声。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看来时辰到了。” “……是。”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谢谢你的忠告。” 柳嫣红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说道:“也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值得信赖的男人。” 柳嫣红慢慢地走下楼梯。 ‘如果银铃夫人追杀楚枫是为了杀人灭口。’ 关上门的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武林盟的令牌也帮不了我们,反而会成为被杀的理由。’ 他大概明白楚枫逃跑的原因了。 如果有一个有可能是绝顶高手的人打算灭口,两个二流武者根本无济于事。 但楚枫不能请求武林盟派更强的高手来帮忙。 那样一来,他就必须向武林盟详细解释银铃夫人的情况,那就不是请求一个普通女子的原谅,而是必须与银铃夫人一决雌雄。 ‘必须重新计算风险了。’ 获取九阳神功的风险已经大大增加了。 段长平思考着。 对于绝顶高手来说,普通的武功是无法对抗的。 即便加上楚枫和慕容青也一样。 ‘那么……暗影凌霄斩或者混元化气诀呢?’ 这些功夫在实战中已经验证过了,只要出其不意,就有胜算。 问题是,在那种情况下,还得避开楚枫和慕容青的眼睛。 这也是个难题。 最坏的情况是,段长平得亲手杀了他们。 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在遇到银铃夫人之前能不能偷学到九阳神功然后离开?’ 这是另一个条路。 ‘虽然危险,但还是有可能。’ 这时,门外慕容青惊慌的声音打断了段长平的思绪。 “啊?啊啊啊?” 段长平打开门。 全身被汗水浸透的慕容青慌张喊道:“楚枫那家伙逃走了!” “是吗?” 段长平淡淡的说道:“那我们就追吧。” 出了客栈,段长平和慕容青面临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楚枫已经逃跑了半个多时辰。 第二个问题是…… 这里是官道,满是来往的脚印,追踪这些痕迹毫无意义。 “怎么办,怎么办,段兄。” 慕容青已经慌了。 “如果抓不住楚枫,就完蛋了。” 段长平看着慌乱的慕容青问道:“岳运使不是说了吗,就算犯人跑了,只要我们两个没事就行了吗?” “段兄,这次不一样,咱们这不是享风月之事才让他跑了吗?” 慕容青哭丧着脸。 “完了,以后再也没有出门的机会了。” “慕容兄,放心吧,我们会抓到他的。” 慕容青看向段长平。 “段兄你说的轻巧,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们上哪找他去?” “楚枫那家伙长相清秀,对吧?” “是的。” “一眼看过去绝不会让人忘记,对吧?” “确实。” “楚枫会不知道我们在追他吗?” “绝无可能。” “那他肯定会选择没人会发现他的路。” “没错。” “那么官道就可以排除了。” 官道相对安全,即使深夜也会有行人通行。 段长平又慢慢说道:“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会去哪儿,但可以确定他不会去哪些地方,第一个就是洛阳。” “而且靠近武林盟的方向也得排除,越靠近武林盟越危险。” 段长平拿出放在怀中的地图示意道:“东边和南边被堵住了,那就只有西边或者北边了,北边是魔教泛滥的地方,如果他去了那里,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所以只能假设他往西走。” 段长平话音刚落,慕容青便显得茫然。 “喂,慕容青。” 段长平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你在听吗?” “呃……就是说往西走,对吧?” 段长平看着慕容青呆呆的样子觉得好笑。 他本来就是个简单的人,在慌乱的时候更加无法思考了。 段长平点了点头。 “西边,走官道以外的路。” “那追踪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在追踪术上很厉害的。” 段长平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吗?” 一个时辰后。 段长平没想到慕容青说的是真的。 向西东方向有两条小路。 慕容青仔细查看地面后说:“看起来是这条路。” “为什么?” “有脚印,这儿有男女的脚印,而且所有这些脚印都在一个时辰内留下的,大半夜不走官道而走小路的人不会这么多。” 段长平凝视着慕容青。 “……嗯。” 慕容青嘟囔道:“怎么了?我就不能有点强项吗?” “没什么。” 方向已经确定。 段长平和慕容青立即行动起来。 楚枫一行人中最弱的便是楚枫了,而且他也不会轻功。 那两名女子即使会轻功,也得配合楚枫的速度。 他们剩下一个时辰的距离。 段长平和慕容青在体力允许的情况下尽量赶路。 他们买了干粮充饥,晚上只睡一小会。 两天后,慕容青看着地上新鲜的脚印说道:“不远了,今天我们一定能抓住他。” 段长平和慕容青缩小步伐,以减少声响。 一旦发现就可以立刻突袭。 傍晚时分。 “……该死。” 阳泉城。 二人追到一座城市。 段长平和慕容青都感到筋疲力尽。 慕容青挠了挠头说:“这样一来就不好找了……。” 要继续追踪,需要从四处打探。 这至少需要半天时间。 而且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现在这种情况意味着,仅靠段长平和慕容青两人是无法继续追踪的。 “真是聪明。” 段长平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楚枫。 楚枫很有可能预料到了二人有可能在今天追上他。 段长平本以为楚枫是靠女人活下来的。 “看来我们得打道回府了。” 慕容青叹了口气。 “段兄,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将客栈的事情说出去。” 慕容青显得有些不安,舔了舔嘴唇。 就在这时。 “有人盯着我们!” 段长平凭借前世养成的直觉,感受到有人在看着他们。 “哪里?” “巷子口。” 第65章 伪装 在那幽暗的巷子口,有人正盯着他们。 段长平压低声音。 “别让那人察觉。” 慕容青挑了挑眉,示意段长平知道了。 段长平面向前方继续说道:“慕容青,你去右边的小贩那里买东西,跟他讨价还价。” “好。” 慕容青转向小贩,拿起一件物品问价。 段长平也紧随其后开始查看小贩的物品。 木筷子,瓷砚台,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大堆。 段长平拿起一个铜碗,不动声色地反射巷子口的方向。 那里有一位身穿黑衣、腰间挂着一把红剑鞘的女子在盯着他们。 “黑衣,红剑鞘,中等身材,并且知道我们身份的女子,你有印象吗?” 慕容青思索片刻后说:“是沈钰熙,二流剑士。” 就是那个追杀楚枫的人。 “她见过你吗?” “见过几次。” “什么时候?” “护送楚枫去武林盟的路上。” 沈钰熙是楚枫的敌人。 也是银铃夫人的弟子。 银铃夫人为了掩盖自己的丑闻,不惜杀人灭口。 上一世的段长平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无法猜测银铃夫人是谁。 段长平思索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这将是银铃夫人和楚枫的恩怨。 银铃夫人的危险性且不论,楚枫本身就是一个不可预测的人物。 楚枫不是蠢货。 他看似愚蠢,其实是个老练且聪明的人。 要从这样的人身上得到九阳神功,绝非易事。 事情的危险性和难度比想象中更高。 “是不是该在此时撤退?” 段长平思考之际,发现监视他们的沈钰熙突然离开了。 “难道她察觉到我已经发现她了?” 不可能。 段长平的间谍生涯让他很确定。 “那她不再监视我们的理由一定是她找到了比我们更有价值的线索。” 段长平迅速计算。 “慕容青。” “怎么了?” “沈钰熙认识你的脸,对吧?” “对。” “我去跟踪她,你留在这里等着。” “她不是在监视我们吗?那她肯定知道我们是同行的。” “我可以伪装。” 慕容青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我在这里等你。” 段长平朝附近的买衣服的丢了一块碎银,拿起上衣和斗笠,便消失在人群中。 慕容青左顾右盼找寻段长平的身影,但却怎么也找不到。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伪装。 “这样的人在情报部的考核中竟然不合格?” 慕容青不禁感叹。 “情报部真是了不得。” 段长平披上衣服,戴上斗笠,伪装就完成了。 只有相当熟悉的人才能认出他来。 而沈钰熙对于段长平的印象大多来自他的衣着。 如今换了装束,不会轻易被认出。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跟在沈钰熙的后面。 让段长平感到担心的是他不知道沈钰熙是独自行动,还是和她的师父银铃夫人在一起。 他对自己的跟踪能力很有信心。 沈钰熙绝对不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面对银铃夫人,这种把握却不复存在。 一切伪装在绝顶高手面前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们对周围的感知能力已经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即使在这人群如沙粒般密集的闹市中,只要稍微集中精神,就能察觉到段长平的跟踪。 “沈钰熙是独自一人,还是和银铃夫人在一起?” 这可是关系到性命的重大问题。 这种紧张感,使得段长平似有铅块压在心头。 本能和经验都在告诉他,前方充满了危险。 让他在这里逃走。 但理智和判断力却在告诉他,还可以赌一把。 “沈钰熙不会认出我的。” 如果沈钰熙不认得他,那银铃夫人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目前看来,他不过是一个跟踪目标的可疑人物,暂时是安全的。 于是段长平压抑着心中的紧张和压迫感,继续跟随着沈钰熙。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柳嫣红。” 虽然她的衣服和发型都不一样,但作为老练的情报员,段长平仅凭后颈和背影就能认出她。 “沈钰熙的目标是柳嫣红。” 柳嫣红似乎也察觉到了跟踪,加快了脚步。 但片刻后,沈钰熙便把她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她不慌不忙地走进了胡同,四周巡视了一番。 段长平看着幽暗的胡同,知道他必须做出决定。 “是进去,还是撤退?” 如果银铃夫人出现,他必死无疑。 但如果银铃夫人不在,他就失去了追踪楚枫的机会。 柳嫣红是楚枫一行中最弱的一个,连二流武者都不到。 沈钰熙能轻松制服她。 “所以单独行动的可能性很高。” 段长平迈步进入胡同。 柳嫣红紧张地做好了战斗准备,而沈钰熙则悠然地向她逼近。 而段长平悄无声息的跟在沈钰熙的身后。 “是你……!” 柳嫣红的反应让沈钰熙警觉,她转身想要逃走。 可是,段长平快了一步。 他迅速冲到沈钰熙身后,手臂缠住她的脖子。 “唔……” 挣扎了一会儿,沈钰熙就瘫软了下来。 段长平把她拖到一边,让她靠墙坐下,用周围的杂物遮掩着。 柳嫣红问道:“她死了吗?” “没有,只是昏迷了,至少半个时辰。” 段长平看向柳嫣红问道:“楚枫呢?他在哪?” “他去了别的地方。” “去了哪里?” 柳嫣红沉默。 “我们先离开这里。” 段长平低声说道。 “在遇到银铃夫人之前。” * * * 段长平带着柳嫣红回到慕容青那里。 慕容青见到段长平,眼睛一亮。 “你回来了,段兄,怎么样?” 他转头发现柳嫣红跟随在段长平的身侧。 “咦?这位姑娘是……” 段长平没等他多说,低声道:“我们先换个地方。” 几人来到一家偏僻的小饭馆。 段长平让柳嫣红坐在中间,确保她的脸不会被人看到。 “我们现在很安全,至少半个时辰之内。”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他是慕容青,我的同伴,这位是柳嫣红,楚枫的人。” 慕容青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钰熙在追这位姑娘,我制服了沈钰熙,把她带了回来。” “沈钰熙,死了吗?” “没有,只是昏迷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段长平看向柳嫣红。 “你吃饭了吗?” 柳嫣红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段长平让小二上了一些吃食。 “我没胃口。” 柳嫣红面容憔悴。 “这种时候更应该吃点东西。” 柳嫣红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勉强吃了一些米饭。 段长平静静地等待着。 柳嫣红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 段长平知道,她要开口了。 第66章 赌局 饭馆里。 段长平看着柳嫣红说道:“那天我说过,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我不希望任何人死去,包括沈钰熙、你,还有楚枫。” “……” “告诉我楚枫在哪里,或者他打算去哪,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他。” 柳嫣红脸上显露出疲惫,纠结片刻最后还是开口了。 “他说了两个地方,交代我如果武林盟的人问的话,就说是淳安山,如果沈钰熙问的话,就说是去天凝湖。” 段长平展开地图。 淳安山在向北不远的地方,而天凝湖则在南边,距离较远。 南北两地,方向截然相反。 “他想把我们和银铃夫人分开。” 段长平想不出他的意图。 “他是在引开我们,还是在引开银铃夫人?” 段长平思索片刻。 “还是说,他想甩掉我们两方?” 关于楚枫的情报,十之八九都是谎言。 根据这一路的了解,段长平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他。 淳安山显然不可能,他没有理由甩掉二人又对二人透露出行踪。 但如果他欺骗银铃夫人,那是要承担后果的。 段长平看着柳嫣红。 “你比我更了解楚枫。” “是的。” “他会眼睁睁看你去死吗?” “楚大哥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丧命。” 柳嫣红露出温柔目光,夹杂着一丝不安。 “这正是问题所在。” 这是段长平期望的答案。 “如果是柳嫣红,沈钰熙独自就能解决。” 银铃夫人不出面的话,沈钰熙没有理由杀掉柳嫣红。 柳嫣红提供楚枫提前告知她的情报之后,便可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但如果楚枫给她的信息是假的,银铃夫人会再度找上柳嫣红。 然后毫不犹豫到杀掉她。 因此,不能让柳嫣红对银铃夫人撒谎。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楚枫不想柳嫣红被杀。 段长平看着柳嫣红继续说道:“你可以相信楚枫,他一定有计划,你引沈钰熙和银铃夫人去天凝湖,我们二人会去那里协助楚枫。” 柳嫣红看着段长平。 “那晚,你说过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骗子。” “是的。” “现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楚大哥。” 段长平平静的看向柳嫣红,随即撒了谎。 “是的。” 他为的是九阳神功。 如果功法到手,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楚枫。 “我相信你。” 柳嫣红平静地说道。 “我会告诉沈钰熙,楚大哥去了天凝湖,这样就行了吗?” “是的。” “然后呢?我也去天凝湖吗?” “不,你留在这里,等楚枫回来。” “好。” 段长平和慕容青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柳嫣红对着段长平的背影躬身行礼。 *** 段长平和慕容青正前往天凝湖。 此刻,离楚枫越近就越危险。 如果能够逼退银铃夫人并押送楚枫去洛阳,那自然再好不过。 最坏的情况便是他们连同楚枫一起被银铃夫人灭口。 段长平无异于空手进入赌局,命运在此时已经不受段长平掌控了。 他看向慕容青,决定增加一些胜算。 “慕容兄。” “怎么了?” “放弃拔刀术吧。” 段长平淡淡的说道:“你的筋骨不错,基础也很扎实,但你不适合拔刀术。” “……” “拔刀术是一种奇袭武功,你学会了拔刀术,但没有学会如何运用。” “嗯,确实。” 初次见面时,段长平就已经看破了慕容青的招式,并将其封住。 因为他看得出慕容青准备使用拔刀术。 “拔刀术是用脑子的武功,要能读出对方的招数,并且能够掩饰自己的意图,才能发挥出威力,但你的脑子不够灵活。” “……你这么说,会不会太直白了。” 慕容青满脸苦涩。 “让你不快了吗?” “有一点。” 慕容青苦笑着说道:“虽然我也觉得你说得对。” 说一个人脑子不好使是失礼的,干涉一个人的武功更是无礼。 除非是高人指点,否则就等于否定了对方的努力。 慕容青不是个聪明人,但他是个忠诚可靠的人。 如果不是情况棘手,段长平不会这么直白说出慕容青武功的缺点。 现在这种情况,哪怕只能增加一点活命的机会,段长平就必须要说。 “你的体格很好,力量和反应速度也不错,这是你努力换来的结果,没有必要把你的武才浪费在你不擅长的技巧上。” “那该怎么做?” “全力猛攻。” 段长平握了握拳头。 “不要计算,不要判断,让对方无法计算,让对方无法判断。” “是要近战吗?” “是的,而且还要让对方不得不跟你进行近战搏斗。” 段长平在筋骨上比慕容青差很多。 “你比大多数人都强壮。” 单凭力量和速度,慕容青就能将段长平击败。 如果双方近身搏斗,段长平会因为力量上的不足而受到更大的冲击。 等到他化解冲击并重新调整姿势时,慕容青的下一招已经到了,逐渐使人无法应对。 这是慕容青的最优的战斗方式。 当然,这些是建立在二人近身搏斗的情况下。 如果是生死战斗,段长平有数十种办法杀掉慕容青。 “不要给对手思考的机会,猛烈攻击?” 慕容青苦笑着说道:“慕容世家的武功本来是以技巧为基础的……” “那些可以等你内力足够深厚后再说,你现在还只是是二流武者,只能利用你所拥有的优势。” “那如果我遇到无法战胜的人呢?” “跑。” 慕容青显得有些无奈。 “这样是不是太没尊严了。” “只有胜者才配谈论尊严。” “……只有胜者才配谈论尊严?” 慕容青陷入了深思。 段长平感到一丝微妙的情绪。 无论如何,如果慕容青能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段长平能感觉到,他们距离楚枫越来越近。 他目视着天凝湖方向,眼神坚定。 ‘用性命作为赌注,为了九阳神功,为了变强。’ 第67章 滥情 天凝湖并不小,段长平在那儿发现了一座小庙。 在庙门外,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那个曾与慕容青共度良宵的女子。 段长平淡淡的说道:“我想和楚枫谈谈。” “你是敌人还是盟友?” 女子露出警惕的神色。 “我们是武林盟的人,是护送他去洛阳的人。” “如果他不愿意去洛阳呢?” “武林盟会派人将他抓回去,但我无法保证楚枫能活到那个时候……” 段长平向前跨了一步继续说道:“如果他拒绝我们的保护,我们会直接离开。” 女人侧身让开,打开了门。 “慕容兄,你在这里等我。” 慕容青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 段长平走进庙宇,看到楚枫坐在墙角,和初见时一样。 “楚枫。” “段少侠。” 段长平在楚枫对面坐下,也靠在了墙上。 楚枫露出了一丝笑容,似乎看出段长平在暗示自己没有恶意。 “没想到我们会再见面。” “我也没想到你会逃跑。” “看来是柳嫣红告诉了你所有的事情,我本想让她引你们去淳安山,等时机到了再带着我的尸体回武林盟。” “你做好了死的打算?” 段长平有些讶异。 “是的。” “为什么?” 楚枫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淡淡的问道:“你知道有一个高手要来杀我,即便如此,你还是追来了,为什么?” “因为护送你是我的任务。” “段少侠,你觉得我会信吗?” 段长平沉默了。 楚枫露面色从容,轻声说道:“如果我把九阳神功交给你,你会离开吗?” “……你早就料到了吗?” “与您的同伴不同,段少侠是一个判断力极强的人,明知道银铃夫人是你无法应对的高手,还是继续追踪我,原因只有一个,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楚枫俊美的脸庞,不再是以往的纨绔,而是多了一份沉着。 他的眼睛映着摇曳的烛光,看着段长平。 ‘那是一双具有魅惑力的眼睛。’ 段长平感到自己的视线被楚枫的眼神吸引住了。 他看到这是江湖中最陌生、最罕见的情感。 在感知到他情感的一瞬间,段长平感受到一阵温暖。 “这是怎么回事?” 相较于自己的混元化气诀,这才是真正的邪术吧? 段长平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血腥味伴随着疼痛让他的头脑重新冷静下来。 楚枫看着段长平嘴角的鲜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抱歉段兄,这是天生魅瞳。” 段长平暗暗心惊。 这种魅术如果用在杀人上岂不是…… 仿佛看穿了段长平的心思,楚枫解释道:“这种天分没有什么杀伤力,最多就是让对方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感而已。”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段兄,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为了九阳神功来的。” “是的,我是为了九阳神功而来。” 段长平也不打算再隐瞒。 听到段长平的回答,楚枫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他继续说道:“我不会问你是如何知道我有九阳神功的。” 说着,楚枫从怀中取出一沓没有装订的纸扔给段长平。 “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现在可以走了,我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段长平接过九阳神功,面容变得复杂。 “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比我需要它。” “既然你自认博爱,就不怕我为恶吗?” “不会,柳嫣红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段兄有自己的原则。” 段长平看了看手中的功法问道:“你决定了吗?” “这是我的命。” “你已经得到了九阳神功,完全可以逍遥自在的生活。” “我不忍其他女子因为我而不幸,所以我注定要死在女人的手上。” 段长平难以理解。 “把花花公子这个词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也只有你了。” 楚枫笑了笑,眼中泛起淡淡的紫色光芒。 “我对待每一个人都是认真的,我只是为了让她们感受到幸福。” 段长平沉默了,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也无法理解楚枫这样的人。 楚枫看着段长平问道:“你为什么要劝我?” “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你这种人,死了有点可惜。” *** 当段长平从佛堂走出来时,守在门口的女子和慕容青急切地问道:“谈了些什么?” 段长平答道:“我们要继续护送他去洛阳。” “那……银铃夫人怎么办?” 银铃夫人至少是绝顶高手,段长平一行人中无人能与她抗衡。 “我会和她谈谈。” 段长平淡然道。 “我们无法用武力战胜她。” “……你有对策吗?” “我有计划。” “可是……” 段长平打断了她的话。 “她们来了。” 远处,有人正在靠近。 一位身穿白衣、脸色惨白的女子,还有一位熟悉面孔的沈钰熙。 那位白衣女子想必就是银铃夫人。 慕容青急忙低声问道:“段兄,我该做什么?” 沈钰熙停下脚步,看着银铃夫人。 银铃夫人点了点头,她便从剑鞘中抽出长剑随后扭转剑鞘,另一把隐藏的短剑也随之出现。 “沈钰熙的资料里并未提及她使用的是双剑。” 看来沈钰熙隐藏的实力。 “你们两个对付沈钰熙。” 段长平对两人说道。 “能不能赢无所谓,尽量远离她,然后将她引开,直到看不见这庙宇。” “明白了。” 沈钰熙挥舞着剑冲了过来,慕容青和女子也冲向沈钰熙。 铛! 武器的碰撞声不断响起。 声音渐渐远去。 正如段长平所愿。 银铃夫人的脸庞苍白而美丽。 “您的易容术并不高明。” 因为那是一张易容面具。 “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其他人。” 银铃夫人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 “你知道我要来杀人灭口吗?” “知道。” 段长平平静地回答。 “那么你为什么站在那里?” “我……” 段长平正要开口。 忽然! 他感到右臂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撞击了。 “是点穴!” 而且是隔空点穴。 段长平大吃一惊。 “她看穿了我的暗影凌霄斩?” 当段长平想到暗影凌霄斩的时候,肩膀和手臂的肌肉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银铃夫人察觉到了那微妙的紧张感并封锁了他的穴道。 这是一种超乎常理的感官能力。 银铃夫人平静地说道:“我希望你会的不仅仅是拔剑术。” 段长平皱起眉头。 “银铃夫人至少是绝顶高手,而且很可能远不止如此……!” 想到这,段长平嘴角微微勾起。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便赌对了。 “来,说说看。” 易容面具下,一双冰冷的眼睛闪烁。 银铃夫人淡然问道。 “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段长平收起防守的架势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问题?” “夫人您……” 第68章 放过 片刻的沉默后,庙门开了。 银玲夫人走进庙宇看向楚枫。 她夫人缓缓揭下面具,露出那张美到让人窒息的面容。 “在门前我被问了一个问题。” 银玲夫人轻声说道:“一个让人深思的问题。” 楚枫露出微笑。 “无论您作何回答,我都会接受。” “这问题让我想起了我们初次见面。” 银玲夫人注视着楚枫。 “初见你时,我从你眼中看到了空虚,无所求的那种空虚……和我一样。” “所以你接近了我?” “是的。” 银玲夫人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以为你可以减轻我的空虚。” 她望向楚枫。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不是为了你的名誉吗?”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将我的事情告诉别人。” “那是为何?” “因为我发现我无法将你从我的生活中剔除。” 这一刻,忧伤在银玲夫人四周蔓延。 “随着我的空虚减轻,你逐渐渗入我的心,生活中渐渐有了想做的事……我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随即她脸色一变。 “但是你没有变。” “……” “你改变了我,而我却无法改变你继续作为浪荡子生活……这让我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嫉妒。” 银玲夫人的嘴角微微颤抖。 “这让我觉得我在你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那是因为……” “我知道,你内心的空虚,但……我还是无法平息我的情感。” 银玲夫人缓缓走到楚枫身后。 楚枫脑海中回忆起和银铃夫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缓缓闭上了眼睛。 “刚才,我被问了一个我一直逃避的问题。” “那是什么?” “夫人,您想过杀了他以后,你会如何生活吗?” 那个少年的问题刺入她的心。 “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银玲夫人从后方缓缓抱住楚枫幽怨道:“我需要你。” “我们的关系只会成为你的枷锁。” “那也无妨。” “可是……” “嘘。” 银玲夫人将额头贴在楚枫的头上。 “我知道你不属于我,但当中秋节来临时,希望你能来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这样至少可以让我有所期待。” 楚枫握住银玲夫人的手。 “我会记住这个约定。” “你走吧。” 她重新戴上面具,楚枫走出门外。 段长平在那里等着。 “你还。” “你怎么知道?” “你还活着。” 楚枫苦笑。 “谢谢你。” “只是尽了本分。” 段长平拍了拍胸口,那里藏着《九阳神功》的秘籍。 “而且已经得到报酬了。” “感谢你的人不仅仅是我。” 段长平看到银玲夫人正在看向自己。 直觉告诉他,她不会忘记今天的事,也不会忘记他。 远处,三个浑身是伤的人走了过来。 “结束了吗?” 遍体鳞伤的慕容青问道。 “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护送楚兄去洛阳了。” 慕容青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要不是按照你说的方式,我可能早就死了。” 显然沈钰熙比他看上去要强大得多。 楚枫和银铃夫人告别后,三人便一同前往洛阳。 在路上,慕容青突然轻声问段长平。 “你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对吗?” “我不知道。” 段长平看向慕容青的眼神有一些诡异。 随即他撒了谎。 “只是尽力而为。” 段长平知道前世楚枫会活到四十岁。 这意味着银玲夫人不会杀他。 无论段长平问不问,结果都一样。 银玲夫人改变了心意,段长平阻挡她只是为了报恩。 他得到了《九阳神功》,银玲夫人也了却心愿,段长平在这场赌局中得到了很多。 ## * * * 洛阳。 “你要负责。” 洛阳地方商贾的女儿看着楚枫喊道:“这孩子是你的!” 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段长平和慕容青对视了一眼。 楚枫耸耸肩对着段长平和慕容青说道:“我们还是走吧,除非你们想看我的笑话。” “我们走吧。” 慕容青无奈道。 段长平看向楚枫。 “我觉得不管你说的多么好听,你还是个浪荡子。” “这是我的命……” 段长平无奈。 “好吧。” 三人没有理会那名哭泣的女子。 因为在来时的路上。 段长平问过楚枫一个问题。 “你这么……额…博爱,为什么没有子嗣?” “我是不育。” “……” *** 段长平与慕容青结束了押送任务,回到武林盟。 “你怎么才回来?” 南宫燕的反应在段长平意料之中。 她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不满的表情。 “一放下行李就来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我可是早就想到答案了!” 段长平露出惊讶的表情。 “真的找到答案了吗?” 段长平料定南宫燕会找到答案,他只是装作特别惊讶……。 ‘她高兴就好。’ 段长平催促道:“上游水和下游水的流向不同,是什么原因?” “河床。” “河床?” “对,上游的水暴露在外,下游的与河床接触,上游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比如风、雨,水量增减都会改变上游的水流,但影响下游的只有河床,沙石。” 段长平提出了疑问。 “那鱼和水草呢?” “水草不过是河床的一部分,鱼无法改变水流,只能顺应流动。” “……嗯。” 看到段长平沉思,南宫燕问道:“这样可以吗?” 段长平思考着。 ‘看似不变的上游水流实际上受外部因素影响,而变化多端的下游水流却只是遵循河床的形状?’ 《川猎图鉴》是一部将力的流动比喻为水的武功秘籍。 段长平将“水”这个词换成“力”。 结果似乎对上了。 <外力可以根据外部因素而改变。> <内力则会因为内在的限制而不变。> 这是什么意思? 段长平沉思片刻,突然看见南宫燕纤细的手臂和肘部。 ‘骨头。’ 再柔软的物体,也有不能柔软的部分。 ‘骨头和关节!’ 剑可以画出完美的圆,无论多强的力量都可以被太极化解。 但骨头和关节依然存在。 无论武功多么强大,骨头和关节都有极限,这就是“柔”的极限。 ‘就像我常用的游龙手一样。’ 关节在外力的撑持下可以像钢铁般坚固,但向内扭动却极其容易受伤。 看似画出完美圆弧,但实际上人类的骨架无法一次性画出完整的圆。 需要不断修正曲线,连接多个曲线形成一个圆。 ‘看似完美的圆实际上有许多空隙,而这些空隙可以通过研究人类骨架来推测。’ 用三步招架对方的两步,将其逼入守势,然后切断剑路,彻底破解。 这是武当派的核心武理,以柔克刚。 第69章 华仙 ‘宗乙,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创造这样的武功?’ 这种看似普通的武功,对武当派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宗乙是谁? 双剑武者又是谁? 段长平觉得,在这看似简单的事件背后暗流涌动。 “……段长平!” 南宫燕的呼喊将段长平拉回现实。 “嗯?” “你在干什么?” 段长平回过神来,微微笑道:“抱歉,我在想一些问题。” “……是不是太难懂了?” “不是,我只是在消化你说的这些。” 段长平将忧虑藏于心底,继续说道:“我想再请你帮我个忙。” 南宫燕露出警惕的神色,看向段长平。 “这次又是什么难题?” 段长平无视了南宫燕的眼神,将九阳神功递给了她。 “我偶然得到的一本书,初步看来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 段长平大致看了九阳神功,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 南宫燕简单翻阅了这本书,皱着眉说道:“确实,这些词很陌生。” “从上下文来看,似乎是养生术和炼丹术?” “是的。” 可以理解的口诀中只剩下这两个部分。 段长平终于明白了。 楚枫并非不知道他获得的是九阳神功,而是其他的部分他看不懂。 “这书你从哪里得到的?” “一个朋友给的,说对身体好……” 南宫燕断然道:“这是内功心法。” 段长平问道:“你怎么知道?” “学术是不断发展的,留存百年就会被视为古籍。” 南宫燕环顾藏书阁的书籍。 “愿意读千年古籍的人很少,我算是一个。” 南宫燕看着段长平隐隐透露出自豪。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这是九阳神功。” “嗯,这样的名字才能流传千年。” 南宫燕对九阳神功的名字并不感到惊讶。 “内功心法的解读我没把握,我对武学不熟悉,而且内功心法一个字解错就会丧命。” 南宫燕九阳神功递给段长平。 “你去找别人吧。”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九阳神功,这关乎我的性命。” 段长平再次将九阳神功推回。 “我只信任南宫姑娘。” “但是我解读错了的话,你有可能会死?” “比起他人,我更愿意相信你,你帮我解读,我起码还有学成的机会……” 段长平看着南宫燕说道:“即便天下所有人会害我,你也不会害我。” “……” 南宫燕叹了口气。 “你真拍马屁。” “这件事可以拜托你吗?” “我会尽力,但不能保证任何事情。” “谢谢。” 南宫燕看着段长平。 “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报答我。” “你想要什么?” “你自己想。” “好吧。” “去吧,我要看书了。” 段长平转身离开了,关上了门。 南宫燕看向窗外段长平的身影缓缓离开叹了口气。 转头继续看书了。 书中的字句是逃避现实的最佳途径。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九阳神功分为四个部分。 改善体质的养生术。 炼制灵药的炼丹术。 修炼内功心法的炼气术。 以及锻炼体质和骨骼的练形术。 百年前,练形法是习武之人的根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却逐渐被忽视,而炼气术则占据了更高的地位。 段长平移植了碧落草使得他的反应速度大大提升,但他的筋骨一般。 因此,九阳神功对于段长平来说,是最合适的心法。 段长平将九阳神功全部记在了脑海中,并提前检查了其中可供修炼的部分。 “炼形法和炼丹术要等到南宫燕的解读,但养生术和炼气术可以先行修炼。” 段长平决定一边抽时间修炼,一边调查。 首先先见见那位神仙谷的华仙吧。 “该如何接近呢?” 段长平思索着,寻找一种能够观察对方的方式。 最终他决定了。 “成为病人。” 段长平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拔出剑,眼里出现一丝狠辣。 刷! 他在自己的侧腹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虽然没有伤及内脏,但失血量很大。 还不够。 段长平心里思考着。 必须要长时间接触。 段长平在自己的房间里随意的处理了伤口,通过点穴暂时止血后,拿出布条将伤口包扎。 一天后,果然伤口恶化了…… * * * 华仙抓住了段长平的衣领。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胡乱包扎!” “我……我尽力了……” 段长平装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观察着华仙。 他穿着轻薄的棉布白衣,是个俊美的男子。 皮肤白如玉且透着红润。 段长平知道他并不是表面这般年轻,内心不禁想起了一个词。 “养生术?” 段长平观察华仙的同时,后者一边嘟囔一边把他放在床上。 “怎么连消毒都不知道?你是故意这样的吗?” “我怎么会故意伤害自己呢?” “武林中虐待自己的人多了去了。” 华仙一边说话,一边迅速地处理着伤口。 他先拆掉满是血的布条,往溃烂的部分撒了蛆虫。 “这是很古老的治疗方法。” 蛆虫以食人肉为生,尤其是黑蝇虫只吃腐肉。 “啊!” 段长平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 “蛆虫?你真的往我身上撒了蛆虫?” 华仙轻蔑的撇了撇嘴。 “这些蛆虫可是很贵重的,遇到我算你的幸运。” 同时,他解开段长平的穴道,使感染部位流出血液。 华仙细心地控制着血流。 他显然对人体结构,特别是血液流动非常熟悉。 “好了,差不多了,小子!” 他把血水倒入盆中,叫来了一个人。 “把这个拿去倒掉,用沸水将盆清洗干净。” “是。” 华仙转头看向段长平继续说道:“一会我给你抓点药。” 一边说着一边给段长平的伤口进行着包扎。 随即他又检查了一下段长平的身体。 “看来没有内伤……内力消耗过度,你内功也太弱了?” “……我资质差了点。” “内力是你的命,就算资质再差,勤加练习也可以强身健体。” 华仙边说边检查着,突然,他的手在段长平的颈椎处停了下来最终停在了移植碧落草的位置。 “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华仙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东西扎根在神经上了吗?” 他仔细摸索段长平的身体,陷入沉思。 “这不可能……不可能……” 华仙的语气变得庄重起来,他看着段长平说道:“我也是个武林人士,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问,你可以不回答。” 华仙把手放在段长平的脖子上。 “你身上的,是碧落草吗?” 第70章 灵药 段长平凝视着华仙。 他怎么会知道碧落草? 本该在数年后才会被发现的碧落草,江湖中知晓者寥寥无几。 段长平故意显露出警觉的神色说道:“虽然我身份低微,但毕竟是武林盟的成员,即便我不说,前辈也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华仙凝视着段长平眼里满是热切。 段长平没有否认,在华仙的心中就已经确定了 “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先听听是什么交易?” 段长平好奇道。 “假设扎根在你颈部的是碧落草,你要让我检查你的身体,并配合我做一些实验。” “报酬呢?” “我有一些灵药,若用来提升内力,至少能增加二十年功力,若有我的协助,药效会更佳。” 段长平觉得这笔交易很合理。 他完全没必要拒绝。 况且段长平不了解华仙,如果对方采取激进手段,他将会更加被动。 段长平点了点头问道:“前辈,你对碧落草了解多少?” “了解不多,但有所耳闻。” “碧落草一旦离开宿主就会死亡,你知道吗?” “知道,因为它是共生体。” 段长平放下心来。 既然华仙知道碧落草离开宿主就会死亡,想必不会加害于他。 “我配合你,你给我灵药,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 “我希望前辈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华仙笑了笑。 “我只关心你体内的碧落草。” 段长平点了点头。 他的最终目的也只是接近然后调查华仙。 事情到现在为止很顺利 段长平问道:“具体我需要做什么?” “让我将内力输进你的身体里,做个小周天,你不要抵抗,否则会受内伤。” 华仙眼神中带着急迫。 “我的内力根本不足以抵抗。” 段长平也不反抗,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华仙将内力缓慢注入段长平体内,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段长平身上。 约莫半个时辰。 这个过程比普通小周天慢了两倍,华仙急急忙忙撕下贴在墙上的人体图。 他用毛笔迅速在人体图上画了些什么,如植物的细根般。 段长平皱眉看去,才发现那是人体的神经网。 “嗯……” 匆忙画出神经网后,他用粗毛笔在几处做了标记,随即露出满意的表情。 “看,这就是你的神经网,碧落草没有延长或缩短你的神经网络。” 段长平看着面前的人体构造图,沉思片刻问道:“那加重的部分是什么?” “增强的部分。” 华仙轻敲细笔勾画的那线条。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他又敲敲粗笔画的那线条。 “现在变得粗壮了。” 华仙抱胸凝视神经网。 “很有趣,非常有趣……” 兴奋过后他问道:“颈部或其他部位有异样感或疼痛吗?” “没有。” 随后段长平又补充道:“目前没有。” “那么,单纯只是反射神经增强了?没有其他正面或负面的效果?” 段长平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 华仙微微沉吟,随后说道:“好,我明白了,若你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明白。” 段长平答应后,华仙似乎才记起什么。 “啊,灵药?” 他回房取出一只玉盒。 “收下吧,我师父炼制的,是百日玉露丸。” 这是段长平从未听过的名字。 段长平伸手接过。 就在这时华仙说道:“最好等我的指示再服用,我想知道碧落草无内力的状态,再收集有内力的状态。” “好的,前辈。” 华仙笑了笑。 “不过如果你遇到命悬一线的情况,这个灵药也许能救你的命。” 段长平抱拳行礼道了声谢,然后便问出来他来这里最想知道的问题。 “前辈为什么要离开神仙谷?” 华仙露出好奇的神情。 “你知道仙谷?” “听说过。” 段长平淡然地说道:“传闻没人能进去。” “是啊,外人确实进不去。” “为什么进不去?是不是有外人不得入内的阵法?” 华仙耸耸肩。 “可能吧,我不太清楚,我只能说,神仙谷确实存在,在茅山的云雾峰顶。” 华仙毫无避讳的谈论神仙谷。 这让段长平觉得华仙说的话不似假话。 “看来要确认只能亲自去一趟。” 段长平对着华仙行礼,说道:“前辈,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明早再来我这上药。” 随后他又找来纸笔给段长平开了个房子。 “一日三次,一周便可。” “明白。” 段长平接过药方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华仙大声喊道:“戒酒,戒女色!” “……额。” *** 段长平离开医馆。 他皱起眉头思索着。 “今天得到的三条信息。” 其一。 华仙使用的是古法,蛆虫和放血疗法。 这种方法的由来是因物资匮乏的偏远地区。 无论神仙谷是否存在,华仙一定是在与外界隔绝、物资匮乏的地方学艺。 其二。 身为医者,他的直言不讳符合这个职业的特点。 其三。 “他对碧落草有浓厚兴趣。” 这是重要信息,也是一大疑问。 他从何处得知碧落草?为何如此感兴趣? 还以贵重的灵药作为交换。 “他是白面夜叉的可能性不大。” 段长平得出结论。 华仙直率,目的明确。 而白面夜叉则心机深沉。 他若有需求,不会直言不讳。 完全是相反的两个人。 “还得再接触一下。” 段长平的侧腹一阵剧痛。 从这天开始,段长平早晨起来,就会去找华仙治疗伤口,接受检查。 白天,他努力拓展人脉,建立个人信息网。 晚上,他则与南宫燕会面,讨论九阳神功。 短暂而平静的日子被一个人打破了。 第71章 失踪 情报员百里洐。 他是可疑人之一。 隐藏身份的一流高手。 需要找个接近的机会。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必须装作不认识他。 段长平和百里洐的目光相遇。 但他的视线并未停留在百里洐身上,只是将其当作路人。 百里洐也是如此。 然而,有些不对劲。 虽然眼神没有相遇,但…… “百里洐好像看了我一眼?” 段长平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他无法确定瞳孔的细微移动。 段长平不确定百里洐是否真的看了自己。 “看来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这样想着,两人擦肩而过。 *** 清水阁。 “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南宫燕看着段长平问道。 “先听好消息吧。” 南宫燕手里拿着九阳神功,表情有些得意。 “我已经破解了炼形术。” “真的?” 段长平表现的很惊喜。 “南宫姑娘果然学识过人。” “没那么夸张。” 她有些不安地双手交叉说道。 “那坏消息是什么?” “虽然我对医术不太了解,但炼丹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什么意思?” “之前说过,这本书里提到的水银。” “是的。” 水银在炼丹术初期被视为万能灵药。 服用后能暂时提振精气,涂抹在皮肤上则能使其柔软有弹性。 因此,水银成为初期炼丹术的核心药材。 “这里写的主药是硫磺和水银制成的硫汞丹。” 从秦始皇开始,吃水银想要长生不老的人,没有一个能善终。 那些身体健康的王侯将相,最终却因水银而死去。 水银是对身体有害的毒物,只是人们误以为中毒的症状是有益的。 那些为了长生不老,凡是对身体有益的东西都要试一试的人,最终都因此送命。 几百年间,同样症状的死亡病例堆积起来,医生们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最终,水银被排除在炼丹和药方之外。 硫磺则是明显有毒的物质。 “练九阳神功的其他三个要素能否利用硫汞丹的毒性?” “你是说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的概念。 “是的。” “我对以毒攻毒没有足够的医学知识来讨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以毒攻毒的现象是否存在,水银都不具备用于以毒攻毒的性质。” “那么……” “放弃九阳神功的炼丹术吧。” 段长平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你真的相信我?” 南宫燕惊讶地问道。 “我相信眼前的南宫姑娘,而非千年前的古人。” 段长平微笑着说道。 “时代在变,学问在进步,古人的话未必正确,即使是九阳神功,也可能有错误。” 南宫燕燕无奈地说道。 “我以为说服你放弃九阳神功的一部分会很困难……” “你多虑了。” 段长平笑道。 “我知道南宫姑娘不会害我。” 南宫燕小脸微微泛红。 “我会按照南宫姑娘的解读去修炼,还有关于九阳神功的事……” “……是要保密吧?” 南宫燕拍了拍胸口。 “放心!我会保密的!” 段长平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问,南宫姑娘是否也可以修炼炼形术和养生术。” “……嗯?” 南宫燕身体和丹田先天就有问题。 丹田是内功心法的核心。 作为武林中人,这相当于不治之症。 但炼形术和养生术并不需要丹田。 南宫燕似乎从未想到这个问题,她显得很惊讶。 “……九阳神功?我?” “除了内功心法和炼丹术,其他都没有危险,即使不能用于武功,至少能让身体更健康,不是吗?” 段长平笑着说道。 “反正你整天埋头读书,肯定缺乏锻炼。” “我……我……” “这是需要逐字逐句研读的武功,在我留在盟中的期间,我们一起修炼吧。” “你……” 段长平微笑着说道。 “这算是你帮我这么多次的报答,怎么样?” 南宫燕思考了很久,才说道。 “谢谢……” 南宫燕信任段长平,也知道九阳神功的珍贵。 段长平看着陷入沉思的南宫燕继续说道:“说不定南宫姑娘可以变成普通人。” 南宫燕燕半是担忧半是期待地问道。 “我也……能成为普通人吗?” “当然。” 段长平笃定的说道。 几天后。 凌晨。 段长平在房中熟睡,突然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一片喧哗,他顺手抓起床头的剑,房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段兄!段兄!” 是慕容青的声音。 段长平点亮了油灯。 “怎么了?” 慕容青推门而入,神情慌张。 “岳运使失踪了!” “失踪了?” 段长平回忆着有关“岳天虎”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因为前世中他与岳天虎并无交集。 “现在大家正在商讨,我们也快去吧。” 段长平点了点头穿上衣服和慕容青去了议事厅。 当二人来到议事厅,那里已经坐了数十名高手。 这些都是由武林盟亲自挑选的高手,不像段长平和慕容青是自己主动找来的。 而坐在议事厅上席的,竟然是降魔门门主,剑圣欧阳杰。 段长平紧张了起来。 不仅是因为这次意外的接触…… “……难道牵涉到了魔教?” 第72章 行动 降魔门专门除魔的部门,而欧阳杰作为负责人亲自出面,意味着这次涉及到魔教的上层人物。 “大家都听说了,漕运使岳天虎失踪了。” 欧阳杰的声音低沉,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内力浑厚的效果。 “盟主判断此次事件与魔教有关,所以由我亲自负责。” 一个段长平不认识的中年人问道:“为何认为是魔教所为?” “这是个好问题。” 欧阳杰展开了一张地图。 “他原本要从鄂都的武当派接收血玉。” “血玉?那是什么?” “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颗拳头大小的血色珠子,武当派希望由武林盟和皇室进行研究,所以才安排了这次护送。” 欧阳杰拿出一封信。 “武当派派了两名护法护送,但他们的尸体在洛阳附近的山野中被发现。” “……武当派的两名护法都被杀了?” 不是无名小卒,而是武当派的护法。 护法至少是绝顶高手,且在武林中享有盛名。 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两名绝顶高手可不是容易的事。 “他们的尸体上撒了腐尸粉。” “不是化骨散吗?” “不是化骨散,是腐尸粉。” 众人哗然。 “如果不是化骨散而是腐尸粉的话……” 化骨散是腐蚀肌肉,只留白骨的药物,通常用于杀手销毁证据。 而腐尸粉则是让尸体腐烂成泥土的粉末。 两者的差异在于: 第一,体积。 “化骨散需要一瓶酒的量才能完全腐蚀一具尸体,而腐尸粉只需一粒稻谷的量就能使尸体发酵成泥。” 处理尸体所需的量非常少,更容易隐藏。 第二,过程。 化骨散在腐蚀过程中会蒸发,需要细心地涂抹,而腐尸粉则会自行在尸体内扩散发酵。 第三,材料。 化骨散用中原可得的材料制作,而腐尸粉则需要山弊粉,这种材料只有魔教的根据地才有。 “确实如此,魔教的痕迹显而易见,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尸体,恐怕连他们被杀的事实都无法得知。” 众人沉默了,各自思考着。 “这意味着一名大魔级的魔头涉足其中吗?” 大魔是魔教的顶级人物,每一个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巨擘。 “情报部的判断是如此。” 欧阳杰冷静地说道。 “凭我的经验,也只有这样的魔头才能做到这一点。” “不可思议……” 一个高手低声说道。 “在武当派的地盘上,居然有大魔级的魔头活动!” 段长平暗自冷笑,但面上不显。 “诸位,我不否认这个可能性。” 欧阳杰沉声道。 “天下广大,中原亿万生灵,要完全防止魔头潜入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是否就要畏惧魔头而生活?” “他们可以潜伏,但我们若能找到他们,就能将其消灭,有什么问题吗?” 魔教确实是个令人畏惧的存在。 即使是段长平无法估量的高手们,在魔教这个名字面前也有些畏缩。 “知道‘血爪魔君’的名字吗?” “知道。” 刚才那人点头。 “是武林中最狡猾、最危险的大魔头之一。” “他已经死了,在你们不知情的地方,被不知名的人杀死了。” “……!” 众人惊讶不已。 “这就是武林的力量。” 欧阳杰自信地说道。 “警惕魔教是好的,但不要小看武林盟,魔头们不是在武林中横行,露出尾巴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他的言辞让在场的武林人们神情变得坚定。 “对,我们人多势众。” “只要找到他们,就能击败他们。” 欧阳杰点了点头。 “战斗的胜负不必讨论,现在重要的是尽早找到他们,减少损失。” 欧阳杰将对付大魔头的任务描述得像是在追捕潜入的间谍。 “他很会鼓舞士气。” 段长平这样想着。 见气氛稳定下来,欧阳杰开始讨论具体的任务。 “魔头们喜欢暗中活动,我们这次偏要放出消息。” 段长平明白了这话的隐藏含义。 情报部也没有线索。 不知对方的目的、手段和身份。 “我们会与华山、武当以及其他门派合作,展开天罗地网。” 尽可能制造大范围的动静,等待魔头犯错。 “运气好的话,你们中的一个可能会砍下魔头的头颅,名扬天下,那个人将获得无上的荣誉和丰厚的奖励。” 欧阳杰站了起来,威严地说道:“这不是战争,而是狩猎!追捕那些只能逃跑的老鼠!扬名立万的机会,谁会拒绝?” “没有!” 武林人们脸上充满了勇气和贪婪,被欧阳杰的言辞煽动起来。 “很好!” 欧阳杰一拍桌子,一队人马进来开始分发文件。 “现在分配各自的任务。” 看来情报部已经拟好了详细的计划。 “各自执行好自己的任务。” “是!” 欧阳杰正要离开,慕容青急忙上前。 “等一下!等一下!” “你是?!” 欧阳杰的副官想要阻止,但欧阳杰看到了慕容青身旁的段长平。 “……。” 欧阳杰用眼神制止了副官,然后看向慕容青。 “在下慕容青,是漕运部的人。” “你似乎不该在这里。” 欧阳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有话快说。” “岳运使,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欧阳杰面无表情。 “没有发现尸体。” “那就是说他还活着?” “不知道。” 面对欧阳杰冷淡的回答。 一股愤怒的情绪蔓延开来。 “你怎么能如此冷漠!他也是武林盟的一员!” “大胆,你竟然如此和门主说话……” 副官刚准备拔剑。 段长平已经靠近他,手按在剑柄上。 “……!” 副官被一个二流武者制止,惊愕不已,而欧阳杰只是冷冷地看着段长平。 “你是大运镖局的段长平。” 欧阳杰显然认得他。 “在下段长平,是漕运部的一员。” 段长平没有否认自己是大运镖局的人。 “即便如此,也没有什么会改变。” 欧阳杰冷漠地说道。 “这件事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不要无谓地插手。” “我是漕运部的一员,怎么能说无关?” “这是以你的实力无法承担的事情。” 段长平直视着欧阳杰。 “有时候,意想不到的人也能完成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们不需要意想不到的事情。” 欧阳杰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们有作战计划。” “我明白那计划的意义。” 这话正中欧阳杰的要害,使他感到不快。 段长平在他不快情绪爆发之前说道:“我们只是想找到岳运使,仅此而已。” 欧阳杰思索片刻,简短地说道:“好吧。” 反正多一个人也无所谓。 而且他是武林盟为数不多知道血爪魔君便是段长平除掉的。 虽然是三人联合,也能从侧面反映出段长平的实力并不如表面那般弱。 欧阳杰转头对副官说道:“令牌。” 副官双手呈上令牌,欧阳杰将其扔向段长平。 段长平接过,看到这是镌刻着降魔门标志的令牌。 “给你权力,随你行动,但若妨碍我们,别怪我不客气。” “是。” “还有,段长平。” “在。” “我会记住你的。” “明白。” 欧阳杰离开后,慕容青犹豫地说道:“……你们两个再说什么?” 段长平扶了一下额头,叹了口气说道:“他的意思是对岳运使的失踪不感兴趣,要找的话得我们自己去找。” “我们两个人?” “是的。” 第73章 红玉 “没想到你这么讲义气!” 慕容青感动地看着段长平。 “慕容青。” 段长平看着慕容青说道。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计划由我制定,判断也由我做,不论你是否满意,都必须无条件听从我的安排。” 慕容青没有一丝犹豫的说道:“好,我答应。” “你先去准备行装,也帮收拾好。” “那你做什么?” “搜集情报。” *** 南宫燕从清水阁走出来便看到段长平站在门口。 “这个时间你是要修炼吗?” “我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 段长平思索片刻,还是直说了。 “有一种叫血玉的东西,拳头大小的血红色珠子,你知道它吗?” “是透明的还是不透明的?” “不知道。” 南宫燕气愤地说道:“你在开玩笑吗?” “情报不足,我正在搜集所有可能的信息。” 南宫燕看着段长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岳运使在护送一种叫血玉的东西时失踪了,我和慕容青要去找他。” “……” 南宫燕神色紧张起来,她焦急的回应道:“我先找些关于宝石的书。” “谢谢。” “交给我吧。” *** “神经系统出问题了吗?” 身穿青衣的华仙忧虑地问道。 “还是你的内功出了问题?” “都不是。” 华仙不满地说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早打扰我?” “你说过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来找你。” “那是指你身体出了问题……” 正要发火的华仙叹了口气。 “算了,快问吧,问完赶紧走。” 段长平直接切入正题。 “有一种叫血玉的东西,拳头大小的血红色珠子,你知道它吗?” “是什么类型的东西?是石头吗?” “不知道。” “……你在开玩笑吗?” 华仙给出了和南宫燕一样的反应。 “我要去找那个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似乎与魔教有关。” “魔教?” 华仙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与魔教相关,看来很危险。” “我正在搜集一切可能的信息,无论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知道?” “医者通常见多识广。” “……哼。” 华仙沉思片刻。 “我能想到几种可能,但不亲眼看到无法确认。” “哪几种?” “等一下,我给你写下来。” 华仙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段长平接过纸,问道:“你觉得哪个最可疑?” “有一种叫童血丸的邪药,用药草喂养婴儿,让其血液在体内凝固成药丸,虽然真实性无法确认,但一提到魔教和血红色珠子,就首先想到了这个。” 华仙皱着眉头。 “真希望只是传闻。” “对方是魔教。” “是啊,魔教。” 段长平问道:“童血丸的用途是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想来应该是能增加功力吧。” “明白了,谢谢。” 段长怕刚准备告辞,便听华仙真切的说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段长平看着华仙,觉得两人的关系应该没到互相担心的地步。 果然,下一句便将段长平稍稍感到的心浇灭了。 “如果真要死了,千万别被打中脖子。” “这话可以省略。” 华仙笑了。 “我们之间,何必呢。” 段长平将华仙给的纸收入怀中,回到了清水阁。 那里,南宫燕正在书堆中翻找。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特别的发现。” 她已经列好了一个清单。 “你觉得哪个最可疑?” “可能是宝石,你知道红玉吗?” “知道。” “有一种叫尖晶石的宝石,和红玉很像,还有一种叫红玉髓的矿石,虽然在中原不常见,但在西域被认为可以提升元气和生命力。” “区别是什么?” “透明的是红玉或尖晶石,不透明的是红玉髓。” “还有什么用途吗?” “我找到的资料中没有,但拳头大小的宝石,无论是什么,都能买下一座府邸了,或许在西域的价值与中原不同。” 段长平点了点头再次道了声谢。 “我们之间,何必呢!” “真是奇怪。” 段长平笑道。 “刚才也听到这句话。” 意思却完全相反。 “平安归来!” “尽力而为。” 段长平收集了资料后,回到了住处。 慕容青已经准备好了行装。 “情报收集到了吗?” “是的,关于血玉的。” “关于血玉?那其他情报呢?” “可以找刚刚在议事厅的人打听。” 段长平轻声问道:“你认识刚刚在议事厅的人吗?” “嗯……公孙瞻叔叔?” “他是谁?” “是诛邪组的老人了。” “我们去找他。” 段长平说道。 “我们可以从他那里要来情报部准备的资料。” 降魔门是对抗魔教的组织,而诛邪组是武林盟派出的刺杀队伍,专门铲除目标人物。 因此,诛邪组更注重武力,同时也具备追踪能力。 作为诛邪组的重要成员,他被分配到一定是重要的情报。 段长平和慕容青向诛邪组走去。 当见到公孙瞻时,段长平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你竟敢在我面前出现。” 慕容青说他认识公孙瞻,却没说他们很熟。 “上次说再让我见到你,我就杀了你,你当我是说笑的?” 看到公孙瞻拔剑相向,杀气腾腾,段长平在心底无奈地抱怨:‘真是不该相信这个家伙……’ 第74章 前世改变 公孙瞻,年近半百,出身公孙世家,一流高手,并且实战经验丰富。 若是能提升他相对薄弱的内力,便能跻身为绝顶高手。 “我们已经获得了欧阳门主的调查许可。”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 “如果您允许,我们愿意分享情报,并与前辈合作。” “若是不愿意呢?” “我们会乖乖离开。” “那就滚吧。” 公孙瞻冷冷地说道。 “我不想再看到那该死的脸。” “您实在是太过分了。” 慕容青露出愤怒的表情。 “那件事是我的错吗?嗯?” 公孙瞻刚要动手,段长平便用手挡在了慕容青面前。 “公孙前辈,我来这里是为了情报共享,你难道不想杀了魔头扬名立万吗?” 公孙瞻一愣,露出一抹渴望的神色,但很快便隐藏了下去。 段长平心里有了数。 从公孙瞻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个贪功之人。 他准确地抓住了公孙瞻的兴趣。 公孙瞻冷哼道:“扬名立万与你两个小娃有何关系,你们并不在这次的任务之中吧?” 段长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道:“这次任务将是武林盟的数十名高手与武当、华山召集的数百名武者的联合行动,运气好的话,您负责的位置可能会遇到魔头,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任务结束都见不到他。” “确实……是这样……” 公孙瞻也在考虑这一点。 运气不好,他就只能当个挡箭牌。 “所以,你想说什么?” 段长平将手伸进怀中,拿出欧阳杰给他的令牌。 “我们得到了降魔门门主的自由行动许可。” 公孙瞻一眼就认出了它是真的。 “您是天罗地网的一部分,必须坚守位置,而我们可以自由行动。” 段长平淡淡地说道。 “或许我们会在哪里听到什么,或者有人会追踪我们。” “……你是想交易?” “交易?我们这种无名小卒能做什么交易?我们只是希望得到您的帮助,或许我们也能帮到您。” “嗯……” “啊,情急之下忘了说,我们与追捕魔头的任务无关。” “你们不是有降魔门的令牌吗?” “我们得到的许可是寻找漕运使,岳天虎。” “……是吗?” 公孙瞻打量着段长平。 功劳?说实话,两个毛头小子能立什么功? 但是,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情报想必对自己来说还是有优势的。 公孙瞻清了清嗓子,悄悄收起了剑。 “好吧,你们有什么情报?” “我们调查了血玉,很可能是童血丸或者红玉髓。” “童血丸?红玉髓?那是什么?” “用婴儿的血制作的丹药,还有传说能提升内力和生命力的西域奇珍。” “还有其他情报吗?” 段长平笑着摊开双手。 “接下来要靠我们亲自去调查了。” 公孙瞻陷入沉思。 段长平笃定道:“当然,在现场调查可能会有更多情报。” “……好吧。” 公孙瞻说道。 “你们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我们是临时组成的调查组,所以没有相关资料,等前辈收到资料的时候,可以给我们看一下吗?” 公孙瞻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二人告退后。 路上,段长平咬着牙问道:“慕容青。” “嗯?”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那老家伙的女儿喜欢我,想跟我成亲,我拒绝了,所以他每次见到我都这样。” 段长平一时哑然。 *** 经过一番波折,段长平终于拿到了资料。 ‘预定作战区域在鄂都和洛阳之间。 以发现尸体的塘山为中心,形成两层包围网。’ 第一层包围网是武林盟直属的数十名精锐武者。 第二层包围网是武当、华山及其下属门派的数百名武者,覆盖方圆数十里的大包围网。 第一层包围网不动,第二层包围网逐渐搜查,缩小范围。 这是武林盟的搜查作战,天罗地网。 段长平对武林盟用什么方式并不关心。 他翻到下一页。 ‘关于红玉,除了消失之外没有其他情报……’ 他仔细查看了武当派所提供的两位护法的资料。 <青红剑客李莫言。> 武林中少见的双剑使用绝顶高手,以敏捷的身法闻名的女高手。 <除左腿胫骨外,其余全部腐烂,双剑折断后丢弃在不远处。> 第一位死者李莫言,段长平没有印象。 但第二位死者却是段长平熟悉的人。 ‘白虎刀客霍成虎已经死了吗?’ 段长平记得,上一世他并没有死亡。 白虎刀客霍成虎在段长平被白面夜叉杀害时仍然在世,是武当派最后的支柱。 ‘历史改变了。’ 段长平的介入如何改变未来? 这值得深思一番。 但现在不是时候。 段长平继续阅读资料。 <头部和身体分离,完全腐烂,只剩头骨和部分未腐烂的躯体,颈部切割部分腐烂,无法确定死因,大刀未被发现。> 最后,段长平翻看了关于岳天虎的资料。 <在李莫言双剑丢弃处发现了岳天虎的长枪,已经折断,行踪不明,无法找到尸体,列为失踪,但推测尸体完全腐烂,已死亡。> 李莫言和霍成虎二人如果在同一地点死去。 那情况很明显是与一位大魔级的人物交战了。 比他们还弱的岳天虎不可能活着逃脱。 段长平迅速做出了决定。 “先拖延时间。” 段长平对百面夜叉以外的魔头毫无兴趣。 虽然他希望魔教的家伙们都死光,但并不想冒险去对抗那些无法胜过的敌人。 就在这时,段长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公孙前辈。” “嗯?” “你认为我们现在追踪的敌人是谁?” “应该是大魔级的魔头吧。” “具体是谁呢?” “确切的我也不知道,不过……” 公孙瞻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最狡猾危险的血爪魔君已经死了……若还在中原的,可能是蛮荒魔君或者黑风魔君吧?” 段长平对这两个名字都很陌生。 大概是他加入情报部之前就已死去的人。 “是吗?” “嗯,虽然魔教的人都是疯子,但那些疯狂肆虐的家伙不可能躲在中原,只有那些冷静的疯子才会策划阴谋,我们知道的大魔头有四个,其中两个的行踪已确定,剩下的可能就是蛮荒和黑风了。” 段长平问道:“那这两人相比血爪魔君,实力如何?” “他们都不如血爪魔君聪明,血爪魔君是武林盟最大的敌人,他在中原活跃了很久,还组织了自己的势力。” 段长平心想:“难怪苏清婉会亲自手。” 总之,现在不是操心过去的时候。 “那论武功呢。” “武功的话,血爪魔君最弱,他的危险程度取决于他的智谋和经验。” 第75章 还活着 为了抓住魔头,少林、武当及其附属门派围成了一个大圈。 武林盟的武者们则向中心聚集。 段长平、慕容青和公孙瞻正在闲聊着。 “你使用的武器很独特。” 公孙瞻左手用轻剑,右手用大而厚重的刀。 “这是公孙世家的日刀月剑,用月剑牵制,用日刀攻击。” 公孙瞻耸了耸肩说道。 “有时也反过来,用日刀防御,月剑进攻。” 段长平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有点像盾术。” “当然像,公孙世家原本练的是盾和短刀的武功,但皇室明令禁止武林人使用盾牌,所以只能用左手刀代替盾,于是招式太单调,就改良成日刀也用于攻击。” “皇室禁止盾牌?” “皇室对弓、盾、甲胄尤为重视,反而对能大规模杀伤的毒药和暗器倒是没有监管。” 毕竟弓、盾、甲胄这些是快速且廉价地组建军队的必备工具。 公孙瞻抱怨道:“因此我们公孙世家从一流世家跌落成二流。” “公孙前辈,这次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当然,我还要把我的宝贝女儿嫁个好人家呢。” 闲聊间,几人来到了包围网外侧,出示了令牌,进入了包围网内。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先探听消息。” “好。” 公孙瞻拍了拍段长平的肩膀说道。 “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好的,公孙前辈。” 公孙瞻离开后,慕容青问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段长平思考片刻回答道:“如果我是大魔追杀的目标,我会往哪里逃呢?” 段长平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地图。 “武当、少林、武林盟。” 最近的是武当,其次是少林。 武林盟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最近的是武当,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往武当方向走。” 慕容青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可能去那个方向吗?” “你想想看,岳运使如果还活着,魔教的人一定会拼命追赶。” “是啊。” “岳运使一定会前往更近且更安全的方向。” “明白了。” 慕容青感叹道:“你真聪明!” 如果他知道段长平其实只是不想接近危险区域,不知道会怎么想。 “那我们先去最近的村子。” “好。” 慕容青没有怀疑,段长平不必多费口舌。 撒谎不难,但面对慕容青的感激之情却会令人不适。 “走吧。” 附近的客栈里已经闹翻了天。 少林、武当及其附属门派组成的外圈包围网逐渐收紧,对留宿客栈的人进行搜查。 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商人,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但面对持刀的众多高手,却敢怒不敢言。 “……” 然而有一个地方特别嘈杂。 “你这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比武而已!” “胡说!无缘无故对人出手怎么叫比武!” 数名武林人士包围着一个人。 段长平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天生斗神秦尺虎。 日后成为武林三大至尊之一的天生斗神,武学奇才。 他似乎陷入了麻烦。 想到他见到可战之人就出手的行事风格,这也不足为奇。 武林至尊的人情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段长平挤过人群。 他对围着的周围的武者说道:“他不是魔教徒,我可以保证。” “你是谁,凭什么保证?” 段长平展示了在降魔门的令牌。 “我是武林盟的段长平,受降魔门门主欧阳杰的命令,独立行动。” 段长平故意没有说自己是漕运部的人。 “欧阳门主给你独立行动的权力?” 当对方听到降魔门的名字,以为段长平是降魔门的人。 正如段长平所希望的那样。 “……那好吧,你认识这家伙?” “虽不是熟人,但我能保证他和这事无关。” 段长平看向秦尺虎。 “他以前是官兵。” “……官兵?” 指挥官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下令道:“收刀。” 武者们收刀后,秦尺虎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相救,阁下是……” “我是武林盟的段长平。” “可是我们何曾相识?” “在客栈里见过。”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你击败了那些追杀我的人。” “是吗?真是抱歉,我应该直接向你挑战的。” 秦尺虎露出歉意。 段长平摇了摇头。 “不,没关系,当时你若向我挑战,我必死无疑,此番算是还你人情,以后小心行事。” 秦尺虎挠了挠头。 “段兄,今天的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啊。” “这附近将有大事发生,现在起向东或向南走,离开洛阳前不要向任何人挑战。” “明白。” 段长平补充道:“对了,比武是要先申请再动手,不是先打了再申请。” “真的吗?至今为止也没人告诉我啊……” “因为被你打的人都说不出话了。” 秦尺虎抱着胳膊呻吟道:“武林的规矩真多,和皇室一样多。” “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段长平正准备道别,慕容青开口了。“等一下,你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我从西边来,本是要去洛阳的。” “路上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他手里拿着长枪……” 段长平表情平淡地观察着。 他知道岳天虎大概是死了,所以不会有别的答案。 “长枪?不是军用的步兵枪或骑兵枪,是武林中用的长枪吗?” “对。” “在来时的路上见过一个拿着长枪的中年人,顺便挑战了他,但是被三招击败了。” “什么。” “可是回来的路上偶然又见到他,这次他拿的是大刀。” 段长平更加惊讶了。 “你说第二次见到他,他拿着大刀?” “对。” 那大刀无疑白虎刀客霍成虎的白虎大刀。 这意味着岳天虎还活着。 在魔君和护法们交战之后。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有个信息托我转达给武林盟降魔门的人……” “你也看到了,我是降魔门的人。” 段长平急忙说道。 “那信息是什么?” “他只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就这些?” “对,就这些,我当时还有些纳闷,不知道他为什么让我传话。” 段长平喃喃说道:“什么都不要相信。 第76章 完美的偷袭 秦尺虎告辞后离去。 “段兄,这件事……” “等一下,给我点时间整理思绪。” 他必须思考。 在面对未知时,他唯一的武器就是思考。 客栈里,段长平叫来店小二,点了一壶茶,坐了下来。 唯一的线索便是。 “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句话本身并无意义。 所以他必须将它与其他部分联系起来思考。 “为何是秦尺虎?” 显然,秦尺虎不认识岳天虎。 岳天虎是一个能在三招内将他击溃的敌人。 秦尺虎不会选择这样的对手。 “秦尺虎不认识岳天虎,所以才会向他挑战。” 他不认识岳天虎,也无法评估他的武功,于是就贸然出手了。 而秦尺虎不认识岳天虎,那么岳天虎也可能不认识秦尺虎。 秦尺虎不过是二十年后才能成为武林至尊的人物,他的天赋无可比拟。 然而那只是未来的事。 眼下,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二流武者,他的特别之处也只是官兵出身,武林的规则也不甚了解。 尽管互不相识,岳天虎还是将关系到性命的传言交给了一个交手过一次的秦尺虎。 那么,他并不是因为了解秦尺虎而信任他。 实则相反。 “岳天虎选择将传言交给看似与此事无关的秦尺虎。” 他无法确定在这个局中,应该信任谁,不该信任谁,于是选择了明确的局外人秦尺虎来传话。 “在这个局中,岳天虎唯一信任的只有降魔门。” 与此同时,段长平发现了一个微妙的漏洞。 “岳天虎的话中没有提及情报部。” 为什么岳天虎只将传言交给降魔门? 因为秦尺虎不会与情报部碰面? 还是…… “连情报部也无法信任?” 无法判断。 信息不足。 段长平将思绪拓展。 “现在参与这个局的势力有很多。” 包括降魔门,负责内围的武林盟武者。 在围网间活动的情报部。 还有负责外围的各大门派,武当派,华山派。 以及无门无派的武林中人。 “除了降魔门,岳天虎不信任任何人。” 他处于信息不足和被逼入绝境的状态。 不能确定岳天虎的所有判断都是理性的。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特别是对武当派,他视为敌对势力。” 通过预估交战地点和与秦尺虎相遇的地点,岳天虎正在远离武当派。 “岳天虎的判断是否正确?” 段长平思索片刻。 “暂时不做结论。” 没有足够的信息下结论。 现在应该做的就是…… “记住他信任降魔门,避开武当派。” 整理完思绪后,段长平对慕容青说道。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你在思考嘛。” “你刚才想说什么?” 慕容青压低声音说道:“漕运部有一种密码,用来传达自己的位置和移动方向。” 由于漕运部的性质,保护目标逃跑后会迅速展开追击,所以准备了这种密码。 “其他部门也知道这种密码吗?” “我不知道。” 段长平沉思片刻说道:“如果发现了这种密码,立刻毁掉。” “明白了。” 不要相信任何人。 至少在见到岳天虎之前。 段长平做出了决定。 “走吧。” 段长平现在要做的是,站在追踪者的角度思考,和站在被追踪者的角度思考。 段长平站在岳天虎的角度思考。 “他连同伴也不信任。” 那么,他会尽量封锁自己的信息。 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位置可能会传到敌人那里。 “因此,他会避开所有人。” “避开大路、客栈、小路。” 段长平环顾四周,沉思起来。 不知道岳天虎是否信任华山派,但他怀疑武当。 那么,他会选择远离武当派。 段长平在脑海中绘制地图。 估算速度、距离和方向,画出一个大致的圆。 “慕容青。” “嗯?” “岳运使大概在那座山峰和那条溪流之间,他会选择人找不到的地方。” “这么大范围……。” “是啊,很大。” 段长平苦笑着说道。 “所以只能辛苦我们了。” 无论多么深思熟虑。 到某个时刻还是会不假思索地行动。 还是会冒险。 段长平和慕容青在树林和山中四处搜寻岳天虎的踪迹。 途中。 段长平看到地上的一个脚印,低声说道:“有人在这附近。” “是岳运使的脚印吗?” “不是。” 如果是岳天虎的脚印,应该会一直延续下去。 但这个脚印混乱延伸,不像是有明确目的地,而是像在寻找什么的人留下的。 “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岳运使,而是另一个人在搜寻这个区域。” “你认为是谁?” “暂且当做是敌人。” “明白了。” 段长平和慕容青继续在树林中搜寻。 突然。 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以及脚步声和树叶摩擦的声音。 “被追踪了。” 段长平确信。 “左后方。” 段长平尽量小声说道。 “不要停,别回头,看着前方,继续走。” “嗯。” 慕容青咽了口唾沫,但他仍然按照段长平的指示行动。 “无法估量实力的高手,至少是一流以上,甚至更高。” 段长平的脑海中大致有了计划。 “他在追踪我们,很可能是敌人。” “那……” “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分头逃,运气好的话,至少一个能活下来。” “什么意思,我们两个是要死一个了吗?” 慕容青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现在就能确定我们会死?” “是的,没错。”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慕容青苦笑道。 “对不起,是我把你拖进了死地。” “如果我活下来,就不必道歉,如果我死了,也无法接受你的道歉,与其说对不起,不如保持冷静。” “你快死了还这么冷静。” “越是临死前越要冷静,这样才不会错过那万一的机会。” “好吧……”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我数到三的时候我们分开跑,一,二,三。” 数到三的瞬间,慕容青快速跃入灌木丛中。 “……四。” 但段长平却在心里数到四才朝反方向迈出一步。 那一刻,背后感到有什么东西擦过。 那是本能敌人的本能。 背后的追踪者选择追击先跑的慕容青。 但这是段长平的策略。 并不是苟活的策略,而是一击必杀的策略。 铿锵! 转身的瞬间,剑光劈开了空气。 完美的偷袭,哪怕是绝世高手也难以防备。 暗影凌霄斩。 第77章 相遇 段长平用出一击完美的偷袭。 咔嚓! 追踪者的脖子上喷出血雾。 段长平咬紧牙关。 “啧!” 稍微,有点…… “浅了!” 对方的轻功比段长平估计的快一点。 但,依然重创了对手。 只不过对高手来说,这种伤还远远不够。 绝顶高手可以点住穴位止血,用应急药物治疗。 当然,前提是有足够的时间。 所以必须乘胜追击。 胜利站在段长平这边。 “哈!” 段长平对着敌人的头再次挥出一剑。 追踪者用手击开了剑身。 击开的瞬间,追踪者发现段长平已经消失。 “……!” 段长平的惯用伎。 武者总是盯着对方最危险的地方——剑。 “丢剑”是一种拙劣的骗术,但第一次见的人总会上当。 这是一场以命相搏的骗术。 “判断错误。” 低伏的段长平抓住对方的右脚踝,猛然抬起。 对方却冷静地用左脚踢向段长平的手腕。 啪! 段长平的手腕没有折断,只因对方无法在这种姿势下施加全部力量。 “错过了。” 无论是经验还是训练,对方都熟悉反制技巧。 在瞬间拉开距离时,对方的眼神与段长平相遇。 段长平本能地感觉到。 “死定了。” 此时此刻,这个距离下,如果对方出手,段长平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 “段兄!” 慕容青逃跑的时候听到了后方的声音,随即他转过身来,看到了拼死相搏的段长平。 他眼眶微微泛红,他认为段长平是为了给他争取逃跑的机会,才留在原地的。 本就心思单纯的他又怎会放任段长平被杀而自己苟活,当即便向段长平这边冲了过来,带着必死的决心。 “呀啊啊!” 他像野兽般扑了上去,那气势竟然让对方的眼神中生出一抹怯意。 砰! 对方踢开了慕容青。 随即在段长平和慕容青之间快速转换视线,最终捂住脖子,逃入树林。 “站住!” 慕容青正要追上去,段长平喊道。 “别追!” 慕容青顿时停住脚步。 “咱俩不是他的对手。” 段长平捡起剑,插回剑鞘。 “段兄,谢谢为了救我,独自面对那个高手,但是如果你死了,我怎么能苟活!” “你不必感动,其实我只是需要一个偷袭他的机会。” “额……” 思考片刻后,慕容青接受了,但他心里对段长平依然感激。 “即使是这样,我也很感激。” 段长平摸了摸手腕。 手腕已经肿胀。 “骨头没断。” 不幸中的万幸。 “话说回来,你看清敌人了吗?” “没看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慕容青阴沉地问道。 “武当派,对吧?” “是的,是武当派。” 从装束、行头、剑鞘和装饰品都显示他是武当派的人。 虽不知具体是谁,但肯定是武当派。 “那武当派的人这次撤退了……” 慕容青愁眉苦脸地问道。 “……但一定不会放弃吧?” “是的。” 很快会再次相遇。 这次对方不会大意。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 “看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岳运使。” 段长平每次确定行动路线都会确认风向。 武当派的追踪者会闻着血腥味赶过来。 “我们无法正面对抗武当派的追踪者,最好的办法是不被发现。” 在被武当派的追踪者发现之前,只能寄希望于找到岳天虎。 “真是讽刺。” 段长平心想。 “原本是来帮助岳天虎的,现在却要找他求助。” 生死攸关的压力,以及不安感涌上心头。 然而,习惯于这种压力和不安的段长平与慕容青不同。 必须让他放松一下。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要说逃跑或交战了,恐怕他会被自己的紧张感压垮。 “你和岳运使很亲近吗?” “……?!\" 慕容青惊了一下。 由于紧张,他对周围的事物都非常敏感。 段长平再次用轻松的语气问道:“我问你和岳运使有多亲近。” “没有那么亲近,只是……上下级关系。” “那为什么要拼命?” 慕容青苦笑了一下。 “他待我很好,也可以说他对所有的人都很好。” “这点我无法否认。” 慕容青笑了。 “因为我的愚笨,父亲不管我了,就把我送到了武林盟,而岳运使却从来没说过我,他说我忠诚且有责任感。”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你就是他的恩人了,那时你也可以请他喝一杯。” “是啊,确实如此。” 慕容青笑了。 也许是段长平的暂时安抚起了作用,慕容青明显恢复了镇定。 片刻后。 “段兄,停一下。” “怎么了?” 一条红线和一条白线编织的结绑在树枝上。 “这是信号。” “什么意思?” “受伤了,隐藏了起来。” 慕容青指着树枝伸展的方向说。 “让我们往这个方向走。” “好。”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解开线结,放进口袋里。 “距离?” “不清楚。”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只能亲自去看看了。” 段长平和慕容青继续在森林里穿行。 在森林或山中一直朝一个方向前进,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但段长平根据太阳的位置和影子来修正方向,偶尔发现的线结也证明了他们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我们必须在被抓到之前到达……” 段长平迫使自己要保持镇定。 被武当派的追踪者抓住当然是个问题,还有另一个不安因素。 “希望岳天虎的伤势不要太严重。” 即使与岳天虎会合,如果他重伤不能战斗,即使合力也无法击败武当派的追踪者怎么办? 段长平讨厌拿命去赌,但这甚至不是赌,赌至少还有选择的余地,现在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不久之后。 “慕容青?段长平?” 随着沙沙声,一个藏在茂密草丛中的人出现了。 “岳运使!” 脸色苍白,手持白虎大刀的男人,正是岳天虎。 “幸好及时找到了。”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状态不是很好。” 岳天虎身受重伤。 在某种意义上,他的状态比武当派的追踪者更糟。 “你们是怎么到这儿的?” 第78章 童血丸 情况紧急,段长平决定长话短说。 “天罗地网已经展开,我们与武当派的追踪者交战了一番,暂时击退了他,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首先是信息传达和情况掌握。 老练的岳天虎也沉着地说道:“其他人呢?只有你们两个来了吗?” “我们把长官的命令理解为无法区分敌我,所以只有我们两个行动了。” “做得好。” “现在情况怎么样?” “血玉在我这里,因为这个才引起了问题。” 岳天虎从怀里取出一颗血色珠子。 段长平没有回答,只是按了一下那颗珠子。 稍有弹性,柔软温暖的珠子。 “这是童血丸。” “你知道这是何物吗?” “是,魔教的东西。” “前辈,您是怎么回事?” 岳天虎开口道:“我顺利到达了武当派,受到了贵宾待遇,派了两名护法护送我,为了确认这东西,本来是想把它送到武林盟或皇室。” “然后呢?” “护送途中,一位武当派道士突然追了上来,当他说出疑似暗号的不明言语时,李莫言和霍成虎同时攻击我。” 段长平眯起眼睛。 “是要杀了你?还是想要制住你?” “武当派的道士明显是想杀我。” “您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莫言挡住了白虎刀客和追来的武当派道士,他们似乎也没预料到,混战爆发,李莫言说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分散逃跑。” 段长平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已经发现了两具腐烂的尸体,其中一位应该就是李莫言的。” “……是吗。” 岳天虎闭上眼睛,短暂地默哀了一下。 从情况看,李莫言提议分散逃跑,而她自己却留下来战斗。 显然是为了争取岳天虎逃跑的时间…… 段长平稍作停顿后问道。 “您似乎受了内伤。” “是的。” “严重吗?” “还没到无法行动的地步,但无法战斗。” 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武当派的道士武功如何?” “在绝顶高手中也属上乘。” “如果您恢复了内伤,我们两人再加上您呢?” “仍会输。” “我重伤了他,运气好的话他会死,运气不好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虚弱。” “那就有一拼之力。” “好。” 段长平从怀里拿出一颗百日玉露丸。 “服下它,恢复内伤。” “灵药吗。” 岳天虎看着段长平。 “这对你来说应该是难得的机缘吧。” 岳天虎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罕见的灵药。 “如果您不恢复内伤,我们都会死,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好,你们为我护法。” 岳天虎服用灵药后便开始运气调息。 段长平全神贯注地警戒。 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 岳天虎正在运气调息中。 就在这时。 慕容青用肘轻轻捅了捅段长平的腰。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 正要尝试读唇术时,慕容青指了指岳天虎的手掌。 那里正流着血。 “……?!” 段长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受伤了吗?’ 不,不是。 不是他的血。 是岳天虎手掌上的童血丸在流血。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拿起童血丸。 虽然变化不大,但它确实变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段长平心中疑惑。 ‘这确实是用孩童的血制成的童血丸。’ 为了不打扰岳天虎的运气调息,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血迹。 可以确定,岳天虎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出血。 ‘童血丸在融化吗?’ 为什么? 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 那一刻,段长平明白了。 ‘是因为运气调息。’ 岳天虎无意中手持童血丸进行运气调息。 这意味着,他无意中将内力注入了童血丸。 ‘童血丸是需要内力才能开启的锁。’ 正如华仙所说。 “它作为一般灵药似乎没什么效果。” 童血丸的形态,是为了将血液保持新鲜、不腐不坏的一种手段。 一种保存方式。 不知如何制成,但内力融入后会恢复为新鲜的孩童血液。 这就是童血丸的用途。 ‘那么,孩童血液的用途是什么呢?’ 一旦确定了方向,段长平的思绪飞速展开。 无数种可能性和假设涌上心头,又被推翻。 最终,段长平想起了一个词,只因为这是他最近的经历。 ‘放血。’ 华仙曾向他展示过的医术——放血术。 这种将体内被中毒或污染的血液放出的放血术源自某种宗教仪式。 通过放血去除体内陈旧和有害的血液,再通过输血注入年轻的新鲜血液…… ‘恢复年轻和健康。’ 通过牺牲孩童,恢复老年病人的年轻和健康,这就是换血术。 这颗珠子,童血丸就是换血术的工具。 “居然对无辜的婴儿下手,夺取他们的血液和生命。” 即便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的段长平,此刻也被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简直是魔教的行为,只有魔教才能制造出这样的东西。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段长平心中充满疑问。 “婴儿的血真的能使人变年轻吗?” 段长平无法确定。 人体的血液本身会再生,放血并不是舍弃旧血,而是排出被污染的血液。 至于输入他人的血液并以此恢复青春的概念,段长平根本无法理解。 “不,可能的。” 段长平唯一能判断的就是这一点。 “既然魔教不惜杀死孩童,那一定是有效的。” 他的任务是了解魔教制造这一物品的意图。 输血这种‘技术’,普通的武林人士是无法理解的。 只有那些专业的医术家或是炼丹术士,才能理解输血的概念和童血丸的用途。 “但为什么要制造这种东西呢?” 武林中已经有更高效的替代品存在。 “以这样的技术和资源,制造灵药实现脱胎换骨不是更容易吗?” 一般来说,拥有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内功的人可以达到返老还童和脱胎换骨的境界。 虽然吸收灵药的成本是很高的,但理论上,服用六七颗顶级灵药就能获得百年内功。 实证案例也存在,如龙血武神,他就是凭借中原的武功和灵药成为了武林至尊。 “为什么要研究这种已经邪恶的丹药呢?” 第79章 死局 段长平在得到九阳神功后,便与南宫燕一起讨论过。 追求体魄的炼形术,因为复杂和困难,已经被简单的炼气术取代。 而炼气术的一部分,内功,已经成为当今武林人士的基本修养。 而童血丸可以归类为淘汰掉的炼形术之中。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段长平几乎接近了魔教的阴谋。 但他尚未触及某个关键点。 所有阴谋的核心。 只差一个线索,他就能理解这一切。 就在这时,岳天虎猛地睁开了眼睛。 “来了。” 慕容青拔出了剑。 段长平手握剑鞘。 岳天虎解开盘坐的姿势,站起身来,拿起了白虎大刀。 “这武器不适合我,我们换个武器吧。” 岳天虎擅长的是枪术,无法刺击且沉重的白虎大刀并不适合他。 “我用长剑更好。” 段长平重视速度和变幻莫测的动作,以及通过计谋进行心理战,所以普通的剑比名刀更适合他。 慕容青爽快地递出了剑。 “反正用什么都无所谓。” “好。” 相比之下,现在的慕容青用力量和速度,以及气势压迫的方式进行战斗,所以用白虎大刀或长剑都没差别。 岳天虎转动着剑,习惯手感。 段长平望着前方问道:“内伤都治好了吗?” “是的。” 岳天虎脸色沉重地说道。 “回去后,一定会报答你。” 这时,段长平给慕容青使了个眼色。 慕容青会意,微笑道:“说到这,不如请我们喝一杯吧,喝最好的酒。” “酒?” 岳天虎一时有些愣神,但很快便明白了慕容青和段长平提升士气和生存意志的用意。 “只喝酒就行了吗?请你们去烟雨楼,叫上最好的姑娘。” “你可负担不起。” “那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岳天虎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低声说道:“我们要活着回去。” “这是命令吗?” “是的,命令……” 这时,岳天虎向前一步挥剑。 “……来了!” 铿锵! 在金属的巨响之后,段长平才意识到有黑影穿过森林,向他们袭来。 是武当派的追踪者。 他们隐藏气息接近,施展轻功和步法,以最高速度进行一击。 “如果只有我和慕容青在这里,恐怕一击就会被杀。” 武当派的追踪者用的也是普通的长剑。 但那长剑中蕴含的强大破坏力,让岳天虎的手都在颤抖,尽管他已经倾尽全力去抵挡。 “呃……” 岳天虎后退了三步。 “来了……” 在刚才的交锋中,武当派的袭击者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呼哧。 在袭击者瞄准岳天虎的空隙袭来时,武当派的追踪者的呼吸甚至没有变化。 “这样下去很危险。” 段长平冷静地判断。 在武当派的袭击者瞄准岳天虎的空隙袭来时,段长平微微扭动剑鞘,耸了耸肩。 “……” 于是袭击者将注意力分给了段长平。 他曾经历过暗影凌霄斩。 那是无法忘记的,从死角飞来的完美突袭。 “你的视野太开阔,无法看不到我的动作。” 这是段长平的策略。 “呀!” 拿着白虎大刀的慕容青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然而,他只是二流武者,手中的白虎大刀比预想的更重。 在慕容青还未完全使出一招时,袭击者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他也不能被轻视。” 正如看似平凡的段长平能施展暗影凌霄斩,看似实力很弱的慕容青也可能隐藏着什么。 “所以这一击是突袭。” 因此,他忽略了最应该警戒带对象。 正是岳天虎! 作为枪术大师的岳天虎擅长的是刺击。 即便手中不是心爱的长枪,而是普通的铁剑,但依然能发挥出岳家枪的精妙。 攻击对手难以防御的部位,以难以躲避的轨迹刺出。 尽管轨迹是单一的直线,但枪术大师那敏锐的眼力不容小觑。 瞄准该瞄准的地方,雷霆万钧般刺出。 噗! 由于段长平的心理战和慕容青的压迫,岳天虎的一剑成势。 刺中了对方的腰部。 “成功了。” 岳天虎露出笑容。 这是刺中内脏的手感。 正因如此,段长平和慕容青有了发起攻击的机会。 “可恶!” 这时,袭击者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将内力向四周爆发开来。 “呃!” “啊!” 内力浅薄的段长平和慕容青被直接弹。 即使是岳天虎也不得不后退一步。 然而他竟无法拔出刺入对手腰部肌肉的剑。 “前辈!” 慕容青惊叫着扑上前去,段长平同时也冲了上去。 但他们太慢了,武当派的追踪者太强了。 呼哧! 斩击向着岳天虎的脖颈处袭来。 三个人都看到了,但都无力阻止。 “没有办法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整个世界都变得慢了下来。 微风吹动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袭击者的剑也变得缓慢。 慕容青嘶吼着扑向前,岳天虎本能的躲避,但根本无济于事。 距离有两步之遥的段长平,也几乎停了下来。 “如果这样下去,岳天虎会死,如果岳天虎死了,我们两个也会死。” 段长平的注意力达到了极限。 “武当派的追踪者想要什么?怎么做才能阻止或延缓他的攻击?” 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是否会奏效,无法确定。 “我讨厌赌博。” 人的计划不可能完美。 无论准备的如何充分,多么努力应对,最后总要赌上一把性命。 所以段长平讨厌赌博。 赢了不过是本,输了就是死。 然而,他不得不这么做。 “童血丸!” 看着那把剑即将划过岳天虎的脖颈,段长平喊道。 “难道你不是为了童血丸来的吗?” 第80章 最后的机会 就在袭击者微微愣神,段长平上前用手握住了袭向岳天虎的长剑。 那长剑在一瞬间慢了下来。 滴答。 段长平的血顺着剑身流下,滴落在地上。 “……” 武当派的袭击者看向段长平。 “慕容青,停下。” 慕容青看着段长平血肉模糊的手,愣在了原地。 段长平握住剑并不是因为他的力量,而是因为对方放松了剑的力度。 如果段长平稍有松懈,或者对方稍一用力,段长平的手指便会被削断,而岳天虎也难逃被击杀的命运。 “你知道‘童血丸’吗?” 这是段长平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声音低沉而威严。 他这才看向追踪者的脸。 与声音不符的,是一张年轻而温和的脸。 长着一副和善的面孔,带着慈祥与亲切的气质。 与脖子上的长疤痕和被鲜血浸透的衣服格格不入。 他的脸上却挂着善意的微笑。 “我是武林盟的段长平,这是我的同伴慕容青。” 段长平开口道:“敢问阁下是谁?” 这是在拖延时间。 现在他唯一的武器就是信息,而使用这个武器需要时间。 他需要时间来完善他不完整的推论。 “贫道玄封真人。” 名字往往透露了很多信息。 哪怕一点信息,段长平都不打算放过。 “童血丸在我手里,但是它流了很多血。” “这些血本不该流的。” 玄封真人对现在的情况感到不快。 “我不想留在这里,把‘童血丸’交出来。” “那你会放我们走吗?” “不会,掌门人命令杀死所有与‘童血丸’有关的外人。” “……看来你不擅长谈判。” “是的,贫道从未进行过谈判。” “那就趁这个机会试试吧,如果我把‘童血丸’交给你,你能给我们什么?” 玄封真人思索片刻,平静地说道。 “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如果我不给你呢?” “那就杀了你们。” “痛苦地?” “不。” 玄封真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杀了就行,何必折磨呢。” 段长平想着可以拖延时间的话题,同时也是他疑惑的问题。 “魔教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武当派有什么意图?” 当见到玄封真人显得有些事情耐性的时候,段长平改变的谈话。 “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为什么这次派你来?” “不知道,我对世俗之事没有兴趣。” 玄封真人平淡地说道:“我要杀了你们,夺回童血丸,治好伤后继续执行任务,除此之外我不需要考虑其他。” 这一刻,段长平明白了。 武当派派遣玄封真人的原因。 “因为他不关心。” 不仅没有贪欲,他对童血丸背后的阴谋也毫无兴趣。 这意味着,在武当派看来,他是可以信赖的。 武当派也是因为玄封真人对世俗毫无兴趣才派他来的。 这个意外的线索让段长平的思绪飞速运转。 “武当派,至少武当派的高层是想阻止魔教的计划。”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了这种灭绝的方式,但武当派的高层确实在阻止魔教的计划。 “而且武当派的高层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们手下的人。” 所以在众多高手中,派出了与魔教无关的隐世高人玄封真人。 他只是奉命前来杀死所有与童血丸有关的人。 除非收到掌门或其他信任之人的新指示,否则他不会停止。 由于玄封真人自身没有任何意图或目的,因此无法达成妥协或进行谈判。 “我们是同一阵营的。” “我没有听过这种说法,掌门只说要杀掉所有与童血丸有关的外人。” 玄封真人将会杀了他们。 虽然从阻止魔教计划的角度来看,他与段长平他们是同一阵营的…… “该死的老顽固。” 段长平不得不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他上前一步,试图继续劝说。 然而此时,玄封真人轻轻调整了剑的位置。 这是在警告不要再靠近了。 显然,玄封真人对段长平保持警惕。 他的平静脸庞和眼神中毫无波澜。 不知玄封真人多少岁,修道多少年,但他显然已经是超脱五欲七情的高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与我们对话?” 段长平无从猜测。 于是他决定直截了当地问。 “那你为何不直接杀掉我们?” “因为有些事我很好奇。” “你是说童血丸在哪吗?” 玄封真人微微歪了歪头。 “难道你们没带着?” “当然不会带着。” “是吗,那以后再找吧。” 这个谎言显然失败了。 但这也意味着这次对话的目的不是为了童血丸。 “除了童血丸,还有其他让你感兴趣的?” “是的。” “他到底在想什么?” 困惑的段长平忽然明白了。 玄封真人是一个比自己想象中更单纯的人,而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我发问,他就回答。” 段长平理解了玄封真人的反应,却无法理解他的思维方式。 “到底是什么让你感兴趣?” “你,让我感兴趣。” 玄封真人盯着段长平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武林盟的段长平。”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与其他人不同,但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不同。” 玄封真人平静地问道。 “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与众不同?” 段长平直觉让他想到了一个词。 “重生。” 修行深厚的玄封真人感觉到了段长平的不同。 但他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超脱五欲七情的道士竟然会有这样的好奇心。” 段长平带着一丝希望问道:“如果告诉你,你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不会。” “哪怕只放我们其中一个也好,我会告诉你我的秘密,也会告诉你药血丸的位置。” “这不是贫道能够决定的事。” 段长平哑口无言。 所有的问答,所有的对话,都在这里终结。 “他会杀了我们。” 虽然他对我的秘密感兴趣,但他会杀了我们。 “真没想到,比侠客还难沟通的人竟然存在……” 就在这时,岳天虎与段长平目光相对。 眼神、目光、手势,虽然只有微妙的变化,但段长平明白了他想传达的意思。 岳天虎意识到与玄封真人无法妥协,决定舍命为段长平创造机会。 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因为要用二流武者的技艺对付一个不会放松警惕的绝世高手。 但是,只能一试了…… 混元化气诀。 现在已经顾不上隐藏什么了。 无论如何都要接近玄封真人的身体,将他拉入泥潭之中。 段长平突然张开双臂,又上前了一步。 “你对我的秘密很好奇是吧?那么我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段长平突然跃起,喊道:“慕容青!放箭!” “暗器吗?” 玄封真人的目光转向慕容青。 但慕容青只露出迷茫的神色。 “嗯?怎么回事?” “上当了。” 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玄封真人本能地挥剑斩向段长平。 就在那一刻,岳天虎将内力集中于双手,猛地抓住了剑。 他将剑插入自己的胸膛,利用全身的重量死死握住剑刃。 第81章 险胜 大部分武者的剑被控制时,都会本能的握住剑。 所以岳天虎不仅封住了剑,还封住了玄封真人的整个右臂。 剩下的只有左手。 玄封真人用刀手刺来。 以他的武艺,这一击锋利如同真实的刀锋。 “避不开。”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 “只要不死就行。” 扑哧! 段长平尽全力躲避,让玄封真人的攻击刺向腹部而不是要害。 “那现在该轮到我了!” 剧烈的疼痛传来那一刻。 “来吧,玄封真人!到我的泥潭里!” 如果不能达到绝世的境界,那就把绝世拉到自己的水平。 凶恶的杀意锻造出的弱者之剑。 “混元化气诀!” 嗡! 首先有变化的是玄封真人的右手腕。 玄封真人正以内功抵挡着岳天虎的内劲。 然而混元化气诀展开的瞬间,玄封真人的内功被剥夺,只剩下不利的姿势。 咔嚓! 玄封真人的手腕断了,持剑的手无力地松开。 段长平的双臂如蛇般缠住玄封真人的左臂。 “就是现在!” 他准备折断对方手臂的瞬间,玄封真人和段长平一起倒在地上。 “倒下?我为什么会倒下?” 轰! 三人都被震得摇晃不已。 玄封真人是老江湖,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保持着冷静。 他握紧拳头,将被控制的手臂拔出,同时扭转手臂,用左脚踩向段长平的腹部。 “不行……!” 力量不足。 段长平的身体被推离,手掌即将从玄封真人的手臂上滑落。 “坏了……!” 如果身体没有接触,不出三个呼吸,玄封真人的内力便会恢复。 就在段长平陷入绝望的那一刻。 啪! 这不是一记斩击。 毫无技巧可言,犹如挥舞棍棒般的一击。 玄封真人的头骨应声碎裂。 是白虎刀。 玄封真人的身体抽搐了几下,随后无力地瘫倒。 当场毙命。 “……呼啊。” 段长平和岳天虎都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 终结玄封真人性命的正是茫然的慕容青。 当他与玄封真人对视时,本能地扑上去,毫不犹豫地给了对方致命一击。 “段兄,你刚刚叫我射什么来着?” 他没有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而是小心翼翼地问段长平。 “我没犯什么错吧?” 瘫倒在地的段长平和岳天虎只是相互对视。 “……” “……” 段长平苦笑道。 “回去后,你请客。” *** 玄封真人是段长平遇到过的最强劲对手。 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他从不惊讶。 即使自己出错,即使发生意外,也能坦然面对。 疲惫蔓延段长平的全身,心力交瘁。 岳天虎也是如此,他们都需要休息片刻。 连续的战斗和思考让他感到头脑发昏。 慕容青听见了,站起身来。 “要不要找些东西吃?” 他没等段长平回答,就消失在森林中。 “刚才。” 岳天虎躺在地上说道。 “那是什么招数?” 段长平知道他说的是混元化气诀。 岳天虎感受到了玄封真人内功突然消失,对这种前所未见的现象感到疑惑。 “这是独门武功。” “什么意思?” “这是我个人的机缘。” “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或你想说的吗?” “没有。” “好吧,我知道了。” 岳天虎不再追问。 这是他的作风。 “看来你的判断力比我强。” 段长平并没有接话。 这是事实。 岳天虎继续问道:“与玄封真人交谈时有什么发现吗?” “童血丸与魔教的阴谋有关,武当派迟迟才发现,现在正试图阻止。” “以杀人灭口的方式?” “这不确定,可能是玄封真人的误解,你也看到了,他是个不愿思考的人。” “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尽可能避开所有人,回到武林盟。” 段长平顿了顿,继续说道:“武当派高层怀疑内部有魔教徒,如果是这样,那么华山派派遣的武者中也可能有魔教徒潜伏。” “降魔门可靠吗?” “我还没确认,我个人是有一些怀疑的……” 段长平脑海中闪过欧阳杰的脸,他怀疑欧阳杰是百面夜叉,但无法确定。 不过…… “这可能是我的个人偏见。” 欧阳杰负责指挥天罗地网,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对抗魔教的态度是最积极的。 “如果连降魔门都怀疑,就没人可信了。” 只能选择信任降魔门了。 这是段长平得出的最佳结论。 “明白了。” 岳天虎思索片刻说道:“今后的情况由你进行判断,需要配合时不必解释。” “是。” “但有个条件。” “请说。” “必须有人牺牲时,优先牺牲我,优先保全你和慕容青。” “救活比慕容青更有能力的您对我的生存更有利。” “如果慕容青先死,我会杀了你,现在判断标准改变了吧。” “在慕容青和我之间?” “按你判断。” 岳天虎淡然道。 “你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您没有吗?” “你们是我的责任。” “明白了。” 段长平虽然言语之间很是平淡,但他对岳天虎由衷的升起一丝敬佩。 恢复体力的两人互相处理伤口。 “幸好没有内伤。” 段长平站起身开始搜查玄封真人的尸体。 他找到了几颗辟谷丹和用剩的金疮药。 没有钱袋,连一枚铜钱都没有。 “没有。” 过度劳累的大脑变得迟钝。 “你在找什么?” “我不知道。” 段长平坐下,压制身体的疼痛。 他必须思考。 “我必须想出我在找什么。” 在这种状态下,期待灵光一现是不现实的。 段长平从头开始回顾一切。 这一切始于岳天虎失踪。 岳天虎当时正带着武当派派来的两名护法回到武林盟,途中发生了战斗,两名护法身亡。 尸体上撒了魔教的腐尸粉…… “腐尸粉。” 段长平感到毛骨悚然。 “那腐尸粉是谁带的?” 此刻,岳天虎转过头来。 “有人接近,是绝顶高手。” 第82章 各怀鬼胎 玄封真人曾说过。 “掌门人命令杀死外人。” 玄封真人是按指示行事的人。 而且显然,他不是魔教中人。 魔教中人自然不会有腐尸粉。 这意味着,有人在那撒了腐尸粉。 魔教中人就在现场,不是武当派。 “传递暗号后,白虎刀客和玄封真人一同攻击了岳天虎……” 岳天虎的表情从绝望变成了欣喜。 “李师姐!” “岳师弟!” 一个满身是伤的女子大步走来。 她鬓角微白,但容貌却很年轻。 岳天虎迅速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来人。 “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幸运的是你也平安无事。” 段长平愣愣地看着岳天虎怀里的女子。 她的目光也转向段长平。 “岳师弟,这位是谁?” “这是我的属下,也是我的朋友,他为了救我冒险来到这里。” “是吗?那我得好好认识一下。” 女子走向段长平。 “幸会,小友,我是武当派护法,青虹剑客李莫言,你叫什么名字?” 段长平仍在思索。 “这位青虹剑客李莫言与白虎刀客和玄封真人对抗,救出了岳天虎……” 他向李莫言抱拳施礼。 “幸会,在下武林盟段长平。” “魔教的计划是将童血丸自然地流入武林盟或皇室……” 李莫言笑着说道。 “小友,看起来很疲惫啊,要不要老身给你颗糖果?” “正好身心俱疲,正需要点甜的,感激不尽。” 李莫言从怀里掏出一颗果糖。 “拿去吧,吃了恢复点力气。” 段长平含着糖,微笑着。 原来,这位青虹剑客李莫言是潜伏在武当派的魔教中人…… 一切尚未结束。 新的战斗才刚开始。 糖的甜味在体内蔓延,压迫感充斥全身。 但段长平保持着笑容。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笑。 “如果她发现我识破了她的身份,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咯吱! 段长平咬碎糖块,露出愉快的微笑。 李幕烟看到玄封真人的尸体,显然大吃一惊。 “你们竟然杀了这个怪人?” “多亏了段长平。” 岳天虎谦虚地笑了笑。 “我自认为眼光不差,没想到段兄弟竟然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有本事的人。” “只是运气罢了。” 在几人交谈的同时,段长平一直在思考着。 “经过这场恶战,大家都需要休息,如果女侠允许的话,能否稍作停留?” “那我们休息一下吧,还有,你就别叫女侠了,岳师弟叫我师姐,你也这么称呼我吧。” “好的李师姐。” 段长平仰躺下来。 “既然你允许了,我就不客气了。” “不必拘礼,好好休息一下。” 李幕烟温柔地说道。 “弟弟,你也应该运气调息一番吧?姐姐替你护法。” 岳天虎看了段长平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如此吧。” 岳天虎觉得段长平说要休息是有意图的。 他闭上眼睛,开始运气调息。 ‘既然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那就极力配合他。’ 岳天虎这样想着。 ‘幸好岳天虎反应灵敏。’ 段长平闭上眼睛,陷入了思考。 尽管原因不明,但魔教的计划是让童血丸顺利交到武林盟或皇室手中。 武当派为了阻止此事,派出了隐居高人玄封真人。 甚至不惜杀死武林盟的人。 因此,段长平和魔教中人不得不交战。 那么…… ‘阻止魔教计划最简单而明确的方法,就是现在就毁掉童血丸。’ 但这样的话,李幕烟就会杀死我们所有人。 因为如果不是为了送童血丸,李幕烟没有理由留几人活口。 ‘我们活下去的办法,就是按照魔教的计划行动。’ 段长平经过深思熟虑,得出了结论。 ‘暂时顺着李幕烟的意思。’ ‘然后在安全的时候毁掉童血丸。’ 同时破坏魔教的计划。 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欺骗李幕烟。 让她误以为我们已经中了魔教的诡计。 ‘必须保持这种错觉。’ 段长平慢慢地坐了起来。 ‘让她相信我们对童血丸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发生。’ 根据玄封真人的性格,他不可能自愿告诉他们任何东西,这一点魔教方面也应该知道。 因此,无论是武林盟段长平还是慕容青。 ‘一无所知’也并不奇怪。 关于武林的动向也好,童血丸的真相也好。 而且,如果段长平和慕容青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岳天虎也依然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这也不足为奇。 ‘但是……未经训练的慕容青和岳天虎能否配合我的行动?’ 李幕烟若是察觉到一点可疑之处,就会把几人全都杀了,另觅他法。 作为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段长平有信心能骗过李幕烟。 但如果是岳天虎或慕容青呢? 在不能透露半点怀疑的情况下,他们能否正确行动? 段长平停止了担忧。 整理好心情后,段长平从怀里拿出了童血丸。 “岳前辈。” 岳天虎睁开眼睛。 段长平在他开口前说道。 “血玉还是由您保管比较好。” “血玉……?” 岳天虎陷入了思考。 血玉。 段长平想的所有事情,所有计划都包含在这个词中。 他们的命运取决于岳天虎是否能察觉这个名字的含义。 “啊,对,我竟然把血玉忘记了。” 岳天虎看着段长平说道。 “师姐,您的武功和轻功都比我更高强,血玉还是您保管比较好。” 李幕烟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你的任务,为什么要推给我这个老太婆?” “为了武林的安危。” “弟弟你自己保管吧,我会保护你们的。” 岳天虎看着段长平,点了点头。 “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完全理解了段长平的计划,但至少他明白必须隐瞒李幕烟。 ‘那么剩下的就是……找到可信的人接触。’ 段长平在整理思绪的同时,李幕烟开口了。 “在逃亡途中我巡查了一下周围,发现附近有武林盟的人,我们去那里如何?” “嗯……” 岳天虎陷入了思考。 不对,只是装作思考,故意拖延时间。 他在等待段长平的回答。 “在进入包围圈前,我听到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段长平的话音中带着几分隐晦,岳天虎机敏地配合道。 “是什么消息?” “在这次的包围中,可能潜伏着魔教的人。” 在李幕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段长平快速说道:“幸好,我认识一个参加了这个包围网的人,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只是需要绕路才行。” 段长平想到的是公孙瞻。 公孙瞻虽是个贪功之人,但在目标明确的情况下,还是可以信赖的。 岳天虎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做吧。” 李幕烟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总之,只要能将童血丸送到武林盟就好。 她也没有必要做什么引起怀疑的事。 “段长平!我摘了些野果!” 心跳骤然加快。 因为他想起了最糟糕的变数。 ‘慕容青。’ 第83章 夜行 看着手里拿着满满的野果走来的他,段长平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 要活下来,最重要的便是三人的默契。 段长平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但岳天虎的脸瞬间僵住了。 然而幸运的是,李幕烟的视线停留在慕容青的身上。 “那个孩子也是师弟的属下吗?” 当她回头看向岳天虎时,岳天虎已经恢复了镇定。 “是的,他是我的属下慕容青,跟了我很多年了。” “是吗?” 李幕烟笑着看着慕容青。 “见到你很高兴,老身是青红剑客李幕烟。” “青红剑客李幕烟?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慕容青歪着头,岳天虎咳嗽了一声说道。 “她是武当派派来护卫我的人。” “啊,对,武当派派来的人。” 想起来这个名字之后。 慕容青再次歪着头说道:“您怎么在这里?我们都以为您死了?” “因为活着,所以才在这里。” “哦,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 在阴险面前,单纯反而会成为武器。 慕容青没有想到有两具尸体的事情,只是纯粹地认为她活着是件好事。 “段长平,我摘了些野果,尝尝看。” “李师姐刚刚给了我一块果糖,这些你们吃吧。” 段长平笑着看向李幕烟。 慕容青露出沮丧的表情。 “我费尽心思找的……” “那就看在你的一片心意上,尝尝看吧。” 段长平笑着说道。 “岳前辈也来尝尝,师姐也来尝尝吧。” 段长平一边吃着野果,一边思考,如何在不被段长平发现的情况下,传达这个复杂而危险的情况给慕容青? 答案便是。 ‘不要说。’ 慕容青虽然忠诚可靠,但并不是敏捷聪明的人。 还不如让他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慕容青也回来了,那就出发吧。” 段长平站了起来。 现在必须尽快与武林盟和公孙瞻接触。 在慕容青犯下任何错误之前。 虽然有些疑惑,但段长平笑了笑。 “如果你们没问题,那就走吧。” 带着虚伪的微笑,她看着段长平和慕容青。 段长平早已将地图牢牢记在心中,对公孙瞻的布防位置也一清二楚。 距离并不算远。 大约半天的路程。 但问题在于…… “太阳快要下山了。” 夜幕即将降临。 恰巧今晚是新月,月光并不明亮。 “老身来为你们带路。” “那就有劳师姐了。” 因为没办法拒绝,只能任由李幕烟带路。 几人赶路的时候,李幕烟看向慕容青问道:“你是慕容世家的子弟吧。” “是的。” “我曾经数次拜访过慕容世家,你可还记得我?” “没有印象。” 慕容青笑得很坦率。 “抱歉,我的记性不太好。” “不用抱歉。” 她继续搭话道:“能参与这次行动的都是高手,最少也是一流武者,你们是怎么参与这次行动的?。” “是段长平与降魔门的门主争取的。” “你是说,你们是被特准的?” “是的,我们保证不妨碍行动,只为了寻找岳运使。” 李幕烟露出一抹和蔼的微笑:“看来你们真是有情有义。” “前辈,过奖了。” 不知是因为李幕烟感觉到什么,还是特有的谨慎,她不断地探问,试图套取信息。 并且她选择探问的对象是慕容青。 这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岳天虎是一位老练的江湖人士,不容易露出破绽。 段长平则是个看起来很聪明的年轻人。 所以,她选择了看起来最容易被探问的慕容青。 但她选错了对象。 ‘幸好她没有选择岳天虎。’ 作为受过训练的间谍,段长平能在李幕烟面前不露破绽。 岳天虎虽然老练,但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能否在她面前坚持下来很不确定。 但慕容青对她毫无防备,完全信任并吐露心声。 从无知者身上,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要,别提那颗童血丸。 就在这时,李幕烟伸出手,示意队伍停下。 “停下。” 当眼睛适应黑暗时,有一个人影浮现在眼前。 段长平问道:“怎么了师姐?” 李幕烟集中目力。 “那是武当派的人。” 显然他们对此事相当重视。 “可能需要稍微绕道,没问题吗?” “当然,我还不想死。” 李幕烟笑了。 “真是个坦率的孩子!” 无论如何,在追随李幕烟的过程中,段长平得到了片刻的思考空间。 他开始仔细回想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童血丸。’ 段长平思索着。 ‘为什么童血丸会成为这么大规模行动的目标?’ 即使武当派有心血战,如果魔教决定撤退,这件事也可以就此结束。 即便牺牲一个间谍李幕烟。 然而,魔教却将局面扩大,最终演变成包含武林盟、武当派、华山派的全面行动。 甚至直到现在,魔教也没有放弃。 对于魔教,能在中原活动的高手都是宝贵的资源。 无法理解。 ‘如果童血丸落入武林盟或朝廷手中,会发生什么?’ 武林盟或朝廷定会揭示童血丸的用途。 事实上,武林盟的华仙知道童血丸。 道教南宫燕也了解这种秘术。 如果将这两者结合,就能揭示童血丸的真相和秘术。 ‘那这有什么意义?’ 段长平对童血丸的用途和局限性一清二楚。 一种已经被淘汰的低效丹药。 ‘究竟哪个武林中人会使用这种邪恶之物?更高效、更道德的灵药并不难获得。’ 突然间,段长平意识到答案。 魔教的计划,他终于拼凑出了那个缺失的部分。 他突然明白,自己原有的偏见,使得他未能看出童血丸和秘术的真正价值。 ‘如果不是武林中人呢?’ 童血丸和秘术对武林中人来说效率低下。 ‘如果是普通人呢?’ 那些没有修习武功或无法修习武功,却拥有牺牲孩童的权力和财富的人。 比如说…… ‘如果是皇帝呢?’ 童血丸是一种样品。 你需要的,你想要的,都在这里,来拿去吧。 这里有长生不老,只需出卖你的良心和道德。 ‘这是在引诱堕落。’ 秘术是一种毒药。 使良心和道德腐烂,只剩下贪婪和生存本能。 ‘让皇帝、高官、富豪堕落成魔教徒的工具。’ 段长平开始明白魔教的意图,也理解了为何武当派如此反应。 ‘必须阻止它。’ 段长平对天下没有兴趣。 道德、良心,甚至是人命对他来说都不是重要的问题。 ‘白面夜叉必须死。’ 如果魔教在中原复兴,前世的白面夜叉,将会以全新的名字和身份重新出现。 那时,段长平将无法找到或杀死白面夜叉。 ‘白面夜叉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 任何阻碍他的事物都无法容忍。 ‘所以,绝不能放任魔教。’ 段长平心里掀起波澜,但身体还是静静的向前走去。 第84章 逃命 就在这时。 李幕烟伸出手。 “那边有人。” “是谁?” “左手持大刀,右手持长剑,是武林盟的人。” 正是公孙瞻。 他们顺利抵达。 “那正是我要找的人。” 段长平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拍了拍慕容青的肩膀。 “辛苦了。” 慕容青成功地让李幕烟放松了警惕。 “嗯?我做了什么?” 岳天虎也拍了拍慕容青的背。 “干得好。” “……?” 慕容青满脸疑惑地走过,众人朝公孙瞻走去。 公孙瞻感到有人靠近,瞬间警惕,但看到是段长平后,才松了一口气。 “吓我一跳。” “您被惊到了?” “是啊。” 公孙瞻埋怨道。 “说实话,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段长平笑着说道:“我们有约在先。” 公孙瞻看向队伍。 “那位是岳天虎吗?” “是的。” “那位女士呢?” “她是武当派的护法,青虹剑客李幕烟,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我以为她已经死了……” “那是误传。” 段长平笑了。 “我兑现了承诺。” “你确定吗……” 公孙瞻和段长平有一个约定。 立功。 若有情报,给他; 若有魔教徒追杀,去找他。 看到段长平强调这个约定,并点了点头,公孙瞻明白了现状。 李幕烟是魔教徒。 而她不知道自己已暴露。 公孙瞻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是信号火药。” 一根细小的火绳,公孙瞻点燃了火绳。 一切即将结束。 段长平和岳天虎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那时。 公孙瞻随口问了一句。 “那么,童血丸在你手里吗?” 心跳加速。 段长平和岳天虎都愣在原地。 ‘见鬼。’ 那个不该出现的名字,在不该出现的时刻出现了。 他们根本没有预料到。 段长平和岳天虎还没反应过来。 咻! 身后传来一阵劲风,断了燃烧中的火绳。 砰! 公孙瞻的身体被抛向空中。 伴随着可怕的杀气,魔教徒李幕烟狞笑着。 “你确实有能力对付血爪魔君。” 李幕烟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大运镖局的段长平,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那一刻,段长平身影如飞矢般冲入树林,他高声喊道:“散开!” 听到命令后,慕容青不犹豫地跃入林中。 岳天虎跃向的方向却是李幕烟。 “魔头!童血丸在这里!” 铮! 李幕烟闪过岳天虎刺来的剑,她用手背轻击他的手腕。 瞬间,长剑从岳天虎的手中弹开,李幕烟随即接住了剑。 她的掌法动作如舞般优雅,展现了绝顶高手的实力。 与此同时,李幕烟挥剑刺向岳天虎的胸口。 那一刻,岳天虎故意挺胸迎向剑路。 “童血丸在这!” 李幕烟惊讶地收剑,而岳天虎趁机双手握住剑身,狠狠一折,剑身断为两截。 “你这小人!” 李幕烟狠狠踢了曾称为师弟的岳天虎。 就在岳天虎倒地的瞬间,他看到了公孙瞻。 公孙瞻明显受了重伤,口角流血,却依然在地上爬行,直奔信号火药。 “必须争取时间。” 岳天虎下定了决心。 “呀啊啊!” 他发出如死志般的怒吼,扑向李幕烟。 面对这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李幕烟微微一怔。 “他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有隐藏的暗器?”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比她更强的玄封真人都死了,或许他真的有隐藏的招数。 她露凝重的表情,后退一步,采取守势。 这正是岳天虎所希望的。 趁此机会,他将手伸入怀中! “你败了。” 岳天虎露出冷笑,从怀中取出童血丸。 只要注入内力,童血丸就会化为一摊血水,洒落地上。 “哼!” 李幕烟瞬间准备抢夺。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尖锐的声音,一道蓝色的火焰升上夜空。 砰!砰砰砰! 李幕烟看着冷笑的岳天虎,脸上阴云密布。 她用剑柄狠狠击打岳天虎。 岳天虎一个踉跄。 李幕烟从怀中取出一支小巧的金属哨子。 嘘——! 半似金属摩擦声、半似哨声的尖锐声音传遍四方。 顿时,四面八方响起了同样的哨声,随即传来混乱的厮杀声。 “血与狂!狂与乱!” 李幕烟颤声喊道。 “歌颂吧!血劫!” 潜伏在各势力中的魔教徒同时发动了袭击。 “血是最尊贵的,血神的渴望只能用血来满足!” 李幕烟高声吟诵着邪恶的祷文,大笑着飞身而起,朝段长平逃跑的方向追去。 “糟了!” 岳天虎伸手试图抓住她的衣袖,但李幕烟轻轻一甩,躲开了他的手指。 岳天虎展开轻功,但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李幕烟。 轻功、内功的差距实在太大。 岳天虎咬牙喊道:“魔头!和我一决胜负!” “你的生死毫无意义,在混乱和血劫中沉沦吧。” 李幕烟深知岳天虎想替段长平而死。 于是她补充道:“在我杀掉段长平之前!” “不要!” 岳天虎伸手喊道。 李幕烟消失在夜幕中。 “必须追上她。” 岳天虎咬牙奔跑。 然而,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向岳天虎发动攻击。 堪堪击退他后,又有另一个陌生人袭来…… “让开!” 岳天虎喊道。 “我的部下,我的部下有危险!” 不仅仅是岳天虎,所有人都在喊叫,声音混杂在一起,谁也听不清楚。 “必须去啊……” 被人群包围的岳天虎身手。 然而,还未完全伸展,一只陌生的手扭住了他的手腕。 “即便迟了……也必须去……” 就这样,岳天虎沉入了夜幕中的人海。 第85章 一击必杀 段长平在夜幕中奔跑。 他不停地跑,不知道尽头有什么,但知道身后有李幕烟在追。 身后响起爆炸声,蓝色的焰火点缀了夜空。 同时,奇异的不快哨声四散开来。 段长平继续奔跑。 无论这意味着什么,段长平能做的只有跑。 此时,身后的身影越来越近,向他袭来。 “来了。” 段长平假装未察觉,加快了步伐。 下一刻, “就是现在!” 他突然回身,一招暗影凌霄斩挥向李幕烟。 然而,李幕烟运用步法,身形一转,躲开了攻击。 手刀劈下段长平的手腕,剑掉落在地。 “是啊,你有绝招,所以连血爪魔君都死在你手上。” 李幕烟笑道:“你以为我会轻视你吗?比我强的人都死在你手上。” “……” 段长平喘着粗气停下脚步。 他双眼直视李幕烟。 “纯粹的杀意,你的胸中积累了多少怨恨啊?如此仇恨都能炼成这一双美丽的眼睛?” 李幕烟轻笑道。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我知道童血丸和放血术。” “那就带着这份知识去死吧。” “你们失败了。” 段长平淡然道:“武当派已经察觉到放血术,这场血劫之后,武林盟和朝廷也会察觉。” “也许吧,但这算是失败吗?” 李幕烟露出扭曲的微笑。 “事情闹得越大,隐藏放血术和童血丸的信息就越难,消息终究会传开,权贵们最终会变得贪婪。” 满怀杀意的李幕烟在黑夜中舞动。 “是保持人的外表短命,还是脱去人皮长生不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选择吗?越是富有的人,他们的答案就越明显,你以为你阻止的了吗?” 李幕烟大笑。 “说实话,当你跑向死地时,我真的很高兴。”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杀了你,你是血爪魔君的仇敌!” 李幕烟用指甲在自己脸上划出四道血痕。 “血爪魔君捡了我这个孤儿乞丐,他说渴望力量的人有权力拥有力量,把我送到了赤月峰。” 脸上、指尖滴着血,李幕烟像猛兽般低吼。 “我要把你的心脏的一半献祭给血爪魔君,另一半我自己咬碎。” 她仰望天空喊道:“狂乱的女神啊!以强敌之血为祭,求您照看血爪魔君的灵魂!” 段长平静静地说道:“如果我去死亡谷呢?” “……!” 李幕烟惊愕地停住。 “你也知道死亡谷。” 段长平低声道:“你如此迷恋的血爪魔君亲自向我提出建议,如果我去死亡谷,加入魔教,终有一天会掌握魔教的一切。” “死亡谷……对你……?” 李幕烟愕然。 “我……我没听到要去死亡谷的指示……” “是吗,看来血爪魔君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看重你。” “闭嘴!” “愤怒吗?太好了。” 段长平冷笑道:“我会按照血爪魔君的遗愿加入魔教,按照他说的掌握魔教的一切,我会轻易超过你,登上比你更高的位置,然后下达让你屈辱的命令。” 段长平嘲笑道:“比如,命令你在血爪魔君的墓前泼撒尿,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但对你却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闭嘴!闭嘴!” “你的仇恨真是甜美。” 段长平嘲讽道:“来吧,选择吧,你是要背弃恩师的遗愿,还是遵从他的遗愿,被仇人的命令羞辱你的恩师?”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选择背弃恩师的遗愿吗?如果你能见到血爪魔君,要告诉他你的背信弃义。” 段长平冷笑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过于专注会变得麻木。” 噗! 远处飞来的一柄长剑刺入李幕烟的胸口,剑尖从胸前冒出。 “啊……?”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专注会让你的视野变窄,会忽略周围的情况。” 扑通。 李幕烟倒在地上。 “怎……怎么可能……?” 段长平轻轻捏了捏耳朵。 “传音听说过吧?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通过传音给我指示,说会从十里外射来一柄剑……” 段长平的话音刚落,一人如狂风般飞驰而来,挡在段长平面前。 轰隆隆…… 背对雷声,面向段长平的,正是剑圣欧阳杰。 段长平看着李幕烟说道:“有人命令我拖住你,直到剑刺入你的身体。” “怎么……怎么会知道我的位置……” “很简单。” 欧阳杰看向李幕烟说道:“在焰火爆炸的瞬间,我用气感知了方圆五十里的所有人,发现一个被认为已经死去的人在追你。” “这……这不可能……” 绝顶高手是超凡脱俗的存在。 而超绝顶高手则超越了这些超凡脱俗。 “是啊,这很不可思议,武道把我塑造成了这样一个存在。” 欧阳杰缓缓转身。 “我,是为驱逐魔道而生的人。” 唰! 他轻轻一动手指,李幕烟的身体瞬间被切成两段。 “魔君……” 李幕烟呻吟道。 “血眼魔君……” 她挣扎着,试图把流出的内脏捡起来,像孩子般哭泣。 “血眼魔君!救救我!不要抛弃我!” “血眼魔君?原来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是魔教最强的大魔——血眼魔君吗?” 欧阳杰转向西方。 “在三十里外能感知到他的存在,比我强大的人,如果他参战,现在的局势可能会变得不一样,但他正在远离这里。” 欧阳杰再次看向李幕烟。 “如果血眼魔君是你的最后希望……那现在没有人会来救你。” “不会的,我不会被抛弃,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了魔教!” “你所谓献给魔教的一切,看来并没有足够的价值让你在这场已经显露败象的战斗中获得救援。” “骗人!你在骗我!” 欧阳杰冷漠地说道:“信不信由你。” “不会的……” 李幕烟呜咽着。 “血爪魔君……” 就这样,李幕烟睁眼死去。 远方,黎明的曙光正在升起。、 她临死前是否看到了那道光芒?这并不重要。 “好了……” 欧阳杰背对段长平说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第86章 阳谋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只有一个问题。” 欧阳杰像严厉判官一样俯视着段长平。 “关于死亡谷的传言是真的吗?” “是的,虽然我不太清楚死亡谷的具体情况,但在血爪魔君临死前,他说如果想要加入魔教,就得去死亡谷。”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太清楚,但从血爪魔君和李幕烟的反应来看,这似乎是一种特殊的招募方式。” “你打算去吗?” “不。” 段长平直视着欧阳杰。 “我有一个必须杀死魔教徒,为了杀他,我会不惜一切,甚至屠灭整个魔教。” 欧阳杰注视着段长平。 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段长平心中的仇恨。 “你很聪明,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我相信你的仇恨。” “我曾怀疑过您。” “我知道。” 欧阳杰从李幕烟的尸体上取回了童血丸。 “你怀疑我的出身和武功对吧?” “是的。” “我是朝廷里制造出来的龙血武神,被派遣到武林盟,医学家们为我量身定做了灵药,武学家们根据我的身体改良了武功,我的身体投入了足够买下一座城池的银两。” 欧阳杰看着段长平。 “因为经历了相同的过程,我的实力也仅次于盟主,现在,你还怀疑我吗?” “我相信您是魔教的敌人。” “这真是莫大的荣幸。” 欧阳杰冷笑着将童血丸递给段长平。 他集中精神,微微动了动嘴唇。 他在向某人传音。 “这里会有人来,不要动,就在这里等着。” “您要做什么?” 各处正在打斗。 在这混乱中,连敌我都无法分辨。 欧阳杰平静地说道:“整理局面。” “就从火药响起的地方开始清理。” “岳前辈还活着吗?”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活着。” 轰隆! 欧阳杰如雷鸣般的声音在夜色中消失了。 段长平缓缓坐在地上。 黎明已过,曙光将至。 远处,一群人正在接近。 在由绝顶高手组成的十人队伍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苏清婉。” “你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尽力了。” “已经避免了最坏的情况,很不错了。” 段长平轻轻摇头。 “我失败了。” “为什么?” 段长平举起童血丸。 “现在,这长生不老的妙药会流传出去。” “你是最会诡辩的人。” 苏清婉笑着说道:“如果给你说话的机会,你可以把任何宝物变成垃圾……” 苏清婉拿起童血丸。 “……况且现在,这个垃圾这在我们手中。” 段长平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我拥有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学者。” 苏清婉看着童血丸说道:“你知道血并不是想换就换的吗?” “血液有很多种类,即使是父母子女之间,种类也可能不同,如果种类不同,输血后血液会变成毒药,腐蚀器官。” “这是真的吗?”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血液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不过……” 苏清婉轻轻敲了敲童血丸。 “童血丸针对血液的种类有对策,无论输给谁,都可以有效。” “那么……” 段长平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以故意毒死接受输血的人。” “对,如果发现有人使用童血丸,我们会毒死他们中的人,使用无色无味,事后检查不出,内脏腐烂的毒药。” 苏清婉语气变得冰冷。 “魔教开发的这种不道德且落后的邪药,如果生存率低下,许多世家大族也会改变态度。” “你能制造这种特殊的毒药吗?” “川蜀唐家已经提供了配方。” “这倒是个好办法……” “在魔教的江湖术士和中原的名医之间,你相信谁?” 段长平苦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我是做了无用功。” “恰恰相反,通过这次战斗,可以清除中原潜伏的魔教徒中的一成,这是很大的成果。” 苏清婉笑着说道。 “心狠手辣的血眼魔君过于信任李幕烟这个和你有仇的老太婆,给了他太大的权力,这是血爪魔君,或者其他魔君都不会犯的错误。” “我经常听到血眼魔君的名字。” “血眼魔君是魔君中最愚蠢的一个,这当然是魔教这种只看武力不看德行的恶习使然。” 苏清婉显然心情不错。 “段长平,你可以自豪,你协助降魔门屠杀魔教中最危险的大魔头以及他在中原潜伏多年的魔教徒们,如果这消息传到魔教,不少魔教徒会想要啃食你的骨头。” 苏清婉并没有提及那些在‘胜利’中死去的武林人士。 她没有说,段长平也没有提。 这时,站在苏清婉旁边的一个人对她耳语了几句。 “今天真是喜讯不断,段长平,岳天虎还活着。” “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让我纯粹高兴的消息。” “我会让他们把他带过来。” “谢谢。” 段长平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你知道最好的青楼在哪里吗?” 苏清婉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朝廷和来访的使节们可以去的地方是帝王楼,一般人能去的是天香阁,你为什么问这个?” “如果能活着回去,岳运使答应请客。” “……是吗?” 苏清婉带着好奇的表情问道。 “一个小小的运使有那么多银两吗?”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算账。” 苏清婉轻笑说道:“如果你们真的去了天香阁,可能会遇到认识我的人,不要起冲突。” “这是命令吗?” “是命令。” “那……遵命。” 战斗接近尾声。 降魔门和情报部正在辨认魔教的奸细。 被血眼魔君抛弃的魔教徒们连撤退命令都没收到,只能拼命,最终被消耗殆尽。 所有魔教徒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血洒冰冷的大地。 而段长平活了下来。 当清晨的寒气被阳光驱散,一切都整理完毕。 寂静而和平。 除了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这一切都仿佛一夜梦境。 段长平思索着。 ‘如果今天死去的人中有白面夜叉,那么我是否可以休息了呢?’ 段长平苦笑着。 ‘真是愚蠢的想法。’ 白面夜叉怎么可能死在这里,所以必须杀光所有的魔教徒。 远处,岳天虎被抬着过来了,他的手脚已经断了。 而慕容平也侥幸的活了下来,他扔下白虎大刀,冲过去紧紧抱住二人。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只是上级和属下,但经历了这次磨难,已然成为了兄弟。 看到二人还活着,段长平真心地感到高兴。 第87章 代号血玉 此次事件被定义为“代号血玉”事件。 数百名魔教徒潜伏在华山、武当及其下属门派,造成了数千名武林人士的死亡。 “不过,胜利就是胜利。” 左臂缠着绷带的岳天虎说道:“考虑到一个魔教徒潜入武林的成本和努力,这可以说是压倒性的胜利。” “即便是血洗武林的胜利?” “是的,即便是血洗武林。” 事件结束后,段长平、慕容青和岳天虎暂时享受了一下休闲的时光。 当然,根据武林盟的规则。 他们必须写事件文书。 一份记录“真相”的报告,将送交情报部、武林盟的高层,甚至可能送到朝廷。 “唔。” 慕容青叼着毛笔叹了口气。 “你和岳运使可能还好,我这个笨脑袋写这个有什么意义?估计也没人会看。” “为了交叉验证,也得写。” “交叉验证是什么?” “……”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这时,一名武者疲惫地走了进来。 “岳运使。” “嗯,辛苦了。” 他把一个包裹递给了岳天虎。 岳天虎打开包裹,然后递给了段长平。 “收下吧。”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家族祖传的火灵散,我可是好不容易求来的。” 岳天虎带着歉意说道:“虽然这是灵药,但品级不高,主要是用于内伤治疗的,比你给我的灵药应该差了一点。” “不过,好在有两个。” 段长平笑着打趣道:“这岂不是我赚到了?” “灵药的效果不能用数量来衡量,高级灵药的吸收率更高,无论如何,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如果不够的话,请多多包涵。” “岳前辈,您救了我的命,是我应该感谢你的。” 段长平由衷的说道。 “在生死关头一起走过的兄弟,不必计较这些。” 岳天虎笑了。 “还有,慕容青。” “是?” “三天后,我们小聚一下。” “哦,难道是……?” 岳天虎拍了拍缠着绷带的手臂。 “医师说三天后可以喝酒了,我请客。” “……不过,岳运使你真的有钱吗?” “等局势平息,武林盟会发响银的。” 岳天虎笑着说道:“好歹我是你们的上级,看不起谁呢?” 段长平和慕容青相视一笑。 ### “喂!哪个笨蛋会不管不顾冲进包围圈?!” 南宫燕冲着段长平喊道,下一刻她扑上来抱住了段长平的腰。 直到这一刻,段长平对她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笑着抚摸南宫燕的头。 “让我看看,好像长大了点,是我的错觉吗?” “……长了,一指的高度。” “那真是太好了。” 段长平笑了。 “看来养生术效果不错。” 南宫燕抬起头看着段长平:“那你是喜欢我长高呢,还是喜欢我保持原样?” “我喜欢南宫姑娘想成为的样子。”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这就是问题的重点。”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姑娘想要成为什么样子,对我来说就是我喜欢的样子。” “……你,你是不是故意学的这些花言巧语?” “是的,我练习过。” 南宫燕用头顶了段长平的腹部。 并不疼。 “……你练习这些话是为了对谁说?” “现在看来,只对南宫姑娘说。” “真的吗?” “真的。” “这样啊……?” 南宫燕露出坏笑:“进去吧,一起练九阳神功,我练了很多养生术。” “那真是太好了。” 段长平和南宫燕一起进入清水阁。 “跟南宫姑娘学习,总是让我很高兴。” “啊,对了,关于养生术,我确认了一件事。” “是什么?” “练养生术时,阳气会在体内扩散,所以可能会发生奇怪的身体变化,不用在意。” 段长平略微思考,便没有在意,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南宫燕强调道:“真的不用在意,知道了吗?” “知道了。” 片刻之后,段长平突然意识到。 九阳神功的前任主人是楚枫。 ‘……站起来了。’ 不是故意的。 “南宫姑娘。” “嗯?” “你为什么要笑?” “我愿意笑不行吗?” 南宫燕露出顽皮的笑容。 段长平轻咳了一声,说道:“……这只是养生术的副作用。” *** 第二天,段长平来到华仙的住处。 华仙殷切的出来迎接。 “我的碧落草回来了啊!” 当然,他的反应也完全在段长平的预料之中。 “碧落草没事吧?” “没事,和我的脑袋连着呢。” 段长平调侃道:“谢谢前辈关心我。” 华仙白了段长平一眼说道:“我当然关心你了,你活着我才能长期研究碧落草,所以说我担心你一点不为过,我这一晚上都无法安然下榻。” 他看着段长平继续问道:“你吃了我给的灵药吗?” “我给了别人。” “那可是极品灵药啊……。” “想开点。” 段长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脖子。 “因为这个,你的碧落草才活着回来的。” “嗯,这也是。” 段长平接受了简单的检查。 “有点瘀伤,不过这种程度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既然来了,就带点补药回去。” “我身体有问题吗?” “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你的内功太弱了。” 段长平想了想,说道:“我正打算学习内功心法。” “是吗?太好了,是什么?” 段长平没有隐瞒,如实说道:“九阳神功。” 华仙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的运气真好。” “你对九阳神功了解吗?” “不太了解。” 段长平简单介绍了九阳神功。 “嗯,也就是说……不是单一的内功心法,而是综合武功秘籍?” “是的。” “那应该不错。” 华仙点了点头。 “但你知道一流高手和绝顶高手的区别吗?” “不是武功水平的区别吗?” “有点不同,成为一流高手的方法和成为绝顶高手的方法不一样。” “内功提高不就行了吗?” “对,原则上是这样,一流高手的内功大概一甲子左右,可以期待换骨脱胎或返老还童,但是大多数人无法变得更强,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天赋的问题吗?” “不是武才的问题,是脑子的问题。” 第88章 华疯子 华仙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头看向段长平说道:“是知识和想象力不足。” “这是什么意思?” “举起你的右臂。” 段长平按照他的指示举起右臂。 “如果你想让自己的右臂变得更有力量,你会怎么做?” “那……” 段长平瞬间明白了华仙的意思。 “你是说换骨脱胎也需要医学知识。” “对。” 华仙轻轻拍了拍段长平的头。 “当然,绝顶高手的武林人士对人体的了解不亚于一般的医师,大致了解内脏的位置、肌肉的结构和骨骼的形态,但是他们也有无法认识的身体部位,在这种情况下……” “……也就是说会保持原有的身体结构?” “只能这样,因为对他们来说,自己的身体是他们所知道的‘最好的身体’。” 华仙平静地说道:“像龙血武神这种人,换骨脱胎后身体的完美度很高,因为他们的身体是许许多多的名医共同创造的。” “这我倒是略有耳闻,都是用金银堆出来的。” 华仙笑着说道:“而你的九阳神功的原理是一样的,只是汇集了那个时代人们认为的‘最佳’而已。” “那么这本秘籍就相当于龙血武神的前身?” “这就是武学的有趣之处,武功的效率决定生死,武林人士很容易放弃被认为效率低下的理论,尽管它们还有很多潜力。” 华仙淡淡地说道:“这个时代淘汰的东西在九阳神功中仍然存在,那些创意丰富但因为那个时代的医学无法支持而被淘汰的东西。” “比如水银?” “对,比如水银。” 华仙看着段长平:“把九阳神功的副本给我,我会帮你改进可以改进的部分。” 段长平看着华仙,问道:“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吗?” “养生术,特别是炼丹术。” “这有什么用?” “你听说过方术吗?” “没有……” “方术是研究变化的学问。” “你是指炼金术吗?” “确实和炼金术很相似。” “听起来真是复杂。” “你只需认为它是炼丹术就行了,反正你不是学者。” 华仙指着药材说道:“无论如何,所有涉及生命的学问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结论来得太快,一旦某种尝试失败,很快就会被淘汰,久而久之被遗忘。” “和武学一样。” 武林中人也不例外。 段长平曾在与南宫燕讨论九阳神功时,选择放弃了炼丹术。 “有些材料本来很有用,只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使用方法而被抛弃了。” 华仙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这个时代的医学淘汰了一些尝试,如果稍加改进,还是可以用的技术,我渴望那些被淘汰的古老知识,或是被遗弃的研究。” “你打算把涂在皮肤上或吃下去的水银用在哪里?” “啊,水银。” 华仙冷笑一声说道:“这个时代的炼丹术中也用到水银。” “真的吗?” “是的,当然,水银不是主要的摄取物,而是用来检测某些物质的含量。” 华仙注视着段长平,目光犀利如刀。 “在医学和方学中,没有什么是无用的,不充分的结果也有应用的余地,失败也有其价值。” “我大概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是吗?是什么样的人?” “疯子。” “没错,研究本就是疯狂的。” 华仙笑了笑并没有因为段长平的评价而感到不快,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但你知道吗?没有变化就没有进步。” 他的眼中闪烁着狂热,声音中透着疯狂的热情。 “‘好医师’天下比比皆是,经过验证的医学让他们去用,我不是为了成为‘好医生’才去的神仙谷,只有对知识的渴望驱使着我,从未想过抛弃七情六欲,我要学更多,知道更多,我不想成仙,但想学仙术,所以才上了神仙谷,学无所成便下山了,现在,我的目标就是要近距离测试如何毁灭和修复一个人。” “这故事不陌生。” 段长平看着华仙突然试探着问道:“为什么不成为魔教中人?你的思维方式与他们相似。” “也许有一天会吧,当我在中原再也学不到什么的时候,不过还不是现在,我想学习和改进的是医学,为了医学的进步,我愿意将武功、甚至方术融合进医学中,但为了方术的发展而融入医学,那就是本末倒置。” 段长平在华仙的脸上看到熟悉的情感。 那是一种厌恶。 仿佛看穿了段长平的想法,华仙继续说道:“我和魔教中人没什么两样,只是方向相反,所以更加厌恶他们。” “你的坦白让我印象深刻。” 段长平起身,华仙的目光炯炯有神。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把九阳神功给你带过来,不知道是否有用。” “你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段长平问道:“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一流高手和绝顶高手的区别是什么?” “一流高手是卓越的凡人,绝顶高手则开始超越凡人的界限。” “不是一个层次的差距?” “如果你见过欧阳杰的战斗,就会明白。” 段长平想起了那个在五十里外感知,十里外出剑,卷起风暴的绝顶高手,欧阳杰。 于是,段长平明白了。 “那更高的境界是什么?” “看似人,却非人。”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真正看到龙血武神,就会明白。” 华仙笑了。 “当然,以你现在的眼力,龙血武神看起来仍然像是人。” “最后一个问题。” 段长平平静地问道:“龙血武神也会死吗?” “从医学上看是可能的,毕竟他也是有生命的生物。” “那就够了。” “你想杀龙血武神?还是必须杀他?” “我和龙血武神没有任何关系。”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如果我要杀的人是不死之身,那该怎么办?” “活着的生物不可能不死,至少在医学上是这样。” 华仙笑着说道:“当然,也没有规定说武学不能超越医学。” “感谢前辈解惑。” 段长平讽刺道:“我会努力在他成为超越医学的存在之前杀死他。” “我会帮你,所以你也要给我带来我渴望的东西。” 华仙露出了一个沉迷于生死之道的狰狞笑容。 “未知的代价,是用知识来支付的。” 第89章 天香阁 之后,段长平每天都穿梭在南宫燕和华仙之间。 空闲的时候修炼九阳神功。 两天后。 “看来九阳神功已经有了雏形。” 华仙看着神采奕奕的段长平说道:“是时候服用灵药了。” “好。” 华仙递给段长平一颗灵药说道:“这药大概能增加十年内力。” “不会有损失吗?” “你的身体和我的技术都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会有损失?” 他看着段长平,问道:“还有药浴,可以起到局部强化,你想强化哪里?” “腿。” “为什么?” “必须说吗?” “如果我知道目的,可以更好地进行。” 段长平平静地说:“脚踝关节活动范围增加,可以在出招时扩大间距。” 更准确地说,是在施展暗影凌霄斩的时候。 暗影凌霄斩几乎从未失手,只是迟了一瞬或浅了一毫而已。 那是武功的限制,也是使用者段长平的极限。 脚踝的活动范围扩大,步伐更稳,也会更远。 同样,这也有助于施展无名剑法。 “好,我会强化你的腿,你先把灵药服下,届时你五脏六腑会很疲惫,然后把腿泡在这药浴里,药力和热气会渗入,之后我还会煎一副补药给你喝。” 华仙按住他的手。 “闭上眼,放慢呼吸。” 段长平服下灵药,将双腿伸进药浴便闭上了眼睛。 然而华仙什么也没做。 段长平睁开眼:“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结束了。” 段长平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段长平没有感觉到两个时辰的流逝。 “你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对吗?” 华仙带着得意的表情说:“这就是天衣无缝的技艺。” “你的医术真是惊人。” “当然,惊人是因为我付出了努力。” 华仙问道:“走走看,看看是否正常。” 段长平摇摇晃晃,感到不适。 “腿有点怪。” “你只是习惯了以前的步态,慢慢熟悉一下就好了,对了,今天不要喝酒。” “酒?” 段长平皱了皱眉。 今天正好是岳天虎要带他去酒楼的日子。 “您倒是早点知会一声啊……” 段长平叹了口气。 段长平望着岳天虎既肉疼又兴奋的表情。 他没有诓骗二人,他们所处的地方确实是天香阁。 “哇……” 这个地方充满了异国情调。 虽然段长平出身于富贵之家,对奢华的事物并不陌生,但天香阁的异域风情依然让他感到惊叹。 “这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这些都是使节团带来的。” 从奇形怪状的刀剑,到从未见过颜色的羽毛,以及面具和奇特形式的项链,所有这些都让人目不暇接。 “毕竟,这里是京城。” 如果说帝王楼是朝廷或使团去的地方,那么这里则是商贾大鳄,官员的驻地。 各种不同地区的人们在这里聚集。 “这里好多异域人……” 慕容青不禁感叹道。 “没错,你看那边那个红发女人就是来自北海冰宫。” “北海冰宫?她们为什么会来京城?” “武林中见到金发人多半是北海冰宫的,所以都这么叫她们,其实她们也有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虽然离我们较远,但和草原相连。” “原来如此。” 段长平点头表示理解。 “朝廷的外交方式有两种:若对方以上国之礼待之,则以礼相报;若敢挑衅,则以雷霆手段回击。” 岳天虎淡淡地解释道:“所以异域人来进贡,得到丰厚的回报比之进贡有过之而无不及,离得远的国家不常来;而近的国家就常常来进行贸易。” “尤其是东番,尝到了进贡贸易的甜头,每逢节日必来,最后不得不限制他们一年只能来四次。” “原来如此。” 段长平若有所思。 这时,段长平想到了一个人,自己的叔父萨基努。 ‘或许,真的能再见到他。’ 尽管道别时说了再见,但他知道再次相见不知何时。 “这里的食物也很有趣。” “你吃过蒙古菜吗?” “没有。” “那就先尝尝盒子,就是蒙古的饺子。” “那个是什么?” “烤全羊,需要等很长时间,得提前一天预定。” 岳天虎招呼店小二点了菜:“来三份盒子和一壶马奶酒。” “好的。” 岳天虎笑着说:“马奶酒如果不合胃口,可以不必勉强。” “味道有那么差吗?” “这是草原的礼节,马奶酒端上来必须喝一口,不然会被视为侮辱。” “我为什么要学草原的礼节?” “你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去草原。” 段长平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真的会去吗?’ 岳天虎打断谈话,举起酒杯。 “来,干一杯,为了活下来。” “好!” 三人举杯,段长平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慕容青皱起眉头。 “这小子,你怎么不喝?” “医师说我不能喝酒。” 岳天虎面露不悦。 “那你来干什么?” “时间太晚,无法改约。” “应该提前说的。”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慕容青说道:“要按医师的话生活,干嘛当武林人?武林是对身体最不好的地方。” “……” 无言以对。 “干杯!干杯!” 慕容青拍手,段长平闭上眼睛,一口气喝干。 ‘早知道喝别的酒了……’ 可以确定的是,马奶酒不合他的口味。 之后,异国的菜肴和酒接连不断地上来。 岳天虎决定大方出手,让手下们开开眼界。 有些食物合口,有些不合。 段长平端起一杯酒。 “这酒不错,哪儿的?” “东番的浊酒。” 岳天虎露出有趣的表情。 “在中原,这种酒很挑口味。” “看来我和东番挺合拍的。” 他们点的第四份酒和菜不是由店小二端上来的,而是由几名歌姬端上来的。 段长平和慕容青面面相觑,感到意外。 岳天虎笑着说:“别惊讶,这是我特地安排的。” 第90章 北宫丽 三名青楼女子都不是中原人。 一个是来自北海冰宫的高个棕发美女,笑容纯真; 一个是来自天竺的红肤女子,气质优雅; 还有一个是皮肤如墨,嘴唇丰厚,卷发,身材窈窕的女子。 她们各自端着酒菜,分别坐在了三人的身旁。 红肤女子坐在岳天虎旁边,墨肤女子则坐在慕容青旁边,而红发美女则坐在段长平身旁。 慕容青有些紧张,麦色皮肤女子却俏皮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话了!中原话!” 女子微微靠向慕容青,慕容青感受到她的声音和触感,忍不住傻笑。 “慕……容青。” “慕容青?” “慕容少侠,我叫雪雅,可以给我倒杯酒吗?” “嗯……” 慕容青笑容满面,皮肤颜色已经不重要了。 段长平也问坐在旁边的金发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北宫丽。” 她同样说着流利的中原话。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是中原名吗?” “嫣然是名字,北宫是姓氏,是‘北海冰宫’人在中原的通用姓氏。” “我叫段长平。” “我知道。” 北宫丽微笑着说道。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慕容青从最初的紧张变成了享受,感叹道:“真是柔软……好漂亮的身体。” “多做瑜伽身体就会变柔软,要不要到我房间一起做?” “……瑜伽?” 慕容青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天竺有一种身体锻炼法叫瑜伽导引术……” 他试探性地问:“雪雅姑娘是从天竺来的吗?” “天竺很大,比中原还要大。” 雪雅眼神明亮。 “天竺有像我这样的人,也有像北宫丽那样的人。” 她补充道:“当然,北宫丽是来自北海冰宫。” “原来如此,天竺真是个神秘的地方。” 段长平想结束话题,但雪雅冷笑。 “神秘,这个词通常用在不愿了解对方的人身上。” “确实。” 雪雅意味深长地说:“在我看来,你们‘中原人’对异域的事不怎么上心。” 段长平和雪雅目光交汇。 那一刻,段长平决定记住雪雅这个名字,那是一种预感。 此时,慕容青和北宫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雪雅!为什么和别人说话?来陪我!” “段少侠已经厌倦我了吗?” 醉意浓厚的慕容青抱着雪雅,喊道:“瑜伽?瑜伽!我准备好了!” “哦。” 雪雅笑着看向上座的岳天虎,岳天虎点头示意。 “今天,让这位中原人好好体验一下真正的瑜伽吧。” ……岳天虎显然也不知道瑜伽是什么。 不管怎样,雪雅礼貌地起身。 “那我们先走了。” 慕容青高兴地喊道:“瑜伽!瑜伽!瑜伽!” 岳天虎看着远去的慕容青,脸上露出满意又无奈的神情。 他对段长平说:“既然如此,我们也该散了,段长平,你也去房间吧?” 段长平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他笑着拒绝:“不用了,我……” 但北宫丽挽住他的手臂:“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岳天虎大笑:“北宫姑娘,你怎么说?” “我想和段少侠共度一夜。” “你真是大胆。” “有些人,这辈子难得一见。” “去吧,账我来结,让你体验一下难忘的经历。” 段长平摇头:“不,前辈,我……” “去吧,这是命令。” 岳天虎笑着说道:“我可是答应过你们的。” “……” 段长平没想到当时的玩笑话岳天虎竟然这么认真。 事情已经决定了。 北宫丽挽着段长平的手臂走上楼梯。 “今晚的月光真美。” 青楼的房间是越高越好,北宫丽带段长平去了最高的房间。 “我喜欢月光,不论在哪,月光都是一样的。” 美丽的夜晚,美丽的房间,美丽的女人。 北宫丽将段长平推倒在床上,自己也上床解开衣襟。 “没必要。” 段长平起身摇头:“陪我聊聊天就行。” “可以,但在那之前,想更和段少侠亲近些。” “我们已经很亲近了。” 段长平微笑道:“雪雅姑娘说得对,我对中原之外知之甚少,更想听你讲北海冰宫的事。” 北宫丽稍微退后:“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只是……” 段长平犹豫了一下道:“最近和我共寝的女人遭遇了不幸。” “幸运和不幸不会因行事而改变,特别是在武林。” “或许如此,但……” 段长平看着北宫丽:“我不愿意。” “怕把不幸带给我?还是怕和我共寝会玷污她的记忆?” “两者都有。”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慕容青的惨叫。 “他在做瑜伽呢。” “是啊。” 北宫丽微笑着整理衣襟。 “今晚听你的,聊聊天吧。” “好,从哪开始?” “从自我介绍开始吧,虽然不是初见,但再见面还是要打招呼,大运镖局的段长平,很高兴认识你。” 北宫丽笑着说:“我是魔教十大魔君中排名第六的血眼魔君北宫丽。” ‘……魔教实力最强的魔君!’ 段长平反应迅速,立刻转身,用左脚猛踢向北宫丽的侧脸。 这是一记对于段长平来说最快、最强的一击。 然而,北宫丽伸手将这记踢击的轨迹向上推开。 “啪!” 段长平的踢击偏离了轨道,擦过北宫丽的头顶。 ‘呃!’ 此刻,段长平感到左腿一阵麻木。 ‘点穴?竟然是点穴?!’ 虽然麻木的感觉瞬间消失,但那一刻,段长平错失了展开下一招的机会。 ‘必须稳住。’ 段长平打算以左腿为支点翻身而起。 就在这时,北宫丽顺势将手掌紧压在段长平的腰间。 “哼。” “……” 如果北宫丽心生杀意,此刻段长平的脊椎已经被折断,甚至内脏都可能破裂。 ‘完蛋了。’ 这并非内力的差距,而是近身格斗技艺的完美差距。 北宫丽在手法上的造诣,远远超过了段长平。 ‘这就是魔教最强的魔头吗?’ 北宫丽俯视着震惊的段长平,露出一丝困惑的笑容。 “嗯,和小雪说的不太一样呢?她明明说会安排一个和段少侠和平见面的机会。” 北宫丽思索片刻说道:“你是不是知道她叫苏清婉?” 第91章 白面夜叉?谁? 段长平忽然想起苏清婉的话。 “<如果遇到知道我代号的人,对那人要客气。>” 段长平咬牙切齿。 她早已暗示了这次会面。 ‘该死的女人。’ 若是直接说出来,他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段长平心中暗骂,重新镇定下来。 “你应该早说她的名字。” “啊,确实是我的失误。” 北宫丽微笑着松开了段长平的腰。 如果她真的受苏清婉的许可来到这里,那自己就是安全的。 段长平这样想着,然后问道:“你是如何潜入京城的?” “不是潜入,是拜访,以客人的身份来到了这里。” 北宫丽拉着段长平的手,触碰到她柔软的腹部。 丹田处传来一种奇特的触感。 “魔教有一种封印内力的技术。” “能解除吗?” “可以,但一旦解除封印,他们就会察觉到我的内力恢复,到时我将不再是客人,而是入侵者。” 北宫丽露出灿烂的笑容。 “京城有龙血武神坐镇,小女子可不敢。” 段长平凝视着北宫丽。 “既然你来到了京城,那又是如何潜入天香阁的?” “我没有潜入,天香阁就是魔教在京城设立的。” 在情报的世界里,越是敌对的双方,越需要可以对话的地界,不能正式和解的关系,往往需要暗中的交易和谈判。 北宫丽微笑着说道:“当然,为了进入京城,我也得到了武林盟的许可。” “那么你打算在京城常驻吗?” “我只是暂时拜访,这里的负责人是雪雅,如果有事找我们,可以找她。” 段长平缓缓平静下来。 他看向北宫丽。 “你付出了什么,才得到进入京城的许可?” “嗯……等一下,时间差不多了……” 北宫丽看向窗外。 突然! 轰隆隆。 从地面到天空的雷声滚滚。 ‘怎么了?’ 段长平震惊之余,北宫丽轻拍他的胸口,示意段长平安心。 “放心,龙血武神只是正在皇宫里清剿叛徒。” “……什么?” “那就是我的交易,有人在宫中策划叛乱,提出只要我将龙血武神引开,他们就能刺杀皇帝,夺取皇位。” 北宫丽耸耸肩说道。 “所以我将情报直接交给了朝廷,换取了作为客人拜访京城的许可。” “为什么不接受叛贼的提议?” “哎呀,水平相当的人才能合作。” 北宫丽看向皇宫的方向。 “而且与龙血武神对抗,需要我们教主出面,否则,至少需要四个魔君拼命,现在潜入中原的魔头,包括我在内,也不过四个,怎么可能接受那样的交易?” 北宫丽依然微笑着说道。 “魔教只是思想与中原不同,并不是疯子。” “确实如此。” 段长平虽然憎恨魔教,但从不轻视它。 轻视敌人是愚蠢的。 段长平看了看北宫丽。 “现在,我准备听正题了。” “好的,那我严肃一些。” 北宫丽轻笑了一声,抓住了段长平的手。 她的手柔软光滑,与她血眼魔君的名号极不相符。 “段大侠,不如加入魔教如何?” 这个提议并不让人感到惊讶,反而是她亲切的手势更让人意外。 “我猜到你会这么说。” 段长平甩开她的手,北宫丽露出委屈的表情。 “为什么?加入魔教我真的会好好对待你。” “我讨厌魔教。” “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北宫丽的眼神温和且充满善意。 “我见过无缘无故的爱,却从未见过无缘无故的恨,如果段大侠告诉我你为何讨厌魔教,我可以试着帮助你。” 这是正论。 但段长平不能说出关于重生的事,于是他转移了话题。 “我杀了血爪魔君。” “嗯,那对我们是个很大的打击。” 北宫丽再一次露出委屈的表情。 “因为那个家伙,我被狠狠训了一顿,说我这个魔头除了武功什么都不会。” 北宫丽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总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这么辛苦来到这里,至少应该进行一次谈判吧?” “如果我要魔教灭亡呢?” “那你自己当教主,解散它就行了,要试试吗?” “……” 段长平一时语塞。 这话的内容比起北宫丽轻松讨论解散魔教的态度更让他震惊。 “怎么?你以为没人觊觎教主之位吗?” 北宫丽笑了。 “大概有十几个人吧,他们不满意现在的魔教,想进来改造或解散它,你要是不想落后得努力了。” “……” “那你愿意以这个条件加入魔教吗?我可以送你去死亡谷。” “去死亡谷是什么意思?” “是培养下一任教主的训练过程,即使不能成为教主,至少能培养成魔君。” 北宫丽自信满满地说道:“虽然我才疏学浅,但我也是从死亡谷出来的,只是因为脑子太笨,排不上号而已。” 段长平感到震惊。 ‘血爪魔君是认真的?北宫丽也是真心的?’ 段长平意识到北宫丽是认真的。 那一刻,段长平脑海中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非要和魔教对抗吗?’ 北宫丽微笑着等他回答,并没有催促。 ‘我必须杀死白面夜叉。’ 段长平心想。 ‘但如果能利用魔教的力量杀掉白面夜叉……也不是不可以。’ 更重要的是,魔教一定知道白面夜叉是谁。 不论叛变与否,获得关于他的信息都很有利。 “我知道魔教诚心邀请我,所以,我也认真提个条件。” 段长平开口说道。 “告诉我你们知道的关于白面夜叉的一切,这是开始谈判的条件。” 然而,北宫丽的反应出乎意料。 “白面夜叉?那是什么?” “……什么?” “是外号还是代号?” 那一刻,段长平愣住了。 ‘她不知道……吗?’ 这不是谎言。 北宫丽是真心发问。 这一事实让段长平感到寒意。 魔教的魔君,血眼魔君北宫丽…… 竟然不知道白面夜叉是什么。 第92章 食言 这个回答带给段长平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第一次他无法隐藏自己的表情。 看到段长平如此震惊,北宫丽疑惑地歪了歪头。 “嗯……这是我应该知道的名字吗?” “我……” 段长平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思绪纷飞,甚至无法连贯地说出话来。 ‘难道不是魔教徒?’ 仔细一想。 前世的段长平对白面夜叉知之甚少。 即便白面夜叉再强,尽管在他体内种下了绝命蛊毒,掌控了他的生死,但他对白面夜叉的了解仍然少得可怜。 正是因为如此,白面夜叉才能彻底令他屈服。 ‘在武林盟中,竟然没有人知道白面夜叉的存在。’ 仔细回想一下,情报部、监察使等盟内的情报负责人,甚至是丐帮、东厂这样的外部消息来源,对白面夜叉也知之甚少。 因此,前世的段长平所知的一切,只有白面夜叉亲口告诉他或亲身展示的部分。 段长平思考着,他唯一能做的应对方式。 ‘北宫丽撒谎的可能性?我误判了她的真假?白面夜叉这个称号还未诞生?还是说白面夜叉只是当时对我使用的假名?’ 随着无数可能性浮现。 ‘北宫丽不认识白面夜叉’这一冲击逐渐被稀释了。 恢复冷静的段长平为了获取更多信息,问道:“魔教中有副教主这个职位吗?” “有过。” “什么意思?” “教主之下是魔君,只有当实力强到无法仅凭魔君之位安抚时,才会设立副教主,但这种情况很罕见。” “为何?” “因为有能力担任副教主的人,往往会挑战教主之位。” “现在魔教中有副教主或接近副教主之位的人吗?” 北宫丽指了指自己。 “我。” “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 “你不是说你在教中排名第六吗?” “在我们教中,特技和判断力与武功同样重要。” 北宫丽得意地说。 “单论武功,我是所有魔君中最强的,虽然我在魔教中是第二强的人。” “那为何排名第六?” “那是因为……在所有魔君中我最笨、最重感情……” 的确。 连苏清婉都毫不掩饰地嘲笑她无能。 强者并不等同于处理事物的能力。 强者不一定是贤者,贤者也不一定是强者。 可以理解。 意识到北宫丽在其他方面的无能,段长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是否有可能魔教中已经有了白面夜叉,而你却不知道?” “呃……那个……” “看来是有可能的。” “是的……” 北宫丽羞愧地点了点头。 “血爪魔君留下的事太多,至今尚未完全交接,而且中原潜伏的其他三位魔君若是私自行动,我不仅不知道,甚至赤月峰的教众也不可能知道。” 白面夜叉是魔教徒的可能性并未完全消失。 段长平感到复杂的情绪,既有安心,也有不安。 “无论如何,我知道的就这些,好了,既然我如实回答了,你会来魔教吧?” 她像一只期待食物的猎犬,眼里闪烁着光芒。 若不是她是绝世高手的魔君,段长平真想摸摸她的头。 “不会。” “……为什么。” “这答案不够。” “这已经够了吧!” “还需要向其他人确认。” “唉……” 北宫丽叹了口气。 “那没办法,我会去问问他们,然后再回答你。” “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不会,在苏清婉改变主意之前我会离开。” 那一刻,段长平意识到北宫丽比自己知道的多。 作为苏清婉的对手,她对苏清婉了如指掌。 “苏清婉的身份是什么?为什么每次重大事件她都参与?” “你不知道吗?” “对。” “那你去问她本人吧。” “这是小事,回答我,我会给你一些小小的报答。” 北宫丽笑了笑。 “那就亲我一下,让我满意了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我?” “你聪明啊,我喜欢聪明人,世上高手多,但聪明人少。” “……高手多?” 段长平再次意识到。 ‘超绝高手’的世界与自己的世界有多么不同。 对她而言,天才通过艰苦修炼达到超凡境界是‘平常事’。 “……” 段长平一时语塞。 他感受到世界观的差异,视野的不同。 ‘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啊。’ 虽然她表现得如此亲近,但北宫丽也是天外之人。 从这样的人手中获取情报,代价竟只是一个吻。 真是划算的交易。 但,算了。 段长平说道:“我自己查吧。” 北宫丽愣了愣神。 “我对你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怕和你产生情愫,就不忍心杀你了。” 北宫丽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既然是这样,那反而不该有顾忌了,因为以你的资质,要杀我得等千万年。” 说罢便扑向段长平。 段长平本能的想要躲开却被北宫丽抓住双手。 而北宫丽的擒拿手却是比之段长平更强一些。 随即一口亲了下去。 她的舌尖轻轻触碰到段长平的舌尖,在若即若离的距离上。 段长平见挣脱不开。 反而用尽所有技巧,给北宫丽带来了她一生未曾体验过的感受。 ‘这也是一场战斗。’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虽然时间短暂,但足以让一个女人融化的吻结束后,北宫丽不由得叹了口气。 “啊……” 段长平的唇与舌、以及他的体温渐渐远离,让她感到无比遗憾。 “……哇,你为什么这么厉害?” “这不是我的问题。” “嗯……再给我一次我就告诉你……” “我准备自己去调查了。” “……” 北宫丽嘟起了嘴,显得有些委屈。 “哼,早知道就该要求共度一夜。” “那么,苏清婉的身份是什么?” 她叹了口气。 “是龙血武神的庶妹。” “……什么?” 龙血武神是放弃皇位的太子。 如果是他的妹妹…… “……真的是朝廷的公主?” 段长平一直隐隐有一种猜测。 “是的,小雪这个绰号是龙血武神小时候给她起的。”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北宫丽突然皱起了眉头。 “嗯……龙血武神正朝这边赶来,还有藏在这附近的欧阳杰。” 第93章 再次谈判 看着望向窗外的北宫丽段长平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解决了叛乱后,正赶过来杀我?” “可我们有协议……” “只有在守约有利的情况下才守约,魔教失去信誉的损失小于在虎口中自投罗网。” 她挠了挠头。 “今天我得走了,十天内来找这里的掌柜,如果有关于白面夜叉的消息或其他事,我会通知他。” 段长平思考着。 ‘如果武林盟要除掉她,我该留下北宫丽吗?’ 北宫丽露出清新的笑容。 “无论你做什么,都抓不住我,龙血武神和剑圣欧阳杰也不行。” “……” “如果知道了白面夜叉的消息,你认真考虑加入魔教的事情吧?可以吗?” “好,我答应你。” “那么……” 北宫丽闭上了眼睛,一声闷响从她的丹田传来。 那一刻,这个扮成天真无邪美女,魔教中第二强的魔君,显露了本质。 砰! 仅仅面对她的存在,心脏仿佛要停止跳动。 不是简单的感觉,是真的感到血液循环出了问题。 视野模糊。 如同被极寒所冻,视觉和所有感官都在持续受损。 ‘血眼……’ 剑圣欧阳杰的存在如风暴,北宫丽的存在感则如同巨兽在面前睁开猩红的双眼。 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更为震撼。 ‘竟然和这样的魔君亲吻……’ 当然,北宫丽的气势并不是为了压迫段长平。 然而,即使如此,呼吸也变得艰难,这种压迫感从她纤细美丽的身体中传来。 “哦,对了,差点忘了重要的事。” “那,那是什么?” “除了我,其他在中原的三位魔君要杀你,除了我和掌柜的,其他魔教徒都要小心。” “我,我知道了……” “还有……嗯,还有什么忘记的吗?” 北宫丽歪着头笑了。 “好像没有了!” 她在段长平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无论北宫丽的意图如何,对于段长平来说,这就像是一只流着鲜血的老虎用带刺的舌头舔他的脸。 “吓到了吗?” 她看到段长平缩了一下,似乎只是因为吻而感到惊讶,愉快地笑了。 “如果吓到了,就记住我。” 北宫丽轻轻一推窗户。 砰! 散落的木屑到处都是。 “那我走了!再见!” 她跃入京城的夜空。 她的赤脚带起的气浪将木屑高高卷起,随着一声巨响,消失在夜的黑暗中。 她消失的同时,风暴席卷而来。 风暴是剑圣欧阳杰。 他看到床上的段长平冷冷地问道:“她走了吗?” “是的,走了。” “哪个方向?” “那边。” 段长平指了指方向,欧阳杰挥剑。 嗖! 如闪电般的剑光。 铛! 剑身在段长平看不见的地方反弹,以飞出时的速度回归。 “她逃了?” “是的,为什么你的语气里有一丝庆幸。” “你多虑了。” 欧阳杰眯了眯眼睛,看向段长平。 “我希望你不要做让你后悔的决定。” 说罢他收起手中的剑。 “明天上班后,苏清婉会召见你,向她汇报今天的事。” “您不想知道我们刚刚谈了什么吗?” “和你这种人说话,只会徒增疲惫,我该知道的事,苏清婉会告诉我。” “真是公事公办啊。” “是的,我只是朝廷灭魔的工具。” 欧阳杰踏向破碎的窗户,踏空降落。 段长平意识到。 ‘天下之大,武之境界之高,超乎我想象。’ 他必须变得更强。 如果白面夜叉真的是魔教副教主,那就意味着他比这可怕的北宫丽还强。 他将异国的酒咽下,思绪也随之沉入腹中。 ‘重铸自我,身心俱强。’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欧阳杰,段长平的眼神冷了下来。 ‘尤其是那轻信武林盟是同道的软弱之心。’ 次日。 段长平漕运部,就碰到了神色古怪的慕容青。 “昨晚没事吧?” 慕容青问道。 段长平观其面色。 “你什么意思?” “听说逆贼袭击了皇宫?而且在天香阁,逆贼们还和岳前辈发生了冲突。” 慕容青摇了摇头。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瑜伽,我也早就冲上去了。” “那瑜伽怎么样?” “嗯……感觉身体确实更健康了。” 慕容青露出享受的表情。 “可我去那儿并不是为了健康……”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呢?” “可是,每当她的身体和我的重叠,我脑子就一片空白。” 慕容青嘟囔着。 “她的皮肤上肯定涂了某种迷药,特别是那紧致的臀部。” 正当他们聊天时,眼眶深陷的岳天虎走了进来。 向来准时的岳天虎今天竟然迟到了半个时辰。 “岳运使,您来了?” “嗯……” 他声音虚弱,段长平和慕容青互相看了一眼。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 岳天虎露出尴尬而满意的表情,段长平困惑不解。 他不明白岳天虎经历了什么,但他选择不再追问。 “你呢?没事吧?” “啊,是的,玩得挺开心。” “那就好。” 岳天虎苦笑着说。 “今年只能吃馒头了……” “……谢谢您。” “你们玩得开心,我也很高兴,你们让我得以兑现我的承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敲了敲门。 “打扰了。” “你是谁?” 岳天虎问道,段长平回答。 “是我的客人。” 一个饰品商人。 岳天虎问道。 “是情报部的人吗?” “是的,我来借段长平一用。” 岳天虎看向段长平。 段长平对他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去去就来。” “去吧。” 正要起身的段长平被岳天虎叫住。 “段长平。” “是,前辈。” “无论发生什么事,记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段长平拱手作揖。 “谢谢,前辈。” 商人瞥了段长平一眼,说道。 “看来你很受欢迎啊。” “非我所愿。”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饰品商人笑着,快步走进一栋建筑,推开了一扇书架。 那里隐藏着一个秘密通道。 从楼梯的倾斜度和长度来看,应该是通往武林盟中心附近的地下室。 而在武林盟的中心…… ‘是盟主所在的地下室。’ 段长平到达时,看到一个人坐在石椅上。 那是苏清婉。 她看着那商人,说道:“你出去吧。” “是。” 第94章 大胆的计划 当段长平逐渐靠近的时候,苏清婉打破了沉默,率先开了口:“看起来,你与那血眼魔君之间的关系似乎颇为融洽啊。” 她的语气平静如水,但眼神却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段长平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地质问道:“那你为何不事先告知于我呢?”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苏清婉,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寻找到答案。 然而,苏清婉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实情,就是期望你能展现出真实的惊愕之情。只有这样,魔教那边才不会对你产生任何疑虑。” 听到这里,段长平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来你早已有了全盘的谋划。” 苏清婉轻轻一笑,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娇艳动人。 她坦然承认道:“没错,这的确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布局,而你,则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说罢,她饶有兴致地盯着段长平,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反应。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事已至此……” 话未说完,他便自作主张地坐到了苏清婉对面的椅子上。 “我们还是平等地谈比较好。” “你忘了你的生死掌握在我一念之间?” “那你能舍弃我吗?” “……” “不能吧,因为你的计划就是我。” 看着沉默的苏清婉,段长平从容地说。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是你的工具,但现在我是你的合伙人,你可以舍弃我,但你得放弃辛苦策划的计划,我觉得让你承认这个事实,比听几句粗话更让你不快。” “……不快。” 苏清婉眯起了眼说道:“但我接受,比起不识时务的蠢货,一个自不量力的狂妄之徒更好。”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你是个会撒谎的人,我也是个会撒谎的人,今后我们的对话中,谎言和曲解的话会和真话一样多,但此时此刻,你必须说真话。”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今天我会毫不怀疑地相信你。” 苏清婉思索了一会儿,明白段长平是认真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我在撒谎,即使有利可图也会毁了我的计划。” “是的。” “如果是真话,即使对你不利也会接受。” “是的。” 苏清婉笑了。 “那说真话对我更有利。” 她指着头顶说道:“我以盟主的名义发誓,在此地只说真话。” “很好。” 段长平平静地问道:“你是公主吗?” “是。” “苏小雪是盟主给你的称号吗?” “……是。” 苏清婉露出不悦的表情。 “是血眼魔君告诉你的吗?” “是的。” “啧。” 苏清婉感到不满。 正是段长平想要的。 “我就是白面夜叉吗?” 苏清婉脸上的不快中一瞬间闪过困惑。 “是你。” 段长平心神震荡。 “原来我就是你的白面夜叉。” * * * 苏清婉迅速收拾好情绪和脸色。 她思考了段长平可能掌握的信息,以及他可能做出的推测。 她得出了结论。 “你在试探。” “是的。” 段长平并不是百分百确定。 他有几个假设,其中一个极端的假设被验证了。 通过苏清婉的反应,他获得了确证。 “该死的外号。” 但段长平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你对白面夜叉了解多少?” “只有假设和推测。” 段长平的思路转变来自于北宫丽的对话。 <北宫丽,血爪魔君的继任者,并不知道白面夜叉是什么。> 段长平一直以为白面夜叉是魔教派来的间谍。 <魔教中没有正式的副教主职位,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任命。> 因为白面夜叉自称是魔教的副教主,他下达的指令也是为了削弱武林盟。 但如果白面夜叉不是魔教派来的呢? 如果他是武林盟内部的人,后来变节成了魔教徒呢? 而且这种情况如果比预想中更常见呢? <魔教只要是人才,即使是要消灭魔教的人也会招揽。> 魔教的强者为尊原则,往往被滥用。 例如,北宫丽接任后,由于缺乏能力,魔教需要有能力的人顶上来。 所以,只要有足够的狡猾和毅力,就能得到重用。 <魔教高度评价段长平。> 魔教甚至打算把段长平送到魔教的培养基地——死亡谷。 因此,段长平收集到的线索足够他大胆推测。 魔教会高度评价段长平,苏清婉知道魔教会高度评价段长平…… “你为了增加我被魔教看中的机会,没有在专门从事情报工作的情报部录用我,是吗?” 于是,假设苏清婉计划让段长平成为魔教教主。 “是的,原本计划让你无处可去,在武林中流浪,等待魔教接触你……但计划稍有变化。” 段长平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从血爪魔君死的时候。” 苏清婉平静地说道。 “魔教越是强敌越想杀,越想杀越想招揽,杀了血爪魔君的人,魔教肯定想要。” “血爪魔君……” 当时,段长平并不知道,苏清婉和情报部在现场封锁了血爪魔君的行动。 因此,血爪魔君无法使用大部分情报资源。 加上大运镖局的非正常行军,血爪魔君的手段被极限削减。 而且段长平杀了血云老怪。 最终,血爪魔君不得不亲自出马。 但即使在那一刻,血爪魔君的判断也没有错。 如果段长平不是有对抗绝顶高手的手段,或者说如果段长平不是重生者,血爪魔君的袭击计划就能成功。 实际上,在前世,即使在苏清婉的阻挠下,仅凭血云老怪就能灭掉大运镖局。 苏清婉,或者说武林盟情报部全力以赴,但最终改变结果的只有段长平一人。 因为段长平,结果才改变。 反过来说,段长平的成就也离不开苏清婉全力策划的行动。 段长平问道:“为什么是我?”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 苏清婉轻笑道:“新人、侠客、东番人,你觉得有别的选择吗?” “确实是个愚蠢的问题。” 段长平承认。 苏清婉笑了。 “那现在轮到我问了。” “请问。” “作为我的白面夜叉,你愿意成为魔教的教主吗?” 第95章 谈话 段长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我拒绝,会怎样?” “我会很失望。” “也就是说,你没有别的办法。” “……” 苏清婉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没错,但如果那样,你将不再留在武林盟,你能承受住这个结果吗?” “看来你对这计划志在必得,堂堂一位公主竟然威胁我。” “是的,因为我们需要打入魔教高层。” 段长平闻言耸了耸肩淡淡的说道:“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你忘了你在跟谁说话吗?” 苏清婉眼神冰冷。 她是公主,也是武林盟情报部的实际掌权者,尽管她貌美如花,但她有权力轻易取走段长平的性命。 “要杀我的人多得是,潜伏在中原的其他三大魔君,还有大部分的魔教教徒,都想杀我。” 但她忘了一点。 段长平是一个不易被威胁的人。 “你想想我的立场,再多一个想杀我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会有改变,你会失去我的保护,还有武林盟的保护。” 苏清婉冷冷地盯着段长平。 “考虑到你的敌人们的强大,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差别。” “不,你不能。” 段长平直视苏清婉的眼睛。 “即使我不是白面夜叉,我还有别的用处。” “……” 苏清婉很愤怒。 但这种愤怒本身也证明了她的情感。 “苏清婉,您资源不足,虽然您掌握着武林盟的所有情报资源,但要对抗潜伏在中原的所有魔教,资源和人力还是不足的,放弃像我这样的资源,对您来说是奢侈的。” 苏清婉没有否认。 因为她与段长平达成了只说真话的协议。 她转而问道:“你为什么拒绝成为白面夜叉?” “因为我对魔教的仇恨太深了。” “正因如此,我才选中你。” “什么意思?” 苏清婉看着段长平。 “魔教的历史和武林盟一样悠久,他们派遣间谍到我们这里,我们也派遣间谍到他们那里,但你知道差别是什么吗?” “不知道。” “他们的间谍无论达到什么地位,都会对魔教保持忠诚,而我们派遣的间谍要么被发现,要么变成魔教教徒,无论我们派遣多么优秀的人,无论我们如何改变选拔标准,他们最终都会变成魔教教徒。” “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 “是因为他们能在魔教享受荣华富贵吗?” “我们派遣过没有物欲、没有权力欲的人,他是一个道士、性格简朴的人,但他也变节了。” “魔教有洗脑的法术吗?” “没有证据。” 苏清婉看着段长平。 “如果你被派遣出去,我会命令你优先调查这一点。” “无论如何,我拒绝成为白面夜叉,也拒绝潜入魔教。” “那么你对我有什么价值?”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证明我的价值将是我今后的责任,首先,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是什么?” “魔尊知道你这个计划。” 段长平撒了个谎。 “虽然他不知道白面夜叉这个名字,但他预见了将间谍培养成魔教教主的计划。” 利用苏清婉最忌惮的人。 “这不是什么新颖的计划,魔尊可能会预见到。” “他还说有办法利用这个计划。” 苏清婉眯起了眼睛。 “怎么利用?” “这我没听到,但可能已经受到魔尊的影响,我建议你重新审视白面夜叉计划。” 苏清婉陷入了沉思。 段长平问道:“除了我,还有白面夜叉的候选人吗?” “有。” “是谁?” “百里洐,他有出众的天赋,并且我们为他在魔教建立了关系网,我们还让他经常外出活动,增加与魔教接触的机会。” 百里洐,是段长平从高轶的名单中挑选出的白面夜叉候选人之一。 “他有变节的可能吗?” “他对魔教没有个人情感,但他有必须效忠朝廷的理由。” “你选择了和我完全相反的人。” “是的。” “无论你是否派他去魔教,现在的白面夜叉计划都要放弃,他成为魔教教主需要几十年,但魔教派出的白面夜叉随时可能在武林盟中掌权。” “为什么这么认为?”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魔教是实用主义者,他们只看能力,而武林盟不仅看能力,如果我们利用他们的人事政策,那么我们的政策也可能被利用。” “如果无法改变对手,就必须重新制定计划和规则,在有成功机会时再尝试。”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从现在开始,要找出魔教派来的白面夜叉,他可能已经在武林盟高层,或者将来会上升到高层,成为魔教的工具。” “你怀疑谁?” “所有人,尤其是您从未怀疑过的人。” “我怀疑几乎所有人,除了盟主和皇帝。” “如果信任的人少,那挑选起来就容易了。” 苏清婉看着段长平。 “你也是我少数不怀疑的人之一,你考虑到了这一点吗?” “怀疑吧,宁错杀不放过,哪怕是皇帝。” “大胆。” “但事实就是如此。” 苏清婉陷入了沉思。 “彻底清除武林盟内部的间谍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 “那具体要怀疑谁?” “武功高强的人,能够制定计划的人,判断力超群的人,对白面夜叉计划有所了解的人,最重要的是,您从未怀疑过的人。” 段长平说完,马上问道:“您有想到谁吗?” “是的,有一个人。” 苏清婉看着段长平。 “如果我放弃把你送去魔教,你将成为我的部下,不再是我的合作者。” “是的。” “作为部下,你建议我如何利用你?” “我受到了血眼魔君北宫丽的优待,同时也受到了中原其他三大魔君的杀心,所以我可以作为引诱他们的诱饵。” “还有呢?” “我的能力和成就无论敌友都高度评价。” 苏清婉没有反驳或嘲笑。 因为那是事实。 “所以无论放我在哪个位置,安排什么任务,都不会引起怀疑。” “对敌人?” “对友军。”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尤其是那些还误以为自己被信任的友军。” “好吧。” 苏清婉干巴巴地说道:“你说服了我,我会假装采取进攻性策略,同时进行内部调查,你作为我的人,你的代号是—白面夜叉……” 第96章 监察员 “这个代号我拒绝。” “为什么?” “不吉利,拥有这个代号的人会死。” “没想到你会迷信。” “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有失误的时候,总会有不得不赌命的时刻,既然要把命运交给运气,就没有理由忽视运气,而且……这个代号让我感到不安。” “影响到伪装?” “是的。” “……好吧。” 苏清婉说道:“你有想好的代号吗?” “只要不是白面夜叉,什么都行。” “双面修罗如何?” “双面修罗。” 段长平笑了笑。 “你是信奉佛教吗?” “是的,这是我小小的秘密。” 苏清婉也苦笑了一下。 “既然尘世无依,只好期待来世了……” “好吧,我就用双面修罗。” “真的除了白面夜叉,什么都行?” “是的。” “那好。” 苏清婉看着段长平站起身来。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在武林盟内活动的私人情报员,任何通过正式指挥系统下达的命令,都不能优先于我的命令。” “其次。” 苏清婉直视段长平的眼睛。 “无论职位和武功高低,找到值得信赖的人,在需要用人时,能毫不犹豫信任的人。” “在盟内吗?” “盟内外都可以。” “是。” “跟我来。” 苏清婉迈开步子。 “提前警告你,你现在要去见的是武林中消息最灵通、关系最广的人,也是曾经提议要杀你的人,所以不要有任何松懈。” “那是谁?” 他们走向的不是段长平进来的秘密通道,而是另一条秘密通道。 在通道前,有一座建筑。 苏清婉利用另一个秘密通道,来到了建筑的顶层。 那里坐着一个平凡的老人,正在忙于工作。 老人看到段长平皱起了眉头。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看向苏清婉说道:“能解释一下吗?” “决定撤销白面夜叉计划,但他的能力和关系网值得保留,所以带他来了。” “……情报部不是更合适吗?” “考虑到用他做诱饵,比起情报部这里更好。” 苏清婉微笑着说道,老人却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为什么没有事先商量?” “是的,这不是提议,是命令。” 老人皱着眉头。 苏清婉说道:“你只能接受,荀七元监察使。” 段长平看向荀七元。 “监察使荀七元,丐帮的八大长老之一,也是名声显赫的武林高手。” 当前世的段长平被杀时,他已经隐退,但仍作为丐帮的第九长老为武林盟做事。 “通过丐帮的个人信息网,可以掌握武林的所有信息,并且有能力操纵和封锁武林盟的信息。” “相当霸道的做法。” 荀七元不悦地说道。 段长平露出一个微笑。 “段长平拜见监察使。” 新的篇章开始了。 白面夜叉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作战代号。 利用魔教的教义“强者为尊”,武林盟派遣的间谍潜入魔教并意图夺取教主之位的计划。 这就是武林盟的“白面夜叉计划”,但最终不了了之。 在前世的生活中,白面夜叉攀上了魔教副教主的位置,或者说是自封为副教主,暗中对武林盟进行了大量的破坏。 对武林,对武林盟,对整个天下,最重要的是对段长平的生活,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重生之后,段长平改变了许多事情,但还远远不够。 “必须找到白面夜叉。” 那个将成为魔教副教主的人,那个在武林盟中利用段长平,最后却杀了他的人。 找到他,是段长平的目标。 “即使将魔教和整个武林烧成灰烬,也在所不惜。”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实现这个目标……。 “要成为白面夜叉的人,必须死。” 这是一个充满血腥气息的夙愿。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段长平熟悉了在监察院的工作。 “虽然不是主动选择的人选……但资源就是资源。” 监察使荀七元不顾心中的不悦,仍旧检查和确认了段长平的资质和能力。 “监察使荀七元,情报分析的第一人。” 荀七元是江湖上久经沙场的老江湖。 特别是对于武林中传统的情报组织——丐帮的情报体系,他了如指掌。 “足够的信息量可以保证广阔的视野。” 丐帮通过遍布中原的众多帮众,以最快、最密集的联络网收集和传递重要性和可靠性较低的信息。 丐帮情报体系的优点是可以获取多种多样的信息,缺点则是如果没有真正的头脑来分析和整合,就会变成一堆无用的废话。 而荀七元正是那个头脑。 他收集大量零碎的信息,俯瞰天下大势。 如果说丐帮的帮主是丐帮的掌舵人,那么情报丐帮的首脑便是荀七元。 荀七元负责武林盟的眼睛和耳朵,而监察员的任务则是核实荀七元分类的信息。 如果说间谍部处理的是黑暗中的情报,那么监察员则处理公开的信息。 间谍部的工作是暗中获取和交易致命的机密,而监察员的任务则是在公开的信息流中寻找错误和漏洞。 当然,间谍部也有自己的情报网,但从数量上来说,无法与荀七元的监察院相比。 “荀七元坐在原地就能观测到中原所有的信息流动。” 判断信息的真伪,综合分析局势,审视相关人员以确定事件的重要性。 如果说间谍是在现场通过谎言和交易获取机密,那么监察使则是在工作中与文书斗争。 “那么,如果荀七元是魔教的奸细,他能为魔教做些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保护潜入中原的魔教徒,使他们能够继续隐匿,掩盖他们活动产生的异常信息。 “结论很简单。” 如果荀七元隐藏了什么,那就必须揭露出来。 “问题是,这并不容易。” 在成千上万的零碎信息流中,找出特意隐藏和扭曲的部分并不容易。 “不管怎样,首先要立足。” 段长平被分配了办公室,开始分类和分析传到他手中的信息。 文件,文件,文件……字和数字让段长平几乎头晕目眩。 段长平虽然是顶级的间谍,但毕竟是实战经验丰富。 如今这样的文书工作,特别是情报分析工作,对他来说是一场苦战。 第97章 华氏汤 “进展如何?” 当段长平站起来行礼时,荀七元挥了挥手。 “坐下吧,大家都是忙人,不需要这些虚礼。” 段长平坐下后,荀七元斜靠在客人的椅子上说道:“你知道我曾建议苏小姐杀了你吗?” “知道。” “那你对我不会仇恨吗?” “你并不认识我,自然没有私人感情,我为什么要恨呢?” “很好。” 荀七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大家都知道,朝廷教人撒谎,但丐帮教人说真话。” “是的。” “你,或者说苏小姐怀疑我吗?” “是的。” 荀七元大笑起来。 “适应得真快。” 段长平也微笑道:“谢谢。” 由于需要处理如潮水般涌来的零碎信息,丐帮反而成为最不喜欢撒谎的人。 他们认为,与其在猜测真伪上花费时间,不如多获取一些哪怕是虚假的信息。 尤其是荀七元,作为丐帮的情报员。 与其耍弄不一定奏效的诡计,不如直言不讳地说出怀疑,这反而更能赢得荀七元的好感。 “确实,有理由怀疑,我自己也觉得,我是武林盟中最危险的人。” “更何况,如果你背叛了,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段长平淡然说道。 荀七元布满皱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段长平说道:“你本来也不喜欢苏小姐,不是吗?” “对,朝廷的人管得太多了,而且还是靠着别人的权威。” 段长平这话很危险。 因为有人会认为这是对武林盟主,甚至是皇帝的不满。 片刻的沉默之后,荀七元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是我这十年来听到的最痛快的话!” 段长平微笑回应。 “我说错了吗?” “不,不,你说的对,没错!” 不论荀七元是否怀有不轨之心,作为丐帮和武林盟的高层,他都不可能对苏小姐的态度满意。 “我们没钱,但我们人多。” 丐帮是武林中最大的帮派。 其他门派人数不过数百,而丐帮的帮众至少有十万之众。 庞大的组织甚至无法进行准确统计,人数以万计。 “我们是丐帮!” 其他门派人数以数百计的原因很简单,收入和支出的平衡问题。 弱小的帮派尽可能增加人数,而名门大派则需要支付高手们满意的报酬,无法盲目扩充人数。 丐帮之所以能成为拥有数十万人的庞大组织,正是因为相对来说不受金钱问题的困扰。 “丐帮的人为义而生,为义而死。” 丐帮弟子们要么是超脱了富贵荣华的侠客,要么是因名誉而精神失常的狂人。 只要能够赋予他们足够的自豪感和名誉感,丐帮弟子们即使生活只能靠自己也无所谓。 因此,丐帮才能成为无人能及的庞大组织。 对他们而言,皇帝的权威压迫的方式极为不悦。 对武林人来说,皇帝是尊重的对象,而不是服从的对象。 “苏小姐本人并没有正式的职位,她只是盟主的妹妹,皇帝的姨母而已,但她坐在我的头上指手画脚,我能不生气吗?” “可她毕竟有实力。” “对,实力确实有。” 荀七元勉强承认。 他抱怨道:“但能获得评价她实力的机会,完全是因为她是皇亲国戚。” 荀七元忍住不快,退让了一步。 “如果不是看在盟主的面子上,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要翻脸。” “盟主让你很满意吗?” “满意。” 荀七元说道:“不管怎样,这一个月来,我大致了解了你的能力。” “评价如何?” “你更适合在现场工作。” “让您失望了。” “是的。”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间谍和情报分析都是处理情报,但完全不同的职业。 “如果用心教的话,或许能达到一般水平,但将顶级的间谍用作普通的分析员,这是一种资源浪费。” “您会调我去其他部门吗?” “不,我们也有现场工作,我会把你派去那里,你没问题吧?” “我没有任何问题。” 谈话结束后,荀七元起身。 “段长平。” “在。” “你信任我吗?” “不。” 段长平微笑着回答。 “不信。” “很好。” 荀七元大笑着走了出去。 “这老头轻易不会动我了。” 段长平这样想着。 他本就没打算在武林盟长期作为分析员工作。 最适合他的正是亲自检查这些可疑点的工作。 “荀七元派我去的地方,正是我该去的地方,也是我能发现荀七元漏洞的地方。” 不管怎样,可以和这些文件说再见了。 将剩下的文件堆到桌旁,段长平站了起来。 一天的事务结束后,段长平第一时间前往了华仙所在的医馆。 “来了?” 他已经煎好了药,正在等着他。 “来,今天的份。” 华仙煎好的汤药是结合炼丹术重新配比的药方,他自己给这个汤药取了个名字“华氏汤”。 “今天是第十天了吧?” “是的。” “大概已经积累了一年的内力了。” 虽然效果微弱,但确实能够增强内力。 九阳神功分为四个部分:炼形法、炼气法、炼丹术和养生术。 这四种相互补充和增强。 其中,养生术改善体质,而炼形法训练筋骨的效果相互作用。 当代的主流武功将一切都投入到炼气法中的内力上。 要么获得一切,要么一无所获。 通过洗髓经会拥有与所修武功相匹配的理想体质,否则就只能依靠天生的体质。 然而,养生术和炼形法虽然慢,但可以逐步改善身体。 其中一个效果就是强化内脏器官。 内脏器官的改善使得药力的吸收效率提高。 “单单服用普通的补药就能像灵药一样积累内力,真是令人惊叹。” 段长平现在服用的药只是普通的补药。 虽然含有对身体有益的药材,但没有像灵药那样增强内力的效果。 一般情况下,服用灵药是因为药力在体内循环,但被胃肠和肝脏分解,无法到达丹田。 所以需要用特殊浓缩的药物,也就是灵药,来一次性注入巨大的能量。 然而,段长平的内脏器官和营养吸收能力得到了改善,即使是普通的补药也能刺激丹田并转化为内力。 “当然,服用真正的灵药会更好,尤其是......” “……利用医学知识,进行洗髓经效果会更好吧。” 段长平的话让华仙微微一愣。 “你懂得不少嘛。” 第98章 南宫燕的心思 段长平服用了从岳天虎那里得到的两颗丹药。 凭借这些力量,他进行了洗髓经,专注于双腿的加速和制动能力。 在突然爆发腿力上,已经达到了与一流高手相当的水平。 再加上丹药和华氏汤增加的内力,他的突袭更加致命。 “其他的都在预料之中,真正有趣的是碧落草。” “碧落草有什么有趣之处?” “随着你的内脏器官和体质改善,你对疾病和毒素的抵抗力增加了,但……碧落草却没有任何负担。” 华仙抚摸着段长平的脖子说道。 “就像它从一开始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那触摸就像对情人般温柔,虽然知道不是在触摸自己,而是在触摸碧落草,但段长平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吧?” “人体有一种叫抗体的东西,是对抗体内异物的力量,但你的抗体却没有攻击碧落草,就像它从一开始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华仙冷静地说道。 “我以为碧落草迟早会与你的身体对抗,也就是增强的内力抗体发生冲突,毕竟,碧落草也是一种独立的寄生体,但它似乎已经与你的身体融合了。” “简单点说吧,我听不懂。” “……从哪部分开始?” “从人体有抗体这句话开始。” “从头开始。” 华仙皱起了眉头。 “你这个无知的武林人。” “普通医师的话我听得懂,是你说的话太陌生了。” “那是因为我的医术太超群了。” 华仙嘟囔道。 “总之,简而言之,碧落草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在别人身体里生长的碧落草,不会对移植者的抗体和内力产生抵抗,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这意味着它很可能就是为了他人准备的。” “从一开始就为武林人制作的?” “不完全是,还有普通人,这就太让人震惊了。” 华仙似乎有些累了,转移了话题。 “现在你有了顶级高手的双腿,有些东西你得学。” “我知道。” 步法、身法和轻功。 虽然内力很低,但步法和身法是现实中可以运用的。 尤其是…… ‘千斤坠。’ 千斤坠,那该死的千斤坠。 以前一直被欺负,现在段长平也能用了。 “要不要教你几招?” “已经学了一些。” 段长平回归前学到的那些。 华仙笑了。 “真是急性子。” “这可是我一直期待的时刻。” “那就不用问了,是吧?” 这时,段长平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还有。” 那是和北宫丽在床上交手时用的招数。 踢腿的同时施展点穴。 ‘使用那招时,北宫丽的内力被封印了。’ 事实上,点穴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就解除了。 ‘那我也可以使用。’ 段长平问华仙。 “是否可以在施展擒拿手或拳法的同时,施展点穴?” “理论上是可能的。” 华仙说道。 “但如果问实际操作是否可行……恐怕不行?” “为什么?” “大多数穴位需要正确的点穴术才能点中。” “大多数?也就是说,有些穴位只需按压就有效?” “是的,但……” 华仙双臂交叉。 “没有同时使用的必要吧?擒拿手也好,点穴术也好,只要成功,就能制服对方。” “我见过别人使用,效果很好。” “……你不会是想让我为你独创武功吧?” “您只需要帮我找出手臂和腿部那些只需按压就有效的穴位,其余的我会自己练习。” “好吧。” 华仙指了几个穴位。 最后他拍了拍段长平的肘部。 “还有,肘部的曲池穴,这个穴位很特别,不是点穴,只是用拳头击打就能让手臂麻痹。” “是点穴的一种吗?” “不是,因为疼痛。” “……。” 他挥挥手。 “好了,走吧,让我小睡一会儿。” “知道了。” 反正段长平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 “我来了。” 段长平敲门的同时,清水阁里传来了咣当的声音。 似乎是头撞在桌子上了,翻动的动作使书堆散落,夹杂着忍痛的呻吟,声音非常嘈杂。 段长平没有等候,直接推门进去。 果然一片狼藉。 “哈哈哈……” 头上肿了个包的南宫燕倒在书堆里。 段长平温和地说道“我不是让你改掉在桌子下看书的习惯了吗?” “可是……趴在那里看书最有效率……” “撞头是小事,趴着看书对腰不好。” “知道了……” 段长平整理了南宫燕的衣服,拍掉身上的灰尘。 他在南宫燕旁边坐下。 “今天看了什么书?” “关于初期佛教的记录。” “达摩祖师?” “那个也有,还有佛教和道教融合的过程,我觉得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南宫燕说道:“佛教但最初是外来的宗教,从天竺传来的,研究初期道教信徒如何看待、交流和对抗。” “希望能找到对我有帮助的东西?” “……嗯。” 作为武者,段长平的基础是九阳神功。 九阳神功是一种融合了多种文化的特殊武功,南宫燕在过去的知识中寻找有用的东西。 “不要为了我浪费时间,南宫小姐看自己想看的书吧。” “找到能教给你的东西是我的快乐。” “这种肉麻的话从哪里学来的?谁教你的?” 南宫燕用肘部轻轻戳了戳段长平的肋骨。 “就是这个混蛋,他教的。” 段长平笑了笑,用手指戳了戳南宫燕的肋骨。 “啊,别这样,很痒。” “你说我是坏人,坏人当然会做你不喜欢的事。” 段长平戳着南宫燕的肋骨,南宫燕扭动着身体,笑声不断。 “痒!痒得很!” “让我看看,我们的南宫小姐长大了多少……” 段长平把倒在地上的南宫燕一把抱了起来。 第99章 新任务 南宫燕的脸瞬间红了,像红柿子一样。 段长平估摸着她的重量,说道:“还不够,按时吃饭了吗?” “没有,只是想到时才吃……” “要按时吃,这样才能长大,不是吗?” 南宫燕因天生体弱,身体像个小孩,然而通过炼形法的修炼,她正在逐渐变得健康。 段长平准备把南宫燕放下。 然而南宫燕却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这不是淑女该做的行为。” “你反正也不把我当成正常女人看待。” “……” 一阵沉默之后,南宫燕放开手,轻轻落在地上。 虽然她确实在成长,但她的头顶也只到段长平的胸口。 南宫燕用头轻轻碰了碰段长平的胸口。 “世上哪里有这么小的淑女?” “我以前说过,我看重的是小姐的智慧……” “我也知道我聪明,所以我知道你不把我当女人看。” 南宫燕戳着段长平的锁骨说道:“但,答应我。” “答应什么?” “等我长到这里,你也把我当女人看待。”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如果我的玩笑,让你不开心了,我……” “没有不开心,我很高兴,喜欢你抱着我,但希望你能用对待女人的手抱我,而不是小孩。” “……” 南宫燕再次轻轻碰了碰段长平的锁骨。 “到这里,嗯?这样就算是成年人了吧,虽然个子小,但也是成年人。” 段长平单膝跪地,仰视南宫燕。 “南宫小姐已经是成年人了。” “现在也是?” “是的,现在也是。” “……” 南宫燕露出复杂的表情。 段长平笑着说道:“怎么了?这样还不够吗?” “不是,只是……” 南宫燕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更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 段长平叹了口气。 “我们还是继续练习炼形法吧……” *** 今天真是累了一天。 而且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段长平熟练地走进天香阁,他招手叫来一个熟悉的伙计。 “酒爷呢?” “掌柜的正在等您。” 段长平一路爬到最上层。 修整一新的茶室里,等待他的是一位皮肤如黑曜石般的美丽女子。 段长平没想到见面的是一位黑皮肤的美女。 他的表情只是微微愣了一瞬,便恢复如初。 “您来了,段少侠。” 酒爷的身材高大修长,和一般男子差不多高。 然而,她便是魔教派往朝廷的联络员。 酒爷微微一笑,问道:“您想喝点什么?” 段长平坐在酒爷对面。 “给我来一杯东番的酒吧。” “浊酒?还是清酒?” “浊酒。” “你的口味真是特别啊,中原很多人都不习惯这种酒。” 酒爷一边倒酒一边问道:“你的父母是东番人吗?” “也许吧,我不太清楚。” “子女不是应该很了解父母吗?” “我父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所以我的母亲也未必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段长平喝了一口浊酒,感觉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放下酒碗后,他说道:“不过这酒还挺合我口味的,如果有人告诉我我父亲是东番人,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酒爷微笑着说道:“看你喝得这么开心,看来你很疲惫啊。” “是啊。” “是公事还是私事出了问题?” “是私事。” “能跟我说说吗?” “就像我说的,是私事。” 段长平淡淡的说道。 “可是魔尊大人一直在催问有没有什么话要传达,我也是为了工作,能不能请段公子透露一点?” “如果我不想呢?” “那你就听不到我准备的消息了。” 段长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南宫姑娘。” 酒爷的表情表明他知道南宫嫣然是谁,以及她的情况。 酒爷优雅地笑着,看向段长平的下身咯咯的笑着。 待笑容平复,她认真的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魔尊大人会很失望。” 段长平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是因为内功修炼的副作用,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定要如实传达。”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酒爷。 “现在该给我信息了吧。” “你知道的,我是魔教的联络人,不是只为魔尊大人一个人服务。” “中原的四大魔君都和你有联系吗?” “是的。” 酒爷笑着说道:“很不幸,段公子,魔尊大人在我的优先级中是最低的。” “你不会就给我这些信息吧?” “当然不是。” 酒爷理了理自己的发梢,轻声说道:“那三位魔君之中,有一位决定要除掉段公子,魔尊大人让我警告你。” “能不能给更多的信息?” “正如我所说,魔尊大人虽然很想招揽段公子,但在我这里的优先级很低,我会给你最基本的警告,但不能阻碍其他魔君的计划。” “知道了。” 段长平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酒爷看着剩下的一点浊酒,说道:“看来我们的交易还没结束。” “什么意思?” “你给我了一个不确定的身世信息,我也给你一个不确定的信息作为交换。” 酒爷看着段长平说道:“如果看到一个右腰挂剑的人,最好小心点。” 一般来说,剑是挂在左边的,因为大多数人是右撇子。 “让我注意用左手剑的人?” 酒爷没有回答,只是恭敬地鞠了一躬。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为了魔尊大人。” 段长平知道酒爷不会再说什么了。 “好吧,希望我会活着再见到你。” * * * 荀七元是面对信息洪流的人。 他总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核实和检查。 某种意义上,监察院就是为了辅助荀七元一个人的判断力而存在的。 “段长平,你准备好旅行了吗?” 当荀七元叫段长平时,段长平也有预感。 “是的,昨晚就准备好了。” “准备得很充分啊,你猜到我要派你去办事了?” “是的,猜到了。”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你知道的太多,肯定有诸多好奇,别浪费我识人的本领。” “前辈,没有这么夸自己的。” “我说错了吗?” “前辈说的是,总比过分谦虚好。” 荀七元大笑。 “如果知道我们这么合拍,就不会让人杀你了。” “我不在乎,你也不必在意。” “嗯。” 荀七元递给他一个令牌。 第100章 集合 那是监察使的令牌。 “最高级别的监察权。” 段长平问道:“是严重的事吗?” “麻烦的可能性很大,严重的可能性也不少,可能会见血。” “是我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都有可能。” 段长平点了点头。 “去哪儿?” “奉天,是关于慕容世家的账目审查。” 段长平回想起前世的记忆。 ‘这个时候奉天有什么事情?’ ‘听说游牧民、东番和朝廷同时混战。’ 问题是,他不记得具体情况。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各种说法都有。 传到中原的消息,总是这样。 总之,段长平对那场战争有一个确凿的印象:持续了好几年。 ‘不过是两三年后的战争,与现在的慕容世家应该没关系。’ 思绪回到现在,段长平问道:“和漕运部的慕容青有关吗?” “希望没有,但选你的原因便是因为慕容青。” 荀七元敲了敲令牌说道:“我给你的权力包括征召所需人员的权力,我建议你征召漕运部的慕容青,还强烈建议带上监察院的账房苏瑾。” “账房苏瑾?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不是武人,而是专门做账的书吏。” 荀七元大笑道。 “需要有人帮你处理账目,如果你愿意亲自做,我不拦你。” “我会接受协助。” 段长平笑道。 “把可以推给别人的事推掉也是智慧。” “对,就像我把这次任务推给你一样。” 荀七元递给他一叠文件。 “详细内容都在里面,还有这里是盘缠。” 数目很充足。 漕运部的盘缠可不这么宽裕。 ‘果然重要部门就是不一样。’ 荀七元暗示道。 “我特意多给了一些,你可以住在慕容世家,也可以另外找住宿,如果盘缠不足,可以以武林盟的名义从慕容世家借钱或征用,但用不用这权力是你的选择。” 段长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您是说请求慕容世家协助可能不是明智之举?” “我不知道。” 荀七元冷静地说道:“我只是发现信息流中有些矛盾,需要你去现场确认。” “信不信慕容世家调查之后就有结论了。” “明白了,前辈。” 段长平拱手。 “那在下告辞。” 荀七元点了点头,慢慢走出段长平的办公室。 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荀七元低声自言自语。 “……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该找的东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安全回来。” 荀七元望着窗外。 “这不正是你的意思吗,苏小姐?” 段长平前往漕运部。 他敲了敲门,但没等回答就推门而入。 “监察院办案!需要一位闲着没用的人的协助?” 段长平很少见的开了个玩笑。 慕容青轻笑了一声。 “你是在说我吗?” 这时,最里面的桌子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不会说的是我吧?” “啊,岳前辈。” 段长平尴尬一笑。 “没想到您也在啊。” “监察院的人消息也不是那么灵通啊。” 岳天虎哈哈大笑。 慕容青笑道:“岳前辈半个时辰前刚回来。” “那如果知道的话,才奇怪吧?” “也是。” 慕容青指了指上个月还是段长平坐的椅子。 “坐吧,如果不忙的话。” “我来是有事的。” “什么事?” “要去慕容世家审查账目。” 慕容青疑惑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荀七元监察使觉得有问题,要我去确认。” 岳天虎问道:“所以你是来借慕容青的?” “我也是贵重的人才,需要有人护卫。” “好吧,快把他带走。” 慕容青嘟囔道。 “岳前辈,你这是巴不得我赶紧滚蛋啊。” 岳天虎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慕容青,虽然你们是朋友,但这也是任务,你们都要安全回来,如果必须选择……” “我会保证段长平活着回来,以您的名誉担保。” “好。” 岳天虎继续说道:“段长平,我相信你的判断力,别让我来给你们报仇。” “是,前辈。” 段长平和慕容青走了出来。 “监察院给的盘缠很足吗?” “挺多的。” 慕容青看着鼓鼓的钱袋,笑道:“希望家乡的青楼还是美女如云。” “别做梦了,我们有同行的姑娘。” “不是我们俩去吗?” “不是。” “哎。” 段长平和慕容青前往监察院内部,那里的算盘哒哒作响。 段长平随便抓住一个人问道:“我是监察院的段长平。请问苏瑾书吏在哪?” “苏瑾?” 那人看向角落里的一个女子,大声喊道:“喂,苏瑾!有人找!” 那里的女子真是“女书吏”这个词的化身。 她脸色苍白,墨迹斑斑的袖子里露出很细的手。 最奇特的是,她身材瘦削,却有着丰臀和小肚腩。 段长平对于武林中的女性更为熟悉,她们大多身材紧致,甚至有些练外功的女性身材更是健硕。 所以他觉得有肚腩很奇怪。 ‘可能是很久没见过没练过武的女性了。’ 然而,苏瑾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其他账房慌张地问道:“苏瑾熬夜几天了?” “四天了。” “我说过每三天要让她睡一次!” “账目没完没了,怎么让她睡……” 段长平和慕容青对视了一眼。 ‘这里也不简单。’ 苏瑾也在战场上战斗。 在数字、文字的战场上。 段长平走向苏瑾,轻轻摇了摇她,说道:“苏小姐?是苏瑾书吏吗?” “嗯?嗯?” 苏瑾因为疲劳显得神情恍惚。 段长平说道:“我是监察院的段长平,受荀七元前辈的委托,邀请你参加慕容世家的审查工作。” 苏瑾的眼泪瞬间涌出。 “我能出去……?从这里?” “是的。” “每天能睡三个时辰吗……?” “每天四个时辰。” “啊……啊啊啊……” 段长平像安抚战俘一样安抚苏瑾。 “跟我们走,不用站岗,还能睡到天亮。” “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 苏瑾抽泣着,段长平伸出手。 “走吧,去慕容世家。” 周围的书吏们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段长平。 “请问需要擅长查税的书吏吗?我对奉天的税法也很熟悉!” “我的特长是评估艺术品,特别是绘画和雕塑!我还能解读军用地图!” 段长平搀扶着苏瑾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哀嚎。 “为什么只有苏瑾享福!为什么只有苏瑾!” “请带我走!哪怕几天也好,让我每天都能睡觉!” “啊啊啊!苏瑾走了谁来替她工作啊?!” 段长平关上门,看向慕容青。 “牢狱都比这里更有人情味……” “武林盟的牢房遵守朝廷和武林的法则。” “但是这里好像都不遵守。” 段长平摇了摇头。 “啊,阳光……阳光好刺眼……” 第101章 出发奉天 苏瑾半是自己走,半是被拖着,最终到了住处。 “我去收拾一下行李。” 她收拾了几件衣物,桌上摆放的香炉,以及几根颜色独特的蜡烛。 整理好分散的简易文具,用布包好,她的行李就收拾完毕了。 “那个,不好意思……” 段长平带着友善的微笑问道:“是需要我帮您拿行李吗?” “不用,我可以成为行李吗?” “……?” 还未等段长平反应过来,苏瑾就站着睡着了。 “……。” “……。” 段长平和慕容青对视了一眼。 “要叫醒她吗?” “带着她走吧……” 段长平拿起行李,慕容青将苏瑾扛在肩上。 苏瑾依旧没有醒来,沉沉睡着。 反正路途遥远。 段长平和慕容青与一个方向相近的商队谈妥,搭上了货车。 对商人来说,这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几枚铜钱的车费,得到了免费的护卫。 在颠簸的车上,慕容青瞥了一眼像尸体一样熟睡的苏瑾,对段长平说道。 “慕容家有相关资料,对吧?” “嗯。” “读过吗?” “还没。” “那在读之前,我想先口述一遍。” “说吧。” 慕容青低声说道。 “慕容家的人不喜欢我。” 以此为开端,慕容青诉说了自己的故事。 “父亲放弃了我,其他亲人鄙视我,所以我被作为家族税款的一部分送到了武林盟。” “母亲呢?” “那部分有点复杂。” 慕容青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父亲在江湖行走时遇见了母亲,不知是爱还是失误,母亲怀上了我,父亲便与怀孕的母亲成了婚。” 段长平大概猜到了情况。 “母亲一定受了很多苦。” “……是啊。” 一个女武林人在婚前怀孕生子,必然受到家族长辈唾弃和冷眼。 加上慕容家是武林帮派,慕容青母亲成为下一代家主的妻子,现实中更大的问题在于子嗣。 具体来说,是子嗣的武学才能问题。 为了保证子嗣的武学天赋,父母双方都必须有出众的武学才能。 这关系到从当前的繁荣到未来家族体系。 简单来说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慕容青的母亲只是个二流武者,没有出众的武学天赋和根骨。 她并不是贤妻良母,但这反而是次要问题。 对于下一任家主的长子来说,根骨和武学天赋更为重要。 “然后我出生了。” 慕容青露出苦笑。 “我不够资格承担慕容家未来。” 担心的事成了现实。 “母亲最终在慕容家的床上去世了。” 在家族的指责和冷遇中,慕容青的母亲病死了。 “母亲的葬礼还没结束,重婚的讨论就开始了。” 新婚对象是在名门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特别是南宫家的才女。 “那是个完美的婚姻对象,但问题也在这里。” 南宫家没有理由把珍贵的女儿送去做继室。 涉及家族的地位问题,加上慕容青的存在让继承人问题更加复杂。 感到遗憾的是慕容家,不是南宫家。 “所以我的母亲死后却变成了妾室。” 慕容青尽量控制情绪说道。 “我不是慕容家的长子,而是庶长子。” 婚事就这样成了,慕容家得到了符合家族地位的嫡子,拥有出众的武学天赋。 除去已故的母亲和没用的孩子,所有人都满意。 最终,孩子被送到武林盟,后顾之忧也解决了。 “是吗。” 段长平的低声回答中包含了很多情绪。 慕容青感受到了这种情绪,苦笑着说道。 “谢谢你的同情,但请不要对我家族,特别是我弟弟抱有恶意或偏见,他是个善良有礼的孩子。” 即使不是特别敏感,慕容青也快速做出了回应。 或许…… ‘这是他经常经历的情况吧。’ 这个事实让段长平感到沉重。 ‘现在我明白他为何会为了自己,为了岳天虎拼命了。’ 对慕容青来说,冰冷的亲人和冷淡的父亲并不是可以依赖的家人。 与他共患难的岳天虎才是家人。 严厉但关爱属下的岳天虎才给了他亦兄亦父的情感。 “慕容青。” 此刻,段长平想起了与慕容青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在情报部的考试中,慕容青为了激怒段长平侮辱了南宫燕。 南宫燕和慕容青是彼此的孽缘。 被家族抛弃的男人,被家族抛弃的女人。 段长平感到那段记忆中的苦涩。 他看着慕容青说道。 “不管你父母如何对待你,你都是我的朋友。” “是啊,但是你和我不一样,你心里有我不知道的抱负。” “但有些东西不会变。” 段长平看着慕容青。 “不是吗?” “没错,确实如此。” 慕容青微笑着。 “那么……读资料吧。” “好。” “不要有偏见。” “当然。” 在两人交流之际…… “呼噜……” 苏瑾依旧在酣睡。 *** 商队午餐只是简单的干粮。 为了在日出时多赶路。 “吃饭了,吃饭。” 段长平摇醒苏瑾,她迷迷糊糊地流着口水醒来。 “啊?工作……?又工作吗……?” “放心,是吃饭。” 苏瑾模糊着眼睛,把干粮随便塞进嘴里,又躺下继续睡。 “不要叫醒我……” 段长平看见她在睡梦中仍然嚼着食物,一半流出嘴外,一半咽了下去。 ‘这样不会噎着吗?’ 担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让她继续睡。 如果噎着了会自己醒过来。 此时,段长平开始阅读文件。 《慕容家是奉天的霸主,属于武林十大家族之一。》 《实力最强的是隐居的前家主帝王剑尊慕容天,隐居前被评为绝顶高手之上,为人温和,与东番关系不佳。》 段长平皱了皱眉。 ‘为什么特别强调与东番的关系?’ 文件似乎预见到了段长平的疑问,附上了关于慕容家与东番关系的描述。 第102章 抵达 《奉天东部实际上是空白地带,当邻地失去控制力时,游牧民族会南下,当控制力恢复时,他们又会北上,东番计划在这里建立一个稳固的军事据点,但朝廷认为这样会失去缓冲区,需要直接面对东番,所以根据周边情况和形势灵活应对。》 《慕容家作为这种灵活应对的一部分,当朝廷采取间接和非正式的联合战线时,他们会协助。》 段长平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 ‘慕容家有参与大型战争的余力吗?’ 武林中人常说的一句话是。 “朝廷与武林互不侵犯”。 按照这句话,慕容家实际上是朝廷、东番和游牧民族三股势力同时有影响力。 文件似乎预见到段长平会在此疑惑,又附上了一份文件。 《慕容家本是游牧民族的分支,乱世时入中原,历经多朝建立与灭亡,以武林帮派身份复兴,占据奉天,朝廷利用慕容世家是游牧民这一事实,将他们作为非官方外交渠道,慕容家在游牧民族和东番拥有强大外交影响力。》 段长平想起了。 ‘慕容氏原本是北燕的皇族。’ 本身已融入中原,但其亲属和后裔遍布整个草原,尤在游牧民族间具有很高声望。 作为顶级武林帮派,同时又是亡国皇族,所以声望很高。 特别是奉天离京城不远,慕容家或许仍享有不亚于藩王的威势。 《现家主慕容云杰是绝顶高手,为人冷静,具有贵族气质,因过于交好朝廷而与游牧民族及东番关系疏远。》 《夫人南宫惠是性格刚烈的女杰,执着权势,厌恶胡人,常在家内外制造小冲突,她作为慕容家的女主人,不如说是南宫世家的代表。》 《庶长子慕容青……》 段长平此刻停下了阅读。 但只是片刻,又继续读了下去。 《二流武者,身材高大,骨骼粗壮,与慕容家的贵族风范大相径庭,被视为外人,现任武林盟漕运部成员,内部评价其判断力和应变能力不足,但忠诚且认真。》 《嫡次子慕容安接受过洗髓,是一流高手,骨骼适合慕容家武学,天赋出众,家族期望其未来成为武林至尊,至少是绝顶高手,性格稳重,有外交能力,能言善辩,未来可期。》 段长平看着慕容青。 ‘你也很难啊,慕容青。’ 外貌和性情皆不同,天赋又不足,被遗弃。 弟弟过于完美,反而不能怨恨。 因此,段长平再次回味他的话。 “不要对我家族,特别是我弟弟抱有偏见。” 段长平知道,铭记这句话才是真正为慕容青着想。 因此,段长平努力克制偏见,翻开了最后一页。 是荀七元指出的异常之处,他们需要确认的内容。 《目前慕容家有不明资金流动,资金通过不确定渠道进入,通过无法追踪的渠道流出,调查资金来源、流向、用途及账簿清洗者。》 这是段长平的任务。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若出现意外情况,随机应变。》 段长平苦笑。 ‘随机应变吗?’ 这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帮忙。 即使是最糟的情况,也只是让他自生自灭。 ‘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官。’ 啪。 段长平合上了文件。 苏瑾一边睡一边吃,在客栈也睡,去茅房的时候也……。 “去茅房解决完赶紧回来,不要磨蹭,要不然就给你送回去!” 段长平已经受不了苏瑾的精神状态了。 第一次见到她睁开的眼睛,是在他们抵达奉天的时候。 “……这里是哪里?” “奉天。” 段长平叹了口气说道。 “准确地说,是慕容世家的大门前。” “我们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你睡着的时候。” “眨眼间就到了啊?” “我们可是在照顾你,走了不少艰难的路呢。” “是吗?” 苏瑾嬉皮笑脸地说道。 “那你们就不会觉得旅途无聊了!” 慕容青面带不悦地问道。 “喂,段长平,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 “你现在才发现吗?那你也挺奇怪的。” “……!” 段长平说着便向慕容世家的大门走去。 这时,门前的护卫看着几人问道:“您是为何事而来?” “我们是武林盟监察院的人,请带我们去见你们家主。” 似乎事先已经通知过了,门卫恭敬地说道:“请跟我来。” 护卫对慕容青视而不见。 是真的不认识,还是装作不认识? 段长平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有不必要的波动。 所以他让自己认为他们是真的不认识慕容青的脸。 他还记得慕容青的话。 <请不要对我们家族,尤其是对我弟弟怀有偏见。> 这时,慕容青对段长平说道。 “段兄,不好意思,能不能暂时换一下武器?” 慕容青在上次战斗中使用了白虎大刀。 比起家族的剑法,他更适合用刀法。 ‘但这不是慕容世家的武器。’ 白虎大刀,或者说,刀。 ‘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啊。’ 段长平没有回答,只是解下了剑递给他。 然后把白虎大刀接过背在身上。 段长平假装抱怨道。 “你是因为它太重所以才跟我换的吧?” 慕容青露出一丝微笑。 “被你看穿了?” 慕容世家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奉天这个地方本就是中原的边界,也是不同文化的交界处,朝廷、游牧民族和东番的三大文化交织在一起。 但在慕容世家,还多了曾经作为权贵的痕迹。 他们的家中,混杂着四种文化的元素。 “路途遥远,辛苦了,我是慕容世家的家主,慕容云。” 中年的慕容云,他不像武林中的大人物那样威严和强壮,而更像一位声名显赫的学者或权贵。 线条纤细而美丽的脸庞。 是的,确实是美丽。 不是英俊,而是美丽。 无论是体格还是外貌,都与魁梧的慕容青完全不同,难以相信他们是父子。 段长平收起这些想法,抱拳行礼。 “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我是武林盟监察院的段长平。” 段长平介绍了苏瑾。 “这位是监察院的苏瑾,这位是……” 段长平刚要介绍慕容青。 慕容云打断了他。 “你的名声我早有耳闻,大运镖局的段长平,你这样的人才来到本家,既令人高兴,又令人担忧。” 他直接跳过了对慕容青的介绍。 这是一种无礼。 段长平心中有些愤怒,但看到慕容青保持冷静,他也没多说什么。 如果慕容青希望他忍耐,那为了朋友,忍耐便是。 然而,苏瑾并不是慕容青的朋友。 第103章 这是祖父? “哦,这位是漕运部的慕容青,你们姓氏相同,可能是亲戚呢!” “他是我的庶子,现在已经是和本家无关的外人了。” 慕容云干脆地说道,然后再次看向段长平。 “能告诉我你们具体是来干什么的吗?” “我们想查看一下账簿,因为怀疑有不明的资金流向。” “我们不是商人,展开的事情很多,合法与非法之间的事情也很多,所以账簿并不那么详细。” 慕容云看着段长平说道。 “账簿上的错误或遗漏是常见的事情,不仅是我们慕容世家,大多数武林帮派也是如此。” “我明白,但既然接到指示,还是要查一查。” 段长平看着慕容云。 “当然,如果家主允许的话。” “我能拒绝吗?” “这是家主的权力,但如果拒绝,我只能如实汇报。” “具体怀疑什么?” “那就是我的职责了。” 双方的言语中隐藏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慕容云沉默地看着段长平,段长平也直视着慕容云。 片刻后,慕容云打破沉默。 “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如果需要协助,请告知,本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尽量配合以尽快解除误会。” “谢谢您的配合。” “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住处,请。” 段长平知道,进入他们的地盘,可能会非常危险。 表面上看,最好的选择是拒绝,选择其他住宿地点更安全。 但,如果他们有杀心,无论我们在哪里,慕容世家都能动手。 想到这,段长平不再犹豫。 行礼后,跟随侍从前往住处。 一位美丽而威严的贵妇迎接了段长平。 “欢迎来自武林盟的贵客,我是南宫慧。” “武林盟监察院的段长平,见过夫人。” 段长平行礼。 “夫人亲自迎接,真是我的荣幸。” 南宫慧身姿笔挺,优雅而威严地说道。 “当丈夫在天下施展大业时,照顾家中的琐事是妇人的职责,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段公子海涵。” 段长平带微笑微微颔首。 南宫慧展现出来的态度,可不能仅仅作为夫人看待。 当然,考虑到她也有可能是调查对象。 段长平觉得南宫慧参与进来未必是麻烦。 南宫慧微笑着向段长平和苏瑾打招呼。 “如果有不足之处,请阁下如实告知,若传出我们怠慢了贵客,那是可是令人畏惧的事。” “那我就不客气了,夫人。” 到最后,南宫慧也没看慕容青一眼。 “走吧,段公子。” 看着带路的南宫慧,慕容青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帮你整理行李。” “好。” 段长平的行李很简单。 紧急药品、应急食物和几件换洗衣物而已。 在奢华的屋内,这些东西显得寒酸而简单。 苏瑾的行李也差不多。 换洗衣物、便携笔墨,还有香炉和蜡烛。 慕容青问道。 “你为什么带了香炉和蜡烛?” “有助于集中精神……主要是我作息不规律,有失眠症。” “……?” “这是含有香味的蜡烛,有助于入睡,我对睡眠环境很挑剔。” “……?” 慕容青面露不解之色。 “可是你睡得很好啊……。” 慕容青拿起香炉,不知碰到了什么,“叮当”一声发出轻微的金属声。 “哎呀?坏了吗?” “没有,只是风孔关上了,通过调节风孔的大小来调节香味的浓度。” “真是有趣。” 慕容青好奇地继续摆弄,段长平含蓄地劝阻道。 “别再弄了,可能会坏的。” “有道理。” 苏瑾看着段长平说道。 “你见过这种开闭式香炉吗?” “见过。” 段长平问道。 “你信佛吗?” 香炉,特别是这种开闭式香炉,通常是佛教徒使用的物品。 “不是,我不是佛教徒,只是觉得方便才带的。” 苏瑾微笑着说道。 段长平打量了一下苏瑾的文具。 “这些都是实用的工具。” “是的。” 苏瑾微笑着说道。 “段少侠真是见多识广。” “还好吧。” 慕容青看着两人。 “你们在干什么呢?” “只是闲聊。” 段长平转过身去。 “反正现在也没事做。” 除了段长平是这群人的负责人之外,他们的工作还需要从苏瑾检查账簿开始。 她在账簿上发现了什么异常,段长平和慕容青再进行确认和检查。 这是这次的调查流程。 在开始检查账簿之前,他们还有时间。 “怎么会没事做?我们要去拜访一下啊。” “拜访?” 段长平谨慎的措辞。 “我们有需要拜访的人吗?” 意思是,家里还把你当人看待的亲人吗? 然而慕容青毫不在意地说道。 “有的,祖父还在,还有小雅。” “如果你打算去拜访。” 段长平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好。” 苏瑾看着段长平问道。 “我也要去吗?” 段长平摇摇头。 “不必了。” 苏瑾躺在床上。 “那我就先眯一会儿,等开始工作再叫我。” “……你又要睡觉?” 慕容青愕然。 段长平笑了笑说道:“让她睡吧,好不容易能睡懒觉。” “也是。” 慕容青和段长平向后院走去。 那里有一个依山而建的洞窟,前面有一扇厚重的铁门。 慕容青敲了敲门喊道:“祖父!我来了!” 这时。 刷! 厚重的铁门被切开,‘轰’的一声掉在地上。 笃,笃。 从洞窟里走出来一个透露着危险气息的人。 就像拥有决定眼前一切生死的绝对强者。 然而,从洞窟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却是一个美丽的男子。 是的,美丽,女性化的形容词更适合他的外貌,这位美少年笑着张开双臂。 “哎呀,我的孙子来了。” “祖父!” 魁梧的慕容青扑向比自己矮的美少年,紧紧抱住了他。 段长平愕然。 ‘这.....这是祖父?’ 美少年大笑着拍了拍慕容青的背。 “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一阵子不见,变得更威武了!” “因为听了爷爷的话,吃好睡好。” “好,好,我家的大孙子真听话,真乖。” 慕容青笑着回头说道。 “段兄,过来见见我祖父,帝王剑尊。” 慕容世家的顶尖高手,帝王剑尊慕容天。 他虽然有着响亮的名声,却露出与之不符的质朴大笑,看向段长平。 “这小伙子是谁啊?” 段长平恭敬地行礼说道:“武林盟监察院的段长平,见过老家主。” “是我们青儿的朋友吗?” “是的。” 段长平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是,慕容青的朋友。” 第104章 瘟神 慕容天笑得非常开心。 “你们是来玩的?” “不是的,我们是来办事的。” “是路过吗?还是有事要办?” “有事要办。” “是吗?” 慕容天点了点头。 “明白了,去忙吧,家主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是,老家主。” 慕容天看向慕容青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妹妹。” “嗯,好好好。” 慕容天露出满意的笑容。 “照顾好弟弟妹妹也是哥哥的责任。” 他哈哈笑着看向段长平。 “今晚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好的,前辈。” 慕容青和段长平笑着走开了。 “我祖父,是个好人吧?” 段长平看了看慕容青。 ‘刚才没感受到那种压迫感吗?’ “看起来是这样的。” 然而,段长平无法忘记在见到慕容天之前感受到的那股杀气,那种大笑背后隐藏的危险气息。 ‘我是不是过于紧张了?’ 未见其人便感受到的强者压迫感是否让他嗅到了危险? ‘还是说,他只对我释放了那种压迫感?’ ‘慕容天是不是只对慕容青温和?’ 段长平很快放弃了思考。 仅凭感受到的压迫感去评价一个人,是缺乏依据的猜测。 但有一点他记住了。 ‘不要忽视慕容天。’ * * * 慕容肃和其他慕容世家的人一样。 他拥有权贵般的气质和优雅的脸庞,天生红润的嘴唇。 如果穿上裙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绝世美女。 “哥哥!” 在训练场的慕容肃带着喜悦的笑容跑了过来。 “哥哥,最近过得好吗?” 然而,段长平能够看到他纤细的体格下隐藏的筋骨,那看似柔软纤细的身体,其实是压缩的肌肉,精细而灵活地伸展。 慕容肃并不是纤细弱小的体格。 他拥有轻盈、敏捷、灵活,而且最重要的是爆发力强的筋骨。 ‘真是天生习武之才。’ 慕容青笑着问候。 “好久不见,肃儿,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哥哥。” “来,送你一份礼物。” 慕容青递给他一本书。 是一本游记。 “谢谢你,哥哥。” 看到眼中闪着光芒的慕容肃,慕容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我还有些故事要讲给你听。” “是什么?” “哥哥前不久看到一个全身如墨一般黑的人,还是女人呢!” “哇!在哪里?” 慕容肃竖起耳朵。 即使是名门望族的继承人,也是男人。 对于新奇故事的惊讶和作为男人的好奇心同时被激发了。 这时,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走了过来,轻咳了一声。 “少爷。” 慕容青和慕容肃都认识这个老人。 然而,老人的目光只停留在慕容肃身上,正如慕容世家的其他人一样。 “卑贱的故事是在玷污少爷的耳朵。” 说着还将手掌在面前挥了挥,像是要赶走瘟神一般。 “内总管……” 被称为内总管的老人瞥了一眼慕容青赠送的书。 “这些低贱的书是什么?” “这是哥哥送的……” “少爷是嫡子,哪来的哥哥?” 内总管断然说道。 “这些垃圾由我来处理。” “……” 慕容青和慕容肃都沉默了。 直到内总管拿着书离开。 “哥哥……” 慕容肃的表情比习惯这种事情的慕容青还要痛苦。 “我……” “是我不对。” 慕容青笑着说。 “下次我会换个封皮,让它看起来像是武功秘籍。” 慕容肃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谢谢你,哥哥……” “那我走了,不打扰你练功了。” “保重,哥哥。” 慕容肃看着慕容青远去的背影,然后回到了训练场。 “那是谁?” “内总管?” 段长平像是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样,平静地说道。 “对,那老人。” “慕容世家的生意很大,事务繁多,所以设有内外总管,内总管曲万金负责一般的总管事务,是继母从南宫世家带来的人。” “那外总管呢?” “他很少在家,通常管理外部的生意和商团。” “是吗?” 段长平平静的态度让慕容青觉得刚才经历的事情并不重要。 其实慕容青知道,段长平站在他身边。 “段兄。” “什么事?” “有什么要做的尽管说。” “你不说我也会让你做的。”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以后别抱怨就行。” “是吗,你已经有计划了。” “我一直有计划......只是计划从来不顺利。” “没办法,世事如此。” 慕容青笑了。 “那我们先去收拾一下。” “好。” *** 洗澡水很好。 药草和香草混合的洗澡水,不仅仅是洗掉灰尘,更有其他功效。 皮肤变得清透,疲劳消解,肌肉也恢复了活力。 洗净灰尘和疲劳的段长平擦干身体,换上衣服,慕容世家的侍女走了过来,低头说道。 “老家主邀请您用餐。” “我一个人?” “其他人也被邀请了,还有苏瑾。” 慕容世家的人都彻底无视慕容青。 连普通的仆人也避免提到慕容青的名字。 “我知道了。” 段长平看向慕容青。 “你听到了吗?” “是的。” 慕容青看向苏瑾的房间。 “那女子还在睡,要不要叫她起来吃饭?” “别了,随她去吧。” 段长平对侍女说道。 “苏瑾可能累了,不能出席,请给她准备点简单的吃的。” “是。” 慕容青露出疑惑的表情。 “叫醒她带去晚宴不好吗?我们家的饭菜可是很好吃的。” “根据我的观察,她可能会觉得睡觉比吃饭更重要。” 慕容青点了点头。 段长平拍了拍热心肠的慕容青说道:“放心吧,你家的下人不会怠慢了我们的账房的。” 第105章 抢 正如慕容青所说。 段长平在天香阁已经见识够多了。 然而,慕容世家的晚宴真正展示了三地的饮食文化。 从牧民的丰盛粗犷的肉菜,到简单但精致的东番菜,再到各种精巧的中原菜。 段长平露出惊奇的表情。 “居然有五种饺子……” 牧民的肉馅饺子和油炸饺子,以及各种尺寸和口味的饺子,还有酥脆的春卷。 段长平小声问慕容青。 “为什么有五种饺子?” “三种中原饺子,两种东番的饺子。” “东番的饺子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单独摆出来?” “东番饺子有肉馅和素馅两种,因为东番人喜欢吃五辛菜中的大蒜和韭菜,所以比较辣。” 段长平感受到了奉天是各种文化交汇的地方。 慕容青对各种文化也很熟悉。 两人低声交谈的时候,慕容天站了起来。 “大家注意。” 他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我家长孙好久没来看我了,今日实属高兴。” 慕容杰面无表情地看着父亲,南宫慧微微皱眉,把目光转向酒杯。 慕容肃微笑着看向慕容青。 复杂的关系一目了然。 慕容天举起酒杯。 “还有一位客人……那个,你是谁,来做什么来的?” “在下武林盟监察院的段长平,来此进行调查。” “对,检查。” “不是检查,是调查……” “对,是检查。” 段长平识趣的放弃了。 “是的,我是来检查的。” 慕容天大笑道。 “欢迎我的长孙和段公子,干一杯!” 众人喝干了酒。 老家主发表了祝酒辞,段长平作为客人起身表达敬意。 “在下能与各位同席,感到万分荣幸。” 旁边的慕容青为他斟满了酒,段长平礼貌地举起酒杯。 “感谢老家主的盛宴,愿您长寿,慕容世家繁荣。” 段长平转身一饮而尽。 “这年轻人,真会说话。” 慕容天大笑着拿起酒壶。 “小辈,你我再来一杯,不能让贵客空杯啊!” 于是酒瓶口的酒飞了出去,准确地落入段长平的酒杯中,酒杯刚刚离开嘴唇,便被斟满。 段长平吃了一惊。 ‘惊人的内功。’ 虽然对于内功强大高手来说并不难。 ‘但比内功更惊人的是无与伦比的控制力。’ 能够准确地倒入被手掌遮住的酒杯,没有一滴溢出? ‘而且还是在杯子还未停止晃动的时候?’ 段长平见过的最强者是传说中的血眼魔君北宫丽和剑圣欧阳杰。 但那两人以刚猛为特点,是否拥有这种精细的技巧却未可知。 ‘这次调查可能会很危险……’ 段长平都直觉告诉他。 此次奉天之行,可能会见血而终。 *** 咻。 一个人悄悄地从段长平的房间出来。 是内总管曲万金。 他悄悄搜查了段长平的房间,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慕容青的房间早已被搜过。 剩下的就是苏瑾的房间。 他前一天已经给门铰链上了油。 门无声地开了,他确认了熟睡的苏瑾后,伸手去拿最可疑的香炉。 “哈欠……谁啊?” 这时,苏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曲万金,曲万金迅速把手中的盘子放在桌上。 “您的同伴让下人准备的宵夜。” “宵夜?” “还热着呢,姑娘慢用。” “算了,我还要睡……” 苏瑾躺回去,继续睡觉。 确认她睡着后,曲万金悄悄摸了摸香炉。 ‘没问题。’ 这是常见的开闭式香炉。 剩下的物品有毛笔,以及染色的蜡烛,没有特别可疑的东西。 检查完所有物品,曲万金悄悄离开。 而苏瑾睁开了眼睛。 她从床上望向桌子,检查自己的物品和曲万金带来的宵夜。 “……” 她的眼神冷静而镇定,看不到一丝疲惫。 “……” 曲万金渐渐远去。 她又闭上眼睛。 夜色渐深。 慕容世家的夜晚,可能很多人都睡不着了。 宴会顺利地结束了。 每当慕容天与慕容青交谈时,周围的人总会表现出不安。 但慕容青却始终淡定,只在必要时才简短回答。 当慕容天将注意力转移到段长平身上时,人们才放松下来。 段长平所确认的只是一些他原本就知道的信息。 ‘慕容云沉稳,南宫慧机敏,而慕容肃则有着名门公子的风范。’ 除了对慕容青的态度外,这里的表现就是普通的武林世家的样子。 段长平巧妙地引导着话题,不让焦点转移到慕容青身上。 在这些虚假的笑容和礼貌的言辞之后,宴会终于结束了。 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慕容天问段长平的一个问题。 “你用大刀吗?” 那把大刀是他与慕容青交换来的,为的是减少麻烦。 “是的。” “虽然是名刀,但似乎与你不太合适。” 慕容天笑着说道。 “如果有机会,学习一下剑术,尤其是拔剑术,比大刀更适合你。” “感谢前辈的指点。” 段长平态度谦逊,眼里却极为警惕。 是建议?还是看透了段我的武功? 有一点是肯定的。 ‘在他面前绝不能掉以轻心。’ 第二天,审查工作开始了。 苏瑾神采奕奕,充满活力。 她将头发束起,衣袖挽到手臂上。 “这里是慕容世家的账本。” 苏瑾面前摆着几本账本,是慕容世家提供的。 “首先确认这里的收支记录。” “会不会有秘密账本?” “可能有,但他们不会轻易拿出来吧?我们慢慢查,总能找到线索。” 苏瑾笑了笑。 “如果一个侠客是罪犯,需要隐瞒一些东西,他会交给长期合作的人,还是交给不熟的人?” “长期合作的人。” “对,所以账本的造假可能是在已有的交易上做手脚,我们必须重新核对所有的账目。” 段长平和慕容青对视一眼。 段长平也有些困惑。 “简单点说。” “跟着我指定的地方去取账本。” “如果不给?” “偷来或者抢来。” 慕容青露出微妙的表情。 “比起我们这些舞刀弄枪的,这个拿笔的女人更不讲规矩。” 慕容世家的合作对象不仅仅是武林帮派。 武林帮派的账本或许能在武林盟的威压下取得,但让商人交出账本很难。 这要求完全无视了官府不干涉武林的潜规则。 而直接面对责难的,是要去取账本的段长平和慕容青。 “文人不懂江湖规矩啊……” 慕容青嘟囔道,段长平安慰道:“责任在慕容世家,或者武林盟。” “真的会负责吗……?” 段长平没有回答。 “走吧,去抢账本。” 第106章 侵略? 于是,一场翻天覆地的骚动在奉天的商贾之间开始了。 “先拿玄武堂的账本,交易量特别大。” “账本具体的时间?” “五年前到昨天的全部拿来。” 段长平和慕容青搬来了一堆文件。 “拿来了。” 苏瑾简要查看后,叫来了慕容世家的内总管曲万金。 “三年前你们大量购买皮毛,为什么买这么多?” “奉天有个人卖得便宜,奉天的皮毛作为军需品可以卖给兵工厂一个好价钱。” “那和兵工厂的交易记录呢?” “那些皮毛都用作税款抵扣了,没在账本上记录。” “什么税?武林帮派并不用缴税。” “慕容世家有个三角贸易的商队,外总管负责的慕容外商,外商的收入需要缴税,特别是关税。” “那除了那年,其他年份的税款记录呢?” “大部分都用实物抵扣了。” “那把那些抵扣部分记录下来。” 苏瑾看向段长平。 “段大侠,把这份文件送到这里最高的官员那里,确认税款记录。” “……直接冲进官府让他们核对?” “是的。” “江湖的事让官府插手不太好吧……” “这不是京城,最高也不过三品官。” “……三品官员也算是很高的品级了吧?” 苏瑾无所谓地说道:“京城里三品官随处可见。” “……” “怎么?觉得难?那就踹开门进去,告诉他们,我认识东厂提督,如果拒绝,下次就让东厂的太监来。” “……能这么说吗?” “别忘了,我们的大当家曾是太子,皇上都称他为皇叔。” 段长平和慕容青对视一眼。 文人不怕得罪人啊。 “唉……” 段长平和慕容青走向官府,踹开门大喊:“谁是这里的知府?!出来!” 衙役们蜂拥而出。 “什么人?!” “疯了吗?” 段长平继续喊道:“我们来取慕容世家的税务记录!” 衙役们互相对视,其中一位看似师爷装扮的人走上前问道:“为什么……不,你们是谁?” “我们是东厂的人!” “不信的话?” “东厂那些太监会亲自来取!” 衙役们瑟瑟发抖。 “天啊!东厂那些无卵的家伙要来……?” “他们见到我们非要割掉我们的卵不可!” “快去档案室!把那些该死的税务记录给他们!” 不久,一大堆文件被抬到段长平和慕容青面前。 ‘怎么这么多……’ 段长平和慕容青无语了。 官员们误解了他们的沉默,以为是不满,便战战兢兢地说道:“其他账目也向知府大人汇报了,三天内就会到!” “好吧!三天就三天!” 段长平扛起文件走了出去。 大门咣当一声关上,段长平长长地叹了口气。 “呼……” 权力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尤其是只有官员才能利用的权力。 不管怎样,当段长平将税务文件放下时,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内总管曲万金,现在恭恭敬敬地回答着苏瑾的提问。 “那个,苏瑾大人……” “叫我苏瑾。” “苏瑾大人……我们并不是故意逃税的……” “不是故意?” “哎呀,苏大人,如果您这样查的话,我们合作的商队都会被抓起来的。” “谁让你们逃税的?” 段长平和慕容青对视一眼。 “……” 刚才被曲万金轻蔑对待的慕容青,此刻表情复杂地说道:“段兄。” “嗯?” “我们去考取功名吧。” “好吧……” 段长平带着复杂的心情看了苏瑾一眼。 苏瑾点头示意,并踢了曲万金一脚。 “呃!” “滚开!让我们好好讨论!” 曲万金捂着屁股,灰溜溜地离开了。 段长平坐在苏瑾对面。 “事情进展如何?” “慕容世家被商队用来逃税。” “什么意思?” “奉天地理位置特殊,有游牧民、东番、中原三方的三角贸易,而在这三角贸易中,中原的商人成为慕容世家分支的武林帮派,这样一来,官府就不愿查账,只让他们自行申报,因为官府不干涉武林的规矩,他们利用这一点,进行无账贸易。” “意思是逃了税。” 段长平简明总结,这样慕容青也能理解。 “那么,规模有多大?” 苏瑾无所谓地说道:“目前看到的交易记录有二十万两黄金。” 段长平瞪大了眼睛。 朝廷一年的财政预算也不过五百万两左右。 一个世家竟然逃税二十万两黄金? “慕容世家赚了二十万两黄金?” “不是,这是三角贸易的总额,慕容世家的净收益要少得多,顶多一万两?” “一万两也是巨款……” “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其他名门大派也都有类似手段。” 苏瑾无所谓地说道。 “现在知道为什么武林帮派要保护商队了吧?还有为什么商队总是有武林帮派作为后台。” “……有些明白了。” “商人从不做亏本生意。” 苏瑾笑着说道。 “但问题不在于慕容世家赚了一万两黄金。” “那是什么问题?” “问题是,我只看了慕容世家账本的一部分。” “如果只是一部分,可能他们隐藏的金额是现在的十倍?” “如果有详细的三角贸易资料就好了,但他们可能从未统计过,根据账本的厚度,估计大概有十倍……” “如果十万两黄金是小问题,那大问题是什么?” “那些钱不在慕容世家。” 段长平吓了一跳。 “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说交易额有二十万两,净收益一万两?” “再说一次,那些钱,那些收益不在慕容世家,刚确认的一万两,以及未确认的几倍资金。” 苏瑾表情严肃。 “如果慕容世家奢侈挥霍,那还好,可如果这些巨额收益,通过逃税,没有被朝廷发现,流向了东番或者游牧民族……” “可能成为军费。” “可以召集几万骑兵,或者十万步兵,几年间偷偷挪用的军费。” “意思是,有人准备造反?” “造反?不,这是战争,开国战争,如果我们不阻止,奉天将会诞生一个新的国家。” 苏瑾平静地说道。 “一个从一开始就以入侵中原为目的的好战国家。” 第107章 暗流涌动 在堆满文书的桌前,荀七元注视着空荡荡的茶杯。 他口渴了,但茶水已干。 于是,他便生火,烧起破旧的旧壶,煮了一壶劣质的茶。 “时机到了,奉天一带即将掀起波澜。” “就像这火焰,若不细心照料,很快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难说啊,火是否会燃烧,终究取决于人。” 水壶沸腾。 “火遇水则熄,添柴则旺,这是常理。” 望着壶中冒出的蒸汽,荀七元苦笑了一下。 “与火抱怨又能如何,火本就是如此。” 茶水咕嘟咕嘟的沸腾着。 * * * ‘的确,三年后奉天确实爆发了一场战争。’ 段长平表情严峻。 ‘难道他们早已开始准备了吗?’ 前世“段长平”的记忆告诉他,奉天曾爆发过战争。 然而当时的段长平自身难保,对远在千里之外的战争毫无兴趣。 因此,谁在何地为何引发战争他并不清楚,但结果他是记得的。 那是数年间朝廷的国力和兵力被严重消耗的惨烈战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段长平习惯在脑海中构画场景。 不论细致与否,他总有计划。 但这一次,局势远超他的预想。 “扩展棋盘。” 这次段长平的棋盘是他所能想象的最广阔的棋盘。 然而这盘棋并非两人对弈。 段长平后知后觉地加入到三人对弈的棋局中。 一如既往,这个叫做“世界”的棋盘依旧是不公平的。 尽管棋盘上已被瓜分大半,他们却不局限于每次只下一子。 而自己这边只有自己、一个朋友和一个嗜睡的书吏,面对如此不公平的局面。 即便如此,他依然要赢。 段长平注视着自己唯一的资源。 “若金钱流向游牧民族,便会出现骑兵;若流向东番,便会出现军队?” 苏瑾点了点头。 “是的。” “你怎么看?” “不清楚。” 苏瑾神色平静地说。 “朝廷对边疆之外的事毫无兴趣。” 敌军进犯则击退,纳贡则接收。 这就是朝廷唯一的外交政策。 “先假设最坏的情况。” 段长平展开地图。 “若东番或游牧民族吞并奉天……” “乌拉会是侵略者的第一站,慕容世家是奉天的霸主,他们不仅有武林帮派,还有一条供应链,在前有侵略者压境,后有慕容世家和其附属势力内应的情况下,山海关附近的长城,以及整个奉天都将如同海浪前的沙堡一般。” “奉天失守,幽州紧随其后。” “而幽州向北就是京城。” 若游牧民的骑兵或东番的精锐部队在慕容世家的协助下迅速进军,那将是一场噩梦。 如果那支势如破竹的军队向京城进军…… “……你认为会迁都吗?” “更可能的是迫迁。” 他们甚至没有时间迁都,皇帝和大臣们需要紧急撤离。 京城将被放弃。 京城被攻破后,彻底失去幽州,野心勃勃之人会纷纷举起自己的旗帜。 质问这个逃离自己宝座的皇帝,是否还有资格坐上那把龙椅。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段长平感到荒谬。 “只是一个小小的武林帮派逃税,怎么会演变成左右天下的大事?” 不,恰恰相反。 天下的大事总在发生,潜伏于黑暗中的人们,总在勉力阻止那些几近实现的巨大阴谋。 “还不晚。” 段长平不是没想过汇报给武林盟,但他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 而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如果不是实实在在发生,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哪怕有人信了,慕容世家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后伺机而动,而自己这位小小的监察员,可能会成为牺牲品。 “最坏的情况是,三年后的战争爆发。” 在上一世,荀七元大概也对慕容世家进行调查。 但却未能发现因逃税引发的战争征兆,或在途中被灭口。 最终,朝廷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但战争还未爆发。” 那么,还有机会阻止。 “我不知道慕容世家在这阴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苏瑾冷静地说道。 “慕容世家内部确实有叛徒,我们必须尽快从慕容世家撤离。” “不行。” 段长平平静地说。 “若我们撤退,那意味着我们察觉了阴谋,我们会在离开奉天前被杀,战争也会立即爆发,即便敌军准备不充分,他们也会立即起兵,以防朝廷有时间备战。” “那我们该怎么办?” 苏瑾抱着双臂问道。 “我们要拖延时间,尽力做能做的事。” 段长平看向慕容青。 “慕容青,你在奉天有信得过的人吗?最好是会轻功的武林人士,且对朝廷忠心不二。” “奉天中慕容世家的势力无处不在,虽有些熟人,但大多是独自游荡的浪人。” “尽快找到他们。” 段长平递上了令牌。 “带上这块牌子,去武林盟传信,告诉他们你所知的阴谋,并在奉天或幽州集结军队。” “明白了。” “注意安全。” “知道了。” 慕容青解下腰间长剑递给段长平,段长平也将白虎大刀递给他。 “武器还是沉些好,踏实。” 慕容青笑了笑说道:“段兄保重,否则岳前辈会要了我的命。” “你也是。” 慕容青躬身告别,转身离去。 段长平看向苏瑾。 “我知道你的身份。” “被段公子看穿是迟早的事。” 苏瑾无所谓地说道。 “你何时看出的?” “在安置行李时。” “香炉?” “对。” “比我预想的时间还长。” “没想到为了隐藏身份,你会在整个旅程中装睡。” “……不,那是真睡。” 苏瑾抱怨道。 “那些恶毒的家伙根本不让我睡觉……” “……” 第108章 召集力量 沉默片刻后,段长平问道。 “不管怎样,现在做出决定,你是听从我的指示,还是自行行动?” “你有计划吗?” “有,但还不成熟。” “那比我毫无头绪要好得多。” 苏瑾调皮地抱拳。 “请指示,段公子。” “如刚才所说,我们要拖延时间,确保慕容世家或其内部叛徒不察觉,同时尽量确认资金流向了游牧民族还是东番。” “我能拖延时间,但确认资金是另一回事。” “什么意思?” “三角贸易是基础,如果慕容世家没有钱,那意味着资金已传给了游牧民族或东番……” 苏瑾耸耸肩。 “贿赂本就只有送的人和收的人知道,我们只能确认送的人,而翻遍慕容世家的账本和相关账簿则时间不足,且他们必然做了掩饰工作。” “只有送的人和收的人知道……” 那一瞬间,段长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我们只需确认送的人?”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是谁。” “这不是私人之间的贿赂,而是贸易,三角贸易。” 段长平说。 “有人必须将慕容世家积累的利润传出去,不论是游牧民族还是东番,边境外的某人必须做亏本生意交易,也就是说……” “……有人必须经常往返于边疆。” “对,频繁且长期往返于边境的人。” 段长平笃定地说道。 “他知道这是叛乱的大阴谋,却保持沉默,不会在中途私吞这些钱。” 苏瑾思索片刻。 段长平打断她的思绪。 “无需过多考虑,依靠直觉,你脑海中浮现的名字,说出来。” “慕容世家有两位总管,内总管曲万金和……” “……外总管沈有才。” 内总管曲万金在被苏瑾施压时透露,外总管沈有才进行过外贸交易。 “查清外贸交易的物品。” “等一下。” 苏瑾稍加思索。 段长平说。 “查看账本更快。” “我已经记住了之前看的部分。” 苏瑾说。 “慕容家三年前卖出大量皮毛,并缴纳了税款,这是我看到的最近的记录,也就是说……” “他们与游牧民族交易。” 段长平恍然大悟。 这些皮毛只有游牧民才更需要。 内部敌人和外部敌人之一已经被揭示。 “现在,只需找到阻止数万游牧民的方法。” “是的,在全是叛徒的慕容世家中。” 苏瑾说道。 “有什么好办法?” “有。” 段长平平静地说。 “覆灭慕容世家。” 苏瑾不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而,这种沉默也只持续了片刻。 她半带讥讽地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藏了一把龙血神兵?” “没有。” “那你打算靠什么力量来覆灭慕容世家?” 段长平冷静地答道:“足以灭门慕容世家的力量,就在慕容世家本身。” 苏瑾听了,不禁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吧,我不会问你的计划是什么,成功了自然会知道。” “你这态度不错,知道计划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失败了,那我也可以笑着死去,被你逗笑的。” “随你便吧,可能那时候我早死了。” “那……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 “既然是准备好的军队和即将爆发的战争,那就不一定非得对中原出手。” 奉天的某个地方,潜伏着数万的游牧骑兵。 奉天是邻近京城的地区,同时也是邻近东番的地区。 “我们有山海关和长城。” 无论越过还是摧毁,长城足以让骑兵头疼不已。 “让游牧民族攻击东番,就有足够时间召集防御军。”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只要对手比东番更棘手就行。” 游牧骑兵本身就是天灾,但泛滥的水总是朝着决口处流。 比起朝廷,东番更容易成为游牧民族的目标。 “但目前我们比东番更容易被攻击。” 因为有内应势力——慕容世家。 前方游牧骑兵攻打长城,后方慕容世家的武林人士和私兵煽动祸乱,奉天会瞬间崩溃,波及整个幽州。 这样一来,中原将陷入危机。 加上潜入中原的魔教徒作乱,局势更加危险。 “必须清除长城内的叛徒。” 段长平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重新成为游牧民族的棘手敌人,让他们的目光转向东番。 慕容世家必须消失,与长城外的叛徒一同消失。 这需要联合慕容世家内部对朝廷忠诚的人。 但谁也不能信任。 慕容世家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叛徒。 但换个角度说,不是慕容世家的人,反而不太可能是叛徒。 “这是场赌博。” 在没有确凿依据的情况下,只能赌一把。 为了介入这场三地交织的博弈,最基本的赌注和入场费,都是赌博。 “带我去南宫夫人的住处。” 段长平对婢女说道,婢女没有多言,带他到了南宫慧的房间。 “如果南宫慧真的认为自己是南宫世家的一员,就不会参与慕容世家的叛乱。” 段长平敲了敲南宫慧的门。 “我是武林盟的段长平。” “请进。” 南宫慧端庄地迎接了段长平,礼貌地问道:“要喝茶吗?” “慕容世家正在准备反叛。” “什么?” 南宫慧微笑着反问:“刚刚你说什么?” “我说,慕容世家的一部分,或者全部,正在准备反叛,而且是以外敌入侵为前提的大规模反叛。” 南宫慧不由得坐了下来,因为双腿发软。 “赢了。” 段长平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现在有了入场费。 “怎么可能……慕容世家为何要参与这种危险的事?” 段长平看着她:“夫人,您负责内务。” “是的。” “与南宫世家相比,慕容世家的富裕如何?” “比起南宫世家,确实稍显拮据,但这是边疆嘛……” “正因为是边疆,赚钱的方法也很多。” 段长平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不给她找到反驳的机会。 “慕容世家比南宫世家贫困,因为他们的财富秘密地流向了其他地方,如果您不认同我的话,可以杀了我。” 南宫慧无言以对。 段长平继续说:“慕容家多次在与游牧民族的交易中吃亏,实际上是在帮助他们积累军资。” “有证据吗?” “证据在您的脑海里。”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回想一下外贸的损益,在与游牧民族的交易中是亏是盈?” “……亏了。” “您有无法怀疑的理由,我理解,可能是运气不好,货物丢失,价格波动,或者是短期的亏损是为了长远的人脉投资。” 段长平看着她。 “但这种情况不止一次,对吧?” 南宫慧咬紧了嘴唇。 “现在请告诉我,慕容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09章 偷袭 段长平看向面前,脸色惊疑不定的南宫慧说道:“通过三角贸易,慕容世家的利润被送到了游牧民族手中,而游牧民族则用这些资金来整合其他部族。” “叛乱即将爆发,无论他们原计划什么时候动手,既然我们来查账,他们只能在被发现之前发动反叛。” “我该怎么做?” “你需要赌,联系你认为忠诚的人,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在叛乱派察觉之前,尽可能多地聚集忠诚派,击败叛乱派。” 段长平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认为慕容世家中的谁是叛徒?谁是忠诚派?” 南宫慧的眼神动摇了。 她在慕容世家已经生活了十几年,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 她需要判断这些熟悉的人,谁可以信任,谁需要怀疑。 “我想好了。” “你信任谁?” “老家主。” 段长平沉默了一会。 “这关系到家族乃至天下的命运,你考虑清楚了吗?” “是的。” 南宫慧说道。 “家主不太喜欢我的孩子,他更喜欢慕容青。” “……你确定吗?” “我确定。” “他不是把慕容青降为庶子并赶走了吗?” “家主在和我结婚前,就已经打算把慕容青作为庶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他是为了让心爱的儿子安全的生活,他选择了一个有能力的儿子来继承家主之位。” “这些话,应该是告诉其他人的吧。”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但这不能证明家主在策划叛乱。” “你不明白吗?” 南宫慧平静地说道。 “慕容世家的继承人当然要有出色的武艺,但一国的太子不一定需要出色的武艺。” 南宫慧坚定地说道。 “肯定是这样,从送慕容青去武林盟开始,就已经有了计划,如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继承武林门派,就让他继承国家!” 段长平对家主和前任家主并不了解,他唯一能依靠的,是荀七元交给他的资料。 问题是,如果按照资料,两人都不像是会发动叛乱的人。 在没有明确判断依据的情况下,只能借助有明确判断依据的人的判断。 “虽然看起来有点狭隘……” 但段长平已经掷下了骰子。 这次只能跟随南宫慧的骰子。 “……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两人向后院走去。 “夫人,有什么事吗?” 家主慕容云疑惑地问道。 “有重要的事要问老家主。” “父亲正在闭关修炼,有什么事问我不就行了?” “这个事情只有老家主能答疑解惑。” “夫人?夫人?” 无视了困惑的慕容云,段长平和南宫慧直奔后院。 那里,慕容天正在重新关上铁门。 “父亲!” 南宫慧一喊,慕容天身上一瞬间便散发出一股上位者气息。 太短暂了,心急的南宫慧没有察觉,但那确实是杀手的本能。 “小慧啊,有什么事吗?” “我要告诉您一件事!” 就在这时段长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慕容云想要的是慕容青的平安生活,那他母亲的遗愿和父亲的心愿,不应该是让他远离纷争吗?” 段长平沉思片刻便看到南宫慧快步上前低声说道:“段公子说夫君正在准备叛乱!武林盟已经察觉了!” 扑通。 段长平心头一跳。 “慕容云真的认为做太子比做慕容世家的继承人更轻松容易吗?放下刀剑从政,真的更轻松吗?” 南宫慧是这么想的。 她不是叛乱派。 “仅仅为了让慕容青做继承人,就发动对帝国的叛乱?” 但南宫慧总是以自己和慕容家为中心,因此无法正确理解夫君。 “南宫慧的视野太狭隘了。” 对她来说,这只是家事,因为是孩子的父亲和祖父,她把叛乱视为家庭之间的矛盾。 “所以这次赌……” 段长平迟了一步意识到结论。 刷! 南宫慧头飞向空中。 血雾之中,顶级捕食者在戏弄猎物。 “……失败了。” 慕容天脱下了和蔼的面具,露出阴森的笑容。 “段长平。” 慕容天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对,就是妩媚,那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庞下面,隐藏着一位野心勃勃的老头子。 人面兽心。 慕容天带着危险的笑容看着段长平。 “你走错了一步。” 南宫惠的鲜血洒满了空中。 抛向空中的头颅露出惊恐的神色。 慕容天毫不在意地踩过南宫惠的尸体,向段长平走去。 “这是你的主意吗?还是这个蠢妇的主意?” “是她的决定。” “啧啧,你应该自己决定的。” “没有足够的依据。”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决定权交给比自己笨的人。” 慕容天微笑着说道。 “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给了你逃跑的机会。” 段长平回想起初见时感受到的那股危险气息。 “那是故意展示给我看的吗?” “没错,我只对你释放了杀意。” “为什么要这样做?” “聪明人通常最珍惜自己的性命,我以为你会选择退却,这样至少可以再拖延一两个月,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可以隐藏更多的东西。” “您要是直接和我说,我就逃了。” “确实是这样。” 慕容天平静地说道。 “但既然你在这里,那么我杀了你后,便能完成大业。” “你不会成功的。” “为什么?” “因为我会阻止你。” 段长平缓缓地用双手握住了剑鞘和剑柄。 “不错,你还是适合拔剑术。” 慕容天也将剑插回了剑鞘。 他以夸张的姿态嘲讽道。 “拔剑术对决,这也算是一件趣事。” 莫容世家的拔剑术“木叶断霄”是一种凝聚力量后爆发的技巧。 这是一种集速度、破坏力以及难以预测的剑路于一体的上乘武功。 相比之下,段长平的“暗影凌霄斩”只注重速度。 这种速度迅捷无比。 如果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进行突袭,没有人能够抵挡。 段长平一边抚摸着剑鞘,一边计算最佳轨迹,而慕容天则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在死之前。” 就在那时,段长平穿透紧张的气氛,提出了一个问题。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有什么好奇的?” “你对慕容青的关心是真的吗?” “是的,在这个污秽的家中……” 就在这时。 段长平的“暗影凌霄斩”突然爆发。 第110章 催眠师 没有任何松懈的对峙状态,他通过言语制造了一个漏洞。 “哼!” 慕容天向后跃起,迎上了段长平的拔剑术。 砰! 伴随着穿透空气的巨响,慕容天沉重的一击将段长平的“暗影凌霄斩”弹开。 段长平的剑脱离了手掌,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最后插入了地面。 “什么?” 慕容天露出疑惑的表情。 出乎意料。 “本想击碎他的手掌,但……” 是段长平的握力不如预期吗?还是…… “难道,他一开始就打算放手?” 视线追随着剑,这是习惯。 “到底为什么?” 当他再次将目光转向段长平时。 只见段长平冷笑着,他的身后有一道黑影猛扑而来。 太晚了。 “父亲!”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喊声,莫容家的传家拔剑术“木叶断霄”展开了。 失去了妻子的男人,莫容云以悲痛的怒吼挥出了一剑。 段长平笑着与莫容云交替,向后退去。 “我已经完成了掩护任务。” 段长平摆出拔剑术的姿势,因为他感觉到莫容云正向后院走来。 他尽量阻碍慕容天的视线,让莫容云能在段长平的身体遮掩下靠近。 当他靠近到不能再遮挡时,他故意出手了。 让对方挡住,并转移视线到被弹开的剑上。 这样才能制造出盲点,让莫容云的拔剑术完美命中! “这……小子?” 莫容云的剑深深地割裂了慕容天的肋部。 段长平目测伤势,叹息道。 “如果再深一指的距离!” 太浅了,虽然撕裂了皮肤和肌肉,但停在了触及内脏之前。 莫容云旋转身体,试图施展后续招式。 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 慕容天熟悉慕容家的武功。 不像段长平那样无法预测的动作,慕容天可以预测莫容云的下一招。 锵! “我自己教的剑术,难道我会挡不住吗?” 挡住剑的慕容天踢开了莫容云。 莫容云的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三次扭曲身体卸力后落地。 三人保持距离,对峙起来。 莫容云流着泪问道。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杀了我的妻子?” “孩子,和她生活了十多年,你还不明白吗?她是……” 慕容天用剑尖戳了戳南宫慧的尸体说道。 “她不是我们的人,是南宫世家的人。” “她是我的妻子,是为我生过孩子的人!” “她生的是个失败品。” “我不准你这么称呼他!” 莫容云愤怒地挥出了一记重击。 用轻剑施展的重击,莫容世家的成名绝技“帝王剑诀”。 “你也是个失败品!” 慕容天眼神冰冷。 锵! 同样的武功和同样的剑术。 那么,剩下的只有内力的差异。 砰! 莫容云的身体被弹开。 “就像我一样!” 伴随着充满狂气的叫喊,慕容天冲向莫容云。 就在那一刻,段长平的身体突然摇晃起来,瞬间出现在慕容天的背后,随即剑已逼近。 慕容天惊愕不已。 “这,是轻功吗?” 身形如鬼魅。 将经过重塑的双腿运用到极限。 “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但他已经到了我的背后,进入了盲区。” 慕容天也已经见识过段长平的拔剑术的迅捷。 “这是挡不住的攻击。” 慕容天咬紧牙关,转身一击。 但是,没有击中。 “什么?” 段长平站在那剑招之外半步之处。 “这个狡猾的小子!” 竟然留出半步的宽度。 比预想远半步的距离,剑怎能击中? 段长平抓住这个空档。 踢向失去平衡的慕容天,他飞向墙壁,吐出了一口血。 “咳……” 然而,他依然活着。 “父亲……” 此时的慕容天失去了行动能力。 愤怒的莫容云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段长平突然意识到。 “苏瑾!” “才想起来吗?她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慕容天冷笑。 “你以为我会放过知道一切真相的人吗?” *** 两侧点着蜡烛,苏瑾正在阅读账本。 “苏瑾书吏。” 一名武者端着托盘,里面放着茶和点心走了进来。 “已经过了饭点了,吃些点心吧。” “点心?” 苏瑾睡眼惺忪地说道。 “不用了,放下就行了……” “趁热吃吧。” “我还要工作,吃饱了会犯困的……” “是吗?” 武士将托盘一扔,拔出了剑。 “本可以毫无痛苦地死去。” 苏瑾转动椅子,面对眼前这名武者。 “已经被发现了吗?” “是的。” “是谁策划的?” “是老家主。” “那莫容云与叛乱无关?” “是的。” 那一瞬间,武士感到一阵混乱。 ‘我为什么会回答她?’ 坐在那里的苏瑾的身影,像水中月影般晃动着。 武者感到难以忍受的困意,倒在了地上。 “身体不听使唤了吧?判断力下降了吧?甚至脱口而出真相了吧?” 苏瑾打了个哈欠。 “这是催眠香,即使一流高手都难以抵挡,能坚持到现在,真不愧是经过训练的。” “这……这是何种邪术……” “这不是邪术,在朝廷里不能带毒,所以只能换一种方式了。” 东厂的间谍,催眠师苏瑾笑了。 “晚安,你不会再醒来了。” 武者拼命地反抗着。 ‘不能睡,睡了命就没了!’ 他咬破舌头,用指甲刺入掌心,用尽一切方法恢复了一丝集中力。 ‘成功了,现在只要挥剑……’ 嗖! 那一瞬间,武者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豌豆大小的孔。 随着苏瑾转动毛笔,藏在毛笔里的暗器发射了出去。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出去也无济于事。” 她抓了抓头发,放下毛笔,拿起墨水瓶。 苏瑾将墨水,或者说像墨水的液体倒入香炉,并点燃。 “现在只能等待了……” 思索片刻后,苏瑾躺在床上。 “香炉点上了,段长平……” 苏瑾睡着了。 她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雾。 第111章 执念 段长平对苏瑾的担心也只持续片刻。 “你那个随从已经死了。” “如果你亲眼见过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有不同的判断。” “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东厂的人,是专门进行暗杀的潜伏者。” “暗杀者?一个不懂武功的女人?” 面对莫容天疑惑的表情,段长平嘲笑道。 “对那些放松警惕的人来说,是最致命的。” 苏瑾拒绝宴席,只待在自己房间的原因很简单。 她不希望别人碰她的行李,那里面有暗杀用的装备。 “不管我的手下能否成功,你们都会死在这里,哪怕拼了我的命。”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周遭的气息更加危险。 段长平觉得,现在是时候支走莫容云了。 他大喊道:“快去厢房!” 莫容云虽不知为何,还是本能的行动。 莫容天试图阻止他。 “虽不知厢房里有什么,但不能让他去。” 莫容天向莫容云发起攻击。 就在那一瞬间,段长平踢向莫容天的膝弯,使他身体突然下坠。 “啊!” 攻击偏了。 长长的血痕从莫容云的脖子一直延伸到胸口。 然而,莫容云甩开莫容天继续奔向厢房。 莫容天改变策略,决定对付段长平。 “先处理掉这个麻烦的家伙!” 然而,这是段长平希望的情况。 此时的慕容天摆出拔剑术的姿势。 ‘只要能避开,就不必在乎剑上的威力。’ 嗖! 莫容天的一剑擦过段长平的肩膀。 瞬间,段长平的双臂如蛇一般伸出。 “北宫丽在封印内力的情况下也能做到,那么我也能做到。” 双臂缠绕上莫容天的右臂,划过两处穴位。 这是北宫丽对段长平使用的手法,点穴。 虽然点穴的力量和内力很弱,但能让对方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对于施展游龙手来说,这种程度的空隙已经足够了。 “喝!” 段长平扭动莫容天的手臂,将他拉近。 “你竟敢……?!” 莫容天愤怒地爆发内力。 然而,内力没有爆发。 “……?” 莫容天露出疑惑的表情,段长平露出了一抹冷笑。 “莫容天!欢迎来到我的战场!” 如果不能达到强者的水平,就将强者拉到自己的水平。 这是弱者锻造出的刀刃。 “混元化气绝!” 咔嚓! 肩骨脱臼了。 咔嚓! 肘骨断了。 咔嚓! 段长平用肘击碎了锁骨。 “这是怎么回事?” 莫容天感到困惑。 “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他的手腕也断了。 莫容天终于明白了。 “内力停止了流转。”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重要的不是原因。 重要的是要逃出去。 “哈!” 莫容天向后挥动肘部。 啪的一声,准确地击中了段长平的太阳穴。 “太弱了!” 段长平笑着说道,声音中夹杂着嘲讽和释然。 “你太弱了,莫容天!你的攻击太弱了!” “对,我太弱了!” 这嘲讽激怒了莫容天。 “这是我们家族的诅咒!变得像女人一样,拥有软弱的身体!” 愤怒的莫容天用力撞向段长平,将他推向柱子。 “呃!” 段长平感到背部疼痛。 莫容天用已经断了的手臂撞向柱子。 无法想象的疼痛。 但疼痛并不能阻止莫容天的愤怒。 “我们曾经很强!” 啪! 莫容天用后脑勺狠狠撞向段长平的鼻子。 “我们曾强大过!” 段长平摇摇晃晃,失去了重心。 莫容天翻身,将段长平压倒在地。 “呃……” 莫容天吐出鲜血,大喊道:“我们曾是草原的霸主!我们是世界的主人!我们是燕国!” 咚!咚!咚! 莫容天不断用后脑勺撞击段长平的头。 “中原污染了我们的血液和灵魂!” 地面成了铁砧,莫容天的后脑勺成了锤子,夹在铁砧和锤子之间的段长平必须忍受着头部快要碎裂的痛苦。 “先祖们贪恋美色的愚蠢,让女人的软弱混入了我们的血脉!” 咚! “骄傲地只与名门贵族通婚的观笼世族的傲慢,使我们退化成这样!” 咚! “这瘦弱的筋骨!这软弱的体质留给了我们!” 莫容天用尽全力,用后脑勺撞击段长平的头。 “我们必须回去,回到我们强大而坚韧的先祖们的状态,回到草原的主人,成为帝国的征服者!” 咚! 这次的感觉不同了。 他撞到了石地板,眼前一片混乱。 段长平忍无可忍,退了开去。 与此同时,内力恢复了。 “赢了,我击败了他。” 段长平飞身逃走,受伤的脑袋让莫容天险些晕厥,他只能追逐着段长平摇曳的影子。 视野模糊,脚步不稳。 在这混沌的世界中,莫容天不断重复着自己心中的野心。 “必须夺回……夺回曾经震撼大草原的强健与豪气……不能再做他人的臣子,不能再满足于江湖中的一派……必须夺回……” 段长平推开门,进入某个地方。 莫容天也必须进去。 因为他要杀了那个破坏他计划的人。 莫容天喃喃道:“我们的血液中,掺杂了太多的杂质,必须净化血液,必须……回到草原,我们的故乡……” 在朦胧的雾气中,段长平的嘲笑声传来。 “这是我听过最愚蠢的叛乱理由。” 莫容天挥拳而去。 砰。 那一刻,他的拳头无力地打在段长平的胸口上,像是在打鼓。 不知为何,他的内力再次消失了。 ‘手臂。’ 但已经神志不清的莫容天,未能意识到内力消失,而是看着自己的手臂感叹道。 ‘这瘦弱的手臂……’ 嗖! 雾中,一支暗器向莫容天飞来。 莫容天挥掌而击,试图用内力击落暗器。 但手掌上没有一丝内力。 噗! 暗器穿透了他的手掌,刺入胸口。 “呃……” 莫容天双膝一软,倒了下来。 他试图用手捂住胸口,止住流血。 试图用内力止血。 但办不到。 因为弥漫的香气。 香炉喷吐着浓烟。 段长平缓缓从烟雾中走来。 “这烟气散去之前,你已经死了。” 鲜血顺着伤口流下。 ‘肮脏的血液,被污染的血液。’ 随着血液和生命从体内流失,莫容天感觉到头脑越来越清醒。 “大运镖局的段长平……你果然是魔教的死敌……” 段长平没有回答。 第112章 魔教的阴谋 此时,莫容云走出烟雾。 他带着不解的表情,哭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到底为了什么?” “我的伟大祖先们的血液里流淌着粗犷而充满生命力的豪情。” 莫容天带着悔恨的表情说道:“但现在我的身体里,充满了软弱和纤细,由于混入了弱者的血液,身体变小了,筋骨也退化了。” 莫容天哭泣着说道:“我们错了,皇者之体?江湖十大家族?这些都错了,在拥有这些之前,我们才是草原的霸主,是帝国的主人,我们只是竭力用武功来填补失去的体魄。” “我们很强大,父亲。” 莫容云哽咽道。 “我们莫容世家已经很强大了……” “不是慕容世家!我们是鲜卑族!我们是鲜卑族!” 莫容天怒吼道:“我们最辉煌的时刻,是在马背上奔跑于草原上的鲜卑族时代。” 噗! 愤怒让血液喷涌而出。 莫容天嘶吼道:“你为什么满足于做江湖中人?为什么不怀有征服天下的野心?” “因为我很幸福。” 莫容云哭泣道:“因为父亲、妻子、嫡子、次子都在身边。” “你还不明白吗……财富……荣华……而最重要的是,‘江湖’已经粉碎了你的野心……” “我们是慕容世家,父亲。” 莫容云哭泣道:“五百年来,我们都是‘莫容世家’……” “那我们五百年来都错了……” 莫容天叹息道:“我……要走了……回到祖先那里……回到无需向任何人屈膝的鲜卑族一员……” 段长平看着莫容天。 ‘真是讽刺。’ 慕容青并不是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体格和体质。 而是隔代遗传,继承了古代先祖鲜卑族的筋骨。 莫容天看着慕容青强壮的身体,觉得自己应该回归鲜卑族,而慕容青则看着家族中人的贵族体态,觉得自己不属于慕容世家。 真是讽刺。 “崇拜先祖是你的自由。” 段长平单膝跪下,看着莫容天。 “但别忘了,杀死你的不是天赋。” “呵……” 莫容天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不知是自嘲还是失望。 至此,鲜卑族最后的族长离开了这个世界。 “荣耀是什么,野心是什么……” 莫容云叹息道。 “为什么同一个屋檐下的家人要见血?” 莫容云抱起莫容天,哭泣道。 “父亲,如果你有野心,至少应该告诉我们,不管是帮助还是劝阻,总能做些什么……” “家主也有未能说出口的事情吧?”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披散头发的莫容云抱起莫容天,走向后院。 后院种植者青草。 虽然只是被石墙围住的一片草地。 莫容云把莫容天放在那儿。 “段长平。” “嗯。” “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嗯。” 段长平转身缓缓走开。 “谁是幕后黑手?” 苏瑾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问道。 “魔教吧。” “有什么根据?” “莫容天疯了,疯得对魔教有利。”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一个怀有建国野心和厌恶江湖的疯子,确实很般配。” “是魔教设计的吗?” “这种手段,要么是魔教,要么是朝廷,但朝廷没有设计叛乱的理由吧?” “也是。” 在他们身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悲痛哭声。 “忠与不忠,只是方向不同,但让人盲目的程度,魔教和朝廷都是一样的。” “是的,所以……” 短暂的战斗结束了。 伴随着一个一夜之间失去父亲和妻子的男人的痛哭声。 “……从现在起,必须做好战争的准备了。” 中原的历史是一部被侵略史。 无数的蛮夷曾经掠夺和侵占中原,并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自己的国家。 但中原的历史也是一部同化的历史。 所有的侵略者,所有的国家最终都成了中原的一部分。 在无情的岁月中经历了兴衰荣辱之后,退到了舞台的幕后,成了地方的豪强,成了武林的帮派。 “过去的荣誉……” 段长平冷笑了一声。 “真是一个方便的借口。” 魔教的阴谋,就是要让那些已经被同化为“武林帮派”的势力从中原分裂出来,重回他们昔日的侵略者身份。 荣誉。 只要展现出最辉煌的瞬间,谁会拒绝那个王座呢? 即使那些已经成为中原一部分的人,如果能像他们的祖先一样成为中原的霸主,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中原曾经有过多少侵略者,中原又融合了多少侵略者? 如果所有过去的侵略者在历史中复活,那将是一个噩梦。 而现在,最大的恶梦正集中在奉天。 那是慕容世家利用逃税集结的游牧民大军。 *** 慕容世家一片哀悼。 老家主去世了,夫人也去世了。 以最残酷的方式——谋反和相残。 更为残酷的是,慕容云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 “家主。” 段长平尽量以平常的口吻说道。 这是对失去父亲和妻子的人所能给予的最大体贴。 “仇敌们在等待着我们。” “……是的。” 披头散发的慕容云,坐在房间里,面容憔悴,仿佛一夜之间经历了几十年的磨难。 段长平和苏瑾坐在他面前。 两人都没有对慕容云说什么安慰的话。 “游牧民的大军应该正在奉天集结,背后有魔教的支持,我认为老家主也是被魔教骗了。” “在家族内部,以及奉天武林中,您认为与魔教勾结的人有多少?” “我不知道。” 慕容云的脸上充满了各种情绪。 然而,慕容云以超人的忍耐力将这些情绪全都压抑在内心深处。 是对魔教恨? 还是对家人的责任感? 无从得知。 只要他能控制住自己,段长平也不需要知道他的内心。 “直到昨天,我还无法想象在我家中会发生这样的阴谋。” 段长平淡淡地问道:“那么,您完全信任的人有多少呢?” “比你想象的要少。” 慕容云淡淡地说道。 第113章 战前准备 “无论喜不喜欢,这里是边境,与外邦有各种联系的人占多数。” “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人们认为游牧民是人,他们不像外地人那样盲目恐惧,只是认为他们是生活在不同环境和文化下的人。” 段长平想起了京城,那里可以见到作为使节团而来的外邦人。 无论是黑皮肤的西域人,还是白皮肤的北方人,在见到他们之前,段长平都无法想象他们的存在。 但他见到了。 段长平现在接受了他们不是妖怪或怪物,而是人。 与来京城之前在家乡时不同。 同样地,奉天的人们也不把游牧民看作侵略者或自然灾害,而是“外族”。 可以与人交谈。 可以理解他们。 也可以交易或勾结。 “情况比想象中更严峻。”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我的原计划是秘密召集忠诚派,在奉天铲除叛贼,如果能减少与敌勾结的叛贼的胜算,便可以引导游牧民大军进攻东番,而不是帝国。” “但你失败了。” “是的。” 段长平露出苦涩的表情。 被称为“最后的鲜卑族人”的慕容天,可能是奉天内叛组织的领头羊,杀了他,是一大成就。 但其他叛贼依然存在,除掉慕容天后,剩下的人会尽量隐匿。 只要他们的背后势力还在,奉天依然是一座易碎的沙城。 所以游牧民不会去东番,而是会来奉天。 这是合理的选择。 段长平问道。 “明天一早,数万敌军可能就会涌入,慕容世家是否有应对的军事计划?” “有的。” 慕容云无力地站起来,从上锁的木盒中拿出一本书。 “如果战争爆发,慕容世家和属下的帮派将部分驻守山海关,部分负责快速应对绕道长城薄弱点的敌军,但问题是……” “……老家主也知道这个计划。” “对。” “那么,敌人也知道这个计划。” “应该是的。” 段长平沉思片刻。 “首先,要给山海关和奉天的军事负责人送信,告诉他们做好应对数万甚至更大规模的入侵准备,家主,请尽量召集可信的武林中人。” 慕容云无力地问道。 “有计划吗?” “遗憾的是,我对兵法不太了解,如果可以的话……” 段长平看向苏瑾。 苏瑾以轻松的态度说道:“除了人数和潜入,不要期待我太多。” 慕容云已经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压制自己的悲伤。 最后,只有段长平。 在场的这些人中,只有段长平还能行动。 他必须有所作为。 “……我会尽力而为。” 无论好坏,无论能否做到。 “无论魔教的计划是什么,不能让他们得逞。” * * * 段长平不是将军。 他的才能在于诡计和谋略,而非战斗或指挥战争。 但如果必须做,那就做。 如果游牧民大军是魔教策划的事,那么也对白面夜叉有利。 如果对白面夜叉有利的事…… “必须阻止他们成功。” 白面夜叉这个名字,每当段长平疲惫和困难时,都能让他充满力量和斗志,仿佛是一种魔咒。 “真要感谢白面夜叉了。” 段长平恢复了冷静,问他需要知道的事。 “如果敌军的规模超出山海关和长城的防御能力,情况将如何处理?” “前线尽量拖延时间,后方派遣援军。” “什么时候?” “武林盟会尽快召集武林中人,人数多少要看召集的数量……。” 慕容云平静地说道。 “仅派遣武林盟内部的武者,大约十天能到,但人数太少,帮不上大忙。” “军队呢?” “没听说过,这不是我的职责。” “即使猜测也可以。” “我不擅长军务,但要抵挡数万敌军,也需要数万军队,召集起来至少需要几个月。” 段长平感到口干舌燥。 “那么,援军暂时无望。” “如果动用御林军就另当别论。” “朝廷的禁卫军?” “对。” 段长平看向出身东厂的苏瑾。 “御林军有多少?” “这是机密哦?” 段长平皱起眉头,苏瑾耸耸肩说道。 “据我所知,大约两万,但我不能保证这个信息的准确性。” “如果御林军派来了呢?” “一个月内可以到,他们随时准备作战,可以获得所有的支援。” 段长平点点头。 “那么,就告诉我们召集的所有人,战争爆发时,御林军会来支援,让他们撑一个月。” “皇帝疯了才会派御林军来参加战斗吧?那是他自己的亲卫队。” “不会派,但没人知道这一点。” 苏瑾笑了。 “又是谎言。” “没有谎言,我还剩什么?” 段长平看着慕容云说道。 “奉天的军事负责人是谁?” “奉天总兵官龚铁林,龚家九虎将之一,朝廷的宿将。” “可靠么?” “朝廷军部的名门,自大将军龚天胜以来,三代九子孙皆为忠诚且优秀的名将。” 奉天随时可能爆发战争,因此朝廷派遣了有才能的名将驻守。 “这倒是幸运。” 段长平看向苏瑾。 “这次战争,官府和武林都必须参与,所有可用资源都要调动,只要确定是我们的人,哪怕作为炮灰,也要统统召集。” “用什么借口?” 段长平看向慕容云。 “慕容世家最有名的是什么?” “燕国玉玺,拳头大小的玉印,是昔日燕国的国玺。” 段长平看向苏瑾。 “散布谣言,说它被盗了,找回来的赏金是一万两黄金,这样天下的亡命之徒都会蜂拥而至,他们到处寻找罪犯时,或许能抓住一些倒霉的间谍。” 慕容云摇头。 “慕容世家没有一万两黄金。” “不需要,因为并不需要把玉玺拿出来。” “……慕容世家会在武林中失去信誉。” “老家主是反叛者。” 段长平目光尖锐。 “如果敌人突破山海关,慕容家会诛九族,想要保住家族,必须在这个局面下立下不容置疑的大功。” “……” 慕容云无力地点了点头。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是什么?” “抓住慕容外帮的总管。”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 “除了老家主外,他是这个阴谋最深的参与者,也是老家主信任的人,抓住他,可以铲除许多叛贼。” “明白。”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无论如何要保住奉天,如果奉天失守,皇帝的权威受到损害,结局就是魔教梦寐以求的另一个战国时代将会开启。” 段长平俯视地图。 中原的山河依旧,但山河上插着的旗帜已换了千百次。 第114章 军令状 奉天总兵官龚铁林的马是在第二天早上到达的。 传令官来到慕容府邸。 “见过慕容家主。” “我会派段公子随你一同前往。” 慕容云平静地说道。 “目前由他来指挥现状。” 传令官露出微妙的表情,但慕容云已经准备好了正式的文书。 从传令官的立场来看,这并不是他能置喙的事情。 “那么,走吧。” 段长平骑上马。 他们一路飞驰,直奔龚铁林的军营。 龚铁林的军营就位于山海关后面。 修整甲胄的声音、分发武器和箭矢的声音、从仓库取出补给品的声音,军营内一片忙碌。 无论搬运的是重物还是轻物,所有人都面带坚定的表情。 如同渔夫面对海啸般的表情,士兵们注视着山海关之外。 不祥的预感、恐惧,以及必须坚持下去的决心。 段长平再次意识到,战争正在来临。 “这边请。” 段长平被直接带到龚铁林的作战营,没有任何虚礼。 龚铁林的脸饱经风霜,显得有些粗糙,但却透露出钢铁般的意志力。 他是一位老将,是名将。 这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我不懂武林,也不想懂,对军人来说,只有任务和军法,除此之外,我不关心其他事情。” 龚铁林严肃地看着段长平。 “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是假的,我会以战时军法处置你,同样,如果你对我撒谎,也会以战时军法处置,请你在讲话时考虑这一点。” 龚铁林问道。 “几万游牧军队会涌来的情报是真的吗?” “虽然是推测,但我认为是真的。” 段长平详细讲述了一切。 龚铁林虽然不太了解武林,但他理解了故事的要点。 “也就是说,在五年以上的时间里,至少几万两以上的资金流向草原,某个组织可能正在用这些钱集合游牧民?” “没错。” 龚铁林露出怀疑的表情。 “游牧民最擅长的就是内斗,他们为了草场而战,偷羊和马,掠夺新娘,杀害邻居,积累了无数的仇恨,要团结他们并不容易,必须有千年以遇的领袖出现,他们才会勉强团结起来。” “现在没有这样的领袖吗?” “最近的族长们都是差不多的。” 龚铁林露出鄙夷的表情。 “当然,他们都是久经沙场之人。” “但还有魔教。”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魔教可以调整他们的关系,提出计划,比如,暂时放下小事,越过长城后再分享那些丰富的战利品。” “魔教?” 龚铁林半信半疑地说道。 “魔教是个有能力培养外交官的人才吗?” “我可以肯定,魔教绝对有这个能力,因此必须做好准备。” 段长平望向山海关外的奉天草原。 “数万骑兵,一定会涌来。” 段长平目光坚定,不管是分析,还是前世几年后的战役,都预示着数万骑兵一定会入侵。 龚铁林看向段长平,心中信了几分。 “明白了,我会做出相应准备。” 段长平问道:“怎么准备?数万骑兵不需要突破城墙。” “正如你所说。” 龚铁林把手放在桌上,倒了些茶水。 茶水溢出,浸湿了手,并向四周扩散。 冷茶很快滴到桌下。 “有足够机动性的骑兵队能像洪水般迅速扩大前线,他们会压迫整个防线,一旦发现薄弱点就会突破,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在整个长城布防,但分散有限的兵力甚至连山海关也守不住。” 龚铁林看着段长平。 “需要援军,至少几万的援军。” “援军能及时赶到吗?” “不能。” “那么……我们无法胜利。” 段长平苦涩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我们能做什么?” “尽到职责,为幽州建立防线争取时间,这是军人的职责。” 段长平沉默了片刻,龚铁林问道。 “关于间谍的事呢?” “在奉天有与魔教合作的人,我们无法估计他们的人数。” “是武装力量吗?” “可能是。” 奉天的防御计划中,包括在战况不利时征召民兵,即武林人士。 但如果没有支持反而被搅局,那将是大麻烦。 对于任何人来说,后方的不稳定都令人感到不安,对于将领来说尤甚,尤其是在敌人面前。 “我们会尽力阻止,但未必如愿,请提前做好准备。” “真是不理想的情况。” “战争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不理想的。” 龚铁林望着奉天的大地。 *** 龚铁林是个正视现实的人,段长平与他讨论了许多事情。 “山海关的门暂时关闭。” “我会散布谣言,将武林人士引到奉天,但未必可以控制他们,请提前做好准备。” “民心最重要,如果民心崩溃,长城也会崩溃,以总兵官的权威,临时征召治安官是有必要的。” “为了保持士气,我会散布游牧民来时大军会前来救援的谣言,请让高层军官守住这个秘密,他们一定要知道援军不会来的事实。” 龚铁林最后问道。 “你还有什么没提但我能帮忙的?” “如果我弄错了,砍头的时候麻烦刀磨得快一点。” “明白了。” 这种事如果搞错了,哪怕段长平的本意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也难逃一死。 龚铁林对段长平肃然起敬。 “当然,我会的。” 段长平拿着军令状返回慕容世家。 慕容世家进出的人很多,总管曲万金恭敬地站在旁边,接受指示。 “……” 这里的感觉与山海关不同。 慕容云在屋内与各种人交谈。 “你的脸色好多了。” 事情多了,就没时间思考。 慕容云的痛苦依然在撕裂他的心,但他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 “家主。” “段公子。” 慕容云对屋内的人说道。 “请暂时回避吧。” “是,家主。” 慕容云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第115章 地平线上的敌人 慕容云直接进入正题。 “我挑选了家里最可靠的人和最可疑的人,怎么处理?” “找个借口送到京城。” “京城?” “京城有武林盟,有精通谋略的人,他们会自行清除间谍。” 慕容云点了点头。 “如何使用可靠的人?” “可信的标准是什么?” “亲人被游牧民或魔教杀害。” “很明确。” 段长平说道。 “挑选几名武者追踪外总管,抓到他,几乎可以一网打尽。” “这是目前我们能做的最重要的事,绝对要活捉。” “明白了。” “我去过武林盟……” 慕容青在这时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混乱的场面,他目瞪口呆,段长平给了他一个拥抱。 “喂,你干嘛?”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段长平低声说道。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说的最肉麻的话。 慕容青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长平松开慕容青,轻声说道。 “家主。” 慕容云缓缓走过来,和脸色忧郁的慕容肃一起。 “儿子们,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慕容云拥抱了慕容青和慕容肃。 “哎?哎?父亲你又怎么了?” 在慕容青惊讶时,慕容云的情绪开始泛滥。 “首先要说的是……。” 失去父亲的儿子、失去妻子的丈夫、试图保护孩子的父亲哽咽着说。 “无论这次事情如何结束,我们三人作为一家人必须共同面对一切。” 段长平关上后院的门,阻止其他人靠近。 慕容世家的家主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能花太多时间在这些个人事务上。 但却不得不做。 如果慕容云决心不再重复同样的错误,他应该有机会弥补。 “时间啊……” 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 慕容云回到议事厅。 段长平平静的问道:“外总管的追击队那边有消息了吗?” “现在应该快到了,最快今天就能把他抓回来。” 慕容云的情绪似乎已经理顺了,尽管不知道他是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情的。 “必须抓住他,才能揪出那些间谍。” “如果抓不到呢?” “那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加入战斗了,既没有可信的人,也没有安全的地方。” “希望混剑快点回来。” 慕容青和慕容肃也都调整好了情绪。 “段兄。” “什么事?” “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听起来像是连死都不怕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慕容青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说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别说废话,好好活下去。” 段长平眼熟道:“我现在看起来像是有时间参加你的葬礼吗?” “是啊,没有。”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继续各自的工作。 不只是他们,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尽力而为。 他们一边祈祷游牧大军不会到来,一边准备迎战游牧大军。 焦虑鞭策着他们,恐惧逼迫着他们。 一些心智脆弱的人已经在恐惧中崩溃了,尽管一名骑兵都还没有出现。 五天后。 山海关外的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一顶顶毡帐。 就这样冒出来的毡帐,随着日子一天天增加。 中原人感受到了绝望与无助。 地平线上,是他们。 有熟悉战斗的马匹,也有熟悉战斗与马匹的人。 血腥味随着风传了过来。 那是屠宰牲畜的血腥味。 但是所有的中原人都感到内心沉甸甸的,因血腥味而战栗。 他们知道。 那些人总是带着血腥味,现在很快就会闻到人血的味道。 而那将是从他们的胸膛和喉咙中喷涌而出的血腥味。 “全军听令。” 奉天总兵官龚铁林冷静地说道。 “履行军人的职责。” 士兵们手持长枪、弓箭、盾牌和刀剑,注视着地平线。 他们将一直坚守岗位,直至死去。 他们接受了这样的训练,除了这样做别无选择。 龚铁林对部下严格的军纪感到自豪和安心。 “希望背后别出什么事。” 战场上的将军最害怕的就是…… 后方出了问题。 *** 慕容世家的作战室。 骑着快马而来的传令兵浑身沾满尘土,大步走了进来。 “从山海关来的。” 当他要递交信件时,段长平冷静地说道:“只需告知我该听的内容。” “游牧军的先锋部队开始扎营了。” “我知道了。” “问一下后方的情况如何。” “没有需要传达的消息。” 传令兵脸色复杂。 无论地位高低,他也是一名军官。 后方不稳的暗示,他不可能不了解。 传令兵点头后退。 “明白了。” 判断不是传令兵的职责。 他的职责只是传达。 判断是总兵官龚铁林的职责。 传令兵离开后,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必须抓住外总管。” 流浪的武林人士正在聚集。 无法信任的武林人士被送往北京,而可信的武林人士被召集到慕容世家。 但仍有间谍存在。 只要魔教的间谍还在,就不能派出武林人士的部队。 段长平等待的是一个消息。 “外总管怎么样了?” 领导慕容外防的人,老家主的心腹外总管。 他是目前掌握最多信息的人。 “还没有消息。” “还没抓到吗?” “如果慕容外防没有偏离预定路线,现在应该已经抓到了。” 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段长平没有预料到的地方,他的计划出现了偏差。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 两队武者在奉天的某个荒野相遇。 “庆丰大侠。” “沈有才。” 追踪沈有才的灰衣中年人冷冷地说道:“跟我回去吧。” 灰衣中年人正是慕容世家的首席长老,混剑庆丰。 也是被慕容云派来追击外总管沈有才的绝顶高手,同行的都是和他旗鼓相当的强者。 相比之下,跟随外总管的人只是些商队的护卫武者。 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这也太快了……” 外总管露出苦笑。 “外总管,没路可退了,老实跟我们走吧。” “回答我一个问题,武林盟派了谁?” “是监察院的段长平。” “啊,段长平。” 外总管叹了口气。 “真是个讨厌的名字。” 外总管转过身,伸出手。 左右的部下将手中的刀递给他。 第116章 兄弟 外总管把刀插在左右腰间,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的要见血才肯罢休吗?” 混剑低声威胁道。 但混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怎么回事?’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为什么这么镇定?’ 外总管本人也就罢了,他的部下也都太镇定了。 在几位绝顶高手面前,竟无人动摇。 ‘即使害怕得逃跑也不为过,他们为什么这么泰然自若?’ 外总管冷静地说道:“那么,段长平派来的追击者都在这里了吗?” “你觉得我们不够吗?” “是,不够,远远不够,如果段长平察觉到了我的真实身份,至少会派三倍的人来,而且不会提出活捉这种不可能的要求。” 咻! 左腰上的刀鞘里露出红色的刀锋。 接着…… 咻! 右腰上的刀鞘里露出蓝色的刀锋。 慕容世家的外总管,不,魔教排名第四的高手,冰火魔君冷笑道。 “要怨就怨段长平吧,弱者们,是他低估了我!” *** 段长平开始仔细回顾自己的判断,或者说自己的假设。 “主谋慕容天已经死了,现在要抓住他的手下外总管……” 就在那一刻,段长平感到有些不对劲。 “慕容天真的是主谋吗?” 虽然已经忘记了,但第一次见到慕容天时,他正在闭关修炼。 这意味着,他与外界的联系不畅。 一个谋反的间谍组织的领导者,不会采取这样的态度。 “如果慕容天不是主谋呢?” 段长平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不是慕容天策划了这场叛乱,而是有人让他发疯,利用他的权威和人脉?” 在慕容世家和奉天之间来往最多的人正是外总管。 “如果慕容天的心腹外总管是这一切的主犯?” 以武林十大世家之一的身份,利用非法的三角贸易制造游牧大军。 能够策划如此宏大阴谋的只有魔教,能够执行这种随时可能被揭发的阴谋的,在魔教中也不多。 敢于面对被揭发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有权力和智谋修改计划细节的人。 除了这种人, 无法开始这项计划。 “酒爷曾警告我,要小心右腰佩剑的人。” 现在想来,那警告的意思并不是字面上小心左手剑客。 如果再加上有大魔头打算杀我的话…… 那警告的意思是,我将在这次任务中遇到左手持剑的魔君。 这是酒爷能够给的最大提醒了。 “如果我理解了那警告,一开始就知道我在对付魔君的话……” 段长平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再周密些,再开阔些,结果就会不同。 “该死……” 段长平靠在椅子上叹息,慕容云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 “我们被算计了。” 段长平看着窗外,仿佛已经看到了。 燃烧的城市。 被攻破的城墙。 被侵略者屠杀的百姓。 慕容天和苏瑾满脸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 段长平伸出手。 “稍等,请给我一点时间。”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冲击。 段长平站起身来。 *** 慕容世家人头攒动,但有一个地方他们也不敢轻易进入。 那就是后院。 草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这是慕容家两位血亲丧命的地方。 因此,后院是最为安静的地方。 “……。” 问题在于,不仅段长平一个人有这个想法。 “段兄。” “段少侠。” “慕容青,慕容肃。” 慕容青和慕容肃兄弟俩在后院的凉亭里坐着,石桌上摆着酒壶。 “喝一杯吗?” “什么酒?” “东番的浊酒,你喜欢的那种。” 慕容青笑着说道。 “这里比京城便宜得多。” “不是应该拿些荤段子来下酒吗?” 段长平故意打趣道,慕容肃笑着答道。 “我们正打算谈谈‘瑜伽’的事,愿意一起听吗?” 慕容青和慕容肃笑容的背后都隐藏着哀伤。 不论善恶,他们都刚刚失去了亲人。 然而,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却减少了许多。 “……其实,我们在谈爷爷的事。” 慕容青平静地说道。 “因为在我身上看到鲜卑族的影子,爷爷竟然被魔教徒欺骗,这让我无法接受。” 段长平无言以对,只能喝干了递来的酒杯,递还给慕容青。 “我现在才知道,爷爷对肃儿是冷淡的,我从未见过爷爷那一面。” “因为大哥不常待在家里。” 慕容肃苦笑道。 “而且……大哥在的时候,爷爷的眼中只有大哥。” “人有多面性,我是知道的,但即使是我熟悉的人,也有我未曾了解的一面,这让我很难接受。” 慕容青又喝了一杯。 “父亲一直对我冷眼相待,我以为他看不上我,即使如此,我也只能选择接受,但是……” 慕容青沉默片刻,再次饮尽一杯。 “为了履行对母亲的承诺,他竟然将我逐出慕容家,我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一切。” “积极地看待吧。”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人生本就很苦,家人之间心怀怨恨,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 他看着两兄弟问道。 “那么,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还会继续在武林盟中任职吗?还是……” “没有什么变化。” 慕容青淡然说道。 “凭我的能力,继承家业是不可能的,我武功不行,管理能力也不够,慕容家的重担应该由肃儿来担,我还是留在岳运使的手下做你的朋友就好。” 慕容青举杯与慕容肃的杯子碰在一起。 “只是,现在没有理由再互相疏远了。” 慕容青仰望夜空。 段长平也抬起头。 在星光如雨的夜空下,段长平忘却了脑海中的一切。 无论是山海关前聚集的游牧军队,还是外总管,亦或是奉天内尚存的魔教间谍。 他忘却了一切,只留下虫鸣和星光。 就在那一刻。 段长平的思绪突然闪现出一种无法明确形容的灵感。 他顿悟了。 第117章 准备谈判 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这是什么?我到底领悟了什么?’ 段长平环顾四周。 ‘看到什么,得到了什么领悟?’ 那里只有两兄弟。 尽管彼此视为兄弟,却长期保持距离的两兄弟……。 “……!” 段长平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 “稍后再解释。” “哦,那……” 慕容肃看着跑开的段长平,满脸疑惑。 “他一向如此吗?” “是的,一向如此。” 慕容青倒了一杯酒。 “来,干杯。” “为什么?” “他每次这样,总会有所作为。” *** 段长平对慕容天说道。 “请准备最快的马匹,并找一个善于夜行的人为我引路到山海关。” “知道了。” 慕容天召人起马备鞍。 命令下达后,他才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起了我忘记的事情。” “重要吗?” “是的。” 马匹和人准备就绪。 段长平对苏瑾说道。 “后方的事务就拜托家主和苏小姐了。” 段长平夜奔山海关。 “请让我见总兵官。” 尽管夜深,龚铁林身披甲胄。 “深夜急奔,有何要事?” “有事请教。” “什么事?” “现在集结的游牧民中,有没有首领?” “如先前所言,他们没有能够统一他们的英雄,都是些平庸之辈。” 段长平再问。 “现在集结的军队中,有没有压倒性的势力?” “虽有些微差距,但大致相仿,我们已确认有六个部落,最强的白狼部落也不过比最弱的黑鹿部落多一千人左右。” 段长平沉思片刻说道。 “我对军务和游牧民都不了解,总兵官大人,您看他们的补给如何?” “补给?具体指什么?” “粮食。” 黎明即将到来,龚铁林站在了望台上查看营地,他四处查看,似乎在计算什么。 龚铁林用模棱两可的语气说道。 “不太充足。” “这很重要,您能确定吗?” “不太确定,但他们正在宰杀活畜,这意味着他们没有预先储备干肉粉。” “干肉粉是什么?” “肉干粉,一般在冬季制作。” “那么,带着牲畜上战场是常规做法吗?” “带着牲畜会拖慢行军速度,除非是准备长期作战,否则不是最佳选择。” 龚铁林看着段长平。 “你似乎有想确认的东西,那是什么?” “我们没有准备好抵挡游牧大军。”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那么,游牧大军准备好侵略了吗?” 这一切都源于慕容家的账目审查。 与前世不同,慕容家的逃税早早被发现,因此阴谋也早早被揭露,游牧大军不得不提前行动。 这意味着游牧大军并非完全准备就绪。 “是的,我们都知道,我们没有准备,他们也没有准备好。” “是的。” 段长平坚定地说道。 “现在集结的游牧大军,缺乏军队必需的某些东西,利用这一点……我们可以找到突破口。” 龚铁林看着段长平。 “你认为他们的弱点是什么?” “补给品,还有……团结。” 其他人不知道,但段长平知道。 这支军队应该在两三年后才能完全成型。 换句话说,即使魔教的魔尊亲自出马,也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解决的问题。 “团结?” “是的。” 段长平之所以能悟出这一点,多亏了慕容家两兄弟。 一盏茶的时间。 他们只需互相鼓起勇气,敞开心扉,就能化解误会。 多年的误解,似乎不可改变的关系,只需一盏茶的时间就能解决。 但这也可以反过来解释。 一盏茶时间能化解的感情,也可以拖延数十年。 跨越几代人的心结,会愈发剧烈。 段长平直截了当地问。 “您认为他们中谁是首领?” “都是些平庸之辈……” 说到一半,龚铁林沉思起来。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他们没有忠诚,也没有大义,他们只有对中原财富的贪婪。但……” “他们不一定要亲近。” 龚铁林点头。 “游牧王朝通常都有英雄,统一草原是他们的第一功 业,但若是外部强行统一的军队……” “反过来我们也可以操控。” 龚铁林点头。 “理论上是这样,但……” “但什么?” “只要越过山海关,他们可以掠夺奉天,甚至整个中原,他们的确不是亲密伙伴,只要有机会就会互相厮杀,但同时,他们也会为了贪婪而不择手段,他们会在宝库前回头吗?” “我们要让他们回头。” “怎么做到?” “谈判。” “怎么谈?” “军队的首领终究是人,我没有率军的才能……”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但若是骗人,我稍有些心得。” 龚铁林注视着段长平。 “你是说要去敌营吗?为了和他们谈判?” “严格来说,是谈判和拖延时间。”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 “即使无法让他们撤退,但拖得越久,对朝廷越有利。” “他们可是残忍之徒,一旦知道自己被欺骗,会把你的骨肉剥下来,折磨你。” “我会谨记在心。” “你还是打算去吗?” “是的。” 龚铁林一时无语。 他注视了段长平好一会儿,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龚铁林满脸疑惑。 “你只是个平民,没必要把生命献给朝廷。” “我对忠义并不感兴趣,但是......” 段长平转身望向奉天的方向,仿佛在看着地平线尽头的慕容世家。 “昨晚一同饮酒的朋友和他的家人都在奉天,我认识的所有人都在长城那边,难道这还不足以成为我必须做点什么的理由吗?” “……” 沉默片刻后,龚铁林行了一礼,不是军礼,而是武林中的抱拳礼。 “在下眼拙,段公子心中自有丘壑,请原谅在下过去的无礼。” 他被段长平的话所感动。 “公子若为百姓,帮助公子是我的责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我需要情报,我不了解他们的文化和思维方式,如果有能快速教导我的人就好了。” “有个在朝廷军队服役的建州女真,失去了全家,绝对可信。” “多谢,总兵官。” 龚铁林抱拳向后退去。 第118章 孤身犯险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望向地平线。 ‘至少得到了龚铁林的支持。’ 兵权在龚铁林手中。 没有他的配合,什么也做不了。 为百姓,为朋友,为父亲,段长平并没有胡说。 但还有一个理由,便是魔教。 他要摧毁魔教,摧毁白面夜叉。 所以,首先要得到龚铁林的支持。 但龚铁林并不知道段长平的内心,对他的‘英雄’言论颇有好感。 他会配合没有任何权力的段长平实施计划。 ‘接下来就是游牧民。’ 段长平对游牧民几乎一无所知。 ‘无论如何,必须了解他们。’ 要交谈就必须理解。 要知道他们更喜欢什么,更讨厌什么,才能更有效地包装内容。 不久后,一名明显不像汉人的士兵走了进来,是个身着中级军官铠甲的中年人。 “在下女真族赫昌安。” 他抱拳行礼。 “奉总兵官之命,听从大人吩咐。” “汉语很流利嘛。” “是的。” “希望你没有忘记他们的文化。” “没有忘记。” 赫昌安爽朗地笑了。 “这样才能在杀敌时,用他们最痛苦和羞辱的方式杀死他们。” 段长平感到心惊。 因为他说得太过轻描淡写,像是疯了的复仇者。 ‘这就是游牧民的普遍思维方式吗?果然是凶残之徒啊。’ 无论如何,段长平有许多需要了解的事,时间却很紧迫,他问了许多问题。 “除了这种大规模的进攻,平时是如何应对游牧民的?” “情况不同应对方式也不同,但并不总是战斗,有时会给他们物资,让他们与其他部族争斗,坐享其成,也有直接给物资让他们离开的情况。” “给物资?白送的?” “根据规模和情况。” 赫昌安冷静地说道。 “冬季储备食物失败,真是拼死也要冲过来,反正死了也能减少口粮,还不如一拼,有时候人数少就直接杀了,人数多就给物资让他们走,虽不足以度过冬天,但足以让他们与其他部族交战。” 段长平沉思片刻,说道:“如果这次也能通过给物资或金钱让他们离开……” “与其战死被抢夺仓库,不如给他们想要的物资让他们离开。” 赫昌安淡然说道。 “在现在朝廷未做好防备的情况下,他们一旦越过山海关,就会一路推到京城,不论给多少物资,都比拿朝廷的生死存亡去冒险便宜。” “如果每次都给,他们会得寸进尺,这样不妥吧?” “到那时,朝廷也会做好准备。” 赫昌安冷静地说道。 “问题不在于他们进攻,而在于我们没有防备,如果做好防备,完全能挡住他们。” 段长平望向地平线。 “他们终究也是人,对吧?” “是的,蛮族也是人。” 赫昌安冷笑着说道。 “大人可能不这么认为。” “我相信他们是人。” 段长平望向赫昌安。 “只有这样才能谈判。” “有趣的观点。” 赫昌安笑了。 “是否出于尊重还真不好说。” 这时,毡包越来越多。 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关键是时间。 对游牧大军、对朝廷军队、对段长平来说,时间都很重要。 ‘何时?’ 段长平仿佛在走悬崖之上。 ‘侵略何时开始?’ 当游牧民觉得聚集得足够多时,战争就会开始。 ‘朝廷的援军何时到达?’ 时间紧迫,即使放弃朝廷军队,至少武林盟的武林人士也需要至少三天时间赶到。 前提是他们已经出发。 ‘潜入奉天的间谍何时会起事?’ 如果慕容云不能成功阻挡他们,即使朝廷军再勇猛,长城也会被攻破。 ‘我能让他们撤退吗?’ 唯一能产生有意义变数的只有段长平。 在山海关和朝廷面前,能挡住游牧大军的,只有段长平。 段长平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再度睁开眼睛,决意已定。 “赫昌安。” “是。” “现在敌营情况如何?” “他们正在检查马蹄和鞍具,磨刀霍霍,似乎准备战斗。” “那具体是什么时候?” “就在今明两天。” 赫昌安望向外面。 “天色渐暗,可能是明早。” “这样啊。” 现在是该出发的时候了。 即使无法归来也必须要出发了。 段长平换上一席华丽的白衣,骑上装饰华丽的马。 在城门前,龚铁林站在那里。 “拜托了。” “祝段大人平安归来。” 城门打开,段长平策马前行。 夕阳映出他的剪影。 朝游牧大军行去。 *** 游牧民警惕中带着好奇的眼神围住段长平。 然而段长平未携带武器,装束华丽。 他们用自己的语言交谈,段长平一句也听不懂。 ‘这也许是件好事。’ 不用听他们讨论杀不杀的废话。 段长平收腹用力,大声喊道:“我是奉天武官段长平!代奉天总兵官龚铁林前来为使!” 段长平突然喊叫,游牧民面露疑惑。 但段长平无视他们,再次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我是奉天武官段长平!代奉天总兵官龚铁林前来为使!” 段长平此刻在虚张声势。 连武林人士也无法完全理解自己国家的官职体系,更何况是塞外的游牧民? 只要看上去是个高官就够了。 段长平只是不断地高喊自己的职位和名字,直到有负责人或懂汉语的人出现。 一群人拨开骚动的人群走了出来,这是段长平第八次高喊之后的事。 无论身高还是体型各不相同,但一个个都是面相凶狠的游牧民战主,跟随他们的是一个看起来和善的年轻人。 他用带有浓重口音的汉语说道:“大人请说的简单明了些。” “你是翻译吗?” “是的。” “那就简单传达!” 段长平傲慢地说道。 “告诉他们,我有资格打开山海关,也可以关上山海关!” 翻译将话传达后,战主们眯起了眼。 他们各自说了些什么,翻译听得满头大汗。 “呃……大概意见一致是,如果想求生就跪下,但要我逐条详细传达吗?” “不必。” 段长平望着他们说道。 “相反,告诉他们看清楚山海关!” 第119章 龙潭虎穴 段长平高高举起右手。 于是,城墙上同时升起数十面蓝旗。 “……!” 战主们惊愕不已。 以为自己陷入了陷阱。 确实是陷阱,但不是针对身体的,而是针对心灵的陷阱。 段长平现在是在显示自己能操控山海关。 当段长平放下右手,旗帜落下,举起左手,红旗升起。 最后,当段长平双手高举时…… 轰隆! 坚如钢铁的山海关城门大开。 “……!” 轰隆! 当段长平放下双手,山海关城门关闭,战主们注视着段长平,表情严肃。 他们认为,若能与身份不明的段长平谈判,也许能不战而入山海关。 ‘当然,这不可能发生。’ 龚铁林同意配合的只是演戏,仅此而已。 他是军人,无论如何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 龚铁林提出的条件只有一个。 “山海关绝不会打开。” ‘但,这帮游牧民不知道。’ 中原人不知游牧民,游牧民也不知中原人。 段长平下了马。 数千游牧民的目光如箭般射向段长平一人。 然而,段长平毫不犹豫地走向战主们。 近在咫尺的距离,直视他们。 “问问他们是否愿意谈判。” 段长平注视着一个个眼神如野兽般的战主说道。 “若拒绝,你们能从我们的土地上带走的,只有死亡!” 游牧领主们与段长平彼此对视。 那目光充满了杀气。 对他们来说,生活就是斗争,食物就是杀戮。 没有斗争就无法获得任何东西,没有死亡就无法保卫任何东西,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他们简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领主们在低声交流。 那些声音充满了怒气。 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显然是在讨论段长平。 或许他们中有几个人主张要除掉段长平。 段长平回想起赫昌安的话。 “不要把他们当人看,把他们当成野兽。” 猛兽从不会对猎物讲礼节。 求饶和乞怜不会换来一丝怜悯,只有当猎物显得难以捕捉时,猛兽才会放弃。 因此,段长平必须表现得难以对付。 即便这只是很快会被看穿的虚张声势。 太阳下山了。 四处开始点燃篝火,领主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请跟我们来。” “好。” 反正天黑了,不适合战斗,也没有必要进行夜袭。 倒不如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战斗。 因此,今晚倒不如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 如果无聊,就像宰小羊一样把他解决掉。 “……他们应该就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段长平此刻前来的原因。 这是入侵准备几近完成之际,让他们在余兴中听听他的最后机会。 领主们进了毡帐坐下,段长平也随之进入。 他们随意地用下巴指了指火堆,段长平则夸张地环顾四周。 “你在找什么?” 翻译问道。 段长平答道:“你们领头的在哪里?” 翻译传达了段长平的话,领主们间出现了一阵微妙的气氛。 “你们这里没有懂得礼数的人吗?六个大男人坐在这里,却没有一个领头的?” 段长平愤怒地大声斥责。 “你们招待客人,却连一杯酒都不会端上来吗!” 几人听到段长平的呵斥,一脸愕然,旋即回头看向翻译。 翻译将段长平大致的意思表达出来,几人面色微微有些难堪。 段长平观察他们的表情和眼神。 六个人都显得危险而残忍,但其中有两个人的面容和衣着相对整洁。 “看来和其他四个人确实不一样。” 段长平双臂交叉,站在原地。 不能表现出焦躁和不安。 在这些猛兽面前,绝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是可以被捕食的猎物。 经过一番交流后,领主中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他生硬地说了些什么,翻译说道:“这是他的毡帐,他会好好招待客人的。” 那是两个较为整洁的人之一。 那人面容如鹰般锐利,将酒袋递给段长平。 然而段长平没有接酒袋,反而斥责道:“既然要当主人,至少报上你的名字!” 翻译还没传达,对方就用咬牙切齿的口气低声说了几句。 翻译说道:“他说他是建州女真的族长,反正不打算长久留名,就叫他‘建州’吧。” “长不长久由我决定。” 段长平接过酒袋。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啊,天哪。” 这酒混杂着血腥味,看来是加了羊血、马血,甚至是人血。 段长平本是意外的客人,这酒显然不是为了戏弄他而准备的,而是主人自己要喝的。 “这些家伙居然喜欢喝这种东西……” 光是闻味就令人作呕。 但段长平不能表现出犹豫。 他咕咚咕咚地喝下了酒。 即便在喝的过程中反胃,他也强行咽了下去。 “咕噜。” 段长平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一个响亮的饱嗝才是对待酒的礼仪。 领主们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从嘲讽的杀意变成了轻蔑的敌意。 “建州”讥讽地说了一些话,翻译传达道:“既然客人享用了我们的酒,不该让主人也享受一番吗?” “好。” 段长平脱下外衣。 领主们立刻警觉起来,但外衣下只有舒适的丝绸衣服和毛皮背心。 而那毛皮背心正是莫容家族从市场上寻来的奉天顶级珍宝。 领主们一见那毛皮背心,齐声赞叹。 “这是用活捉的白虎皮制成的背心,未用刀枪,只用绳索勒死。” 保持了老虎特有的黑色条纹,工艺精湛。 白虎皮背心的内衬是顶级丝绸,外表威严,内里柔软,堪称珍宝。 段长平脱下白虎皮背心,递给“建州”。 “若嫌不够贵重,就烧了吧!” 然而,“建州”的表情已经放松下来,反复抚摸着白虎皮背心,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穿上了白虎皮背心。 “建州”露出满意的表情,其他领主则以贪婪羡慕的目光看着他。 “建州”以稍微柔和的态度请段长平入座,段长平这才坐下。 “‘建州’很感谢这份贵重的礼物,若将来成为敌人,会毫不痛苦地结束你的生命。” 翻译继续说道:“其他领主说快点切入正题,不然就先杀了你。” 第120章 唇枪舌战 段长平的问题会通过翻译传达。 “我问你们,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等翻译传达,便继续说道:“你们每个人的目标都不同,有人想要土地,有人想要财宝,也有人只是为了报仇。” 段长平环视领主们。 “在你们中间,有谁只为了复仇而来?既不需要土地也不需要财宝,只是为了报仇就可以满足的人?” 一位领主通过翻译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问问他们,是否愿意放弃侵略,只要能报仇。” 领主们犹豫了。 段长平冷笑道:“若你真是个男人,就坦率地说出来吧!说你是为了贪婪而来!” 翻译说道:“他犹豫着说,虽然要复仇,但比起复仇,财宝更重要。” “那么,谁只想要土地?谁为了占领奉天而来?如果能不战而得奉天之地,有没有人愿意放弃战争?” “建州”咆哮着说了些什么。 翻译对段长平说道:“他说,奉天本来就是他们的土地,他们会重新夺回。” “那就问‘建州’吧。” 段长平对翻译说道:“如果给他们留在奉天的权利,他们会不会退出军队,停止入侵?” 听完“建州”的回答,翻译摇了摇头。 “他说他们还是会继续入侵和掠夺,既然能同时得到奉天和宝物,为什么要放弃这次机会。” “果然你们都想入侵,想要和朝廷开战。” 翻译将段长平和战争领主的对话传达后,点了点头。 “是的,他们说通过战争掠夺能获得很多东西,为什么不打呢?” “是个好理由。” 段长平傲慢地说道:“但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段长平问道:“谁有中原的地图?” “建州”从毡帐的角落取出一张地图展开。 那是一张非常详细的军事地图。 外人,特别是侵略者,不应该拥有这样的机密。 “魔教泄露的。” 段长平掩饰着愤怒,保持着傲慢的表情。 “你们知道朝廷的庞大吗?知道中原的子民有多少吗?在中原面前,你们有多么渺小?” 他指着奉天。 “你们的‘大军’就在这里,你们都是领主,看看地图就该知道,你们所驰骋的草原不过这么大。” 段长平等待翻译传达,然后在领主们回答之前,指向剩下的帝国全境。 “如你所见,帝国的领土是你们驰骋的奉天的二十倍大,那些地方不是荒地,而是城镇和村庄。” 段长平翻译话音刚落,又继续说道:“你们中间,有谁越过山海关?无论是作为侵略者还是访客,有谁进入过我们的土地?” 两个较为整洁的人中,除了“建州”之外的另一个战争领主举起了手。 如果说“建州”如同锐利威严的鹰,那他则像狡猾的豺狼。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先报上名来。” “他说他是海西女真的族长,叫他‘海西’。” 段长平点了点头。 翻译说道:“‘海西’说他年轻时曾越过山海关,卖过皮革。” “告诉其他族长那里是什么样的。” “海西”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的态度中充满了自豪和回忆。 翻译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大人,虽然您没有指示要翻译,但刚才的话似乎是个失误。” “‘海西’说了什么?” “他说他去过那城市,那里只有像奴仆般工作的男人和娇弱的女子,简直就是座空城,然而,仓库里却堆满了美酒美食,粮食充足,金银珠宝遍地都是,还有大量的铁制武器和家用器具,听了这些话,其他战争领主对入侵的意志更加坚定了。” 翻译表情复杂地说道:“大人,看样子您可能回不去了。” ‘他娘的.....’ *** 穿上铠甲的龚铁林望向地平线。 “总兵大人,脱下铠甲稍作休息吧,明天或许就会有战斗。” 龚铁林身旁不知何时站着赫昌安。 “战斗随时可能爆发。” 龚铁林依旧笔直地望着游牧民的营地。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做好准备。” “要让士兵们也做好准备吗?” “不要离开他们布置的位置,但尽可能保存体力,晚上给他们分发好食物,但不准喝酒。” “遵命。” 望着如军官般行礼的赫昌安,龚铁林露出苦笑。 “敌人就在眼前,却什么也不能做,真是个令人心慌的夜晚。” “要不要给您准备点酒?” “将要作战的将军是不能喝酒的。” 龚铁林望着最大的毡帐,那是段长平所在的毡帐。 “尤其是有人在生死线上拼命战斗的时候。” 赫昌安默然不语。 龚铁林轻声问道:“赫昌安,你与段大人交谈过。” 不知不觉,对于段长平的称谓,已然变成了大人,虽然龚铁林知道,段长平只是一介白衣。 “是的,他提问,我作答。” “你觉得他能成功吗?你认为段大人能完成大业吗?” “他理解力强,思维敏锐,口才也好,但是……” “但是?” “他会失败。” 龚铁林皱眉问道:“为什么?” “段大人对他们的了解只有一半,他认为即便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作为同类也能互相沟通,但……” 赫昌安望向窗外。 “他低估了他们作为不同世界的人,思维的差异。” ‘海西’刚刚结束了他对中原的演讲。 那些领主们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特别是除了‘建州’和‘海西’以外的另外四位领主们。 “他们肯定在垂涎那些丰富的物资。” 段长平与赫昌安交谈时,听到了关于六个部族的位置和文化。 ‘建州’和‘海西’居住的地方虽然算是草原,但离中原较近,而另外四个部族则住得更远。 ‘建州’和‘海西’或多或少与中原有一些交流,不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而其他四个部族对中原的印象只停留在传说中。 尤其是山海关之外的土地,更是如此。 ‘海西’露出一丝讥笑。 “已经充分传达了大人的话,真的非常充分。” 翻译补充道:“他说话时充满了嘲笑和讽刺。”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第121章 恐吓 段长平看向‘海西’。 “让他指出他去过的地方。” 听到翻译的话,‘海西’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但那原本是军事地图,并没有标注与关道或兵营无关的边远村落位置。 ‘海西’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有什么重要的?” “告诉他,这很重要。” “他问为什么重要。” “告诉他,这张纸只能让你们了解帝国的一部分,你们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段长平看向‘海西’。 “你看到的那个‘城市’,不过是个连地图上都不值得标注的小村庄罢了。” ‘海西’愤愤地瞪着段长平,似乎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大概是在说,如果中原那么辽阔,他们就会烧光抢光。 “翻译。” 段长平也如猛兽般瞪着‘海西’。 “问‘海西’,他在那个村庄看到多少人。” “他说除了他们的奴隶,没看到什么人。” “那不是答案!” 段长平气势汹汹地向‘海西’靠近。 “我问的是,那里有多少人!” ‘海西’在其他战场霸主中胆子算小的了,见段长平如此激烈,他犹豫了一会儿,咬牙答道。 “至少有五六百人吧。” “那就对了!” 段长平拍了一下地图。 他的手掌虽未能遮盖整个帝国,但拇指却足以覆盖奉天。 “你们只知道山海关的高度,却不知道关后有多少人,你们不知道如果你们侵略过来,会有多少人迎战。” 段长平目光炯炯。 “如果你们占据了奉天,帝国要赶走你们并夺回奉天确实不易。” 段长平放下手掌。 “但你们这些只看到山海关的蛮夷,不了解帝国的真正实力,帝国的力量不是那道城墙,不是那些士兵,帝国的力量在于这片辽阔的土地和无数的人口!” 一时寂静,众人都在反复确认奉天的狭窄与中原的广袤。 “我承认你们的强大,吃得饱,骑着马,箭袋里满是箭矢的你们,每个人都能杀掉十人,正因为如此,你们才聚集在此。” 其中一名领主听了段长平的话拍了拍胸口,升出一股自豪感。 “我承认你们的实力,你们的强大可以媲美数十万大军。” 段长平指着奉天。 “但你们知道吗?仅在长城上就驻扎着数万大军,而仅在这奉天就有数百万百姓。” 翻译说完,领主们的表情变得复杂。 段长平看向‘海西’。 “你看到的‘城市’不过是一个小村庄,而这样的村庄每隔两小时的路程就有一个,而我所说的奉天。” 段长平指着奉天城门。 “仅这里就有数十万人口,是你们军队的三倍,作为边陲之地,主都的城市人口都比这多。” “……” “你们对战争应该很了解,那么,想象一下即将发生的战争。” 段长平与领主们对视。 “你们将不得不杀死很多人,为了夺取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你们必须杀掉数百万人,每个战士都要杀掉一百人。” 几名领主显得有些气馁。 杀人不难,但大屠杀呢? 即便是屠宰一百只羊,也会让人厌倦,更何况要一个人杀掉一百个不是羊的人? “不仅如此。” 段长平指向幽州。 “假设你们突破了奉天,进入了幽州,到那时,幽州附近的齐鲁和洛阳的兵士都会赶来。 即便你们在奉天杀掉数百万敌军,没有一个人死亡,你们仍需再杀一千万。” 翻译稍稍犹豫了一下。 “无法传达一千万这个数字。” “那百万是怎么传达的?” “让他们一个人数上一百次。” “那就让他们数一千次。” 听到翻译的话,领主们的表情变得严肃。 他们彼此对视,眼中透出恐惧。 那些不惧怕战斗的人,感受到了战斗永不停歇的恐惧。 “现在明白了吗?越过山海关,侵略中原意味着什么?” 段长平的语气变得平静。 “那场大屠杀结束后,你们会得到什么?” 段长平拍了拍自己的锦缎衣服。 “好衣服?充足的粮食?还是金银珠宝?” ‘建州’粗鲁地说了一些话。 翻译答道:“他说谁会不喜欢这些?” “那就告诉他们,我们会给他们。” 段长平威严地说道。 “比起帝国的辽阔,你们是微不足道的,你们想要的和需要的也微不足道,我们会给你们装满让你们吃到撑的粮食,给你们装满让你们欢喜的宝物。” 段长平指向地图上的奉天。 “这个狭小的区域,就足以满足你们的需求,如果你们放下弓箭,转头离去,这里的物资就足以让你们满意。” 段长平指向地图上的帝国。 “但若你们想成为帝国的征服者,那你们就必须不停地战斗,今天杀十人,明天杀百人,后天杀千人。” 段长平的话语中透着不祥的气息。 “岂止如此?你们在一个地方肆虐时,二十个地方的兵士会聚集而来,战斗将永无休止。” 领主们的脸色已经沉重了。 “你们的军队会越来越少,中箭,受伤,染上瘟疫,即便奇迹发生,你们终生不败,无病无灾,最终也会老死,而到那时,即使你们只剩一小撮人,对战争厌倦,帝国仍会派兵前来,那些成长中只怀有对你们的仇恨的人,那些把你们视作家仇的士兵。” 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无尽的仇恨,无尽的战斗,无尽的敌人。 在空空的箭袋和疲惫的马匹上,像陷入泥沼的人一样挣扎,最终被踩死的可怕死亡。 那些老练的领主们,这样的梦魇曾在他们梦中出现,而段长平的诅咒般的言辞再次将他们缠绕。 段长平带着带有讥讽的意味看着他们。 他环顾那些领主们,仿佛在看着可怜又悲哀的人。 “到那时,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你们所成就的一切都将被遗忘,没有人会记得你们的父母是谁,你们是谁,你们曾多么勇猛,杀过多少敌人,你们将被视为受骗参与无法获胜的战争,死在异国他乡的人,你们的故事只会在其他游牧民的帐篷里,被当作笑话来讲述。” 段长平庄重地说道。 “你们将迎来的结局就是这样,只是时间的问题,几年或者几十年。” 段长平说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现在明白了吗?成为帝国的敌人意味着什么?” 第122章 魔君玄炎 火焰在跳动,段长平依旧侃侃而谈。 “你们可以随时开战,但战斗不会在你们想停的时候结束。” 段长平的脸在火光下显得陌生又奇异,仿佛巫师或道士,诅咒和警告那些好战的游牧民。 “你们现在要开始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再问一遍,你们为什么来?” 看着那些难以启齿的领主们,段长平再次说道。 “你们是为了成为帝国的征服者而来吗?我们只能给侵略者泥土,把你们的尸体埋在我们的土地上。” 尽管翻译传达了这句话,但没人愤怒。 段长平语气温和地说道。 “还是你们是为了获得宝物和好东西而来?如果你们作为帝国的客人而来并作为客人离去,我们会给你们装满无法携带的物资和宝物。” 虽然需要通过翻译理解段长平的话,但领主们已经可以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理解意思。 “我希望你们只选择你们想要的。” 段长平理智且冷静的声音像咒语一样,使他们变得犹豫。 段长平看向‘建州’。 “你选什么?是经过无尽的战斗后,从尸体堆里捡拾沾满血的干粮?还是从烧焦的房子里找些烧黑的劣质皮衣?” ‘建州’露出沉重的表情。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还是吃着赠与的粮食,把精挑细选的金银珠宝分给妻儿?” 听到翻译的话,‘建州’迟迟没有回答。 段长平直视‘建州’。 “想要战争就给你战争,想要礼物就给你礼物。” 看到犹豫的‘建州’,段长平继续说道。 “这不是最简单的事情吗?选择吧,战争还是礼物?” 终于,‘建州’叹了口气,说了些什么。 翻译传达道:“他选择接受礼物。” 段长平看向‘海西’。 “你呢?” “选择接受礼物。” 其他领主也互相看了看,简短地回答了一句。 即使没有翻译,段长平也知道他们都选择了礼物。 ‘成功了。’ 给物资和宝物,以推迟战争。 这是段长平和龚铁林达成的协议。 “那就好。” 段长平站起身。 “你们对我以礼相待,那么这次,我也会以礼相待你们,我会款待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宾。” 段长平伸出手。 “放下武器,脱下铠甲,把弓箭交给属下,跟我一起越过城墙,以客人的身份,接受款待,穿过山海关,让你们亲眼看看我们有什么,我们能给你们什么。” 领主们互相看了看。 ‘建州’慢慢伸出手。 那是没有握武器的手,他伸向段长平。 ‘成功了。’ 段长平面带微笑,心中暗喜。 在草原上,部族之间的战争没有投降或休战的概念。 只有灭绝。 必须杀掉所有能战斗的男人,把女人和孩子掳为妾和奴隶,战斗才结束。 对没有‘休战’概念的人来说,对不允许‘投降’的人来说,让他们意识到中原的广阔和中华的伟大就足够了。 让不怕失败的领主们害怕胜利。 这是段长平的计划。 让他们害怕杀不完的敌人,烧不完的土地。 ‘骗了他们。’ 他们不知道。 大屠杀会带来恐惧,恐惧会带来投降。 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领主们,不知道什么是投降。 他们只要突破奉天,皇帝就会吓得逃跑,中原就会分崩离析。 ‘他们已经握住了胜利。’ 许多游牧民族已经多次征服过中原,但他们不知道。 段长平面带笑容,准备握住‘建州’的手。 “大胆的尝试。” 身后传来一声汉语。 话音刚落,游牧民族的语言锋利如刀,让人停住脚步。 汉语再次传向段长平。 “你是忘了我的存在了吗?” 啪! ‘建州’带着怀疑的表情拍掉了段长平的手。 段长平眼前一片空白。 ‘胜利,和平……’ 即将到手的和平从手中溜走。 “虽然是旧识,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大运镖局的段长平。” 篝火熊熊燃烧。 领主们和段长平的影子映在那人的脸上。 段长平慢慢转过身。 首先看到的是那人的右腰。 ‘右腰……剑鞘……’ 段长平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那人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自恒江一别,久违了,不是吗?” 杀死恒江宗乙的竹笠男子,这次摘下了竹笠看向段长平。 “我是慕容世家的外总管,不,应该说是魔教排名第四的魔君——玄炎。” 聚集游牧大军的正是此人。 “这次,你不会活着回去了,大运镖局的段长平。” 魔君玄炎冷笑道。 “现在,没有人会上你的当。” 山海关。 赫昌安沉静地说道: “他们之间唯一的共有点就是贪婪和相互憎恨。他们不互相厮杀而是联合到这里,背后必定有人操控。” 龚铁林陷入沉思。 “是指慕容世家的外总管吗?” “是的,如果他与游牧民交易多年,若是他把游牧民聚集在此地……。” 赫昌安冷静地说道:“您觉得第一次见面的人和一个相识多年的熟人谁更可信。” *** “呛!呛!” 青红双剑从腰间拔出。 正当玄炎含着冷笑准备攻向段长平时,一声喊声传来。 是‘建州’的声音。 玄炎皱眉,翻译者说道:“‘建州’警告你不要在他的帐篷里伤害他的客人。” 玄炎面露不悦,但‘建州’依旧摇头。 “外总管说大人是来撒谎的,不是客人,但‘建州’说在确认是假话之前,大人还是客人。” ‘建州’环顾四周,其他领主也纷纷点头。 ‘建州’低声说道:“‘建州’警告外总管,如果你真的我们的朋友,不要让我们所有人成为你的敌人。” 看着玄炎把双剑收回剑鞘,段长平露出苦笑。 玄炎看向段长平说道:“你喝过这里的酒吗?” “喝过。” “该死的蛮夷……。” 玄炎面露不耐。 第123章 说服 ‘建州’拦住玄炎和段长平,低声说了什么,玄炎点了点头,表示不用担心,然后走了出去。 领主们也跟着玄炎和‘建州’蜂拥而出。 只剩两人时,段长平看向翻译。 “你觉得我会死在这,对吧?” “是的,但最少你现在还享有‘客人的权利’。” 这是游牧民的传统。 客人尽到客礼,主人也必须尽到主礼。 只要客人在他的地盘,主人就必须保护他。 对游牧民族来说,‘客人的权利’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段长平被领主们邀请进了帐篷,并接受了‘建州’提供的酒。 段长平能以客人的身份存在多久,或者范围多大,完全取决于‘建州’的心意,但即便最保守的估计,在‘建州’的帐篷内和他的眼前,段长平都是客人。 因此,如果玄炎在这里杀了段长平,‘建州’将蒙受巨大的耻辱。 为了挽回保护客人失败的耻辱,‘建州’必须用尽一切手段杀掉玄炎,这是唯一可以减轻耻辱的方式。 而其他领主目睹主人手下被杀,也不会和玄炎这样无耻的人合作。 也就是说,如果在这里杀了段长平,玄炎多年的努力将瞬间化为敌人。 ‘我明白玄炎为什么收剑了。’ 翻译冷静地说道:“从领主们的态度看,他们对外总管的信任已经动摇。” “为什么?” “因为他们从中原听到的只有两个人的消息,但两人的话完全不同。” 领主们一直以来只听玄炎的话。 经过多年的赠礼和说服,他们相信了玄炎。 以至于推进到奉天。 但现在段长平出现在他们面前,并讲述了与玄炎完全不同的故事。 “外总管说如果越过长城,就可彻底掠夺?” “是的。” 实际上,玄炎的话是对的。 但领主们并不知道玄炎的话是否属实。 他们与中原没有交往。 段长平和玄炎,两位中原来的人说的话完全不同。 段长平苦笑。 “那么我能被保护到什么时候?” 翻译看向段长平。 “只要‘建州’和其他领主们意识到大人撒谎,就会立即杀死大人,因为用谎言欺骗主人就是背弃了‘客人的义务’。” 段长平眉毛微微挑动。 “你知道我在撒谎?” “是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 “武官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人,单纯来谈判的人。” 从一开始就被揭穿了。 “那为什么还假装不知,翻译我的话?” “因为大人试图让我们返回草原。” 翻译望向山海关。 “突破那里需要多少人的生命?征服你们又需要多少人的牺牲?即使征服了你们,又能坚持多久才会被‘中原’同化?” “真是冷酷。” “我只是知道历史,中原的征服者们的结局,草原的人们忘记了的历史。” 翻译平静地说道。 他望向四周的帐篷说道:“战士们、部族长老和领主们都被外总管收买了,被他的丰厚礼物和花言巧语所蒙蔽,但长城以外的土地不是我的久居之地,骑马的人必须留在草原,若离开马背走在石板路上,便会消失,被遗忘。” “原来如此……。” 一个意想不到的盟友。 段长平正打算说什么时,翻译冷冷地说道:“不要误会我站在大人这边,我只是为我们部族的未来着想,即使进行侵略和掠夺,也必须回到草原。” “……。” “最好不要对我抱有超过好意的期望,如果不想失去唯一一个在敌营中对你友好的人。” 段长平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乌顺。” “好的,乌顺。”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如果我能让你的部族回到草原,那我们可以合作吗?” “如果是‘安全地’送回去。” “其他部族呢?” “不关我的事,反正回到草原,他们都是潜在的敌人。” 段长平明白了。 乌顺只是知识比别人多,但本质上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的草原汉子。 “你是哪个部族的?” “白狼部族。” “中原人怎么称呼?” “中原人没有见过我们,所以没有汉字名字,就叫白狼部族吧。” “明白,那么在我们的意愿一致时,我们是合作关系,对吧?” “只要你对我有用。” “好。” 段长平点了点头。 “有什么建议吗?” “只要在‘建州’的帐篷里,没人会伤害你,可以安心睡一觉,可以用那块毛皮。” 乌顺指了指角落的皮毡。 “如果我是大人,‘建州’不在时,我不会离开帐篷。” “明白了。” 段长平躺在有点味道但很柔软的皮毡上。 明天比今天更危险。 为了活着,他需要休息。 要做的事,并且能做的事并没有改变。 ‘骗过领主们,阻挠魔教的计划,最重要的是,活着回到中原。’ 段长平紧闭双眼。 ‘为了这些,做什么都行。’ *** 游牧民醒来的很早。 听到周围准备食物的声音,段长平醒来。 皮革的味道、粪便的味道和血腥味充斥四周。 段长平苦笑。 ‘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他眨了眨眼,重新思考。 ‘最好的结果失败了。’ 用物资和礼物送走游牧民的计划失败了。 但段长平不是赌徒。 他准备了多种计划。 即使最好的选择没了,还有其他选择。 ‘退而求其次吧。’ 段长平陷入思考。 ‘最坏的情况是他们现在就攻打山海关。’ 战斗会失败,山海关会被突破。 奉天会沦陷,京城也无法保证。 皇帝会逃亡,帝国的控制力会崩溃。 这就是最坏的情况。 段长平一边思索一边调整计划。 “睡得好吗,段长平?” ‘建州’准备的早餐是煮羊肉,玄炎向段长平打招呼。 与六名领主共餐时,两人互相对视。 虽然面对的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但他们只能进行对话。 他们现在在游牧民领主中争夺影响力,而两人作为‘客人’只能用对话来左右领主们。 这对段长平有利。 对玄炎来说,段长平不是一招之敌吗? 只要能逃出去就行。 “睡得很好。” “胆子真大,能在数万想杀你的人中安然入睡。” “多谢赞美。” 段长平露出悠然的微笑。 既是为了激怒玄炎,也是为了给其他游牧民看。 “实际上,对我来说,只要拖延时间就是赚到。” “你在撒谎。” 第124章 争辩 玄炎咬牙切齿,像蛇一样嘶嘶作响。 “欺骗主人的人不能享有客人的待遇,所以离我砍你头的日子不远了。” “想杀我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成功的。” “你这家伙……?!” 玄炎有些愤怒,段长平露出微笑。 ‘看来玄炎也不是能很好控制情绪的人。’ 玄炎是一个自尊心强、喜怒分明的典型武者。 ‘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单是活着呼吸,就能激怒天下少有敌手的大魔头。 这是多么划算的买卖? “嘲讽吗?在蛮夷中唯一的同胞,希望你能实现愿望,怎么会是嘲讽呢?” 段长平的话让玄炎的眼中充满血丝。 “我发誓,我会嚼碎你的心。” “最好煮熟吃。” 段长平大口嚼着煮羊肉。 由于游牧民的烹饪方法没有排出血水,肉腥味十足,令人作呕。 但段长平笑了。 被戏弄的玄炎的愤怒是极好的调味料。 “肉要煮熟才好吃。” 晨食后,领主们再次进入毡帐。 段长平和玄炎一起被游牧领主叫到帐篷内,他们似乎是想先听听二人的话,而不是贸然出兵。 段长平瞥了一眼乌顺。 “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他。” 段长平的命运和这个人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乌顺改变心意,歪曲传达信息,段长平就必死无疑。 “要让乌顺成为盟友,必须将白狼部族送回草原。” 段长平坐在火堆旁,整理思绪。 “如果‘建州’觉得受到了欺骗,自己必死无疑。” “‘建州’对奉天有野心。” “‘海西’曾亲眼见过中原,在领主中算是较为胆小的。” 他手头并没有太多资源。 但必须用现有的资源来完成目标。 坐在段长平对面的玄炎微笑着。 就在这时。 ‘建州’说了几句话,乌顺传达了他的意思。 “城墙内来了两个人,所说的话并不一致,不知该信谁,他想先听听你们怎么说。” 段长平说道。 “你们所称的外总管是来自‘魔教’的骗子,他们带你们来只是为了削弱帝国,让你们与帝国交战,从而杀死帝国的人,他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只是利用罢了。” 段长平问乌顺。 “草原上有没有狡猾的人挑起部族间的战争导致两败俱伤的事例?” “有。” “以那个例子来说。” “好。” 乌顺说了之后,领主们向玄炎提了几个问题,他回答了。 “领主们问‘魔教’是什么,外总管说是他的部族名称,领主们问他是不是利用他们,外总管承认了。” “他承认了?” “是的,他说他也是为了自己的部族,但他还说如果攻入城内,便可以随心所欲地抢夺。” 段长平暗自思忖。 “这是我昨晚吓唬他的部分。” 玄炎说得对,若是游牧大军开战,他们会获胜。 但领主们对帝国的广阔和无尽的人口心怀畏惧,玄炎必须在这方面说服他们。 “外总管说如果游牧大军越过城墙,城墙内的人都会被吓得投降。” “他们相信吗?” “看起来不信。” “那就对了。” 游牧民族永不忘记仇恨,部族间战争一旦爆发,往往要到一方战士完全灭绝才结束。 即使战士们消失后,血腥也不会停止,直到杀光所有人,把妇孺当作奴隶后战争才会结束。 “他们对战争的概念不同。” 领主们既不懂仁慈,也不懂宽恕。 所以他们无法理解。 在情况不利时,敌人为什么会投降? 想活下去的话为什么要投降? 投降了也不会被饶恕啊? “他们终究只是野蛮人。” 段长平冷笑。 “懂得宽恕的是真正征服者。” 玄炎在努力让领主们理解这一点,而段长平尽量表现得平静。 让他们觉得玄炎在说前后矛盾的谎话,而自己的话才是对的…… 当领主们半信半疑时,玄炎强烈主张了什么。 领主们的目光转向段长平。 “外总管说如果不相信他的话,就攻击山海关,如果攻破山海关,就可以看到所有的情形。” 领主们似乎认可这句话。 “山海关并不容易攻破,而且正如我昨天所说,虽然你们可以决定开战,但什么时候结束由帝国决定。” 段长平努力表现得从容。 “说完这句话后,问问领主们我有一个战略问题,他们能否回答。” “传达了,他们让你问。” “如果攻打山海关,是不是打算延长战线,寻找防御薄弱的点?” “是的,这是基本战略。” “那么,当其他人沿长城奔跑时,总得有人留在山海关牵制守军,谁来对付那座城门?” 段长平环顾四周说道。 “谁来担任这个没有任何好处但却最致命的位置,哪个部族愿意?” 听了翻译,领主们的脸色变得严肃,他们低声咆哮着讨论什么,而玄炎的脸阴沉的可怕。 “这是一根楔子。” 分裂“游牧大军”为“六部族”的第一根楔子。 在这个敏感问题上,松散联盟开始出现裂缝。 “如果还没有决定,那就告诉他们白狼部族人最多,让他们带头吧。” 乌顺怒视段长平。 “我不同意。” “我没有忘记和你的约定,先说说看。” 乌顺脸色不悦地翻译后,领主们的目光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一个披着白狼皮的大个子老人,他就是“白狼”吧。 人们在向他施压,让他带头,而“白狼”坚决拒绝。 “‘白狼’说这场战斗结束后‘建州’会留在奉天,而他们会回到草原,为什么不是‘建州’而是他们牺牲?” 建州的声音变得慷慨激昂。 乌顺翻译道。 “‘建州’说如果这么说的话,其他领主回到草原就算了,但他必须留在这里,他必须强大才能挡住帝国。” “其他领主接受了吗?” “一半一半。” “让他们争吵吧,我不想听的话可以不翻译,但要认真听他们的对话。” 段长平对乌顺说道。 “等到‘白狼’愤怒地说要放弃一切回草原时。” 乌顺才转过头,愕然的看向段长平。 “……从一开始就这样打算的吗?” “我会遵守对你的诺言。” 乌顺点头,眼神充满感激。 第125章 最后一天 “段长平,还有翻译……!” 玄炎也懂汉语。 玄炎听了段长平和乌顺的对话,意识到他们结盟了。 而且乌顺是白狼部族的。 “卑鄙的手段!” 玄炎愤怒地站起来,所有部族首领都怒视着他。 不需要翻译也能知道他们在对玄炎说什么。 “作为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 段长平嘲笑道。 “要尊重主人,保持谦逊和礼仪,你不是文明人吗?” “……事情不会如你所愿的。” 愤怒的玄炎咬牙切齿地重新坐下,试图调解。 但领主们脑海中深深刻着段长平的话。 “如果你们开战,直到所有人死光,战争才会结束。” 这一主张影响了对谁来负责山海关的讨论。 与玄炎不同,段长平不需要强迫他们做任何事。 在必须怀疑一切的情况下,他们怎么能信任那个说敌人不值一提,应该立即开战的人? 在脑海中留下一战到底的警告的情况下? 领主们不清楚玄炎的话是否正确,但玄炎知道自己的话是对的。 所以他只能更强硬地争辩着。 段长平漫不经心地看着玄炎和领主们的争论,脑海中筹划着下一步。 最好能有个结论,但必须准备好突发情况。 最终,玄炎突然站起来喊道。 听到玄炎的话,乌顺困惑地说道。 “大人,外总管刚才说的话必须让您知道。”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一个人可以闯入奉天,杀死一百个守军,然后问您是否相信他的话。” “其他领主的反应呢?” “他们半信半疑,说没有攻城器械怎么能爬上那高高的城楼,即使爬上去,怎么一个人能杀死一百人。” 段长平想了想,说道。 “翻译给领主们。” “请说。” “告诉他们外总管能做到,他若心意已决,不是一百人,五百人也能杀死。” 乌顺没有翻译,而是怀疑地问段长平。 “真的可能吗?” “可能,外总管是中原的魔君,他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强大人物,我保证他能做到。” 段长平的话让领主们震惊不已。 即使是久经沙场的他们,也从未想象过这种超乎常识的存在。 但玄炎怀疑地看着段长平。 “你有什么打算?” “我只是说点实话,帮帮你。” “你为什么帮我?” 玄炎转头疑惑地看着段长平,段长平嘲笑道。 “给你陷入更深陷阱的机会。” “……?!” 段长平从容地看着乌顺。 “翻译给外总管,用嘲讽的语气。” “好。” 段长平抬头看着玄炎说道。 “如此强大的外总管,为什么要带游牧民?你可以自己去打,为什么花了几年时间和金钱来说服游牧民到这里?” 玄炎脸色变得僵硬,领主们脸色冷了下来。 一个能独自杀死数百人的超人,却花几年时间说服游牧民? 这意味着玄炎另有图谋。 无论是什么图谋,对游牧民都没有好处。 玄炎愤怒了。 “段长平,你这混蛋……!” “现在不是该关注我的时候。” 玄炎咬牙切齿地向领主们辩解。 乌顺说道。 “外总管说城墙外有和他一样的人,所以一直没攻进去。” “问他们,外总管以前是否提到城墙外有这种人,还有,是否提到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没有。” “那继续问他们,现在知道谁在骗谁了吗……” 段长平笑道。 “……不必问了。” 领主们一个个站起来,怒目而视。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大概是谩骂和威胁。 段长平从容地说道。 “看来谁是不速之客已经确定了。” 此刻,玄炎咬牙切齿。 “不!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段长平,我不会再让你得逞!” 玄炎愤怒地向领主们说了什么。 听了他的话,领主们相互对视,半信半疑地对玄炎点头。 “玄炎说了什么?” 段长平突然感到不安。 “外总管对他们说了什么?” “他说再等三天,三天后打开城门,如果城门能打开,不就证明敌人多么弱了吗?” “领主们相信吗?” “是的,反正没有损失,试试也无妨的态度。” 乌顺怀疑地问。 “真的可能吗?” “不要翻译也不要回答,表现出事情顺利结束的轻松表情。” 段长平对领主们露出亲切的笑容说道。 “可能,外总管不仅自己很强……” 看着离开大帐的玄炎,段长平只能保持从容。 “他还早就安插了许多间谍。 魔教带来的大火在蔓延。 玄炎跃入了夜色之中。 他的轻功可越过城墙,而玄炎及其发动的叛乱,唯有武林中人才能阻止。 然而,城门内是段长平无法企及之地。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城内虽是未知的情况,但一旦游牧大军行动,必定是灾难。 段长平必须继续欺骗和压迫领主们。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必须展现出玄炎必败,而自己必胜的信心。 “把酒拿来!我渴了!” 为了欺骗那些不懂怜悯弱者的猛兽,唯有夸示自己的强大。 “真是豪爽啊。” “哈哈哈!” 听到乌顺的话,段长平爽朗地笑了笑。 “乌顺,这里除了该死的酒,还有别的酒吗?” “虽然有,但人们更喜欢看到你喝马奶酒的样子。” 段长平接过酒袋。 城外驻扎的游牧民们则在吃喝唱歌。 正如玄炎所说,如果城门打开,他们将作为侵略者掠夺一切;若按照段长平所说,城门不打开,他们将作为客人获得丰厚礼物。 无论如何都是大赚一笔,所以他们没有理由不享受这段等待。 时间飞逝,终于到了三天后。 这是玄炎承诺的最后一天。 那天的氛围与平时略有不同。 虽然游牧民们平日喜欢喝酒、唱歌和摔跤,但大部分人都坐在各处,擦拭着马和弓箭、武器。 宴会已经结束。 昨日的喧闹仿佛是谎言般。 既然没有宴会,自然也没人准备食物。 ‘只能用干粮凑合了。’ 看着附近正在商议的领主们,段长平心中一阵不安。 不论他们是否信任段长平或玄炎,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领主。 现在大概正在商议作战计划,如果按玄炎所说的从内部打开山海关,他们将直接进攻。 第126章 魔教的敌人 段长平在帐篷前生起篝火,搬来一张椅子坐下。 对面的城门坚固而威严,仿佛要压制一切不属于帝国的人。 那种威严,此刻正压迫着坐在帐篷前的段长平。 仿佛是在质问他是否已尽力为百姓做了一切。 ‘你还要我做什么?’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山海关。 ‘我已经尽力了,你凭什么还要求更多?’ 山海关依旧遮挡着地平线。 就这样,一个平常的早晨过去了,宁静的下午也度过了。 但在夕阳西下时。 火焰!火焰! 山海关之外,远离城墙的地方,火焰开始燃起。 这是不祥的征兆。 ‘看来慕容世家未能阻止叛乱。’ 草原勇士们不知何时已靠近了段长平。 他们中有些人曾与段长平一起喝过马奶酒,摔过跤,但此刻他们握着武器,眼神完全不同。 “乌顺。” 乌顺也已来到段长平身边。 段长平坐在椅子上,望向山海关,勇士们手持大刀和斧头站在他身旁。 城内的火势越来越大,尤其是向城墙附近蔓延。 ‘武林盟主没有派援军吗?’ 段长平以悠闲的态度掩盖了焦虑。 无能为力之时,至少要保持冷静。 反正此刻别无他事可做。 乌顺看着段长平,低声说道。 “我敬佩您的胆量。” “你知道吗?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在知情的情况下还能虚张声势的人,才是真有胆量。” “呵呵……” 不知何时,布置在城墙上的士兵们已转身向城内射箭。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和崩塌声传来。 看来武林中的战斗已经打到了山海关前。 “看起来不妙啊。” “确实如此。” 乌顺压低声音说道。 “如果城门被打开,是否要在您接受酷刑之前,一刀解决掉您?以免遭受痛苦。” “我倒是没意见,但你呢?” “如果城门打开,还需要在中原活动一段时间,暂时需要一个翻译。” “嗯,果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两人闲聊之际,领主们全副武装骑在战马上,他们缓缓靠近段长平。 他们身后是等待突击的精锐骑兵队。 一旦城门打开,他们将势如破竹地冲入。 乌顺环顾四周,露出尴尬的表情说道。 “看来要先解决掉您是不可能了。” 段长平大笑。 “确实如此。” 领主们没有看向段长平。 他们以冷酷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山海关的城墙。 “……” 所有人都注视着山海关城墙的某处。 一处士兵动作异常忙乱的城墙。 那些四处射箭的弓箭手们,慌乱地开始集体向一个点射箭。 但这也仅仅是暂时的。 弓箭手和士兵们大惊失色,四散逃命。 砰! 有人落在城墙上,同时,十丈内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 那是已浑身浴血的魔君玄炎。 ‘他杀出一条血路了。’ 玄炎的青红双剑每挥一次,血浪翻滚。 鲜血顺着城墙如瀑布般流淌下来。 士兵们拼命挥舞长枪,毫不顾忌地向他射箭。 但长枪无法穿透双剑的剑幕,纷纷被砍断,箭矢也无法穿透玄炎的皮肤,纷纷落地。 数十名精锐兵卒的头颅飞落,却无人能减缓他的脚步。 玄炎逐渐逼近山海关的中央,靠近控制城门开闭的地方。 ‘建州’低声说道:“这段时间我们相处的很愉快,也谢谢您的礼物。” “告诉他们城门还没开……” 玄炎已抵达控制装置附近。 身着熟悉盔甲的总兵官龚铁林和他的亲卫队已做好最后的抵抗。 玄炎如疾风般冲刺,试图斩破整个阵型。 砰! 城墙内侧有人飞来,侧面击中了玄炎。 玄炎被弹飞,滚落到山海关外的地上。 领主们吓了一跳,段长平则露出了微笑。 原来玄炎的身体已满是伤痕。 他的衣服被自己的血染红,而非敌人的血。 他不是在无人之境中前行,而是在恶战中拼命向山海关突围。 只要打开城门,只要城门一开,一切都能翻转,这一丝希望让他孤注一掷。 “哼……” 看来并不晚。 慕容世家和武林盟的援军似乎及时赶到。 “乌顺,介绍给领主们认识一下。” 就在段长平悠闲地说话的那一刻,城墙上有人落在地上。 “那个是武林盟剑圣欧阳杰。” 欧阳杰一落地便使出一剑,玄炎挥动青剑抵挡。 “号称荡魔的剑圣。” 咔嚓! 被斩断的是青剑。 毫不减势的剑光斩断了玄炎的右臂,并贯穿了他的右脚。 “呃……!” 玄炎无法动弹。 欧阳杰如暴风般扑了上来,拳头离玄炎越来越近。 如果击中头部,将粉碎头颅;击中躯干,将贯穿身体,气势磅礴。 但就在此时。 砰! 玄炎的右膝爆炸。 由于无法拔出插在地上的剑,他用内力斩断了自己的腿。 “……!” 欧阳杰也未料到这种情况。 欧阳杰的拳头击空,发出“砰”的破空声。 “事已至此,至少带走你……” 玄炎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左腿,跃向远处的段长平。 “为了魔教的未来,至少带走你,大运镖局的段长平!” 被斩成两半的青剑朝着空中飞来,段长平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腰间。 “没有。” 作为“建州”的客人,他早已解除了武装。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青剑已经逼近到他的面前。 “该往哪里逃呢?” 躲避已来不及,格挡更是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迈出一步。 无论是左、右还是后退,剑锋都会紧随而至,只有向前突进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唯一的出路就是正面。” 他决定直面危险,以意想不到的动作迷惑对手。 段长平施展了步法。 一步如同两步。 他将双腿的极限扩展到最大,并利用千斤坠转移重心。 这一招步法能让他在一步间移至意外的位置。 在那一瞬间,青剑划破了段长平的侧腹。 “嘶!” 玄炎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太浅了……” 第127章 结束 看着段长平被折断的青剑划破的衣服,玄炎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太浅了……” “如果是红剑就好了,不是青剑而是红剑的话。” 如果是原来的红剑而不是被削短的青剑,段长平的身体早已被劈开。 不,不对,早该在万全的状态下杀了他。 “看见的那一刻就应该杀了他,即使违背这些领主们的意愿也应该先杀了段长平!” 玄炎叹息。 “为何没能意识到呢?即使把这些蛮族都变成敌人,只要杀了段长平也是值得的!” 在玄炎最后一击落空的瞬间,段长平转身面对着失去右臂的玄炎。 当冷静的段长平消失在视野中,领主们轻蔑的目光射向玄炎。 他们不再是他的军队了。 段长平是将他们从灾难中解救出来的贵客,而用谎言将柚木人民置于危险中的玄炎不过是背弃了“客人”的卑劣之人。 “为什么他们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是对的,我说的都是对的……为什么他们不信我?” 玄炎在绝望中叹息。 “我耗费七年积攒的军队,段长平却在短短几天内夺走!” “啪!” 折断的肋骨刺入内脏,玄炎的身体腾空飞起。 已经满目疮痍的玄炎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他的脑袋意识到一切都已结束,这是对他一生劳累的躯体所赐予的最后怜悯。 唯有和平安详的死亡充盈着玄炎逐渐空虚的血管。 “魔教,我的魔教。” 玄炎在月光下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即使独自一人,魔教永恒不灭……” “噗!” 迟来的飞剑刺入玄炎的身体。 “咻!咻!咻!” 数十上百支箭矢将他射成刺猬。 但玄炎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因为他早已是个死人。 “扑通。” 他无力倒地的身体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乌顺看着段长平的侧腹问道。 “您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衣服破了。” 段长平转身面对领主们平静地说道。 “乌顺,翻译一下。” “恐怕没必要了。” 领主们已经各自采取了不同的行动。 有人下马,有人脱下盔甲,有人将武器挂在马鞍上,调转马头。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已停止了战斗的准备。 指挥官们大喊了一声,准备冲锋的骑兵们悠闲地散去。 “战争已经结束了。” “呼……” 段长平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可以不用再喝那该死的酒了。” *** 至此,战争结束了。 “大军已经不复存在了。” 只是,比平时走得更远的游牧民部落而已。 他们将带着丰厚的纪念品返回。 然而段长平还需留在营地。 “我们还需要留下吗?” 段长平面前的一位年长的外交使点了点头。 “现在这些人认为您奉天一带的掌权者。” “那是误解,很快真相就会大白。” “在我们揭示真相之前,他们不会知道。” 外交使平静地说道。 “无论以何种方式,尽快让他们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交给更专业的外交使处理不是更好吗?” “您不知道吗?” 外交使淡淡一笑。 “目前帝国中最了解游牧民族的专家正是您,段公子。” “……” 最终,段长平仍需吃带有浓烈羊膻味的肉,喝充满血腥味的酒。 “无论用什么手段和方法,请尽快将他们从奉天驱逐出去,如果能让他们发生内乱更好。” “无论送他们去哪里都可以吗?” 段长平望向南方。 “如果万不得已,可以引导他们进攻东番吗?” “如果能做到的话,可以,但要注意,不要让东番王知道是我们授意的。” “真是冷酷。” “这就是外交。” 外交使笑道。 “与野蛮人的外交尤为冷酷。” 外交使递给段长平一枚印章。 “从现在起,段公子就是奉天统异使段长平,这是印章。” “统异使?” “统治异族使者。” “真是蹩脚的名字,这真的是一个实际存在的官职吗?” “不是。” 外交使平静地说道。 “但即便是假官职,为了让他们撤退,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总兵官,您能在奉天得到一切支持。” “那么先提供充足的酒食吧,既能提升我的权威,又能让他们忙于吃喝,无法分心。” “我会转达的。” 外交使退下后,欧阳杰望着段长平和他身后的营地。 “如果需要护卫,我可以留下。” “您可以回去了。”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他们已经不是帝国的敌人了。” 欧阳杰注视段长平片刻,转身拾起玄炎被斩断的右臂。 欧阳杰撕下玄炎紧握着红剑的手,将滴血的红剑递给段长平。 “这是把好剑,不该埋没,作为战利品收下吧。” “我不需要。” “手上沾染鲜血让你不舒服吗?” 欧阳杰背对山海关的话语意味深长。 他的目光穿过段长平,注视着营地。 “名剑只会让我死的更快而已。”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我宁愿拿普通剑,让敌人掉以轻心。” “是吗。” 欧阳杰拾起剑鞘,将红剑收入鞘中。 “既然如此,那你更应担心名声,杀死两位魔教魔君的人,谁敢轻视。” “并不是我杀的。” “将他们引入死地的是你,不要忘记这一点。” 欧阳杰平静地说道。 “我也不会忘记。” 望着他跳过城墙的身影,段长平苦笑。 “虚名,真是麻烦。” 夜风微凉。 坚固的山海关大门大开,满载酒肉的车队鱼贯而出。 游牧民们欢呼,准备着篝火。 音乐、舞蹈、酒肉交织的夜晚即将开始。 段长平收紧衣领转身。 枪剑箭矢的时刻已结束,现在是谈判和妥协的时刻。 比战争更牵动人心的时刻。 段长平望着自己的手掌。 数万游牧民的命运,以及他们可能夺走的数十万生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啪。” 段长平握紧了拳头。 第128章 坐山观虎斗 接下来的几天里。 在享受节日的人群中,地图摊开的帐篷内争论不休。 他们在奉天地图旁摊开草原地图,争论每一寸土地。 在这些争论期间,段长平并未干涉。 他只要他们返回草原,彼此争吵跟自己也没关系。 问题在于“建州”和“海西”。 “建州”坚持要留在奉天,而“海西”则少言多听。 “建州”需要劝说,“海西”则需警惕。 为了获得乌顺的帮助,白狼部落必须生还,回到草原。 “我来协调。” 领主们争论不休,段长平制定了新计划。 计划完成后,段长平首先把“建州”请出帐外。 “建州”通过乌顺问道。 “段公子为何召见?” “乌顺,用庄重的语气翻译。” “准备好了。” 乌顺点头,段长平开口。 “在此聚集的所有领主中,接纳我为客的只有你,你将我视为客人,款待无微不至,我非常感谢。” “建州”露出欣慰的表情。 作为主人受到赞扬,是游牧民莫大的荣誉。 “我对其他人没有任何情分,但作为款待我的主人,我对你有责任,有客人的义务。” “建州”点头,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为了尽到客人的义务,我给你一个建议,奉天是百家必争之地,最好放弃。” 乌顺问道。 “百家必争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想要,所有人都会入侵,所有人都必定会争夺的土地,用带有诅咒意味的语气传达。” “可以用咒语的口吻翻译吗?” “只要能让他认为奉天不祥,怎么翻译都可以。” 听完翻译,“建州”沉默了。 尽管对客人奉天伯段长平的信任不减,但他不想放弃奉天。 段长平如同教诲般说道。 “请明白,你现在的犹豫也是奉天的诅咒。” “……” “正如你渴望这片土地,许多人也渴望这片土地,记住,我和帝国不希望任何人在这里定居,去其他地方繁荣昌盛。” “建州”的话由乌顺翻译。 “如果他拒绝的话会怎样?” “我不会做任何事,我的忠告已尽客人的义务,听与不听在你,我只会在不久的将来听到你部族在奉天被灭绝的消息时,为你而悲伤。” 乌顺的翻译让“建州”下定决心。 “他说会回草原。” 段长平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告诉他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第一步,最困难的第一步成功了。 游牧大军分崩离析的第一步。 ‘建州’再次说道。 “段公子,请问可有何建议?” 段长平没有回答,只是再次问道:“乌顺,你对你的主君有多少影响力?” “我的话不太能起作用。” “若借用奉天的权威呢?” “或许会有些说服力,具体还得看所说内容。” 段长平望向‘建州’。 “尊贵的主人‘建州’,若愿听取客人的忠告,我有个建议,与‘白狼’结盟,共同击退敌人并瓜分草原。” ‘建州’沉思片刻,乌顺替他回答。 “若我们两族结盟,其他势力或许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建州’思索后点头同意。 “若‘白狼’同意,我愿结盟。” “此盟约绝不能违背,需发誓绝不食言。” 段长平望向乌顺。 “要让他们发最严厉的誓言,应该怎么做?” “只要让他们对天发誓即可。” “传达下去,让‘白狼’和‘建州’在世之日,永不互相攻击,对天发誓。” “他同意了。” 段长平点了点头。 “我和‘建州’在外等候,你去悄悄将此盟约告知‘白狼’,让他发誓,并告诉‘建州’我如此指示。” ‘建州’听乌顺说完后点头。 段长平说道。 “若‘白狼’同意发誓,尽量悄悄召来‘黑鹿’。” “好。” 片刻后,‘黑鹿’与乌顺一起走了出来。 他显然对讨论不太满意,段长平通过乌顺说道。 “我,段长平,作为‘建州’的客人,愿回报他的款待,他已接受我的建议,回归草原,但他担心敌众我寡,若你愿意,可与‘建州’合作,铲除其他部族,瓜分草原。” ‘黑鹿’眯起眼睛思索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他用短剑划破手掌,伸手与‘建州’相握。 段长平微笑着问乌顺。 “这是何意?” “这是结成兄弟的约定。” 段长平微笑着点头。 ‘建州’略微犹豫后也划破手掌,与‘黑鹿’握手。 ‘黑鹿’带着血腥的微笑走进了营帐。 “传召下一位部族首领。” 乌顺看着段长平。 “你打算用这种方式不断结盟吗?” “是的,五个部族攻打一个,四个攻打一个,三个再攻打一个,最后只剩下‘白狼’和‘建州’两部族,最终只有保存实力的这两部族瓜分草原。” 段长平望向乌顺。 “我这计划与你的承诺相悖吗?” “没有。” “那就将这计划告知‘建州’。” “但……最后只剩两部族,他们可能会争斗。” “有四个灭亡部族的土地,两部族的联盟,繁荣都来不及,至少你活着期间是这样。”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你不会让我负责之后的事吧?” “……段公子所言极是。” 乌顺安静地带来部族首领们,首领们在段长平面前与‘建州’结下约定和交易。 草原上将会发生激烈战斗,流血不断。 直到四个部族灭亡,只剩两个部族。 奉天将变成一片空地,帝国将心满意足。 段长平个人也履行了对‘建州’和乌顺的承诺。 “有权威的谎言真是容易啊。” 然而段长平低估了‘海东’。 其中的一位领主。 当段长平向‘海东’提议合作时,‘海东’嘲笑道。 “难道没看到各部族首领一个个进出?” “是啊,或许有一两个察觉。” 段长平镇定地说道。 “让他保密,他会得何种好处?” 乌顺翻译前,‘建州’的表情先变了。 段长平知道了原因。 “‘海东’要奉天。” 愤怒的‘建州’想要说话,段长平伸手制止。 “你们不过一部族,想被帝国大军碾碎吗?” “如果只有他一部族,帝国何必灭他?奉天辽阔,他们人少,未来百年都无需战争。” “你们好战,如何能信任?告诉他南方有个弱小国家。” 乌顺和‘海东’交谈后,‘海东’说道。 “我知道南方那个国家,那国小而弱,他们可以先打那里,不会窥伺帝国。” 段长平解决了游牧民的问题,也在游牧民心中留下了战争的种子。 “是离开的时候了。” 第129章 奉天英雄 段长平拍了拍乌顺的肩膀说道。 “保重,乌顺,希望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我也是。” 段长平转身离去。 他离营帐越来越远,离山海关越来越近。 最终,段长平敲响了山海关的城门,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正在收拾行装,带着从奉天装满的财宝和粮食。 “他们将来如何?” 段长平给他们制定了计划。 两个部族存,四个部族亡。 但段长平深谙计划从不如预期。 “五部族可能另行其事。” “海东可能还会攻打帝国。” 但无所谓。 五部族如何斗争都在草原,奉天的‘海东’不足为惧。 奉天和草原将继续他们的历史。 但段长平的任务已结束。 山海关的城门正在开启。 段长平望着城门内的绚丽灯火,忘却了草原的一切。 将背后的事抛在身后,段长平微笑。 “啊,好想吃炒菜。” “……?” 进入山海关后,段长平看到的是一群向他抱拳行礼的人。 ‘……怎么回事?’ 看着疑惑的段长平,奉天总兵官龚铁林和慕容家主慕容云,以及身后的男女老少,齐齐行礼。 “奉天的百姓恭贺驱逐鞑虏的奉天英雄段长平大人平安归来!” “……啊?” 这一整齐划一的欢迎,显然是事先排练好的,段长平感觉太阳穴一阵阵跳动。 他完全无法理解他们到底在对他做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噩梦。 ‘这些人为什么都知道我的名字?’ 段长平的职业是密探,特长是情报战。 他最大的优点是默默无闻,主要策略是让人根本不把他当盘菜。 段长平在未知中最强,一旦暴露,他就会变得越发无能。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高呼他的名字,并为他欢呼? 为什么要把他从阴影中拉到阳光下? ‘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 段长平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了。 他现在,正被迫变得有名。 段长平突然说不出话来,第一次手足无措。 行礼的人群中包括了许多穿着华丽官服的人。 只有两个人例外。 慕容青挥手致意,而靠在墙上悠闲站立的苏瑾也没有行礼。 在激动的人群中,唯一显得冷静的人是苏瑾,段长平看向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不出来吗?他们在向你表示感谢,感谢你破解了魔教的阴谋,独自阻挡了城墙前的游牧大军。” 苏瑾瞥了一眼门外,继续说道:“他们在欢呼,庆祝那些人一箭未发就乖乖地返回草原。” “我并不想要这些……” “但你做到了。” 苏瑾带着半真半假的笑容说道:“如果不想被称为英雄,就不该做出英雄的伟业。” 奉天人对游牧民族很熟悉。 作为帝国的边疆,他们不得不面对掠夺和战争。 因此,他们非常清楚段长平所做的事情有多么了不起。 虽然是段长平亲手完成的,但说实话,这确实是足以写进史书的事。 但即便如此…… “那他们为什么全都知道这件事?” “在对峙期间,龚铁林总兵官经常对紧张的士兵们鼓舞士气,在这些演讲中,他经常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是我的名字吗?” “不然还能是谁的名字?” 苏瑾带着挑逗的笑容说道。 “我们现在躲在城墙后面,但那位英雄独自深入敌营,为了帝国的子民和奉天的百姓拼命战斗,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于是,独自阻挡游牧大军的伟大英雄就出现了!” “龚铁林……!” 段长平并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他认为可以说服对方,并顺利脱身才去找游牧民族的。 尽管中途玄炎的出现让情况一度危急,但最终还是按照段长平的计划进行了。 但这些人,尤其是龚铁林,并不知道这一点。 为了打动掌握军权的龚铁林,争取他的配合,段长平没有说自己有计划,并且可以活着回来。 ‘即便如此,也不必透露我的名字。’ 段长平恨的咬牙切齿。 ‘他本可以将所有功劳据为己有!’ 龚铁林是个公平正直的人。 问题是,他过于公平正直了。 “而慕容家主在与魔教密探战斗时,也经常提到‘在敌营中独自牵制鞑虏的段长平’,他指挥战斗时高喊,只有我们坚持住,段大侠才能牵制鞑虏。” “慕容云……” 慕容云也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由于身为逆贼之子的耻辱感,加上他在奉天统率武林人士阻止了魔教的叛乱,他的功劳也被归于段长平。 ‘天下不乏俗物和狭隘之人,为何偏偏龚铁林和慕容云都是世间罕见之人?为何他们都是谦逊无欲之人?究竟为什么?’ 龚铁林和慕容云。 军队和武林的两位首领,为了让段长平的功劳被彰显并广为人知,甘愿牺牲自己的功劳。 因此,现在在奉天,段长平的名声如日中天。 “奉天英雄段长平!” “帝国守护者段长平!” 无数人伸手想抓住段长平的衣角。 人们抛洒花朵,送上赞美。 “段长平!段长平!段长平!” 看着快要昏过去的段长平,龚铁林大步走来,紧握他的双手。 “龚铁林向奉天英雄、帝国的守护者段长平大人致敬!” 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模糊,无法站稳。 但愿这是梦。 即便在帐中被紧紧捆绑着醒来也好,但愿眼前的这一切是梦。 “总兵官……不要这样……” 段长平无力地、但恳切地哀求。 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眨着眼,低声乞求道:“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知道大人您谦逊,觉得功劳不值得夸耀,但至少在这一刻,不要谦虚,让免于战争的军士们和避免掠夺的奉天百姓,有机会向大人表达感激之情吧。” “啊,求求你……” 段长平微弱的哀求声被欢呼声淹没。 龚铁林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握住段长平的手,高高举起。 “赞美段长平大人!有段长平大人在,乃帝国之福德!帝国万民!朝廷万岁!皇上万岁!段长平万.....” 段长平一把捂住龚铁林的嘴,这话可不兴说啊。 “哇啊啊啊啊!” 第130章 苏瑾的另一面 充满感谢、敬仰和脱离恐惧的欢呼声震撼天地。 “段长平!段长平!段长平!”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段长平。 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愿忘记他面容的坚定。 ‘完了……’ 段长平绝望了。 他的间谍生活,在这一刻结束了。 *** 半拖半拉地把失魂落魄的段长平安置在客栈的,是苏瑾。 “各位!让我们为奉天英雄段长平大人敬一杯!” “是!” 山海关附近有一些士兵们经常光顾的廉价酒肆。 当然,还有一些军官们常去的青楼。 在山海关附近最好的青楼里,所有人都起身向段长平抱拳行礼,争先恐后地向段长平表达感谢和祝贺。 不仅仅是他们。 包括总兵官龚铁林在内的许多高官贵人都排队向失魂落魄的段长平致意,表达感谢和赞美。 多亏了给游牧民族贿赂耗尽了财物,倒是省去了不少进献宝物的麻烦。 “够了……够了吧……” 段长平一脸茫然。 他无法适应。 无法平静。 因为震惊和困惑,脑子一片混乱。 作为密探经历过无数风波的段长平,第一次体验到无数人的视线和关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无数人争先恐后地与他说话,这种混乱也是第一次经历。 盯着段长平看的苏瑾拍了拍手,上了桌子。 她大声喊道:“各位!段大人好像很疲惫,可以让他上楼休息吗?” “怎么可能!我们还想表达敬意呢!” 人们强烈反对,苏瑾轻轻提起裙摆,露出白皙的双腿。 然后,她带着淫邪的笑容说道:“想想看,段长平大人辛苦了,难道不需要一点‘放松时间’吗?” “……!” 人们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慢慢退后。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 “古人说英雄好色嘛。” 人们犹豫着让开了道路,苏瑾半拖半拉地将还没回过神来的段长平带到了房间。 当人们的视线消失后,段长平才清醒过来。 “还好吗?” “……头晕。” “这是由于过度关注导致的恐慌,对于我们这种对视线和关注敏感的人来说,这是职业病。” 段长平抱住头。 头痛欲裂。 “以前见过这种情况吗?” “在宫里见过几次。” 苏瑾不以为然地说道。 “有些人无法承受紧张和压力,精神崩溃;有些人无法忍受周围的视线而发作。” “唉……” 松垮的段长平明白了。 ‘我明白欧阳杰为何如此戒备我了……’ 奉天对段长平的称颂如此之高,欧阳杰如何不戒备段长平? <不如担心名声吧。> 段长平认为欧阳杰的话是警告他要注意名声,但实际上,他的话已经太迟了。 段长平已经太出名了,是否拥有名剑并不会改变他的声望。 ‘那个老家伙,为什么不直说。’ 由于无法控制情绪,段长平的脸上立即露出不满。 因为知道这并不是段长平平时的样子,苏瑾带着调皮的笑容说道。 “那么……来吧?” “……做什么?” 苏瑾笑得灿烂。 “让我们共度良宵吧。” 段长平眉头紧锁。 “不要开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哦?” 苏瑾笑着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自己是个相当有魅力的人吧?” “当然知道。” 段长平虽不是靠外貌迷倒众生的绝世美男,但他也是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气质。 “至少得让人产生好感,才能做间谍的工作。” 如果需要,他可以展现出危险的魅力,亦或是看起来野性十足,甚至智慧非凡。 他受过训练,知道如何用仪态、眼神和动作来营造气氛。 “除此之外……你还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有趣的人。” “那是当然,你看不到吗?我脸上可是写着奉天英雄这四个大字。” “我说的可不是因名声带来的受欢迎。” 段长平轻笑了一下。 “那你觉得有趣的是什么?” “是你表现得好像一切都无所谓。” “那是间谍的基本素养。” “即便你心中早已布满了无法愈合的伤痕。” 段长平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意识到苏瑾说的是谁。 兰花。 段长平的声音变得低沉且粗哑。 “你调查我?” “只是收到了基本信息,为了顺利合作。”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触及了我的底线。” “我有不同的看法。” “我从未要求听取你的意见,你的想法放在你自己的脑子里吧。” “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解脱。” “我的心由我自己决定。” “我的心也由我自己决定。” 苏瑾笑了笑。 “我想填补你心中的空缺,兰花留下的空缺,以及因她而产生的裂痕,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和你共度一夜。” “我拒绝。” “连考虑都不愿意吗?” “你也知道,我放不下。” 段长平将手放在胸口。 “这伤不是我自愿得到的,但它无法愈合,是因为我希望它留下,尊重我的感情和决定,如果你不想成为我的敌人。” 看了段长平片刻,苏瑾点了点头。 “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聪明的决定。” “你还头晕吧?喝一杯吧,有助于睡眠。” 苏瑾递过酒,但段长平拒绝了。 “我没喝酒的理由。” “唉,我们可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真是太过分了。” 苏瑾干脆地喝下了酒,他知道段长平只是不信任她。 “现在相信了吧?” 她又倒了一杯酒。 段长平仔细确认了她倒酒时没有做任何手脚。 这瓶酒也是从底部开始喝的,没有任何疑点。 因此,段长平放心地喝下了酒。 就在那一刻,苏瑾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你上当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小心的不是酒,而是我。” 苏瑾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的唾液中含有一种让男人产生强烈欲望的药性,这个体质被称为红艳煞,你知道吗?” “我知道红艳煞,那是命中注定会被周围人过度宠爱的命运,不是吗?” “很多迷信都有其根据,不是吗?” 第131章 分别 苏瑾看着惊愕的段长平笑了。 “春药,连万毒不侵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中毒,我的唾液就是那种春药,而你已经中毒了。” “我不信,这不现实。” “‘不现实’这个词,对能飞天遁地的武林人来说,说服力不大吧?” “即便在武林中,奇闻轶事也会传开,我从未听说过。” 段长平和苏瑾对视着。 “春药和散发春药的红艳煞,在秘密组织东厂中是最高机密,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 在无法使用毒药的皇宫内,春药是最有用的物品之一。 无论其存在与否。 段长平转移了话题。 “即便如此,你没有理由对我使用春药。” 苏瑾笑了。 作为和段长平一样出色的间谍,她已经察觉到段长平接受了“春药可能存在”这一点。 苏瑾笑着说道。 “世间的春画里都说,如果不与人交合强行抵抗春药,会导致全身血管爆裂而死,即便是再强的高手也无法忍受,如果想要活命,或者想救对方,就只能与其交合。” “……这是真的吗?” “你觉得是真还是假?” 苏瑾站起身,坐在段长平的腿上。 她那柔软的臀部在段长平的腿上挤压着。 她面对着段长平,双臂环绕他的脖子。 呼吸间的湿润距离如此之近,苏瑾低声说道。 “我们就当它是真的吧?” 她的眼睛和话语中都充满了调皮。 苏瑾在戏弄段长平。 这让段长平的内心翻腾不已。 同时,他的身体也逐渐有了反应。 ‘这身体反应是因为不快和性欲吗?还是因为春药?’ 段长平不知道。 无论如何,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苏瑾似乎看透了段长平的纠结,笑了。 “为了彼此的方便,我们就当春药是真的吧!” 她笑得很灿烂。 “这都是春药的作用,如果不和我交合,你会死。” “……” “不过,你不是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吗?即便付出生命也必须完成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没有,像你这种人为什么要做这份工作?这既辛苦又麻烦。” 苏瑾的眼神穿透了段长平。 段长平突然意识到。 苏瑾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这项工作? 段长平对此并不关心,以为她大概是成年后才开始。 但由于宫内东厂的特性,她可能从小就开始了间谍活动。 或许比前世的“段长平”和今生的段长平加起来的时间还要长…… “选吧,是为了必须做的事情而活,还是为了不想做的事情而死。” 段长平感到内心沸腾。 潜入敌营时的压迫感,成名后的挫败感,被苏瑾看穿和操控的心理不快感,以及长期压抑的对女性身体的欲望等强烈的情感在段长平内心交织爆发。 “别开玩笑了……!” 段长平咬牙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把挂在脖子上的苏瑾狠狠地推倒在床上。 咚。 段长平的手把苏瑾的手臂从脖子上扯下来,抓住了她那白皙纤细的脖子。 最后的理智让他没有用力。 但只要稍微用力,她的脖子骨头就会断裂。 “做吧。” 然而,苏瑾只是轻轻伸手抚摸着段长平的脸。 “做你想做的事吧。” 苏瑾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段长平。 “这是为了救命,不得已而为之,没人会责怪你的。” 苏瑾低声说道。 “即便是你无法忘记的女人,也不会责怪你。” 段长平突然想起了花兰被火化的情景。 但现在,他似乎能将那一幕作为回忆,而不是痛苦来记住。 他觉得可以把过去的事埋藏在心底。 段长平终于意识到,他与花兰的告别终于完成了。 全靠苏瑾…… 翌日。 二人悠悠转醒。 苏瑾起身穿上衣服。 段长平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苏瑾咯咯笑了。 “只是看到你这个笨蛋肩负了太多不该肩负的东西。” “哼……” “既然是艰难的道路,能减轻的负担就尽量减轻。” 段长平苦笑着转移了话题。 “那么,春药……” “你真的信了?” “……果然是谎言吗?” “世上哪有那么方便的药,奉天英雄段长平居然也这么天真。” “……你这家伙。” 苏瑾伸了个懒腰。 她的身体发出咯咯的声音。 “唉,果然是武林人,体力好得令人难以置信。” “那是你缺乏锻炼。” “我以前可是经常锻炼的。” 苏瑾慢慢地穿上了衣服。 当她那如蜜桃般的臀部被裙子遮住时,段长平感到一丝遗憾。 同时,段长平不知为何有一种预感。 这是二人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得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苏瑾嘟囔着。 “希望新地方能清闲一点。” “是吗,要离开了。” 段长平有自己的路要走,苏瑾也有她的路要走。 苏瑾走向段长平俯下身,吻了段长平的唇。 “比刚才好很多。” “是啊。”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站在门口的苏瑾回头看着段长平。 她的表情仿佛是收到意外的关怀和未曾期望的善意。 稍作犹豫后,她说道。 “记住我吧……” 苏瑾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请记住这个美好的夜晚的我。” 说完,苏瑾打开了门。 段长平没有挽留。 门关上了,两人的道路分开了。 段长平意识到。 这里的事已经结束了。 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第132章 康轩 荀七元的桌子上的急报堆积如山。 这张桌子是世上所有的信息汇聚之地。 “奉天的火已经平息了。” 荀七元厌倦地读着报告。 “是出乎意料,还是超乎预期,我也不确定。” 荀七元苦笑着。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了结,草原上的火种就留待以后处理吧。” 荀七元望向窗外。 “是的,如您所知,一切都会按照主公的意愿进行。” 他平静地说道。 “只要我,辅佐在主公身边。” *** 段长平回到京城时,感到一丝陌生。 严格来说,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旅程。 尤其是慕容世家和草原游牧部落的强烈印象,使段长平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即便回到他熟悉的武林盟,也依然不太习惯。 “呼……” 无论如何,首要之事是汇报。 段长平径直前往监察院。 “看看是谁回来了?” 正埋头审阅文件的荀七元缓缓起身迎接段长平。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奉天英雄段少侠。” 面对他的夸张欢迎,段长平不由苦笑。 “这全仰仗您的新信任。” 段长平拿出途中写好的报告。 “这是报告,虽然不知道是否有必要。” “最近关于奉天的报告看了太多,其实并不想再看了。” “那我岂不是白写了。” “那倒不是。” 荀七元仔细翻阅段长平的报告,看起来更像是检查纸张和墨水是否含有危险物质。 “您为何如此?” “有一位大人物想看你的报告。” “谁啊?” 荀七元这种年龄和地位的人,能如此谨慎对待的人并不多。 “是盟主要看吗?” “盟主也会看的。” 随后荀七元不以为然地继续说道:“是陛下要看。” “……什么?谁要看?” “陛下要看。” 荀七元平静地说道:“陛下对你很感兴趣。” “他怎么知道我?” “魔教是帝国最大的危险组织,而你捉住了魔教的两名魔君,尤其是血爪魔君,他让许多情报部的人都吃过大亏,现在在东厂或锦衣卫中,有谁不知道你的名字。” 荀七元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说道。 “也许陛下会提议你任官呢。” “血爪魔君死于火灾,玄炎魔君是被欧阳杰抓住的,我不过是在他们死的时候在场而已。” “他们的死是你安排的,那场火和欧阳杰不过是你的工具。” “荀老,别说笑了,火还好说,毕竟火不会主动来找我,但是欧阳杰听了会揪住我不放。” “这句话就是欧阳杰本人说的。” “……” 段长平轻声呻吟。 虚名正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可不好。’ 段长平擅长的是欺骗。 他最大的武器是让对手出乎预料。 名声只会让敌人更加警觉。 ‘是不是该取个化名了?’ 荀七元以严肃的表情说道。 “无论如何,关于任官的事,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不仅是东厂和锦衣卫,军部和外务部对你也有兴趣,如果你愿意,明天就可以穿上官服。” “我所能做的事情都在武林。” “你觉得朝廷不需要你这样的人吗?” 段长平沉默片刻后说道。 “关于苏瑾……” “东厂间谍,怎么了?” “你故意指派他的吗?” “顺带的。” 荀七元懒散地说道。 “对你有用,也是和东厂的一场博弈。” “和东厂的博弈?” “是的。” 作为情报组织,不能完全信任同一阵营的人。 东厂安插人员在武林盟的监视资金流动,盟主则为了表达对这种监视的不满,故意指派段长平带走苏瑾。 虽然最终得到了意外的好结果,但荀七元的基本意图是查出间谍。 “东厂和武林盟的关系非要到互派间谍的地步吗?” “别怪我,我可没往皇宫或东厂安插人手,那边单方面监视,我只是做自己的事。” 荀七元笑着说道。 “怎么?不能再见到她让你如此失望?” 显然,他知道苏瑾与段长平之间的事。 段长平不回答,盟主微笑着说道。 “你暂时休息一下,可能还要觐见陛下,最好整理一下仪容。” “我只是一介白衣,需要整理什么?” “谁知道呢?” 荀七元大笑。 “说不定会因为外貌清秀而赐你驸马之位?” “……驸马?” 段长平想起了他唯一认识的苏清婉。 “那我真心不愿意……” 荀七元笑了。 “世事难料。” *** 刚走出监察院,段长平遇到了意外的客人。 “你就是奉天英雄段长平?” 一位朴素而稳重的年轻人向段长平打招呼。 这人说话的感觉很是随意,但他的眼神深邃,举止端庄。 ‘想必有些来头。’ 段长平严肃的回答道:“在下监察院的段长平。” “我是康轩,武当来的。” 段长平顿感惊讶。 “段长平拜见轩老。” 太极剑仙康轩,现任武当掌门的顶尖高手,以太极剑术闻名。 前世,武当派因武功被破而灭门时,他是最早被杀的几人之一。 “你认得我?” 康轩有些惊讶。 “前辈威名,无人不知。” 康轩摆了摆手。 “别提这些虚名。” “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想和你谈谈。” “与我??” “如果我说我的师父是玄封真人,你明白了吗?” 段长平大吃一惊。 但康轩并未显露杀意或敌意,似乎只是说一件小事。 “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聊聊吧。” “好的,前辈。” 段长平找了个凉亭,为康轩泡了一壶茶。 康轩动作优雅,静静地品尝着茶水。 片刻后,他放下茶杯说道:“武当对你没有怨恨,师父的事……情况很复杂。” “是,很复杂。” “反而,门内师兄弟们非常感激你能平息血劫。” 康轩温和地说道,段长平也小心翼翼地回应:“我不知道是否该这么说,但玄封真人确实是一位修为深厚的人。” “竟然得到你的称赞,师父也算没白修行。” 康轩笑着结束了关于玄封真人的话题。 “你对魔君玄焰了解多少?” “并不多。”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除了他是魔教的顶级高手,笼络了游牧大军,最终失败,被欧阳杰杀死之外,知之甚少。” “你知道他曾是武林盟安插在魔教的间谍吗?” 段长平愕然。 <送去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是道士出身,性格简朴的人,然而连他也变节了。> 段长平想起了苏清婉的话。 ‘魔君玄焰也是前世的白面夜叉之一。’ 康轩看到段长平若有所思,平静地说道:“他是我的同门中最具高尚品格和简朴性格的人,武功出众,我坚信他能成为一名悟道者。” “但他成为了魔头。” “是的,我一直很好奇,魔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把一个无欲无求的修道人变成嗜血的魔头?” 康轩叹息着说道。 “你是少数与他交手而活下来的人,能告诉我你眼中的玄焰吗?” 第133章 交好武当 段长平与玄焰交集不多。 只在三次:一次在游牧部落的争论中,一次在山海关前死去时,还有一次是在洹江相遇时。 段长平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与他接触不多,只能说些模糊的印象,可以吗?” “请说。” “他似乎……很郁闷。” “郁闷?” “他认为自己是对的,但其他人无法理解,为此愤怒和反抗。” “……” 轩康面露复杂之色。 段长平含糊地说道:“当然,作为对立面短暂交手,也许有偏见。” “无论对错,他现在已经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了。” 轩康平静地行礼,从怀中取出一物。 “感谢你替武当铲除背叛者,只是一个给晚辈的礼物,请不要客气。” 即使装在木盒中,也能感觉到清凉和淡雅的气息。 武当秘传的顶级丹药,太清仙丹无疑。 “这......此等珍宝,在下......” 轩康打断了段长平的话。 “你阻止了因玄炎引发的大灾难,切断了他对武当的威胁,若无相应的报答,反而是武当不知恩图报了。” 轩康平静地说道:“这是掌门师兄亲自命令的,请不要拒绝。” 段长平恭敬地行礼:“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轩康笑道:“不必行礼,老夫走了。” 段长平看着起身的轩康,急忙说道:稍等,轩老,我有话要说。” “……请说。” “你知道宗乙这个名字吗?他在恒江钓鱼,看似八十多岁的老人。” 轩康思索片刻,摇头说道:“不知道,小友觉得我该知道吗?” “应该知道。” 轩康从段长平的话中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重新坐下。 “如果有缘由,请详细说来。” “在恒江钓鱼为乐的老人……实际上是一位巅峰高手,虽然大家都叫他钟乙,但可能不是本名。” “你说的这人和老夫有关系吗?” “是的,他在研究武当功法的破绽,而我偷走了他的研究成果。” “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在下亲眼所见,玄炎魔君称他为前辈,而且那老人应该已经死在他的刀下了。” “你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只是……” “您怀疑真的存在破解武当派武功的方法吗?” “确实如此。” 段长平谨慎地说道:“那本书我看过,可以告知前辈我的理解,但是需检查一下周围是否有人偷听。” 康轩立即感知周围,确认没有可疑人物。 “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没有可疑之人。” 武当派的太极剑仙,康轩,是江湖上顶尖高手之一,他无法感知到的人,也只有故意隐藏气息的龙血武神了。 “武当派的核心武理,太极是由三部分构成的:引外力,融入自身之力,返还给敌人,对吗?” “没错。” 武当派的武理确实如此,康轩眉头紧皱,但并未表现出惊讶。 “但若不返还外力,而是直接引流呢?” 康轩沉思片刻,立即明白了段长平的话。 “让武当派的武功显得相对缓慢而混乱。” 这武理本就不难理解,但对武当派却是致命的。 “用简单明了的方法让武当派的太极超越极限,这便是川猎图鉴的外流秘法,扰乱太极的流动。” 康轩面露沉重之色。 “还有其他武理吗?” “有。” 段长平平静地回答。 “人体有骨骼和关节,无法一次性画出太极图形,需多次补笔,若能断其脉络,就能彻底破坏太极图形。” “先以外流扰乱太极,制造破绽,再趁机深入,彻底破坏。” 段长平心中暗自思索,这是否可行,毕竟这只是理论。 但康轩的忧虑神情让段长平明白了一切。 “这确实是让武当派灭门的大灾难……” 段长平和南宫燕的推论是正确的。 “这危险吗?” “极其危险,甚至关乎武当派的生死存亡。” 康轩的计算非常精准。 “此秘法可完美破解所有以太极为基础的武功,即使有一两级的武功差距,也能凭此秘法击败武当派高手。” “那武当派最好提前准备应对之策。” “你认为此秘法已经外泄了吗?” “据我所知尚未,但天下之大,人才众多,不仅是宗乙一个人在研究破解之法。” “你的警告我会铭记在心,我会回到门派紧急讨论此事,也会与其他与魔教对抗的门派商议。” 康轩起身说道:“我本是为了还武当的恩情而来,却背负了武当存亡的重担,暂时无以为报,回到门派后再想办法报答。” “前辈客气了。” 段长平说道:“您对宗乙此人有何猜测?” “回到门派后我会问问他人,但我毫无头绪。” 康轩面露严肃之色。 “这正是问题所在。” “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此秘法是武当派内部人士所创,反而是件好事,因为只有深谙武当功法的人才能破解,但若是无关之人,仅凭逻辑就能破解……” “那么需要防备的人数会成倍增加。” 段长平意识到康轩的紧张。 “您是认为魔教拥有某种破解特定武理的方法公式?” “如果无关武当的宗乙能做到,那其他人也可能做到。” “那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 康轩脸色沉重。 “但愿这川猎图鉴是因为玄炎才得以成功的。” “希望如此,为了武当派,也为了整个江湖。” 康轩眉头紧锁地说道:“此警告我会另行感谢,但你为武当所做的,值得武当最高的谢意。” 康轩郑重地行礼。 “不管将来发生何事,武当会站在你这边,即使因故不能相助,我本人也会以武林人身份报答你。” “前辈,您客气了。” “那老夫就先回武当了,小友告辞” 康轩转身施展轻功飞向天空。 那步法轻盈,仿佛踏云而行。 “这就是武林闻名的梯云纵吧。” 虽路途遥远,但他已施展轻功,可见其内功深厚,心情急切。 “呼……” 段长平感觉如释重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至少武当的灭门之祸可免了。’ 这是一场无人知晓的胜利。 第134章 百里洐 夕阳西下。 段长平步入天香阁,小二见到他立即行礼。 “您来了?” “酒爷在吗?” “正在见客。” “看来生意不错。” 段长平意味深长地说道,小二笑了。 “生意兴隆,吃饭才有着落嘛。” “要不明天再来?” 小二露出猥琐笑意说道:“最多一刻钟就好,您不忙的话稍候片刻如何?” 段长平摇头。 “这里消费高,我可负担不起。” “怎么敢收段大侠的钱?” 段长平笑道:“那来杯茶打发时间吧。” “既然免费,稍后会准备点心。” “好吧。” 段长平坐下,小二急忙跑去准备,端来一些茶点。 “这是什么?” “这是奶酥,是西域的点心。” “好。” 段长平尝了一口点心,眉头皱起。 太甜了。 ‘这些食物为何如此极端?’ 就在这时,突然身旁一人递上一杯茶。 “清茶。” 段长平漱着口,总算恢复了味觉。 “西域点心香味太浓,小二无意捉弄,勿怪。” 段长平看向对面递茶之人,中年男子,长相斯文。 “多谢。” 最重要的是,他身穿武林盟的服色。 段长平抱拳:“在下段长平。” “在下知道,大侠威名如雷贯耳,击杀两位魔君的奉天英雄段长平。” “请问尊姓大名?” “在下情报部百里洐。” 百里洐笑道。 “虽是初见,但闻名已久。” “确实如此。” 段长平点头。 情报部外交使百里洐,顶尖高手伪装成一流高手,武林盟准备渗透魔教的卧底。 段长平对他有所了解,显然百里洐也了解段长平。 “我们在这里相遇是巧合吗?” 段长平问道。 百里洐露出笑容。 “虽然我们这种人不信巧合,但这次真是巧合,我正好办事回来。” 段长平用手指指了指上方,百里洐轻轻点头。 段长平明白了。 ‘酒爷的客人是他。’ 段长平试探的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百里洐笑着回答:“我是来获取与我任务相关的信息的,除此之外,我不便多说。” “原来如此。” 百里洐看着段长平,微笑道:“听说你对我有所怀疑。” “是的。” “即便现在苏清婉已经保证了我的身份,你仍然怀疑我吗?” “我还是有些怀疑。” “为何?” “因为我见识过魔君。” 百里洐点了点头:“我理解,不过,我还没能成功潜入魔教,现在仍在努力,即便如此,你还是怀疑我?” “是的。” “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警觉。” 百里洐笑了笑:“我可以给年轻人一个建议吗?” “我愿意聆听。” “你现在已经很有名了,无论是在武林中,还是在朝廷,甚至是魔教,所以你要小心些。” 百里洐的话很明显,但接下来的话却出乎段长平的意料。 “朝廷对你很关注。” 段长平的眼睛微微眯起:“您是什么意思?” “比看见老虎更可怕的,是看见老虎被咬死的样子。” 百里洐平静地说道:“老虎你至少可以躲着,但咬死老虎的野兽却是无法预料的。” “……” 看着沉默的段长平,百里洐笑着说:“你调查过我,我也调查过你,你的经历与能力不相符,你是个超出常理、难以理解的存在。” 刚到武林盟时,段长平是个经历和能力不匹配的可疑人物。 苏清婉正是为了利用这一点才带他来的。 她认为这样一个可疑的经历反而可能不被怀疑,能够顺利潜入魔教。 但是段长平凭借自己的实力在武林盟中取得了成就,得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到现在,不仅是苏清婉,武林盟中已经没有人再怀疑段长平了。 至少在武林盟是这样。 “皇室……皇室啊。” 段长平还没有向皇室证明自己。 只凭记录来评价段长平的人仍然会怀疑他。 因为他的成就越大,他们就越会怀疑他的经历。 “别忘了,比起要撒谎的人,更需要小心的是……不能成为敌人的人。” 这正是指出了段长平疏忽之处的恰当建议。 段长平礼貌地抱拳道:“晚辈段长平多谢前辈的指点。”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就算是欠我一个人情吧,以后我需要帮助时,希望你不要置之不理。” 段长平微笑道:“前辈真是敏锐啊,能抓住偶然得到的机会。” “我的职业是不能不狡猾的。” 他大笑着起身:“酒爷应该在等你,好好享受吧。” “是,前辈。” 百里洐带着愉快的微笑起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段长平啜饮了一口清茶。 百里洐是个让人喜欢的人,通达,处事能力也强,对段长平也怀有好感。 他是一个可以亲近,也可以合作的人物。 “越是这样的人越要警惕。” 段长平冷眼望着茶水。 “何况他还与魔教有关系。” 段长平饮尽了茶,起身向酒爷的房间走去。 “无论他是否合我心意,必须杀死那个将要成为百面夜叉的人。” 进入酒爷的房间,她依旧如往常般优雅地向段长平行礼。 “您来了,段公子。” 酒爷身姿修长,容貌异国风情,是个不凡的美女。 “是时候交换信息了。” 她望着段长平问道:“您想喝什么酒?” “中原的酒。” 酒爷露出有趣的表情:“看样子段公子的舌头最近受了不少苦。” “确实。” 酒爷取出中原的酒,倒了起来。 那是陈酿,尽管是常见的酒种,但由技艺精湛的名匠酿造,味蕾和喉咙都感受到深邃的回响。 “好酒……” 酒爷平静地说道:“不久前,您在奉天大显身手。” 这是故意提到段长平杀死魔君,瓦解其游牧大军的事。 “是的。”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看来魔教也不如从前了。” “确实如此。” 酒爷优雅地说道:“血爪魔君曾是魔教的头脑,游牧大军也是他的计划,玄炎魔君只是负责沟通和协调的现场指挥官,失去血爪魔君,魔教就无法应对变化。” “听到太多已经死去之人的名字,感觉不太好。” “没办法,高手在武林和魔教都有,但有智慧的人很罕见。” “有智慧的人很少吗?” 段长平问道。 第135章 必杀的决心 酒爷淡淡地说道:“当然,玄炎魔君在魔教中也承担了重要的任务,他擅长语言,负责与游牧民族的交流……” “还利用武学高手进行研究,破解魔教敌对门派的武功。” 段长平突然插话,让酒爷一惊。 “公子怎么会知道……” 这是段长平与她交谈以来,酒爷第一次露出诧异的神色。 “看来你也有预料之外的事情。” 酒爷仔细观察段长平的眼神和表情,试图了解他知道多少,了解多少。 段长平和酒爷都希望在不暴露自己信息的情况下,确认对方拥有的信息。 然而,两人都不是会轻易露出破绽的对手。 最终,酒爷首先提出了交易的建议。 “我很想知道您知道多少。” “为什么我会告诉你?” “用对您有用的信息交换。” “有多大用处?” “如果您没听到,将来会后悔。” 段长平思索了一会儿。 刚刚,段长平对酒爷说:“利用武学高手进行研究,破解魔教敌对门派的武功。” 其中隐藏了一个陷阱。 武学高手“们”,敌对门派“们”。 这暗示着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有其他研究者的存在。 瞬间动摇的酒爷没有否认这一点,而对段长平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确认了第二个、第三个像宗乙这样的研究者的存在,对段长平来说已经是有价值的信息了。 “玄炎魔君让恒江的宗乙破解武当派的武功,而我截获了结果,并还给了武当派。” “然后呢?”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呼。” 听到段长平只知道宗乙,酒爷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玄炎魔君是武当派出身,声称只破解武当派的武功也无可厚非。 但由于酒爷没有否认段长平用的“们”,段长平确认了其他研究者和破解研究的存在。 “与公子对话真是令人无法放松警惕。” “看来你与百里洐有过相当轻松愉快的对话?” “只是对话吗?” 酒爷微笑了。 她的话暗示了男女之间的肉体关系,或是其他什么。 然而段长平对他们是否发生关系,或者做了什么并不感兴趣。 兴趣代表好奇,好奇代表破绽。 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精力会失去心理平衡,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轮到你了,该给我信息了。” “您杀了血爪魔君,也杀了玄炎魔君,因此,魔教失去了十名大魔中的两名,失去了负责外交及敌对门派武功分析的玄炎魔君,和魔教的情报专家兼战略家血爪魔君,这样一来,魔教在中原展开的所有行动都因无法应对突发变数而变得困难,其他魔君无法得到如血爪魔君般的支持。” “血爪魔君真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让我在其他九名魔君和他之间做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血爪魔君。” “但他已经死了。” “是的,被您杀死了。” 酒爷平静地说道:“武林盟或朝廷可能会利用您来除掉其他魔君,所以我们决定在为时已晚之前解决您。” “想杀我这点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在赤月峰开始制定实际作战计划,您会感觉有所不同吗?” 段长平看着酒爷。 “不是动用潜伏在中原的魔君,而是专门为杀我而制定作战计划和派遣人员吗?” “是的。” 酒爷露出了微笑,因为她感觉到了段长平的紧张。 “您可以引以为豪了,成为赤月峰直接对付的目标,说明您是个大人物,赤月峰从未为除掉一个人而制定作战计划。”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对您来说是有用的消息,不是吗?” “确实。” 段长平问道:“血眼魔君呢?北宫丽也决定要杀我吗?” “他更倾向于招揽您,但她没有什么话语权,八名魔君中的六人决定除掉您,他也没有办法。” “真想知道另一个想留我性命的魔君是谁。” “那只能等下次再告诉您了。” 酒爷平静地说道:“虽然不确定是否会有下次机会。” “没有其他信息了?” “没有。” 酒爷笑了。 “怎么能对一个随时准备玩弄女子心思的人敞开心扉呢?” “玩弄这个词我可受不起,听起来像个不讲道义的人。” 尽管气氛轻松,实则是生死攸关。 段长平在表面的从容下,拼命思考着对策。 在京城和武林盟内,魔教不敢轻易入侵。 毕竟有武林至尊,帝国的守护者龙血武神在此。 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一辈子躲在京城和武林盟内。 必须行动起来。 不管怎样,必须改变魔教的决策,至少要恢复到敌对的观望状态。 “那么,招揽我的计划已经放弃了吗?” “是的。” “这样啊,真遗憾。” “我们没有了血爪魔君,所以不能留着和血爪魔君同级的敌人。” 虚名最终还是束缚了段长平。 第136章 周旋 “必须改变局面。” 魔教想要除掉段长平,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段长平杀了大魔头。 但即便无法阻止,也必须尽量拖延时间。 “但要如何才能做到呢?” 段长平开始检查自己手中的牌。 就在这时,段长平怀中的木盒轻轻晃动了一下。 “木盒?太清神丹?” 瞬间,段长平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他想起了和太极剑仙康轩的对话。 “如果此秘法是武当派内部人士所创,反而是件好事,因为只有深谙武当功法的人才能破解,但若是无关之人,仅凭逻辑就能破解……。” “要完美掌握上乘武功,需要悟性。” 就在这一瞬间,段长平找到了从困境中脱身的突破口。 “这么快就放弃招揽我,是否太早了?” “你不是痛恨魔教吗?” “严格来说,只是痛恨其中一个魔教中人罢了。” “那是谁?” “不会告诉你。” “如果给你有价值的信息呢?” “这个问题上没有任何妥协。” 段长平坚定地说道。 “不管你们提出什么条件,我绝不会透露我要杀的魔教徒是谁。” “那么,就没有谈判的余地了。” 酒爷微笑着说道。 “那么,这次对话就此结束?” 看着准备送客的酒爷,段长平冷静地说道。 “如果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招揽我呢?” 酒爷重新坐了下来。 “请讲。” “我对魔教一无所知,不知道你们的想法,不知道你们的需求,只知道你们是朝廷和中原的敌人。”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如何能和你们合作?” 酒爷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这话倒也有道理。” “所以,给我一个了解魔教的机会,我会试着去理解你们。” “你想要什么?” “武功,给我魔教的上乘武功。” 酒爷困惑地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 “要掌握深奥的武功,必须理解其中的含义,我在学习这武功的过程中,会逐渐理解魔教。” 酒爷露出微妙的表情。 “说的直白一点,你是想要一本魔教的上乘功法?” “是的。” “若你接受这武功,会保密吗?” “你认为我会保密吗?” 段长平问道。 “我觉得你会将这个提议报告给武林盟,秘籍内容也会公开,武林盟会研究其破解之法,如果这样的话,那魔教岂不是等于向武林盟贡献了一本上乘武功?” 酒爷眼神清澈。 “魔教为何要做这种吃亏的交易。” “我的能力值得魔教招揽,况且,如果武林盟知道我修炼了魔教的功法,你觉得我会是什么下场?” 段长平淡淡地说道。 酒爷笑了。 “当然,如果我对自己的价值评估错误,那按计划杀了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酒爷沉默了一会儿。 段长平也沉默了。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烛火燃烧的声音清晰可闻。 片刻后,酒爷真诚地说道:“我会将段公子的提议传回总部。答复大约需要二十天,在此期间,我们会暂停对段公子的行动。” * * * 次日,段长平从住处出来,被一人引领前往某个地方。 绕着武林盟走了一圈,终于来到一个尘封已久的大厅,满是灰尘。 “请在里面等候。” 在灰尘堆中,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苏清婉。” 苏清婉挥手让手下离开,看向段长平。 “看来你有很多事情要向我报告。” “是的。” 段长平走到苏清婉面前。 “从哪里开始说起?奉天的事?” “奉天的报告我已经看得厌烦了,就略过吧。” “明白。” “你打算学魔功?” 段长平并不惊讶。 “酒爷告诉你了吗?” “是的。” 段长平为了延缓魔教的敌对行动,决定接受魔教的功法,表示愿意了解魔教,从而给予他们招揽自己的机会。 他并没有想瞒着武林盟。 酒爷能在这个明显吃亏的交易中获得的唯一好处,便是先于段长平告知苏清婉,从而在她心中种下一丝怀疑。 “为何做出这样的提议?是要延缓魔教的行动?” “是的。” 段长平改良的武功主要适用于非战斗人员的情报员。 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发动的拔剑术。 在意料之外的超近距离战斗中使用的游龙手。 在身体接触的状态下,意料之外地切断对方内力的混元化气诀。 用脱胎换骨的双腿灵活性和千斤锤运用重心移动的步法等等。 但不知不觉间,这些已经隐藏不住了。 段长平的名字,名声在外。 逐渐有人会预料到他是一个强敌,会认为他拥有绝招。 或许段长平不再是奇袭的一方,而成为被奇袭的一方。 正如魔教要除掉段长平,可能会有其他人盯上他。 最重要的是,可能会在公开场合,在众目睽睽下战斗。 因此,需要为这些“正面对决”准备新的武功。 这样,他才能更好地隐藏自己的杀招。 “理由合理。” 苏清婉点头。 “但学习魔功的过程中,你确定不会被同化?” “你应该信任我的仇恨。”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 “我有必须杀死的人,那人很可能是魔教徒,因此,我会作为魔教的敌人活下去。” 苏清婉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的仇恨。” 苏清婉平静地说道。 “但照你所说,你所学的魔教武功,对武林人士有效,对魔教徒无效?” “魔教知道我学了这武功,自然无效。” “那就需要再学一套只针对魔教徒的武功。” “若能如此,当然好。” “最好是其他武林人士也不知道的武功。” 段长平直截了当地问道:“皇室独有的武功?” “这似乎是合理的判断……” 苏清婉思索片刻,坦率地说道:“我是三流武士,不懂武学和武功,不知道什么对你有帮助。” “无论如何,我会给你适合正面对决的新武功,至于给什么武功,我会和别人商量,不过你有偏好的武功吗?” “拳法、掌法、脚法这样的搏斗术。” “搏斗术?不是剑术?” “是的。” 段长平从未认为自己是剑客。 对他而言,剑只是用来施展奇袭拔剑术暗影凌霄斩的工具。如果拔剑术失败,他便毫不犹豫地丢弃,用来引导对方的注意力。 段长平真正的优势是游龙手。 近距离的战斗。 “若有适用于近战的武功,也能在这一领域展开心理战。” 既可以保持近距离进行搏斗术,也可以近身使用游龙手。 “明白了,会传达你的意愿。” 苏清婉平静地说道。 “对了,武当派传来了有趣的消息。” 段长平点了点头。 “我对破解之法的研究提供了一些个人建议。” “我没听说过。” “那是一本需要破译的书?我应该提前汇报吗?” “算了,我只是个三流武者,也许你汇报了我也看不懂。” 段长平点头。 “所以你感觉不到,魔教的破解法的研究有多危险?” “这次破解法针对的武当派为例,即使是低两阶的高手也能压制武当派的‘太极’,说得更简单点,就是您能打败我。” “非常严重啊。” 理解了危险程度后,段长平继续说道。 “据我在天香阁的调查,除了宗乙,还有其他研究者,幸好我们除掉了负责人玄炎魔君。” “其他名门正派也很可能已经被破解或正在被研究破解法。” “是的。” 第137章 嗜血的碧落草 段长平与玄炎交谈后,认为宗乙不太可能是武当派的内部人士,更可能是对武当派怀有仇恨的外人。 “宗乙没有给玄炎魔君川猎图鉴,是因为他对武当派的仇恨在平静的日子里逐渐淡化了吧,为了不再想要杀戮,他把川猎图鉴给了我。” 无论如何,他从玄炎魔君那里得知了武当派的机密,并为之研究破解方法。 然后,他成功破解了。 换句话说…… “一个精通武学的研究者和一个门派内部的叛徒,就足以破解一个门派的武功。” “真的吗?” “是的,高级武功需要领悟,如果这些领悟泄露出去,就能设计出相反的逻辑。” “确定吗?” “武当派的剑仙康轩认同这一点,玄炎让宗乙开发的武功,正是‘太极’的克星。” “那么,我们也要对此有所防备。” “是的。” “唉……” 苏清婉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 “可以信任的人手不足,需要操心的事情却越来越多,仅仅是童血丸相关的事情就让人疲惫,现在还要担心江湖帮派的武功。” “人手真的那么缺吗?” “很缺,即使在陛下的允许下,锦衣卫已经用到极限了。” 段长平想起了与北宫丽的那个夜晚。 那天,龙血武神在皇宫内展现了惊天动地的武功。 为了镇压刺杀皇帝的逆贼。 换句话说,那天发生了需要龙血武神亲自出手的叛乱。 在帝国最应该固若金汤的京城。 “考虑到官员和宫中发生的事情,东厂也是不可或缺的。” 对一个间谍机构来说,皇宫和朝廷比江湖还要复杂,所有成员都学识渊博,聪明绝顶,日常处理阴谋和谎言。 “丐帮不能用吗?” “丐帮可以利用,但不能指挥,他们虽然正义,但无视包括皇权在内的一切权威,现在丐帮中人也不算很合作。” 苏清婉苦笑了一下。 “无论如何,只能更积极地利用现有的人才。” “是说我吗?” “真狂妄。” “难道不是吗?” “我没说不是,不过……” 苏清婉看着段长平。 “段公子,我信任你是正确的选择吗?” “只要你是魔教的敌人。”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你的忠义和我仇恨的方向一致,只要你不改变道路,就不需要怀疑我。” “忠诚还带条件?” “对你来说,这样不是更牢固吗?” “是啊,要是其他蠢货能有你一半的能力就好了……” 苏清婉苦笑着说道。 “如果没有其他要报告的,就退下吧,奉天的英雄。” “是。” 段长平走了出去。 “看来中原的间谍网压力越来越大了。” 真正好的计划,成功的话收获颇丰,即使失败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段长平所遇到的魔教的作战计划确实是好计划。 成功了就能取得成果,即使失败也能增加对方需要操心的事情。 “或许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让武林盟无人可用。” 这些计划多半是血爪魔君制定的。 而这些精心策划的计划失败,也是因为血爪魔君不在了。 段长平叹了口气。 随着感受到天下笼罩的血爪魔君的阴影,段长平越发意识到魔教对他的怨恨有多深。 “无论如何,现在我必须变强。” 段长平以前对变强并不感兴趣。 他并不排斥变强,但也没有特别执着。 他的目标只是杀死白面夜叉。 无论是自己亲手杀死还是借他人之手,只要白面夜叉死了,他就毫无怨言。 所以,他专注于获得能动用强者的地位和影响力,而不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武功修炼。 因为这样比变得像白面夜叉一样强大要更快更容易。 但现在段长平已经成名。 对敌人,对盟友。 不像前世在幕后活动的段长平,现在的段长平无论喜不喜欢,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行动。 因此,有人开始注意到段长平并对他下手。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 “变强。” 段长平迈出了步伐。 怀中的木匣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太清丹在他的胸口震动。 “要变得比敌人预料的更强。” 这是被拖入阳光下的段长平唯一的选择。 *** 华仙看到段长平,笑容满面地说道:“这是谁啊?奉天的英雄段长平大人啊。” “前辈别取笑我了。” 华仙哈哈大笑。 “看来听过很多次了?” “看到我的人都这么说。” “我还以为这是个有意思的玩笑……” 华仙笑道。 “来,坐下,让我看看我的宝贝。” 段长平乖乖地坐下,将后颈露了出来。 华仙疑惑地说道。 “你做了什么?” “怎么了?” “碧落草变大了。” “我什么都没做,是不是看错了?” “不,确实变大了,与经络连接的部分明显变粗了。” 华仙同时把脉和检查段长平的脖子后,点了点头。 “没错,确实变粗了,大概头发丝那么粗,脉象在成长。” 段长平思考了一下。 “我做了什么?” 和平时不一样的事并不多。 “特别的事情倒是没有……” 段长平想了想,说道。 “我吃了很多奇怪的食物。” “具体是哪些?” “未放血的羊肉和带血的马奶酒。” “羊肉和马奶酒?不可能……” 华仙想了想,皱起了眉头。 “不,等等,难道……” “怎么了?” “等一下。” 华仙拿出一把自制的小刀,用开水消毒了器具,然后把自己的胳膊放在上面。 划啦! 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段长平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 “我割了自己的胳膊,你看不出来吗?” 华仙收集了一大杯鲜血后,按住穴道止血。 他递上装满温热鲜血的杯子,说道。 “喝了它。” “我疯了吗?喝人血?不要。” “你不喝,我的血就白流了。” 华仙果断地说道。 “喝吧,如果你还想让我帮你的话。” 华仙的目光是真诚的。 他真心想知道。 “真是疯子。” 第138章 一流高手段长平 段长平叹了口气,放弃了。 他捏着鼻子喝下了鲜血。 “居然在中原也要喝血……” 看到段长平努力忍住恶心,华仙递上了一杯水。 “无论如何也要咽下去,吐出来我就杀了你。” 段长平努力吞咽,漱了口后,华仙摸了摸段长平的脖子。 “果然。” “什么果然?” “碧落草本体有脉动。” 华仙看着段长平说道。 “很明确,碧落草对你喝的血,也就是生血有反应。” 段长平皱起了眉头。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我来说是好事,碧落草能够吸收未加热或未腐败的鲜血中的某些成分,并且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人为地促进其成长,这点已经确认了。” “听起来对我来说是坏事。” “是啊。” 华仙笑着说道。 “这意味着过度成长的碧落草可能会与大脑争夺你身体的控制权。” “碧落草能胜过我的大脑吗?” “理论上是可能的。” 段长平脸色一变。 “以后别再让我喝血,我可不想失去自我。” “虽然我有点想看看碧落草和宿主之间的支配权争夺战……但……” 华仙点了点头。 “好吧,暂时就到这里吧,碧落草研究的方向增加了,需要重新审视一下。” “听起来像是研究完成后会再试一次。” “不是所有的研究都需要实验。” 华仙愉快地说道。 “但大多数情况下,实验是完成假设的关键。” “假设就算了。” 段长平拿出了太清丹。 华仙看着太清丹惊讶道:“是武当的太清丹,你从哪里得到的?” “从武当的前辈那里。” “不错,道家药物与九阳神功很配。” 华仙把脉后,估量着段长平的内力说道。 “三次是安全的,四次有点冒险,我们就安全起见,只做三次。” 华仙问道。 “这次要强化哪里?” “双臂和竖脊肌。” “竖脊肌?考虑到双臂的力量增加,先强化斜方肌或背阔肌不是更好吗?” “对现在的我来说,弹性和灵活性更重要,而弹性和灵活性需要坚固的骨架,强化竖脊肌是对的。” “也有道理。” 华仙点了点头。 “那双臂怎么强化?” “不要比平均体型粗,以敏捷和灵活为主,尽量扩大关节的活动范围。” “关节活动范围?你真是喜欢独特的东西。” “难吗?” “不,不难。” 华仙问道。 “左右对称?” “是的。” “好。” 华仙忽然想起什么,说道。 “对了,你现在服药的话已经是一流高手了。”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五十年的内功算是上等一流高手的内功水平,由于九阳神功,你的身体能力已经是绝顶高手级别的了,至于武功,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 华仙平静地说道。 “无论如何,醒来后你的感觉可能会和现在不同,五感,尤其是气感,可能会和现在不同,不要太惊讶。” 段长平苦笑。 ‘前世我也算是一流高手了。’ 当然,那是十多年之后的事。 “好吧,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就闭眼准备脱胎换骨吧。” “知道了。” 段长平盘腿而坐,准备脱胎换骨。 “开始了。” 华仙的手碰到他的脖子时,段长平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时,段长平首先感觉到的是气味。 “药味,还有血腥味……” 他的嗅觉确实比以前敏锐了,即使用水冲洗过,口中仍能感觉到血腥味。 “不是感官变敏锐了……而是有些不同的感觉。” 与其说是感官本身变得敏锐了,不如说是感知和处理感官的能力变好了。 “原来如此,变强一个层次,真的是会改变很多东西啊。” 前世的“段长平”花了二十年时间成为了一流武者。 没有依靠任何灵药,只是老老实实地积累,没有经历过什么脱胎换骨,只是锻炼体能。 段长平一觉醒来便体验到了这些变化。 这当然会让他感到异样。 “你清醒了吗?” 华仙在段长平眼前弹了弹手指。 当段长平有所反应时,他点了点头。 “嗯,精神都恢复了。” “结束了吗?” “是的,结束了。” 华仙一边说一边触摸段长平的身体各处。 “感觉如何?” “是不是我的体重减轻了?” “完全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身体比刚才轻了很多。” “哦,那是因为脊椎肌的缘故。” 华仙轻拍了下段长平的脊椎。 “脊椎竖立肌紧紧抓住了你的脊椎,支撑躯干所需的力量减少了,所以感觉更轻松了。” 段长平活动了一下身体。 “好快。” 以前只有腿脱胎换骨时,并没有感觉到现在这种身体动作变快的印象,只是觉得能够做一些以前做不了的动作而已。 但现在,两臂的速度和灵活性与脱胎换骨前完全不同,各种动作也能迅速地完成。 “出手的速度和收手的速度确实快了很多。” 段长平露出满意的表情。 “主要力量的肩胛骨和背阔肌依然没有变化,所以不会觉得力量大增。” “确实感觉速度快了,动作也更加干净利落。” “你的体质更适合‘拉的肌肉’而不是‘推的肌肉’,比起出手更擅长收手。” 段长平虽然骨骼不算好,但他能够凭借脑袋的计算跟上身体的动作。 而现在身体也不再落后于脑袋的指挥了。 “但现在感觉到的速度主要还是因为脊椎,以前脱胎换骨的腿稳固地支撑着,现在脱胎换骨的脊椎竖立肌紧紧抓住了躯干,所以即使出手时身体也不会晃动,动作显得更加迅速和干净利落。” 段长平扭动了一下手臂。 根据要求增加的灵活性和敏捷性,即使在普通人关节脱臼的范围内,段长平的关节也没有感觉到压力。 不仅是肘部和手腕,甚至手指也一样。 尤其是手指上的力量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学爪法或指法了?” 摆脱了束缚的二流身体后,许多曾经放弃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实现了。 这种可能性的诞生,确实让人高兴。 段长平久违地感受到了作为武者的喜悦。 华仙微笑着说道:“恭喜你成为一流高手,段长平。” “谢谢,多亏了你的照顾。” “是啊,多亏了我的照顾。” 华仙笑着说:“药浴结束后,自己收拾收拾,我要休息了。” 华仙一离开,段长平便意识到他忘记了某个人。 “南宫燕……”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得赶在她生气之前去见她一面了。” 第139章 缓兵之计 段长平结束药浴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如往常一样,清水阁的灯火微微照亮了窗户。 段长平敲了敲门。 “南宫小姐……” 他还没叫出名字,门便急促地打开了。 “啊,你来了?” 南宫燕脸色通红。 段长平露出微妙的表情。 “你是不是一直在门口等我?” “没有!怎么可能!” “那也太快了吧……” “我刚好在门前找东西,真的是巧合。” 段长平笑了笑。 如果她这样说,那就信她吧,尽管知道这是个可爱的谎言。 “真是吓到我了,听说你在奉天声名显赫。” 段长平有些苦涩。 见到的每个人都提到了奉天的英雄。 虽然南宫燕是武林盟的人,但她并不是武林中人,也不算是消息灵通之人,居然也知道这些事。 “看来做情报员是没什么前途了。” “那么,传闻中怎么说?” “听说你一个人赶走了入侵者?几万游牧民听到你的怒吼就吓得逃跑了。” “……这种胡说八道是谁告诉你的?” “隔壁的佛经阁里来了个少林学僧,他好像消息挺灵通的。” “以后还是别信他的好了。” 段长平递上了在奉天买的礼物。 “这是给你的礼物。” “这是什么?” “儒学书籍,书店老板说是稀有书籍,儒者会喜欢。” “不,这是《佛学杂辩》?你选了本挺别致的书啊。” “什么?你已经看过了?” 段长平尴尬地笑了笑。 “书店老板说是刚到的珍贵书籍。” “没有,只是听说过,但没看过,这确实是一本别致的书。” “别致的书是什么意思?” “这是儒者用来和佛教徒辩论的书,算是学者们的论战秘籍吧。” 南宫燕耸了耸肩。 “当然,作者是儒者,所以对佛教的理解有点浅薄……不过我会好好读的。” “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嗯,我没看过的书是最好的礼物。” “那就好。” 段长平坐下后,南宫燕也坐在他对面。 段长平自然地提起了书的事。 “那么这本书是新书还是旧书?” “还没有过百年的书。” “百年?东番的书要百年才传到中原吗?” “因为没有正式的贸易,主要是使节团私下带来的书籍。东番使节常常买中原的书带回去,但中原的使节却很少买东番的书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中原地广人多,学者也多,所以书籍数量也多……东番的儒者很多,他们喜欢读书并以此为荣,中原新出的儒学书籍他们会按书的重量付金价来购买。” “什么?一书一金?” “是啊,不过实际上一册书只卖一次,因为东番的儒者看到新书会抄写下来,作为礼物相互赠送。” 南宫燕耸了耸肩。 “中原卖的东番书籍大多是名家的书法集。” “我应该趁机做书商的。” “做书商?” 段长平开玩笑道,南宫燕哈哈大笑。 “凭你的眼光,在众多东番书中选中几十年前的宗教争论用书?” 段长平和南宫燕的对话温暖而愉快。 当谈到书籍和学问时,南宫燕兴奋地说个不停,而段长平则表现得对她的话充满兴趣。 尽管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只要适时应和,就会显得很认真地听着。 而段长平对此非常擅长。 南宫燕渴望交流。 她渴望得到尊重,而段长平是能满足她这两点的少数人之一。 南宫燕兴奋地说了很多话,脸色也因为兴奋而红润起来。 “我好像说太多了。” “嗯,有点累了。” 南宫燕得意洋洋地说:“但没关系,我现在健康了,个头也长了一节手指那么高!” “让我看看。” 段长平假装认真地说,南宫燕立刻站起来跑了过来。 她把额头靠在段长平的胸口,说道: “看,我长高了吧?” “是的,确实长高了。” 段长平笑着点了点头。 “长高了吗……?” 虽然不确定,但既然她说长高了,那就长高了吧。 “记住了。” 南宫燕轻轻敲了敲段长平的锁骨,说道:“长到这里就算女人了,你答应过的。” “我有答应过吗?” 段长平故作无辜,南宫燕双臂交叉在胸前。 “你答应过的,到底是你的记性好还是我的记性好?” “好吧好吧,我记住了,就当我答应过了。” 南宫燕露出了微笑。 “多亏了获得了九阳神功,我……本来打算放弃作为女人的生活。” 前世初见段长平时,南宫燕已经放弃了作为女人的生活,所以两人才能一直是朋友。 放弃了生活中所有希望的南宫燕,与冷静到只要有利用价值就不在意任何事情的“段长平”,正因如此,他们才能保持仅仅是亲近的独特关系。 和现在不同。 “谢谢你给了我再次成为女人的希望,段长平,谢谢你让我有希望成为你的女人……” “……我的女人?我可从未说过这种话。” “切。” 南宫燕露出像小偷被抓住时的狡黠表情,段长平苦笑了。 “原来南宫小姐也这么狡猾。” “人嘛,有时会这样……” 段长平冷静地说道:“南宫小姐。” “嗯?” “如果我需要帮助,你会帮我吗?” “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我会教你。” 南宫燕愉快地说道。 “我很喜欢给别人出主意!” “如果这会让你陷入危险呢?” “在武林盟里变得危险?怎么会?” 南宫燕歪着头。 “天下最安全的地方除了皇宫就是这里了吧?” “不是身体上的危险,而是精神上的危险。” “精神上的危险?” “我即将获得魔功书,那是魔教使用的高级武功,我必须修炼它。” 南宫燕露出不安的表情。 “为什么要修炼这种东西?听说练魔功的人结局都不好。” “我和魔教达成了交易,只要我修炼魔功,他们就不会杀我,我把现在赌在了未来。” “段长平……” “但除了危险之外,我还担心能否理解他们的逻辑,恐怕不得不请求南宫小姐的帮助。” 南宫燕犹豫了一会儿,坚定了心意。 “如果是这样的问题,那就把魔功书给我,我会去除文中的邪气,削减文中的恶意,用我的智慧和知识,净化魔功书,让你能安全地修炼,并且不会变成怪物。”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但我真正想请求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 “答应我,如果魔功危险,你必须放弃魔功如果我堕落了,你要离我远点。” 第140章 觐见 南宫燕是个好人。 对从前的段长平来说,她是个有用的人。 而现在的段长平则感激她,觉得她是个值得付出性命的人。 “她对我所做的一切,不知能否回报。” 段长平不确定。 但有一件事是明确的,如果段长平在天下间有一个人不愿伤害,那一定是南宫燕。 当段长平回到他的住处时,一位熟悉的人正等着他。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奉天的英雄段长平大侠。” 饰品小贩面不改色地问道。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觐见陛下。” 段长平皱了皱眉。 “我没听说过这件事。” “那是当然的,刚刚才让人带你去的。” 饰品小贩笑得很灿烂。 “但这太突然了。” “你应该早就料到了吧。”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没事,不是正式觐见,不用太在意,宫廷礼仪什么的都不需要,只是见个面。” 段长平直觉地感觉到。 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走吧,去皇宫。” *** 通过秘密通道,段长平到达了一个黑暗的房间。 那里有宦官和将士们在等他。 “你是段长平吗?” “是。” “这里是皇宫,你是武林人士,请遵从指示,注意行为。” 宦官指了指装满热水的木桶。 “请入浴。” 这并不是一个能让人舒适享受的氛围。 “这是身体检查的一部分吗?” 当他赤身进入浴桶后,宦官们将他的头浸入水中,搜查他的头部。 “似乎是在寻找暗器或毒药。” 接着进行了多项检查。 经历了耗费体力和令人头晕目眩的检查后,他们递给段长平一件白色丝质的简朴衣物。 “通过了。” 段长平前往了另一条秘密通道。 “这里……真奇怪。” 乍一看,这是一条普通的秘密通道,但实际上它巧妙地扭曲了方向感和距离感。 柱子的间隔微妙不同,地板的石板大小也不一,有些凹凸不平。 这些精巧的装置剥夺了能够通过步伐来估计距离的人的距离感。 “这是在戒备啊。” 比起繁琐冗长的礼节,这条通道向段长平表明了他将要见到皇帝。 通道的尽头站着一位老人。 “对江湖中人不必讲究礼数,不需要做多余的动作,只要不做不该做的事。” 这位老人显然比段长平之前见过的人地位更高。 “低头,小步走,前方十步处有条线,到那里跪拜,额头贴地,除非皇帝陛下命令,否则不要抬头,不要做其他动作。” “如果我做了其他动作呢?” “不要做。” 老人的警告很有分量。 段长平点了点头。 “明白了。” “跟我来。” 段长平低着头走路。 正如老人所说,地上有一条线,他在那条线前跪拜。 段长平按准备好的方式,按预想的步骤行事。 “奉天的英雄段长平,朕最信任的人所信任的人。” 段长平没料到皇帝是这个反应。 “抬头。” 段长平本以为只需安静地跪拜就行,此刻心情复杂地起身。 “那‘奉天的英雄’的称号连皇帝也不能忘啊……” 段长平尽量慢慢地动,为了让对方安心,他动得比之前还慢。 他起身后,眼前展现出一个美丽的后花园。 而正中间,有一人坐着。 他的穿着虽然是简单的黑色寝衣,却绣满了金线织成的龙和五彩丝线织成的天地万物。 “朕想看看你的脸,抬头看着朕。” 段长平慢慢抬起头。 寝衣上的脸比起年轻,更合适的形容是稚嫩的青年。 他的外貌精致,目光温柔。 是位英俊的青年。 他的年龄大概和段长平相仿? 或者稍微年轻一些? 不管怎么说,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的青年。 “奉天的英雄竟这般年轻。” 话语里没有君主的威严,而是让人感到亲近的语气。 “草民段长平拜见陛下。” “不必在意这些礼节,你是江湖人士,朕不会为难你。” “是,陛下。”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皇叔和长公主都称赞你,皇叔一向对人评价宽厚,但姑姑很少称赞别人,可是她却说你是一个可以信任托付之人,可见你获得的信任是多么沉重和厚重。” 皇上笑着说道。 “朕也可以信任你吗?” “草民段长平,作为臣民,愿为天命所归……” “朕让你放松些说话。” 皇上带着笑意说道。 “这是朕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吗?” “……您可以信任我。” 段长平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我是陛下的臣子,同时也是帝国的百姓,也是那些扰乱帝国和平的人的敌人。” 皇上看着段长平,明白他是真心实意的。 他是否看透了段长平的本质? 是否察觉到段长平对魔教的仇恨超越了对帝国的忠诚? 段长平虽然好奇,但无法确认,也不想确认。 只能将其留作个人的疑问。 “朕也没有理由不信任你。” 皇上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帝国和朕都缺乏人才,如果给你一个足以发挥才能的官职,你愿意在朕的身边帮助朕吗?” 段长平摇了摇头。 “满朝都是有学识和智慧的天下才俊,不学无术的武夫能 有什么帮助呢?” “这是谦虚,还是拒绝?” “臣愿留在江湖,这样反而能更好地为帝国和陛下效力。” “江湖到底是怎样的地方,竟让你宁愿拒绝国禄?连朕都想如皇叔一样放弃帝位,出走江湖了!” 皇上的话更像是玩笑,而非质问或责备。 “但你的话也有道理,治理国家的事务是国务,抵御外敌也是国务,你作为武林人士对抗帝国的大患——魔教徒,也可视为对朕和帝国的忠诚。” “这是臣的荣幸。” “那么,现在进行封赏。” 第141章 皇帝的人情 皇帝面色严肃地说道。 “奉天的英雄段长平。” “是,陛下。” “你一箭未发便独自使数万蛮夷退兵,此乃难得的伟业,应赐你丹书铁券,并在宗庙留名,然而,你不入朝为官,依旧留在江湖,铁券对你有何意义呢?” 皇帝郑重地说道。 “若你所求之物在朕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言明,以减轻朕的忧虑。” “奉天的慕容世家本是忠良,但被奸诈的魔教徒欺骗,使得老家主心智错乱,犯下不忠之事,然而,家主慕容云不仅平定了魔教徒的叛乱,还大义灭亲,若臣有功,恳请陛下赦免他们的罪行。” “奉天慕容氏的忠诚已经得到证实,绝无疑问,你不必因此减轻你的功劳,再说其他的吧。” “那么,冒昧请教陛下,是否可以提出谏言?” “放心说。” “此次蛮夷敢于污辱帝国门庭,虽是因心智错乱的老家主被魔教徒蛊惑,但也因帝国不与外界通商,私下贸易盛行,不如开放贸易以充实国库。” “正论,但不是政论。” 皇帝凝视段长平片刻。 “你见过朕,知朕非龙非天人,仅为一凡人,看惯了飞天遁地的武林人士,你或许觉得一凡人无法治理帝国。” 段长平急忙跪下。 “万万不敢。” “朕并非怀疑你的忠诚,只是想说,有时装作无知而畏缩比被轻视要好。” 皇帝平静地说道。 “贸易是交流,交流带来往来,往来生熟悉,熟悉使人知晓弱点,魔教徒正是如此,他们了解帝国和中原,因而成为敌人。” 不如不被了解。 段长平也有相似的判断。 “但你的话朕会记住,魔教徒甚至能利用帝国的外交政策,或许比起锁门不与外通,还是通商交流更好。” “愚民之言,承蒙陛下体谅,感激不尽。” “但那是对帝国的忠言,不是赏赐。” 皇帝看着段长平。 “朕还未听到你所求之物。” “……” “朕几乎拥有世间一切,你这功绩卓着之人,向朕求何物?” 段长平沉思片刻。 “我能从皇帝那里得到的,什么是最有价值的呢?” 金银财宝?人人皆可拥有。 皇宫武功?苏清婉也能弄到。 官位?既无意亦无需。 沉思片刻后,段长平开口说道:“若皇上允准,臣愿将此事延后。” “你是无所求吗?” “皇上乃天子,所能赐予之物自是珍贵无比。” 段长平看向皇上说道:“草民现今并无所需,故无所求,然而将来或许会有特殊之需,若皇上允准,愿将圣宠留待那时。” “你的思虑甚为深远。” 皇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吧,就依你所言,朕记得欠你一个人情。” 皇上举起案上的酒瓶。 “过来吧,受赐御酒。” “是,陛下。” 段长平起身向前走去。 他无意间迈出大步,四周立即弥漫起杀气。 段长平并未惊慌。 ‘皇帝岂会无人守卫。’ 他随即放缓脚步,缓缓向前。 跪下一膝,接过酒杯,皇上用一手倾斟。 段长平依礼喝下御酒。 将酒杯放回案上,退后行礼。 “臣谢皇恩浩荡。” 皇上大笑。 “本来想设宴款待,然有一人等待于你,便作罢,珍馐佳肴就留待下次吧,下次不会有内侍搅扰,安心前来便是。” “万分荣幸,草民谢皇恩浩荡。” “我会记住你的名字,退下吧,段长平。” “是,陛下。” 皇上起身。 “你要见的人就在此处,稍候片刻。” 话音刚落,四名护卫无声现身,围在皇上四周。 “能见奉天英雄,实为荣幸!” 皇上大笑着离去,护卫随行。 段长平目送皇上离开。 ‘这便是皇帝的威严?’ 并非高压,反而亲切。 但这亲切,正因其自信。 自信他是帝国之主,掌握天下生死。 ‘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皇帝。’ 段长平露出苦笑。 ‘可惜命短。’ 皇上的庙号是赢宗。 ‘段长平’的历史中,他不久便逝。 这也是中原乱世的开端。 段长平转头再次望向御座。 “……!” 一青年悠闲地坐在御座下。 明明之前此处无人。 “你好?” 青年友善地说道,容貌和皇帝很像。 段长平紧张了。 无法察觉其踪迹,亦无法估量其武功,亦不知此人身份。 段长平唯有先行礼。 “在下武林盟段长平。” 他拱手回礼。 “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不知我是谁吗?” “不知。” “真不知?第一次见?” “是。” “有些过分啊……” 青年苦笑。 “难道你在武林盟就不好奇?” 段长平思索片刻。 ‘应知之人?同在武林盟?’ 但无法猜出。 他直问道:“在下应该知晓您吗?” “那倒不是。” 他笑着说道。 “我叫萧轩,听过我的名字吗?” 拒绝御座的太子。 武林盟主。 还有,武林至尊。 萧轩微笑。 “幸会,奉天英雄段长平,以后要好好相处啊!” 段长平露出惊讶的神色。 最高皇族和武林盟主如此不拘礼节…… ‘此人也不忘“奉天英雄”之称……’ 萧轩与皇上相似。 准确说,应是皇上像萧轩。 区别在于,萧轩更具阳刚之气。 骨架更大,肌肉更壮。 典型的武林人。 但段长平也疑惑。 ‘并无特别之处……’ 不像暴风般的豪气或如泰山般的威势,萧轩身上毫无气势。 若非他宽阔的骨架和发达的肌肉,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贵公子。 反而比起不懂武功的皇上,萧轩更无压迫感。 ‘或许他超凡脱俗,非我能及?’ 不知段长平心中所想,萧轩盘腿坐于御座下,微笑道:“在盟内的时候在哪吃饭?东侧?南侧?” 漕运部用东侧,监察使用南侧。” “偶尔也来西边吧,我在西侧。” “是吗?” “嗯,西侧厨师是巴蜀人,擅长麻辣菜肴,尤其擅长处理蔬菜。” 确实,听闻萧轩无事便在公用食堂用餐。 虽然他是太子出身,武林至尊,却是朴素之人。 段长平小心问道。 “您一直在旁?” “锦衣卫太过紧张,虽我与清婉都为你担保了,但程序依旧。” 萧轩笑道。 “不觉得被怀疑不爽吗?” “不敢,习武之人觐见皇上,应有戒备。” “哦?这小子还想保持距离?” 第142章 武林盟主? 萧轩走近,揽住段长平肩膀。 “何必见外?段兄弟” “我怎敢……” “我让你不舒服吗?” 段长平明白了。 若不直说,此人会不断纠缠。 “是的,不舒服。” “啊,是吗……。” 萧轩露出尴尬表情。 “的确,初次见面,称兄道弟,确实有点过分,年纪差也大。” “是。” 萧轩苦笑。 “说得很直啊……。” 萧轩自成为武林至尊以来,未曾老去,他拒绝的皇位由弟弟继承,弟弟逝后传给侄子萧君。 他是现皇上的皇叔,皇室最高长者,皇帝的监护人。 还是武林盟主,武林至尊。 但除此之外…… “……我俩年龄差近六十岁吧?” 萧轩已年逾八旬。 称兄道弟,实在遥远。 “的确如此。” 萧轩洒脱说道。 “在皇宫不自在?想回武林盟?” “这真是好消息。” 萧轩转过身。 “来吧,背上来。” “……一定要背吗?” “你不会轻功,皇宫内也无许可。” “皇宫内有轻功许可?” “是的,锦衣卫管理。” “还有这种东西……。” 段长平愁眉苦脸犹豫,萧轩说道。 “若不愿背上来,只能原路返回,闭眼一次过去吧?” 萧轩说道。 “若不愿背,我可以抱你?” “背……劳烦了。” 段长平背上去,萧轩说道。 “闭眼憋气,避免咬到舌头,咬紧牙关。” “什么?” 萧轩一跃。 身如箭矢,感受血液压迫。 若不按其言,必出问题的速度与压力。 砰。 萧轩落于武林盟正中央。 盟主大殿。 “到了,下去吧。” 萧轩放下段长平。 ‘这是武林盟主的私人空间……。’ 段长平心中忐忑地踏入。 “……。” 感到失望。 当然,面色平静。 萧轩大笑。 “老头子的房间,稍微乱些?” “没有。” 的确乱七八糟。 物品与衣物乱扔,角落的长剑当了晾衣杆。 ‘那是天命宝剑吧……。’ 皇室传下的太子信物,天下知名的名剑之一。 萧轩放弃太子位时,新太子的弟弟以敬重之情赠予他。 ‘若知如此使用,怕是不会赠送……。’ 段长平盯着晾衣的天命宝剑,萧轩尴尬一笑。 “未有拔剑之事,四十余年矣。” 确实,他何需此剑?萧轩自五十年前成武林至尊。 再看,角落的书尽是武功秘籍。 桌上吃剩的馒头盘中放着夜明珠。 “……。” 段长平决定不看周围物品。 怕自己身为武林人难以接受。 “坐吧。” 萧轩推开‘杂物’让出椅子。 段长平坐下。 脚下尽是宝物。 此时,段长平注意到一物。 在这乱局中,整洁的盆景。 ‘为何这物管理如此好?盆景需花费心思吧?’ 萧轩察觉到段长平目光,说道:“我出生之日栽种的直干形盆景,封太子之日,父皇赐予,治世需谨慎,细心照料。” “原来如此。” ……虽他拒绝了帝位。 “有名字吗?” “‘天下万民’。” 萧轩坐在床边说道。 “那么……作为武林盟主,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是的。” “就当听过了,略过吧?” 段长平苦笑。 “……好。” 萧轩微笑着说道:“我听说你需要一门适合正面对决的武功,最好是徒手可以使用的?” 段长平想起了苏清婉说过的话。 “我会和人商量该给你什么武功,但你有自己偏好的武功吗?” 她所说的人,原来是武林至尊。 “在魔教,你打算修炼什么魔功?” “我还没听说,甚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我的建议。” “我本来想给你找个能和魔功平衡的功法,但看样子只能作罢。” 萧轩沉思片刻,然后对段长平说道:“站起来走两步。” 段长平走了几步,萧轩继续说道:“把胳膊举起来,然后放下。” 段长平感受到萧轩的目光,萧轩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玄妙的玄机,他在看着段长平的四肢,不仅是肌肉和筋腱的运动,甚至连骨头和关节的运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已经脱胎换骨了。” 萧轩说道:“你的四肢,特别是脊椎,被精细地重塑过,这是名家的手艺,比我还要高明。” “这是华仙帮我做的。” “是吗?以后你还要多请他帮忙。” 萧轩的眼神扫视着段长平的身体。 “你的内脏还没动过吗?” “没有。” “你的肝脏有些问题,在脱胎换骨的时候,最好先处理那部分。” “肝脏有问题吗?” “虽然还不至于影响健康,但因为你体内寄生的异物分泌物,肝脏负担增加,其他器官似乎和异物共生得不错,所以不如让肝脏也适应这种共生。” “明白。” “你脖子里的异物是故意植入的吗?” “是的。” “它已经在你的神经上扎根了,这提高了你的神经传导速度。” 萧轩露出赞叹的表情:“不知道是谁的想法和制造的,但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将来你如果达到我的境界,反应速度可能会比我更快。” “我觉得我很难达到那样的境界。” “世事难料。” 萧轩笑了。 “我在学武之前也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皇帝。” 段长平心中暗暗感叹:“普通的?皇帝?” 他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让人难以理解。 “总之,你已经有了奇遇,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奇遇,不要过早给自己设限。” “是,盟主。” 萧轩环顾四周,伸手一挥,一本书从角落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轻松自如地展开书卷,展示了罕见的空中取物之技。 “看你的情况,似乎重视速度和柔韧性胜过刚猛。”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学些即使速度较慢但威力强大的武功会对你有益,一本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拳法。” 萧轩递给段长平一本书,书名简单明了——《破碎拳》。 “如果你的特长是出人意料的招数,那么再加上让对手无法忘记的招数不是更好吗?” 第143章 伐毛洗髓 萧轩一眼看穿了段长平的武学体系,并准备了一门适合他的武功。 果然不愧是武林至尊。 “破碎拳,名字挺普通的。” “皇室武功本来名字都很普通,这是他们从已经消失的门派那里学来的,改个名字而已。” “原来如此。” 萧轩说得轻描淡写,段长平也没多想。 “……什么?” 段长平下一刻才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皇室武功,是从灭门的门派那里学来的?改个名字就直接用了?” “你不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 “哦,对了,锦衣卫让武林人士对此保密。” 萧轩笑道:“你也对别人保密,如何?” 无奈,段长平只能点头:“好吧……” 萧轩轻咳了一声,说道:“破碎拳是一门上乘武功,但有两点需要注意。” “哪两点?” “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是它的克星,无论你如何施展破碎拳,都无法战胜降龙十八掌,所以和丐帮对战时,不要使用这门武功,另外,在嵩山派的人面前尽量不要展示这门武功。” “嵩山派又是为什么?” “这是嵩山派的死敌使用过的武功。” 段长平感到有些不安,试探性地问道:“……这门武功是邪派的吗?” “没错。” 萧轩不以为意地说道:“但无妨,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嵩山派中没有人见过这门武功。” “如果他们记得呢?” “就说是我教你的,嵩山派因为过去的恩怨不愿与我为敌。” “盟主您是武林至尊,他们不敢动您,但我这个小喽啰,他们随时可以动手。” “如果因为我教的武功而杀你,那就是与我为敌。” “他们可能会偷偷刺杀我,或者找借口向我发难。” 萧轩沉思片刻,说道:“……有道理。” 段长平意识到,像他这样武功弱的人需要动脑,而武功强大的人则不需要动脑。 对于像萧轩这样的人,不能用常理去判断。 “那就小心使用,不要被发现。” “您让我把这门武功用于心理战。” “你很聪明,会善加利用的。” 萧轩笑着说道:“再给你一门轻功,怎么样?” “那也是别派的武功吗?” “是的,但被发现也没关系。” “原本是哪个门派的轻功?” “全真派。” 现在已经消失的全真派对现存的道教门派影响深远。 事实上,所有道教门派都自称是全真派的后继者。 在争夺全真派正统继承人的纷争中,没有问题? “全真派已经消失了,学了这门轻功,他们不能说什么。” “……那刺杀或暗中行动呢?” “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担心这些?对偷偷摸摸的人,就要光明正大,除了在背后嚼舌根,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但我就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 “哦,对,也是。” “有没有其他武功?” 段长平选择了妥协。 “就算功力和威力低一点也没关系,但不要有后患。” “不是没有弱的武功,但它们的出处也有问题,既然出处有问题,倒不如学更强的武功。” “一个都没有吗?一个都没有?” 萧轩露出尴尬的表情:“没办法,我学的都是皇宫里的武功。” “都是灭门派的武功?您学的全是?” 段长平吃惊地问道:“那您怎么到现在都没事?” “也是,刚才听你一说,我才意识到,从来没人问过我武功的出处。” 作为皇族、武林盟主和武林至尊,萧轩疑惑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 “我倒是知道……” 段长平无力地说道。 “嗯……看来你对这些武功没什么兴趣?” “是的……” “那就算我给你这些武功,奖赏另想别的吧?” “给我些没有后患的东西……拜托了……” “放心吧,不是物品。” “什么?” “把手给我。” 萧轩握住段长平的手。 “来,躺下,别担心。” 他站起来,把段长平带到床上躺下。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听着萧轩的话,段长平突然惊醒。 “睡着了?不,是晕过去了?” 他的嘴里感觉干涩,鼻腔中有股血腥味。 他穿的白色衣物被浓密而浑浊的汗水弄脏了。 “伐毛洗髓结束了,感觉清爽吗?” 萧轩不以为然地说道。 段长平吓了一跳。 伐毛洗髓是内力高深的人对婴儿施行的功法,能帮助骨骼的生长和再生,改善体质,是一种神奇的手术。 这种功法极其危险,施术者和受术者都有可能死亡,而且施 术者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损失大量内力。 段长平恭敬地行礼。 “盟主的大恩大德……” “这没什么。” 萧轩说道:“也不算什么恩情。” “什么?” “我休息三天就能恢复原状,不用大惊小怪。” “但我听说施术者会永久损失大部分内力?” “那是因为他们的内力不足,我已经做了十次,休息三天就能恢复。” 段长平再次意识到,萧轩是无法用常理判断的存在。 “那我只需要感谢您吗?” “是的,就这么简单。” “谢谢您,盟主。” “现在来接受真正的奖赏吧?” “伐毛洗髓不是奖赏吗?” “不是,伐毛洗髓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段长平无力地问道:“那么奖赏是什么?” 萧轩露出温和的微笑。 “段长平,你认为一流高手和绝顶高手的区别是什么?” 段长平陷入沉思。 “我没达到那个水平,不知道,可能是武功或内力的差距?” “并不全是,内力和武功只是门槛,是成为绝顶高手的资格证。” “那区别是什么?顿悟?” “是看待世界的视角,世界观。” 萧轩平静地说道。 他的气场瞬间变化,段长平顿时明白了。 ‘我为什么会对萧轩如此放松?’ 他是武林至尊,最高贵的皇族,武林盟主。 正常情况下,段长平应该对他戒备三分。 他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开玩笑的人。 ‘这是萧轩的气势。’ 段长平意识到。 ‘我已经被萧轩压倒了。’ 第144章 称兄道弟 与欧阳杰的狂暴气势、北宫丽的威严气势不同。 “我很强大,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但我并不是为了变强才达到了人类的极限,而是为了达到人类的极限才变得强大。” 虽然没有意识到,但这种平和宁静的感觉,已经被萧轩的气势所感染。 “当我被药物推到了人类极限时,我意识到自己有权审视和定义这个世界,可以从自己想要的角度看待世界。” “这就是世界观吗?” “没错。” “那么您的世界观是什么?” “我会展示给你看。” 萧轩走近段长平,用双手捧住他的两侧太阳穴。 那一瞬间,一股无与伦比的纯净气息从萧轩的双手间流出,穿过段长平的脑海。 与此同时,段长平双眼大睁。 “啊……” 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温柔而温暖的世界。 所有事物的本质显现了出来。 可以听到、感受到、闻到并触摸到。 他看到了书。 能够感受到书的诞生过程,从纸张到木头,再到种子。 同时,也看到了书的各种可能性。 一张腐烂的废纸,一件崇拜的圣物,一本兄弟之间传阅的旧课本,以及其他无数种可能性。 “看到了,果然,能看到。” 萧轩温和地说。 “那么想看更多吗?” 他慢慢地转动段长平的头。 窗外,人群显现。 那一瞬间,段长平明白了为什么萧轩对他如此亲切温和。 ‘美丽。’ 所有人都很美丽。 这不仅仅是肤浅的美丑概念。 每个人都在闪耀,这光芒都是美丽的。 任何事物都有可能。 这是一种可能性。 他们散发的可能性之光如此璀璨,让段长平的心胸激荡。 如此璀璨,怎能不亲切?如此美丽的存在,怎能不温柔对待? “这就是我的世界观,我眼中的世界。” 萧轩平静地说。 “能看到我想创造的世界吗?” “是的……是的。” 段长平情不自禁地回答,萧轩的意志逐渐覆盖在充满可能性的世界中。 ‘看到了。’ 段长平感到渴望。 萧轩的心象,和他想要创造的世界正在接近。 璀璨的可能性如同种子。 萧轩的意志一触及这些种子,便开始发芽和绽放。 ‘美丽……’ 段长平不知不觉间流下了泪水。 所有的可能性以最完美的方式绽放。 完成的可能性相互交织,生出新的可能性,这些可能性更加广阔和璀璨。 整个天下充满了可能性的网络。 覆盖大地,覆盖天空,甚至覆盖天空之外的黑暗虚空,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怎么会这样。” 那一瞬间。 段长平的视野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看不到可能性,绽放的可能性,也看不到绽放的可能性生出的新的可能性。 他只能看到色彩和形态,这种粗俗而通俗的视野。 本来对情感控制十分熟练的段长平,此时却因无法再共享萧轩的世界观而愤怒地喊道。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他感到被剥夺了不该被剥夺的东西。 仿佛遭受了任何人都不应经历的暴行。 “段长平,段长平。” 萧轩轻轻按住段长平的双肩。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看镜子。” 当段长平看到角落的镜子时,他看到自己的双眼、鼻孔和耳朵都在流血。 “……!” “你‘看得太多’了,如果再晚一点,你的大脑就会因为过度而煮沸蒸发。” 萧轩安抚着段长平,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带你走得太远了,只是因为太高兴有一个理解我的人,把你的大脑和精神置于危险之中,我向你道歉。” 萧轩向恢复理智的段长平道歉道。 “话说回来,我的世界观如何?你喜欢吗?” 段长平挑选了许多词语来形容自己所见的景象。 但遗憾的是,段长平只能用通俗平凡的词语来评价这个世界观。 “很美丽,……美丽到只能用这样平凡的词语来形容。” “达到高境界的人,都会面对世界的提问,并且每个人都必须给出自己的答案。” 萧轩双手搭在段长平的双肩上说道。 “感谢你喜欢我的世界观,段长平,我期待你也能拥有自己的世界观,并且找到自己的答案。” “我能像您一样拥有美丽的世界观吗?” “谁知道呢?这要等你攀登到那一步再说吧?” 萧轩笑了。 “欧阳杰和我经历了相同的制造过程,但他的世界观和我不同,因为他只将世界分为必须清除和必须守护的东西,所以虽然猛烈,但单调,就像要守护天下的责任感,要灭亡魔教的敌意一样。” 萧轩向不太干净的茶杯里倒了茶,递给段长平。 “你虽然看不到自己的可能性,但我看得到,你展示了我从未想象过的东西。” “那是什么?” “以后,等你大脑和心灵平静下来再说。” 萧轩用手帕擦去段长平鼻子流出的鼻血。 他大笑道。 “如果继续讨论这些困难的事情,我也会变成傻子。” 萧轩拍拍段长平的肩膀。 “努力吧,段长平,根据你的人生塑造你的世界观,找到答案后再来谈。” “我会努力的,盟主大人。” “好,谢谢你。” 萧轩平静地说。 “话说回来,盟主的称呼听起来很不舒服,真的不打算和我称兄道弟吗?” 段长平见到了萧轩的世界,明白他真心尊重每个人。 礼仪是为人际关系而设的。 礼仪不应凌驾于人际关系之上。 对同样看到风景的人,尤其是看到同样风景的人。 ‘如果他想让我叫他大哥,那就叫他大哥吧。’ 段长平露出微笑。 “小弟段长平拜见义兄。” “那么……” 萧轩露出调皮的笑容。 “你知道成为我弟弟的意义吧?” “……意义?那是什么?” 在不祥的预感中,萧轩露出愉快的笑容。 “既然你是我弟弟,那么苏清婉也自然成了你的妹妹。” “……什么?” “清婉,虽然看起来是个孩子,但她比你小一岁,我会告诉她,有了一个新的哥哥,以后要记得叫你哥哥。” 那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场景。 那一瞬间,段长平意识到还有比苏清婉更严重的问题。 “等等,既然如此……如果我成为义兄的弟弟……” 在一时兴起决定称兄道弟的瞬间,是什么样的人际关系会衍生出来。 “我……成了皇帝陛下的……” “啊,对了,现在你也是皇叔了?不错,以后我们在皇宫里举办聚会时一起喝一杯吧。” 段长平明白了。 对于已经达到无上境界,世界观与众不同的萧轩而言,世俗的礼仪和家谱不过是玩具罢了。 “……。” 段长平表情严肃地说道。 “称兄道弟的事就此作罢,盟主大人。” “……额。” 第145章 眼中的世界 段长平和萧轩聊了许多,从武林的大事到无关紧要的笑话。 心情愉快。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段长平想到。 ‘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吗?’ 这并非简单的比喻。 在萧轩身边,心情会变得愉快。 想要和他畅谈。 武林中的人通常为了战胜对手而变强,并以这种强大登上顶峰。 因此他们的气势带有压倒敌人的威压感。 但萧轩并不是为了战斗而变强。 他是被药物推到了人类的极限。 从与武林高手相反的方向出发到达顶峰的他,没有必须战斗的‘敌人’。 因此,他散发出让人心情愉悦的气息,而不是压倒敌人的气势。 细细想来,魅力确实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古代王朝的开创者,风云一时的枭雄,统治天下的君主们所拥有的力量并不是分山裂海的武功,也不是操控天下的神通,而是吸引人心的力量,魅力。 人们常常用汉高祖刘邦来比喻有魅力的人。 从一个乡村混混,最终掌握天下的男人。 与他对抗的是百战百胜的战神,无敌的楚霸王项羽。 当刘邦刚开始招募士兵时,项羽实际上已经是天下最有实力的军队,拥立了义帝,权势登峰造极。 但真正强大的,是项羽自己。 无论敌人多么强大,无论手下的兵力多么稀少,项羽总是无敌的。 然而,当项羽每杀一个敌人时,刘邦则得到三个部下和九个朋友。 项羽抛弃范增,让钟离昧去死,让黥布逃跑,而刘邦则封韩信为假王,因项伯得以逃脱鸿门宴,并宽恕了仇敌雍齿。 刘邦没有抛弃任何人,最终容纳了天下所有人,最终在垓下四面楚歌,项羽因家乡人抛弃自己而绝望自杀。 这就是杀人的力量不敌聚人的力量。 段长平第一次做了一个‘梦’。 ‘想和萧轩一起实现他的梦想。’ 前世的‘段长平’被白面夜叉夺走了生命,被操纵,而重生的段长平拼命挣扎,只为不再重蹈覆辙。 前世夺走‘段长平’生命的白面夜叉,今生还将再次夺走段长平的生命。 段长平从未考虑过其他任何事情,从未有过任何欲望或愿望。 直到此时此刻。 ‘想和他看到同样的世界。’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梦想。 看到人们的可能性,那些可能性绽放的样子,以及绽放的可能性相互交织,孕育出新的可能性,那一幕让段长平心潮澎湃。 ‘想与他一起创造这个梦想。’ 仅仅是想到那一幕,段长平便感到心潮澎湃,眼眶湿润。 人类,世界,天下…… ‘怎能如此可爱?’ 段长平意识到自己所感受到的是一种法喜。 这就是悟道。 ‘与汉高祖一起眺望天下的人们有多快乐?’ 段长平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成为萧轩的朋友,伙伴。 站在萧轩的身边,成为与他同看一处风景的人。 像喝了好酒一样,听了好歌一样,段长平在心潮澎湃的法喜中回到了宿舍。 当他闭上眼准备入睡的那一刻。 永不安眠的疑心暗鬼再次问段长平, ‘但如果萧轩是白面夜叉呢?’ 段长平睁开了眼。 “……。” 法喜冷却,感动消失了。 仿佛在庆典结束后独自留在空旷的场地,置身于寂寞和孤独中。 ‘如果他是白面夜叉……该怎么办?’ 段长平犹豫了,而这种犹豫让段长平感到困惑。 答案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 无论何时何地,段长平要做的事情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 白面夜叉必须死。 段长平坚定了心意。 ‘如果萧轩是白面夜叉,那就杀掉萧轩。’ 段长平再次闭上了眼睛。 ‘但萧轩不可能是白面夜叉。’ 段长平没有猜测,也没有判断。 段长平选择相信。 这不是信任或确信,而是一种信念。 因为萧轩那温柔至极的世界观。 ‘看到那种世界的人不可能是白面夜叉。’ 但同时段长平也感受到。 ‘这正是我最应该怀疑萧轩的原因。’ 萧轩的魅力,让习惯怀疑所有人的段长平不想去怀疑的魅力,本身就应该警惕。 ‘萧轩可能是白面夜叉,就像所有人都可能是白面夜叉一样。’ 情感相信的同时,理智在怀疑。 段长平尝试入睡。 “……。”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萧轩在他心中留下印记的那一夜。 *** 从那天起,段长平暂时被排除在任务之外,有了一段个人时间。 他修炼了新获得的武功,并整理了现有武功的应用方法。 ‘要留下深刻的破碎拳印象,越被认为是刚拳的拥有者,越不会防备游龙手和拔剑术。’ 被知道与被隐藏一样重要。 正如萧轩所说,这也是一种‘情报战’。 ‘现在的内力程度,应该可以在实战中使用龙鳞功了吧?’ 血云老怪的独门护身功龙鳞功只能短时间发动,虽然持续时间短,但瞬间的防御力如同铁壁。 段长平的战术‘情报战’,一旦成功,就不会遭受对方的正面打击。 由于不适合段长平的战法,加上内力不足,龙鳞功一直被闲置。 但拥有大约五十年内力的段长平,应该可以使用龙鳞功。 虽然原本是顶级高手用的护身功,但如果是一流高手段长平使用,发动时间和防御力都会减半。 ‘无论如何,多一张牌总是好的。’ 在修炼的同时,段长平时不时会想到萧轩的事情,扰乱他的思绪。 ‘武林至尊萧轩。’ 不像其他人可以轻松怀疑,段长平‘想相信’萧轩。 因此心中的矛盾不断。 ‘想想看,已经拥有一切的萧轩,为什么还要成为白面夜叉呢?’ 拒绝成为皇帝,成为武林至尊和最强的生物的萧轩。 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不论是权力还是武力。 ‘但人的内心怎么能猜透呢?’ ‘要知道他想要什么,得站在他那样的高度才知道吧?’ 想到此,段长平更加专注于修炼。 虽然是难以理解的高深武功,但比起自己的内心要简单得多。 第146章 倒反乾坤 ‘皇室秘笈竟然这么容易理解,真是太好了。’ 皇室武功是武林中失传的武功。 由于已经经过严格筛选授予锦衣卫,因此不需要在秘笈内部设置安全装置。 因此,皇室武功的秘笈没有使用密码或专业术语,而是用简单的方式写成。 容易误读或需要专业知识的部分还附有释义。 因此,段长平很快学会破碎拳和快速轻功。 ‘这取的名字也太随便了。’ 两者的名字虽然简单,但却是高深的武功。 只不过使用限制有些严格。 ‘破碎拳不要在嵩山派的人面前使用,不要和降龙十八掌碰撞。’ ‘快速轻功不要在全真教系的道家门派面前使用。’ 破碎拳还好说,快速轻功实际上是只能在人少的地方使用的水平限制。 ‘只能小心使用了。’ 在段长平修炼的过程中,他时不时遇到萧轩。 主要是在食堂。 “贤弟!这里这里!” 已经和其他人一起吃饭的萧轩,看到段长平后兴奋地挥手。 ‘真的只是在食堂吃饭啊。’ 段长平’前世从未见过萧轩。 但这并不是因为萧轩行为不同,而是因为前世的‘段长平’行为不同。 从一开始就被招募到情报部,隐秘活动的‘段长平’,很少留在盟内,即使偶尔留在盟内,也不在食堂用餐。 “这里有空位,过来吧。” 长桌上坐着的各人,无一不是不同派别、不同地位的人。 还有几个根本不是武林人士,而是文职官员。 但在萧轩眼中,都是江湖同道。 “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兄弟长……” “在下是盟主的‘下属’段长平。” 段长平特别强调‘下属’这个词,萧轩露出不悦的表情。 “……真是的,我们之间需要这样吗?” “族谱会乱的……” 如果是普通的武林高手,虽然会导致关系复杂,但称兄道弟也就算了,萧轩可是皇族,还是皇伯父。 如果与萧轩称兄道弟,段长平也会成为皇帝的叔叔,即皇叔。 “不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人际关系中,哪里有比好恶更重要的东西?” 段长平当然想叫他哥哥,也想被他叫弟弟。 但还是避免麻烦为妙。 “其他人可能和您想法不同,尤其是皇室的人。” 他可不想因为和皇叔称兄道弟的原因而被皇室盯上。 “贤弟真是操心太多了。” 萧轩叹了口气,递过来一个盘子。 “那就尝尝这个吧。” “这是什么?” “我说过,西边食堂的巴蜀厨师们擅长烹饪蔬菜。” 萧轩习惯了皇宫厨师的皇家料理和武林的山珍海味,称赞这道菜,那味道该有多好? 段长平毫不犹豫地夹了一筷子从未见过的蔬菜菜肴…… “啊!辣!” 舌头感到刺痛的辣味。 不仅是萧轩,整个桌子,甚至整个西边食堂的人都哈哈大笑。 “中招了!山椒腌菜!这就是巴蜀的味道!” “欢迎加入山椒腌菜受害者联盟!” 看来每个人都经历过一次。 段长平也不禁笑了起来。 在萧轩身边,一切都变得愉快。 无论地位高低都变得亲切。 在这种亲切愉快的氛围中保持冷静并不容易。 就像很难承受欧阳杰或北宫丽的压迫感一样。 因此段长平必须全力以赴,磨砺内心的一角。 当段长平差不多能够在实战中运用破碎拳和龙鳞功时,约定的日子已经悄然来临。 “该去天香阁了。” 段长平朝天香阁走去。 天香阁一如既往地充满了达官显贵。 段长平走近时,小二迎了上来。 “段大侠,您来了?” “酒爷呢?” “她在等您。” 段长平上了楼。 进入酒爷的房间时,她如往常一般优雅地迎接了段长平。 “您来了,段公子。” 虽然见了很多次,但她那如黑曜石般的脸庞却总是让人无法适应。 但幸运的是,段长平已逐渐习惯了她那双闪烁着聪慧与危险的深邃美丽的眼睛。 酒爷作为魔教徒,是他必须警惕的对象,但她那种带着尊重的目光又让他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酒爷平静地说道。 “是时候共饮一杯,分享情报了。” 她看着段长平,问道。 “您想喝什么酒?” “你觉得最好的酒。” “有趣的挑战。” 酒爷想了一会儿,拿出了一杯酒。 是中原常见的酒。 “很有意思。” 她本可以挑选昂贵稀有的酒,但她却特意选择了中原最常见的酒。 她表达了一种情绪:最好的酒是人们最熟悉的酒。 段长平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直接问道。 “魔教做出决定了吗?” “是的。” 酒爷递出一本用丝绸包裹的书。 “教主亲自挑选的武功秘籍。” “魔教的教主……魔尊?” “武林中人是这么称呼他的。” 关于他的传闻很多,但没有任何一个被证实。 唯一确定的事就是:武林至尊龙血武神萧轩不离开京城,是为了防范魔尊。 魔尊随时可能突袭京城,屠杀皇帝及朝廷重臣,只有龙血武神能够阻止他,因此龙血武神不能离开京城。 同样,魔尊也因防范龙血武神突袭而不敢离开赤月峰。 这两个存在本身就是战略。 这就是武林盟的龙血武神和魔教的魔尊。 “魔尊对我感兴趣,我该高兴还是不安呢。” “如果是我,我会高兴,但公子的想法是谁又能说道准呢。” 段长平转向秘籍。 这是一本厚度只有普通秘籍一半的薄书。 “那么,魔尊挑选的武功是什么?” “倒反乾坤。” “原名呢?” “只有教主知道。” 段长平思索片刻,看向酒爷。 “我会学习魔功的。” 酒爷平静地笑了笑。 “魔尊说了,只要您阅读、理解、修炼,怎么使用这本秘籍都无所谓,哪怕是向武林盟汇报。” “这是魔尊的决定?” “是的。” 段长平接过秘籍,平静地说道。 “那么在我修炼期间,魔教会保护我的安全吗?” “魔教总部会,但赤月峰之外的魔君们有单独行动的权利。” “也就是说,只停止魔教总部的刺杀行动,个人行动不会干涉。” “是的。” “好。” 段长平正准备起身时。 酒爷平静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教主让我转告您。” “是什么?” “小心走火入魔。” 第147章 死敌 “是关于倒反乾坤,还有其他忠告吗?” “谁知道呢?” 酒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正如我所说,我无权判断教主的判断,只是传达教主的话。” “明白了。” 段长平站了起来。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话吗?” “对行走江湖的侠客,我只有一句话。” 酒爷微笑着恭敬地行了一礼。 “愿我们再次相见。” *** 段长平回到武林盟时,一个熟悉的人在等待着。 饰品小贩低声问道。 “要走吗?” “走吧。” 饰品小贩引导段长平到了一间茶室,这是招待外来客人的。 里面,苏清婉在等待着。 她正品着茶。 “秘籍拿到了吗?” “是的。” “是什么秘籍?” “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名字,但在武林中被称为倒反乾坤的武功。” “倒反乾坤?” “您知道这门武功吗?” “这是魔教的护教神功,只有魔尊,且只有成为魔尊后,才能修炼的最强魔功。” 段长平心中一惊。 没想到倒反乾坤竟如此重要。 “你读过了吗?” “读了几句,但不知能不能算作读过。” “什么意思?” “有太多我不懂的专业术语,而且能读懂的句子也无法解释其含义。” 段长平将自己能完全读懂的几句话念了出来。 “只有谦逊才能避免无知,而傲慢总是无知者的伴侣。” “像禅语或箴言。” 苏清婉皱了皱眉。 “还有其他句子吗?” “中原并不存在,天盖也不存在。” “中原不存在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先不要说……” 苏清婉想了一会儿,说道。 “天盖这个词我好像听过,是佛教中的词。”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每个句子都需要解读。” “没有武功口诀式的句子吗?” “理解运功的方法,但无法解释武功的原理或招式运用。”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字面意思是,‘理解魔教思想’才能修炼的武功。” 这与皇室武功秘籍那种详细讲解的风格完全相反。 这是一本为了让人理解并研究魔教的秘籍。 “当然,魔教的教主魔尊肯定能理解所有这些词汇。” “没错。” 作为教主专用的武功,教主自然会阅读。 要成为魔教中最强的人,必须在武学知识和武功理解上都出类拔萃。 而且,这本书基于魔教教义,没必要简单易懂。 “书上没有任何机关吗?没有隐藏字迹,或者通过字的排列形成的隐藏内容?” “看起来没有,反而……” “反而?” “墨水和纸都是新的,内容的深奥与文字的粗糙矛盾,像是用汉字翻译后重新誊写的。” 苏清婉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是从其他国家传来的武功,你认为是哪个国家的?” “信息不足以判断。” “随便猜也行,我会考虑的。” “最先想到的是天竺。” “天竺?” “是的。” “理由?” “在天香阁见过三个魔教徒。” 第一次去天香阁聚会时,有三个女子同席,除了北宫丽外,酒爷和另外两个都是天竺人。 “除了北海冰宫的血眼魔君,另外两人是天竺人,魔教特意选天竺人来中原,说明魔教中天竺人比较多。” “天香阁?” 苏清婉想了一会儿,说道。 “根据与魔教的协议,天香阁的五个魔教徒身份都是公开的。联络人是中原人,其他四个歌女都是外国人,其中两个是天竺人,剩下两个是我们不认识的地方的人。” “剩下两人是同一个地方的吗?” “不是,一个来自帕萨国,另一个来自菲伦切,说的是两个完全没听过的地名。” 段长平也从未听过这些地名。 “魔教看来散布得很广。” “我们对魔教了解的只有两点:我们对魔教一无所知,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苏清婉露出讽刺的笑容。 “但至少我们知道他们是敌人。” 段长平继续问道。 “我们不与他们交往,是因为我们不愿意,还是他们不愿意?” “两者都不愿意,但说实话,是魔教拒绝了我们的和平提议。” 段长平很惊讶。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说。 “我们曾向魔教提议和平?” “几十年前,盟主刚上任时曾提议。” 对武林人来说,魔教是死敌,但武林至尊萧轩伸出了橄榄枝。 “最终被拒绝了,他组织了武林盟,集结了武林帮派和皇宫的资源,作为中原抵御魔教的壁垒。” 苏清婉露出凶狠的笑容。 “如果他们只想与我们分享血与暴力,我们没有理由吝惜仇恨。” “以我为敌者,也会被世间所敌对。” 段长平将倒反乾坤的秘籍递了过去。 “但是,要战胜敌人,必须先了解敌人,不是吗?” “确实如此。” 苏清婉接过倒反乾坤的秘籍,说道:“等我制作完抄本后,会将原本归还给你。” “是打算研究吗?” “是的,我会召集博学之士,将能够召集到的武林盟和皇室的学者都集合起来,我们会彻底研究魔教的真面目。” 苏清婉看着段长平:“你打算让南宫燕来解读吗?” “是的。” “虽然她能重建九阳神功,确实学识渊博,但倒反乾坤涉及到的知识超出中原的范畴,让她也加入我的团队,岂不是更好?” “南宫燕不仅是学者,还是我的朋友,如果魔功的毒气让她陷入危险,我希望能在第一时间阻止她,希望您能理解。” “有些过度保护了,不过……也好。” 苏清婉平静地说道:“反正这也是中原从未接触过的未知领域,多一个方向的学者也无妨。” 苏清婉拿出一块金牌,上面刻着“皇”字。 “如果她需要任何书籍或资料,拿这块牌子向上面请求,只要是武林盟或皇室能够找到的,都会提供。” “明白了。” 对话即将结束,段长平神情凝重地说道:“在解读工作开始之前,有句话要说。” “是什么?” “魔尊给我这本秘籍时,留了句话。” “什么话?” “要小心对理解的误解。” “要小心对理解的误解?” 苏清婉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能得到明确的答案,可能是关于倒反乾坤,也可能是其他事,以防万一,最好告诉参与研究的学者们。” “我会记住的。” 第148章 会议 段长平准备起身离开,但苏清婉还有话要说。 “段长平。” “在。” “你现在太有名了,适合在暗中行动吗?” “……知道。” 段长平露出苦笑。 严格来说,奉天的功绩是段长平、龚铁林和慕容云三人共同完成的。 如果三人中有一人没尽力,游牧民的军队就无法被击退。 然而,宫铁林本不贪功,且被段长平的英勇所感动。 同样,慕容云也不愿宣扬自己父亲曾与魔教合作的事实,所以两人都不愿意出风头。 结果,天下人都认为奉天的功绩是段长平一人完成的。 “所以我现在改行了。” 段长平苦笑着说,苏清婉点了点头。 “你现在将作为公开的间谍,进行活动。” “我的名声是为了掩护我在暗中做的事吗?” “你理解得很快。” “既然已经过于出名,我早就料到了。” 苏清婉笑了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在朝廷任职,成为将军或外交官。” “您在开玩笑吧。” “军部的首领大将军宫千胜似乎对奉天的英雄很感兴趣,你要见见他吗?” “请不要开玩笑,真的会出事的。” “皇室和武林盟不是外人,如果你的才能能被好好利用,对帝国也是好事。” 苏清婉像开玩笑似地说:“话说回来,你和南宫燕打算走到哪一步?” 段长平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 他虽然惊讶,但保持了镇定。 “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南宫世家在关注你,似乎打算让你和南宫燕成婚,以此结成姻亲关系。” “……南宫世家不是已经将她送到武林盟了吗?”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感兴趣,反正是不要的棋子,失去的不多,得到的却很多,不是吗?” “她是我的朋友。” “她也把你当‘朋友’吗?” 段长平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他以前总是推迟这个问题,现在突然被问到了。 段长平平静地回答:“确实是需要考虑的问题,谢谢您的提醒。” “是吗?” 苏清婉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那就当作提醒吧。” *** 第二天早晨,段长平来到饰品小贩那里。 “秘籍带来了吗。” “……嗯。” 段长平接过倒反乾坤的秘籍,秘籍上既有他记住的口诀,也保留了他不动声色留下的痕迹。 他将秘籍塞进抽屉,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自己。 段长平来到一个空的练武场。 大多数武林人士都会将一门武功修炼到十二成,达到大成,以应对各种情况。 但段长平却相反,他选择在特定的情况下使用特定的武功。 对他来说,武功是工具,而工具需要灵活运用。 他必须将使用方法熟练掌握,以应对突发情况。 段长平练习了新学的各种招式,确保在突发情况下能够做出反应。 “内功运用真是难啊。” 段长平感到困扰的是这一点。 他对招式的运用有自信,但内功的操控却不熟悉。 内功这种变量可以制造出变数。 运用内功可以让攻击更有力量,也可以轻松处理重物。 但是,段长平的“信息战”需要他通过智斗而不是力斗来应对所有情况。 他必须预测并准备好对手和自己使用内功制造变数的情况。 “真不容易……” 最终,这部分只能通过时间和努力来克服。 正如所有武林人士一样。 段长平在挥汗如雨地练习新得的武功时,熟悉的声音传来。 “喂。” 是慕容青。 “奉天的莽夫慕容青拜见奉天的英雄段长平大侠!” “滚。” “……怎么了?” “你怎么也这样?” 段长平嘟囔了一句,慕容青哈哈大笑,走到段长平身边。 段长平将练习用的剑放回原位。 “慕容家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还差点,但我觉得我待着也没用,就回来了。” “这里也没你什么事。” “对了,听说洞庭湖要召开会议,你知道吗?” “什么会议?” “你怎么消息这么慢?我都比你消息快?” 段长平嘟囔着,慕容青笑着说:“各门派的高层要在洞庭湖开会,似乎是因为魔教的事,要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 段长平觉得这是胡话,不以为意。 “是吗?” 如果是真的,从奉天回来的慕容青不可能比负责监察的段长平更早知道。 就在这时。 “段长平。” 监察院的一个下属叫住了段长平。 “什么事?” “监察使找你。” 段长平微微愣神。 “是为了洞庭湖会议吗?” “你怎么知道的?” 段长平惊讶地看向慕容青。 ‘他怎么比我们还早知道?’ 段长平简单擦了擦汗,朝监察院走去。 不喜欢绕弯子和浪费时间的荀七元直截了当地说道:“武林的高层们决定在洞庭湖开会。” “是。” 正如慕容青所说。 “你和太极剑仙讨论过武功破解之法?” “是。” 段长平当时提到了川猎图鉴。 玄焰魔君利用宗乙研究破解武当派武功的方法,并且他成功窃取了那个方法。 武当派对此事十分重视。 “因为这件事,各门派决定召开会议,讨论并寻找解决方案,武当派希望你能参加。” 荀七元看向段长平。 “你去吗?” “去。” 既然已经公开,不需要回避。 “如果拒绝,你们也会强行送我去吗?” “是的,会强行送你去。” “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是情报部和苏清婉去处理的,不是吗?” “不是我们这边,是别的方面。” 荀七元陷入了沉思。 “你现在是明面上的密探,不需要知道幕后的事情……” “作为上司,给我一些忠告也无妨吧?” “真是厚脸皮。” “厚脸皮和伪君子,您喜欢哪个?” 荀七元笑了笑。 “厚脸皮的好一百倍。” 第149章 晦涩难懂 丐帮是一个信息组织团体。 与其听动听的谎言,丐帮中人更喜欢直率到有些厚脸皮的真话。 “实现的可能性很低,你要记住这一点。” “是。” “从根本上讲,这是个原理问题,如果某些门派的高层聚集在一起,并且真的有那些了解他们弱点的恶人存在……最好的利用方式是什么?” “……斩首行动。” 各门派的高层既是组织的领导者,也是门派中最强的战斗员。 如果同时斩杀他们,失去领导者带来的混乱将会出现连锁反应。 他们的战力也会随之损失。 如果魔教利用这种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荀七元平静地说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那些高层都是百战老将,情报部也会考虑斩首行动,你不用过多担心。” “明白。” 段长平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 “中秋节。” 大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明天出发的话,十天前可以到达。” 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的情况下,与其迟到,不如提前到达。 至少熟悉地理环境,总会有用。 “那我明天出发。” “好。” 荀七元递给他一个准备好的包袱。 “这么轻?” “金子。” 是一般出差费用的十倍。 “为什么给我这么多?” “你觉得中秋节在洞庭湖的饭钱和住宿费会是多少?” 在中原最贵的时间去最贵的地方,这点钱刚好够吃饭。 段长平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荀七元望向空中说道:“事情会如何发展,我也不知道,我是情报分析员,不是算命先生。” “硬要说的话,可能还得看苏清婉和情报部,以及……你的表现吧。” 段长平脚步顿了顿。 “无论如何,人心难测啊。” *** 盟主室。 龙血武神萧轩对荀七元发了传音。 <说起来,你能不能不再叫我主君?我早就不当太子了,还叫主君?叫我兄长吧。> 这是通过传音和萧轩超凡的听力进行的远距离对话。 荀七元的声音传入萧轩的耳中。 “我不想当皇叔,‘主君’。” *** 段长平简单洗漱了一下,整理了行装。 然后拿着倒反乾坤的秘籍,向藏书阁走去。 “我来了。” “进、进来吧……” 听到那虚弱的声音,段长平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果然,南宫燕被压在书堆下。 霉味弥漫。 看来是她在取高处的书时书架倒了。 “你没受伤吧?” “只是被书压住了。” 段长平将南宫燕从书堆中拉出来,拍掉了她身上的灰尘。 “为什么取那些不常看的书?” “为了应对魔教的武功,我在整理资料。”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不知道这些书能不能派上用场。” “为什么?” 段长平拿出了倒反乾坤的秘籍。 南宫燕粗略浏览后,神色变得严肃。 “这是一本在多种文化背景下写成的书,里面混杂了我们未接触过的文化……” “你能解读吗?” “我不确定,可能需要参考资料,但这些资料可能很难找到。” “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不是,难以找到的程度可能不只是想办法,而是一些理论和概念根本没有传入中原。” 南宫燕说道。 “不过,有些句子我可能可以读懂。” “哪些句子?” “地上不存在中原,天上也不存在乾坤。” 段长平和苏清婉都一头雾水的句子。 “这是什么意思?” “它在否定现有的常识,意思是不要被固定观念束缚。” “不要随便猜测,要更慎重一些。” 段长平认真地说道。 “这是一本包含魔教哲学的书,它可能会把你引向疯狂。” “我没有随便猜测。” 南宫燕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是在否定盖天说。” “盖天说?” 段长平眨了眨眼。 “那是什么?” “是天文学术语,意思是天上有一个透明的盖子,在后汉时期这是正论,现在主流是浑天说。” “我都没听说过。” “因为你对天文学没有兴趣。” 南宫燕说道。 “盖天说流行的时代,世界是静止的,太阳和月亮的升降是天盖在动,所以很多人认为大地是固定的。” 段长平陷入沉思。 “是天在动,还是地在动?” 仔细想想,段长平从未考虑过天或地在动这种问题。 天和地自有其位置,为什么要去考虑呢? 天底下,地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复杂的了。 “所以,这句话是在警告读者,如果你相信盖天说,就不要相信这本书。” 段长平的表情变得复杂。 “魔教的人在武功秘籍里搞什么鬼?” 仅仅听一句话的解释,就已经让他头疼了。 “给我这本书的人警告过。” “警告什么?” “要小心误解。” 南宫燕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真是关于这本书的警告吗?” “也许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要读懂这本书,本来就要小心翼翼,但他还是特别强调了小心。” “可能是出于担心。我可能会像对待普通的武功秘籍一样,结果走火入魔。” “确实,这也是一种可能。” 南宫燕说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不用担心,这正是我的特长。” “解读难懂的书?” “有点不同,我是照作者所写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读。” 书通常是基于当时人们的‘常识’来写的。 问题是,对于古书来说,那些常识可能已经消失或变质了。 时间无情,一切都无法永恒。 人会老去,记忆会褪色,语言会改变,学问会进步。 所以南宫燕从不随便猜测那些大概意义的词汇。 她知道,即使是相同的文字,不同时代可能会有不同的意义。 “我有的是时间。” 她本来就是以阅读为乐,所以不追求效率,而是追求完美,资料的调查也是如此。 她能解读旧时代的武功,如九阳神功,正是因为这种阅读方式。 “武林盟那边也决定组建一个解读小组,召集各界学者。” “要合作解读这本书?” 南宫燕露出担忧的神色。 “那边反而比我更危险……” “为什么?” “因为如果一人错解了一段,所有人都会分享这个误解。” 再加上,他们有明确的目的。 要解读魔教最强的武功。 南宫燕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目的会带来偏见,沟通过程中的误差也令人担忧。” “我会提醒他们注意。” “嗯,这样比较好。” 第150章 临行之前 段长平看着南宫燕。 “嗯?怎么了?” “还是你可靠。” 南宫燕得意地笑了笑。 “放心吧!看书是我最擅长的事!” “听你这么说,我反而有点不安。” “为什么?!” 段长平递出金牌。 “拿着吧,如果是工作需要,随时可以支援。” “真的吗?那我要买一堆外文书。” “……只能工作需要。” “切。” 段长平看着南宫燕说道。 “记住我之前说的那件事。” “……” “如果这本书让你精神恍惚,或是威胁到你的精神,务必停下,就算是为了我。” 南宫燕看着段长平,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于是她慎重思考了一会儿。 “我答应你,长平。” “为了你,我会保护自己。” 段长平笑了。 “这句话对我来说很重要。” 出发时间是隔天早晨。 现在还来得及收拾周围环境和打包行李。 “不过在出发之前,总要露个面。” 段长平朝漕运部走去。 那里有几个人正准备离开。 有岳天虎、慕容青,以及两名不太熟悉的漕运部人员。 “哎呀,这不是奉天的英雄段长平大侠吗?” 岳天虎看到段长平,显得很高兴。 “总算来了。” “应该早一点来的。” 岳天虎和段长平相视而笑,这是一起闯过生死关的朋友。 “我明天出门,去洞庭湖。” “现在出发的话,正好赶上中秋节左右,为什么偏偏在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去?” “正好在中秋节时与人约好了在洞庭湖见面。” 慕容青对岳天虎说。 “听到了吧?我说的没错吧。” “啊,是那个门派会议吗?” 岳天虎点头表示理解。 “长平,你也参加吗?” “是的,在那个聚会上我要作证。” “是吗?” 岳天虎思考了一下说道。 “正好我也有任务,不如一起同行吧,不会觉得不方便吧?” “当然不会。” 这一定是岳天虎特意为段长平调整的行程。 虽然段长平不再是漕运部的成员。 慕容青举起手。 “前辈,我也一起去吧。” “待命也是任务,其他部门可能有需要你处理的事情。” “切。” 段长平笑了。 “那么,明早我来接您。” “好的。” 慕容青说道。 “长平,咱们喝一杯吧,就我们三个人,怎么样?” 岳天虎的脸色一变。 三人去天香阁,当时他预支了工资,所以现在他已经没办法再请人喝酒了。 段长平拒绝了。 “我已经有约了。” “太过分了,真是的。” 慕容青抱怨道。 “你这个奉天的英雄,难道可以这样看不起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吗?” “谁敢看不起慕容世家的长子?” 段长平和慕容青相视而笑。 慕容青看向岳天虎说道。 “前辈,丢下这个叛徒,我们去喝一杯吧。” “我请不起。” “别担心,我从父亲那儿要了不少银两。” 慕容青、岳天虎和段长平一起走出漕运部。 三人分道扬镳。 段长平前往天香阁。 那是岳天虎今年把钱花光的地方。 小二看到段长平,立刻迎上来。 “欢迎,段少侠。” “酒爷在吗?” “请稍等,有客人在,但很快就会走。” 看来是真的很快会走,因为连茶水都没递上。 “好吧。” 段长平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等候,这时一个人从楼梯下来,朝外走去。 “百里洐?” 因为直奔出口,他没有看到段长平。 段长平目送他离开。 “百里洐见酒爷的次数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他知道百里洐为了潜入魔教而与酒爷接触,这并不奇怪。 但段长平总觉得百里洐有些可疑,所以决定留意他。 \"小心驶得万年船。\" “请吧。” “好的。” 段长平朝酒爷的房间走去。 “很高兴又见到您,段少侠。” 酒爷向段长平行了一个礼。 “是时候一起喝酒分享情报了。” 酒爷深深地笑了笑。 “您想喝什么酒?” “上一位客人挑的酒。” 酒爷露出有趣的表情。 “打听关于先客的事情可不风雅。” “确实。” 段长平顺从地承认。 “但如果讨厌这种话,就不应该让我看到。” “您真是个讨厌的人。” 酒爷顺从地拿出了酒。 这是段长平第一次见到的红色浓烈的酒。 “这是用葡萄酿的异国美酒,跨越了数万里才到达,可以说是您喝过的最珍贵的酒。” 酒爷看着段长平。 “当然,御赐的酒也包括在内。” 段长平并不惊讶。 如果她不知道段长平觐见过皇帝,那才会让他惊讶。 葡萄酒的香味浓郁深厚。 “在口中转一转,品味一下。” 按照她的建议在口中转动酒液,果然能感受到更丰富的香味。 段长平说道。 “魔教在策划什么?” “我不会说。” 段长平平静地说。 “我把倒反乾坤的解法托付给你,为的是我能阅读、理解并修炼,难道你们不打算给我任何补偿吗?” “还有比保证段公子的安全更好的报答吗?” 酒爷和段长平都不是可以被威胁的人。 “如果让段公子掌握倒反乾坤是魔教的目的,那么你们应该确保我的生命不会因为你们的计划而丧失。” “中秋节让你去洞庭湖的并不是我们。” “至少给我一点建议吧,免得浪费了好不容易送来的武功。” “您说得有道理。” 酒爷看了段长平一眼。 “那么,我给您一个能保命的建议。” 酒爷平静地说道。 “如果意识到已经太晚了,放弃也是一种办法。” “这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会明白的,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判断。” 酒爷恭敬地鞠了一躬。 “为了下次还能见到您……” 第151章 旧人相遇 次日清晨。 段长平朝岳天虎的住所走去。 “前辈。” 岳天虎住的是一间独立的小房间,虽然清静,但条件并不算好。 “嗯。” 段长平一声招呼,已经收拾妥当的岳天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准备好了?”岳天虎问道。 “是的。”段长平点头。 两人一路无话,行程顺利。 事实上,在街头巷尾或酒馆发生的冲突,大多是一些二三流的江湖人闹出来的,像那种拼命不顾后果的混混。 至于那些真正身负重任、有很多牵挂的顶尖高手,平日里极少卷入争斗。 可一旦顶尖高手动手,局面往往更加凶险,杀招随时致命。一个不小心,哪怕只是细微的疏忽,也可能造成意外的后果。 “段长平刚踏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岳天虎特意放慢脚步,与他同行,心里有些担忧。 “他虽然沉稳,但新晋一流高手,难免缺乏经验,我跟着他,总归安全些。” 段长平自然明白岳天虎的好意,也欣然接受了这位前辈的照顾。 路过一间客栈时,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怒吼和咒骂声。 段长平和岳天虎对视一眼。 “看来有人打起来了。” 段长平皱眉道。 本不该多管闲事,只需找另一家客栈歇息就好,但天色已晚,还下着细雨。 段长平看向岳天虎,岳天虎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咱们得出手了。” 江湖中最危险的就是那些一流高手,而负责调解这些高手争端的,往往是那些实力更强、声望更高的超一流高手。 岳天虎作为一名超一流高手,调解这种场面再合适不过。 他踏进客栈,段长平默契地护住岳天虎的侧翼。 “这小子倒是懂得配合。” 岳天虎感到背后有人支援,顿时底气更足,朗声喝道:“谁在这儿闹事,给我滚出来!” 岳天虎身背长枪,气势威武。 那些正在打架的人顿时一怔,纷纷停手,显然都意识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岳天虎扫视四周,客栈一楼餐厅早已乱成一团。 大部分桌椅都被砸得七零八落,地上满是血迹,几名壮汉躺在地上呻吟,伤痕累累。 客栈老板见到岳天虎,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赶紧跑了过来:“大侠,您可来了!多亏了您啊!” 岳天虎挥了挥手:“你去安顿一下其他客人,这里交给我处理。” 说完,他走到两伙打架的江湖人中间,冷冷地说道:“是不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些闹事的人。” 两伙人立刻低下头,连声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幸运的是,场面虽然混乱,但似乎没有人丧命。 “看样子,还能稳住局面。” 段长平心中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扫视人群时,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段长平和岳天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岳大侠?段大侠?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岳天虎哈哈大笑:“段长平,看来这次与你同行还真是对了。” 段长平微笑点头:“是啊,前辈。” 岳天虎走上前,向那熟人抱拳行礼:“能在这儿见到你,真是缘分。” 这位未来的武林至尊,正缓缓站起。 段长平前世被白面夜叉所杀时,武林有三大至尊存在。 通过无尽的财富和顶尖的医术,创造出了史上最强的存在——龙血武神萧轩。 萧轩越战越强,天赋异禀,是武林中的无敌传说。 天生斗神秦尺虎,更是凭借超凡的战斗本能,成了武林第一奇才,战无不胜,堪称绝世豪杰。 还有一位神秘的武林至尊,号称“不可战胜”的虚空武神虚天影,连萧轩和秦尺虎都对他心生敬畏。 可没人真正见过他的真容。 段长平目光落在秦尺虎身上,心中暗自思索:“到底要怎样才能与萧轩比肩?” 事实上,前世的段长平连三大武林至尊中的一个都没见过。 萧轩和虚天影从未谋面,而秦尺虎也只是在他落魄时,偶然在后巷见过一面。 当时的段长平还不明白“武林至尊”这一称号的分量,因此对这种天级强者的说法也只当耳边风。 如今,他亲眼见到萧轩,感受到他的强大与不可撼动的存在,心中不由得一片茫然:“难道真的有人能够与萧轩匹敌吗?” 虽然他无法理解这样的力量,但事实摆在眼前,秦尺虎,这位看似粗鲁的汉子,竟然就是其中之一。 “与他结交或许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就在这时,老练的岳天虎已经在调解一场客栈中的争端。 两个流氓团伙因为偶然碰面起了冲突,按理说,谁后到就该走,但因为天降大雨,双方都不愿离开,结果碰巧撞上了秦尺虎…… “是你先动的手吗?” 岳天虎皱眉问道。 “是的……” 秦尺虎淡淡回答。 其实这场混战是误会,流氓们以为秦尺虎是敌人的帮手,没多想就冲了上去,而秦尺虎也不肯退让。 好在岳天虎及时出现,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在酒馆里打架,竟然也能成为武林至尊,真是让人费解。” 段长平暗自嘀咕。 秦尺虎不挑对手,无论强弱皆可一战,但这次他并没找段长平的麻烦,反而向追赶段长平的丰饶帮成员发起挑战,虽然对方人多,最后还是打输了,但秦尺虎也因此逃过一劫。 “能活下来,某种意义上也是本事。” 段长平思索时,岳天虎已经给出了调解方案。 “两帮人马在这儿待着不方便,那边先让一步,换个地方吧。” 岳天虎见流氓们迟疑,立刻补充道:“留下的人负责赔偿修理费。” 话音刚落,流氓们立马互相谦让,争着要走。 “不赔偿就得离开吗?”有人试探问道。 岳天虎冷笑道:“难道你们想让客栈背后的门派找上门?武林中人伤及无辜,总要付出代价。” 在岳天虎的威慑下,双方各自付了一半修理费,最后都离开了客栈。 老板和伙计对岳天虎感激不尽,如同看见救世主一般,目光中充满崇敬。 不过,他们的目光一转,又冷冷瞥向了引发打斗的秦尺虎。 “那个人不赶走吗?”有人问。 “他是我朋友,我会看住他,绝不会再生事。” 岳天虎说道。 客栈老板点了点头:“既然大人保证,那我们就不多说了。” 第152章 拉拢 岳天虎笑着点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呼段长平和秦尺虎一起坐下:“恩人,来,坐坐。” “秦大侠,近来可好?” 段长平问道。 秦尺虎大笑道:“我嘛,老样子,四处打架,走到哪里打到哪里,像条野狗一样。” 岳天虎劝说道:“人生苦短,为何整日打打杀杀,何不安定下来?” 秦尺虎摇了摇头。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除了打架,我什么都不会,在军中因为行为不端被革职,除了战场,哪里都不适合我。” 岳天虎闻言,沉声道:“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在武林盟找个职位,你救过我的命,还立下血杀大功,只要你点头,我定能为你安排一份好差事。” 但秦尺虎依旧摇头。 “感谢好意,但我喜欢战斗,只有在战斗中,我才能感受到活着的真实。” 段长平微微一笑,语气淡然。 “既然喜欢战斗,为什么不去与强敌交手?” “只要是艰苦的战斗,无论对手多强弱,我都不挑。” 秦尺虎不屑地说道。 段长平眯起眼睛,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那你可听说过魔教?如今,武林盟正与魔教对抗。” “魔教?” 秦尺虎瞬间来了兴趣,目光闪烁着战意:“我从未遇见过魔教中人,看来,得找机会去见识见识。” 段长平回应道:“虽然你没见过,但魔教的危险,可不亚于你面对的任何敌人。” “段兄,你的事迹我可是听说了,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早就想会会这帮魔教徒了。” 秦尺虎羡慕的说道。 段长平心中暗自苦涩,自己原本并不想成名,但却偏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心中虽然有些苦涩,但脸上依旧保持着谦逊和镇定。 他语气平和地说道:“战斗是好事,但与强敌交锋更是好事,要是能与邪道中人对决,那就更妙了,如果秦大侠有意,我可以推荐你加入我们降魔门。” “魔教……魔教……” 秦尺虎低声重复着,似乎在琢磨什么。 “降魔门不仅能让你系统地学习武功,还能帮助你快速变强。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挑战更强的敌人了。” “学武变强自然是好事……” 秦尺虎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担忧地问道:“要是有一天我变得天下无敌,那岂不是没对手了,岂不无聊?” 段长平笑了笑,安抚道:“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成为武林至尊,自然会有无数人前来挑战,就像现在一样,渴望与强者对决的人永远不会缺少。” “哈哈!敌人自己送上门,那倒是极好!” 秦尺虎听后,眉头一舒,豪爽地笑了出来。 “好,那我就加入武林盟!” “你想加入哪个部门?” 段长平问道。 “当然是降魔门!我要先尝尝那些有名的魔头的厉害!” 秦尺虎两眼放光。 “好,我这就给你写推荐信。” 段长平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一旁的岳天虎低声问道:“降魔门的选拔标准可不低,你真的有办法把他安排进去吗?我可没这种关系。” 段长平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和盟主大人差点就结拜成兄弟了。” 岳天虎挑了挑眉,揶揄道:“那算什么人脉?盟主大人见人就想结拜。” 段长平脸上有些尴尬,感到一丝莫名的被背叛感,喃喃道:“原来不止对我一个人这么说……” 他镇定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与降魔门欧阳杰应该也算是关系不错,监察院的荀七元也能帮我引荐一下。” 岳天虎听了,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可以了,不过,你真觉得秦大侠能进降魔门?” 段长平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可以,他现在虽然只是个浪人,但日后一定会成为武林至尊的,如果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倒也不是武艺问题……” “等等。” 段长平突然停下,谨慎地问道:“秦大侠,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秦尺虎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回道:“……只能写姓。” 段长平一听,心里无奈叹息。 “意思是,三个字里你只会写一个字?” “那《千字文》你会吗?” 段长平继续问。 “我能干活。” 秦尺虎答得有些不确定。 “不是说你是前军官吗?” 段长平有些疑惑。 秦尺虎耸耸肩,淡淡的说道:“勉强当过最底层的小军官罢了,后来因为工作怠慢被开除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当兵的就一定会读书。” 段长平无语片刻,心中暗叹。 官场与武林果然是两条路。 即使偶尔碰到些军官,那也是前线的文职或负责地方事务的将领,像秦尺虎这样的军官,还真不常见。 “也是,传说中能写自己名字的人不到一成……” 段长平无奈地嘀咕了一句。 他最终还是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会给你写推荐信的,不过,你到了武林盟后,可得做好读书的准备。” “……一定要读书吗?” 秦尺虎一脸愁苦。 “必须的。” 段长平语气坚定。 “只有这样你才能变得更强,是吧,岳前辈?” 岳天虎也笑着点头,哄骗道:“读书才能遇到更多厉害的敌人。” 秦尺虎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要读书能变强……那我就去读书……” 他随后认真地问道:“那读书后,我真的能和魔教交战吗?如果我努力读书,总有一天能与武林至尊或,魔教一战吧?” 段长平听后,真诚地点点头。 “我向你保证,即使不能与武林至尊对决,也一定会让你与魔教交战,只要时机成熟,机会自会到来。” 段长平郑重地说道。 第153章 七彩宝剑 次日清晨。 “这是给你的一封推荐信,你拿着它可以去拜访降魔门,至少能见到面试官。还有一封是介绍你去医馆的华仙,他可是医术高超的名医。” 段长平递给秦尺虎两封信,并塞了些盘缠。 “你先去降魔门,如果有时间再去找华仙。他会在今后照料你的身体,对你有大用。” 数十年后,这个秦尺虎将成为武林至尊。虽然出身平凡,但他的成长速度已远远超出常人。 “如果他能觉醒自己的天赋,对我也没有坏处。” 段长平隐约觉得,秦尺虎极有可能拥有某种特殊体质或天赋。如果华仙能发现这些秘密,自己也能从中受益。 “即便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也能让华仙消磨时间。” 秦尺虎对于华仙来说,既是一次挑战,也是一份礼物。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照。” 秦尺虎并不知道段长平的用心,只是感激地笑着道谢。 离别时,秦尺虎朝他们挥手道:“段兄,多谢了,岳兄你也保重!” 岳天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这家伙,感觉有点傻乎乎的,不知道能不能成事儿。” “只要他能打得好,其他事情可以由别人替他操心。” “确实是这么回事……” 段长平和岳天虎心里都有着类似的想法。 “反正先把他送到降魔门,后面的事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说完,他们两人便一起踏上了去河南的旅程。 半程之后,段长平和岳天虎分别。 “看来我要走了。” “多谢一路相伴,岳兄。” “谢就不用了,安全归来才是对我的感谢。” 岳天虎笑了笑,转身踏上了自己的路。 “那么……” 段长平摊开地图,思索着下一步。 “路上是否能有些什么奇遇呢?” 原本出发时就预留了足够的时间,走些小道也不成问题。 查看完路线和附近地形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七彩宝剑!” 七彩宝剑,曾是天下间最美丽的名剑之一。 它由无名陨石中的金属打造,铸剑者也是一个无名的高人。 平时剑身透明如水,注入内力时则会根据持剑者的气质变幻出不同的颜色,名震江湖。 在五胡乱华的大动乱时期,这把剑曾被短命的王朝当作皇帝的信物使用。 不过,现在那个王朝早已消失于历史长河中,只有这把名剑还留在江湖上。 “以前我是避开那些名剑的……” 段长平从黑剑客的墓中故意没有取走黑剑,因为对他而言,比起黑剑,这种无人知晓的无名之剑更适合他。 正因为不出名,才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现在自己已经声名在外,反倒不必再遮掩行踪了。 不如主动去寻些奇遇,反而能让人意想不到。 “七彩宝剑的最后一任主人,是第二十三代剑后陈英龙吧?” 所谓剑后,指的是当时武林中最强的女剑客,和武林至尊一样,都是通过激烈的争斗获得的荣誉。 两百年前的剑后陈英龙,正是一个女剑客极为稀少的时代的佼佼者。 她因年老不甘,既没有打败她的后继者,也没有找到值得传承的弟子。 “与其让不配的人得到,不如让它从此消失!” 于是她将自己的武功秘籍焚毁,但那把七彩宝剑却无法毁灭,于是她将它藏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不像黑剑客留下线索让有缘人寻找,陈英龙彻底藏匿了七彩宝剑。 女剑客们为争夺剑后的空位爆发了一场混战,最终继任的剑后只得以稍逊一筹的白玉剑作为信物。 “这七彩宝剑,确实值得我去争一争。” 除了传说中的黑剑外,七彩宝剑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虽然它的硬度稍逊黑剑,但锋利程度却不相上下。 而且七彩宝剑只有黑剑一半的重量,因此一些人甚至认为它的价值超过黑剑。 “它正适合我。” 段长平的剑法讲究出其不意,轻巧又锋利的剑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而且,七彩宝剑在没有内力注入时,剑身几乎透明,极容易吸引对手的注意。 这也为段长平特有的弃剑术制造了更多破绽。 “还可以借此与剑后结缘。” 即便自己不使用这把剑,若将其送给现任剑后,她无论如何也会感激不尽。 因为这是恢复剑后正统的象征。 而归还这把信物的人,必定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无论作为武器,还是人情,七彩宝剑都用途无穷。 “是时候夺取它了。” 段长平已经下定了决心。 段长平偏离了原来的路,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那里有一个小瀑布,和一片浅浅的湖泊。 “按照地图来看,应该就是这儿……” 他环顾四周,眼神中透着些许不安。 “那把剑到底藏在哪呢?” 段长平喃喃自语。 传说中,陈英龙将七彩宝剑抛弃在此时,完全没有特意隐藏的意图,发现它的人不过是碰巧路过。 那时,这里还是一片壮丽的瀑布,湖泊也宽广深邃。 但随着治水工程的推进,水流被改道,水量锐减,再加上大旱,湖水渐渐干涸了。 据说,饥荒时,附近的村民为寻找鱼虾填饱肚子,意外发现了这把剑。 段长平估摸着时间,喃喃道:“最多只能花三天时间。” 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找到这把传说中的宝剑。 “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他自嘲一笑。 第一天毫无所获,第二天,他决定下水探查。传闻这把七彩宝剑锋利无比,世间少有对手,但它无影无踪,凭空消失了似的。 他当然不愿冒着受伤的风险用身体去感受那无形的剑刃,于是拿起一根长杆,小心翼翼地在水中来回扫荡,期望有所发现。 “水底也没有……” 他皱起眉头,第二天也在失望中度过。 到了第三天,段长平的心里开始有些迷茫。 “难不成被泥土埋了,或者倒在了什么角落?” 如果是倒在某个地方,那他得把整个区域翻个遍;要是埋了,那更得把整个湖挖开。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也不可能在今天之内完成。 “难怪这么多年没人找到,看来我也未必能成。” 他低声嘀咕。 第154章 赶路 段长平小心地踏入湖水,根据之前的探查,宝剑似乎并未竖立起来。 如果它是横着躺下的,那他只能一点点踩着去试探了。 “这样能找到吗?” 他站在湖中央,陷入了沉思。 “如果我是陈英龙……” 他默默思索。 陈英龙在剑术巅峰时成为了剑后,但因没有敌手而感到愤怒,这意味着她在剑后的位置上待得太久了。 “一个强者因无法战胜岁月而愤怒,这样的武者会乖乖地放下自己的剑吗?” 不会。 七彩宝剑是剑后的象征,对于一个心中充满怒火的剑后来说,这把剑可能早已变成了她无法摆脱的束缚。 作为武器,它从未被真正使用过,反而成了她不得不随身携带的负担。 丢掉它会被人嘲笑,但留着又让她更加厌恶。 “如果是这样的话……会被随手扔掉吧?” 段长平猛地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个地方——瀑布后面。 “陈英龙当年扔剑时,这里水流充沛,瀑布也比现在壮观。剑应该就嵌在后面的石壁上。” 他仔细观察着瀑布,集中全部注意力。果然,他发现瀑布中有个地方的水流有些不对劲。 那里有一条细小的裂缝,水流在此分开,稍微往下再重新合拢。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拿着长杆,朝那个地方探了过去。 叩。 有触感!他感到一阵喜悦。 他慢慢伸手摸过去,避免被剑刃划伤,终于摸到了一块冰冷的金属——七彩宝剑的剑身! “运气不错啊。”段长平笑了笑。 陈英龙当初丢剑时,水流湍急,瀑布壮观,根本看不出水流的分叉点。 如今水量减少,剑身才得以显现。幸好这把剑是横着卡在石壁中的,否则它早已割裂石壁,沉入湖底,想找到它恐怕更难。 段长平拔出自己腰间的制式长剑,拆开剑柄,将七彩宝剑的剑身装配上去。 剑柄略有些松动,看来是因为年代久远,剑的规格已经有所变化。 “这样的话,想要施展拔剑术和细腻的剑法,恐怕有些难度。”他叹了口气,心想这得找个好工匠来调整。 不过眼下,能带走它就够了。 他将普通的剑身用布包好,塞进了行囊。 “回去吧。” 他心满意足地说道。 段长平已经不再畏惧名声带来的纷扰,反而坦然接受了这次奇遇。 “有趣的传闻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把斩杀过两位大魔头的传说之剑,历史悠久,威名赫赫。段长平知道,剑后的名号注定会再度因它掀起波澜。 “等剑后听闻消息找上门来时,我一定得好好谈笔交易。” 段长平心中盘算着。 握着两百年来首次现世的七彩宝剑,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好好使用它,它该被当做真正的武器,而不是一件摆设。” 段长平收起剑,望向远方。 洞庭湖在等着他,而中秋的明月也即将升起。 段长平握着七彩宝剑,继续向前迈步。 “身为一流高手,麻烦果然少不了。” 他心中暗自领悟。 二流武者总觉得自己离一流高手只差那么一点,所以敢于挑战;而三流武者则完全不管不顾,觉得拼个运气也许能翻盘。 “没脑子的人总觉得挑战一流高手是值得一试的。” 其实,这种想法也不能算完全错误。 如果一流武者因为中了毒、受了伤,或者因为饥饿、疲惫等原因实力大打折扣,那么准备充分的二流武者确实有机会取胜。 不过,一流武者通常有更强的自我约束和管理能力。 “我还真是与众不同。” 经历了无数场恶战,段长平对自己的武学造诣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然而,这种认知并未持续太久。 每隔一两天,他就会被卷进一场混战中,这让他逐渐感到心烦意乱。 “看来岳前辈一直在暗中跟随,避免我卷入不必要的战斗。” 一开始,这些敌人倒还算是练手的好机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对他们单调的招式感到厌烦。 “无趣得令人发指,甚至让我连出手的兴趣都没有。” 这些对手不仅弱小,而且丝毫不懂变通。 明明可以通过动脑子提升战斗力,他们却只知道增加人数,妄想吓退对手或者在混战中找机会。 “为什么不更努力一点?为什么不多动点脑筋?为什么不想办法扭转劣势?” 与这些市井无赖的交手,让段长平越打越心烦。 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根本谈不上成就感,反而让人觉得无聊透顶。 这样的战斗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段长平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血爪魔君的心情。 “难道他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些无聊的对手,才选中了我来接任教主的位置?” 无论如何,随着时间推移,段长平距离洞庭湖越来越近。 “嗯?” 周围的气氛渐渐发生了变化。 官道上原本全是满身尘土的镖师和赶车人,然而此刻,往来的人群中开始出现衣着华丽、佩戴饰物、手持武器的武林中人。 “这些人,应该也是去洞庭湖的吧。” 不论男女老少,穿着打扮都如同孔雀开屏,尽显华丽。 毕竟,中秋时节的洞庭湖门派聚会虽然少见,但洞庭湖向来是文人雅士心中的圣地。 为了结识各派高人,或者只是想出现在这种场合,许多武林人士都会穿得光鲜亮丽,生怕自己埋没在人群中。 “看来我得注意下自己的打扮了。” 段长平并不介意自己的装束简单,真正让他尴尬的是自己在这群华丽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身穿武林盟的制式制服,腰间佩戴的制式长剑,在这群打扮花枝招展的人中,他反倒像是鹤立鸡群。 “有没有‘群鹤一鸡’的成语?” 段长平漫不经心地走着,心中却对几天前那晚的对话感到困惑。 “……这价钱对吗?怎么像是普通客栈的两倍?” “没错,公子,价钱没问题,就是两倍。” 店小二笑得满脸灿烂。 “可您能怎么办呢?其他客栈也是这个价。” 段长平一时语塞。 “这是在敲诈我?还是在找茬?” 就在他不解的时候,店小二又笑着继续说道…… 第155章 世家子弟 “要是打算换家客栈,就快些吧,别耽误了其他客人。” 掌柜的不耐烦地催促,其他江湖人没有多言,尤其是那些打扮光鲜,明显是奔着洞庭湖去的男女,早已付了银子,熟练得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局面。 段长平环顾了一下周围,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这架势,其他地方的价格恐怕也差不多。” 他只能点了几样简单的饭菜。 荀七元给的银两虽说不算少,但也只是应付必要的开销,奢侈什么的,想都别想。 “洞庭湖还没到呢,现在就这么贵,等到了洞庭湖,恐怕得被剥层皮吧?” 段长平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就在他默默吃着粗茶淡饭时,忽然感觉到一阵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耳边还传来低语声。 段长平的身体立刻绷紧了,他下意识地让脚尖微微用力,腰间的肌肉紧张起来。 若有异动,他能立刻拔剑应对,或者伺机撤退。 他依旧保持镇定,心中警惕着,侧耳听着周围的声音。 “你确定吗?” “确定,是南宫兄亲口说的。” “南宫兄怎么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人向段长平走了过来。 段长平的手已然摸向剑柄,但他强压住内心的警觉,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手中的包子。 “我已经不是间谍了。” 他心里默念道。 那个认识自己的人大多是敌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段长平努力压制本能的警觉,维持着镇定。 那人停在他两步开外的距离,既在剑的攻击范围内,也恰好是礼貌交谈的距离。 “打扰您用餐,失礼了。” 段长平抬头看了一眼,放下筷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抱拳回礼。 “段某不敢当,在下正是武林盟的段长平。” “果然!” 那人听了,眼神微亮,周围也传来几声低呼。 “独闯奉天,击败十万游牧民的大英雄!” 听到这些夸张的言辞,段长平心中一阵无奈,暗想:“怎么人数又变成十万了?” 那人却没有停下,激动地抱拳,继续说道:“我弟弟常常提起您,说您聪明博学,乃是当今武林少见的人才。” 段长平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的年纪与自己相仿,五官端正,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您是南宫世家的人?” 段长平试探着问道。 “在下正是南宫碧云。” 对方坦然承认。 段长平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南宫碧云,南宫世家的嫡长子,少家主,这个名字在江湖中无人不知。 “武林后学段长平,见过南宫公子。” 段长平再次拱手行礼,心里不禁一紧。 南宫燕,是南宫世家曾经丢弃在武林盟的女子。 这让段长平对南宫家族产生了复杂的情感。 南宫世家,这个庞然大物,在中原武林中屹立不倒。 与慕容世家不同,南宫世家并不是靠边疆的军功起家,而是凭借雄厚的财富、深厚的武学底蕴和广泛的人脉,成为武林中的巨擘。 他们的家族分支众多,各个强大,位列十大世家之首。 而南宫碧云,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武功、学识,都是无可挑剔的。 他俊美的外表,举止优雅得体,身上那股贵族气息让人心生敬仰。 而他腰间挂着的厚重大剑,散发着朴实而实用的美感。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为他的风采所倾倒。 但段长平心中却并不轻松。 对他来说,南宫碧云不仅是南宫世家的少家主,还是那个抛弃南宫小姐的哥哥。 “此人将来会如何?” 前世的记忆中,南宫世家一直风平浪静,最后南宫碧云稳稳地继承了家主之位,没有任何波澜。 然而,段长平明白,过去的平静并不代表现在可以掉以轻心。 “南宫碧云前世无可指摘,但现在的他,不见得值得完全信任。” 段长平暗自思忖。 虽然心中保持着警觉,但表面上,段长平仍然保持谦逊,礼貌地回应南宫碧云。 南宫碧云也没有丝毫架子,态度谦和。 “我和几位朋友在此小聚,听闻段兄在此,特来拜见。不知可否赏光,与我们同席共饮?” “南宫兄过谦了,怎敢打扰?” 段长平推辞道。 南宫碧云笑着说道:“段兄不必客气,若您不嫌弃,我斗胆称您为兄长,如何?” 段长平微微一笑:“南宫兄抬爱,这是段某的荣幸。” 两人相视一笑,段长平移步到南宫碧云所坐的席位。 桌上佳肴丰盛,坐着几位仪表不凡的公子小姐,个个气质高雅,衣着华贵,却不显得俗气,反倒透着一股隐隐的威严和品味。 “这几位都是世家的朋友,自幼一起长大。” 南宫碧云介绍道。 段长平环视一圈,认出了几人。 刀法世家,河北彭家的彭威道。 外功强者,黄埔世家的黄埔铁。 拳法名门,真州严家的严大少。 还有唯一的女子,公孙世家的公孙紫月。 段长平心中叹息:“真是闯进了不该来的场合。” 他与几人寒暄几句,心里已开始后悔加入这个饭局。 四位男子暗中较劲,气氛微妙。 “无聊又麻烦的斗气。” 段长平一边应付着他们的试探,一边想着如何尽快脱身。 这时,公孙燕忽然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举手发问:“段大哥,我能问个问题吗?” 段长平点头:“当然。” 公孙燕眨了眨眼,笑道:“您和武林盟的南宫小姐,是何关系?” 段长平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但心里已然不悦:“这问题,倒是有些过界了。” 第156章 挡箭牌 段长平胸中虽隐隐泛起一丝不快,但他深知,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必须能够将情绪与外表分离。他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礼貌地回答道: “南宫燕小姐是我们武林盟的一员,才华横溢,她在许多事务上给予了我们许多帮助,我们大家都非常感激她的指导。” 公孙紫月笑着追问:“可外面都传你们关系匪浅。” 段长平淡定从容:“她是我的同事,也是朋友,我们确实关系不错。” 公孙紫月却依旧不依不饶,继续挑逗道:“你和她有肌肤之亲吗?”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静默。 作为席间唯一的女性,她这种带着调侃的无礼,似乎总能被默许。 段长平心中已生怒火,但他深知,南宫小姐的名誉不应受到如此无礼的冒犯。 他依旧不动声色,轻轻一笑:“或许这个问题,应该由南宫小姐亲自作答。” “但现在这里只有你在啊。” “那看来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了。” 段长平笑着回避,尽量保持风度。 然而公孙紫月并未放弃,笑嘻嘻地继续挑衅:“我还挺喜欢你的,不如今晚你我共度良宵如何?” 一旁的南宫碧云终于面色微变,似乎对这句话有些意外或不快。 段长平也感觉到了他与公孙紫月之间的某种微妙关系,或许只是单方面的情愫。 段长平依然彬彬有礼地回应:“像我这样的人,能够与诸位世家公子小姐同席,实在荣幸,但交情需要时间的积淀。” 公孙紫月不以为意,继续笑道:“可我已经对你有了意思,若你不反对,这事还有什么好拖延的?” 武林中的女子向来较为自由,尤其是那些出身名门、武功高强的女侠,对待感情更是直接且坦率。 公孙紫月自然深知这一点,也不避讳在众人面前展露心思。 段长平笑容不改,淡然答道:“某些事情,确实需要双方的了解和尊重,我认为公孙小姐所知的段长平,可能只是传闻,而非真实的我,在我们彼此真正了解之前,草率跨越界限未免有些过早。” 公孙紫月不屑地哼了一声:“所以,是拒绝了?” 段长平轻笑:“未来的事谁能预料呢?不过今晚,似乎还为时尚早。” 公孙紫月微微撇了撇嘴:“没意思,和传闻中的你一点都不像。” “公孙小姐真的相信,传闻就能完全代表一个人吗?” 段长平哈哈一笑。 “据说公孙紫月完美无瑕,现实中又怎能如此有趣呢?” 段长平这一番话显然击中了公孙紫月,她暂时无言,只是微微撅起嘴唇。 可她不甘示弱,突然说道:“奉天那些人说,那晚你和武林盟的女书记官……” 话音未落,南宫碧云终于开口。 “公孙小姐,长兄也在此,何必再问这些个人隐私的问题呢?毕竟我们今天才初次见面,等日后关系更深再谈也不迟。” 公孙紫月不以为意。 “又是这些无趣的话。” 段长平见状,连忙举起酒杯,恰到好处地转移话题道:“刚刚让公孙小姐失望了,我敬您三杯赔罪。” 说完,他一连干了三杯酒。 旁边的南宫碧云也十分配合地为他斟酒。 公孙紫月见此,虽然撅着嘴,但也没再纠缠。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开始聊些武林趣闻和江湖传闻,气氛逐渐变得轻松起来,偶尔有人暗中较劲,但总体和谐。 段长平虽然表面应对自如,心中却越来越感到疲惫和厌倦。 ‘这些人真是无聊至极。’ 段长平心中暗自感叹。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习惯了隐匿在阴影之中行动,如今被这么多双目光注视着,心里不免感到不适,更何况这些人个个自视甚高,言语间的针锋相对让他倍感疲惫。 ‘以后得离他们远点。’ 他心里暗自决定。 就在他打算结束这场应酬时,黄埔铁突然伸手握住了段长平的手。 “段兄,实在不舍得这么早分别,不如与我们同行吧?” 段长平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几人脸上明显露出不情愿的神色,南宫碧云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显然,他们都知道与段长平同行只会让气氛更紧张。 可公孙紫月却笑着附和:“好啊好啊!我也想和段大哥一路同行!” 她转向其他几人:“你们也没意见吧?” 他们沉默以对,用这种方式表示拒绝。 然而公孙紫月却假装他们都同意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让小二再开一间房吧!或者我们一起住……” 段长平赶紧果断打断。 “今晚的聚会十分愉快,但我已有安排,恐怕不能与各位同行了。” 这话显然是礼貌的拒绝。 公孙紫月依旧紧追不放。 “有约?跟谁?和谁有约?” 段长平早已看出,公孙紫月不喜欢那些拐弯抹角的回答,于是陷入了思索。 ‘要不要直说呢?’ 他并不是没察觉,而是故意忽略了不想听的答案。 如果不直接表明不愿意同行,恐怕根本无法脱身。 ‘这家伙一旦生气,日后肯定纠缠不休……’ 可问题是,公孙紫月不仅年纪相仿,背后还有强大的公孙家,今后恐怕不太好摆脱。 ‘是忍受十天的烦恼,还是忍受十年,甚至几十年的麻烦,哪个更划算?’ 正当段长平陷入深思时,突然有人推门走进了客栈。 轰隆一声。 仅仅是跨入大门,一股强大的气势便席卷了整个空间。 在场的武者们不由自主地朝门口望去,段长平也不例外。 那人只朝段长平看了一眼,径直走向他。 “好久不见,段长平。” 说话的是剑圣,欧阳杰。 “你现在的名声,习惯了吗?” 在场的少主们纷纷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 “武林末学见过欧阳大侠。” 欧阳杰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欧阳杰大人。” 段长平稍稍起身,带着微笑说道。 “正等您来呢。” “等我?等我什么?” “您该不会忘了吧?您答应跟我一起去洞庭湖的。” 欧阳杰眉头轻轻一挑,虽然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但他本就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 欧阳杰是个简单直接的人。 敌人,就斩;朋友,就助。 而在他眼里,段长平是不擅长说谎的人,虽然有些难以相处,但段长平是魔教的敌人,而魔教的敌人自然就是他的朋友。 所以,段长平求助,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也许段长平有他不知道的计划。 “嗯,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他愿意配合段长平的行动。 段长平转身,向众少主们抱拳作揖,恭敬说道:“承蒙诸位招待,日后有缘再见,必定报答这份情谊。” “哼,真没意思……” 除了公孙紫月略带不满地抱怨,其他人都只是礼貌地告别。 “走吧。” “好。” 第157章 同行 二人走在夜色之中,欧阳杰突然问道:“为什么找我帮忙?” “有些人缠着我不放,我只是借了您的威风,免得节外生枝。” “的确是些烦人的家伙。” 欧阳杰看着段长平,说道:“不过,你现在不再是隐匿在阴影里的情报员,而是光明正大的武林名宿,你得学会适应你的名声,和随之而来的麻烦。” 段长平笑了笑:“大人您也不太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吧?” “对,我也不擅长应付那些非敌非友的人。” 欧阳杰看着段长平,淡淡说道:“尤其是像你这么聪明的人。” 欧阳杰随意瞥了眼身后的客栈,淡淡说道:“本来打算在那儿歇息的,结果因为你,现在只能去下一家了。” 段长平微微有些歉意:“抱歉了,前辈。” “你会轻功吗?” 欧阳杰问道。 “会。” 段长平回答。 “那就用轻功赶路吧,别磨蹭。” 欧阳杰的轻功不像是走路,倒更像是踏空而行。 每一步踏出,脚下仿佛炸裂开来,凭借爆炸的反作用力,他轻松向前跃进。 每一次脚踏虚空,都会伴随着低沉而震耳的雷鸣声,仿佛整个空气都被撕裂。 “真是有趣的轻功。” 段长平暗暗惊叹。 欧阳杰的步伐比普通的轻功更加雄浑有力,几乎是在飞而不是跑。 他的每一步都依靠脚下的爆发力推动前进,光是看着就知道耗费的内力极为庞大。 这是一种专门压制空气阻力的强力轻功。 相比之下,段长平的轻功就显得柔和轻盈得多,注重的是减少空气阻力,以最小的力量达到最快的速度。 但不管从内力还是修为来看,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当段长平费力赶到下一家客栈时,欧阳杰早已站在门口等候。 “这是皇室的轻功吧?” 欧阳杰问道:“盟主给你的?” “是的。” 段长平点头。 “轻功不错,不过你还不够熟练,抽空多练练吧。” 欧阳杰提醒道。 “你会发现,轻功用得比你想象得还要多。” “多谢指教。” 段长平恭敬地答道。 “前辈的轻功叫什么?” 段长平忍不住问。 “快速步法。” 欧阳杰淡淡回道。 这名字听着像是随便起的,但不难看出是皇室的武功。 “明天还想跟我一起走吗?” 欧阳杰突然问。 “如果可以的话。” 段长平回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 “现在没必要独自行动了。” 段长平说道。 毕竟他已经经历过不少客栈里的争斗,逐渐掌握了对力量的控制,没必要再刻意磨练。 欧阳杰淡然一笑。 “这样可以避免不少麻烦。” 正如岳天虎所说,避免高手陷阱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比自己强的人同行。 而欧阳杰无疑是个顶尖高手,光是跟他同行,麻烦就会自动减少许多。 再加上他性格冷淡、不苟言笑,正是个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角色。 “看来你跟那些少主们相处得不怎么好啊。” 欧阳杰忽然说道。 “他们幼稚的斗气,我确实不太喜欢。” 段长平耸了耸肩。 “他们跟你年纪差不多吧?” 欧阳杰似笑非笑。 “您觉得我跟他们一样?” 段长平挑眉反问。 “当然不一样,你狡猾多了。” 欧阳杰毫不留情地嘲讽。 “但我们还是同一阵营的。” “对,你是我们阵营的骗子。” 欧阳杰调侃着转过身。 “你是门派集会的重要人物,我会护送你一段路,但你得跟上我的速度。” “当练轻功吧。” 段长平笑着应道。 “你得加把劲。” 欧阳杰冷冷说道:“我可不想在路上浪费时间错过该杀的魔教徒。” 吃完饭,两人便早早歇息。 次日一早,他们便施展轻功,沿着无人小路前行。 段长平不时喘着气,内力和体力几乎耗尽。 欧阳杰依旧表情平淡,见状便停了下来,和他并肩步行。 这是段长平第一次和欧阳杰这么长时间相处。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您去洞庭湖是为了降魔门的任务吗?” 段长平忍不住问道。 “是的,情报部已经提前在洞庭湖布下任务,我得赶去,可能会有一场大战。”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和他们一起行动?” “原本打算的,但情报部在齐鲁发现了一个隐藏的魔头,苏清婉命令我先去解决他。” “你杀了他?” “杀了。” “那洞庭湖的任务是什么?” 段长平继续追问。 “不知道。” 欧阳杰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是故意隐瞒,还是的确不知?” “我真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欧阳杰一脸无所谓。 “思考这些事,是你们这些谋士的事,我只负责执行命令,到洞庭湖再接新任务就行。” 欧阳杰的想法很简单,任务之外的事,他从不多想。 这并不意味着他愚蠢,而是因为他明白,过度思考并不适合他这种人。 面对最狡猾的魔头时,最有效的应对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机械地执行命令,不去思考,也不谈判,像一场无法抗拒的灾难一样降临。 正当段长平准备再问点什么时,欧阳杰看了他一眼。 “你的体力恢复了。” “……是的。” “那继续跑吧。” 欧阳杰冷冷道。 于是,两人再次施展轻功,迅速前行。 等段长平再次累得筋疲力尽,欧阳杰停下脚步,依旧面无表情。 “跑到极限是好事,能锻炼心肺功能和体力。” “即便是改造过的身体,也一样吗?” “是的。” 欧阳杰冷冷地回道。 “体力的极限,靠的是意志力和耐力的支撑,你越能忍受疲惫和极限的状态,阈值也就越高。” “阈值是什么?这是医学上的术语吗?” “差不多吧。” 在一边调息恢复内力的过程中,段长平和欧阳杰闲聊起来。 “前辈你有家人吗?” “曾经有过,父亲是锦衣卫,哥哥在禁军,母亲则是普通人。” “看来是过去的事了。” “是的,过去的事了。” 欧阳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第158章 过往 欧阳杰诉说着自己的过往仿佛述说着他人的事情。 “他们全都因为卷入谋反被杀害了,那时我还在学堂,侥幸逃过一劫,后来我加入了锦衣卫,发现这一切都是魔教的阴谋,于是我发誓一定要杀光魔教徒,这就是我活下来的唯一理由,最终我被派到了武林盟。” “你报仇了吗?” “叛党早已被满门抄斩,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唯一的仇人就是魔教,因此我这一生都在屠杀魔教徒。” “你没有打算再成家吗?” “没有。” 欧阳杰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已经足够强大,像一场席卷魔教的风暴,活着的意义也只在于此,最终我会带着这把剑死去,我不需要,也不打算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段长平淡淡说道:“要是这一代灭不了魔教,你的后代也会继承这份仇恨。” “我选择以武器的身份活下去,这是对魔教的复仇,也是对家人的祭奠,但我不想强迫别人跟我走同样的路。” “那如果没有人继承你的位置呢?” “只要魔教还在作恶,世上就总会有受害者,那些受害者中,自然会有人选择和我一样的路。” 欧阳杰的目光落在段长平身上。 “天下间总会有希望从某个角落诞生,不一定非得是我的后代。” 欧阳杰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况且,我已经无法生育了。” “……什么?” “我在被改造身体的时候,要求学者们让我无法生育。” 即使是天下闻名的段长平,也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了家人,我就会开始想做一个普通人,而不是武器,会想当丈夫,想当父亲,我害怕情感会磨平我的仇恨,所以干脆连可能会产生感情的机会都一并抹杀了。” 欧阳杰,字面意义上放弃了作为人的生活,只为了维持自己作为一把武器的锋利。 段长平无法完全理解欧阳杰的极端选择,但也明白他为何做出如此决定。 “如果我也有不共戴天的仇人,并且放弃人性能让我变得更强,也许我也会像他一样,抛弃一切,专心复仇。” 或许,欧阳杰在看着段长平的时候,也在思考类似的事情。 如果自己没有天赋异禀的武技,或许也会像段长平一样过着另一种生活。 或许也会竭尽全力,用仅有的力量去拼搏。 “我们很像。” 段长平心中第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 “真的很像。” 欧阳杰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内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是的。” “那就走吧。” 两人继续交替施展轻功,时而休息,时而飞驰。 随着时间的推移,段长平感到四肢越来越沉重。 “当身体到达疲劳极限时,内力会根据意志驱动身体。但也因为疲劳,内力的消耗会更快,同样,当内力耗尽时,肌肉和骨骼的疲惫感也会更加强烈。” 欧阳杰的语气依旧冷淡。 “你必须习惯这种感觉,无论是内力不足的空虚感,还是强行移动时身体的疼痛与疲劳,只有这样,你才能准确判断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呼……” 满身大汗的段长平点头回应。 “确实,我从未这样训练过耐力。” 前世的段长平一向没有经历过持久战的概念。 他并非擅长正面作战,战斗时以出其不意的奇袭或偷袭为主。 如果奇袭失败,他会立即撤退,等待下一个时机。 他的战斗方式就是瞬间爆发,一击毙命。 然而,如今情况不同了,段长平已走到明面上,可能再无法掌控战局。 或许有一天,他会被逼入绝境,不得不拼尽全力战斗,甚至依靠轻功逃命。 “谢谢您的指点。” “你是魔教的敌人,我是斩魔教的剑不管我们喜欢与否,终将并肩作战。” 欧阳杰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让你变得稍微有用一些,对我和武林盟都有好处。” 夜幕降临时,二人逐渐靠近了一家客栈。 欧阳杰面无表情地说道:“进房后,首先要习惯运气调息。” “为什么?” 段长平好奇地问。 “有内功的情况下,通过运气调息能快速活动筋骨,至少恢复到能应付基本战斗的状态。” “如果身体不累,没内功也可以战斗吧?” “恢复速度不一样。” 欧阳杰语气平淡。 “普通人解除疲劳至少需要休息和睡眠三个时辰,但有内功的人只需一刻钟的调息便能恢复,因此,优先调息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我明白了。” 段长平点头,表示受教。 “你还有很多要学的。” 欧阳杰没有多说,径直走进了客栈。 客栈里聚集着不少武林中人,年轻的男女们纷纷向欧阳杰致意。 “见过门主。” “嗯。” 他只是轻轻点头,段长平趁机在一旁默默吃饭,等欧阳杰吸引了所有目光后,自己悄然上楼,回到了房间。 “呼……” 他长出一口气,疲惫的身体慢慢坐下,开始运气调息。 筋疲力尽的他,在内力流动时感受到一阵甜美的舒适感。 空荡的丹田逐渐被内力充满,内功自然而然地流向四肢,疲劳的感觉被迅速缓解。 这种强烈的恢复感令人沉醉。 仅仅一刻钟的调息,他的全身活力便恢复如初。 那种奇妙的感觉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虽然身体依然有些沉重,但使用内功后,四肢变得轻盈灵活。 “还真是需要适应啊……” 段长平自言自语。 原本需要六天的路程,由于和欧阳杰一起修炼轻功和内功,他们硬是把时间缩短了一半。 欧阳杰作为武林高手。 教给了段长平不少关键的技巧,尤其是如何管理和极限使用体力与内力。 他教段长平如何节约体力、如何应对体力和内力耗尽的状态,以及如何适应疲劳和内力枯竭。 这是欧阳杰第一次以一名内功武者的身份传授段长平,教的都是实战经验,非常实用,正好是段长平需要的。 段长平本身是“侦察员”,而不是“战斗员”。 欧阳杰作为一名战地指挥官兼战斗员,精准地知道战斗中需要什么,将这些经验深深烙印在段长平的身体记忆中。 他们的脚步最终停在了洞庭湖岳阳城。 “到了。” 第159章 建议 洞庭湖畔,景色秀丽,是中原最着名的风景胜地之一。 然而,这里同样是个掏钱的地方,甚至被称为最昂贵的旅游地。 许多有钱的文人前来游玩、享受,而各门各派的人也在这里秘密聚会,暗地里厮杀不断。 欧阳杰和段长平到达时,一名珠宝商迎了上来。 “门主,段少侠。” 他恭敬地行礼。 欧阳杰依然面无表情:“指挥基地在哪?” “设在岳阳市内,我带你们过去。” “苏公主也在那儿?” “她不在市内。” “她不是亲自指挥吗?” “她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远程指挥。” 欧阳杰皱眉。 “连苏公主都无法进入现场?我们还没掌控局势?” “情况复杂,情报人员之间的交战仍在继续。” 段长平有些惊讶。 “情报人员之间的交战?直接开打?” 情报人员通常是负责收集情报的耳目,甚至是智囊或发言者,很少会让他们直接上场战斗。 通常这种任务会交给专门的战斗员或刺客,因为让情报人员参战太不划算了。 “没有时间召集战斗员或刺客,一旦发现对方的情报人员,双方直接交手。” 珠宝商解释道。 “真是反常。” 段长平喃喃道。 “我们还没搞清他们的目的,但可以肯定魔教是认真的,从现有的伤亡人数来看,他们下了狠手。” 欧阳杰依旧冷静。 “敌方主将是谁?” “在情报战中确认了一个叫混沌魔君的人。” “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欧阳杰皱眉。 “我们也是。” 段长平也从没听说过混沌魔君这个人。 “看起来他之前一直在国外活动,这次是他首次在中原出手。” “他的强项是什么?” 欧阳杰继续问。 “不清楚。” “比起血眼魔君呢?” “尚未确认,不过……” 珠宝商迟疑了一下。 “这不代表他们不会参战。” 欧阳杰冷静地补充。 “是的。” 珠宝商点头。 “门主,您能确认他们是否在附近吗?” 欧阳杰闭上眼睛,片刻后才淡淡说道:“没有感受到魔君级别的存在。” “是没有,还是感知不到?” “感知不到,如果他们使用了封魔印,气息会低到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程度。” 段长平若有所思:“北宫丽有隐藏气息的技巧?” 欧阳杰冷静地回答:“用气感找不到,得靠亲自确认。” 段长平不禁问:“难道您无法确认每个人的气息吗?” “人太多了,尤其是武林中人。” 欧阳杰皱眉. “感知所有人的存在已经是一种负担。如果我继续提升感知,大脑会受不了。” “明白了。” 段长平若有所悟地回应道。 欧阳杰能确认五十里内的所有人。 但那是在人迹罕至的山中,现在人太多了。 “段长平,你也记住。” 欧阳杰看着段长平说道:“你的神经比你的武艺还要敏感,所以在人多的地方尽量降低气感,如果像平时一样关注所有视线,会因为信息过载而麻痹气感,或者消耗心力而迅速疲劳。” “是。” 由于出身阴暗,段长平对气息和视线异常敏感。 如果有人注视他,他会不自觉地警觉。 这种敏感救了他的命。 但现在需要降低敏感度。 不需要警惕所有注视自己的人了。 既然已经进入阳光下,现在总有人在看着他。 “通知苏公主我到了,并请求指示。” “是。” 一直等候的段长平对珠宝商说道:“我该怎么做?” “首先与武当派接触,作为这次会合的主办方,武当派会有计划,听取他们的计划后再判断,在有变数或有指示之前,可以自主行动。” “如果发生问题或有信息要传递给你们怎么办?” “普通乞丐都被提前赶走了,岳阳剩下的乞丐都是丐帮弟子,随便找一个乞丐对上暗号,我会来找你。” “暗号是?” “‘端午节的洞庭湖’。 ‘龙舟比赛很壮观’。” 珠宝商补充道:“不要向乞丐提供任何信息,现在幕后战斗状态,可能有丐帮弟子被魔教变节或杀害替换。” 段长平点了点头。 “明白。” 从幕后人员那里得到了所有必要的信息。 现在该去阳光下,那个对他来说还陌生的地方了。 段长平转身,欧阳杰说道:“段长平,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教你。” “请讲。” “在战争中,战斗中,不可避免会有伤亡,无论多么善战,总会有人死。” “……我知道。” “知道是不够的,要接受,在战争中不能达到最佳结果,越早放弃,越早能选择次优或次差的结果。” 欧阳杰看着段长平。 “指挥官也好,战斗员也好,都要能衡量人的性命,既要衡量他人的命价,也要衡量自己的命价。” 欧阳杰用平淡的声音说道:“如果为了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事,不要犹豫地付出你的命,犹豫只会失去两者,但段长平,如果真的到了要衡量你命价的时候……” 欧阳杰少见地犹豫了一下,然后冷静地说道:“……不要忘记,你的命比你想象的更有价值。” 段长平感受到了,这是一个放弃了人性的兵器,一个除了复仇心外几乎压抑了所有情感的人尽力表达的人性。 段长平也真心地回答:“是,门主。” “做你的事吧,我也会做我的事。” “祝您顺利。” 段长平抱拳施礼。 然后迈开步子。 第160章 目的 武当派的人住的地方原本是湖畔的风水宝地,名叫皓月庄园。 这是某位大商贾为了欣赏洞庭湖的端午节龙舟比赛而建的庄园,武当派通过人脉借用了。 这个地方距离闹市有些距离,比较僻静。 看门的是武林高手。 可以看出武当派对这次门派聚会的重视程度。 年纪大、武功高、辈分高的道士一眼就看出了无名小卒的段长平,用礼貌的语气问道:“这是老道士们暂时栖身的地方,少侠为何来到这里?” “在下是武林盟监察部的段长平,受邀而来。” “啊!原来是三次恩泽于我派的贵客。” 修养深厚的道士露出微笑。 “能够见到奉天英雄段长平少侠,真是荣幸,请进。” 段长平走近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庄园内的六人无一不是顶尖高手,而太极剑仙康轩更是超一流高手。 他们无视辈分和地位,对段长平表现出最恭敬的礼仪。 “武当弟子见过恩人。” 虚礼真是让人不舒服。 但既然必须习惯,段长平也恭敬地回礼。 “段长平见过武当前辈们。” 礼毕后,与段长平相识的太极剑仙康轩笑着说道:“谢谢你能来,已经三次恩泽于我们,又让你来帮忙,真是无颜以对。” “您言重了,愿能略尽绵薄之力。” “哈哈,少侠也太过谦了。” 康轩爽朗地笑了,另一个人走向段长平。 与保持青春的康轩不同,他留着长到肚脐的白胡子,真有仙风道骨之感。 “贫道是武当派掌门人玄风。” 玄风虽发须皆白,但面容紧致,身体健康,真有武林道士之风。 作为武林泰斗,他为了威严和资历没有保持年轻,但显然已经脱胎换骨。 “武林盟段长平见过武当派玄风真人。” “贫道更关注俗世而非道,所以真人这个称呼太过了,让人惭愧不已。” 看来真人这个称呼是对修行深的道士专用,凡尘较近的武当武者们都感到不适。 “不过初次见面还是得称真人吧,即使他们坚决反对,这也是对道武人的礼仪。” 礼仪真是既繁琐又让人费解的东西。 明知不必要的步骤,却不得不走一遍。 段长平谦逊地笑道:“真人所言极是。” “请坐。” 玄风请段长平入座。 “如你所知,本派三天后有门派聚会。” “是。” “参与者大多已经到达,但……正是因为这一点令人担忧。” “担心被破门的高手们会聚集在一起吗?” “是的。” 段长平问道:“那为什么选择现在在这里举行聚会?人多,魔教潜入也容易。” “正是刻意聚集的,为了引诱魔教并确认他们是否掌握了我们的破门之法。” 段长平眯起眼睛。 “这不是很危险吗?” “反正早晚要打一仗,最好在我们能控制的情况下确认破门法。” 段长平察觉到了。 “需要确认魔教破了哪门哪派的法吗?” 一旁的康轩说道:“是的,破门法也是武学,确认之后可以找到应对之法。” “武当派找到应对之法了吗?” “找到了,多亏了你。” 段长平明白了。 “破门法也是可以被破的。” 宗乙的武当派破门法,川猎图鉴的队伍可分为两大类。 这两种破门法的实现方式各有不同:一种是将三招的太极招式简化为两招,以扰乱敌人的外功;另一种则是在太极招式的摇晃中捕捉空隙,彻底切断敌人的内力。 为了掌握这两种破门法,宗乙耗费了数十年心血。 尽管武当派的叛徒玄炎泄露了核心武功,但要真正破解深奥的武当武功,依旧需要漫长的时间。 然而,武当的破门法也同样是武理的体现。 只要有数十位顶尖高手齐聚一堂,便能迅速找到破解之道。 虽然川猎图鉴是太极的克星,但本身并不是特别高深的武功。 “我从未考虑过这一点。” 段长平曾只想着如何避免使用破门法的武功,却没想到破门法也可以被破解。 “前世的武当派遭遇了一场单方面的惨败……” 回想起来,前世掌握川猎图鉴的正是武当派出身的玄炎魔君。 他对武当武功了如指掌,最有效地摧毁了武当派。 在最大限度隐藏川猎图鉴存在的同时,减少了能够创造对策的武学者数量。 只要理解了概念,破门法不过是技术而已。 一旦掌握,就能轻松应对。 段长平目光落在康轩身上问道:“前辈,若武当派遭遇魔教徒施展川猎图鉴,也能应对吗?” “我们已向武当派所有弟子普及了应对方法,如果魔头在武当弟子面前施展川猎图鉴,反而会被破解,陷入困境。” 作为武当力量的象征,太极剑仙康轩如此自信地说,让段长平也安心了不少。 “所以这次大战的目的是为了让尽可能多的势力聚集,相互确认彼此的破门法,以便交叉应对吗?” “正是如此。” 川猎图鉴虽然是武当派的克星,但对于其他武林门派而言,充其量也只是三流武功。 一旦确认破门法,只需传授给他人。 “计划能顺利进行吗?” “最佳情况是魔头们贸然袭击,而各门派以最少的损失获得破门法,如果不袭击,也能进行相互切磋,属于次佳情况。” “门派之间会交换武功吗?” “没错。” 康轩平静地说道。 “门派中虽然有根本性的高深武理,但并不只存在一种武功。” “确实如此。” 实际上,前世的武当派也曾用一些非主流武功抵抗敌人。 问题不在于没有其他武功,而是武功水平普遍不高。 “我们藏书阁中有不少未完成的武功,虽然威力强大,但修炼难度极高,或与武当思想不符的武功,这些武功对我们来说没有用处,但对其他人可能有所帮助。” 康轩语气平静。 “我们打算在此次聚会上展示这些非主流武功,进行坦诚交流。” 段长平顿时领悟。 “除了太极,武当派的非主流武功也属于一流武功,如果与合适的其他门派结合,也能成为应对破门法的最低限度对策。” “正是如此。” 如果魔教袭击施展破门法,我们便可制定应对策略;若不袭击,则共享对破门法影响较小的非主流武功。 这正是最优和次优的策略。 第161章 赠礼 “看来这是个不错的计划。” 玄风掌门人露出微笑。 “听到你这么说,我感到很高兴。” “但我们认为的好计划,敌人同样容易预见。” “……嗯。” 一旦门派会合的消息传出,魔教肯定也能猜到武当派的意图。 无论是进攻还是放任自流,都会从中获益。 “他们不会按我们预想的行事。越是显而易见的意图,越不可能如愿以偿。” “那么魔教会怎么行动呢?” “虽然难以预测魔教的动向,但他们一定会避免这两种情况。” 段长平冷静地分析道。 “对我们来说最糟糕的情况,对魔教而言却是最好的,那就是在这次聚会中屠杀所有武林高手,如此一来,既无法进行武功交换,破门法也不会被知晓,而且,门派的领导层和武功高强者都将被消灭,未来制造破门法的能力也将大大减弱,这将是我们最糟糕的结果。” “那么好一点的情况呢?” “我不知道。” 段长平坦诚地回答。 “魔教的思维方式奇特,难以预料他们会做什么,我们必须做好应对最糟糕情况的准备,并展开博弈。” 玄风掌门人点了点头。 “我们已尽最大努力确保战力,召集尽可能多的可靠之人,武林盟也在暗中展开情报战。” “是的。” 想想看,他们既是武当派的领导者,又是经历了数十年江湖的老江湖。 一般的应对措施,他们比段长平更为熟悉,并且处理得更加周全。 问题在于魔教本身。 魔教特有的非常规思维和超乎想象的技术,常常成为不可预知的变数。 “请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们,无论是什么。” “目前我没有更多可说的,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各位名宿必须保护自己,及时撤退。” 段长平冷静说道。 “即使看到无辜之人被屠杀以引诱你们,也要忍耐。” 玄风点头表示赞同。 “没错,魔头们像禽兽一般,如果需要,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种事情,你的话我会铭记于心。” 然而,康轩的脸上却露出了不悦之色。 “武当的声誉如云般高远,这并不是因为它的强大或富贵,而是因为我们在正义和保护弱者方面的坚持,如果任由血腥事件发生而只顾自身的力量,那便是对武当名声的污点。” “即使魔教希望你这么想?” “武当的声名乃是先烈们的高贵牺牲换来的,如果能在此基础上再流一滴我的血,我还有什么奢求?” “对您来说,武当灭门与无辜之人,哪个更重要?” 段长平静地说道。 “今天如果忽视数十人的死亡,的确会玷污武当派和康轩真人的尊名,但若您今天保全他人,未来将无法拯救更多的人,甚至可能无缘斩杀千名魔头。” “……” 段长平似在劝导。 “今天救人和未来在更大的战斗中做更重要的事,最终由您来决定,重要的是,您必须做出选择,别被情势和冲动左右。” “……嗯。” 高深的武功往往蕴含哲理。 作为武当的信仰本身,康轩陷入了深思。 而更为现实的武当掌门玄风则安慰道:“师兄,这还没发生呢,先考虑一下,还有时间讨论。” “……好吧,就如掌门和段少侠所说,我会先想想。” 康轩无力地说道。 “如果一切顺利,或许不会有无辜的牺牲。” 看着康轩的模样,段长平内心感慨。 “太极剑仙是一名值得尊敬的人。” 他首先关心无辜者的生死,其次担忧武当的荣誉,武当派的存亡在其次,自己的生死根本不在乎。 为了救无辜者,他不在乎自己的困境。 这就是所谓的武林大义吧。 “那些不懂事的少庄主们,经过时间的洗礼,能否成长为这样的武林豪杰?” 段长平决定暂时不下结论。 毕竟,他曾经也是一个只顾引起兰花注意的浪荡子…… “不过,那些家伙装作稳重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当段长平暂时转移思绪时,武当派的人们互相交换了眼神。 玄风掌门人轻咳一声:“话说回来,段少侠。” “是,掌门人。” “段少侠在追逐童血丸之时,已经同时拯救了武林和武当,后来斩杀了武当的耻辱玄炎魔君玄焰,减轻了我们的忧患,再加上这次川猎图鉴的恩惠,这在武当历史上也是少有的恩人。” 段长平心领神会。 “这是要送礼物啊。” 他谦虚地说道:“段某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运气好而已,这一切都是武当对江湖和天下百姓的善行所回报。” “即便如此,借您的手传达,也是上天让武当回报您恩情的意思。” 玄风掌门人谦逊地说道:“思来想去,段少侠的恩德太大,难以报答,贫道身为武当掌门,不能知恩不报。” 玄风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既不是华丽的礼盒,而是旧而坚固的实用木盒。 “这是为应对大战准备的太清神丹,请您收下。” “太清神丹不仅是灵药,更是名药,众所周知,面临大危险时,它可以救人一命,我不能为个人利益而接受。” 段长平谦虚地拒绝。 “如果此次聚会顺利结束,那时再给我也不迟,如果在场的武当前辈都平安无事,到时我会欣然接受。” “即便如此,既然决定给你……” “既然掌门决定了,那么太清神丹已是我的东西,不是吗?” “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我请求掌门人保管我的太清神丹,如果有危急情况,请您代我使用,救治需要它的人。”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无论受伤者是武当的一员,还是其他豪侠。” “太清神丹三十年才炼一次,如果这次不服用,不能保证你在世时还能再得到。” “那就更应该用在正确的地方。” 段长平笑道:“比起一个平凡的人获得些许内力,更有价值的是保护已经达到圆熟境界的武林豪杰的生命,免遭魔教的杀戮,这不仅对武当有益,对天下也更好。” “段公子,大义。” 玄风露出满意的微笑。 “如果本派的年轻人能有你一半的识大体和判断力,我又何必担心……” 年轻人的身体里住着中年人,心里感到复杂。 毕竟,他年轻时也是个浪荡子。 第162章 老熟人 谈话结束,玄风开口问道:“住宿已经安排好了吗?如果还没定,不如和我一起住吧?” “我刚到这里,还想四处走走,先在城里转转,再决定吧。” “那就随你了。” 走出院子,段长平觉得走到一个足够远的地方,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 一阵疲惫感涌上心头。 ‘这种对话真是无聊。’ 每句话都要绕一圈,按照礼仪说话,真是让人乏味。 大概是习惯了探子之间的交流吧。 没有前言和修饰,直接切入主题,同时揣测对方的真实意图。 虽然段长平对武当派的人心存敬意,但和他们交谈的确让人感到疲惫。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礼仪吧。’ 不得不适应。 既然已被推向阳光下,无论喜不喜欢,段长平也得学会这样说话,接受这样的交流。 他朝闹市走去。 会面将在三天后举行,这段时间里有几件事必须处理。 要确认会面地点,检查潜伏、突袭或狙击的点位。 考虑到会面的重要性和暗中人员的存在,至少得检查会面地点十次以上。 段长平前往会面地点——满月楼。 中秋节临近,岳阳城内熙熙攘攘,但岳阳最大的酒楼满月楼却显得空荡荡的。 不是说客人少,而是真正的无人问津。 简单的圆形桌椅摆在会堂的顶层,其余楼层连件家具都没有,一把勺子也找不到。 为了防止魔教捣乱,酒楼早早就包下来了,彻底清理干净。 空荡荡的满月楼四周,守卫在各个出入口的,是降魔门的武者。 “满月楼正在维修,退下。” “我是武林盟监察院的段长平。”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我来是为了检查并熟悉内部结构。” 降魔门的武者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是事先得到了通知,他们让开了道路。 “机关和毒药的检查正在进行,请注意。” “明白。” 空无一人的酒楼显得格外阴森。 段长平四处查看。 如果发生交战,有哪里可以作为掩护,或者是否有可用作逃生的窗户与旁边的建筑相连。 正当他四处查看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段长平手不自觉地放在剑上。 被轻视而陷入困境的情况常有,但因为警惕而陷入困境的情况却很少。 楼上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段长平的气息,开口问道:“我负责检查工作,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武林盟监察院的段长平,为了在门派会面来熟悉地点。” “……段长平?” 那是一个带着喜悦的声音。 楼上的男子慢慢走下来,与段长平面对面。 “常听你的名字,但见面还是久违了。” 段长平将手放下说道:“是啊,真是久违了,端木兄。” 眼前的正是巴蜀唐家的毒术师唐端木。 在段长平加入武林盟之前,曾在与血爪魔君和苏清婉的情报战中,唐端木因为受到血爪魔君的威胁,毒害了段大明。 “你的毒解了吗?” 唐端木笑了笑,说道:“闻闻我的身上。” 他身上没有百花宝玉的香气,只有毒术师习惯性消除体味后的无色无味。 “你已经解毒了。” “百点蛇的肝真是腥臭难闻,所以我决定以后只吃魔教徒的肝。” 恩怨分明,是唐家的家训。 “真不愧是唐家的人。” 段长平突然注意到唐端木的穿着:“你加入了降魔门?” “正好降魔门向唐家请求精通毒术和暗器的人,我觉得这是获取魔教徒肝脏的最佳地方,所以顺便加入了。” “原来如此,既然我们吃的是同一锅饭,那就让我们这些和血爪魔君纠缠的人好好合作吧。” “与奉天的英雄段大侠合作,真是荣幸!” 唐端木大笑着说。 唐端木和段长平开始一同检查。 段长平主要关注进出路线、逃生路径和交战时的掩护,而唐端木则检查是否有暗器或毒药。 两人绕着整座建筑转了一圈,交换了意见。 “如果魔教袭击会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进来?” “这里最高的楼层是六层,是岳阳最高的建筑,他们不可能从上面下来。” “还是从周围的建筑屋顶通过窗户进来?” “爬墙进入的话太引人注目,估计会从二三层进入室内,然后再向上。” 段长平皱着眉头,开口问道:“外面用毒药怎么样?” “气形毒没什么用,洞庭湖的湖风强劲,只要控制住呼吸,毒烟在窒息之前就会散开。” “来这里的都是老江湖,他们对毒药应对得很熟练。” “没错,最后也只能直接将液体毒药注入体内,但那是后话,无法在我控制之内。” “暗器呢?” 唐端木思考了片刻,面露担忧:“这点让我有些不安。” “有什么不安?” “魔教徒有一种特殊的火焰,叫做永劫火,即使是水也无法扑灭。” “完全无法熄灭?” “用沙子覆盖可以灭掉,为了以防万一,建议准备足够的沙袋。” “用沙子灭火,真是新鲜的办法。” “我也有这个顾虑,虽然已通知守卫和武林盟的高手,但看到火时,他们可能本能地想用手扑灭,结果就看运气了。” 段长平记住了这一点。 “见火就用沙子灭,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暗器需要注意的吗?” “满天花雨那种?” 唐端木笑了,提到满天花雨,这暗器是唐家独有的,爆炸后四散的铁针威力巨大。 “顶层全是绝顶高手,都是老江湖。” 但唐端木对此不以为然:“满天花雨散发的铁针,穿透力不够,不必太担心。” “……不包括我。” “……对,不包括你。” 唐端木笑着说。 “如果有什么东西飞来,立刻躲到掩护物后面,藏在墙后,或者推倒桌椅,轻针重量轻,穿透力差,就算穿透木板也不会造成致命伤。” “我记住了,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作为毒和暗器的专家,我可以肯定这里是干净的。” 第163章 恶作剧 唐端木看着空荡荡的酒楼,微微叹息。 “如果问我的意见,最需要小心的还是人,虽然世上的毒药和暗器多,但有计划的武者才是最危险的。” “归根结底,人是问题所在。” 段长平点头赞同。 “那么你现在要回去休息吗?” “不会,我要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 段长平再次感受到四川唐家的执着,唐端木露出狡黠的笑容:“无论魔教徒计划什么,他们的计划绝不会成功。” “这话我很喜欢。” 段长平微笑着迈开步伐。 “你打算做什么?” “熟悉一下周边地形,为应对突发情况找条逃生路线。” “好吧,辛苦你了。” 唐端木露出灿烂的笑容。 “如果路上抓到魔教徒,记得把肝留给我!” “哈哈,你别恶心我……” 段长平四处查看满月楼周围。 首先感受到的是人潮。 ‘人真多。’ 街上满是客人。 虽然京城也是个大都市,但比起如今的岳阳,似乎显得逊色不少。 段长平的感知能力敏锐,能感受到武林人士特有的气息,但现在的信息量实在太庞大,让他感到头疼。 比他更高强的人在更广的范围内能感受到更细微的气息,却也会承受更大的痛苦。 实际上,武林人士的感知能力似乎被封锁了。 ‘暂时关闭感知能力,先熟悉地形。’ 即便人潮汹涌,中秋节的拥挤又如何? ‘逃生路线还是选择屋顶吗?’ 虽然显眼,但比起地面来安全得多。 中秋节的人群根本无法躲避。 ‘对于武林高手来说,人群是个不可避免的障碍,但魔头们却能像割草一样开辟出一条路。’ 屋顶是最佳选择。 问题是,最佳的办法往往也是对方最容易猜到的。 ‘或者直接跳到湖面上?’ 中秋节满月楼聚集了众多绝顶高手,至少可以在水面上走十步,这样的话,只有魔教的绝顶高手才能追赶。 ‘这个主意不错。’ 这样可以大幅减少交战人数。 除非段长平自己留在魔教徒堆里。 ‘这个以后再说……’ 段长平注视着水面,陷入沉思。 ‘干脆每隔一段距离放个浮标?绝顶高手们可以踩着浮标前进。’ 就在他沉思之际,突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 段长平吓得无意识地想拔剑。 “猜猜我是谁?” 背后传来娇媚的声音。 “把手拿开。” 段长平冷冷说道,轻轻甩掉了那只手。 身后果然是公孙紫月,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人潮嘈杂,感知能力减弱,让他毫无察觉。 这是一次突袭,只是对方没有武器。 ‘如果是敌人,我早就死了。’ 段长平感到心脏狂跳,怒火在胸口涌涌而出。 “这就是从暗中走出来的感觉吗?慢慢习惯吧,被人无声无息地靠近,竟然毫无察觉。” 他咬牙自嘲,虽然心里明白,但那股愤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猛地转身,冷冷盯着眼前的人。 “这种行为简直太过轻率,也太危险了!如果刚才我挥刀,你可能已经受伤,以后最好别再这么做。” “你想对我动手?你敢吗?那你会后悔哦。” 公孙紫月笑得漫不经心,像是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她的模样确实美丽,带着几分调皮与娇憨的气息。 然而,正因为她明白自己的魅力,段长平对她的厌恶反而愈加强烈。 她是一个女武林人,却总是利用自己的身份,玩弄人与人之间应有的警觉和距离感。 这种轻佻的举动无疑是在挑衅武林人的尊严。 “再有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段长平的声音冷得像刀子。 “如果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你尽管试试看。” 他冷漠的反应似乎引得公孙紫月更加开心,她抿着嘴笑出了声,好像觉得激怒段长平是件好玩的事。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段长平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无奈和不解,心里的怒气却并没有因此消散。 或许,他该用一种她能真正理解的方式,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省得以后麻烦不断。 就在他暗自下定决心时,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 “紫月!紫月!” 南宫碧云拨开人群,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他看到段长平脸上的神情,连忙打圆场道:“段兄,公孙小姐失礼了,请别放在心上,我一定会好好劝她。” 南宫碧云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同行的三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们可能正忙着调戏其他人吧。” 段长平冷笑着想着。 他不难猜出南宫碧云与公孙紫月之间的关系,或许是介于知己和恋人之间。 未来的结局他也大概能预料到。 公孙紫月会继续戏耍她身边的那些男人,只因为她可以,而南宫碧云,即便心里不舒服,恐怕也无法真正约束她。 作为一个名门之后,公孙紫月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嫁给像南宫碧云这样出身优越、条件极佳的男子,或者为家族利益与某个世家联姻。 但她偏偏选择用这种方式反抗命运,不管是对可能成为丈夫的南宫碧云,还是对公孙家族为她安排的未来,她都在以戏弄他人作为表达方式。 “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第164章 通风报信 段长平叹了口气,心中渐渐冷静下来。 他回想起自己年轻时,比她更放肆、更无知,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场荒唐。 “身边有南宫兄这样的人陪伴,她为何还要戏弄别人?武林人确实享有一些不被世俗拘束的权利,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肆意调戏他人。” “段兄总是说些无趣的话。” 公孙紫月嗤笑着打断他的思绪,语气轻飘飘的。 “是啊,我的确无趣,所以别指望我能陪你玩些什么有趣的游戏。” 段长平无奈地笑了笑,朝南宫碧云抱了抱拳,语气淡淡道:“时机、地点都这么合适,希望南宫兄和公孙小姐能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这句话听似客套,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段长平在提醒南宫碧云,该好好管教自己的女人了。 南宫碧云看着段长平的眼神,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显然他已经听懂了弦外之音。 至于公孙紫月,她依旧笑得天真无邪,仿佛全然不知自己招惹了什么麻烦。 “问题就在这里,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段长平心里叹了口气。 “真麻烦。” 他心中不禁感叹,这阳光下真是个让人压抑的地方,既不能随心所欲地斩杀越界之人,也无法逃避那些让人头疼的琐事。 段长平转身迈开脚步,心里只希望南宫碧云能带着公孙紫月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走在热闹的街市中,段长平一边听着街头巷尾的闲谈,一边暗自搜集信息。 偷听这些闲话,虽大多无用,但偶尔也能从中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不过,绝大多数还是些无关痛痒的谈资,比如哪家饭馆好吃,哪里风景宜人,甚至街对面有几个女人,要不要过去搭话之类的庸俗对话。 毫无意义的喧嚣充斥在四周。 唯一引起他注意的是某个熟悉的身影。 “楚枫?”段长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果然,这采花大盗怎么会抵御美女的诱惑。” 中秋佳节,洞庭湖畔,作为武林中最风流的人物,楚枫自然不会错过这场盛事。 他身边围着三四个女人,看上去悠然自得。 段长平猜测他可能认识其中一两个。 “真是潇洒啊。” 段长平心中感叹,楚枫的逍遥自在让他略感羡慕,但他并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楚枫有他的潇洒,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相比之下,段长平走的路要更加孤独和深沉。 他从不属于那些留在阳光下欢声笑语的人。 偶尔,隐秘的小巷深处传来低沉的呻吟声、急促的喘息和血腥的味道。 段长平知道,有人在黑暗中潜伏,但他不能涉足那片阴影。 夜色渐深,段长平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却在思索。 “该继续留在武当,还是找家客栈落脚?” 他不仅考虑与武当派的交情,也在盘算着接下来的可能。 “魔教会不会主动来接触我?” 他心中不禁暗自思量,毕竟他与魔教之间,曾有过特殊的联系。 段长平身处险境,三位赫赫有名的魔教强者都盯上了他。 北宫丽、身份神秘的另一位魔君,甚至连赤月峰的主人魔尊,都在计划将他纳入魔教的阵营。 段长平心中暗自警觉。 传闻魔教打算在中秋节的洞庭湖制造一场大规模的动乱,这让他更加谨慎。 他明白,如果事件真的如传言那般严重,魔教极有可能提前派人警告他。 “或许这是我获得魔教情报的唯一机会。” 他思索着。 段长平选择了一家看上去破旧不堪的客栈,特意预订了最不起眼的角落房间。 “一两.....黄金。” 店老板懒散地说道。 “……” 段长平不禁叹了口气,心中默念着。 “这可是中秋节的洞庭湖啊。” 他努力平息自己的心疼,找了张椅子放在房门旁边,静静地坐下,准备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任何变化。 如果有人破门而入,他随时可以反击,甚至能够从门外发动袭击而不受伤害。 “来吧。”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 段长平安静地等待着,心里期待着有人会来送出警告。 “没人来吗?总该有人提醒我吧。” 他的耐心被一点点消耗着,直到十五分钟后,终于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段公子。”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谁?” 段长平眉头微皱,手下意识握紧了武器。 “我是来传话的。” 声音不疾不徐,透着一丝冷静。 “进来吧。” 段长平轻声说道,依旧保持着警惕。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缓步走入房内。 他瞥见段长平坐在门边,眼中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明知道魔教会派人前来警告,却还要保持如此高的警惕,这也是你们正道中人的作风吗?” 他自嘲道,带着几分揶揄。 “这是种必要的形式感。” 段长平淡淡回应,虽然他讨厌形式主义,但面对敌人时,却不得不保持这一点,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让对方知道,他时刻警醒。 对方点了点头,似乎理解段长平的态度,随即正色道:“不绕弯子了,中秋节之前,离开洞庭湖。” 段长平眉头微挑,声音淡然:“去哪儿?走多远?” “随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来人神情冷漠,显然不想陷入段长平的试探。 “是为了防止我干涉行动,还是为了保护我?” 段长平紧接着问道,试图探明魔教的意图。 “这不是我该回答的问题。” 对方的语气显然没有多余的解释。 段长平轻轻一笑,语气不变:“如果我不走呢?” “你不走能做什么?” 对方毫无波澜地回问,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公子,别跟我耍心理战了。” 魔教使者有些不耐烦地说。 “有太多人在你手下吃过亏,他们不会让我知道太多,我只是个传话的,别浪费时间从我这儿套情报。” 段长平知道,对方的无知很可能是一种防御策略。 他叹了口气,淡然道:“……明白了。” “魔教的警告已经传达了,你听了我们的劝告,至于接下来发生什么,魔教概不负责。” 段长平微微点头,突然问道:“这警告是谁传达的?” 对方沉默了片刻,最终低声道:“……是血眼魔君。” 段长平心中一紧,赤月峰的距离太过遥远,意味着这次行动中,魔教派出的大魔头们的参与已是板上钉钉。 而血眼魔君的出手,无疑让这场行动的规模更为可怕。 更重要的是,派出这样强者来警告他,说明血眼魔君极有可能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之一。 段长平暗自推测,心中得到了重要的信息。 他点了点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他说道,语气轻松,却暗藏深意。 第165章 阴影战争 魔教使者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你在耍什么花招,是想跟踪我回到魔教的据点吧?” 段长平毫不掩饰,坦然承认。 “没错。” “那接下来呢?不打算回去吗?” 对方冷笑道,显然已经看穿了段长平的计划。 “当然不打算。” 段长平淡然自若。 魔教使者从怀中拿出一瓶小小的毒药,递到嘴边。 “这是我给自己的准备。” 段长平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对方若有心自尽,早就做好了准备,阻止也没有意义。 段长平淡淡道:“我会替你传达,说吧,遗言是什么?” “我的遗言早就留给了魔教。” 魔教使者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一丝疲倦。 “不过有一句忠告送给你。” “什么?” “去赤月峰吧,你更加合适魔教。” 段长平冷笑一声。 “我没兴趣。” 对方并未感到意外,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回答。 他抬头看了看段长平,轻声道:“魔教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但它不会永远等你,希望你别错过了时机。” 话音未落,他便仰头将毒药一饮而尽,随即软软倒下,表情安详,死得毫无痛苦。 段长平注视着地上的尸体,心中不禁思索。 “我会像他一样,能如此平静地迎接死亡吗?” 这是个只有在临死前才能真正明白的问题。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在洞庭湖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月亮真美啊。” 他低声感慨,内心却无法平静。 在岳阳的夜幕下,繁华的表象之下正酝酿着一场血腥与阴谋,而他,早已身处漩涡之中。 自那天起,段长平便常常徘徊于热闹的洞庭湖畔。 这里的风景如画,湖水波光粼粼,然而他的目光却并不在于美景,而是打量四周的地形地物,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必要的准备。 “暗处的情况如何?” 段长平一边凝视湖面,一边随意询问。 饰品商人立刻应声而来,目光透过湖面望向远方,神色凝重地说道:“情况不妙,双方的血流不止,为了应对不断增加的损失,甚至连其他任务中的探子都被调动了过来。” “真是怪事。” 段长平微微皱眉。 “确实是怪事。” 商人点头,脸色也显得不太好。 探子的职责本是收集情报,并不该参与战斗。 真正上场应对的应该是刺客或从明面调来的战斗高手。 然而现在,探子们却在暗中交火,流血不止,这让人不得不思索其背后的原因。 “你觉得魔教在掩盖什么吗?” 段长平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安。 “我觉得他们是在掩盖某些事,但具体是什么,我们尚不清楚。” 商人的神情阴郁。 “魔教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段长平暗自思忖,心中疑惑重重。 可以肯定的是,魔教正在试图削弱武林盟的探子数量,即使这也意味着自家的损失。 “为何要做如此亏本的交易?” 他不由得感到困惑。 这里是中原,武林盟和朝廷都能源源不断地培养并投入探子。 而魔教的探子却只有在成功潜入中原后才能发挥作用,这种情况下,损失的必定是魔教。 “我不太清楚,赤羽魔君可不是那种轻易采用这种策略的人……” 商人想了想说道。 “赤羽魔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段长平问道,心中也对这个名号充满好奇。 “他的速度很快,擅长在战斗中运用意想不到的节奏来调动局势,把可预测的作战变为突袭,他在机动战和斩首作战方面均是高手,与血爪魔君联合行动时声名显赫。” 商人认真说道。 “难道说他是个愿意承受损失的策略家?” 段长平有些不解。 “赤羽魔君更像是个野战指挥官,若他掌握了指挥权,战斗就会更加干净利落。” 商人沉吟道。 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那么,这一切都是混沌魔君的手笔。” “混沌魔君首次涉足武林,我们对他的了解还不多,目前我们在吐蕃收集他的情报,但最快也要等到中秋节后才能有消息。” 商人叹息道。 “也就是说,这次我们只能毫无准备地应对了。” 段长平感到一阵无力,这就像破解难题一样,往往要经历一次毫无准备的遭遇才能找到应对之策。 “看来最终还是要见血啊……” 他低声说道。 “探子之间的全面交战,真是非理性的局面,这种无法理解的混乱,或许正是混沌魔君的风格。” 商人叹息着,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段长平回想起关于混沌魔君的传闻,然而脑海中却依然没有关于他的具体信息。 “你到底是谁……” 洞庭湖的清澈水面下,似乎有什么未知的存在在深处蠢蠢欲动,令他心生不安。 “我交代的事情检查过了吗?” 段长平转身问道。 “请您亲自查看。” 商人恭敬地回答。 段长平朝满月楼望去,楼顶宽敞开阔,墙壁已被拆除,装上了防御投射物的隔板。 “满月楼的主人对这事大发雷霆,但有人会处理的。” 商人补充道。 这种安排使得攀爬屋顶的人更易被发现,同时也方便逃脱,兼顾通风,避免毒烟侵袭。 “那就万事俱备了。” 段长平心中稍安。 “工具准备得很充分,但最大的问题还是……人。” 商人叹了口气。 在武林中,最危险的往往是其他人。 没有人能真正确定魔教的行动。 “明白了,那我就去和其他武林人接触。” 段长平心中打定主意。 第166章 前世的信息 这次聚会的参与者全是人,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潜在的威胁。 “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暗自思忖。 如果参与聚会的人中有人与魔教勾结,那将是最糟糕的大惨剧。 参与者中至少都是绝顶高手,有些更是久经沙场的顶尖人物。 如果他们掌握了对方的破绽……那简直就是屠杀。 “拜托了,段公子,我们会在暗中完成我们的任务……” 商人悄声道,随后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请在明面上完成你们的任务。” 段长平低声嘱咐,心中暗自祈祷。 “好的,我会的。” 他向湖水点了点头,心中默念着。 “如果这能够打乱魔教的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 “虽然有点不合礼数。” 抵达满月楼后,段长平向武当派的人请求。 “我不想错过这个与武林豪杰亲近的机会,如果方便的话,能否为我写一封介绍信?” 太极剑仙康轩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容。 “大家都对你很感兴趣,虽然碍于面子不表现出来,但能见到奉天的英雄,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他十分高兴能帮助段长平。 康轩并没有写介绍信,而是亲自起身,语气亲切。 “走吧。” 段长平跟随康轩在岳阳的街道上漫步,街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许多人认出了康轩,纷纷向他打招呼,而他也一一向他们介绍段长平。 “你们知道这位着名的奉天英雄段少侠吗?这位就是武当派的恩人段长平少侠!” 康轩声音洪亮。 “啊,这位就是那个单枪匹马赶走二十万蛮夷的段长平大侠吗?” 人群中传来惊叹声。 段长平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心中不禁苦笑。 他还未完全适应,单是被人这样介绍就让他感到极其不自在…… ‘为什么变成二十万了……?’ 他无奈地想,发现关于他的传闻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段长平微微一笑,谦逊地说道:“不过是被夸大了而已,身为慕容世家和龚铁林总兵官的使者,我不过是传达了几句话。” “慕容世家和军部都说,那完全是大侠一个人的功劳。” “若没有一派掌门和名将带领的精英军队在此,我这个凡夫俗子又能做什么呢?只是家主和总兵官过于谦虚罢了。” 尽管如此,段长平在与众人的交谈中,心中却闪烁着一丝希望。 “二十万蛮夷的说法太过夸张,真希望他们只当作耳旁风。” 即便心中暗自思忖,康轩则继续将他介绍给其他门派的人。 在武林中,除了丐帮,十个主要门派悉数聚集于此。 段长平恭敬地向他们行礼,互相问候,建立起初步的联系。 “能够见到那位声名赫赫的奉天英雄,真是我的荣幸。” 峨嵋派掌门秋芊羽,以剑术出众、德高望重而闻名,除了太极剑仙,她是此次聚会中最具实力的人物,微笑着迎接段长平。 “很高兴见到你,老朽是峨嵋派的秋芊羽。” 段长平谦逊地回答。 “晚辈段长平,拜见神尼前辈。” “老朽悟性浅薄,被称为神尼,实在是过誉了。” 秋芊羽顿了顿继续笑着说道:“今天虽然只有我这老妪在场,但峨嵋派以贤惠美貌的女子闻名,如果日后有机会,请一定登临峨嵋山,与年轻人们多多交流。” “这实在是莫大的荣幸。” 段长平也与其他九派的逐一认识,尽管过程繁琐且疲惫,彼此记住名字本身就是一次珍贵的交流。 仅仅是互相问候,就花费了半天的时间。 康轩向段长平提议道:“现在岳阳有不少和你同龄的年轻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安排见面。” 段长平微微一笑。 “今天见了太多贵人,脑子有些混乱,请将此事推迟到日后吧。” “好吧,那老夫也回去了。” 康轩拍了拍段长平的背。 看着他哈哈大笑着远去,段长平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却很是低落。 今天见到的每一个人,尽管出于对段长平的顾忌收敛了气势,但每一位都是能令他生存本能感到压迫的超凡高手。 “……更令人警惕的是,他们之中有人不可掉以轻心。” 段长平召来了饰品商人,地点还是前一天遇见魔教徒的那个房间。 “有消息吗?” 他问。 正当段长平在两张纸上分别写下两个名字时,饰品商人人恰好到达。 “我将人分成了两类。” 他指着纸张说道。 一张纸上是以秋芊羽为首的几个人名,另一张纸则满是名字。 “可能会死的人和可能会背叛的人。” “你是以什么标准分的?” “我不会透露。” 这正是前世段长平知道的信息。 那些被魔教徒杀害的人,以及因他们的死亡而获利最大的人名单。 峨嵋派以掌门秋芊羽为首的多位高层在与魔教的战争中丧命,继任者更是宣布闭派。 “魔教为了拉拢像我这样的人,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这样的魔教徒,能杀的人最值得信任。” 饰品商人人眯起眼睛,显得深思。 “如果不能说明情报来源……我们也不能盲目信任。” “这是我的直觉。” “直觉?” “对,直觉。” 段长平斩钉截铁地说道。 “把这份名单送给苏小姐,信不信由她。” “可这是不能公开的来源啊。” “到此为止。” 段长平直视着饰品商人人。 “只是直觉。” “好吧,判断不是我的职责。” 商人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段长平突然问道:“有什么情报要传达吗?” “探子之间的战争快要结束了,照目前的趋势,到中秋节当天,双方都将全军覆没。” “魔教徒为何如此执着于减少探子?” “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不能增援吗?” “像岳阳这样的绝地,老练的人员早已枯竭,虽然我们的人数多于魔教,但相对的事情也同样繁重。” 段长平沉吟片刻,却怎么也猜不透。 与武林盟相比,魔教如此珍贵的探子,究竟意欲何为? “你是谁?” 烛火之外,影子轻轻晃动,段长平盯着那阴影中的混沌魔君,心中暗自疑惑。 “你到底在想什么?” 段长平心中所不知的事情,正是他无法得知的秘密。 他沉默不语,饰品商人人静静退了出去。 “门派与魔教都明白,必须有一次交锋,只有经历那一次,才能找到破解之法,因此,门派尽量以最小的损失迎接那一次。” 一种莫名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那么,掌握门派破绽的魔教,究竟想展开怎样的战斗?” 比强敌更可怕的,往往是那未知的敌人。 这次在洞庭湖发生的战斗,也许是那谁也无法预料的战斗。 第167章 来人 时间如白驹过隙,飞快流逝。 有人在欢声笑语中度过时光,有人在愉悦中享受生活,而有些人却在焦虑中煎熬。 洞庭湖上的时间同样迅速流转。 中秋节的夜晚,九大门派的高层齐聚一堂,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重要时刻。 段长平站在湖边,目光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直到一个饰品商人前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准备就绪。” 情报部已经对所有可能的危险进行了周密部署,与此同时,武林盟的情报员在衡阳遭遇重大损失,几乎损失殆尽,目的正是铲除魔教的间谍。 然而,即便是能力相同的情报员,其生命的价值却截然不同。 武林盟能够随意训练和部署情报员,而魔教在中原安插间谍则需耗费大量时间与资源。 若是同样的人员损失,对武林盟来说,这笔交易绝对是划算的,这也是他们愿意接受这次交换的原因。 然而…… “暗中的力量已经用尽,我们只能作为旁观者了。” “那降魔门的情况呢?” “降魔门已在行动总部待命,但对方可能也察觉到了降魔门的存在和位置。” “对方的行动总部呢?” “不清楚,甚至怀疑是否还有所谓的行动总部。” 尽管失去了情报部,武林盟仍有降魔门作为后盾,相反,如果魔教失去了情报员,他们所依靠的魔君们将孤立无援。 “为何魔教会同意这种吃亏的交换?” 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段长平,也让所有知情的武林盟成员感到不安。 “魔教那些家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未知的敌人往往比强敌更可怕。 段长平感到内心的焦虑,饰品商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担忧。 “苏小姐对此也感到忧虑。” 段长平点了点头。 “我提交的名单呢?” “无法进行背景调查。” “苏小姐不相信我的话吗?” “并非不信,而是根本无法调查,不是夸张,洞庭湖一带我们无法派人行动,即便调动其他地方的人,也要等到中秋节后才能到达。” 段长平咬紧牙关。 “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 若无法查出内部间谍,最明智的选择便是放弃。 “必须充分利用武当派和降魔门,他们是唯一可靠且未被攻破的力量。” “您希望如何利用?” “将降魔门全员用于保护重要的人。” “放弃破解之法吗?” “以现状而言,获取破解之法实在太过危险,不能因不确定的赌博而失去武林豪杰。” 段长平选择了次优方案。 “无论是战胜敌人,还是阻止他们展开战斗,只要在会合结束时门派高层仍然活着,就是我们的胜利。” “我会转告苏小姐。” 饰品商人转身离去。 “看来我们只能集中精力在次优方案上了。” 段长平陷入沉思。 问题在于魔教的次优方案,即对武林盟来说的次恶方案究竟是什么。 “混沌魔君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才会引发这场泥潭之战?” 段长平深感。 “未知确实令人不安。” 夕阳西下,夜幕即将降临。 月亮渐渐升起,会合的时刻临近,距离开始只剩不到一个时辰。 “希望这段时间内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不对。 段长平摇了摇头。 “不是希望什么事都不发生,而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走吧。” 段长平对武当派的人说道。 “我先去满月楼,检查警戒状态。” “请便,段少侠。” 段长平迈步向前。 “魔教到底打什么主意?” 走着走着,段长平不断思索。 “既然我们选择了次优方案,魔教的最佳方案可能会被阻止。”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如果双方都能阻止对方的最佳方案,那么魔教的次优方案究竟是什么?” 魔教究竟在想什么? 魔教拥有非正常的手段和技术,信息不足,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段长平不断思考各种可能性,甚至包括不切实际的选项,随后逐一反驳。 夕阳渐渐西沉。 酒楼开始准备晚餐,青楼也点亮了红灯。 段长平站在满月楼前。 降魔门的武者们如铁桶般严密守卫,武功较低的几人故意暴露在外,以吸引敌人的狙击和暗器,而大多数人则占据了无死角的监视位置,掩体充足,准备迎接任何突发状况。 即便是应对永劫花的沙袋,也看起来防备充足。 “欧阳杰果然是熟练指挥官。” 他在短时间内将满月楼打造成了坚不可摧的要塞。 这是万无一失的防御,能够抵挡一切可预见的攻击,无法预料的除外。 段长平环视满月楼,恰巧与在最上层监视外面的欧阳杰对视。 欧阳杰微微点头,表明一切准备就绪。 “重新检查逃跑路线。” 有欧阳杰在守卫,满月楼不可能有人悄然潜入。 段长平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 即便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耳边响起了一声轻柔的声音。 “猜猜我是谁?” 一双柔软的手遮住了段长平的眼睛,顿时让他感到一阵恼怒。 “又是公孙紫月吗?” 这个女孩总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警告过你,公孙小姐。” 段长平抓住那双柔软的手腕,轻轻一扭,试图以此让她失去平衡。 如果她用力反抗,他的游龙手便能将她的身体在空中转个半圈,落到地上。 “……咦?” 但随即,段长平愣住了,出乎意料的是,倒在地上的竟然是他自己。 “她竟然用纯粹的擒拿手反制了我的游龙手?” 段长平心中一惊,这种情况可不是公孙紫月能做到的。 当他抬头看向她时,身体不由得僵硬。 “……公孙小姐?那是谁?”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而美丽的面孔,带着一种孩子般的愠怒。 段长平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第168章 变数 那是北宫丽,她的异域风情更添几分神秘。 “北宫……丽……?” 这个在洞庭湖本不该出现的名字,竟是魔教中最强的血眼魔君北宫丽。 “好久不见,段长平。” 她将头发染成黑色,露出灿烂的笑容,伸出手来。 “你不想见到我吗?” 段长平握住了她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尽管那笑容显得如此淡漠,仿佛只是出于礼节。 那一刻,他心中猛然一震。 原来他们一直被……欺骗了。 武林盟在地理上占据优势,但魔教却牢牢掌握着行动的主动权。 武林盟只能被动防守,魔教无论如何都能迫使他们作出反应。 混沌魔君通过诱导情报员的共灭,而情报部对混沌魔君的意图却一无所知,轻易地接受了这一交易。 这里是中原,情报员的成本远低于魔教,若按比例交换,武林盟将获利数倍,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混沌魔君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要将场外的人变成无助的旁观者。 “我们无法预见魔教的次优方案。” 段长平和情报部的心中依然感到不安。 在正常情况下,情报战中的各方目标通常是清晰的。 最佳与次优,次恶与最恶,双方都明白彼此的最终目的,情报员们的小胜负最终决定结果。 然而,段长平和情报部却无法预见魔教和混沌魔君的次优方案。 但他们知道魔教的最佳方案。 “屠杀武林名宿并确保破解之法不外流”。 对武林盟而言是最恶的结果,而对魔教来说则是最佳。 在失去选择权且所有情报员被剥夺的情况下,段长平和情报部不得不避免最坏的情况。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并交换次级武功秘籍” 成为他们的次优方案。 这个次优方案显得既常规又安全,恰恰是混沌魔君所希望的。 “我们的压力被利用了。” 他内心一紧,比强敌更可怕的,便是未知的敌人。 尤其是在情报战中,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苏小姐与段长平因为无法预见“魔教的次优方案”,而感到巨大压力,最终选择了相对安全的次优方案。 但当段长平看到北宫丽时,他仿佛感受到了一记重击。 “我们被根本不存在的魔教次优方案愚弄了。” 他心中暗道,混沌魔君的目标正是最佳结果。 从一开始就直指“屠杀武林名宿并确保破解之法不外流”的最佳方案。 段长平和苏小姐因失去眼睛和耳朵而生出恐惧,被无法预见的魔教次优方案所困,最终却毫不知情,混沌魔君早已在推演最佳方案。 “疯子。” 他喃喃自语,最佳方案风险极高,回报却同样丰厚,简直是场豪赌。 稍有差池便可能酿成大祸。 因此,段长平和苏小姐认为,魔教不会选择这样冒险的最佳方案。 他们无法想象,竟会有人像混沌魔君那样,不惜一切代价,为了赌一把而牺牲珍贵的情报员。 而混沌魔君,正是这样一个疯子。 “如果事先知道混沌魔君是什么样的人就好了。” 段长平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在赌博中,总有高手与菜鸟之分。 混沌魔君精通这类心理战术,他利用“正常人不会采取如此疯狂的行动”这一心理,轻易掌控局面。 “如果知道他是个疯子,就能相应应对。” 段长平暗想。 混沌魔君活跃的地方,必定有人对他的性格和能力有所了解。 可他第一次来到中原,段长平和苏小姐却一无所知。 不知道混沌魔君是那种不惜一切代价进行赌博的疯子。 “比强敌更危险的是未知的敌人。” 满月楼的情报战最终以惨败告终。 “满月楼将爆发战斗,结果会是魔教的胜利。” 情报部由于人手不足,未能调查到会合参与者中的叛徒,尽管段长平给出了可疑名单。 但混沌魔君显然清楚谁是叛徒,并能利用破解之法进行计算。 “这可能是此心理战的基本前提。” 他心中思索。 如果没有外部干预,满月楼内部展开的战斗,魔教必然获胜。 因此,混沌魔君全力清除所有外部变量,而段长平和情报部却被“情报员性价比”这一“合理选择”所蒙蔽,耗尽了所有创造变量的力量。 段长平的目光落在满月楼上,心中充满了失败和失落。 这时,他想起了酒爷的话。 “若知为时已晚,放弃也是一种方法。” 他终于明白。 “酒爷,魔教早已预料到满月楼之战的结局。” 并非是轻视段长平和苏小姐,恰恰相反,所有计划都是基于他们的能力,假定他们会根据情况变化作出有效合理的判断。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失败。 “因为被引导做出了有效合理的判断……” 他凝视着灯火通明的满月楼,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明知已为时已晚,想要警告也已不可能。 作为情报部最后的变量,段长平被完全封锁。 “说吧,段长平。” 魔教最强的魔君,血眼魔君北宫丽露出天真的笑容,声音轻盈如同风铃。 “我们玩什么游戏呢?” 北宫丽用黑色染发遮掩身份,微笑着看着段长平。 “月色真美,不是吗?” 在这种情况下,北宫丽依旧逼迫段长平做出“明智的决定”。 ‘我现在有两个选择。’ <向情报部发出警告,参与这场魔教最强魔君参战的劣势战斗。> <阻止魔教最强魔君前往满月楼,并保全自身性命。> 段长平和魔教的血眼魔君可以同时离开满月楼,也可以同时参战。 表面上选择权在段长平手里,但他实际上只能选择后者。 魔教最强的魔君,而自己不过是拥有几张底牌的一流武者。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 段长平思索着。 ‘如果我能自由行动,能否在满月楼增添比血眼魔君更强的力量?’ 不可能。 理性分析,段长平只需让血眼魔君离开战场就已经是很大的贡献了。 问题是,这样一来情报部的最后变量也被封死了。 虽然经历了大小失误和失败,但这样的惨败还是第一次。 混沌魔君完美利用了“未知敌人”这一战略优势。 ‘如果我选择战斗。’ 段长平思索着。 ‘我能否击败北宫丽并逃到满月楼?’ 事实上,这也不可能。 段长平最强的底牌是混元化气诀,可以强行切断内力。 但问题是,即使不使用内力,他也无法战胜北宫丽。 她擒拿手的造诣,在天香阁的时候段长平就已经领教过了。 即使封印了内力,她也能一边防守一边点穴,轻而易举地制服段长平并点中他的脊椎。 她的技法之精妙和熟练度都极为高超。 有内力时无法胜过她,没内力时更是无望。 作为人类的北宫丽,是个感情丰富且有很多破绽的女人,但作为武者的血眼魔君却是一个滴水不漏的铁壁。 尤其是对于段长平来说,她更是天敌。 ‘输了,一败涂地。’ 第169章 一线生机 从混沌魔君的角度看,将魔教最强的魔君浪费在一流高手身上,其实并不划算。 这只是为了满月楼的作战考虑的外部因素。 魔尊和北宫丽希望将段长平拉入魔教。 混沌魔君有这样的余力和余裕。 混沌魔君写好了剧本,屠杀剧已准备就绪。 段长平孤身一人,与北宫丽同行,无法做任何事情。 ‘但这并不是我放弃的理由。’ 段长平缓缓闭上眼睛。 因为情报战的失败所带来的无力感和挫败感笼罩着他。 ‘失败就是失败,要接受。’ 混沌魔君以优雅的方式展现了胜者的宽容。 而相比之下,段长平现在就像个孩子般无理取闹。 段长平冷静地接受现状。 虽然思绪万千,但时间仅仅过去了瞬间。 北宫丽带着欣喜的笑容向段长平伸出了手,段长平也回以柔和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北宫小姐。” “我也没想到,能见到段公子真是太高兴了。” “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是的。” “那是什么事呢?” “有个朋友邀请我来看月亮,说这会是终生难忘的景色。” 北宫丽露出清新的笑容。 “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段公子,真是惊喜。” “朋友吗?是指混沌魔君吗?” “是的,赤羽魔君说太复杂了不愿意来,但混沌魔君说要来见个面。” 她随口透露了机密信息。 “他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 “连做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 北宫丽一脸无所谓地回答。 “有时候会有这种情况,无缘无故地叫人去做事。” “你不觉得奇怪吗?” “肯定有原因才不说的。” 段长平明白了。 ‘这是和我被派到情报部时一样的心态啊。’ 段长平确认了两件事。 ‘对于混沌魔君来说,北宫丽也是个变量。’ 段长平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思考着。 ‘是负面的变量。’ 北宫丽没有接受过情报员的训练……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在岳阳会发生什么。’ 混沌魔君深知这一点,所以完全没有让北宫丽参与作战。 反正打算将北宫丽放在段长平身边,所以不给她任何信息更好。 因为北宫丽可能会在段长平的花招下泄露机密。 段长平对北宫丽笑着思考。 ‘我现在要做的有三件事。’ 第一,告知混沌魔君的目标是“最优”。 第二,尽量阻止魔教的最高战力血眼魔君进入满月楼。 第三,尽量争取可靠的盟友。 这三件事都不容易。 ‘我现在拥有的资源,只有我自己。’ 段长平冷静地判断。 ‘只要能拖住北宫丽,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完美的作战永远不存在。 任何作战,在某个时刻都会失控,必须进行赌博。 混沌魔君已经进行过赌博。 为了选择最优解,使用了所有的牌,因此面对突发状况时就没有牌可用了。 ‘但这还不够。’ 所以现在轮到段长平进行赌博。 ‘寻找变量。’ 虽然在台上和台下的斗争中输了。 但观众仍在。 这里是中原,武林人士众多。 如果能在关键时刻将合适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足够产生变量。 ‘当然,前提是要让北宫丽留在我身边。’ 段长平带着温和的微笑说。 “中秋节的洞庭湖美吗?” “湖很美,背后风景华丽,身旁还有段公子陪伴。” “你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身边的段公子!” 北宫丽笑了。 她穿着华丽的丝绸衣裳,衬托出她冰雕玉琢般的美貌。 她的脸庞和身材。 如同用千年冰雪雕刻的艺术品般美丽。 甚至让人感受到高贵和神圣。 然而北宫丽的脸上却挂着与她成熟美貌不符的天真笑容。 那笑容与她的外表、武艺、以及血眼魔君的凶名都不相符。 “不是来看月亮和湖的吗,怎么能心不在焉呢?” “月亮在家乡也见过很多次,但见段公子却很难。” “家乡啊。” 段长平笑着说。 “北海冰宫也有月亮吗?” “当然有。” “洞庭湖的月亮和北海冰宫的月亮,哪个更好?” “都不一样。” 北宫丽用纯真的眼神说。 “洞庭湖的月亮看起来很温暖,很舒适,令人心情愉快,但北海冰宫的月亮冷冰冰的。” 段长平温和地笑着说。 “仅一轮皎洁的月亮就足够耀眼,而你却拥有两轮。” “不过……现在我更喜欢洞庭湖的月亮。” “为什么呢?” “因为可以和段公子一起看。” “这不公平,北海冰宫的月亮会感到委屈。” 段长平慢慢地走着。 不知不觉,北宫丽也跟着走了起来。 “月亮的比较留到以后吧,如果我们一起去北海冰宫,说不定评价会不一样。” “好!” 北宫丽笑了。 因为她想,或许有一天能和段长平一起去北海冰宫。 段长平暂时专注于在不让北宫丽察觉的情况下离开满月楼。 “那里有个糖葫芦摊。” “糖葫芦?那是什么?” “是用糖浆和蜂蜜裹的水果串,你还没吃过吗?” “没吃过。” 段长平故作夸张地说。 “段某可以请北宫小姐吃糖葫芦,真是荣幸。” “哎呀。” 北宫丽咯咯笑着轻拍段长平的手臂。 段长平递过糖葫芦,北宫丽满心欢喜。 “哇。” “这么开心吗?” “是啊,第一次吃,也是第一次从段公子那里得到的。” 她对段长平不仅仅是好感,段长平却不明白为什么。 于是他问。 “我哪里让你这么喜欢呢?” “因为你聪明。” 北宫丽笑着说。 “在我认识的年轻人中,你最聪明,我是个笨蛋,所以喜欢聪明的人。” “就这样?” 段长平调侃地说。 “难道我除了头脑和年轻,没有别的优点吗?” “嗯……长得也不错……” 北宫丽轻笑。 “最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感觉很好,想抱抱你,抚摸你。” “像小狗或小猫?” “是的,像雪橇犬。” 段长平疑惑地歪着头。 ‘北海冰宫也有雪橇犬吗?’ 的确,熊也可以训练表演,狗拉雪橇也不奇怪。 但这个比喻他不太明白,于是直接问。 “这话,是称赞吗?” “当然,雪橇犬多聪明、多有用、多威风、多可爱啊。” 段长平疑惑地歪着头。 “威风还能可爱吗?” “可以,就像段公子你一样。” “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 就在这时。 慢慢走着的段长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第170章 再遇银铃 ‘楚枫……?’ 楚枫正看着满月和洞庭湖。 上次他身边有许多女子,而现在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女子?’ 是的,只有一个。 宽松朴素的衣服遮住了身形。 从背影看什么也看不出。 但段长平本能地回忆起旧时的记忆。 <满月之时,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这是楚枫与银玲夫人的对话。 中秋,自然是满月。 正是与银玲夫人约定的时间。 ‘如果楚枫来洞庭湖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遵守与银玲夫人的约定?’ 段长平的思绪急速运转。 ‘如果那女子是银玲夫人,那么她能派上用场,不管是留住北宫丽,还是作为援军送往满月楼。’ ‘但如果在接触过程中出错了呢?’ 问题在于北宫丽。 如果她知道段长平和混沌魔君在进行斗争,不知道这个不可预测的变量会如何行动。 这是赌博。 是银玲夫人带来的收益大,还是北宫丽带来的损失大。 ‘我,该不该赌这把?’ 紧张和压力让他的喉咙干涸。 虽然银铃夫人不知道,但楚枫显然是未经过训练的变数。 仅仅是接触就充满危险的变数。 然而,段长平已经下定决心。 他决心阻止魔教。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阻止魔教。 段长平坚定心意,大声喊道:“银铃姐姐!楚兄!” “……嗯?” 楚枫回头看了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 同样感到疑惑的还有北宫丽。 “你认识那两个人?” “是武林中的朋友,楚枫,我尊敬的大哥,也算是个名人,你没听说过吗?” “楚枫……?好像在哪听过……” 北宫丽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对了,以前血爪魔君活着的时候,曾经告诫我绝对不要接近楚枫,能远离就远离,不能远离就见到就杀掉。” 段长平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如果连我都能被他操纵,那么楚枫……” 北宫丽对感情敏感,对阴谋诡计迟钝。 更何况楚枫擅长操控人心。 北宫丽思考着,喃喃自语。 “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是不能远离的。” 看到北宫丽认真考虑是否要杀掉楚枫,段长平连忙劝阻她。 “难道在这么好的日子里想见血吗?而且还是我的熟人?” “嗯……既然是段公子的熟人,今天就暂且放过他。” 楚枫要是知道他刚才他差点丧命,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段长平走到二人身边。 “楚兄,好久不见了。” “哦……哦哦……段兄弟,好久不见……” 段长平无视楚枫的尴尬回答,转头看向依然戴着人皮面具的银铃夫人说道:“你好,前辈。” “这位是北海冰宫的北宫丽小姐,银铃姐姐还记得之前的约定,所以才和楚兄来这里的吗?” 人皮面具下的眼睛在段长平和北宫丽之间来回巡视。 她听出来段长平的话外音。 那是她欠段长平的人情。 银铃夫人的目光瞬间瞥向远处的满月楼。 段长平明白,银铃夫人已经知道北宫丽是谁,并且理解了段长平所处的情况。 <不管何时何地,不论形式,你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她准备通过楚枫来兑现对段长平的承诺。 “对,我们约定好的。” 银铃夫人平静地说道。 北宫丽疑惑地歪了歪头。 “请问,你为什么戴着人皮面具?” “因为在背着丈夫偷情。” 北宫丽吓了一跳。 “什么?!” “呵呵,开玩笑的。” 银铃夫人笑着说道。 “只是因为我比恋人年纪大得多,想掩盖皱纹而已。” “……真的不是在偷情吗?” “真的没有,我只是老了,还没结婚。” 北宫丽这才放心地说道。 “爱情不分年龄,只要不是偷情就好。” “年龄差吗……” 段长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对了,北宫小姐今年多大了?” “……哇,看月亮,真大。” 北宫丽故意转移话题,扭头看向远方。 就在这时,段长平趁北宫丽转头的空档,快速动了动嘴唇。 <希望你能帮我对付满月楼魔君,你愿意吗?> 银铃夫人知道满月楼有门派集会,但并不了解具体内幕,而段长平也没有时间和方法解释。 段长平安抚着北宫丽说道。 “北宫小姐。” 银铃夫人明白了。 段长平握住北宫丽的手说道。 “咱们走啊。” 北宫丽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以后不准再问我的年龄,否则我就不和你同行了。” “好,不问年龄。” 北宫丽假装无奈地转头。 “但不管怎样,也不至于六十岁以上吧……” 段长平故意打趣道,北宫丽撅起了嘴,显然很生气。 “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 “一个人?” “是的,不走。” “真的要一个人走吗?” “走,我讨厌不守承诺的男人。” 看到她生气的样子,段长平苦笑了一下。 北宫丽的纯真如同天真无邪的孩子。 无论是她的神秘美貌,还是超凡的武功,亦或她作为魔教徒的身份,都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这种立场,或许可以纯粹地享受这个瞬间。 ‘还有半个时辰,集会就要开始了。’ 段长平一边安抚着北宫丽,一边紧张地观察周围。 ‘没有人吗?这附近就没有一个能用的人吗?’ 问题是,即使他四处寻找,也找不到足以派到满月楼的高手。 中秋节的洞庭湖虽然是个名胜,但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放松心情、享受风流而来的。 除了银铃夫人和楚枫这样的特殊情况外,大多数人都还没有结婚,武功自然也不过尔尔。 没有足以派上战场的绝顶高手。 ‘我唯一能指望的高手只有银铃夫人吗?’ 第171章 两女对峙 如果九大门派来了四五十人,那就差不多是四五十人的集会。 叛徒们手里有破解主要武功的方法,所以必须封印主要武功来战斗。 即使叛徒是下手也能应付,因为他们都是绝顶高手以上。 ‘如果能找到十个可信的绝顶高手,就能改变满月楼的局面。’ 问题是没有绝顶高手。 或许混沌魔君已经预料到在这附近找不到有意义的战力。 ‘如果找不到满月楼的高手……’ 段长平短暂地苦恼了一下。 有一个办法。 只有一个极端的方法。 段长平自己也觉得这是极端的办法。 ‘真的要这么做吗?’ 段长平抬头看向月亮。 为了不让脸上的深思被人看到,他掩饰住了表情。 望着月亮,段长平想。 ‘我有权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然而,无论什么问题,段长平都有答案。 “北宫小姐。” “……怎么了。” “我们一起去喝杯茶吧,如果你讨厌我,以后再也不用见我。” “……什么?” 北宫丽一愣。 “那个……我没说不想再见你啊。” “那你会给我一个机会吗?” “好吧,给你一个机会。” 北宫丽补充道。 “但是以后绝对不准问年龄。” “我保证。” 段长平对楚枫说道。 “楚兄,随我们一同前去怎么样。” “你到底要去哪……。” 楚枫犹豫了一下,银铃夫人悄悄地戳了戳他的肋骨。 “嗯,嗯,走吧……” 段长平带着他们来到一个租小舟的小码头。 “……这里有茶吗?” 北宫丽疑惑地问,段长平笑着租了一艘小舟。 “我骗过你吗?” “你总是骗人……” 段长平撒了个谎。 “我从没骗过北宫小姐吧?” 北宫丽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 段长平划了一会儿船,和湖岸拉开了距离。 银铃夫人的船则由楚枫划着跟了上来。 “看不到喝茶的地方啊……” 北宫丽坐了一会儿,担心地问道。 “你是不是偷偷在小舟里藏了茶叶和壶?” “没有。” 段长平伸出手说道。 “茶就在这里,天下最大的茶杯。” “……什么?” 北宫丽疑惑地顺着段长平的手指看向水面。 “哇啊……” 满月倒映在水面上。 月光如同碎银洒在水面上,闪烁着光芒。 湖岸边挂着灯笼。 天空中悬挂着满月。 在微风中,碎银如同舞蹈一般。 远离了街灯的光污染,眼前的洞庭湖美景让人一生难忘。 “中秋节的洞庭湖装满了满月,一起分享吧。” “好啊!” 北宫丽高兴地看着四周。 “喜欢吗?” “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北宫小姐。” “嗯……” 北宫丽幸福地看着段长平。 月光碎裂。 银鳞波动。 远处的灯笼闪烁。 在这世界的中心,如同月宫仙女般神秘美丽的北宫丽正面对着段长平。 她纯真的眼睛如同月亮般闪耀。 “今天能在这里遇到段公子,真是天大的幸运。” 段长平也感受到了。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瞬间,这个美景。 即使后面伴随着阴谋和血腥气息…… “谢谢你这么想。” 北宫丽沉浸在美景中,夜风中,以及喜欢的人坐在对面一起度过这段时间的事实中。 段长平轻声问道。 “今天的相遇真的只是偶然吗?” “是啊,混沌魔君说他有事,让我一个人来逛。” 段长平微笑的那一刻。 北宫丽身后,银铃夫人将一只手伸入湖中,看向段长平。 那是询问是否开始的眼神。 段长平点头说道。 “是啊。” 段长平的话刚说完。 “危险!” 带有内力的水弹打穿了段长平的衣角。 如果不是北宫丽及时推开他,恐怕会穿透他的肩膀。 “你干什么?!” 北宫丽愤怒地喊道。 “江湖上恩怨情仇而已。” 银铃夫人含糊其辞地说着,抛出了数百颗水弹。 北宫丽腾空而起,运转丹田内力。 啪! 丹田的禁制解除,内力和杀气从她体内迸发出来。 砰! 带有内力的水弹在她的袖子上变成了普通的水珠。 “段公子!快逃!” 北宫丽以水上漂的轻功踏在水面上。 “哈!” 她另一只脚踢起水面,掀起大浪,段长平的小舟被波浪推动,迅速接触到了水面。 北宫丽喊道。 “我拦住这个疯女人,你快逃!越远越好!” 银铃夫人也从船上跳下,踏在水面上,拔出了美丽的白玉长剑。 “抓住剑柄。” “好。” 楚枫抓住剑柄,长剑带着他飞向湖岸。 北宫丽愤怒地释放出凶猛的杀气。 “胆敢在我面前动我喜欢的人!别指望能全身而退!” “哼……” 银铃夫人冷笑一声。 楚枫被放在了湖岸边,随后她将双剑和银铃夫人的长剑内力注入抛向空中。 铿! 三把剑进入银铃夫人的圈中,动作一致地排列成阵。 北宫丽认出了银铃夫人的长剑。 美丽而高贵的名剑。 “白玉剑?” 北宫丽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就是剑后?” 呼! 银铃夫人的人皮面具在燃烧,她优雅高贵的容貌在月光下闪耀。 “三十二代剑后,飞天剑后白银铃,作为一个武者,履行我的职责。” “魔教魔君之一,血眼魔君北宫丽,你竟敢动我心上人,罪无可赦!” 湖中央,两名女子站立。 一边是睁着猩红双眼的魔君,一边是三把剑护卫的高贵仙女。 被传为武林传奇的战斗,就在洞庭湖中央展开了。 ……因段长平而引发的战斗。 第172章 战局 岳阳的大街上人头攒动,满是前来围观的江湖人士和好奇的百姓。 这一切,源于洞庭湖中央正在上演的一场惊世骇俗的巅峰对决。 “该死。” 段长平咬牙,四下张望,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穿过人群的路径。 无奈之下,他干脆放弃挤过人群的打算,转身一跃攀上了街边的屋顶。 他沿着屋顶的方向迅速前进,这本是为紧急撤离准备的路线,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捷径。 一边奔跑,一边忍不住向洞庭湖的战斗方向望去。 “不妙。” 他心头一沉。 即便只是匆匆一瞥,他也看得出来,自己和北宫丽的实力悬殊之大,让人不寒而栗。 湖面之上,两名绝世高手正交锋激烈,甚至连湖水中的鱼儿都被他们的内力震死,浮上水面。 段长平曾亲身经历过“血眼魔君”的杀意,那种恐怖的压迫感,如今隔着一段距离依然令他感到窒息。 他深知,那位以杀戮闻名的“血眼魔君”绝非普通高手可比。 “这就是所谓的血眼魔君的‘杀气领域’吗?” 他低声喃喃。 传闻血眼魔君只需释放杀意,便可在方圆数十丈内形成如同冰冷暴风雪般的杀戮气场,令所有生物在杀气下无一幸免。 “她是靠杀气杀光了周围所有的弱者吗?” 他深吸一口气,心头震动。 尽管顶尖高手若动用全力,也能轻易屠戮周围的生命,但像血眼魔君这样仅凭杀意就造成如此威慑的,实属罕见。 “寒冷的杀意,冷到刺骨……”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此刻的血眼魔君简直像一场行走的冰雪风暴,所到之处皆是死亡的阴影。 段长平再次感受到这位表面温驯、外表天真的女子——血眼魔君的可怖之处。 “她简直是为大规模杀戮和战争而生的存在。” 这位魔君在魔教中排名第六,而魔教的排名从来不是随意而定,而是以真正的实力为依据。 血眼魔君之所以位居第六,全靠她那超乎常人的杀伤力,而非智慧和心机。 在魔教中,其他魔君不仅要具备强大的武力,还需要具备出色的智慧、判断力以及各自独特的才能,因此才能获得自己的地位。 而排名最末的魔君“血爪魔君”,虽然战力不算顶尖,却凭借缜密的心思和过人的判断力跻身魔君之列。 而血眼魔君却恰恰相反,她天性单纯温和,缺乏复杂心计,更不会耍弄阴谋诡计,唯一的强项就是战斗。 即便如此,凭借纯粹的战斗力,血眼魔君依然稳稳地位居第六,令人不敢小觑。 “她的存在,足以彻底改变战局。” 段长平凝视着洞庭湖上空激战的身影,不禁低语。 血眼魔君不需要战术,她的杀气本身就是最强的战术。 “没想到竟然恐怖到这种地步!” 另一方的剑后,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顶尖女剑客,她身法灵动、剑技无双,早已被视为超越凡尘的绝世高手。 然而,即使是剑后这样的强者,在面对血眼魔君时,竟也不敢与其正面对战,只能依靠轻功拉开距离,不断游走闪避。 反观血眼魔君,为了发挥自己的强项,始终紧追剑后,想要近身展开搏杀。 尽管轻功上稍占优势,但剑后巧妙地借助飞剑,或做盾牌、或作踏板,动作流畅如云水,巧妙地与血眼魔君周旋着。 “撑不了多久了。” 段长平心知肚明,剑后也是如此。 他加速奔跑,屋顶飞跃,心中急切万分。 “必须赶到满月楼!” 与此同时,布置在满月楼外的降魔门武者们也开始向内侧集结,紧张的氛围迅速蔓延。 “已经开始了啊……” 段长平心底沉沉叹息。 眼下,既然血眼魔君已经动手,混沌魔君的计划必然也已经启动。 眼见来不及预警,他只能一边奔跑,一边默默祈祷剑后能够坚持。 湖面之上,血眼魔君忽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是通过传音收到了某种指示。 她侧耳倾听,冷冷地扫视了一圈。 “哼?我被骗了?” 血眼魔君猛然转头,目光锁定了剑后、满月楼方向,甚至还有那飞速奔跑的段长平。 “好吧,那我去满月楼。” 她冷冷一笑,毫不犹豫地转身朝满月楼飞奔而去。 银铃夫人面露冷意,持剑拦下。 “既然受人所托,就不容你通过!” 两人再度交手,剑后不惜拼尽全力阻止血眼魔君的步伐。 湖面激荡,剑光飞舞,整个战场的气氛瞬间逆转。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段长平身旁。 竟是沈钰熙——剑后的弟子,不知何时已经追了上来。 “你竟然随师尊同行?” 段长平侧目看她,略显惊讶。 沈钰熙点头。 “看到你匆匆前行,似乎有计划,所以跟了上来。” “我可以帮剑后做些什么吗?” 段长平问道。 沈钰熙沉思片刻,随即眼中一亮。 “把你的剑扔给她!” 段长平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注入手中持有的七彩宝剑,强大的力量震碎了剑柄,露出一道晶莹剔透的剑身。 他高声喊道:“剑后,接剑!” 七彩宝剑在空中飞旋,剑后接住瞬间,周身顿时围绕着四把飞剑。 她将内力灌注其中,四剑连环,形成密不透风的剑网,层层缠绕,顽强地逼退血眼魔君。 “讨厌的家伙!” 血眼魔君挥拳怒吼,但那些飞剑灵动得如同游鱼,任凭她挥动却始终难以突破。 段长平心头稍安,挥手示意沈钰熙跟随。 “现在才明白?拖延时间就够了!” 他高声一喊,指向满月楼三层的窗户。 两人同时发力,冲破窗户进入满月楼。 室内一片混战,段长平迅速观察到局势,发现降魔门的武士们和叛徒们正激战不休。 “放火!把这里烧得越乱越好!” 他冷冷下令。 沈钰熙微微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掀翻周围的灯火和蜡烛,火势逐渐蔓延。 段长平冲上楼梯,直奔顶层。 他知道,有利于己方的战力只有两派——武当派和降魔门。 而在顶层,欧阳杰正与两名敌人激烈交锋。 正面迎敌的是一名强大的魔头,而侧面则有一名曾经的同伴,如今的叛徒,试图偷袭夹攻。 欧阳杰一边挥舞着手中利剑抵御魔头的攻势,另一边则以迅猛的拳脚还击叛徒。 可随着时间推移,战斗的节奏逐渐向不利的方向倾斜。 他的动作开始显得僵硬单调,剑法和拳脚逐渐失去了锐利。 就在这时,段长平的身影出现在战场边缘。 欧阳杰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第173章 赤羽魔君 “竟然又是一位魔君,这混沌魔君是下了血本了。” 段长平心中震惊。 这位应该就是赤羽魔君,难怪可以牵制住欧阳杰。 欧阳杰和段长平没有任何交流,更没时间制定任何战术。 段长平所能做的只有用急促的脚步声传达意图,那沉稳的咚咚声穿透了喧嚣的战场,让欧阳杰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 “我会把赤羽魔君引开!” 欧阳杰心中一动,迅速做出决断。 他将自己的身体掩护在段长平之前,关键时刻侧身跃起,让开一条通路。 “这下子看你往哪儿逃,欧阳杰!” 赤羽魔君冷笑着,眼神中透出杀意。 他抓住欧阳杰短暂的破绽,猛然挥动巨大的魔爪,企图给欧阳杰致命一击。 然而,下一秒——轰! 段长平狠狠地撞向赤羽魔君,直接打断了他的攻势。 讥笑声在赤羽魔君的嘴角扬起,但他的神情很快僵住了。 他下意识地催动内力,试图稳住身形。 可就在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从讥讽变成了惊愕。 “怎、怎么回事?内力……竟然不听使唤了?” 赤羽魔君的双眼猛然睁大,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段长平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杀意。 “既然我无法达到你的层次,那就把你拖下来,落入我的掌控之中吧!” 段长平的语气冷酷而决然。 他用杀意磨炼出的双拳,如同锻造千次的利刃,充满狠戾地抱住面前的赤羽魔君,撞破了六层高楼的护栏,带着赤羽魔君一同从高处坠落。 赤羽魔君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疯狂地挣扎,试图催动轻功减缓坠落的速度,但无奈内力被封,他的动作根本无济于事。 段长平将他死死压在身下,带着他一同坠向地面。 轰——! 一声巨响中,赤羽魔君的背部狠狠地撞击地面,震得大地一颤。 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脸色瞬间苍白。 段长平冷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魔头,微微皱眉。 “稍微偏了一点,本想借坠落的冲击力直接让你的脊椎断裂。” 他低声道。 尽管赤羽魔君已身受重创,但凭着顽强的意志和修为,在内力被封的状态下依旧调整了姿势,避免了立即毙命。 不过,这对段长平而言并不是问题。 他跨坐在魔头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平静如水,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只有冷酷的杀意。 他知道,面对这样强悍的敌人,仅凭暴力是不够的,必须直击致命。 “头骨坚固?” 段长平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他回忆起徒手击杀血云老怪时的经验:即使没有内力,血云老怪也需要用岩石砸碎头颅才得以击败。 但这次,他没有时间寻找工具。 “既然如此,那就攻破比头颅更脆弱的地方。” 段长平冷静地决定。 他以连贯迅猛的动作,拳拳重击魔头的面部和头部,目标并非击碎头骨,而是让他的大脑剧烈震荡。 “呃……呃啊!” 赤羽魔君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的头脑在颅骨中不断晃动,无法停止,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无法招架。 每一拳落下,都是为了加重脑部震荡,让赤羽魔君的神智逐渐模糊。 段长平的手法精准而冷酷,就像屠夫剔骨一般,将每一拳的力量都集中在最脆弱的部位。 随着脑袋与地面反复碰撞,赤羽魔君逐渐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的意识变得模糊,思维变得迟缓,连抵抗的力气也逐渐消失,感官开始完全麻痹,四肢无力。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深渊中。 就在此时,一声愤怒的呼喊突然响起。 “魔君大人!” 一名魔教徒从旁冲出,对段长平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段长平立刻警觉,抬起双手使出龙鳞功全力防御。 沉重的拳影夹杂着杀气袭来,段长平躲开了正面重击,但强劲的气流依旧让他在地上滚了六圈,口中涌出腥甜的血。 “咳……” 他咬牙吐出一口鲜血。 若非魔教徒出声提醒,他可能已被击杀。 但魔教徒并未继续追击,而是冲到赤羽魔君身旁,急切地查看他的情况。 “魔君大人!醒醒!” 魔教徒焦急地喊道,扶起浑身是血的赤羽魔君。 赤羽魔君的七窍溢血,眼神涣散,呼吸微弱,已然失去战斗力。 魔教徒一咬牙,果断下令。 “后撤!” 很快,另一名魔教徒现身,迅速将赤羽魔君背在身上,带着他狼狈逃离战场。 与此同时,武林豪杰们正拼命追击魔教徒,并伺机斩杀赤羽魔君。 然而,那名魔教徒却不顾自身安危,用身体替天魔挡下了致命一击。 段长平冷冷一笑,内心一阵畅快——眼下,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他转身,拦住了准备逃命的魔教徒。 目光冷厉而坚定。 “绝不能让这魔头活着离开此地。” 他的眼中满是杀意。 这不仅仅是因为赤羽魔君是敌军将领,更重要的是—— “凡是经历过混元化气诀的人,务必斩尽杀绝!” 段长平深知,如果魔教有机会破解混元化气诀,将会为武林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 因此,绝不能留情! 那名魔教徒护着混沌魔君,双手背后,只能依靠双腿来防御和进攻。 段长平冷笑着,目光锐利如刀。 他早已看穿了对方的动作轨迹。 就在魔教徒一脚朝他踢来时,他精准地抓住对方的脚趾和脚跟,猛地一扭。 “咔嚓!” 关节被强行扭断,魔教徒发出凄惨的哀嚎,痛苦地倒在地上。 段长平冷冷地俯视着倒下的赤羽魔君与受伤的魔教徒。 眼前,魔教徒握着一把剑。 “看来,必须先把这碍事的家伙解决掉。” 段长平身形一闪,迅猛地向赤羽魔君袭去。 然而地上的魔教徒不甘心,他强撑起身体,拔剑对准段长平发起最后一击。 “哼,真是不自量力。” 这一步也在段长平的算计之中。 他轻松地避开剑锋,顺势擒住魔教徒的右臂。 “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 “噗!” 段长平稍一用力,魔教徒的剑就反手刺穿了他自己的喉咙。 第174章 陨落 失去生机的魔教徒软软地倒下,段长平夺过他的剑,眼神冷酷无情,直接朝赤羽魔君的喉咙刺去。 “叮!” 然而,刚从武林豪杰的围攻中脱身的魔教徒飞扑而至,挡下了段长平的剑锋。 段长平皱眉,神色不耐。 “真是阴魂不散。” 他展开无名剑法,游刃有余地应对魔教徒的连环攻击,轻松化解了两三招后,故意露出侧腹一处破绽。 “去死吧!” 魔教徒眼见破绽,怒喝一声,举剑猛击。 “噗!” 然而,他手中的剑击中段长平的侧腹,传出的却是闷响,仿佛击中了坚固的棍棒。 “龙鳞功,果然妙不可言。” 段长平心中暗道。 这龙鳞功虽然维持时间不长,但若准确预测敌方攻击时机,便能在瞬间护体如钢铁一般。 魔教徒看到这一幕,顿时面如死灰,心中一片绝望。 “区区一流武者,竟能拥有如此坚不可摧的护身功法……” 段长平心中了然,他能体会到对方此刻的懊悔。 魔教徒以为看到了机会,结果却不料这是个精心设下的陷阱。 所以,死吧。 段长平毫不留情地挥出一剑,魔教徒的身形在剑光中消散。 与此同时,赤羽魔君踉踉跄跄地试图逃离战场。 他步伐凌乱,勉强走到了人群边缘,可众人纷纷退避,竟无人让他通过。 “呼……呼……” 他深吸几口气,凝神准备飞跃。 以他魔教顶尖的轻功,本可以轻松越过人群。 然而,头晕目眩让他寸步难行。 眩晕的感觉丝毫未减,而段长平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如地狱中的恶鬼般贴在他的身后。 刷! 段长平的身影骤然逼近,复仇的恶鬼终于抓住了那只即将失去天空的鸟,将他永远留在此地 满月楼烈焰腾空,周围的人们惊呼不已,逐渐看清了眼前的局势。 “段兄!” 来者正是南宫碧云带领的五位少家主,匆匆而至。 几人看向面前死去的魔教徒,心中震惊不已。 刚刚那些魔教徒和叛徒们纷纷保护的对象,想来也是魔君级别的存在。 而面前的段长平也不过和他们年龄相仿。 便可击杀魔君级别的人物,这让几人脸上火辣辣的发热。 段长平看到几人心中一动。 “这些少家主非门派出身,武功未被破解。” 五位实力未受影响的顶尖高手,在此危局中无疑是可观的战力。 段长平看向南宫碧云。 “南宫兄。” “段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魔教中人袭击了会合场,门派中有叛徒修炼了破功之法,我们正与他们恶斗。” “这可糟了。” 南宫碧云表情担忧,话语中却带着事不关己的疏离。 “糟了?” 段长平按捺住怒火,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们必须增援,哪怕只多一个盟友也好。” “可是……面对武林中顶尖高手,我们能有什么作用?” 段长平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一把揪住南宫碧云的衣领,怒目而视。 “你们平日争强斗狠的傲气都去哪了?如今只剩这点胆气?” 南宫碧云低头回避,喃喃自语道。 “那种斗争……既不是我们的事,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那你们的事是什么?炫耀家世?浪费钱财?逞强斗狠?” 段长平愤然将南宫碧云的脸拉近,几乎贴着他的额头,低声怒吼。 “想得到认可?想赢得尊重?希望别人认识你?” 段长平的眼神如刀,南宫碧云一时无言。 “看看真正的武林,就在那里,那是真正以命相搏的战斗,只要跨出这一步,走进去,你就会拥有自己的名声,而不是依附家族的光环。” 南宫碧云被段长平的气势震慑,神色一黯,低声道。 “我……我还太年轻,太弱了,帮不上什么忙……” 啪。 段长平松开他的衣领,语气冷淡。 “既然如此,就在这里看火吧,将来别人问起今天洞庭湖的事时,你便只能编个拙劣的借口低头搪塞。”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进满月楼。 “比你弱的我,还能做我该做的事!” 南宫碧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犹豫片刻,眼神复杂地看着燃烧的满月楼,火光映在他的眼眸中闪烁不定。 “我……” 他视线徘徊,扫过其他少家主们。 “我们……” 段长平冲入满月楼,正巧看到峨眉掌门秋芊羽与本门叛徒正激烈交手。 秋芊羽瞥了他一眼,段长平故意放重了脚步,迅猛冲向叛徒。 “呀啊啊!” 那叛徒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瞬间犹豫,神色慌乱。 对他而言,段长平不过是一流武者,按理来说轻松可敌。 但偏偏他是段长平——那个曾斩杀两大魔头,令魔教闻风丧胆的宿敌。 “师妹,失策了!”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秋芊羽抓住机会,一剑斩下,结束了同门恩怨。 她正欲对段长平开口,段长平却急声提醒。 “洞庭湖!血眼魔君!” 秋芊羽望向湖面,见血眼魔君正与剑后激斗,立即判断形势。 她冷静思忖片刻,旋即跃身飞向洞庭湖,支援战局。 此时,一名昆仑叛徒咬牙切齿地向段长平扑来。 “段长平,今天我就除掉武林公敌!” 叛徒的剑锋逼近段长平之际,突然从段长平背后跃出五道身影。 “想都别想!” 段长平回头一望,竟是南宫碧云等五位少家主。 “为了家族!为了武林!” “铲除魔教的爪牙!” 五位少家主并肩而立,他们曾一起走过漫长岁月,彼此既是朋友,也是竞争对手,自然默契十足。 “敌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南宫碧云暗自提醒。 “不逞匹夫之勇,专心做我们能做的事。” 五人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攻守交替,如同训练有素的阵法。 虽是年轻气盛,但他们所学皆是名门绝技,出手之势丝毫不逊色。 五位顶尖高手未被破解,协力围攻下,即便是叛徒也疲于应对。 噗—— 南宫碧云的剑刺入叛徒胸膛。 噗—— 南宫碧云完成了致命一击。 第一次杀人的他略显茫然,但随即镇定下来,恢复了少家主的威严,他望向段长平。 “段兄,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继续前进,量力而行,逐一击破。” “明白!” 段长平看着他们,心中感慨。 这几颗种子终有一天会生根发芽,这些曾经的纨绔子弟也终于迈出了成为武林豪杰的第一步。 第175章 接近尾声 虽然这是绝世高手之间的对决,但人数不过数十人。 场上仍有五位未曾被破功的一流高手,对战局来说至关重要。 尤其在血眼魔君失势、欧阳杰得以畅通无阻的情况下,局势更是明朗。 望着少家主们联手逐一击退叛徒,段长平冷冷地笑了。 “局势已逆转,混沌魔君。” 现在,轮到混沌魔君面临抉择了。 无论是最坏还是稍差的选择,都让他倍感愤怒。 “决定吧,是选择放弃计划撤退,还是……” “……从满月楼杀出去,继续战斗。” 混沌魔君咬牙切齿。 这次本应是暗袭、是突袭,干净利落地一刀斩首。 但因为血眼魔君擅自行动,导致突袭失败,硬生生演变成了正面对决。 赤羽魔君已死。 欧阳杰如狮子分身般四处肆虐,而负责太极剑圣的混沌魔君被缠得脱不开身。 此时,新的增援也已加入——五位少家主正迅速赶来。 他们虽只是超一流高手,但无一破功,更关键的是,这些少家主们联手围攻,没有一人逞匹夫之勇。 满月楼内的战斗从压制逐渐演变成混战。 当然,战局还未完全失控。 然而,问题在于…… “火。” 满月楼这片战场,他唯一能掌控的局面,正在迅速被火焰吞噬。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此刻正走上来的男人,虽然是场上最弱的存在,却也是令魔教最头疼的对手——段长平。 满月楼内喊杀声此起彼伏,楼下的火焰与烟雾也滚滚而上。 段长平的身影背对火光,仿佛地狱中的恶鬼。 “段长平……!” 混沌魔君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他。 “火在蔓延,混沌魔君,你时间不多了,快做出抉择吧。” 段长平无情地逼出两个选项。 “是要放弃一切投入、带着人撤退?” 还是继续这场战斗? 只有彻底看透此刻局势的混沌魔君明白段长平的用意。 继续在满月楼外战斗……这个选择的意义是什么。 “疯子……!” 没错,段长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是想让绝世高手的厮杀牵连无辜百姓吗?” 段长平和混沌魔君都明白,一旦卷入绝世高手的乱斗,势必会引发大规模血战。 若在岳阳城引发一场大血战,所有人都将谴责魔教的残暴,但此刻与段长平针锋相对的混沌魔君很清楚。 “从一开始放火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战场引向城外?” 这一场大血战并非混沌魔君的意愿,而是段长平设计的局。 “要继续战斗的话,就到外面去,把数千无辜百姓卷入战局。” 噼啪,噼啪。 火焰包围着满月楼,催促着抉择的到来。 混沌魔君只觉喘不过气,心头压迫如山。 最好的选项已经被封死,次好的选择也已错过。 如今他只能在两个恶劣选项中选择一个。 “撤退,保住我和北宫丽的命。” 这是屈辱的选择。 “或者继续战斗,多杀几个武林人……” 最坏的选择。 带着绝望的表情,混沌魔君望向冷静站立的段长平。 段长平如同恶鬼一般,背后是燃烧的火焰和四溅的鲜血。 地狱般的修罗场伴随着他而来。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胜利近在咫尺,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是在五位少家主闯入的那一刻? 是在赤羽魔君殒命的那一刻? 是在满月楼燃起熊熊大火、时间紧迫的那一刻? 不,都不是。 是从血眼魔君被段长平操控,与剑后开战的那一刻起。 最终,混沌魔君唯一的失误就是—— “早该杀了他,不是放逐,而是彻底杀了他,他的行事风格比魔教还可怕,竟然不顾百姓安危。” 低估了段长平。 “该先杀掉段长平,再展开行动,必须先杀了段长平!” 当魔尊和北宫丽都希望将段长平纳入魔教的那一刻,这场败局已然注定。 “输了,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逆转局势。” 混沌魔君痛苦地接受了失败。 但他不甘心就此终结。 “即便如此,现在也要杀了段长平。” 混沌魔君目光森冷地盯住段长平。 “为了下一次行动,一定要除掉这个魔教最凶狠的敌人。” 就在心怀杀意的混沌魔君下定决心的瞬间,一道身影挡在了段长平和混沌魔君之间。 登顶巅峰的绝世高手。 他是中原之剑,专门对抗魔教的武林至尊。 “剑圣,欧阳杰!” 欧阳杰对这些“骗子”们的内心毫不在意,也不屑于去猜测他们的想法。 “虽然他是个骗子。” 即使如此,欧阳杰心中依然清楚一件事。 “但这个骗子,至少是我们自己人。” 冷冷地说出这句话,混沌魔君明白,自己在这里再无所获。 他放弃一切,将目光冷冷地投向段长平。 “段长平,你可知?在之前的投票中,我曾是少数支持留你性命的大魔之一。” “多谢厚爱。” 段长平不屑地冷笑。 “等你死了,我会在洞庭湖畔给你立个碑,好好纪念你。” 混沌魔君咬牙道。 “你最好别指望以后我再对你有任何宽容。” 话音刚落,混沌魔君身影一闪,落在洞庭湖面,迅速朝血眼魔君的方向撤去。 他选择放弃继续杀戮那些九派高层,保全魔教最强两位大魔的安全。 这是明智之举。 ‘平时像疯子一样,现在临阵倒是聪明了。’ 段长平冷笑,暗自讽刺道。 ‘真是理智啊,混沌魔君。’ 这个原本叫嚣要屠杀数千平民的疯子。 欧阳杰目视两位魔君的背影,问道:“要追吗?” “不用,让他们走。” 战场依旧混乱,虽因血眼魔君的撤离与混沌魔君的逃走而稍占上风,但双方战力相差不多。 问题在于,他们依然面对那些掌握破功法的对手。 若此时分兵追击魔君,可能会造成满月楼内的武林同盟更大的伤亡,最坏的情况甚至会被敌人逆转战局。 “既然他们选择理智撤退,我们也应该做出合理应对。” 段长平冷静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量救下武林同盟的高手,赶快结束满月楼里的战斗。” “明白。” 欧阳杰点头,转身继续投入战斗。 第176章 岳阳七侠 两位大魔从容撤退,剑后与秋芊羽也领会了段长平的意图,立即加入战局,提升了战力。 此时,最高层战场上仅剩段长平一人。 随着所有战力汇聚,这场巅峰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混沌魔君和血眼魔君已不在,叛徒们只能面对没有破功法的太极剑仙与荡魔剑圣。 最高层的叛徒们不是被击杀,就是仓皇逃向下层,而下层的叛徒们在剑后与少家主们的围攻下步步败退,逐渐被逼至上层。 在三楼或四楼,包围圈将最终收紧,战斗也将在那里落下帷幕。 战斗已然终结。 至少对段长平而言,是如此。 “呼——” 精疲力竭的段长平坐在唯一一张还完好的椅子上。 阵阵疼痛袭来,那是被杀意和极度专注所掩盖的痛楚。 他坐在岳阳的最高点,抬眼眺望洞庭湖水上升起的满月。 这是绝景。 世间没有任何风景比这更美。 然而,此刻浮现在他脑海的并非这绝景。 “白面夜叉,此时你是否在笑?” 段长平甚至不知道白面夜叉的样貌,但他深知一点——白面夜叉必然会得知这场战斗的结果。 “绝望,愤怒吧。” 脚下的地板被鲜血染红,走投无路的叛徒们的惨叫声与地狱般的火焰一起弥漫开来。 “这份属于你的失败感,便是中秋的礼物。” 段长平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他要好好庆祝这辈子永远难忘的中秋之夜。 这一夜的洞庭湖畔,清风徐来,秋水映月,满月楼外却火光冲天,烟尘四起。 世人称之为“岳阳大战”的风波就此闭幕,而岳阳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满月楼,也在这一夜化为灰烬。 “我的酒楼啊……我的满月楼……” 满月楼楼主瘫坐在废墟前,双眼呆滞,喃喃自语着,仿佛失去了生机。 旁边的房主们却如临大敌,奔走相告,焦急地指挥着仆从灭火。 “快啊!这位小兄弟,不要光顾着看热闹!来人啊,拦住火头蔓延!多少银子我都出!” “这可是岳阳的黄金地段啊!洞庭湖一线湖景,平日里只靠地租就能吃穿不愁!” 房主们脸上布满焦灼,仿佛眼前燃烧的不只是砖瓦楼宇,更是他们的一生心血。 “哼!都是这些江湖人惹的祸!早知如此,万万不该把楼子租给他们!” 一位房主咬牙切齿地道,眼神中恨意浓烈。 满月楼楼主听了这话,泪如雨下,心中如刀绞般的痛楚却无人可诉。 周围的人忙着自救,无人理会他的悲伤。 “咳咳,这事不能全怪武林中人吧?” 人群中,一个装作看热闹的饰品商干咳一声,语带讥讽地说道:“这事儿分明是魔教那帮贼人闹出来的,放明火的也是他们吧!” “……其实,放火的人是我。”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沈钰熙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我是不是应该向各位道歉,赔偿损失?” 一旁的段长平微微一笑,低声道:“若是赔偿,只怕沈小姐要赔上一辈子了,这里的地价,可不是一般人能负担得起的。” 沈钰熙苦笑。 “武林中人嘴巴松的可不在少数,真能保密吗?” 段长平望向远处,语气从容道:“沈小姐若小心行事,自然无事,再者,武林盟也不会不管这些商户的。” 此刻,洞庭湖畔的另一侧,聚集了众多游人,风雅之客与少男少女们谈笑晏晏,纷纷传述起刚刚结束的岳阳一战,不时爆发出惊叹之声。 “听闻是魔教妖人闹事,几乎将各门派困在满月楼,但却被一群英勇的年轻人给破解了!” “传言是‘岳阳七侠’出手,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尤其是那位神秘的剑后弟子沈钰熙小姐,连魔教都不敢轻视!” 人群之中,有人低声道:“岳阳七侠,一共七人,五位少主,再加上段长平和沈钰熙小姐,说书人都称他们为江湖的‘新侠’呢!” 岳阳城第二大的酒楼内,正举行一场简朴的庆功宴。 宴会的主角正是这“岳阳七侠”。 几位年轻人围坐一桌,脸上既有胜利的喜悦,也带着几分疲惫。 沈钰熙倚在椅上,低声叹道:“若是按照传言来说,我似乎也成了大英雄了?可事实上,我只是一路逃命,放了几把火罢了,这种程度也能入岳阳七侠?” 段长平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既然是剑后的弟子,哪怕只是递个剑,也自带功绩。” 沈钰熙撇撇嘴。 “其实,若撇开放火的事不说,我真没做什么大事,如今传言中竟说我‘大展神威’,总觉着愧不敢当。” 段长平安抚道:“沈小姐,不必多虑,江湖传言本就真假难辨,往往是越神秘,越吸引人心。” 沈钰熙若有所思,低声喃喃:“传言的确不可信啊。” 这时,坐在她对面的南宫碧云端起一杯酒,微微一笑。 “沈小姐,不必自谦,其实,我们几位少主的所谓‘功劳’,也远不及传言那般。” 在座的五位少主,皆曾是江湖中的少年狂傲,此刻经过一夜鏖战,反而显得沉稳谦逊。 南宫碧云苦笑道:“试想,单凭段公子击飞赤羽魔君的本领,也足以名震江湖,哪里还需要我们同列?” 段长平听罢,摇摇头。 “天下之事,原本便是因缘际会,你们既然敢入满月楼与魔教正面对峙,自然有资格享有这些名声。” 南宫碧云缓缓点头,却道:“只是,这些浮名之下,终觉空虚,不知如何匹配得上。” 段长平放下酒杯。 “世人之传言,多有夸大,若觉得名声在前,不妨就追上去便是。” 几位少主纷纷起身,郑重地向段长平行礼,言辞恳切。 “段公子引领我等,得以跻身江湖,必将谨记教诲,不负这岳阳七侠之名。” 其实,这几位少主并非全靠虚名得势。 他们在这场与魔教的激战中,救下了不少武林前辈,那些前辈无不感激,广为传颂他们的英勇事迹。 而段长平一人独战赤羽魔君,更是让这“岳阳七侠”的名声迅速传遍江湖。 第177章 客套 此时,沈钰熙却在一旁默默垂首,喃喃道:“什么‘剑后的弟子’这名头……我从未想过成为名人,才拜托师父让我做个秘密弟子,可现在竟……” 她声音低沉,脸上愁云密布,整个人显得拘谨内敛,似乎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 段长平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沈小姐,武者之道,只要心中无愧,何必烦恼?” 沈钰熙苦笑道:“段公子,您这样说,倒让我无地自容。” 段长平笑而不语,而沈钰熙也在这言笑之间,渐渐释怀。 至此,岳阳七侠之名已然响彻江湖。 而他们之中的每一人,正背负着这名声,踏上更为宽广的武林之路。 岳阳七侠虽未正式结盟,但在江湖上提起这个名字时,所有人都默认他们的首领是段长平—— 这不仅是民间的传闻,连岳阳七侠自己也是心悦诚服。 是的,段长平无疑是岳阳大战的最大功臣。 “可我并非贪图虚名之人啊……” 段长平心中无奈,自岳阳一战后,他击杀三大魔头的传闻如飓风般席卷四方,甚至比传言更夸大,让他的名声宛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丝毫不由他掌控。 即便其中有些许虚妄之言,但在众人眼中,他的威名已如高山仰止。 然而,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声却让段长平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对了,剑后可好?” 他看似不经意随口一问。 此役中,若论功绩,唯有剑后银铃夫人可与他媲美。 虽无人得见她在满月楼内与敌交锋的过程,但她在洞庭湖水面与赤羽魔君的一战却震惊了众人。 若赤羽魔君登岸,便是民众的血雨腥风;而若入楼,也许战局会顷刻逆转。 然而,她竟然凭一己之力拖住了比自己实力更强的赤羽魔君,为岳阳七侠创造了转机。 那一场于水波之上展开的绝世对决,剑光舞动如虹,堪称惊艳绝伦,震撼了岳阳城中所有目击之人。 于是乎,剑后这个本是江湖中神秘的存在,如今却也因名声所累,陷入苦恼之中。 “我听说她也被这名声折腾得不胜其烦。” “而且她甚至传出与楚枫少侠同游洞庭湖的传闻,真是意想不到啊。” “没错,众人纷纷调侃她‘老牛吃嫩草’,这让她颇为尴尬。” 旁人笑道。 素来神秘的飞天剑后银铃夫人,因与年少俊朗的楚枫的传闻,成了江湖人的笑谈,茶馆酒肆间都在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半玩笑地劝她趁此机会嫁了他。 段长平听罢不禁苦笑,暗想,若银铃夫人真的记恨自己,恐怕早已找机会来杀他。 “她是如何看待我的?” 段长平目光一敛,低声问道。 沈钰熙笑道:“气自然是气得不行,连杀你的念头都有,可最终,她决定用七彩宝剑算作了结。” 段长平不禁松了口气,他曾亲眼见识过银铃夫人的冷傲与坚韧,知道她是个将名誉视如生命的女子。 曾经,她甚至不惜亲手结束与挚爱楚枫的情缘,只因顾忌他可能影响她的声誉。 段长平轻叹一声。 “剑后竟愿意以七彩宝剑相抵,真是……难得的恩情啊。” 而关于楚枫的流言蜚语,段长平不由想到同伴沈钰熙。 她曾为剑后仗义出头,替她向武林盟告状楚枫,却也因此引来了不少恶意的谣言。 段长平欲言又止,看着沈钰熙微蹙的眉宇,心中明白她的失落。 “算了吧,提起我只是徒增烦恼。” 沈钰熙低声道,带着一丝哀愁。 段长平点点头:“……抱歉。” 就在这时,一旁的公孙紫月一脸调皮地朝段长平抛了个媚眼,故作娇嗔地说道:“喂,这儿也有位佳人,你倒是多关心关心我啊!” 段长平淡淡一笑。 “你忘了我上次的告诫了么?” 公孙紫月顿时笑靥如花,摇摇头道:“没忘,逗你呢。” 满月楼一战后,她似乎明白了许多事。 虽然公孙世家给她安排的责任沉重繁琐,但她渐渐懂得,这份家族荣耀同样是无价的珍宝。 与其被厌恶的事情牵着鼻子走,不如顺势而为,找到自己的方向。 她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自信而从容。 “岳阳七侠同门一心,又岂会有私情之扰?” 段长平摇头笑道。 “公孙小姐……” 一旁的南宫碧云悄然红了脸,露出微微尴尬的神色。 众人看着她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气氛中充满了温暖的笑意。 段长平将酒杯高举,朗声道:“为武林!” “为岳阳七侠!” 众人齐声响应,笑声如雷。 唯有沈钰熙依旧蹙眉,叹道:“唉,能不能把我算出去,叫岳阳六侠岂不正好?” 大家的笑声更加欢快,段长平趁机悄然退去。 他步入夜色中,收敛了方才的笑容,脸上重归冷峻。 “苏小姐在哪?” 早已等待的降魔门武者低声答道:“她在等候您,要不要带路?” 段长平微微颔首。 “走吧。” 年轻人的聚会已然落幕。 而属于成年人的一段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178章 混乱的苏清婉 会谈地点是武当派借来的一处偏院。 当段长平抵达时,九大门派的幸存者们已全数聚集于此。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战斗的痕迹,那是昨夜恶战的见证。 然而,除了掌门人,其余人无论伤势轻重,全都谨慎守卫四周。 来此的皆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身份显贵,然此刻,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连虫鸣都在监视之中。 “如此阵容,恐怕连皇宫也不堪一击。” 段长平靠近时,这些名门高手纷纷以目光或微微点头示意,表达敬意。 昨夜一战,普通百姓或许只看到段长平斩杀魔教凶徒的英姿,然而眼前的武林前辈们深知他所承受的艰辛与危险,对他心怀感激。 “我们,以及我们的门派,能够活下来,全靠你了。” 来自各大门派的前辈们纷纷向段长平致以发自肺腑的敬意。 此刻,堂内正举行第二次会谈。 “段长平。” 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传来。 “苏小姐。” 段长平微微点头回礼。 若说岳阳一战是诱敌的陷阱,亦是武道的较量,那么此刻的会谈则更加严肃实际。 会中讨论的,是满月楼确认的破解之法与应对策略,乃至如何联合九大门派之力,共抗魔教。 “能见到岳阳的英雄真是荣幸,不知是否该向你行礼?” 苏清婉冷笑一声,目光犀利。 段长平笑道:“若苏小姐想行礼,在下自然不会阻拦。” “好大的胆子。” 苏小姐故作不悦,眼中却带几分欣赏。 “苏小姐不正喜欢这种直接吗?” 段长平毫不退让。 “确实如此。” 苏小姐淡淡地转头,望向堂外的洞庭湖。 “我……败在了混沌魔君之手,直到最后一刻都未能识破他的诡计。” “那是他唯一能用的招数,我们都中招了。” 段长平的目光也投向洞庭湖,越过水面,仿佛透视到遥远的岳阳。 “不过,只因岳阳在中原,聚集了无数变数,才得以翻盘,这也算是一种作弊吧。” “堂堂岳阳英雄竟然这么说?小女子恐怕要失眠了呢。” 即便一向冷静的苏小姐,语气中也带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情感。 段长平敏锐地察觉,沉声道:“苏小姐似有话要问。” 苏小姐点了点头,略带沉思地望堂内,淡淡道:“昨夜的战斗中,一些奇袭的策略,叛徒的安插方式,破解之法与战斗技巧,确实都是合理的部署。” 她顿了顿,低声道:“但唯独有一人……你,段长平。” “这是审问,还是提问?” 段长平神色不变,目光直视苏小姐。 苏小姐沉默片刻,答道:“是提问,暂且是。” “那就直言无讳地问吧。” “昨夜,你与赤羽魔君交手时,为何他轻功竟然无法施展,反而坠落?” 苏清婉凝视着段长平,语气中带着审视。 赤羽魔君是魔教的顶尖高手,以轻功闻名,名字中的“赤羽”二字更是昭显了其轻功绝世。 然而,在段长平抓住他的瞬间,他竟如失去了内力般,无法挣脱,最终被重创。 旁人看在眼中,不禁震惊——绝顶高手怎会突然失去内力? “你毫不犹豫地使出拳法,似乎早已知晓他无法施展内力一般。” 苏清婉言辞锐利,直指重点。 段长平不动声色,淡淡一笑。 “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现象?” 苏清婉步步紧逼。 江风微微拂过,会堂内外一片寂静。 段长平与苏清婉对视良久,淡然开口:“是提问,还是试探?” “提问。” 苏清婉冷冷地重复。 段长平低声答道:“那是我的独门武功。” “这门独门武功从何而来?” 苏清婉追问道。 “我不打算说。” 段长平眼神坚定,丝毫不让步。 “说吧。” 苏小姐语气放缓,却多了一丝冷意。 “我不愿说。” 段长平依然不改初衷。 “段长平。” 苏清婉微微叹息,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你应当知道,自己正面对着武林盟的质疑,站在诸多随时拔剑的顶尖高手之中,慎重考虑,诚实作答。” “这些武林豪杰很感激我。” 段长平平静地答道。 “但他们的怀疑,也是事实,不是吗?” 苏清婉轻声道。 “即使是谎言,也编一个吧,为了解脱,为了我可以保护你,编一个。” 段长平微微一笑,坦然道:“我始终清楚,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苏清婉皱了皱眉,目光中略显复杂。 “那些名宿都是老江湖,见惯奇事,自会认为你是得了某种机缘之人,江湖浩瀚,什么奇事都有可能。” 她语气缓和了几分。 “但苏小姐您与我有过过往,熟知我的底细,心中自会疑惑。” 段长平一字一句,语气冷静却带几分意味深长。 “比强敌更可怕的,是未知的存在。” 他淡淡说道。 此刻,苏小姐凝视着段长平,昔日那个卑微但才华横溢的青年,如今已成为一个令她无法完全参透的巨大谜团。 “要不是因为你是武林中人,要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对我有利,你早就已经死了,你明白的,不是吗?” 面对那双清澈而又锐利的眼眸,段长平知道撒谎毫无意义,便淡然一笑。 “的确如此,若是你无法令我信服,那我就不会留情。” 苏清婉目光冷冽,毫不掩饰她的杀意。 “真让人心寒,我要是没有做那些‘非常规之事’,你我早就已经身陷更深的泥潭,所有的功劳,都不是为你,为朝廷和武林盟吗?” “是啊,锐利的刀锋虽可斩敌,但若不慎,也会伤到持刀之人。” 苏清婉轻轻叹息,似乎在感慨,又似在警告。 她缓缓道:“不管如何,现在你必须在此向我说出真相,这是最后的机会,段长平,你到底是谁?” “魔教的敌人。” “是谁训练你成为密探?” “武林盟。” “那你这身深不可测的功法,又是从何而来?” “武林盟的秘籍,还有我从南宫燕处学来的。” 段长平的回答句句属实,滴水不漏。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这片刻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段长平,想要活命的话,就说服我,否则,我无法保证你能活着走出去。” 苏清婉的目光如刀般锋利,直视着段长平。 段长平不卑不亢地反问道:“那你要什么样的答案?” “真相,至少一个说得过去的真相。” 苏清婉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我该说的,已经全部说了。” 段长平微微垂首,显得冷静从容。 苏小姐缓缓走近他,语气中第一次带着急切与脆弱。 “段长平,我求你,不要让我失去你。” 段长平微微叹了口气,道:“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段长平!” 那一瞬间,苏清婉终于失态,压抑许久的情感第一次在她眼中浮现。 “段长平……” 她低声,几近哀求般说道:“不要让我亲手杀了你。” 段长平平静地抬头直视她,语气中却带着丝淡淡的冷漠。 “若是你不想杀我,那就不要杀。” 他继续道:“一切并无变化,我仍是魔教的敌人,仍会为苏小姐效命,若是我这份能力让苏小姐感到疑虑,不妨用它来对付魔教,我的刀锋向魔教,刀柄在苏小姐手中。” 他语气如同寒霜,沉稳淡然。 苏清婉缓缓摇头,眼中带着说不清的怅然。 “不……一切都已改变,我,变了。” 第179章 矛盾 段长平沉默片刻,终究开口道:“即使不再信任,也同样可以利用,就像其他人一样。” “我曾经信任过你,段长平。” 苏清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言语间的分量显得格外沉重。 在这片江湖,权谋与利益交织,信任比爱情更为难得,更加沉重。 “难道苏小姐不能继续利用一个不信任的人吗?” 段长平反问。 苏清婉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那是一种对人性的绝望。 她终于缓缓垂下眼睑,仿佛接受了段长平的话语。 “是啊,正如你所说的,即使信任已失,我仍无法放弃对你的利用。” 苏清婉勉强微笑,语气却已冷然如冰。 “关于你的过去,适当掩盖便是,随我去会见各位武林前辈,讨论你能为武林盟做的事情。” “是,苏小姐。” 段长平缓缓行礼,随后越过苏清婉,朝会议室走去。 在他经过的瞬间,苏小姐低低地吐出一句话,声音如同夜风般飘忽。 “骗子……” 段长平微微一怔,随即走入会议室。 面对众多武林名宿,他保持着微笑,行礼问候,与之客套应酬,开始讨论江湖和天下的大事,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夜深人静时。 段长平独自躺在床上,闭目凝神。 夜风轻轻掠过,耳边似乎传来模糊的低语,那声音缥缈却隐隐透着一股哀伤。 “……” 段长平沉默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 岳阳大战的影响深远,波及整个江湖,带来了巨大的震动。 几乎所有的门派都失去了他们的骨干力量。 峨眉派的掌门人秋芊羽幸存下来,但她的妹妹秋芊雪却在战斗中丧命。 昆仑派和华山派各自的第一高手侥幸活命,但门派的掌门人却不幸陨落。 唯有武当派的掌门人和长老都安然无恙。 然而,更为致命的打击在于,某些门派的长老竟然是叛徒。 原本门派中的六七名顶尖高手中,竟然有两人变节投敌,导致这些门派的实力大幅削弱,尤其是心理上的打击,令许多人感到心寒。 “这些门派不都是道家或佛家的正派门派吗?” 有人不禁疑问。 道士和僧人,理应是清心寡欲、修行深厚的模范,若他们也投靠魔教,那还能相信谁? 这种不信任的情绪迅速蔓延,武林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冷漠。 正如奉天慕容世家的传言。 “听说奉天慕容世家的前任家主被魔教规劝了。” “所以他们自己处理了这件事,封锁了消息。” 外界宣称慕容天自然死亡,南宫惠则是遭遇魔教杀手暗算。 奉天的特殊地位,加上慕容世家的军事功绩,使得真相被彻底掩埋。 武林盟的声明,以及朝廷破例给予慕容世家丹书铁券的举动,使得外界的立场变得更加坚固。 慕容家并非叛徒,而是忠臣。 然而,尽管武林盟和朝廷的权威做出了声明,世间的流言蜚语依然无法遏制。 最终,江湖上的结论是:“谁都不能信。” “门派、世家、甚至武林盟。” 尽管魔教在岳阳遭遇惨败,但它却成功在武林中播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混沌魔君的失败。 “是时候交换情报了。” 酒爷微笑着看着段长平。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赤月峰?岳阳大战的余波?还是……” 她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笑容。 “血眼魔君传来的消息?” “先说一些沉重的事吧。” “在岳阳,混沌魔君进行了一场几乎是赌命般的战斗。”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 “然后失败了。” “是的,失败了。” 她继续道。 “他耗尽了血爪魔君留下来的资源,进行了一次鲁莽的赌博式战斗,现在,他被命令重建情报网,几乎成了一种惩罚。” “从此以后,他将负责对中原的行动?” 段长平问道。 “没错。”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段长平的脸色微变。 混沌魔君是强敌,他擅长心理战,精通瞬息万变的战术。 在满月楼的大战中,无论是战术还是实际交锋,苏清婉和段长平都败在了混沌魔君手下。 他敢于采取那些极其冒险的举动,并最终获得了胜利。 虽然最后在外部因素和中原地利的配合下,战局有所扭转,但混沌魔君的策略毫无疑问击中了苏清婉和段长平的弱点。 “有了接触,便能了解对方。” 岳阳大战后,苏清婉和段长平深刻体会到,混沌魔君的心理战和复杂多变的战略,确实让人难以捉摸。 但混沌魔君也从这场对决中吸取了教训,开始考虑中原武林的变数和隐士高手的因素。 “谁暴露了更多弱点,谁又吸取了更多教训?” 这是下一场对决前无法知道的答案。 更确切地说,直到下一场战斗结束前,谁也无法预知。 “在赤月峰,越来越多的人将段长平视为恐怖的存在,接连两次打败魔教的最强魔君,非人力可及,简直是天命,魔教内那些迷信的信徒甚至认为,段长平是天降神罚,惩治魔教的天师。” “天师?” “天师”原本是道教的称号。 然而,酒爷话中的重点不在这。 “你说我打败了两位魔君?” 段长平诧异地问道。 酒爷笑了笑。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段长平皱眉。 “血爪魔君是魔教中的强者,排名第一,混沌魔君曾是第二,但血爪魔君战死后,他便接任了血爪魔君。” “……混沌魔君倒也罢了。” 段长平露出一丝不屑。 “血爪魔君的实力在魔教中不是很弱吗?” “是的,但在魔教中,并非单凭武力来评定。” 段长平点点头,深以为然。 “这倒是。” 其他的魔君,或者说其他的绝顶高手,像血眼魔君北宫丽那样实力强横,但也仅仅是排名第六。 第180章 半年 为了捕获血爪魔君,武林盟情报部在苏清婉的带领下,倾力布下了陷阱,再加上隐世高手长大名和重生者段长平等反派的协力,最终将其斩杀。 若从历史的角度看,血爪魔君不仅是绝顶高手,更是能策划大战略、布置计谋、训练和指挥情报网的顶级谋士,堪称超越常人的战略大师。 在武林中,北宫丽的排名虽然稳居第六,但她的声名并非完全因武力,更多的是源于她在许多方面的平庸和轻易上当。 “北宫丽对我很生气吗?” “你觉得呢?” 她也明白,段长平是自己的敌人,而自己则是整个武林的敌人,也是岳阳大战中最大的变数。 “她因为立场上的问题欺骗你倒也无妨,但她纯真的恋情被人戏弄,这才让我替她出气。” “看来她并没有你形容的那么愤怒。” “是吗?按血眼魔君的标准,她已经很愤怒了。” 段长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光是愤怒就够了吗……?” 愤怒,这种情绪并不是武林中人面对敌人时该有的情感,也不是魔教大魔对击败他们的人的应有态度。 “看来,如果真的见到她,恐怕还得费点心思去安抚她。” 段长平平静地说。 “说起来,她好像和赤羽魔君有些关系,那方面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血眼魔君出自北海冰宫,而且她在北海冰宫里是个特殊的存在,即便在魔教中,她也是一个异类,我们无法完全理解她的思维方式,只知道她对生死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 “北宫丽在生死观和立场上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她不会将生死与情感联系在一起,她认为生死终究是不可避免的事,虽然她会因为无法再见到朋友而感到难过,但并不会因此而憎恨杀死朋友的人。” “也就是说,她也有可能杀掉她并不憎恨的人?” “如果有必要,如果有人命令她这么做。” “真是难以捉摸。” “越是遵循简单原则过活的人,反而越难以捉摸,对于我们这些惯于玩弄诡计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没错。” 段长平轻轻点头。 酒爷低沉地说道:“那么,现在可以听听段公子的故事了吗?” “你想知道什么?” “虽然有很多事情我都很想了解,但首先我想问这个。” 酒爷目光一闪,问道:“你和魔尊之间的约定履行得如何了?” 魔尊专属的护教神功,倒反乾坤,无论是理解还是解读,都是极其困难的。 “你也听说过那个传闻吧?” “有时候,主观判断远比客观事实更为重要,我想知道,段公子对此有何看法,赤月峰那位也很想知道。” “你也听过了吧……” 段长平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已经搁浅了。” 搁浅。 这个词对倒反乾坤的解读进展来说,显得太过保守。 “在解读的初期,一些受苏清婉邀请的学者出现了癫狂症状,或者拒绝继续工作。” 实际上,倒反乾坤的解读已经中断,段长平只能庆幸南宫燕尚且安好。 “原来如此。” “你预料到了?” “多少有些。” 酒爷笑了笑。 “江湖中,许多人认为‘世界观’是武人专有的词汇,其实它最早出现在学术或宗教领域。” “虽然不清楚你是如何做到的,但学者们也有类似的看法,说世界观似乎崩塌了。” “我们魔教称之为‘启蒙’,是通向真理的第一步。” “说疯了是教育的第一步,看来我明白魔教里为何有那么多疯子了。” “你可别说得像是别人家的事。” 酒爷看着段长平,语气中有些戏谑。 “别忘了,段公子和魔尊是有交易的,这交易是双向的,既然你被允许活下去,那么理解我们魔教就成了你的责任,而不是权利。” “……我知道。” 段长平平静地回应。 “还有其他事想问吗?” “如你所说,大部分我已经了解,如果没有什么特别要告诉我的事……” “那就走吧。” “好。” 酒爷罕见地站起身。 “有什么事吗?” “我不是说过吗,血眼魔君托我做些事。” “……?” 酒爷轻轻掐了掐段长平的脸颊。 “好了,掐完了。” “……是啊,掐完了。” 段长平冷笑着问道:“还有其他魔君托付的事吗?比如下毒,刺杀之类的?” “我以魔尊的名义发誓,不会做出有害中原的行为,又怎会背弃誓言伤害武林的支柱段公子呢?” “可你还是掐了我。” “我只是传达了带有感情的行为,难道这算伤害吗?” 段长平苦笑着说道:“那么,这次带有感情的行为就到此为止?” “在我们魔教里,除了血眼魔君,还有谁会对段公子有感情呢?” “谁知道呢。” *** 岳阳大战结束半年后,寒冬渐渐退去,春意悄然降临。 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变动。 首先,段长平从原先的监察院被调往了新的部门,担任了鸿胪寺的调解使。 自从岳阳大战之后,段长平在江湖中的地位一直不明确。 虽然他处理了诸多影响江湖乃至天下的大事,但他的声名依旧与武林盟的传世神剑——荡魔剑圣欧阳杰相提并论。 不过,段长平心知肚明,自己的声名不过是一些夸大之词罢了。 由于各种谣言的传播,他的名声也如同燎原之火般迅速蔓延,而随之而来的过多关注,反而让他倍感不便。 然而,段长平终究成了名人,这让他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隐秘行事。 尽管如此,将他投入实战又显得不合适。 毕竟,他原本是一个情报员,虽然声名远扬,但武力仅在一流武者之列。 若是派他参与实战,显然显得力不从心。 而且,作为一个拥有极高价值的人才,他岂能轻易消耗在战场之上? 因此,最终决定将他安排在非战斗岗位。 作为情报员和战斗员之外的角色,段长平仅剩下了声誉、人脉和外交才能。 这也正是他被调任至鸿胪寺的原因。 “也许是盟主和苏清婉的决定吧。” 段长平心中暗道。 不管如何,段长平最终接受了新的职务。 他手下有二十名调解员,这些调解员被分派到各地,忙得不可开交。 第181章 瓶颈 在武林盟总部,如今只剩下包括段长平在内的三人而已。 “这工作和漕运部差不多啊。” 段长平自嘲般轻叹一声。 作为调解使,段长平的任务其实并不多。 大门派之间的纠纷调解,通常由武林盟的鸿胪寺主或高层会议来裁决。 而小门小派的纠纷,则交由调解员们自行处理,依照自己的判断去解决。 调解员和情报员一样,拥有很大的裁量权与资源。 而段长平身为鸿胪寺的调解使,他的工作更多是在记录和汇报下属的事务,同时管理一些日常的行政工作。 为了让段长平能够自由行动,盟内特地安排了一个相对清闲的职务给他,不让他承受太大的工作压力,使他在轻松的环境下更好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这么一来,我倒是多了不少自己的时间,这感觉还不错。” 对段长平而言,他已然迈入一流高手的行列,凭借百年内功和过人的体质,肌肉、内脏、筋骨早已脱胎换骨,达到了真正的一流高手的顶峰,甚至隐隐接近绝顶高手的水准。 “这多亏了去年岳阳一战中的九大门派啊。” 参与岳阳大战的九个门派都欠了段长平一个大人情,各派便选择以最武林的方式报答——送上门派的顶级灵药。 “这些灵药还剩不少呢。” 段长平暗自感叹。 从武当派的太清丹开始,九大门派的珍稀灵药轮番送上。 段长平服用了其中三颗道门的灵药,身体和内力有了明显提升,但剩下的六颗灵药,他却不敢再轻易服用。 “再吃下去,只怕身体就要无法消化了。” 段长平暗自嘀咕。 虽有百年内功加持,段长平却依然难以突破至绝顶高手的境界,问题不在内力,而是“那堵墙”。 “已经走到瓶颈边缘了。” 华仙悠然说道。 “想要跨越这道关隘,需要你自己去悟。” 在武林中,一流高手算是达到了凡人巅峰,而绝顶高手则是超凡入圣,二者之间隔着一堵无法用内力击破的“悟道之墙”。 “悟道?” 段长平疑惑地问道。 “没错。” 华仙点头。 “成为绝顶高手,不仅仅需要强大的内力,还需要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对自我本心的理解。” “难道不是内力积累到一定程度,自然就能成为绝顶高手?” 段长平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那些真正的高手,从修炼之初就有自己的信念。” 华仙解释道。 在江湖中,名门正派的顶尖高手往往信奉道教或佛门,他们在修行之初便确立了心中的信念,逐渐形成了独特的武道心境。 这让他们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因此容易突破到绝顶。 而在邪道中,有些高手也在江湖的磨砺中逐渐确立了自己的人生观,哪怕为人残忍冷血,但他们的心性已然坚定。 但段长平不一样。 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武道心境,没有明确的信念。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段长平不禁开始思索。 他从二十岁起漂泊江湖,最初只是为了生存。 后来加入武林盟,生活渐渐安稳,却被仇敌“白面夜叉”逼得走投无路,成为奴役与背叛的牺牲品,只能按指示行事。如今凭借复活玉的力量重获新生,他的人生只剩下一个目标。 “白面夜叉必须死。” 段长平在心中默默发誓。 可以说,段长平如今的信念便是复仇,但问题在于他并不清楚白面夜叉到底是何人。 “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段长平苦笑。 在连仇敌是谁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复仇的信念显得模糊,自己的武道也因此难以确立。 段长平向华仙请教。 “没有确立心境的情况下,只是不断提升内力真的行不通吗?” “如果不修心境,只是一味强行提升内力,身体和精神将会失去平衡。” 华仙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 “人是需要一个‘自然’的状态。武道中讲究的‘自然体’,就是在保持身心协调的情况下才能突破,如果你的心境不稳,却想强行提升功力?” 说着,华仙摊开手掌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运气好的话,只是身体机能低下;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 段长平喃喃道。 “你有九阳神功打底,走火入魔的风险倒是不高,但如果心境未定,终究只是个身心失衡的废体,作为医者,我只能劝你停下。” “身为医者的你,居然还想拿我当实验体?” 段长平无奈笑道。 “哈哈,我倒是好奇无悟道之人若强行突破,会是何种下场,你要不要试试?” 华仙笑意盎然地打趣。 “绝不!” 段长平果断地回绝。 “哈哈,明智的选择。” 华仙哈哈一笑,似乎也不再强求。 他还有其他“研究”在忙,也不再纠缠段长平。 “对了,说起研究,关于秦尺虎的研究进展如何?” 段长平随口问道。 “哦,你说东海的那位秦尺虎?那个有意思的家伙。” 华仙笑得灿烂,显然十分乐在其中。 “每次见到他,我都想要感谢你,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多稀世之才的?” 未来的三大武道至尊,天生斗神,秦尺虎。 他是个战斗疯子,没有什么奇遇或特别的修行,仅凭战斗便不断突破自我,拥有一种近乎妖孽的天赋——“天生神武”。 实际上,上一世的段长平从未亲眼见过传说中的龙血武神萧轩,而所谓见过秦尺虎,也只是他在街头流浪时远远瞥过一眼而已。 所以,当他听闻秦尺虎跻身武道三神之列时,只是略微惊讶,并未多想…… “秦尺虎到底是如何成长为那般可与萧轩比肩的存在的?” 见过萧轩,亲眼见识过他所构筑的“世界”后,段长平难以理解。 究竟怎样,才能成为像萧轩那样的人? 一个仅是市井街头的斗士,如何在短短十数年间登顶武道至尊。 段长平无从想象,于是他将这个疑惑交给了华仙。 第182章 真正的天赋 “秦尺虎已经完成了蜕变。” “什么意思?” “他已经具备了‘真我’和‘武道意境’。” “仅仅是一个二流武者?” 段长平心中充满震惊。 “这可能吗?” “真我与意境并非武林高手的专属,反而更像是武道中人通过修行或求道方可达到的境界,要成为绝世高手确实需要悟道,但悟道本身并非高手的唯一标志。” “那么他是如何确立真我和武道意境的?” “通过战斗。” 段长平愣住了。 “这和其他武道中人没什么区别吧?” “不,完全不同,他经历过武道中人难以想象的生死战场,达到了他们无法企及的境界。” 华仙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说道:“十年前,江南东道一带爆发了倭寇和海盗团的联合侵袭,这并不是普通的掠夺,而是妄图占领土地、安营扎寨的侵略战。” “听说几年前平息了。” “并未彻底平息,只是暂时安稳了下来,而在那段时间里,他在江南东道服役三年,经历了上百场战斗,数百次命悬一线的危机。” 华仙笑得合不拢嘴。 “你相信吗?数百次生死攸关,普通的武林人士一辈子恐怕也难以经历如此多的生死搏杀,这简直是奇迹。” “军人都是如此吗?” “大部分人其实并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很多人在初尝实战后便伤退,或者被彻底击垮,但对他而言,那就是最完美的试炼之地。” 提起秦尺虎,华仙眼里闪烁着难掩的欣喜。 “战斗锤炼了他,他获得了真我与武道意境,他的生命,是为了战斗而生,世界于他而言,是一个永恒的战场,他既是征战天下的战士,又是领悟至道的修行者,现在只需获得内功便能脱胎换骨,迈入更高层次。” “听起来倒像是个嗜血狂魔。” “若他是个‘杀戮狂魔’,的确极其危险,但他是‘战斗狂人,。对那些不堪一击的弱者毫无兴趣,他并非遵循什么道德教义,而是出于本能,对无意义的战斗毫无兴趣,只会追逐有价值的战斗。” “本能?那是什么?” “变得更强,遇见比自己强大的人,吸取他的长处。” 华仙的笑容带着一丝狂热。 “他是个怪物,但是真正的完美的怪物,精神、肉体、习性、性格,似乎一切都在为变强而生,这是一种令人惊叹的力量之美。” “即便如此,内功问题还是存在吧?” “这一点,我有些猜想。” “是什么?” “还需要进一步确认,目前只是个设想。” “好吧。” “你知道冶炼坊的高轶吗?” “与他略有交情。” 高轶,冶炼坊的坊主,天生金刚之体,是个不折不扣的巨人。 身高近三丈,体重数百斤。 即便没有修炼高深武学,仅凭锻体之力便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而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选择了在武林盟中低调处世。 “秦尺虎的体质和金刚体有些相似,能够吸收外部攻击的力量,化为自身所需的能量,甚至在战斗中积累内功。” “什么意思?” “他的体质特殊,在受到攻击时能将部分攻击力化为内力储存于丹田之中。” “也就是说,秦尺虎……” 段长平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只要挨打,就能积累内功?而不是靠什么特别的内功心法?” “是的。” “……” 段长平哑口无言,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叹。 段长平满脸震惊,再次确认道:“你是说,不用任何内功心法或呼吸法,只要挨打就能修出内力?无论是掌力冲击,还是外力打击,都有效?” “是的。” “简直荒唐……” 挨打就能修出内力? 段长平难以置信。 “这话听起来匪夷所思啊。” 华仙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暂且给这种体质起了个名字,叫做‘积势之体’,因为至今从未发现过类似的体质,或许我是第一个发现者和命名者。” 作为一名医者,华仙终于有机会在武学和医学的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对于他那近乎偏执的探究精神而言,这是莫大的满足。 “积势之体……” 段长平听着这名字,眉头微皱,随口评价道:“这名字也太直白了,缺少一些气派,有没有考虑过一个更文雅的名字?” “那叫‘天赋异体’如何?” “太感性了,没什么新意。” “啊?这名字也俗气?” 华仙不满地嘟囔着。 “真搞不懂你们习武之人的审美。” 段长平忍不住笑了笑,暗示道:“‘天生神体’如何?” 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其实早已有些名声。 但华仙却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 “天赋异体和天生神体不也差不多吗?” 对他而言,病名就该直观易懂,这是医者对精准的执着。 而江湖中人却偏爱讲究韵味和气派,这两者的感性追求显然南辕北辙。 “算了,名字的问题暂且放一放,反正短时间内也不会让这体质被江湖人知晓。” “行吧。” 段长平点点头,顺势将话题拉回了正题。 “既然这种体质如此逆天,那为什么他还只是个二流武者?” “他是边关的兵卒,战场上主要用刀剑和弓箭。” 段长平恍然大悟。 “所以说,必须要挨打才能积累内力?比如拳脚、掌击这类钝器打击?” “刀伤和枪伤也能产生内力,但效率不如钝器,钝器伤更适合这种体质的运作。” 段长平心中逐渐明白,这便是他为何在十年内能一跃成为高手,也理解了为何他如今不过是个二流武者。 “那些无法致命的打击,反而会让他更强。” 真正的较量尚未到来,一旦开始面对真正的高手,他会迅速崛起。 “只要他能承受更强的冲击,实力增长的速度将更为惊人。” 若秦尺虎能够领悟自己的体质优势,并进行最优化的训练,他的成长将不可估量。 “上了轨道之后,他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强。” 这正是华仙心中暗喜的原因所在——秦尺虎为武学和医学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课题。 “啊,医学的奥妙真是无穷无尽!” 华仙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第183章 搁置 段长平则冷静地问道:“那么,关于积势之体的研究成果,你会愿意和我分享吗?” “与其说是分享,不如说是共同研究。” 华仙回答道:“这种体质的运用和修炼法还需要武者的配合,而且,他与你关系不错,应该不会拒绝。” “那会向他人公开吗?” 华仙微微眯了眯眼,神色略显狡黠:“这得视情况而定,毕竟也要征求他本人的同意。” 两人沉默片刻,彼此心照不宣。 华仙乃医道狂人,已经触及疯狂的边缘。 “他或许会将外力积势之体公诸于世。” 他可能希望获得名声,或是想要在医学上留下自己的成就。 然而,他更愿意将研究成果共享,让外力积势之体的知识与他人的经验相结合,借此破解更多的“疑难问题”,并通过这些问题来不断攀登新的认知高峰。 对他来说,知识的渴求已超越了世俗的欲望。 “这件事,我绝不会让步。” 段长平知道,尽管他内心不甘…… 他心中暗自希望能够独占这项能让他变强的秘诀。 他最终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小心别让这些事传到魔教耳中。” 面对段长平的妥协提议,华仙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好吧,毕竟我也是武林正道的一员。” 当然,这仅限于他对中原武林保持兴趣之时,谁知他何时会转而追寻邪道秘法。 段长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随后,他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 “如果必要时,就算是华仙,也得做好清除的准备。” 段长平脸上依旧带着平和的微笑:“我拭目以待积势之体的研究成果。” “好。” 华仙是否看透了段长平的心思,无从得知。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华仙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 * 段长平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心中涌动着无数思绪。 “我究竟是谁?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叹息一声,眉头紧锁。 段长平在谋略、算计上早已炉火纯青,骗过无数强敌,但如今却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这种面对自己的方式,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痛苦。 普通的成员只能住集体宿舍,而身为调解使的他,却有属于自己独立的小院。 这是一处幽静的院落,四周寂静,只有他一人出入,平日也不怎么打扰他人,倒是方便他思考些深层的问题。 走进房间后,段长平随手点亮油灯,桌上赫然放着两本书,一本是传说中的倒反乾坤,而另一本则是为了破解这本武学秘笈而从皇宫内借来的参考书籍。 “该死的倒反乾坤……” 他微微皱眉,心中烦躁。 这本书由一位神秘人主导破解,但这项研究已经暂停,因为一群皇宫召集的学者接连出现了走火入魔的症状,有人甚至不愿再参与。 这些学者都是凡人,根本不懂武功,却因一本书而心魔缠身,这简直闻所未闻。 “难道这书中暗藏某种心灵陷阱,专门挑动学识高深者的心魔?” 段长平翻开书旁的参考资料,这是儒学派学者自行编辑和翻译的天文学书籍,名为《天象异说》。 这些书是通过丝绸之路从西域传来的奇异典籍,包含许多中原未曾记载的星象学说。 他翻阅着《天象异说》,却看不出书中何处有问题。 “不过是些星辰运转的学说而已,怎么会让人走火入魔?” 他心中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南宫燕。 她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学者,涉猎广泛、学识渊博,尤其擅长破解异域学问。 她驻守在藏书阁多年,熟悉古籍异说的流变和脉络,也许能破解《天象异说》的谜团。 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段长平却又犹豫了。 “这本书对她会不会有危险?” 他沉吟片刻,终究不舍得拿南宫燕的安危去冒险。 虽说华仙在合作中也是“有用的棋子”,可南宫燕对他而言却不只是棋子,而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之人。 “理智上,的确该把书交给南宫燕去研究。” 他心中暗叹,但又不愿意看到她也步入心魔的陷阱中。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他最终将《天象异说》塞到桌下,决定暂时不让她碰这本书。 * * * 翌日清晨,段长平在院中进行了日常修炼。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感受到内力在体内流转。 如今,他已经掌握了内力的运用,这让他的力量和速度有了质的飞跃。 内力在他的指掌之间游走,让普通的动作也变得浑厚有力,不再只是力量的单纯较量,而是一种超越凡人的力量。 “内力,果然是万能的力量。” 内力不仅可以让他如飞般轻盈,甚至刀枪不入。 高手们施展武功的变招和变式,正是因为内力的支撑,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攻击角度,而段长平的游龙手,原本就是为了出其不意,在对方思考之前迅速控制住局面。 以前的段长平,作为一个二流武者,面对高手只能依靠心理战术和偷袭,利用对手的破绽或情绪。 可现在,他拥有了内力,终于能在谋略中加入更为强大的“变数”。 “我要从头塑造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 在这个顶尖高手林立的江湖中,若想真正立足于巅峰,光有智慧远远不够。 武力、计谋、内力,三者缺一不可。 第184章 哪种人? 段长平如今已是声名远播的江湖高手,再也不是那个在阴影中穿梭、擅长偷袭暗杀的间谍。 他明白,自己必须摆脱那些隐秘的手段,堂堂正正地在众人面前生活与战斗。 因此,他必须掌握一套即便遭遇突袭也能临危不惧的绝技,真正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得赶紧提升龙鳞功的修炼层次。” 段长平最为重视的便是龙鳞功,这门护身绝学乃是抵御暗袭的利器。 他深知突袭的致命性,毕竟,曾经身为特工的他,最擅长的便是突袭战术。 而一旦遇到突袭,最佳的应对策略便是避开或反击。 然而,若避无可避,龙鳞功就是他最后的屏障。 为了将龙鳞功与自身武道融会贯通,他每日都不懈修炼,将内功打磨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内力已然耗尽了。” 内力耗尽后,段长平并未停歇,反而继续拔剑演练。 他要让自己在精疲力竭时依然能够保持战斗能力,这是江湖中真正强者的必备之道。 “必须提升对内力耗尽的忍耐力。” 这正是欧阳杰的核心教义之一。 身为曾经隐秘行动的暗影杀手,他曾可以自由选择进退;而如今,身为名扬天下的武林高手,却需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坚持到底。 因此,他必须适应在内力和体力枯竭的状态下保持清醒,随时应对任何可能的突发状况。 “终有一日,还得面对那些能斩断内力的强敌。” 经过一番汗流浃背的修炼,段长平才停下来,洗去汗水,坐下来运气调息,感受内力重新充盈全身的畅快。 这种感觉如烈日炎炎下饮下一口冰泉,让他倍感舒畅。 过去内力不够时,段长平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快感,如今内功深厚,他才明白为何江湖中人如此看重内力修为。 “如此美妙,怎能舍弃呢?” 段长平喃喃道。 他稍作歇息,便前往武林盟餐厅用早膳。 段长平朝西侧的食堂走去。 那是专为盟主与核心弟子们准备的食堂,此时,萧轩正与几位盟中长老谈笑风生。 见到段长平进来,萧轩满面笑容地起身招呼道:“哦,段兄!” “盟主。” 段长平略微颔首。 “来来来,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们武林盟的“破邪贤星”段长平!他可是击败了三大魔君的英雄!” “哦哦……” 周围的人纷纷惊叹,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段长平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那三大魔头可不是我一个人解决的。” “嘿,赤羽魔君可是你亲手打败的,对吧?” 萧轩促狭地笑道。 “那倒不错,但另外两位却并非我一人所灭,血爪魔君是我父亲和苏小姐协力解决的,而玄炎魔君则是欧阳杰和奉天众人联手才击败的。” 段长平微微皱眉,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萧轩明知内情,却故意调侃。 段长平只好无奈地叹气道:“唉,别再叫我那个绰号了,实在有些尴尬。” 江湖中人喜好赋予豪侠绰号,而“破邪贤星”正是为了褒奖段长平年少有为、潜力无穷。 萧轩见段长平略显无奈,不禁哈哈大笑。 “我也没觉得‘龙血武神’这绰号有多好听,但大家都这么叫,你也只能认了!” “要不,如果不喜欢破邪贤星,改叫智多星如何?”萧轩打趣道。 段长平连忙摆手。 “还是算了吧,大家若真觉得我计谋百出,谁还会信任我?” “段兄你过谦了!那我们武林盟中有资格有绰号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萧轩爽朗大笑。 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唯有段长平略显尴尬。 萧轩的笑声充满豪气,让周围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就连一向严谨的段长平也渐渐适应了这份愉悦的氛围。 “看你这么拘谨,有点好笑啊。” 萧轩打趣道。 段长平勉强一笑。 “你开心就好,‘盟主’。” 萧轩不在意地大笑道:“哈哈,段兄,吃完饭后有空吗?我们去盟主室谈一谈。” “好,随时恭候。” 用完早膳,段长平起身前往盟主室,轻敲房门后恭敬道:“盟主,属下进来了。” “嗯,进来吧!” 萧轩的房间如同往常,堆满了各种珍奇宝物,杂乱无章,仿佛是个独居多年的汉子住的地方。 但唯独一处例外——一盆名为“众生繁华”的盆栽及其周围区域,洁净而典雅,仿佛散发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清雅气息。 “床边的干净程度甚至比你那盆栽周围还讲究。” 段长平无奈地笑了笑道:“是不是该收拾下房间了,盟主” 萧轩悠然地摇了摇头。 “我又没打算让别人进来。” “可是你叫我来了啊。” “你算什么外人?你可是我的义弟!” “可我就是外人,‘盟主’。” 段长平把椅子上的一颗夜明珠放到桌上,缓缓坐下,目光带着探询。 “盟主,这次有什么事吗?” “我倒没事找你。” 萧轩微微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 “不过我想,你也许有事需要找我商量。” 段长平点点头,坦然说道:“确实,我也正为一些事情烦恼,想请教您的高见。” 他注视着萧轩,语气带着几分敬意。 “盟主,您的抱负已然清晰,且已有了达成的目标。” 萧轩淡然一笑。 “是啊,不过那可不是作为‘江湖中人’的抱负。” 他并非一开始就为了江湖而奋斗,而是完成了人生观与理想后,才踏入这条路。 “我从小受过皇族的教育,心中对世间的看法早已形成,即便后来习得武功,也只是让我进一步看清这个世界。” 正义之剑如同惊雷破云的欧阳杰,北宫丽的刀法则如猛虎出山,威势凛凛。 然而,萧轩与他们不同。 他拥有一种关注苍生的气度,让人们靠近时自觉安心。 “我自认是一个愿意守护他人的人。” 这是萧轩对自身的认知。 “我希望能见证人们的潜力绽放。” 这是他对这个世界的理想。 持剑的王者,江湖中的天子。 这就是龙血武神萧轩。 “尽管我身为武林中人,但我实在不愿把他人视作敌人。” “除了魔教和叛徒?” “是的。” 萧轩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除了魔教和叛徒。” 即便是萧轩,也无法抛弃作为武林盟主和皇叔的责任。 “武人有两种,一种是依循内心所求而成就自我,另一种是因为所为之事而找到自我认同,你希望成为哪一种?” 第185章 情愫? 段长平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不想让我的人生被那些既定的事情所限制或决定。” 他心中的目标是杀死白面夜叉,为此,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掩人耳目。 他不愿像欧阳杰那样沦为工具,也不想像北宫丽的冷酷刀法般只剩下冰冷的世界观。 他希望这条路有个尽头,希望在完成复仇后,能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段长平抬头望着萧轩,坚定地说道:“我希望能成为像您这样的人。” 萧轩神情柔和,叹道:“长平,眼见并非一切,你眼中的我也并非没有烦恼。” “您也会有烦恼?” “是啊,有时我会想,我是否不该成为武林盟主,而是去继承皇位,或者,干脆远离纷争,隐居山林。” 段长平恍然,轻声问道:“和魔教、叛徒的对抗,让您动摇了吗?” “谈不上动摇,但的确不愿享受杀戮。” 萧轩平静地回答。 “我知道魔教无路可退,叛逆者也必须除去,即便如此,我从未以轻松的心情面对杀戮,这只是作为武林盟主和皇叔的职责。” “盟主……” “长平,无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有一点是不可避免的——在你追寻理想的同时,你也必须承担你所应当承担的责任。” 萧轩目光深邃地看着段长平。 “面对真实的自己吧,长平,若你一直想成为别人,终究会失去做你自己的唯一依靠。” 段长平沉默良久,低声说道:“我是个骗子。” 萧轩了然一笑。 “我知道,你会遇到无数谎言,也会撒下无数谎言,但终究,选择权在你手里。” 他注视着段长平的双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以选择是成为一个彻底的骗子,还是把谎言作为一种手段。” “……是。” 萧轩露出一丝微笑,轻拍段长平的肩膀:“好好思考吧,做出你的选择,不要仅仅把这当作成为绝顶高手的过程,而是决定你人生方向的时刻。” 段长平起身行礼:“多谢您,盟主,感谢您的教诲和关心。” 萧轩淡淡一笑。 “义兄对义弟,哪里需要感谢。” 段长平调侃道:“是啊,多谢您,‘盟主’。” “……哼。” 萧轩无奈地摇头,忽然说道:“对了,婉儿想见你。” 他按下桌旁的机关。 随着一声轻响,地板缓缓开启,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 “婉儿性子柔和,不要让她为难了。” 段长平望着那黑暗的通道,脑海中浮现出苏清婉温柔的笑容。 “柔和?为难她?” 他轻笑一声,摇摇头,迈步走进通道。 正如段长平所料,密道尽头果然是苏清婉在等待他。 段长平与她对视,神色冷峻,不带丝毫表情。 “魔教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们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二人之间无需寒暄,更无需开场白,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 然而,他们的关系并非所谓的知己,既无友情,也无爱情,只有冷冰冰的情报与利益交换。 这,就是段长平与苏清婉之间的关系。 “魔教真的预料到了我们会破解他们的手段,甚至知道那些研究破解的学者会受到心魔困扰?” “确实如此。” “如此一来,恐怕这本所谓的秘籍也难逃被怀疑的命运了。” 苏清婉低声道。 “长平,你觉得那本倒转乾坤真的可信吗?” “我认为可信。” “理由呢?” “魔教的目的无非是要我修炼这倒转乾坤,若是不能破解便无法修炼,设下陷阱也毫无意义。” 苏清婉陷入了思索。 “难道那些学者只是单纯地因读到内容而受到了冲击……” “那些遭遇心魔的学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共通点?” “要说共通点,只有一个——他们皆是博学之士。” “选这些学者不正是因为他们的学识吗?” “是的,这便是唯一的共通点。” 段长平沉声问道:“他们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冲击?” “他们的世界观被彻底撼动了,似乎觉得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成了谎言。” “可我也看了那两本书,却并未察觉任何会引发心魔的内容。”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令人头疼。” 苏清婉又问:“你的好友南宫燕,她对此有什么见解吗?” 段长平微微一顿,沉默片刻,苏清婉眯起了眼睛。 “你没让她查阅《天象异说》?” “是的。” “为何?” “若倒转乾坤与《天象异说》真是危险的书籍,我不想让她置身险境。” “段长平,你倒是意外地……体贴。” 苏清婉的声音比平时更为平淡,仿佛在极力压抑心中那丝波动。 “没想到,你也是这般关心人的。” “……” “若你不愿亲手给她,我可以代劳,如此一来,你也无须亲自过手了。” “请不要这样做。” “为何?” 苏清婉凝视着段长平。 “为何对她特殊对待?” “南宫燕是我的朋友。” “而我却不是,对吗?” 段长平静静看着苏清婉。 “是的。” “若我以命令相逼,你又当如何?” “抗命。” 一阵无声的对峙,似乎比任何言语都更为深邃。 最终,苏清婉开口道:“南宫燕是个极具独到见解的学者,或许,她是唯一能看透《天象异说》,破解倒转乾坤的人。” “你说得对。” 段长平冷静回应。 “但我仍不赞同。” 两人对视,眼神交锋暗潮涌动。 苏清婉心中已然明了。 “看来,已无妥协的余地了。” “是的。” “我明白了,我暂时不会把《天象异说》交给她,不过……” “不过什么?” “若她自己想看这本书,你又会如何应对?” 段长平一时语塞。 经过片刻思考,他依旧无法找到答案。 “……我不确定。” 苏清婉露出一丝冷笑。 “堂堂段公子也有拿不定主意之事吗?” “有的,多着呢。” 段长平有意转移话题,问道:“情报网的情况如何?” “虽有损失,但可以重建。” 在岳阳的街巷中,许多探子牺牲殆尽,魔教情报网几近覆灭,武林盟也折损大半。 几乎是同归于尽的局面。 “毕竟中原是武林中人之地,重建要比魔教轻松许多。” 只需训练新探子即可,而魔教在中原举步维艰,必须渗透、收买武林中人,消耗的代价不可同日而语。 “血爪魔君已然身死,他的余党也近乎耗尽。” 今后,混沌魔君将面临漫长的苦战,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 “这都得多谢苏姑娘你除掉了血爪魔君。” “将他击杀的明明是你与令尊。” “是姑娘识破时机,调整了战术。” 苏清婉微微眯起眼睛。 “这是在讨好我吗?想让我高兴?” “是的。” “倒是脸皮不薄。” “姑娘不喜欢吗?” “不喜欢。” 苏清婉盯着段长平。 “不信任的人夸赞,只会引发警惕。” “姑娘已然不同以往了。” “是你让我改变。” 苏清婉平静地说。 “你可以退下了,段长平,该谈的已经谈完了。” “是。” 段长平拱手行礼,转身而去。 苏清婉缓缓靠在椅背上,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低声喃喃道:“……骗子。” 第186章 叔父 从那天起,段长平的日子总算安稳了些。 每天清晨他都会打坐修炼,调整内息,白天则简单处理一些事务,到了夜晚再专注于武功的精进。 偶尔,门下的弟子苏清婉和盲目客会向他请教,段长平总不吝赐教,耐心点拨他们。 受伤的弟子在康复,年轻的后辈也在迅速成长,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武林与朝廷,这段时间也意外地平静。 “段公子。” 某个晴朗无风的日子,武林盟护卫处的侍卫前来找段长平。 “段公子,有位客人想见您。” “客人?专门来见我?” 段长平略显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直接找我?” 武林盟每日来访的客人如云,护卫们负责排查并将其引至会客厅,哪里会有来客直接找到自己? “那是因为……这位客人有些特别。” 侍卫的语气让段长平心头一动。 “我该去哪里见客?” “客人请您去天香阁。” “天香阁?” 段长平一愣,随即目光微微一凝,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随即将手头事务交代下去,转身离开了武林盟。 天香阁,他并不陌生,那是一个专供贵客会面的茶楼。 段长平刚踏入门口,便见伙计笑着迎了上来。 “段公子,您今儿来得挺快啊。” “有客人在等?” 段长平顺着伙计的指引,抬头朝楼上望去。 “需要我去通报一声吗?” 伙计热情地问道。 “不必了,今天我不是来看酒爷的。” 段长平平静地说,目光随即在四周一扫,果然在角落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粗犷的男子,正是他此刻的“贵客”。 段长平迈步走了过去。 “叔父!” “平儿!” 坐在那里的男人欣喜地站起身来,他是段长平的义叔——东海的萨基努。 “来,我给你引见。” 萨基努笑着转头,向旁边的人们介绍。 “这就是我经常提起的义侄,段长平。” 随行的几位东海人纷纷站起,拱手行礼,虽动作略显生硬,但态度诚恳。 “见过段大侠。” “诸位请起。” 段长平微微点头。 “我叫段长平,萨叔父的义侄。” 他随即转头看向萨基努,问道:“叔父远道而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萨基努轻轻颔首,声音低沉而严肃。 “平儿,这次我来,是有一件棘手之事,需要你的帮助。” “叔父言重了,您是我的至亲,您有事就是我的事。” 段长平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件事,不单是我个人的问题,而是我们东海的大事。” 萨基努面色凝重。 “所以才特地请你出手相助。” “东海的大事?” 段长平微微一愣。 “确切地说,我们此次前来,是作为使节团,希望觐见大梁皇帝。” 段长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再看向萨基努,发现他的穿着比往日更为庄重,竟是一身东海正装。 “叔父,您如今在东海有官职了?” “哈哈,哪儿能呢!我不过是粗人一个,怎敢吃官俸?” 萨基努朗声笑道。 “不过是国王临时召见,让我协助使节团而已。” 虽说萨基努为人豪爽,但段长平知晓,东海君主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随意委任。 既然此事关系重大,段长平正色问道:“那叔父此行,怕是为了国事而来吧?” “正是如此。” 萨基努微微颔首,随即露出一丝疲惫。 “去年秋天,蛮族大举入侵我东海边境,一度兵临城下。” 段长平听得心中一紧,默默点头。 “那可是一场硬仗,敌军来势汹汹,人数过万,甚至没有留下后方守卫,直接倾巢而出,若非我们召集义军协助,恐怕早已失守。” 段长平沉思片刻,低声问道:“如今边境情况如何?” “暂时稳住了,但……只怕春日一到,蛮族会再次发难。” 萨基努重重叹了口气。 “以前都是给些财物便可退敌,这次却像是下了决心要拼个你死我活,边境百姓生活困苦。” 段长平闻言,默默点头。 “此番前来,是希望能请求中原朝廷的协助,但去年派出的使节团未能觐见皇帝,只得折返回国,如今这是第二次派出的使节团。” 段长平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萨基努叹道:“朝廷让我寻找在中原的旧识相助,万没想到竟听闻你在中原的名声如此响亮,才专程前来。” 段长平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 “叔父,您可知道此事背后的缘由?” 萨基努困惑地摇了摇头。 段长平心中暗道,看来东海对蛮族入侵的背后关系并不知情。 事实是,这场战乱的起因竟与自己有关。 原来,蛮族军队的幕后主谋,乃是中原魔教的玄炎魔君,为了对抗中原的武林势力,他将蛮族引向东海,意图在他国制造混乱。 而段长平,则正是将他们劝退之人。 中原朝廷可能已经察觉,但却认为此事不宜公开,因而选择回避。 东海误以为是中原家族内部的争斗,竟将这场战火引向了他国,因此怒气难消。 段长平沉思片刻,淡淡开口道:“叔父,皇室未曾接见,恐怕也是顾忌重重。” “此事确实复杂,您先在这里住下,容我向朝廷递个口信,看看能否化解误会。” 萨基努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神色,欣慰地拍了拍段长平的肩膀。 “平儿,这次就全靠你了!” “叔父放心,此事我一定尽力而为。” 第187章 使团 段长平径直走向了盟主的住处。 “盟主。” 他低声道。 “是贤弟啊?” 门后传来一阵玩笑般的声音。 “……一点都不好笑。” 段长平小声嘀咕着,只见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原来是萧轩用他的内力将门推开了。 “有什么事?” 萧轩微笑着问道。 “东海派的使者来了,希望能面见皇上。” “这种事情,直接递交奏折不就行了吗?” 萧轩不以为意地说道,仿佛要去见一个熟人般随意。 ‘也是啊,对盟主来说,见皇上就像是见一个侄子般轻松。’ 段长平暗想。 和萧轩谈话,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他能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要是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进宫见皇上,不如您替我传个话?” 段长平略带尴尬地请求道。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小事我可以帮忙。” 萧轩挥了挥手,随意道。 段长平沉吟片刻,低声道:“因为奉天的事情,东海派来了使者。” “我是武林盟主,先说江湖的事吧。” 萧轩微微皱眉,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悦。 不过,他曾经是皇族最尊贵的成员,甚至还做过储君。 一听到东海派使者是因为奉天而来,他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是请求援军吧?” 萧轩问道。 “是的。” 段长平平静地回答。 萧轩沉思了一会儿。 “你想帮他们?为何?” “因为使者带来了我父亲的结义兄弟。” 段长平略显无奈地解释。 “哦,是义叔啊?” 萧轩顿时了然,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东海是不是以为你是手握实权的朝廷大臣?” 萧轩打趣道。 “我当时虚报了官职,看起来他们信了。” 段长平苦笑着回应。 “那你在东海史书上可要记上一笔,成了引蛮夷入境的奸臣啊。” 萧轩笑得前仰后合,段长平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倒不在意他国的记载,但既然能帮上忙,我也不介意帮一把。” 段长平坦然道。 “为了你的义叔?” “也算是吧。” 段长平神色淡然。 “我告诉回草原的游牧部落,奉天是块不祥之地,女真人三年内必亡,如果能撑过三年,我的威信自然会减弱。” “呵呵,奉天的英雄段长平是什么人物,岂能被这些蛮夷轻易挑衅?我得进宫好好劝劝那些老家伙们。” 萧轩戏谑地笑道。 “使者团住在醉仙楼还是云台阁?” 他随意地问道。 “在醉仙楼。” 段长平回道。 “让他们暂时在醉仙楼待着,等朝廷内部商议好了,会派人接见。” 萧轩挥手道。 “不是直接见皇上吗?” 段长平有些疑惑。 “外交之事,本来就该事先敲定细节,皇上不过是做个最后的定夺,顺便说几句鼓励话而已。” 萧轩冷笑道。 “皇上是天子,怎能与他国使者正面争论?” “您说得对。” 段长平点头称是。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义叔可能会问……朝廷会派援军吗?” “会的。” 萧轩点头道:“既然游牧部落已经逼近奉天,自然没有理由放任不管。” “那之前为何不派兵?” 段长平疑惑地问。 “因为那时候是秋天。” 萧轩随意道。 “秋天?” 段长平愣住了,完全没料到这个回答。 “没错,秋天。” 萧轩解释道。 段长平略一沉思,顿时恍然大悟。 “冬季寒冷的奉天,作战极其艰难,稍稍拖延战事便会进入对峙状态,待到来春再战,不费力也不消耗资源。” 萧轩淡然道。 “真是冷酷的策略。” 段长平不由得感慨。 “上次东海派来的使者团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才无功而返,这次,他们带了你的义叔,算是一种抗议,要求加快援军派遣。” 萧轩笑道。 “他们是在施压我?” 段长平皱眉,眼神有些不悦。 “别太放在心上,他们不过是想催促朝廷不要拖延罢了。皇室大概已经在准备远征军了。” 萧轩解释道。 “东海会明白这些吗?” “多半会明白,即便明白,也不得不派人来催促,毕竟他们不想让奉天之危成为皇朝耽搁的借口。” 萧轩悠然道:“如今不过是让使者传个话,希望我们不要故意拖延。” “不要故意拖延援军?” 段长平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他们的意思是既想保全皇室颜面,也想立刻得到援助,不至于让皇朝显得无所作为。” 萧轩淡然笑道。 段长平终于看清了其中的计谋,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真是复杂啊。” 他感慨道。 “外交本就是一体两面,间谍可以肆无忌惮地撒谎,外交官则只能巧妙地隐藏真心。”萧轩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袍。 “去和你的义叔好好叙叙旧吧,我也要进宫一趟,为这场外交周旋安排人手。” “多谢您,盟主。” 段长平深深鞠了一躬。 萧轩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谢什么,作为大哥,为弟弟分担一些事是应该的。” 段长平再次拱手致谢。 萧轩回以一笑,眼神中满是兄长般的关怀。 第二天清晨。 段长平前往醉仙楼,拜访东海的使臣团。 “长平!” 萨基努满脸笑容地招呼着他。 “怎么样,有好消息带来吗?” “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已经把东海使臣到访的消息传递给了朝廷,只要商议完成,就会派遣专员前来接待。” “那就好,那就好。” 萨基努松了一口气,显得非常欣慰。 “我的一位长辈,萧大人,亲自入宫进谏,叔父你不必太过担心了。” 使臣们听罢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向段长平致谢。 萨基努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的骄傲与感激。 “多亏有你,让我也立了点功绩,作为文人,能为东海尽些绵薄之力真是好事啊。” “叔父言重了,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 段长平微微一笑。 萨基努转身继续与使臣们交谈。 “你们在聊些什么?” 段长平好奇地问道。 “嗯,既然现在要等消息,不如去集市逛逛吧。” 萨基努提议道。 “集市?” 段长平疑惑道。 “是啊,东海的使臣们难得来帝国一趟,有不少人托他们带些物品回去,正好你在,可以帮个忙。” 段长平点头。 “既然有需要帮忙的,那我当然乐意。” 第188章 书 他跟随萨基努一同前往市集,开始逐一造访书店。 “有没有一本叫《九州奇方录》的医书?” 段长平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 “听着像医书,普通书店一般不卖这样的书,还是去找大夫问问吧。” “那《诸子集注》呢?” 萨基努接着问。 “这倒是有。” 不一会儿,萨基努额头冒汗地搬来一摞书。 书店老板看了看书,又看了看萨基努,说道:“这些书一共二十两黄金,算你二十两吧。” 萨基努准备掏钱,段长平忽然轻咳了一声,淡淡地说道:“这位可是武林盟的贵宾。” 书店老板上下打量了段长平一眼,立刻堆起笑容说道:“十两黄金,给个友情价。” 价格瞬间砍了一半。 萨基努欣喜地结账后,打趣道:“有个在江湖上有面子的侄子,还真是件好事啊。” “叔父,做武林中人,也要有些体面嘛。” 段长平笑着应道。 两人在市集上找遍了各大书店,终于搜罗了大部分书籍。 “剩下的书都是些稀有的学术着作,恐怕在普通书店里是买不到的。” 萨基努有些发愁。 段长平看了一眼书单。 “给我清单,我来想办法。” “这...方便吗?” 萨基努有些意外。 “当然。” 段长平不假思索地点头。 他们一同带着购好的书回到了醉仙楼。 刚到醉仙楼,便看到一些陌生的官员正在与使臣们谈话。 萨基努上前询问了几句,那官员向他行了一礼,微笑道:“多亏了段大侠的帮助。” 段长平走上前,抱拳问道:“您是朝廷派来的吗?” 那官员笑道:“正是,陛下特意下旨,务必尽快协助贵使团完成任务,以免耽搁贵使的行程。” 萨基努与使臣们寒暄几句后,转身对段长平说道:“看来三四天内,他们就能顺利返回东海了。” “这么快?” 段长平惊讶道。 “通常传信入宫需耗费数月,此次朝廷破例,几乎是当日便派遣了专员,使臣们纷纷托我向你表达谢意。” 这时,萨基努忽然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只是……没时间去找那些专业书籍了。” 段长平笑了笑,安慰道:“交给我,书单给我,我一定尽力找到。” 萨基努感激地将剩余的书单交到段长平手中。 “那就拜托你了。” 段长平回到武林盟,打开书单,仔细一看,这次书单上大约还有二十本书,其中一半是各种医书,其余则是涉及天文地理、儒学哲学等专业书籍。 其中一本书吸引了他的目光——《天象异说》。 段长平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跟这本书还真有缘分。” 书架上,一半都是医书。 段长平见到了华仙。 然而,他并非一人。 “铁甲军总督龚铁林,拜见段公子。” 这人正是在奉天作战的龚铁林,现为降魔门重将。 段长平苦笑一声,道:“咱们也算是同舟共济的故人了,何必如此客气?还不如像往常那样轻松自在。” 龚铁林闻言,也带着些尴尬笑了笑。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华仙正为龚铁林诊脉,一边诊,一边看向段长平,淡然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段长平微微一笑。 “来找几本医书。” “医书?那应该直接去藏书阁。” 华仙皱眉道。 “东海的使者团到了,带来的全是医书清单上没有的古籍,我只好来麻烦你了。” 段长平递过一张清单。 华仙扫了几眼,嘴角一抹浅笑。 “《九州奇方录》?真是一本奇书。” “哦?有什么特殊之处?” 段长平好奇地问。 “这是几百年前东海渔村爆发的一场瘟疫记载,叫‘九州瘟’。” 华仙淡淡道。 “现在还能找到吗?” 段长平追问。 “这书早已绝版,不过,许慎的《医道录》里倒是有记载类似病症的处理方法,可作代替。” 段长平眼中闪过兴趣。 “医书也有绝版的时候?” “自然,治病良方尚且如此,错误的东西更是难以传世。” 华仙不以为意地说道。 “《九州奇方录》把死海瘟的原因归结于气候和盐分的变化,那一年东海酷热,海水蒸发多,水分流失增加,含盐量也骤增,渔村百姓便因此染上怪病,于是通过不断供水解困。” “实际病因是什么?” “寄生在贝壳中的虫类,因为水温升高,平常不在此地出现的寄生虫也随之蔓延。” 华仙神色平静,淡然解释道。 “渔民以为是海水不干净,其实根源是他们生食贝类、鲍鱼的习惯,后来服用驱虫药汤,再加上煮熟食材,病症就此消解。” 段长平听完,叹道:“有趣。” “世事往往不像表面那般简单,病人往往不知道自己为何患病,更不知病因究竟何在。” 华仙冷冷一笑,话中似有所指。 “当然,比起识破这些玄机,你的眼光或许更胜我一筹。” 他看向段长平。 段长平笑道:“我只是自知不够博学罢了。”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随你去找医书吧。” 华仙指了指书架。 “多谢。” 段长平拱手,随即望向龚铁林。 “改日可否一起喝一杯?” “荣幸之至,段兄。” 龚铁林爽朗应道。 在医书库中,段长平迅速找齐了需要的医书。 随后他来到藏书阁,也找到大部分书籍,然而仍有两本未见。 一本是《天象异说》,另一册则是—— “《墨家机关录》?” 书阁管理员略显惊讶。 “这可是一本奇书。” “这书讲的什么?” 段长平问道。 “书中记录了后人对墨子机关术的揣测与复原,算是一本无甚用处的古籍,或许藏在清水阁里。” “清水阁……” 段长平轻叹一声,心中一丝无奈。 南宫燕,正是负责清水阁的人。 如今看来,避无可避了。 第189章 孰是孰非 夕阳渐落,天色渐暗,清水阁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段长平走到门前,轻敲了敲门。 “打烊了!” 门内传来清脆的声音。 段长平微微清嗓,这不仅是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也整理了下心情。 “段长平?” 仅凭这清嗓声,南宫燕便认出是他。 “进来吧。” 她的声音平静,少了往日的几分轻快。 段长平心中隐隐不安,推门而入,见南宫燕正翻阅一本古籍。 “南宫姑娘。” 段长平话出口,只觉的心头微动。 “你……读的莫不是《天象异说》吧?” 嫣然将书抬起,正是《天象异说》。 她语气平淡。 “没错。” “……皇宫给你的副本?” 段长平皱眉。 “我亲自去要的,他们说,是你特意不给我看。” “南宫姑娘,我……” “听说有学士因为此书走火入魔,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害怕?” 南宫燕语气平静,双目微微冷峻。 破解魔教秘术本是机密任务,本不该牵连到身居清水阁的她。 显然,是苏清婉授意,让南宫燕得此书,这种安排既让她无法置喙,也无从指责。 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 “你没事吧?没有陷入什么心魔吧?” 段长平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神智清醒得很。” 南宫燕微笑着回答。 段长平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论南宫燕平日里对他有何看法,此刻他最在意的是她的安危。 “出去走走吧?” “……嗯?”段长平颇为意外。 平日里南宫燕并不喜欢外出,如今竟然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 “好啊。” 段长平很快便答应下来。 南宫燕似乎有心事,而他也有话想听。 “夜风凉,披上外套吧。” “嗯。” 南宫燕点头,将清水阁的灯熄灭,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缓缓开口道:“你见过远方的天际线吗?” “见过。” 段长平点点头。 “那你见过消失在天际线尽头的船只吗?” “见过。” 他再度点头。 南宫燕轻轻指了指前方的池塘。 “看这水面。” 段长平顺着她的指引望去,池塘的水面如镜一般,平静无波。 “水面总是平的,不管水底下的地形多么起伏,那船又怎么会消失在天际线之外呢?” 南宫燕轻声问道。 “这……?” 段长平愣住了,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毕竟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琐事。 “因为我们的世界是圆的。” 南宫燕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个答案。 段长平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点头。 “这个世界其实就像一颗珠子一样巨大而圆润。” 她继续道:“虽然看起来是平的,但其实有起伏,船越过了天际线,因为地球的曲度让它看似消失了,这颗珠子般的世界,学者们称之为‘地球’。” “原来如此。” 段长平点头,并没有深究下去。 毕竟这些不是他所关注的领域。 然而南宫燕依旧淡然地继续说下去。 “那么如果地球是圆的,那天空是什么形状呢?” 她问道。 “也是圆的吧?” 段长平略一思索回答。 “对啊,那么就不是‘天之下有地’,而是‘地之上有天’了,对吗?” “确实如此。” 南宫燕微微一笑,仰头望向星空。 “若天只是环绕地球的一片空间,那么它便不再是神圣的苍穹,不再有什么天命、天理,甚至也没有所谓的天子,那天不过是地球的外壳罢了,这便是许多学者感到震撼的原因,承认地球的存在,就等于否定了我们这个世界的根基——天命的存在。” 段长平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南宫燕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觉得特别震惊,你是习武之人,向来注重实际,从未思考过这些天文或者道理。” “……确实。” 段长平答道。 “但对许多学者来说,这无异于颠覆信仰,因为它意味着华夏的根基——天命,可能并不存在。” 她平静地说道。 段长平心中一动,隐约感受到她话中的深意。 “若要用你能理解的比喻,那便是……若武林盟主其实是魔教教主,而我们武林人士反倒成了邪恶的存在,魔教才是正道。” 南宫燕说道。 段长平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可能!盟主他……” “我只是打个比方。” 南宫燕淡然一笑。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假如你深信的东西全是错的,而那些颠覆一切的言论是对的,那种背叛的感受。” 她看向段长平。 “这便是那些学者如今心中的挣扎。” 段长平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南宫小姐,你真的没事吧?” “我很好。” 南宫燕微微一笑,眼神显得格外深邃。 “因为我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见过一代又一代的学说被推翻,在失败的废墟上诞生新的思想。” 她仰望星空,声音温和而坚定。 “时代在变,学问在进步。” 这番话让段长平恍然有所感悟,仿佛眼前的女子竟比他记忆中更加深邃。 “古人所说的话,并非完美无瑕。” 南宫燕缓缓说道。 “倘若他们的学问已经尽善尽美,又何需后来人去增加或修正?我所见的学问,是在推翻与重建中进步的,是提出、验证、否定、淘汰的一场修行。” 她轻轻转身,深深地看着段长平。 “我并不是因为从不犯错才成为一名学者,恰恰相反,正因为我深知自己所深信的可能存在错误,所以才愿意接受新知,这才是学问的真谛。” 她背对着夜空,神色带着几分庄重。 “学问并不优雅。” 南宫燕轻声道:“它需要在未知中前行,勇于承认无知,修正错误,即便走的路最终证明是错的,依然要从头再来,即便一生所累积的知识被推翻,也要坦然承认,重新出发,这,便是修业之道。” 段长平怔怔地望着她。 突然间,段长平感到南宫燕比他记忆中要高的多。 ‘她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大了?’ 第190章 莫忘 南宫燕的体质虽然柔弱,但她的意志却如钢铁般坚韧。 哪怕经历千百次的失败,她依然会重新站起,心中那股不屈的火焰从未熄灭。 “看来是我低估了南宫姑娘。” 听着她坚定的话语,段长平终于明白了。 “我错看了她的学识。” “我所经历的一切之中,从未有人像她这样,让我如此深感无力。” 南宫燕低声说道,语气中透出一丝倔强。 “我这一生,唯一能依靠的,便是我自己苦读得来的智慧,若有人否定它,就等于否定了我一生的价值。” 她自幼便因体弱多病,常被人视为柔弱之人,受尽同情与怜悯。 “没错,我的身体确实孱弱。” 因此,她对学识的渴望变得无比强烈和纯粹。 “但我的精神,却比谁都强。” 她将自己沉入书海,既是为了逃避他人的同情与蔑视,也是为了追求自我救赎。 然而,这意味着她在书中无法逃避任何真理。 “我的学问,我的信念,是绝不会破碎的,哪怕我所知的一切都被证明是错的,我也会从头再来。” 段长平低声说道:“对不起,南宫姑娘。” “关心我可以,我很感激,但千万不要因此轻视我。” “明白了。” “很好。” 南宫燕神色平静。 “那么,我们来谈谈倒转乾坤吧。” “你已经解读出其中的奥妙了吗?” “至少,第一重的要义已经明白了。” 她轻轻用脚尖敲了敲地板。 “我不是早就提过地球的概念了吗?” “是的,地为圆形,而天不过是它的穹顶。” “那么,如果地是圆的,为什么我们站在地面上不会倾斜?尤其是那些在地球另一端的人,为什么不会掉下来?” 段长平双臂抱胸,若有所思。 “确实,令人费解。” “倒转乾坤的核心理论提到了重力的概念,世间深处存在一种力量,牢牢吸引着万物,而这门武功便是运用此力的绝技。” 段长平微微颔首,似有所悟。 “若真如此,重力确实存在,地球之说也非虚妄。” “没错,倒转乾坤这门武功,或者说是自然现象的运用,若是真实存在,那么大地的某个地方便是世界的核心,而苍穹不过是大地的边界。” 段长平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你因此才遭遇心魔侵蚀?” “正是,越是笃信‘天命所归’的人,越会因这种颠覆性的理论而动摇,像我这种经常研习‘异端之学’的人,受到的冲击反而会小一些,但对于信奉正统道理的那些人,这种思想是不可承受之重。” 南宫燕面色冷然地说道:“很快,朝廷就会下令终止倒转乾坤的研究。” “如果天不过是地的边界,那‘天命’和‘天子’存在的基础就将不复存在。” “没错。” 中原的儒家思想一向推崇天命,认为皇帝是天子,受命于天。 然而,如果天只不过是地物的延伸,那么天命之说便失去了根基,整个秩序体系和执政的合法性都将动摇。 若无天命,皇帝也不过是凡人。 他的旨意再无法冠以上天的意志。 ‘魔教竟然妄图通过一部武学秘籍来扰乱天下。’ 即便皇室立刻停止研究,已接触过地球概念的学者也有数十人之多。 这些人心中点燃了足以动摇朝廷根基的思想火种。 ‘也许,魔尊早已料到了这一点。’ 南宫燕看着段长平那复杂的神情,淡淡说道:“了解重力,这是倒转乾坤的首句心法,也是至今的成果,接下来的部分则是如何运用重力的修炼法门。” “已经全部解读完了吗?” “倒转乾坤的基本理论确实已解读出来了,但这是外来的武功,需要小心研究,最关键的是,这本书并非用汉字书写,而是外文翻译过来的,每个字都要格外谨慎。” 南宫燕看着段长平,神情严肃。 “我若解错一个字,你的命可能不保。” “明白。” “那么,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知道。” 段长平意识到自己欠她一份歉意。 他低估了她的才华,尤其是她作为一名学者的坚定信念。 “我该如何表达歉意?” “看着我。” 段长平望向她,心中感慨。 ‘她,长大了,确实长大了。’ 她的身姿比之前高挑了些,透出一丝成熟女子的风韵。 这是修炼古阳神功后的延形法,使得本该停滞的生长再次激活。 几年之后,她会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女子。 ‘虽仍显稚嫩,却已能独当一面。’ 正此时,南宫燕突然抓住了段长平的衣领。 “答应我,段长平,不要再把我当孩子看待。” “我答应你。” 就在这一刻,南宫燕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段长平的唇。 段长平微微一怔,而南宫燕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声音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冷静,带着些许颤抖。 “……你答应了,不许反悔。” “放心,我不会反悔。” 段长平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南宫姑娘的状态。” “我当然没事!我已经是大人了!” 南宫燕轻咳了一声,强装镇定地说道。 “我要回去休息了!再见!” 她匆匆跑回了书阁。 “砰!咣!当!” 段长平仿佛看到她红着脸,在书阁里跺脚打滚的模样。 ‘真是个可爱的丫头。’ 段长平微微一笑。 夜空中繁星璀璨,纵使乾坤颠倒,天地不明,星辉依旧。 ‘无论世间中心在何处,只要拥有倒转乾坤的力量,天翻地覆又如何?’ 他紧握拳头,目光中透出决然,这是他不能也不该忘记的事情。 ‘白面夜叉,必须死!’ *** 第二天,段长平带着十九本书来到了醉仙楼。 “没有找到《九州奇方录》,不过据说内容被编入许慎的《医道录》之中。” “多谢,平儿。” “这些书够了吗?” “嗯,差不多了,使团要求的书都在这里。” “您还需要其他的东西吗?” “有些私人用品还没采办,最近事务繁忙,就暂且搁置了。” “公务繁忙啊。” 第191章 不存在的天命 段长平看了一眼使团的官员们,随口问道。 “谈判还顺利吗?” “援军的事情已经敲定了,其他的细节还在商谈之中。” 萨基努淡然说道。 “应该会在明后两天觐见皇上。” “那您得抓紧时间去买点日常用的东西了。” “是该这样。” 萨基努告别了使团官员,与段长平一道上街。 “您还打算买什么?” “我想带一些‘青釉’回去。” “青釉?” 段长平有些疑惑。 “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瓷器釉料,这种釉料在东海不多见,难得来一次中原,自然要多带一些回去。” “我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咱们先去找瓷器行问问吧。” 段长平问了几家瓷器商,终于找到了一个经营各种染料和釉料的店铺。 “呵,这地方真是琳琅满目。” 店内陈列着各种釉料染料,色彩绚烂,令人目不暇接。 萨基努详细询问了许多关于青釉的种类和用法,不时与店主交流着制瓷的心得。 “店里有没有南青?” “您要用来做什么?” “用来做青花瓷的颜料。我准备试试自己烧一些瓷器。” “南青倒是有,但要说做青花瓷的颜料,回青更适合,为何不用回青?” “正是因为回青适合,所以才想试试别的东西。” 萨基努略带笑意地说。 段长平对制瓷一窍不通,只是默默在旁边看着,心中暗暗惊讶,原来他熟悉的这位侠士,竟然还精通制瓷的技艺,平日里铁血冷峻的模样,竟然也有这般细致温和的一面。 “叔父是个制瓷的行家。” 段长平心想,眼前的萨基努似乎在他心中渐渐有了新的形象。 ‘我以为自己了解的人,竟然还有我所不知的一面。’ 段长平感到一丝感悟。 一路同行,段长平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关于自己对他人认知的思考如潮水般涌来。 如预期那般,东海使团于当天晚上觐见了皇帝,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这次还多亏了你。” 萨基努在打点行装的同时,向段长平点头示意。 “听说使团的人都十分吃惊,没想到您在朝中的地位如此之高。” “也不过是运气罢了。” 萨基努淡然地回应道。 “国事紧急,今天必须启程返国,等下次相见时,咱们再一起痛饮三天三夜。” “好,一言为定,叔父。” 虽不清楚两国之间具体商谈了些什么,但段长平知道,那些游牧民或许离覆灭已不远了。 目送萨基努远去,段长平陷入沉思,回忆起先前的思索。 ‘我究竟领悟了什么?’ 这一领悟仿佛杂乱的线团,他得一点点将其梳理清楚,找到真正的答案。 ‘是对人性的理解?’ 不,似乎是另有所指。 段长平默默地想着,似乎慢慢地明白了什么。 段长平来到天香阁。 店小二迎上来说道:“楼上有人等您。” “好的。” 段长平点头上了楼。 酒爷依然端庄得体地坐在桌前,等待着他。 “是时候共享一些情报和酒水了。” 她微微一笑,眼神淡定。 “喝什么酒?” “浊酒,敬那些漂泊的灵魂。” 酒爷给他斟上了一杯浓烈的浊酒,段长平饮下一口,味道醇厚中带着些许苦涩。 “那就言归正传吧。” 段长平放下酒杯,平静地说道:“我已经解读了‘倒转乾坤’的奥秘。” “听说苏小姐放弃了破解倒转乾坤?” “是啊,‘天翻地覆’的地球论彻底颠覆了以往的信念。” 地球论认为天并非不变的主宰,连带着否定了天命的存在。 这个学说让人们对“天命”产生了怀疑。 既然“天”可以不再至高无上,那么“天命”或许也是虚幻,对民众而言,这一学说就像是邪恶的‘污染知识’。 “是啊,南宫燕对此也深有体会。” “南宫小姐看得很透彻。” 酒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么,她是否找到了最终的答案?” 她凝视着段长平的眼神中充满了试探,像是在评估他是否真的理解了这个挑战的核心。 “重力,那是一种吸引大地的力量。” 段长平语气平静。 “是的。” 酒爷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就好,答案正确就好。” 段长平微微舒了一口气。 “看你的神情,似乎再没有之前的困惑了。” 酒爷试探着问。 “的确,我已然明白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酒爷静静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等他进一步的答案,这也是他破解“倒转乾坤”后的回报。 “我就是一个思考的人。” 段长平缓缓说道。 “思考本身就是我的本质,即便前路迷茫,我依然会坚持反复推敲,穷尽一切智慧去寻找出路,这样的我,才是最真实的我。” “果然很有吸引力。” 酒爷微微一笑。 “吸引力?” “是你段公子的本色。” 酒爷笑容温和地看着他。 “我明白为什么魔尊欣赏你了……还有,我似乎也开始喜欢上你了。” “真是讽刺。” 段长平无奈地笑笑。 “最近对我心有所属的人我让她们失望了,反倒让一些不该喜欢我的人喜欢上了。” “这就是人生的奇妙之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酒爷的笑容逐渐从温和转为礼貌。 段长平同样将复杂的情感收敛,回归平静。 “与段公子的对话真是愉快。” 她郑重地对他行礼。 “希望还能再见,维系这刚刚萌芽的情意。” “再见。” 段长平也平静回应。 “在我亲手毁灭赤月峰之前。” 第192章 诛心 暗室中,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一个男人被捆绑在椅子上,浑身伤痕累累,鲜血渗透了衣襟。 他的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即便面对拷问,仍然显得狂傲不羁。 “呵呵……就这点能耐吗?不行了吗?” 他轻蔑地看着眼前的拷问者,笑声里满是不屑。 “你这混账!” 拷问他的弟子恼羞成怒,抬拳便狠狠地砸向他。 一拳落下,那人吐出混着血的牙碎片,竟还笑得满不在乎。 “原来我还剩下一颗牙齿啊……省得回去再拔了。” 这嚣张的模样让那弟子心生忌惮,明明是他在出拳,气势上却仿佛低了一头。 “喂,你叫什么名字?” 拷问者忍不住问道。 “哼,问我名字作甚?是怕死后找不到替我报仇的借口吗?” 男人冷笑一声,眼神玩味。 “咱们这玄云堂弟子数百,岂能为了抓你这一个,全部搭进去!” 拷问者咬牙切齿地说。 “玄云堂?呵……我怕你们的胆子还不够。” 男人依旧满脸讥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敲声。 “笃笃。” 拷问的弟子警觉地望向门口。 “谁在外头?” 他低声问。 门缓缓打开,进来一名身穿武林盟服饰的年轻武者,眉眼冷峻,气质沉稳。 “武林盟?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被绑的男子冷笑出声。 “难道我已经成了你们武林盟的头号通缉犯?” “不值一提。” 年轻武者淡淡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 “我只是路过,顺便瞧瞧。”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掺和?” 男人挑眉,似乎颇感兴趣。 “当然知道。” 武林盟的武者平静地回视着他。 “话说到哪了?” 拷问的弟子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他说要一杯热酒,就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去,给他拿酒来。” 武林盟的武者不容置疑地说道。 弟子踌躇片刻,终究点头匆匆离开。 片刻后,他便端着一壶热酒回到房中,颤颤巍巍地倒满一杯,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来,一杯酒换一个答案。” 武林盟的武者淡淡地说道,将酒杯推到男子面前。 男子扫了一眼酒杯,仰头饮尽,微微眯眼,似乎因酒意带来一丝温暖而舒展了眉头。 “酒不错,温度刚好,你还挺体贴。” 他带着调侃说道。 “那就好。” 武林盟武者平静地答道,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听说你是江湖上颇负恶名的‘散魂鬼爪’赵义炎,魔教江夏郡?的总负责人?” 武者忽然问道。 赵义炎冷冷一笑。 “既然知道,还要确认什么?” “无他,既然夜还长,权当聊天吧。” 武林盟武者轻描淡写地答道。 “况且,我约了玄云堂主共进晚餐,不想让他久等。” “哼!想从我口中套话,你未免太自信了!” 赵义炎冷笑道。 “倒也无妨。” 武林盟武者不紧不慢地答道:“事实上,我只需在半刻钟内得到想要的答案。” 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女敲门而入,恭敬地说道:“堂主问是否要推迟晚宴。” “不必。” 武林盟武者淡淡地回答。 “我很快就来。” “是,段公子。” 侍女说完,轻手轻脚地退下。 听到“段公子”三个字,赵义炎的脸色陡然一变,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武林盟武者。 “段……原来是你!” 赵义炎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多了一丝恐惧。 即便是在酷刑之下依然咬牙冷笑的赵义炎,此刻也因恐惧而呆滞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段长平。 “魔教的克星,千面魔屠段长平?!居然是你!” 段长平拍了拍脑门心中暗自埋怨。 这名号是武林盟主萧轩帮他想到的,也是萧轩派人放出去的风声。 其实段长平当然知道萧轩的用意,给他名声,让他这个外号时刻提醒他和魔教,段长平是魔教的敌人。 荡魔剑圣欧阳杰乃武林盟的战力象征,而千面魔屠段长平则是武林盟智慧的象征,是策破阴谋、看破诡计的高手。 先前面对酷刑依旧毫不畏惧的赵义炎,如今却忍不住全身战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江湖中最令人生畏的男人。 “不错,我就是段长平。” 段长平淡淡道,甚至连看都未曾正眼瞧他一眼。 “你骗人!绝不可能!” 赵义炎厉声吼道。 “堂堂千面魔屠,不会为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专程赶来江夏郡?!” “我早就说过了,只是路过,顺便看看而已。” 段长平言辞简洁,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 赵义炎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你,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打算做。” 段长平冷冷说道,眼中毫无波澜。 “你的价值已经用尽了,我们之间的事也已了结。” “这就算完了?你连问都不多问一句?” 赵义炎不解地瞪大双眼。 “在我坐在你面前的那一刻,你的命运已然注定,无论你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结局,所以多此一举也无用。”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赵义炎有些崩溃地问。 段长平嘴角微微一扬。 “混沌魔君已经得知你落入武林盟手中的消息,你作为魔教在江夏郡?的重要棋子,他必定已在策划营救或袭击,这不正是你死撑着的信念吗?” 赵义炎心头一惊,他本以为自己在对抗中还能拖延时间,等到魔教来救,然而,段长平竟然一眼看穿了他的打算。 “你……你见我到底是为何?莫非想用我设下圈套,引混沌魔君上钩?” “圈套?” 段长平冷哼一声。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义炎难以理解。 “消息会传到混沌魔君耳中,说我与你独处片刻,你觉得他会对这件事不加怀疑吗?” 段长平露出冷笑。 “在他的眼中,‘段长平’与你短短一刻钟的会面,足以种下疑虑。” “我什么都没说!你也知道的!” 赵义炎大声辩解。 “没错,但混沌魔君会信吗?” 段长平神情从容不迫。 赵义炎咬紧牙关,喃喃自语。 “混沌魔君一定会信任我的忠诚……” “那么,他对我的忌惮更大,还是对你的信任更深?” 段长平的声音宛若刀锋,刺入赵义炎心底。 赵义炎一时语塞,段长平的威名与心机早已超乎他所能抵挡的范畴,令他再无法自欺欺人。 “……看来我总算明白了,你见我一面便足以让我被抛弃。” 赵义炎苦笑,眼中却充满不甘。 “可我也有志向,才会投身魔教!若我宁死不屈,你的计划岂不落空?” 段长平神情依旧淡然。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不过是一颗棋子,你的意志无关大局,我真正对付的,是混沌魔君。” 第193章 重组 赵义炎看着面前比魔教徒更心狠手辣的人怒吼道:“你什么都没问出来!根本得不到任何线索!” “无所谓有无线索。” 段长平淡淡道:“关键在于,混沌魔君永远无法猜透我手中到底掌握了什么。” 行动之敌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这不行动的对手。 正因如此,即使没有任何行动,混沌魔君也会因猜疑和不安而将赵义炎弃如敝屣,甚至清除与赵义炎有关的一切痕迹。 “他会在脑海中与我斗智,会对一场虚幻的策略战如临大敌。” 段长平沉思道:“为了谨慎起见,他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这不可能……他不会这样做的!” 赵义炎冷汗涔涔,心头早已生出绝望。 他深知,段长平的存在足以让混沌魔君起疑,自己终究会因这场会面被毫不留情地舍弃。 “混沌魔君会……会杀掉我的家人……” 他全身发抖,眼神逐渐涣散。 段长平淡淡一笑。 “据记录显示,你并无家室。” 赵义炎听闻此言,不禁哀声道:“其实……我有一个妻子,还有个年幼的女儿,一直隐姓埋名,从未有人知晓……” “隐姓埋名?” 段长平重新倒满酒,语气冰冷。 “你以为混沌魔君会找不到她们?” 赵义炎捧着酒杯的双手微微颤抖,沉默了片刻才哑声道:“……他一定会找到。” “那么你需要帮助,才能护住她们不受伤害。” 段长平淡淡说道。 赵义炎心中一片挣扎,然而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他很清楚,自己对混沌魔君而言不过是一颗可舍弃的棋子,失去了价值便会被毫不留情地清理干净。 “既然没有背叛也难逃一死,不如以真实的背叛换得我和家人的生机,你该如何选择呢?” 段长平轻声问道。 赵义炎咽了口唾沫,终究低声问道:“若我愿意合作,我和我的家人真的能平安无事?” “能。” 段长平语气笃定。 “魔教无法再伤你们分毫。” “那……好吧。” 赵义炎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沉声道:“给我纸笔。” 他选择了背叛混沌魔君,换取自己和家人的生机。 段长平看着赵义炎的决绝,嘴角浮现一丝淡笑。 “放心,不会耽误你的晚餐时间。” 玄云堂的后院内,灯火辉煌,酒香四溢,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宴会。 “为武林英雄,千面魔屠段大侠,干杯!” “干杯!” 玄云堂的高层几乎全员出席了这次宴会,场面热闹非凡。 段长平气度非凡,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与各方宾客交谈。 “多亏了玄云堂主的鼎力相助,才得以彻底铲除魔教的间谍,段某再次深表谢意。” “哪里,段大侠名声显赫,能够亲自前来,真是让我们倍感荣幸。” “不过是路过罢了。” “哈哈,段大侠说笑了。” 段长平微微一笑,但内心却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的确,算是路过。’ 自从从酒爷那里得知江夏郡有异动之后,江夏郡便展开了一场暗潮汹涌的情报战。 混沌魔君和武林盟实际掌控情报的苏清婉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暗斗。 但段长平并未参与其中,他不过是旁观者罢了,顺便路过玄云堂时,才与他们打个招呼。 ‘回收黑剑。’ 如今,段长平虽然无意间成为了武林中最为瞩目的英雄人物之一,声名远播。 因为他成功阻止了魔教的阴谋,名声一时如日中天。 ‘为的就是黑剑客的继承人之名。’ 他的名声已经超越了黑剑的传奇,而放弃天下第一的神兵——黑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 反而,继承黑剑客的名号,能够帮他洗清一些模糊的过去。 ‘情报战也未必不会顺利。’ 当然,如果江夏郡的情报战出现不利局面,段长平也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不过,既然局势已经倾斜,倒也无需再出手。’ 魔教自从失去血爪魔君之后,指挥中枢已经彻底瓦解,而在洞庭湖的那场逆转战中,魔教的力量几乎被斩断。 ‘北宫丽的局势,倒是更值得关注。’ 魔教与武林盟的两大巅峰存在——魔尊与萧轩,彼此都必须守护各自的主基地——赤月峰与京城。 而血眼魔君便成了唯一能够自由行动的强者。 即便是两位顶尖高手对决,血眼魔君依旧能毫发无伤,甚至能在一夜之间屠戮整个中型帮派,席卷一方江湖。 她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一场战略性的威胁。 ‘北宫丽的局势,值得警惕。’ 段长平将思绪收回,适时饮酒,轻松应酬,度过了这场乏味的宴会。 深夜时分。 一道人影悄然无声地潜入,站在段长平休息的屋前。 段长平睁开眼睛,轻声问道:“是谁?” “情报部一级密探‘夜狐’,前来交接任务。” “进来吧。” 一个身影轻步走入,面容沉稳,气质不凡。 段长平面无表情,淡淡地开口。 “初次见面,你真的是一级密探?” “是的。” 一级密探通常可以担任一地分部的负责人,但段长平并不认识眼前这人。 看样子,似乎进行了某种人事调整。 段长平心中暗自思量,确认无误之后,随即开口。 “九重宫阙内,清扬飞雪,冰铸修罗。” 这句密码不仅是苏清婉用的苏小雪这个名字,也是段长平的代号“玉面修罗”的暗语。 夜狐露出一丝淡笑,确认了身份后,段长平简洁地交接了任务。 “赵义炎已经归顺,和他的妻儿都已得到保护,务必按照约定妥善处理。” “这承诺必须遵守吗?” “为何这么问?” “我打算用赵义炎做诱饵。” 一级密探夜狐显然有自主决定局部战术的权利,看来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新的计划,打算以赵义炎为筹码。 “不行,不能这样做。” 段长平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我以我的名义劝降了他,玄云堂也知情,如果不是绝对必要,我不希望我的名誉受到玷污。” 在段长平的话语中,并非单纯的荣誉和面子问题,而是一个更为深层的“信任”问题。 “既然是您亲自的承诺,那就按您的指示办。” 夜狐语气平和,显然理解并接受了段长平的立场。 “我会按您的命令执行。” “好。” 段长平轻声问道:“你或苏小姐,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不需要。” 夜狐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回答得简洁明了。 “如您所见,局势已经稳定。” “那你将负责江夏郡的工作吗?” “是的,重建情报网。” 赵义炎曾是魔教在江夏郡的情报网负责人,现如今,他的职位已经被夜狐接替,成为了武林盟在江夏郡的情报网负责人。 “了解了,你可以走了。” 夜狐站起身,刚要离开,忽然问道:“不过,段公子您要去哪里?” “这是你问的还是.....” “这是苏小姐的疑问。” 段长平微微一笑,淡然答道:“我打算回老家一趟,看看父亲。” “需要帮忙吗?” “如果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明白了,请好好休息。” 夜狐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屋子。 第194章 老朋友 段长平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心中思绪万千。 ‘老家啊。’ 细细想来,这离奉元不过五天的路程。 ‘是该回去看看父亲了。’ 段长平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心中暗道:‘顺便,确认一下张廖是否履行了承诺。’ 翌日,清晨。 “好不容易见到了段公子,这么快就走了吗?” “路途遥远,帮主的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 段长平在众多江湖人等的欢送下,再次踏上了漫漫征途。 ‘终于安静了。’ 踏上这条没有人打扰的道路,心情不由得轻松。 可以像往常一样保持警觉,也能在行走间,静心思索。 ‘我有缺陷。’ 重生归来的段长平,拥有一流的武技、二流的筋骨和三流的内力。 这并非他真正的实力,而是他继承了前世段长平的一身绝世武技。 然而如今,段长平的筋骨已经突破了顶尖,内力也已超凡,唯独武技还未跟上这一进化的步伐。 ‘我缺的,正是一门上乘武功。’ 与飞速提升的身体与内力相比,段长平的武技显得力不从心。 ‘必须修炼一门能够与敌近身交手的武技,才能不被轻易破解。’ 如今的段长平,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藏身暗处、偷袭敌人,或在需要时悄然撤退。 ‘更重要的是,混元化气诀的事情已经暴露。’ 在与赤羽魔君的决战中,段长平施展了混元化气诀,一举斩杀了这位大魔王。 这意味着他掌握了一种能让敌人无法使用内力的邪术,这个消息已经在江湖中广为传播。 显然,段长平的敌人们,都会避开与他近身肉搏的战斗。 ‘需要一门即使暴露在别人面前,也难以破解的绝世武功。’ 段长平心中暗道。 他必须找到一套能在中距上充分施展的武技。 思考的过程很漫长,但却十分必要,尤其是关乎武道的深邃思维。 ‘倒转乾坤……到底是什么武功?’ 段长平并未完全掌握这门功法,更别提能精准预料它的招式和形态。 此刻的他只能把它当作不存在。 ‘不如恢复暗影凌霄斩的修炼,毕竟那可是黑剑客的传世神技。’ 黑剑客的遗产——暗影凌霄斩。 段长平曾因天赋和身体素质的不足,无法将暗影凌霄斩练至大成。 于是,他妥协,选择了在迅捷剑法中加入奇袭和拔剑术,至少能将这一招剑法发挥到暗影凌霄斩的层次。 ‘现在,我应该可以无所畏惧地施展暗影凌霄斩了。’ 凭借如今的绝顶筋骨和超一流内力,他已经具备了施展这套剑法的条件。 再加上“天下第一剑”的黑剑锋利无比,段长平的战斗力可以说是大幅度提升。 ‘暂时,还是要依靠这一点。’ 段长平自语道。 ‘若无法得到合适的上乘武技,便只能依赖现有的这套剑法了。’ *** “看,那个就是千面魔屠段长平!” “没错,就是那位击败三名大魔的段大侠,武林盟的智囊!” 当段长平踏入奉元的那一刻,心中不由一阵刺痛。 四周的目光,像尖锐的刀刃,紧紧地锁定在他身上。 尤其是那一群曾经的酒肉朋友,竟然也都来凑热闹。 “嘿,段长平!好久不见啊!” “你可还记得我们这些老朋友吗?” 段长平扫视了一眼这些人,面无表情。 “记不起来了。” 他对这些人的唯一记忆,就是他们不值一提,根本不值得与之多言。 “哼,你现在名声大噪,真是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 “抱歉,早就忘记了。” 段长平淡然回应,径直走过他们,毫不理会这些人。 他的第一站并非大运镖局,而是丰饶帮。 “请将我的话转告帮主,武林盟段长平前来拜访。” “好的,公子。” 门卫恭敬地答道,随即快步跑入了帮会内。 片刻之后,丰饶帮的帮主张廖笑着迎了出来。 “哈哈,千面魔屠竟然亲临我丰饶帮,张廖真是三生有幸!” “见到你平安无事,我也放心了。” 张廖笑容满面,但眼中却透着一丝狡猾的光芒,显然这笑容并不真诚。 这是江湖人的见面礼,也是彼此心思交锋的一种方式。 “段公子,快请进。” 张廖邀请道,脸上的笑意依旧。 “好的,帮主,请。” 段长平点头,跟着张廖一同走进了大堂。 一进屋,周围的气氛立即变得冷冽,仿佛两人都放下了伪装。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张廖瞥了段长平一眼,眼神中带着微妙的警惕。 段长平淡淡的回应道:“问问我父亲的近况。” “你父亲在这里很好。” 张廖冷笑一声,神色不见半分温和。 “我没有理由为一个镖局的事情与你为敌。” 段长平微微点头。 “你的判断力依然那么准确,令人欣慰。” 段长平的父亲段大明,乃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然而侠客最容易被利用。 段长平虽然身处高位,但他明白,父亲的身份和力量,始终是他的软肋。 第195章 回家 因此,他不得不利用张廖这种阴险人物的保护,以防止段大明落入他人的阴谋之中。 对于张廖来说,这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段大明的实力和地位不可小觑,若将其视为敌人,势必得不偿失。 只要放弃一个镖局的位置,便能换取段大明和段长平的支持,何乐而不为? 这是一种彻底功利的共生关系,冷酷且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华山派的朋友们对你赞誉有加,说你是本派的大恩人,让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张廖悠然道。 “要不要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喝个三天三夜?” “免了,谢谢。”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 张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那么见到华山派的人时,你自己去和他们说,告诉他们我们丰饶帮没有亏待你。” “会的。” 段长平微微颔首。 张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现在,可以谈谈正事了吧?” 张廖身体前倾,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仿佛随时准备出手。 他低声问道:“你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段长平?” 张廖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男子——段长平。 “你是来见你父亲的?打算衣锦还乡、耀武扬威,还是……另有图谋?” “我一直都有自己的计划。” 段长平轻描淡写地回应。 “不过,不论对你,还是这里,我并没有什么紧要之事,只是路过,顺便停留一下。” “段长平,你倒是让我有些好奇。” 张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微微扬起。 “不过,我对你的计划并无兴趣,也与之无关。” “我也没打算告诉你。” “我也不感兴趣。” 张廖淡淡地回答。 两人对视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氛围。 沉默在此刻蔓延,思绪如潮水般交错而过。 “既然段公子不愿说,那我这个小人物自然不敢多问。” 张廖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诮。 “明智的决定。” 段长平淡然回应。 “明智?” 张廖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一丝不屑。 “虽然我承认你是个人才,但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居然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你眼光不错,知道不该为敌的人是谁。” 段长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我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快成名。” 段长平轻描淡写地说道。 “确实,情况就是这样。” 张廖点了点头,深知段长平所言不虚。 “有些事,名声并不由自己掌控。” 段长平心中明白,自己更适合隐匿于暗处,低调行事才是上策。 段长平忽然转头看向张廖,眼神深邃。 “在见父亲之前,我有些问题想问你,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的?” “是关于你父亲的,还是关于奉元的?” 张廖问道。 “都想知道。” 段长平直截了当。 “你父亲一切安好,不过,奉元最近似乎有些动静,值得留意。” 张廖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深意。 “动静?” 段长平微微一愣。 “传闻越来越多。” 张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传闻?” 段长平追问。 “具体的内容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些传闻的数量增加了,尤其是关于江湖的。” 张廖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似乎有人在暗中筹谋。” 段长平眉头微皱,心中警觉。 “我会留意的。” “记住了,这对你有好处。” 张廖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段长平看着张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小看眼前的人。 江湖上,狡猾和强大是两种同样有效的武器,若能将二者结合,效果往往事半功倍。 ‘他真的是满足于此吗?’ 段长平心中升起一股疑虑。 奉元的霸主之位并不算低。 奉元是三秦之地最大的城市,享有无尽的荣华富贵,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但若论地位的高低,除了如九大门派、十大世家这样的巨头外,其他人都难以攀得上。 然而,张廖身为丰饶帮的帮主,显然并非这些巨头的竞争者。 ‘可他如此有才,岂会仅满足于奉元一方霸主?’ 段长平心中警觉加重。 张廖似乎察觉到段长平的思量,微微一笑。 “你在提防我。” 段长平毫不隐瞒。 “是的。” “为什么?” 张廖轻声问道。 “你有才能,绝不会仅仅满足于奉元的霸主之位。” “可我的实力尚不足以挑战更高的地位。” 张廖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无奈。 “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提防你。” 段长平目光如炬。 张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失望,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我们之间真要如此吗?” “本来就该如此。” 段长平的语气依然冷静。 “好吧,我并没有做什么值得怀疑的事。” 张廖摊开手,似乎并不在意。 “希望如此。”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张廖目送着他,淡然开口道:“去吧,衣锦还乡的段公子。” 段长平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但心中却是澄明如水。 此时,他的脸上依旧冷静无波,心中却已露出一丝微笑。 “谈话已经结束,是时候去见父亲了。” 接下来,他将再次踏入虚伪与真诚交织的世界。 大运镖局依旧坐落在原地,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段长平站在熟悉的地方,目光凝视着这座曾经熟悉的镖局。 “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 他低声自语。 这一年多,他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考验,曾经的一切仿佛成了远古的梦,时光荏苒,那些往事已经化作过眼云烟。 但此刻,他依然怀着复杂的心情,凝望着大运镖局。 “想要好好看看,看看这曾经属于我的世界。” 他轻声自语。 门房看到段长平,神色一愣,随即疑惑地问道:“你是……” “这里的长子。” 段长平淡然说道。 门房震惊道:“难道是那位传闻中的……” “只是这里的长子而已。” 段长平打断了门房的话,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开门吧。” “好...好的,少爷” 门房推开门,段长平走了进去。 镖局内依旧是熟悉的忙碌景象,镖师们正在指挥马车的运输。 段长平低声喊了一句。 “父亲。” 这一声“父亲”如同一声雷鸣,段大明猛地转过身来。 “平儿!” 段大明放下手中的文件,快步跑过来,将段长平紧紧抱住。 “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他激动地拍着段长平的背。 段长平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但这温暖之中,也夹杂着一丝关切。 周围的人向二人投来目光。 “这是谁?” “好像是居主的儿子。” “儿子?我怎么从来没听居主说过?” “你是后来的,你不知道,他儿子叫段长平,以前是个纨绔。” “你说啥?他儿子叫啥?” “段长平。” “千面魔屠段长平?” “就是他。” ...... 第196章 谈心 段大明看着面前身体硬朗的儿子,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有事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您,父亲。” “来,进去再说。” 段大明拉着段长平的手,转头对旁边的人说道:“魏镖头,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魏子成微微一笑,点头道:“是,镖局主,你们进去聊吧。” 大堂内。 段长平、段大明和游继书三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温馨而融洽。 段大明与游继书满怀热情地接待段长平。 而段长平在他们真诚的目光中却有些局促。 他心里明白,和段大明相处,比面对张廖时更让他感到不安。 段大明不仅仅是他的父亲,更是江湖上的侠士。 段长平在他面前,不得不伪装成“孝顺儿子”,还要勉力扮演一个没给父亲丢脸的侠士。 然而,他不愿让父亲知道自己的真面目。 他不是一般的武林子弟,而是一个靠谎言与阴谋活下来的复仇之人。 为达目的,他冷酷无情、不择手段。 于是,段长平只得带着温和的微笑,用礼貌的言辞与父亲和游继书寒暄,所有不能说的秘密,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 但即便如此,那些隐瞒的经历还是引起了游继书的些许惊讶。 “你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啊。” 游继书感叹道。 “并非我所愿。” 段长平淡淡地回应。 夜幕渐深,游继书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接下来,就留给你们父子俩吧。” “多谢了,继书。” 段大明微笑着点头。 “谢谢您,游叔,感谢您一直以来陪在我父亲身边。” 段长平轻声说道。 “别说这种见外的话。” 游继书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段大明目光慈祥地注视着段长平,缓缓开口道:“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多亏身边有些良师益友,一切还算顺利。” 段长平谨慎地答道。 段大明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微微一笑,平静地看着段长平。 这一刻,段长平忽然意识到——父亲早已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父亲始终看透了他,却选择相信。 自己的儿子,无论背负多少秘密,父亲都选择守护他的沉默。 只是,他唯一想听到的,还是一句真心话。 “儿子,真的过得好吗?” 段长平沉默了许久,终于低声说道:“我……我还在勉力支撑。” 段大明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辛苦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温暖如潮水,直涌入段长平的心底。 有时候,父爱无需多言,只要心意相通,便已足够。 段长平内心涌起复杂的情绪。 纵使自己编织了千百个谎言,父亲温暖的举动还是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接下来的时间里,父子二人放下心防,聊了许多往事。 “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段长平突然问道。 “她是个温柔聪慧的女子。” 段大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她是中原人吗?” 段长平接着问。 段大明微微一笑,神色带着几分追忆。 “她是东海人。” “东海?” 段长平一愣。 “我第一次听说母亲是东海人。” “因为你从未问过。” 段大明淡淡地答道。 段长平苦笑一声,父亲的直率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那您怎么知道母亲的家乡?” 段长平继续追问。 “当年我修习的武功有不少来自东海,我也结识了几位东海兄弟,甚至有一些敌人。” 段大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怎么知道的?” 段长平好奇地问。 “有次尝了东海的酒,觉得特别合口,就顺便问了。” 段大明笑了笑。 段长平心中一动。 “原来如此,看来我也随了母亲的喜好,不然也不会喜欢这种酒。” “你确实像她,口味倒是随了她,我反倒是一点也不喜欢那种酒。” 段大明摇头一笑。 父子俩又聊了许久,关系在不知不觉间更近了一分。 “母亲真的这么喜欢读书?” 段长平忍不住又问。 段大明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离世时,你尚在襁褓,记不得也不奇怪。” “她真的是才情过人。” 段大明缓缓说道。 “儒学不是总提男尊女卑吗?母亲读书不会觉得束缚吗?” 段长平疑惑。 “世人虽有成见,但读书何妨?你母亲才智出众,而我愚钝,她的聪慧倒是传承给了你。” 段大明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她……是怎么去世的?” 段长平语气低沉,心情变得沉重。 “她曾经在对抗黑龙教时受了重伤,最终未能挽回。” 段大明声音淡然,眼中却带着一抹深深的痛楚。 “凶手还活着吗?” 段长平神情冷峻地问道。 “早在你出生前,他便已伏诛。” 段大明平静道。 “你母亲的仇已报,如今连黑龙教也灭了,你无需再承受这份仇恨,这也算是我唯一的安慰。” “是吗……” 段长平点点头,心中百感交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父亲,您是绝顶高手,为什么一直隐藏武功?” 段长平很清楚,父亲的武学造诣极高,甚至可以称霸一方,但他却从不在人前显露真正的实力。 “镖局的生意已足够支撑我们,平平淡淡过日子最好,江湖虚名,何必追逐?” 段大明淡淡地回答。 “那……” 段长平还是有些不解。 第197章 三才剑法 “屠龙心法和天罡拳专为克制东海五怪,我的武技若全部展示,便会被他们察觉,索性藏而不用,封印功力,我才能安心做个寻常镖师。” 段大明轻轻叹了口气。 “只要不动用那些技法,我才堪堪算得上个二流高手。” 段长平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父亲一直在伪装自己没有武功……” 段大明淡淡一笑:“没错。” 段长平凝视着自己的父亲段大明,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父亲,您就只练这三才剑法,难道不觉得枯燥吗?” 在这片江湖中,强者为尊,弱者饱受欺压。 可段大明竟将自己的内功封印了,这种行为在江湖中实属罕见。 段长平见识过许多奇人异事,但他始终无法理解眼前这位父亲的决断。 “世事本心,凡不属于我的,为何要心存遗憾和不甘呢?” 段长平不禁皱眉。 “但至少您也该练些比三才剑法更高明的功法吧。” 段大明平静地望了段长平一眼,片刻后露出一丝笑意。 “……为何这么说?” 沉思片刻,他眼神中透出一丝领悟。 “原来如此,长平,你从未真正见识过三才剑法的真谛。” 段长平一愣。 “什么意思?” 段大明淡然答道:“因为我从未需要比三才剑法更强的武学。” “那是因为您一直只是二流高手……” 段长平拥有着江湖中顶尖的筋骨,配合一流的内功心法与卓越的剑术技巧,而段大明即便封印了内功,仅凭这三才剑法,也足以在江湖上立足,保住二流高手的地位。 “我遇到的并非都是弱者。” 段大明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 “只是因为,无论面对谁,三才剑法足矣。” “……?” 段大明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的长剑,向段长平示意道:“来,我先展示三才剑法的基本招式。” 他举剑施展,一招一式,简单朴素。 劈、刺、斩,分为上中下三路。 这是三才剑法的基础技法,三种剑术按三个方向展开,形成九个基础招式。 如此简洁的剑术,让段长平感到疑惑。 “您要展示的……仅此而已?” 见段长平满脸不解,段大明嘴角微微上扬。 “现在我让你见识,三才剑法的深意。” 段大明再度施展同样的招式,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段长平顿时一震。 “这是什么?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每个招式之中仿佛藏着一层看不清的意境。 作为一流武者,段长平的眼力让他感受到这一份不凡。 段大明并未解释,而是继续展示三才剑法。 随着每一个招式的展开,段长平隐约看到周围浮现出九个剑影,而这些剑影逐渐交织出八十一道剑影,乃至于无穷无尽。 段长平似有所悟。 “这种境界……是无尽的可能。” 他想起了曾经见到的世外高人,领悟到的道理:无穷的可能性。 可能性像无数花朵般绽放,彼此呼应,生出新的可能。 “原来,这是一门有着无限可能的剑法。” 段长平豁然开朗。 当段长平专注于这深层意境之时,段大明再次出剑,又是九道剑影随之展开。 但这次剑影气势迥异,或迅疾如风,或厚重如山,或凌厉如刀,或柔和如水,所有可能性尽在其中。 “三才剑法,没有极限。” 段长平终于理解了父亲的心意。 “三才剑法只是最基础的剑法。” 三才剑法如同一把利刃的基础,却不限制武者如何去挥舞。 它只是一个架构,而真正的剑道需要融入自己的经历、体会、领悟,将其塑造成属于自己的一门武学。 江湖上的门派弟子,通过修炼将自身与门派武学契合,而世家的武者则依照家族的传统与体质去修炼出独特的武功。 段长平忽然若有所思,世上难道没有一条超脱的路? 依靠已成的筋骨与体会,自创适合自己的剑法? 这,正是三才剑法的真谛。 换句话说,它并非剑术的终点,而是武者创造自己独门剑道的起点。 在这无垠的空白中,每个人都可填补属于自己的剑意。 “你想要怎样的剑术?” 段大明问道,这简单的三才剑法,其实是一个问题的开端。 段长平心神一震,这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剑影。 这些剑影是无尽的可能性,交织成辽阔无边的境界,渐渐地,他开始削减这些影像,直至最终凝聚成一把真正的剑。 他伸手,握住了那把剑。 唰。 现实中,段长平握住虚空,恍如一剑贯日,破晓而出。 段大明站在他身旁,目露赞许之色。 “领悟到了吗?” 段长平点头。 “是的。” “那我来考验一下。” 段大明一剑挥出,强劲的气劲如雷霆一般劈向段长平。 这一剑藏着他封印的深厚内功,威力无穷。 段长平目光一凝,手中剑缓缓动了起来,看似缓慢,实则剑气藏锋,深不可测。 最终,他的剑尖停在段大明颈边,只有一步之遥。 段大明不禁露出赞许之色。 “果然是变化莫测,难以预料的剑术。” 段长平沉静道。 “虽不快,但已足够破招。” 段大明严厉地说道。 “若我不收手,恐怕我们会同归于尽。” 段长平自信一笑。 “即便您用尽全力,我也有把握避开。” “为何如此自信?” “虽然听来牵强,但我比任何对手都更快。” 凭借修炼得来的判断力和一流的心法,再加上段家传承的功法,段长平可以等到对方出招后,再行应对,真正的后发制人。 “这剑术隐含的锋芒,藏于缓慢之间。” “没错。” 与他对战之人,会在这“缓慢”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只因这缓慢之后,暗藏着变化无穷的剑影。 段长平的剑道,就如这三才剑法一般,简单而无限。 旁观的人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他们会败在这看似缓慢的剑法之下。 直到他们站在段长平的面前,亲身感受这一剑的威力。 “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剑道。” 段长平喃喃说道。 段大明微微一笑。 “如此便好。” 第198章 愚问剑 “这剑法……是父亲你为我创造的吗?” 段长平抬头,注视着段大明。 “每个人都该走属于自己的路,创造属于自己的剑道。” 段大明目光坚定,慢慢将剑舞起。 他挥舞的剑法看似简单,不带丝毫内力的变招,纯粹依靠强大的身体素质支撑,锋利而沉稳,每一剑都带着厚重的力量感。 “父亲的三才剑法也是如此吗?” 段长平不禁问道。 “不错。” 段大明点头。 “三才剑是当年我所创造的剑法,它的名字不过是一个框架,你的剑法,已然超越了三才剑的束缚,应该给它取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名字。” 段长平思索片刻,低声说道:“那就叫愚问剑吧。” 这个名字简单得让人捉摸不透,看不出任何武功路数。 段大明笑了笑。 “倒是个别出心裁的名字。” “是的。” 段长平也笑了。 “这就是你选择的生存之道。” 段大明语重心长地说道。 在武道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志向,武道便是一个人精神的体现。 段大明看着眼前的儿子,眼中带着深切的关怀。 “父亲,我……” 段长平想要说些什么,却哽咽着说不出口。 段大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无论你走向何方,始终记住,我都是你的父亲,世间的礼法、仁义和道德,在我心中都不如你重要。” “……是。” 段长平的喉咙微微发紧,眼中泛起泪光。 他明白段大明对他的期望与牵挂。 他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住自己的父亲。 “我现在走的,是一条不知终点的路,或许会有尽头的那一天……但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愿接手父亲的镖局。” 段大明微笑着,眼中有些许欣慰。 “正合我意。” “平安归来,父子共事。” 段大明轻轻说道,声音温柔如水。 “所以请您答应我。” 段长平坚定地说道:“在我归来之前,父亲您一定要平安无事。” 段大明看着儿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他微笑着,目光如山般稳固,带着父亲的无尽牵挂与期盼。 “无论何时,父亲都会等你回来。” 翌日中午,烈日高悬。 段长平望着大运镖局的门庭若市,微微蹙眉,对段大明说道:“我若久留,恐怕会给镖局惹上麻烦。” 段大明闻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 “吃完午饭再走也不迟,何必如此匆忙?” 段长平本计划在此小住三日,既可与父亲共叙天伦,也能暗中查看附近是否有潜藏的敌人或阴谋,提前排除隐患。 但局势不容乐观。 段大明虽身为一代侠客,却素来对江湖中的阴谋诡计不感兴趣,而他的盟友更是令人心生戒备。 “不能不防着丰饶帮的张廖。” 丰饶帮虽号称武林正道,但像张廖这样的老狐狸,行事全凭利益驱动,随时可能变脸。 段长平不愿轻易依赖他们。 然而,眼下的情形显然不同了。 镖局外一片嘈杂,连平日里冷清的货车通道都挤满了人。 “听闻千面魔屠段长平段少侠衣锦还乡,特来拜会!” “段大侠乃皇室贵人,我有一桩生意想求您成全!” 门外的人群熙熙攘攘,争相谒见,大运镖局几乎陷入瘫痪。 段长平无奈摇头。 “我若继续逗留,恐怕镖局日常运转都会受影响。” 段大明苦笑一声,无奈地点头。 “既然如此,至少留下来吃顿午饭再走吧。” “好吧。” 饭桌虽不奢华,但菜色却颇为可口。 段长平、段大明,还有镖局的副手游继书三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融洽。 这是段长平难得的平静时光——无需戒备,无需揣测。 “镖局最近如何?” 段长平随口问道。 游继书叹了口气。 “说实话,离职的镖师不少。” “为何?” “镖师的活计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游继书苦笑道。 “既不需要多高的武功,也不需要多大的智慧,关键在于心态要稳。” 江湖中人看惯了大侠一剑破敌、飞天遁地,便很难接受普通镖师这般平凡的生活。 尤其是拿到第一份薪水,明白自己一生的收入天花板时,往往会生出失落感。 “是丰饶帮送来的镖师出了问题?” 游继书摇头。 “不,丰饶帮派来的都是华山派选拔出的人才,表现得很稳重。” “那为何仍有人辞职?” “这倒不是立刻辞职的那种,有些干了几个月才走。” 段长平若有所思。 “看来问题与镖局无关,或许是我需要留意的。” 游继书正疑惑,却见段长平笑道:“算了,别聊这些扫兴的事了。” 话题转到了镖局中人谁家添丁、谁家嫁女等琐事,气氛变得轻松许多。 “对了,你之前提到的叫花兰的那个孩子,她本名叫苏嫣静。” 段大明忽然开口。 段长平听闻这名字,表情微微一怔,神情中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 生前素不相识,死后方知其名,这种感觉着实复杂。 “她的假墓设在后山的公墓里,骨灰由她姐姐带回家乡撒在河中,至于灵位,也由她姐姐带走了,每年祭日都会来镖局祭拜。” 段长平点点头。 “多谢父亲。” 段大明摆摆手。 “谢我做什么?这本就是作为家人该尽的义务。” “家人?” 段大明目光平静,却透着一股温情。 “你与她情投意合,又曾结下生死之约,怎能算外人?对你而言重要的人,对我来说自然也是家人。” 段长平闻言,心中一阵温暖。 他暗自感激,自己能有这样一位父亲,也能遇到像苏嫣静这样的女子。 “以后就拜托您多照顾了。” “放心吧。” 饭后,段长平站起身,神情间透露出一丝离别的肃穆。 “是该起身了。” 段大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现在就走吗?” “不,我还有件事需要确认。” “何事?” “劳烦父亲派人将魏总镖头叫到我的房间。” 段大明微微一愣。 “为何不在这儿见?” 段长平端起茶壶,语气平静。 “这事不宜让你们听见。” 段大明与游继书虽满腹疑惑,却并未多问。 “好吧,带些好茶去。” “多谢。” 段长平提着茶壶,缓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等待着那位总镖头的到来…… 第199章 墓前 不久之后,魏子成走进了段长平的房间。 “见过段公子。” 魏子成微微抱拳,低声说道。 段长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静。 “这次要处理的,不是镖局内部的事,而是江湖上的事。” 魏子成闻言,面色一紧,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知公子所指何事?” “我想确认一下,大运镖局内是否混入了眼线?” 段长平依然平静。 魏子成沉思片刻,随后答道:“据我所知,并无这样的情况,至少,没有人威胁到局主和总管的地位。” 段长平微微一笑,似乎不置可否。 “可是我听说,最近镖局内招募的镖师频繁辞职,这事,不是你在处理吗?” 魏子成闻言,顿时露出几分讶然。 “您是怀疑我故意逼退他们吗?” “我没这么说。” 段长平淡然道:“不过,有这个嫌疑的,可能是丰饶帮的帮主,他或许在试图借此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排进镖局。” 一旦大运镖局内的核心人员全被替换成丰饶帮的亲信,段大明和游继书就仿佛被困在了深渊之中,再难翻身。 魏子成急忙摇头,郑重说道:“绝无可能!我身为华山派弟子,既受师门之命,又听局主安排,绝不可能与丰饶帮狼狈为奸,相反,我亲手清理过不少想利用局主的奸徒!” 段长平眼中光芒一闪。 “那你觉得,镖师们辞职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是自愿辞职的。” 魏子成叹了口气。 “最近江湖中关于奇遇的传言很多,那些心怀壮志却在镖局内找不到出路的人,自然想趁年轻再搏一搏。” 段长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股风气,仅限于奉元吗?” “并非如此。” 魏子成答道:“据我所知,周边城镇也是类似的情况。” 段长平脸色逐渐凝重,心里明白,这背后或许藏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他问道:“如今奉元的情报网络掌握在谁手中?” “豪门。” 魏子成斩钉截铁地回答。 段长平眉头微蹙。 离开奉元之前,他记得这里的情报网是由武林盟情报部掌控的。 “豪门只是奉元的新势力,难道武林盟的势力被压制了吗?” “听说不是被压制,而是达成了某种妥协。” 魏子成摇头。 “我地位有限,具体的细节也无从得知,若您想知道真相,恐怕得亲自走一趟豪门。” 段长平沉吟片刻,问道:“去哪里找他们?” “花王楼。” 魏子成小心翼翼地答道。 段长平眼中寒光一闪,旋即隐去,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他站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语气低沉。 “我不想在闹市里,也不想在妓馆门口被那些人盯上,后山西南角,有一处名叫苏嫣静的假墓,能否把那些豪门的话事人约到那个地方,。” 魏子成答道。 “您在那里等着,我会把人引来。” “好。” 段长平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 夜幕降临,后山静谧无声,无数墓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清。 有些墓碑插满鲜花和香火,显然经常有人祭拜;而另一些则杂草丛生,无人问津。 苏嫣静的墓碑,属于前者。 段长平站在墓碑前,目光复杂。 他知道很多事,身为段长平,亦是“千面魔屠”,可他始终无法完全看透苏嫣静,也无法预料自己在她心中留下了怎样的痕迹。 “你教会了我许多。” 段长平轻叹。 “也让我明白,若想改变这个世界,便要接受世界的反抗。” 苏嫣静的死,是段长平此生难以忘怀的痛。 他意识到,自己的回归与计划再完美,也难免遭遇失败,而这代价,偏偏由她承担。 段长平弯下腰,将一束从市集上买来的牡丹花放在了墓碑前。 就在此时,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许久未见,段大侠。” 段长平转过身,看见一名手捧牡丹的女子缓缓走来。 她气质温婉,眉目间却带着一丝冷厉,正是守护过花兰的女子。 “我叫苏嫣然。” 女子自我介绍道。 “还有吗?” 段长平淡淡问道。 “天下人尽皆知千面魔图的智慧,我又怎敢隐瞒?” 苏嫣然自嘲一笑,将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随即正色道。 “此次,我并非以苏嫣静姐姐的身份,而是作为豪门的代理人,应您的邀请而来。” 段长平微微颔首,眼神冷峻。 “我也不是以故人的情人身份,而是千面魔屠。” “既然如此。” 苏嫣然直视他,低声问道:“您想知道什么?” 段长平盯着她,缓缓说道:“武林盟的情报部为何会向豪门退让?你们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 “我们并没有赶走武林盟。” 这话并非出自华王楼主,而是豪门分部的负责人。 这个事实让段长平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尽管他脸上没有流露出分毫情绪。 “是武林盟的情报部门撤退时,与我们达成了协议。” “什么协议?” 段长平声音微沉,透着压迫。 “他们承诺提供关于魔教的所有情报,同时不会干扰豪门的‘生意’。” 豪门的本质与丐帮截然不同。 丐帮是侠义之士汇聚的情报组织,而豪门,却是以利益为纽带的松散犯罪团伙。 豪门最擅长的,便是信息的买卖。 他们把“有价值的信息”高价卖给那些“懂得如何利用”的人,而这些人,大多是潜伏于暗处的魑魅魍魉。 豪门在奉元站稳脚跟后,各种犯罪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似乎一时间,这座城的阴暗角落都获得了某种助力。 盗窃、走私、敲诈……种种恶行明显增多。 ‘这恐怕也是岳阳大战的余波。’ 岳阳大战时,混沌魔君孤注一掷,动用了所有情报员来对抗武林盟,试图封闭他们的耳目。 然而,他的豪赌最终失败了,但死去的情报员却无法复生。 要培养一个合格的情报员,至少需要数年的时间。 在未来的几年内,这片江湖的情报战场,注定会被豪门占据更多的空白。 ‘这对江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丐帮尚能以信义着称,而豪门却是无赖之辈——毫无信誉可言,也不值得被信任。 “你们不该和豪门合作。” 段长平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苏嫣然。 “握住容易,放手难啊。” 她苦笑道。 “难道你们就没有其他选择?” “选择?” 苏嫣然冷哼一声,眼中透着几分无奈。 “豪门是唯一肯接纳我们这些没有力量、没有背景的妓女。” “丰饶帮呢?” “丰饶帮?” 她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讥讽。 “你是让我去投靠那个张廖?那个随时可能背叛你的伪君子?” 第200章 恻隐 苏嫣然清楚得很,张廖在对付长生门时,毫不犹豫地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他看似正义凛然,但实际上,只会在权衡利益时动手。 即使是兰花的复仇,也不过是他谋取实际利益的一环罢了。 “像张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信任,更别提依靠,华王楼必须找到一个真正的‘靠山’。” 段长平沉默片刻,转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墓碑上。 他的心再度被揪紧。 兰花的死,成了段长平心中的一道疤痕,也彻底动摇了姐姐苏嫣然对这片江湖的信心。 “……” 段长平突然开口,语气平静而冷峻。 “听说最近江湖上流传着一些不太妙的传闻?” “是。” 苏嫣然点头。 “豪门的手笔?” “八成是。”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他们会把消息卖给愿意出钱的人。” 段长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继续问道:“这些消息是从豪门总部传出的?” “是。” “可信度如何?” “有真有假,还有无法确认的,甚至是刻意伪造的假消息。” 苏嫣然回答道,言语中不带一丝感情。 段长平冷笑。 “你倒是个‘诚实’的豪门人。” “我们不过是求个生存。” 苏嫣然目光一闪。 “卖酒、卖身,我们从未想过靠卖信息发财,更不想因此树敌。” 段长平的声音冷若寒霜。 “你倒是很懂自己的处境。” “确凿的情报,我会说清楚;不确定的,我会标明;至于虚假的消息,我从不兜售。” 苏嫣然微微抬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 “当然,如果有人想确认某条情报的真假,我也可以代为查证,当然,得付钱。” “呵,倒是挺会做生意,但你这样的情报商活不长的。” 苏嫣然紧咬着嘴唇,沉思着眼前的局势。 “你的意思是?” “你会声名鹊起,因为只提供真实信息,不卖假消息,而且还会提前说明不确定的信息,其他情报商会看不惯的。”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安。 “那.....那怎么办?” 段长平冷冷一笑。 “我也是头一回见到一个讲究诚信的情报商。” 苏嫣然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有对自己稚嫩行事的自嘲,也有面对现实的疲惫。 然而,她知道,既然踏入这泥潭,便再无退路,挣扎只会让她陷得更深。 “……我们花王楼的姐妹卖笑卖身,是卑微的活计,人人唾弃,可为什么,还是没人肯放过我们?” “因为你们有钱。” 段长平淡然地说道。 “没有后台,却有财,江湖之中,弱者握有财富,本身就是一种罪。” 苏嫣然轻声嗤笑,眼神复杂,内心似乎正在某个旋涡中挣扎着,最终问道:“那你今天来,是想让我做什么?” 段长平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听闻豪门最近接触了不少关于奇缘的信息。” “奇缘?” 苏嫣然眯起眼睛,脸上透出一丝疑惑。 “你是问我这刚入行不久的新手最近的动向吗?” “不是,是其他人。” “我可不清楚,我连别的人都没见过。” “那就去问。” 段长平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 “查清楚,豪门最近是否突然加大了对奇缘的关注。” 苏嫣然轻哼一声。 “这是请求还是委托?” “委托。” “委托的话,我该收多少钱?” 她歪了歪头,目光带着几分戏谑。 “况且,我还不一定能查到结果。” 段长平不为所动。 “价格由我定,所有费用由我承担,结果若有价值,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他停顿片刻,神色冷峻。 “但有两点必须注意。” “哪两点?” “第一,你的动机必须掩藏好,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你在调查奇缘的信息,就说你是在学习业务。” 苏嫣然挑眉。 “他们会信吗?” “会的。” 段长平笃定地说道:“因为你确实是个新手。” “好吧,那第二点呢?” “绝对不要追问对方刻意避开的内容。” 段长平的语气骤然冰冷。 “知道对方避讳什么,本身就是一种情报,千万不要试图挖掘更多。” 他凝视着她,字字如刀。 “记住,这两点都关乎你的性命。” 苏嫣然轻笑一声,摆了摆手。 “在人际交往上,我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段长平冷笑。 “你所谓的交际,只是与那些乐于接近你的男人周旋,他们不是被骗,而是甘心被骗,可一旦面对真正的说谎高手,你若高估了自己,只会自毁唯一的武器。” 这番话让苏嫣然沉默了片刻。 “如果事情失控呢?” 她低声问道。 “那就去找我的父亲,或者张廖,亦或其他九派联盟的分支寻求庇护,提我的名字,他们会收留你。” 苏嫣然听罢,露出一丝苦笑。 “听起来,你对我失败的可能性很有信心。” “确实如此。”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做?” 段长平的目光微微柔和,语气却依旧冷静。 “因为我关心豪门的意图,想确认,但手头没有可靠的人手,只能用你。” “因为我是兰花的姐姐?” “不,因为你合适,你对黑暗世界一无所知,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引人怀疑。” “……还有别的理由吗?” 第201章 历史改变 段长平的目光投向远处,语气低沉。 “虽然是次要原因,但我也希望你失败后,能摆脱这片阴暗,过另一种生活。” “所以,你到底是想让我成功,还是失败?” “我两者都考虑了。” “如果只能选一个呢?” “那我希望你失败。” 苏嫣然轻轻地笑了笑。 “既然这样,那我一定会成功。”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是啊,是我的问题。” 她转身离去,身影显得有些疲惫,却透着一股韧劲。 “是我和花王楼姐妹们的问题。” 段长平站在墓碑前,眼中难掩几分悲凉。 交错的两朵牡丹花,静静地绽放在墓碑上,似乎在诉说着往日的鲜活与灿烂。 他抚摸着冰冷的石碑,记忆涌上心头——那是她最后一次的明媚笑容,那是她生前的生机勃勃。 “唉……” 他低声叹息,转身离开。 阳光洒在墓碑上,带着一丝微暖,却再也抚不热人心。 “该回去了。” 段长平一路独行,直奔向泉谷。 苏嫣然那边还需要时间调查,但段长平却不愿坐等。 他不喜欢浪费时间,尤其是现在这种局势。 “既然来了,就顺道把黑剑取上吧。” 他心里想着,脚步不停。 独自赶路时,段长平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豪门最近大肆传播奇缘的流言,这到底是单纯的噱头,还是另有目的?” 他皱起眉头,内心充满疑惑。 这些流言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可惜,情报不足,实在难以判断。 “莫非是因为我们在京城的缘故?” 京城,皇宫所在之地,这座城池完全由皇权控制,与外界的江湖隔离开来。 武林盟总部的耳目在此并不灵光,无法轻易捕捉其他地方的动向。 尤其是这些关于奇缘的传闻,虽看似不起眼,却显得诡异且难以捉摸。 更何况,情报部已经从一些关键区域撤出,那些地方恰好是豪门势力的活跃范围,消息更是难以打探。 “我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段长平摇了摇头,心中有些自嘲。 他一向比较现实,平日里做事都讲求依据和证据。 然而,此刻面对线索缺乏的情况,他连自己的直觉都无法理清。 “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吧。” 他低声叹息。 站得越高,越是看不清脚下的阴影;忧虑越多,反而越容易迷失在无数未解之事中。 “还是人手不足啊。” 最终,他的思绪回到了最初的困境——缺乏足够的人手来收集和验证这些情报。 在现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人少之又少,能追查这些异常状况的情报员,更是稀缺。 “局势不妙,危险分子实在太多了。” 自萧轩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后,武林盟情报部便开始与锦衣卫和东厂合作,处理内地的各种势力。 无论是心怀叵测的反叛者,还是潜藏在暗处的阴谋家,甚至连一些匪盗团伙的活动,也成了情报部需要应对的事务。 “豪门……必须查清楚。” 段长平暗自下了决心,等回到盟中,第一时间请求增派人手,深入调查豪门的底细。 思索间,他已然抵达向泉谷。 他随手启动机关,熟练地打开通往谷内的通道。 “嗯?” 段长平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抹突兀的气息袭来,让他警觉。 他抬眼望去,视线中出现了不该在这里的东西——一个陌生人。 “你是何人?” 那人似乎同样惊讶,随即冷声反问道:“你又是谁?” 两人对视,杀机一触即发。 段长平眼神骤冷,意识到出大事了。 段长平与眼前的女子都暂时陷入了沉默。 段长平因这里有人而感到惊讶,而对方则因门被打开而显得有些震惊。 “这里竟然有门……?” 女子低声喃喃自语,脸上满是困惑。 段长平迅速理清了眼前的局势,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 “她对这个门一无所知,难道她是根据黑剑客的安排,前来接受考验的人?” 二十三代剑宗宗主甄莹曾将祖传神剑——七彩宝剑藏匿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誓要将其遗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然而,黑剑客显然和甄莹的做法。 他希望选一个拥有强烈求胜欲和智慧的人作为继承人。 “难道她,是破解了黑剑客遗留下来的线索,最终成为真正的黑剑客继承者?” 黑剑客为了选定继承人,布下了艰难且明确的线索。 虽然过程充满危险,但只要肯坚持,最终必能找到答案。 “但他可能没料到,线索的揭示,竟然要耗费千年的时光。” 最终,甄莹的七彩宝剑只用了两百年就被人找到,而本该传承给后人的黑剑客遗物,却迟迟无人问津,整整花了千年才有人解开谜团。 “果然,事与愿违,许多事情总是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发生,或许,这也是武林奇缘的一部分吧。” 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这位女子的年纪大约在二十岁上下,面容稚嫩,气质朴素,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看上去是二流以下的武者。” 她的身体条件经过一定的锻炼,内力虽不算深厚,但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上乘水准。 “有些出乎意料。” 段长平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能够穿越重重考验,最终来到这里,这份坚韧与机缘,似乎也符合黑剑客继承人的标准。 就在段长平沉思时,女子开口了。 “你是谁?你是怎么打开这扇‘秘密之门’的?” “我是武林盟的段长平。” “千面魔屠段长平?!” 女子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便掩饰不住地流露出一丝戒备。 “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童步蓉,来自江南。” “很高兴见到你,童姑娘。” 段长平微笑着礼貌回应。 ‘历史似乎改变了。’ 第202章 传承者 段长平他在心中反复推敲。 “前世的现在并不是揭示黑剑客遗物的时候,而且,黑剑客遗物的发现者,也不是这个女子。” 根据段长平的记忆,黑剑客的遗物应该在三四年后才会被揭开。 而且最重要的是,黑剑客的继承人,本应是一个名叫金元峰的男子。 “眼前的这位女子,显然不是我所了解的金元峰。” 段长平对于黑剑客的继承人金元峰非常熟悉。 “金元峰,已死在我手里。” 现在,段长平必须做出判断,如何处理这个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女子。 “回忆一下原本的历史。” 段长平再次在心中回顾着往事。 原本,黑剑客的奇缘应该是在三四年后揭示。 金元峰,这个二流武者,后成为黑剑客的继承人。 金元峰曾移植了碧落草,修炼了黑影瞬杀剑,获得了黑剑的力量。 然而,金元峰很快就遇到了瓶颈。 “金元峰太弱了。” 他已经四十岁左右,虽然得到黑剑客的机缘,但想在武林立足,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最终,金元峰做出了一个现实的决定——他将黑剑客的遗物卖给了武林盟,打算余生过上安逸的生活,享受荣华富贵。 “然而,杀死金元峰的人,正是我。” 段长平回忆起那场战斗,金元峰是白面夜叉指派的目标。 虽然段长平在金元峰体内下了致命毒药,但金元峰的体质强悍,毒素最终被排出。 更准确地说,是寄生在金元峰体内的碧落草将毒素清除。 “碧落草,竟然能驱除白面夜叉的剧毒!” 对段长平来说,那是一个绝望中的希望。 或许,他可以因此摆脱白面夜叉的追杀,找到突破的契机。 所有这一切的起点,正是在金元峰死后。 这位女子并不是金元峰。 一切的疑问,最终都归结为一个问题。 “该如何处理这位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女子?” 段长平皱了皱眉,得出了一个结论。 现阶段的信息仍然不足,必须进一步获取更多线索。 他迅速调整思路,微笑着问道:“童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追随黑剑客的奇缘而来。” 段长平心中一凛,决定装作不知情。 “这地方,与黑剑客的遗物有关?” “这里,不只是有关,而是终极之地,黑剑和黑影瞬杀剑,都在这里。” 童步蓉目不转睛地盯着段长平。 “你竟然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童步蓉盯着眼前的石佛,心中充满疑惑。 “……你不是知道这里有秘密通道吗?” 她低声问道。 “我只是听说这尊石佛可能有异,才特意过来一探究竟。” 段长平轻轻触碰石佛背后的机关,微微点头。 “果然有些不同寻常。” “你听说的?” 童步蓉挑了挑眉,显然不太相信段长平的说辞。 “如果我知道这里藏着什么,早就拿走了。” 段长平神色镇定。 “倒也是,要是你早知黑剑客的奇缘就在这里,恐怕早就收走了吧?” 童步蓉终于放下心来,但心中的疑虑却依然没有完全消散。 “段大侠不是在武林盟里工作吗?怎么会突然从京城赶来这里?难道是为了‘黑剑客’的传闻?” “我并不是特意从京城赶来,我正好有事回一趟故乡,顺路过来看一看。” 段长平没有与她过多纠缠在细节上,解释得十分简单。 童步蓉虽不认识段长平,但却听闻过他的名字。 “你是奉元人,对吧?” “没错,我正好有事回家,顺便见见父亲,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 段长平点头道。 “只因听说石佛有异,段大侠就专程过来了?” 童步蓉继续问道。 “我并不轻视任何传闻。” 段长平淡淡回答。 “在武林中,往往小小的传闻背后,总是藏着秘密。” “也就是说,段大侠并不知道这里藏着‘黑剑客’的奇缘,只是听说这石佛有些异常,便顺便来看了?” 童步蓉略显怀疑。 “差不多吧。” 段长平微微一笑,随即话锋一转。 “其实,我本以为这尊石佛本身就是一个‘奇缘’呢,你应该听说过吧?关于峨嵋山普贤菩萨像的传说。” 峨嵋派的创派祖师曾在峨嵋山的一座洞窟中发现一尊普贤菩萨像,凭借着对这尊菩萨像的细致观察,他顿悟心法,武学造诣突飞猛进,成为武林至尊,峨嵋派正是因为这尊菩萨像的缘故,才扎根峨嵋山,传承千年。 “确实,‘奇缘’的定义就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物。” 童步蓉微微一笑,似乎有些释然。 “那么这尊石佛,是黑剑客奇缘的一部分吗?” 她试探性地问道。 “恐怕不是,至少在我看来,并非如此。” 段长平摇了摇头,后退几步,示意她靠近。 “姑娘不妨亲自看看,作为外人我并不清楚,但黑剑客的后人或许能感应到些什么。” 段长平的语气依然平静。 童步蓉走上前,仔细观察着石佛的每一处,段长平则静静站在一旁,目光复杂。 他在心中暗自思索。 “金元峰怎么了?为何一切都变了?” 段长平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段长平,他所改变的事物,以及这些改变所带来的后果,与过去的记忆大相径庭。 “童步蓉为何成了黑剑客的后人?”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她为何会代替金元峰来到这里? 段长平眯起了眼睛。 “暂时留她一命。” 此刻,他正在权衡是否应该立即动手,结束这场风波。 童步蓉仔细凝视石佛,喃喃自语。 “我也不明白。” 段长平若有所思地说道:“确实,石佛本无奇特之处,任何人都能看见它的样子,若真有所感悟,便是有缘之人。” 童步蓉依旧有些疑虑,突然她开口问道:“你不会趁机杀我夺取奇缘吧?” 段长平微微一笑。 “世间万物皆有因缘,前辈遗物,千年后遇得正当继承人,这本应是庆幸的事,而非争夺之事。” 段长平本来是打算借黑剑客的后人来洗清过往的疑点。 然而,如果真要这么做,他就不得不承认自己曾修炼过暗影凌霄斩的事实。 “虽然与预期不同,但洗清我与黑剑客无关的过去也未尝不可。” 第203章 童步蓉 段长平心中暗想。 他知道,自己的真正武器其实是情报。 对方的轻视与误判,若敌人没有防备他出手迅速的剑招,便无法预防他的暗影一击。 ‘最终,我唯一的损失是无法得到黑剑。’ 段长平微微一叹。 他本曾故意放弃黑剑,装作一个无名小卒,而现在,它却落入了别人的手中。 “这也是因缘吧。” 段长平收回思绪,面带微笑。 “你那黑影瞬杀剑,大成了吗?” 段长平突然问道。 “还差点火候,但已经背诵了口诀,打下了基础。” 童步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那可是流传千年的天下第一剑,希望有朝一日,能见识一番。” “若有机会。” 童步蓉微微一笑。 在这对话中,段长平的心思却早已飘远。 “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 童步蓉的出现,取代了金元峰获得奇缘的机会,而这一切,都是段长平间接影响的结果。 “这事一定与魔教有关。” 段长平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一世与往昔最大的不同,便是魔教的种种迹象。 “必须查清楚。” 金元峰或童步蓉,也许与魔教有某种联系,才使得历史走向了如今的变化。 这或许是段长平改变历史的间接后果,也或许只是一个偶然的奇缘。 他决定,必须搞清楚她到底是否与魔教有关,还是仅仅是偶然获得了奇缘。 确认的方法很简单。 “只要她在获得黑剑客机缘的过程中提到‘金元峰’这个名字就行了。” 四五年后的金元峰,获得了黑剑客的机缘。 如果不是利用了金元峰的线索,童步蓉恐怕早就无法得到黑剑客的机缘。 段长平微笑着问道:“姑娘是如何获得黑剑客的机缘的?” “我在‘豪门’打听到的消息,最近他们卖了不少关于机缘的传闻。” “原来如此,豪门居然有这么多有用的消息。” 段长平露出微笑,心中却在盘算。 ‘既然如此,得去豪门查查消息的来源,看看豪门是否真有黑剑客的线索,如果有,那是怎么得到的,不过,在此之前,必须让童步蓉留在我身边。’ 段长平微笑着问道:“姑娘打算继续修炼吗?” “口诀我已经背熟了,只是实力还不足以完全施展。” “那么,何不随我一同前往奉元?” “可是……” 童步蓉略显犹豫。 段长平温和地说道:“姑娘有在下陪同,这一路上也许会安全一些。” “……” 童步蓉沉思片刻。 虽然段长平对黑剑客的遗产并无贪欲,但江湖上的那些人未必如此。 童步蓉点了点头。 “段公子果然是一名侠士,如果您愿意保护我,我定不忘这份恩情。” “什么恩情,相遇即是缘分,只是陪同姑娘一同去奉元罢了,不必挂在心上。” 段长平与童步蓉相视一笑,确实各怀鬼胎。 “童姑娘已经完全记住了黑影瞬杀剑的口诀了吗?” “是的。” “那就封闭后门,避免其他人随意进出。” “如果封了出口,追寻黑剑客机缘的人岂不是无法离开?” “既然已经有了主人,谁还会浪费力气去追寻呢?” 童步蓉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能暂时借用一下黑剑吗?” “可以。” 当童步蓉将黑剑交给段长平时,段长平将剑插入石佛的机关,顿时,石头与钢铁像泥土一样被轻松切开。 这种轻松反而显得异常不寻常。 “果然是天下第一剑。” 段长平心中感叹,若这把剑是自己的,该多好。 不管怎样,后门已被封闭,黑剑客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只留下童步蓉这位继承者。 “那我们走吧。” 段长平将黑剑还给童步蓉,轻声说道:“告诉江湖上的武林人士,新的黑剑之主已经现身。” 童步蓉点头应道:“是!” 到奉元大约需要五天时间。 一路上,段长平与童步蓉聊了许多。 “段公子如何获得如此名声呢?” 一个深夜,两人围坐在篝火旁,童步蓉躺在毛毯上问道。 段长平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只是运气好而已。” “我知道你这是敷衍。” 童步蓉平静地说道:“我也常常在不想回答或难以回答时,说是运气。” “有很多不能告诉别人的事情吗?” “我父亲是奇缘追踪者,我也跟父亲一起工作。” 童步蓉看着段长平,目光越过他,望向夜空。 “‘运气好’这句话,掩盖了多少艰辛与努力,购买线索,调查资料,破除陷阱与阵法,得到机缘的过程是多么辛苦与艰难,然而这一切,却无法诉说。” “但至少,辛苦是有回报的。” 段长平温和地说道:“以姑娘的年纪能达到这种境界,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说话像个老头子。” 二人已经熟络,童步蓉也开起了玩笑。 “我们不过相差两三岁罢了。” “我只是说了实话。” 在年轻的年纪就达到一流武者的境界,尤其是获得内力,是极为罕见的。 段长平自己在得到九阳神功之前,可曾因没有内力而饱受折磨。 如果不是有名门背景,像童步蓉这样的少女,要在年轻时成为一流武者几乎是不可能的。 “照这么说,段公子比同龄人更为出色吧?” “只是运气好而已。” “你名声如此显赫。” “运气好。” “有很多人帮过你。” “运气好。” “你满嘴借口。” “哎。” 段长平露出淡淡的微笑。 “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 “幸好你运气好。” 童步蓉笑了。 “我也能分点你的运气吗?” “我可没答应过这个。” “你说要介绍我作为黑剑之主给武林,那不就表示你要做我的保护人吗?” “我只是如实相告。” “真的就这样吗?” 童步蓉凝视着段长平,眼中带着几分深沉。 “无论我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会置若罔闻吗?我们毕竟也曾有过一段缘分。” “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有那么深。” 段长平冷淡回应。 童步蓉盯着她,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父亲在我面前死去,他为了保护我将我藏在墙后,自己却被恶人折磨致死,那些人为了争夺他发现的机缘,毫不留情。”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痛苦的回忆。 “……真是悲惨。” 段长平轻声道。 “我知道,这一切令人悲伤,但我选择把它当成教训,而非悲哀。” 童步蓉抬起头,眼神坚定。 “什么教训?” “江湖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关系也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力量。” 话音未落,童步蓉缓缓爬到段长平身上,月光洒在她结实的肌肉上,伤痕累累的皮肤上,都是岁月与战斗的痕迹。 段长平依旧平静,问道:“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在江湖中,若没有实力,谁也不允许你拥有任何东西。” 童步蓉的眼中闪烁着某种野心。 第204章 黑剑之主 童步蓉缓缓地将段长平压在自己身下,露出一丝微笑。 “作为机缘追踪者,我没有理由错过你这样的机缘。” 她低语。 段长平冷静地反问。 “你希望得到我的保护?” “如果能得到爱,那当然最好,如果不能,也当做一种交易。” “你想得到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保护我吧,我会将我所有能给你的都交给你。” 童步蓉开始缓慢解开段长平的衣物,动作渐渐大胆。 “作为机缘追踪者,作为武林人士。” 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诱惑。 段长平没有拒绝,任由童步蓉的手继续探寻。 “作为女人……” 童步蓉的话语中透出一丝挑逗。 在皎洁的月光下,她的眼睛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目光紧紧锁住段长平。 “你会爱上我吗?” 段长平的目光冷漠。 “恐怕不会。” “那就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吧。” 童步蓉轻笑。 片刻之后,童步蓉轻轻吻上段长平的胸口,吻过她的腹部和丹田,再一路向下。 “当作你珍爱的宝物,永不丢失的珍品。” “你觉得自己值得我珍惜?” 段长平冷静反问。 童步蓉露出一丝挑衅的微笑。 “不妨亲自验证一下。” 段长平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压倒在毛毯上。 在童步蓉结实而布满伤痕的身体下,男人的沉重压了下来。 低沉而甜美的呻吟声在静谧的夜空中回荡。 段长平吻上她的唇,手、腿、以及其它部位都不知疲倦地探索着童步蓉的身体。 或许,这是他日后可能亲手终结的女人,然而此刻,她的身体却成了他无法忽视的诱惑。 童步蓉沉沉睡去。 一夜的辛劳让她身心俱疲,段长平起身时,天色尚未完全亮。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篝火旁,添了些柴火。 段长平拥有惊人的体力和力量,‘段长平’这个名字也成为了她在江湖中驰骋的象征。 而今晚,童步蓉的惊讶与迷惑更胜往常。 “她是在放松我的警惕,还是确实想保护我?” 她轻声自语。 无论多么深厚的交情,也未必能洞察一个人的内心。 但段长平清楚知道一件事。 她主动投怀送抱。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去揭晓了。 她需要了解童步蓉,了解她到底是敌是友。 “二十岁就是有活力啊。” 段长平苦笑一声。 她知道,自己无法轻易信任这个女人。 第二天清晨,童步蓉缓缓醒来。 段长平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简陋的早餐。 简简单单的谷物粉泡水,带着清晨的温暖与朴素的安慰。 “睡得好吗?” 段长平问道。 虽然只是些许简陋的食物,但在寒冷的清晨,这顿早餐带来的温暖却让童步蓉感到一丝奢侈。 童步蓉笑了笑。 “能吃到段长平大侠亲手做的早餐,真是荣幸。” “一个人辛苦了一夜,怎么能不为你准备点什么呢?” 段长平轻声答道。 “话说回来……” 童步蓉嘟囔道:“你怎么这么擅长做这些事?” “世上所有事情,做得多了就自然熟练。” 段长平的语气平淡。 “……到底做了多少次?” 童步蓉忍不住好奇。 “比你想象的要多一些。” 段长平淡然回应。 童步蓉轻笑一声。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在我身下喘息。” 段长平轻描淡写地答道:“如果需要练习,告诉我,我随时愿意合作。” 两人对视,眼中都带着一种复杂的笑意。 白日里,他们闲聊,偶尔撒些谎,而夜晚,彼此在温暖的怀抱中分享着对方的体温。 没有权谋,也没有江湖的恩怨,只有这片寂静的天地,和这两个深陷其中的人。 在无人打扰的黑夜里,他们坦诚无畏,激烈地探寻彼此。 “希望这只是巧合。” 段长平心中默念。 “希望她只不过是运气好,得到了某种机缘。” 希望,她永远不用亲手结束这段因缘。 “否则,我绝不会犹豫。” 段长平心里一凛。 他知道,若有那么一刻,自己必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段长平与东芙蓉并肩而行。 在那真诚的,或许是假意的交谈中,两人时而相视而笑。 当他们察觉到这一点时,地平线尽头已隐约可见奉元城的城墙。 “奉元到了。” “是啊,奉元到了。” 五天的行程比想象中要短。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他们两人独享的了。 此刻,他们即将重新融入这个世界。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段长平和童步蓉对视着微笑着说道:“准备好成为武林中闻名的黑剑之主了吗?” “那不应该是靠段公子来安排的吗?” “也有道理。” 段长平握住童步蓉的手。 “走吧。” 当段长平回到镖局时,段大明看着去而复返的段长平显得十分高兴。 “平儿,你怎么回来了?” “是的,父亲。” 段大明看着面前有着不俗容貌,皮肤呈小麦色的姑娘问道。 “这位是……?” 段长平介绍道:“童姑娘,这是我父亲段大明,大运镖局的镖主,父亲,这位是来自江南的童步蓉姑娘。”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在路上认识的,是位武林中人。” 第205章 三天 “是武林盟的人吗?” “不是,只是新交的朋友。” 段大明行了一礼。 “很高兴见到你,童姑娘。” “请多关照,段镖主。” 段大明微笑着说道:“姑娘很有礼貌,既然是我儿子的客人,也就是我的客人,不用拘礼,请把这里当自己家。” “谢谢段镖主。” 段大明说道:“平儿,带客人去客房吧。” “是,父亲。” 童步蓉低声说道:“段公子有个好父亲啊。” “是啊,这是我最幸运的事情了。” 段长平真诚地说道。 童步蓉微笑着。 “是啊,世上哪有比活着的父母更大的幸福呢?” 这话听来竟有几分凄凉。 若是真心话的话。 大运镖局的客房虽然不大也不华丽,但整洁干净。 “你先休息一下,我会让人准备洗澡水和换洗的衣物。” “帮我准备武服。” 童步蓉轻声说道。 “不是女装。” “我明白。” 段长平对侍女下达了各种指示后,走了出来。 段大明说道:“你不是说很快就要走吗,计划有变吗?” “是的,看起来我们需要在奉元多待几天。” 段大明忧心忡忡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我也不确定,但有些事情必须确认。” “我明白了。” 段长平瞥了一眼正在院子里忙碌的魏子成。 他悄然走向一个僻静的角落,魏子成很快跟了过来。 “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有些事情需要确认,武林盟的情报部最近的联络点在哪里?” 魏子成迅速答道:“难道不能通过镖局传信吗?” “不能。” “最近的联络点也需要十天时间。” 段长平皱眉思索。 “情报网络竟缩减至此?难道整个中原的中心大部分地区都被豪门掌控了吗?” 即便这附近不及奉元,但也有几个称得上是城市的地方。 但是他们都撤离了? 如果这些区域都被豪门接管了,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太晚了。” 即便骑马过去也需要十天,再等到回信,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本来想提前确认一些信息,但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那至少得联系一下。” 段长平走出了大运镖局。 他前往的地方是奉元城内的军营。 “什么事?” “我需要使用军用信鸽,带我去负责人那里。” “区区武林中人,怎敢擅闯军营!” 士兵们怒目而视,呵斥道。 段长平平静地看着他们,反倒让士兵们不知所措。 “我要送信到皇宫,如果我没有这个权限,那我自然会受到惩罚。” “那……确实如此。” “但是,如果我有这个资格,而你们阻止了我,你们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吗?” 士兵们犹豫不决,一个披甲的将领走了出来。 “谁在军营门前喧哗?” “我是大运镖局的段长平。” “区区武林中人,怎敢……” “我有重要消息要传给京城的东厂。” 东厂。 这两个名字对文武百官来说如雷贯耳。 “你就是在奉天击退蛮夷的段长平?” 段长平的名声在军中早已传开。 据说朝廷军队的大将军亲自邀请他入伍。 将领气势顿时削弱,问道:“究竟有什么事需要用军用信鸽传信?” “不是你该知道的。” 段长平冷冷说道。 “这是紧急事务!” “我明白了。” 将领最终带段长平到信鸽处。 段长平对信鸽负责人说道:“书信是加密的吗?” “是的。” “那好,记下我说的话,首句是‘致苏小姐’。” “接下来呢?” “‘我要单独行动,请配合我的行动。’” “就这些吗?” “是的。” 当信鸽带着书信飞走后,将领小心翼翼地问道:“私自使用军用信鸽是重罪,若没有合法权限,你将遭受重罚。” “我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冒着风险传信给东厂?” “只希望我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段长平淡淡道。 *** 那天之后,段长平的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他与父亲讨论武学,搜集附近的传闻,思考江湖的局势。 检查自己制定的计划,设想各种可能的漏洞和变数。 无论白天如何度过,夜晚总是一样的。 在深夜时,童步蓉会进入段长平的房间,熄灭烛火。 “你在看书呢?” 童步蓉卸下浴巾。 “还是在等我呢……” 她露出匀称的身体,笑着说道。 “我应该比书还重要吧?” 童步蓉充满力量感的身躯在段长平怀中像脱缰的野马般奔放。 直到她筋疲力尽,软弱无力。 童步蓉将头枕在段长平的手臂上,轻声抱怨。 “……为什么这么厉害?” “天赋。” 段长平悠闲地说道。 “天赋就算了,想象力又是什么?” “必须想象自己的行为会给对方带来什么反应,没有想象力的只是无用的忙碌。” “是在谈武功吗?” “是谈床笫之事……暂时是。” 段长平悠然说道。 童步蓉开口道:“我在市场上为黑剑客订制剑鞘时,听到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 “三天后在花王楼有一场盛大的宴会,一位女侠主办的,附近的武林人士都会出席。” “是吗?” “她将在宴会上介绍自己支持的一位年轻武者。” “我之前没听说过。” “那你也没听说这位女侠是黑剑客的继承人吧?” “当然没听说。” “……真是的。” 童步蓉轻轻戳了段长平的侧腹。 “真是讨厌。” 段长平微笑道:“姑娘抱怨的时候最可爱。” “是吗,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抱怨吗?” 段长平笑了。 “不要喜欢上我,我只是在利用你。” “就像我利用你一样?” “对。” “这交易对我太有利了。” “得失都是等到最后才知道的。” 童步蓉翻身上前,俯视着段长平。 她那双圆大的眼睛像星光般闪耀。 距离越近,光芒越盛。 经历过艰难的生活,她依旧保持着夜空中明亮的光辉。 段长平看着她清澈的眼神中映出的自己。 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自信而悠闲的男人。 “我知道,对段大侠这样的老江湖来说,‘谢谢’没有什么意义。” “是啊。” “但我还是想说声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夺走黑剑客的机缘,没有杀我,还成为我的靠山。” “如我所言,在事情结束之前……” “嘘。” 童步蓉将自己的唇覆上了段长平的唇。 短暂的吻后,她微笑着看着段长平。 “只要说‘知道了’就行了。” “......知道了。” 童步蓉与段长平互相抚摸。 不知不觉间,童步蓉已枕着段长平的胸膛,酣然入睡。 ...... 段长平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尽管手势温柔,但目光却冷静而沉静。 “三天。” 三天后。 他的担忧将被证明是多虑。 或者...... 第206章 宴会 三日后,清晨。 “我看着是不是太稚嫩了?” 童步蓉紧张地拨弄着手中的黑剑,语气中难掩忐忑。 今天,是他步入江湖的成人礼,也是“黑剑之主童步蓉”首次在武林中公开亮相的日子。 “嗯,确实有点青涩。” “你就不能随便说句好听的吗?” “不能。” 段长平懒洋洋地靠在窗边,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 “我最喜欢看你这种窘迫的样子了。” “你这人!” 童步蓉埋怨着,脸上却带着几分羞涩。 段长平走上前,为他套上了一件特制的黑色劲装。 这件劲装看似简单朴素,却是用上等丝锦裁制而成,贴合童步蓉的身形,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发冠上点缀着精雕细琢的金凤与银麟,衣物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显露着高雅与精致。 这些全是段长平一手挑选的,而段长平这个“江湖浪子”的品味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就这件,够体面了。” 他还细心地为不擅妆容的童步蓉修了眉,抹了唇脂,整个人的气质顿时焕然一新。 “我说,你怎么对妆扮这么在行?” 童步蓉忍不住问道。 “易容、化妆,本就是一种伪装术。” 段长平笑着答道。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看着镜中那个俊秀又英气的自己,童步蓉不禁感叹。 “果然,人靠衣装!”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怪怪的。” 段长平斜眼调侃道。 “不过话说回来,记得上次你赤身裸体的时候倒是更有一种野性的美感……” “……段长平!” 童步蓉满脸通红,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段长平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 “准备好累趴下。” 同日,花王楼内灯火通明,宾客盈门。 作为江湖名楼,花王楼的每次宴会都不简单。 这一次更是如此——既是为童步蓉庆贺的宴席,也是他正式继承黑剑之主身份的宣告。 然而,真正吸引无数武林人士蜂拥而至的,并非宴会本身,而是另一个名字——段长平。 “听闻段公子今日在花王楼,我特地赶来!” “谁不是?别插队,我先来的!” 楼外人群熙熙攘攘,武林中人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 在江湖中,声望与实力是硬通货,而段长平,二十出头便成为江湖盟主萧轩的座上宾,与各大门派关系深厚。 更兼其武艺高强,行事又风趣洒脱,江湖中人提起他时,几乎无人不服。 更重要的是,他常年隐秘行踪,想见他一面可谓难如登天。 “这次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宴会尚未开始,花王楼已被江湖中人挤得水泄不通。 大厅内,童步蓉望着门外的熙攘人群,额头渗出冷汗。 “太紧张了……” “别紧张。” 段长平悠然自若,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大多是冲着我来的,你要是觉得扛不住,悄悄溜了也没事。” “你能不能别说风凉话?” 童步蓉苦笑着埋怨,但眼神中却透着些许放松。 “总归是要面对的,放松点,这些人没那么可怕。” 段长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宴会中途,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走上前来。 “这位是青州有名的镰刀客‘碧火笑’,特地来拜会段公子。” 侍从引荐道。 “久闻碧火大侠大名,今日得见,幸会!” 段长平起身,亲自斟酒。 “哪里哪里,段公子盛名之下,江湖谁人不识?” 碧火笑连忙谦逊地回礼。 随后,段长平向童步蓉介绍道:“这位是江南的童步蓉,他承袭了黑剑客的衣钵,如今已是新一任黑剑之主。” 碧火笑目光一亮,向童步蓉微微一拱手。 “久仰大名,千年传承的神器,真乃奇缘。” “碧火大侠过奖。” 童步蓉紧张地回礼。 “能否有幸一睹黑剑真容?” 碧火笑试探着问道。 段长平轻轻碰了碰童步蓉的鞋尖,示意他不必拘束。 “当然。” 童步蓉从容拔剑,一抹漆黑的光芒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剑刃如夜空般深邃,丝毫不反射光芒,却散发出一股森冷的杀气。 “好剑!” 碧火笑低声赞叹,眼中闪过一抹炽热。 周围的武林中人也纷纷屏息凝神,望着这把传说中的神兵。 尽管不少人心生贪念,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为得此剑,得罪段长平,此事不值。’ 众人不约而同地收起贪念,转而与童步蓉寒暄祝贺。 庆宴持续了一整天。 因为前来拜访段长平的江湖人士接踵而至。 人头攒动,少说也有数百人。 而段长平敬的酒,也有数百杯之多。 然而,即便如此,段长平依旧衣衫整洁,气度从容地接待每一位来客。 “你没事吧?” 童步蓉关切地问道。 “有事。” 段长平却语气低沉。 “又累又烦,内力耗尽,心神俱疲。” “内力怎么会耗尽?” “我用内功化解了酒意。” 童步蓉闻言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宴席间的酒香特别浓……” 童步蓉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提议道:“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 “不必。” “为什么?” “很快就要结束了。” “结束?什么结束?” “一切,都结束了。” 第207章 鱼饵 此时,童步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段长平面前已没有了一个宾客。 偌大的宴席之间,空空荡荡,只余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跌坐着。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习惯了人声鼎沸的童步蓉,竟在此刻感到了一丝冷清的落寞。 然而,段长平却摇了摇头,淡淡地开口:“不,还没结束。” “什么?” “到现在为止,不过是准备阶段,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开始。” 话音刚落,段长平抬起手,轻轻按住童步蓉的手臂。 就在这时,一名女子走到段长平对面坐下。 “段公子。” 此人正是花王楼的楼主,同时也是豪门奉元的负责人,更是……兰花的姐姐,苏嫣然。 “我已经按你的吩咐,调查了关于谣言的传播情况。” “辛苦了。” 段长平点了点头,目光凌厉。 “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事相问。” 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山崩海啸般压迫人心。 “豪门是否在散布有关黑剑客奇遇的消息?” “段公子?” 童步蓉顿时惊愕不已,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段长平。 “你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吗?” 这一瞬间,她才恍然大悟。 从初见之时起,段长平便未曾完全信任她。 不知何时,段长平的手如铁钳般扣住了她的手腕,童步蓉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颤抖,似乎在等待着段长平的一句戏谑或调侃,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然而,段长平那张脸冷若冰霜,没有半点柔情。 “确认情报真伪的费用是五两银子。” 苏嫣然淡淡的说道。 段长平直接掏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苏嫣然接过后,平静地说道:“没错,我们确实掌握了一些关于黑剑客奇遇的消息,但这只是些不确定的信息。” “消息来源呢?” “卖家是谁不清楚,只知道是一群追踪黑剑客奇遇失败后,转手卖掉的信息。” “原来如此。”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算不上满意。” 段长平淡然点头,神情未有丝毫波动。 没有听到金元峰的名字,也就是说,他并未得到确切的答案。 ‘原本打算趁此机会查清楚的。’ 若情报网仍在,他早已派人去追查童步蓉的身世背景,确认她究竟是不是所谓的江南人,是不是真正的奇遇猎人,她父亲是否真的过世等等。 但他终究没有去查,而这场庆宴也迎来了今天这一幕。 段长平松开了童步蓉的手腕。 就在这时,童步蓉扬起手,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了段长平的脸上。 “你怀疑我?” 段长平的脸上浮现出一道红印,但他的声音依旧干巴巴的。 “我怀疑过。” “那你为什么还抱我?” “为了让你放松警惕。” 段长平的语气淡漠如水。 “如果我怀疑你,就不会露出破绽。” “既然我们如此亲密,你就应该信我!” 童步蓉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不已。 “我真是愚蠢,竟然还对你心存感激!” 话音未落,段长平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回椅子上。 被压下的童步蓉怒不可遏,手已经抓向了腰间的佩剑。 “别逼我动手!” “现在才刚刚开始,幕布还未落下,童姑娘,你还不能退场。”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仍在怀疑你。” 段长平的语气依旧冷静而平静。 “别逼我动手。” 童步蓉紧咬着嘴唇,怒火在胸中翻涌,却强行压下,只是瞪着眼前的男人。 段长平神情淡然,语气不急不缓。 “那么,告诉我,你觉得豪门在谋划什么?” “我知道……” 苏嫣然刚张口,却被段长平抬手打断。 “我不是在问一个传话的代理人。” 苏嫣然眉头一皱,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 “既然不打算听我的意见,又何必让我去调查?” 段长平依旧不以为然,淡淡道:“不过是用你当个诱饵罢了。” 话音未落,原本闲散地饮酒的三人缓缓站起,其中一人坐到了段长平对面,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仿佛守卫般护在他身后。 “你什么时候察觉的?” 那人语气低沉,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 “你第二次拜访我时。” 镰刀客碧火笑挑眉一笑,眼中透着一抹冷意。 “短短片刻,你竟记住了那么多人的面孔?” “想要记住的,自然记得。” 段长平的语气依旧平淡,眸中却寒光一闪。 “聚众之时,你们便趁乱而入。” 碧火笑笑意更浓,开口赞叹。 “虚名之辈我见得多了,但你果然不负千面魔屠之名,段长平。” 一旁的苏嫣然神情疑惑,忍不住问道:“这个人是谁?你们在说什么?” 段长平冷笑一声。 “我说你不会被发现,那是谎话,当你接触豪门高层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知道你是我派来的。” 苏嫣然脸色一变,急道:“可我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不是你的问题。” 段长平淡然解释道:“而是你的动作太过突兀,让人不得不怀疑你背后的操纵者。” 苏嫣然咬紧牙关,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所以……你派我去调查,只是为了给豪门传递信号?” 段长平点了点头,平静道:“不错,用你当诱饵,只为揪出豪门背后的黑手。” “究竟是为了谁?” “豪门主,或者混沌魔君。” 段长平将目光投向坐在他面前的碧火笑。 碧火笑冷哼一声。 “你觉得是哪个?” “豪门主。” “为何?” “若是混沌魔君,他派来的人不会像你这样不堪。” 段长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碧火笑闻言,眼中杀意爆涌。 “你觉得我杀不了你?” “你还差得远。” 段长平淡淡道。 哐当! 碧火笑猛然掀翻了酒桌,怒喝道:“我便是豪门主!天下奸猾之徒皆听我号令!你可知,为何这里只有我们几人?” 段长平冷笑。 “你必定让手下封锁了周围,不让外人靠近吧。” “没错。” 碧火笑狞笑道:“花王楼早已被我的手下重重包围!更何况,杀你,我一人足矣!” 听到这里,苏嫣然和童步蓉脸色苍白,她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场惊天阴谋。 碧火笑一身气势如山崩般压下。 “三招之内,我必取你性命!” 段长平却纹丝不动,淡然道:“自大的人通常死得很快。” “狂妄!” 碧火笑怒吼,身形一晃,手掌如雷霆劈下! 然而,就在他手掌还未触及段长平时,段长平的身影已如弹簧般激射而起,脚下一踏,直接踩在碧火笑的脚上! “嗯?!” 碧火笑想要运功,却猛然发现体内真气紊乱,竟无法调动丝毫! “我的内力……” 碧火笑脸色大变。 “被封住了?!” 第208章 老狐狸 \"砰\"地一声传来! 段长平的拳头呼啸而出,直直地轰击在了碧火笑的心口之上! 碧火笑猛地喷出一大口猩红的鲜血。 与此同时,他的双眼也因为剧痛而变得模糊不清,整个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还未等碧火笑从这打击中回过神来,段长平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欺身而上,眨眼间就来到了碧火笑身前。 随后便死死地扣住了碧火笑的头颅。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咔嚓\"! 碧火笑的脖子竟然就这样被段长平生生地扭断了! 他的脑袋无力地向一侧歪斜过去,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刹那之间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苏嫣然尖叫出声,童步蓉吓得脸色惨白。 段长平随手将碧火笑的尸体甩到一旁,冷冷看向站在碧火笑身后的两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 右边的老者颤声道:“在下右丸......” 左边的年轻人忙接道:“我是左丸!” 段长平缓缓拔出剑,冷意森然。 苏嫣然急道:“段长平,不必赶尽杀绝吧!” “留他们活着?” 段长平冷笑一声。 “又有什么理由?” 右丸是个老者,左丸则是个年轻人。 两人的武功都差不多,是一流高手。 段长平没说话,身影一闪,如疾风般朝左丸扑去。 “喝!” 左丸大喝一声,拔剑横扫,试图挡住段长平的攻势。 但就在两剑即将碰撞的一瞬间,段长平的剑路突然诡异地一转,犹如幽灵般消失无踪。 “什么......” 左丸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变招,却又丝毫没有变招的急促与迟滞。 剑势如流水般滑行,直接刺向他防御最薄弱的要害! 这不是临时的应变,而是从一开始便埋下的伏笔! 这一剑,正是段长平从父亲那里领悟到的绝学——无问剑。 无问剑,以“思考者”超凡的洞察力为基础,结合九阳神功的迅捷反应,精准找到对手破绽后予以致命一击。 它不是主动的攻击,而是以巧妙的后发制人达到先胜的剑术精髓。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左丸的身体僵住,瞪大眼睛望着段长平,随即软倒在地。 苏嫣然眼见此景,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呕吐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而童步蓉虽历经江湖风浪,此刻也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他不知道段长平是否会连他一并解决,心头的恐惧更是如浪潮般席卷。 段长平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即挥剑抖去血迹,动作干脆利落,将剑归鞘。 他转向右丸,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坐下。” 右丸满脸惊恐,连声求饶。 “饶命啊,段大侠!我绝不会泄露半句!” “表演的不错,但没有用,坐下。” 段长平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我……我真的……” 右丸吓得全身发抖,双手乱挥,额头冷汗直流。 可段长平的眼神如同寒霜,不带丝毫波澜。 “为了引出你,我浪费了三天时间。” 段长平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杀意。 “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豪门主。” 此话一出,右丸的表情骤然僵住。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 “你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并没有,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就不会费这么多周折。” “那你是何时察觉的?” 段长平目光平静,缓缓说道:“第二次见到碧火笑的时候。” “哦?” 右丸神情一动。 “豪门与其他门派不同,它是一个以权谋和阴谋为主的组织,能够成为豪门主的,必定是一个智计百出的阴险之徒,而不是单靠武力称雄的莽夫。” “武力高强又聪明的难道不存在?” “这样的人才,世间都在抢,未必会选择豪门,只有那些心狠手辣,但在其他领域无法出头的人,才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段长平淡然道:“能坐上豪门主这个位置的,只可能是个机关算尽的谋略家。” 右丸没有反驳,默默点头。 “说得不错。” “这样的人,更加珍惜自己的命,他们深知一旦身份暴露,便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因此,豪门主必定是个小心谨慎之人。” 段长平扫了一眼地上的碧火笑尸体,继续说道:“三天之内,同一人两次出现在同一地点,还是如此危险的场合?如此愚蠢之人,绝不可能是豪门主。” “你认为碧火笑是假冒的?” “当然,真正的豪门主必定躲在暗处,伪装者的出现只是为了探明我的意图与实力。” 段长平冷冷道:“你们想引我放松警惕,但这露出了破绽。” 右丸的目光深邃起来。 “但你为何在剩下的人中选中了我?” “因为你的年纪。” 段长平答得不假思索。 “智慧和天赋与年龄无关,但狡猾和经验却需要时间积累,在你和另一人中,你的年纪更大,我自然认为你更有可能是豪门主。” 右丸沉默片刻,忽然鼓起掌来,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高明,果然高明,千面魔屠段长平。” 他脸上的伪装彻底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阴险狡诈。 “那么,现在轮到我发问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段长平轻轻敲了敲剑鞘,眼神如刀。 “记住,你的生死,还握在我的手中。” 第209章 谈判(上) 段长平冷冷地看着对面的胡奴犬。 气氛凝滞,仿佛连空气都带着刀刃的锋利。 只是一瞬间,胡奴犬的目光一闪,随即苦笑起来,带着些许无奈和自嘲。 “称我为胡奴犬吧。” 段长平面色不动,没有丝毫惊讶或嘲讽。 他很清楚,这不过是个化名,甚至是胡编乱造的绰号。 “你们豪门的人也这么叫你?” 胡奴犬淡淡的说道:“那些不知情的下属称我为门主,知道真相的,用另一个名字,而对外人而言,我只有胡奴犬这个称呼,你明白吗?” 段长平点点头。 “我懂。” 能如此直言自己身份的人并不多。 尤其是在江湖这个浑水之地,越是明白规矩的人,越清楚隐忍和面具的必要性。 胡奴犬却自顾自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有个问题。” 段长平没有阻止他,冷眼看着胡奴犬进入自己的“回合”。 “你为什么要见我?” “我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段长平的语气依旧平静,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我只知道豪门这次行动要么是贪婪使然,要么是另有图谋,如果是后者,多半和魔教有关,为了确认这点,我才把你引了出来。” 胡奴犬微微皱眉。 “是什么让你起了这样的疑心,还设下这样的陷阱?” “因为江湖上关于机缘的传闻太多。” “就因为传闻?” “胡奴犬,我劝你不要再试探我。” 段长平目光一冷,语气带着不耐。 “我已经很疲惫,也很烦躁,不想和你绕弯子,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会有多少人为了替你报仇而找我麻烦?又有多少侠客会站出来,成为我的敌人?” 胡奴犬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没有。” 段长平声音冰冷,像利刃直刺胡奴犬心底。 “所以你根本没有退路。” “我......” 胡奴犬刚要反驳,段长平打断了他的话。 “我可以因为心情不好杀了你,也可以和‘下一任豪门主’对话,现在留你一命,只是因为处理下一任的麻烦,可能比现在还多。” 胡奴犬脸色骤变,眯起了眼睛。 “你对江湖的规矩知道得不少,但也太轻视血债了吧?” 段长平冷哼一声,毫不在意他的挑衅。 “你觉得你的身份能让多少人为你复仇?豪门是你的,可这江湖不是。” 胡奴犬沉声道:“我是堂堂豪门门主,难道没人会为我复仇?” “没有。” “会有。” “不会,如果你再胡言乱语,我会直接杀了你,然后亲自见一见下一个豪门主。” 段长平话音落下,眼神冷若寒冰。 胡奴犬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 他感受到段长平话语背后浓浓的威慑力,不禁问道:“你就不怕豪门整个动员起来对付你?” 段长平闻言轻笑了一声,眼中带着嘲弄。 “皇帝知道我的名字,武林盟主与我交好,东厂、锦衣卫和武林盟的情报部门都与我合作,九大门派欠我人情,谁若杀了我,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灭顶之灾,尤其像你们豪门这种浑水摸鱼的势力,根本不可能翻起风浪。” “……”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别再试探我的耐心。” 胡奴犬紧咬牙关,双手不由自主握紧。 他感到一种无力和失败的挫败感,同时心中涌起了难以压抑的怨恨。 段长平却毫不在意。 他看得出来,胡奴犬不过是一个借势行事的“豪门主”,远远不足以成为真正的对手。 “我到底耍了什么花招?” 胡奴犬咬牙问道。 “呼……” 段长平轻叹了一口气,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等一下!” 胡奴犬慌忙说道:“豪门广阔而庞大,你难道认为我一人能够决定所有的事情?有些事也许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 他的声音带着乞求,眼神中却隐隐透着一丝求生的光芒。 段长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松开了剑柄。 他盯着眼前的胡奴犬,目光如刀,冰冷得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童步蓉站在一旁,脸色复杂,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发出声音。 “如今的武林,关于‘机缘’的传闻甚嚣尘上。” 段长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不认为这只是巧合,在豪门的地盘上,我亲眼看到,他们在暗中推动这些消息的传播。” 童步蓉在一旁开了口。 “然后呢?” 段长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帘,似在思索,随后才抬头说道:“所谓机缘,是伪装的最好工具,它能让人清洗过去的一切污点,成为全新的身份。” 童步蓉闻言,脸色微变。 知道段长平说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她自己便以“黑剑客传人”的身份崛起,借此将他不堪回首的出身埋葬在过往的尘埃中。 “我从来不低估我的敌人。” 段长平的语气中多了一分冰冷的杀意。 “混沌魔君绝不会比我愚钝,他肯定早就看透了机缘背后的潜力。” “你的意思是?” 童步蓉追问。 “机缘的流言带来的混乱,以及新兴高手的崛起,恰好给了魔教最好的掩护,魔教的间谍可以借此潜入武林,甚至将伪装的身份传递给他们的盟友。” 童步蓉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她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声音都透着一股寒意。 “你怀疑我是魔教间谍?就因为我买了豪门的情报?” 段长平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目光始终落在胡奴犬身上。 童步蓉咬紧牙关,怒火中烧。 “所以,你把我带在身边,是为了在必要时杀了我?” 段长平依旧无动于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胡奴犬。” 他忽然开口,语气冷漠,仿佛宣判生死的法官。 “我不认为你是魔教徒,魔教徒的行事风格与你完全不同,你顶多算个合作伙伴,或者是个工具。” 胡奴犬神色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站在这里,而我还活着。” 段长平的回答简洁而锋利。 他缓缓逼近胡奴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我警惕混沌魔君,混沌魔君同样也警惕我,如果他有机会,在这样一个能杀我的场合,他绝不会错过。” 胡奴犬听罢,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就是说,你信任我了?” 第210章 谈判(下) 段长平冷哼一声,眼中带着深不可测的寒意。 “不,我从不信任任何与魔教有关的人。” 他的声音更加冰冷,字字如刀。 “你与魔教合作,或者至少和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不论事实如何,你已经犯了死罪,无论是朝廷的律法,还是武林的规矩,都容不下你。” 胡奴犬平静地看着段长平,语气波澜不惊。 “或许我只是被利用了呢?” 段长平冷笑一声,声音中透着讥讽。 “不要用‘被利用’来粉饰你的愚蠢,这只会让我看轻你,如果你真是无能之辈,你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与我对峙。” 胡奴犬沉默片刻,忽然轻轻点头,语气坦然。 “既然如此,那就杀了我吧。” 他缓缓抬起手,仿佛在宣告自己的结局,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杀了我,然后去见豪门的下一任主事,与他交易。” 段长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是啊,确实如此。” 段长平完全可以干脆利落地杀了胡奴犬。 但他明白,一旦胡奴犬死了,“豪门主”这个位子也会成为无主之物。 那些虎视眈眈的野心家们,必然会为争夺权位掀起一场旷日持久的纷争,而新豪门主想要彻底掌控局面,必定需要时间。 这段时间,正好成为魔教插手的空隙。 “如果谈不拢,那就杀了,但如果能谈,为什么不试试呢?” 为了让胡奴犬明白自己的底线,段长平当众斩杀绿焰使和左腕,用鲜血昭告他并非不能下手。 但为了展示合作的诚意,他与胡奴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推心置腹。 现在,胡奴犬终于读懂了段长平的意图,也看清了自己的出路。 “你和情报部需要什么?” “继续遵守协议,提供所有潜入中原的魔教徒名单,从此断绝与魔教的一切交易。” “魔教给了我不少好处。” “你还想在命悬一线时讨价还价?” 段长平冷笑,手中的天平压着胡奴犬的生死。 “当然,讨价还价可是豪门主的本职。” 胡奴犬沉稳如常,将武林的未来与中原的安定放在天平的另一端,认真地权衡起来。 “如果你杀了我,在那段混乱中,会有多少魔教徒趁机潜入中原?情报网络大半依赖豪门,一旦豪门瘫痪,你拿什么辨别敌我?” 天平来回摇摆,气氛凝重如山。 最终,二人各自摊开底牌。 这一刻,两个惯于骗术的老狐狸,竟罕见地坦诚相见。 “呵......” 那感觉,意外地轻松。 “让我这个老人家赚点钱吧。” “没有人拦着你的财路?不过是让你选对顾客。” “买卖人哪有选择顾客的道理?都是等着顾客送上门的。” 两人谈笑风生,仿佛忘记了不久前还横尸满地的场景。 苏嫣然站在一旁,满脸疑惑。 在她的花王楼里,刚才还横陈着两具未凉的尸体。 此时此刻,二人的对话,狭义之上关系到武林兴衰,广义来说决定了整个中原的生死。 然而...... “他们怎么能谈得这么轻松?” 苏嫣然感觉这情景荒诞到了极点。 “疯了。” 她终于意识到,段长平和胡奴犬根本是一路人。 只是两人的方向不同罢了。 段长平笑得云淡风轻。 “有些东西,该放手时就得放手,这才叫聪明。” “如果真要放手,总得给我点好处。” “那就找我上头谈吧。” 段长平挑了挑眉。 “我也不过是个拿俸禄的人。” 胡奴犬冷笑。 “那我的安全保障呢?” “今天你不会死在我手里。” “这远远不够。” 段长平叹了口气。 “只要你全心效忠朝廷,我可以保证你内外无忧。” 他顿了顿,补充道:“包括魔教,甚至混沌魔君的威胁。” “别为我的命费心。” 胡奴犬摇了摇头,语气淡然。 “我宁愿在刀尖上讨生活,也不愿在牢笼里苟延残喘。” 段长平笑着点头。 “既然如此,以后行动可得谨慎些,堂堂豪门主这么轻易落入圈套,不怕让人笑话?” “你设下陷阱还要嘲笑我,未免太过分了吧!” 胡奴犬忽然放声大笑,笑声豪迈,仿佛所有紧张都随之散去。 段长平也笑了。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英雄人物,谁知竟如此狡诈。” 胡奴犬摇头感慨。 “以后,我再也不会低估你了。” “再见面,可不容易了。” “是啊,多半不会再见了。” 胡奴犬神色淡然。 “至于我该得的那些东西,我会亲自找上头谈,倒是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悄无声息,还是闹得人尽皆知?” “闹大吧。” 段长平淡淡道:“让混沌魔君多一些压力,也让我的上级看到价值,至于罪责,就找个你看不顺眼的手下顶上。” “需要动用降魔门吗?” “降魔门会按剧本行事,从不问剧本是谁写的。” 胡奴犬眉梢一挑。 “那剧本,就由我来写了。” “嗯。” 胡奴犬站起身来,忽然问道:“我们的话,算是说完了吗?” 段长平缓缓摇头。 “还有一件事。” “说吧。” 段长平的神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不要伤害苏嫣然,也不要牵连花王楼的人,无论他们是否还归属豪门。” “这是交易,还是请求?” “交易。” “你能给我什么?” “我的无视。” 胡奴犬冷笑。 “那个女人对你就这么重要?” “别试探我,胡奴犬,这是明智的选择。” 胡奴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是啊,确实如此。” 随后,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部下。 “这点毫无疑问......” 第211章 背叛 胡奴犬缓缓从座位上站起,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能有幸相遇,不如送你一份见面礼吧。” “如果是免费的,那我自然不会拒绝。” 段长平淡淡的说道。 胡奴犬眸光一转,扫了一眼童步蓉,语气淡然。 “黑剑客的机缘与混沌魔君毫无干系,这消息,来自另一个渠道。” “消息来源是什么?” “金元峰,他是个专注追寻机缘的人物,这一生,他都在追踪黑剑客的踪迹。” 段长平点点头。 “原来如此。” 胡奴犬微微颔首。 提到金元峰这个名字,很多谜题便迎刃而解。 世事无常,环境的变迁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金元峰曾亲眼见过黑剑客的机缘,却最终选择放弃。 这个决定并不难理解。 多年后,金元峰才会再次找到关于黑剑客的踪迹,而这意味着他之前数十年的努力皆成空。 面对机缘消息满天飞的乱世,他最终放下执念,让自己活得更加潇洒,也在情理之中。 “我们将这条消息归类为‘存疑信息’,但在售卖时,却谎称是‘确凿情报’。” 胡奴犬意味深长地看了童步蓉一眼。 “不过,你有年轻的资本,机缘追踪的经验,更重要的是,你对豪门的把戏无比信任。” “金元峰寻找了多年,而你,却轻而易举地走出了黑剑客的迷局。” “坦白说,当我听闻黑剑客的后人现身江湖时,我也颇为震惊,所以便特意前来瞧个究竟。”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童步蓉脸色微变,隐忍怒火,语气低沉。 “如果我的回答不是这个,你是不是会杀了那个女人?” 胡奴犬并没有回应童步蓉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段长平。 气氛骤然凝滞。 段长平神色不变,仍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 “你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得到了机缘,还是魔教中人伪装身份,这一点,短时间内无从判断。” 奉元的情报网早已断裂,豪门主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困局。 因此,段长平无法确认那女子的真实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这样的危险人物留不得,尤其是她极有可能是魔教余孽。” 童步蓉语气充满愤怒,她大声质问道:“胡奴犬,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意欲何为?” 胡奴犬轻轻一笑,用一种温和到令人心寒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希望你们别让这份缘分以悲剧收场,毕竟,你们彼此心意相通。” “少来这套!” 段长平冷哼一声,目光冷冽。 “你不过是想让童步蓉对我心生怨恨罢了。” “……” “你想让我因为欺骗她而良心不安,在她面前百口莫辩,最终陷入被动。” “我何必这样做?我了解你。” 胡奴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是一种只凭冷酷与智慧便能立于不败之地的笑容。 “你总能应付所有困境,不是吗?” 话音落下,胡奴犬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地沉寂与杀气未散的空气。 繁华的花王楼内,只剩下三个人。 一个是对刚刚的腥风血雨心生恐惧的青楼女子,一个是被深爱之人欺骗背叛的女子,另一个则是段长平。 片刻后,段长平率先开口。 “苏嫣然。” 他的声音低沉,平静中透着复杂。 “如你所闻,你现在自由了,你可以选择留在豪门,也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 “在武林名宿段长平大侠保护下的自由?” 苏嫣然的语气充满嘲讽。 “是的。” 段长平毫不在意。 “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彻底远离这样的世界?” 苏嫣然眼中带着疲惫与绝望,望着地上的累累尸首,声音颤抖。 “我该如何摆脱你们这些人的纷争?” “你摆脱不了。” 段长平很诚实。 “就像我无法摆脱自己一样。” 苏嫣然默然片刻,叹了一口气,迈开步伐。 “你说我能在修罗场中活下来,但事实上,是你们这些人,制造了修罗场。” 她离开了。 偌大的花王楼内,只剩下段长平和童步蓉两人。 段长平的声音微微发涩,语气中透着一丝压抑的关切。 “童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童步蓉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惨笑。 “还能怎样呢?” 段长平凝视着她,语气温柔。 “无论如何,只要是童姑娘想做的,我都可以帮你。” “我想做的……” 童步蓉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却透着一丝茫然。 “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是自由的,童姑娘。” “自由……” 童步蓉轻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这就是问题所在,自由……反而成了我的枷锁。” 她的指尖轻轻掠过腰间的黑剑,似乎想从那冰冷的触感中找到一丝答案。 “当你抓住我的手腕时,当我察觉到你一直在怀疑我时……我突然想起了你的手,那种温暖的触感……可是想到你曾经那样信任我,最后却背后捅了刀,我简直无法忍受,甚至想要杀了你。” 段长平没有开口,沉默如同夜色般笼罩在两人之间。 童步蓉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杀了你,只不过是让另一个恶人得逞罢了,我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连对你动手的资格都是被赋予的。”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所想的究竟是真是假,如果连我对你的恨,对你的依赖,甚至对你的那点可怜的怀念,都是别人操纵的结果,我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段长平缓缓伸出手,声音低沉。 “并不难,直面你的内心,我会帮你。” 童步蓉冷冷一笑,后退了一步。 “不要。” 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该追求什么,但我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她的目光直直望着段长平,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什么深不可测的东西。 “我不想再被你,或者胡奴犬这样的阴谋家摆布,我不想再纠结自己的想法是否被人操控。” 段长平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一丝劝解。 “江湖是刀山剑林,这个乱世,更是步步杀机,我不建议你独自一人走下去。” 童步蓉目光微微一闪,旋即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我自然知道,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借你的名声作为我的护身符,你的名字,比我的黑剑更有用。” 她的笑容带着几分讥讽,又透着一丝寒意。 “不过,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不会给你赎罪的机会,你就像咽喉中的一根刺,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苦涩、刺痛。” 段长平沉默了片刻。 他终于明白,眼前的童步蓉,已经不是那个纯真的少女了。 那个曾经靠在他胸口、温暖而依赖的女孩,被自己葬送。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黑剑之主童步蓉。 她迈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步,却也深陷在段长平与胡奴犬、混沌魔君之间的旋涡里。 更重要的是,一切,已经太晚了。 “我明白了。” 段长平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落寞。 “你已经学会了利用别人。” 童步蓉微微一笑,笑意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还不是托两位好老师的福?” 话音未落,她转身迈入了夜色,黑剑随身,身影如一抹幽冷的月光。 “你什么都得不到,段长平。” 她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清冷而决绝。 “黑剑也好,宽恕也罢,还有……”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真的犹豫了片刻。 段长平的心微微一动,心底竟升起一丝荒谬的希望。 “……我的心。” 话音落下,她的背影消失在段长平的视野中,只剩一片冷寂的黑夜。 段长平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转身回到花王楼,倒了最后一杯酒。 这是一杯胜利的酒。 怎能不庆祝呢? 他提前阻止了混沌魔君的阴谋,与豪门达成交易,也让魔教的计划彻底破产。 可是—— 段长平缓缓放下酒杯,望着窗外的月色,眼中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第212章 新的开端 段大明睡不着。 他点亮油灯,翻开书卷,静静等待着段长平归来。 “回来了?” “嗯。” 段大明语气平静,却目光深沉。 “喝了不少酒吧?” “是的。” “沾了血了?” “是的。” “非喝不可的酒?” “是的。” “非见不可的血?” “是的。” 段大明心情低落,却没有再多问。 他明白,儿子走的路,他终究无法完全参与,只能看着他在这条路上独自行走。 有些事,问也没用,反而徒增无谓的负担。 于是,他没问昨夜奉元的紧张气氛,也没提那几个偷偷摸摸行动的可疑身影,更没问童步蓉那位年轻高手为何未归。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段长平一眼,似乎只是想多看看自己的儿子。 “你要走了?” “嗯。” “我明白了。” 段大明走到段长平身边,伸手轻拍段长平的肩膀,动作温暖却沉重。 “一切结束后,还会回来吗?” 段长平沉默片刻,目光微微动摇,但随即恢复平静,语气坚定。 “……会的。” 漫漫奉元夜,就此落幕。 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新的一天,似乎和昨日没有区别,却又隐藏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变化。 某处幽静的湖边,波光粼粼。 一个身披破旧衣衫的老翁正悠然垂钓,头戴竹笠,脸庞被烈日晒得黝黑发亮。 几缕银发从竹笠下垂落,无论谁见到,都只会觉得他是个普通的乡野渔夫。 即便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想要看透这位老者的真实身份,也绝非易事。 他便是混沌魔君,擅长伪装与潜行的绝世魔头。 此刻,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缓缓向他走来,步伐轻盈而从容。 “钓得如何?” “空竿而归。” 混沌魔君微微抬眼,语气里透着几分疲惫。 “最近,什么事都不顺。” “运气不好,难免。” “哼,失败从不是运气的问题。” 混沌魔君冷笑一声。 “要么是我技不如人,要么是对手太过狡猾。” “那么,这次是哪个?” “对手。” 混沌魔君神色平静,却眼神锐利如刀。 “段长平……他的判断之快,决策之准,让人难以置信,他似乎能洞悉一切,甚至未发生的事。” 这是事实,而非夸大其词。 “你不是自称现实主义者吗?” “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承认,他的直觉,超乎常理。” 沉默片刻,男子开口问道:“那么,接下来呢?” “面对这样的敌人,只有一条路可走。” 混沌魔君缓缓收起钓竿。 那钓竿上没有鱼钩,而是一根锋利如针的直钩。 “改变局势,打破规则。” “你决定了?” “是的。” 话音未落,他将手探入湖水中。 只见湖面骤然翻腾,水波激荡,伴随着低沉的嗡鸣声,恐怖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片刻之后,湖中所有生物尽数死亡,尸体漂浮在水面上,从近岸一直蔓延到远方。 混沌魔君冷笑着开口。 “去赤月峰,迎接我教的真正意志。” 此时,湖水中缓缓浮出一具尸体,赫然是一名嘴含竹管、原本潜伏在水中的情报员。 男子看着这一幕,依旧面色如常,只是淡淡道:“你的隔山打牛之技,已无人能敌。” 混沌魔君听罢,却露出不悦之色。 “我讨厌被夸,夸奖会滋生骄傲,而骄傲是错误的源头。” “我只是实话实说。” “是的,事实确实如此。” 混沌魔君冷然一笑。 “就如同你是武林盟的爪牙,这也是事实。” 男子闻言,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微微低头。 “既然如此,你还让我去赤月峰?” “出身无法选择,但路却由你自己走。” 混沌魔君眯起眼,目光深邃如渊。 “看看是你吞噬了本君,还是本君吞噬了你。” 男子闻言,露出同样深意的笑容。 “谨遵教主法旨。” “去吧,武林盟的爪牙——百里衍。” “遵命。” 百里衍行礼,露出同样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213章 剧本 当段长平回到京城时,豪门的风波已然平息。 武林盟,密室之中。 “豪门主已经向武林盟正式提交揭发文件。” 苏清婉目光深邃。 她平静地对看着段长平。 “文件不仅揭露了魔教间谍借‘奇遇’潜入的真相,更指出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她顿了顿,似是故意吊起段长平的胃口。 “是谁?” 段长平平静的看向苏清婉问道。 “一位首领,名叫‘左丸’。” 豪门,一个形态迥异于传统武林帮派的庞大组织,与其说是门派,更像是松散的犯罪者联盟。 豪门的门主由十位各领域最具实力的首领选出,而现任门主‘胡奴犬’,则是诈骗领域的绝对权威。 换句话说,除了诈骗之外的其他领域,豪门主几乎难以插手。 “据揭发文件所述,胡奴犬并未察觉‘左丸’与魔教的勾结,更未发现这背后的阴谋,对于千面魔屠段长平破局之策,他表现出了极高的赞赏。” 苏清婉说道。 “胡奴犬又给我的虚名增添了些光环。” 段长平语气淡然。 “千面魔屠的名声早已声名鹊起,添点虚名又何妨。” 苏清婉笑了笑,而眼底只有算计。 “目前一切按你的计划推进,锦衣卫已经展开调查,追杀组全力追捕‘左丸’,降魔门也依照豪门主提供的情报清理魔教间谍。” 她继续说道。 “很好。” 段长平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真相是什么,你我都清楚。” 苏清婉颔首,那份揭发文件,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胡奴犬。” 段长平沉声道。 “为了获得魔教间谍名单,我与他达成协议,他借此机会,借刀杀人,除掉自己的敌人。” “为何不除掉豪门主?” 苏清婉问道。 “当前形势下,我们无法承受情报链的断裂。” 段长平坦然回答。 苏清婉沉思片刻,点头认同。 “明智的选择。” 作为武林盟的情报负责人,她深知缺乏有效的情报意味着什么。 “那豪门主可信么?” 苏清婉追问。 “完全不可信。” 段长平冷笑。 “胡奴犬是个没有底线的掮客,他的行动只看利益得失,如果未来魔教开出更高的筹码,他随时可能再次与魔教勾结,即便这次的交易成果,也需要严格审查。” “魔教潜伏的间谍中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几乎可以肯定。” 段长平毫不犹豫。 “从豪门主的立场来看,他需要向魔教展现足够的诚意,既为保命,也是为未来的交易埋下伏笔。” “那么,魔教最危险的人或许已经成功潜入?” 苏清婉皱眉。 “极有可能。” 段长平说道:“可以调配人手对可疑目标展开调查吗?” “全面调查不现实,你也明白。” 苏清婉摇了摇头。 “武林中获得奇遇的人不胜枚举,豪门若借此掩护,我们无法一一查证。” “我会筛选出特别可疑的对象。” 段长平语气坚定。 “明白,必要时,武林盟会提供支持。” 苏清婉沉声道。 她看向段长平,声音低了几分。 “不过,有件事你必须清楚。” “请讲。” “我无法应对混沌魔君。” 她语气冷硬,显然内心有些无奈。 段长平神情凝重。 混沌魔君,不同于血爪魔君的传统派系,后者依赖布局和全盘控制,如棋局大师般擅长预见对手的每一步,而苏清婉,正是与血爪魔君同类型的策士。 但混沌魔君,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不在棋盘上下棋,而是直接盯上对手。 他擅长心理战和制造混乱,无视规则与秩序。 再精妙的计划,面对他的混战策略,都会被撕得粉碎。 “所以,他交给你来对付。” 苏清婉淡淡道。 段长平默默点头,他知道,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 作为唯一的变数,他拥有其他人不具备的优势。 那便是重生的经历。 这些,正是与混沌魔君对弈中获胜的关键。 “我会尽全力。” 段长平说道。 “尽全力不够。” 苏清婉目光锐利,仿佛要刺穿段长平的内心。 “唯有胜利,才有意义。” “我明白。” 这是个苛刻的任务,但段长平并未责怪苏清婉。 她同样身处前线,与他一样,肩负着绝不能失败的使命。 “那些沉寂隐忍的人正在崛起,不仅是武林,还有朝堂上的谋士。” 她一肩扛着武林与朝廷两座大山,毫无退路。 “为了强化武林盟的情报部,我们从东厂和锦衣卫抽调了太多人手。” “确实。” 苏清婉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 “现在想想,在岳阳与人交换情报员,的确是失策。” 魔教虽是武林与朝廷最大的敌人,可除了魔教之外,奸邪小人和隐匿的权谋者也无处不在。 “苏小姐,我……” 段长平正想开口,却被苏清婉打断。 “盟主在等你。”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去见他吧。” “……是。” 段长平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苏清婉目送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惫和孤独。 她望着这个她想要信任,却无法完全信任的男人,轻叹一声。 “……若是能信任他就好了。” 此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她面前。 那人风姿卓越,气度非凡,是个成熟而魅力十足的中年男子。 “潜入成功。” “嗯。” 苏清婉点点头,眸光微微柔和了一些。 “我相信你,百里衍。” 百里衍,这位成功潜入赤月峰的间谍,露出了微笑。 第214章 医德 武林盟盟主室内。 依旧凌乱如旧。 萧轩随意将双脚架在桌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看到段长平走进来,随意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我的弟弟。” 段长平拱手行礼,态度恭敬。 “长平拜见盟主。” “啧。” 萧轩撇了撇嘴,似是不满他的拘谨。 “听说你最近干了件漂亮事啊。” “侥幸罢了。” “侥幸?” 萧轩笑了笑,意味深长。 “要是让那些魔教徒听见,怕是要气得吐血。” “那倒最好不过。” “盟主唤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有关于武功,也有些私事,你想先听哪一个?” “先说武功吧。” “听说你最近得了机缘?” 萧轩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确有其事。” 段长平坦然承认,他从不隐瞒,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 “借助父亲的指点,创出了一门独门剑法。” “可愿一展身手?” “当然。” 段长平拔剑,展示了他的无问剑。 剑光缓慢且笨拙,与武林中常见的凌厉剑法截然不同。 乍一看,竟有种莫名的沉闷乏味。 萧轩静静看了片刻,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有趣,真是有趣。” 世人皆追求剑法的快速与锋利,但段长平却选择了缓慢与笨拙。 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速度与力量有着绝对自信,才敢反其道而行之。 “快速与缓慢,笨拙与锋利,简单与巧妙,甚至虚招与实招……对手必须面对即将到来的每一击,防不胜防,此剑法的确精妙。” 萧轩轻笑。 “以你的武学境界,称你为剑法宗师也不为过。” “盟主谬赞了。” 段长平谦逊应答,但萧轩不仅看到了剑法的潜力,也瞧出了它的短板。 “可若遇到比你更快的对手,又该如何应对?” “……” 段长平沉默片刻,坦然承认。 “那时,便不能使用此剑法。” 萧轩并未露出失望之色,段长平便接着说道:“但我会找到其他办法。” “哈哈,确实。” 萧轩大笑,目光中带着欣赏。 “是我问了个蠢问题。” 多数武林人一生只专注于一种武功,将其修至巅峰,而段长平则不同,他擅长因势而变,创造出最适合自己的武学。 “你是使用武功的人,而非被武功所限制的人。” 评价无问剑时,用常规标准显然是错误的。 “无问剑虽未臻完美,却是你手中天衣无缝的杀器。” 萧轩眯眼一笑,语气中多了几分戏谑。 “不过,若想将这剑法传给徒弟,估计他们会头疼。” “徒弟?” 段长平愣了一下,这个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从未想过?” “确实未曾考虑。” “也该想想了,你的武学,总得有人继承。” “为时尚早吧。” “或许吧。” 萧轩调皮一笑,目光忽然变得深邃。 “不过,成家立业的时机倒是不错。” “成家?” 段长平愣住了。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目标——杀白面夜叉,其余一切皆不在意。 “从未想过婚娶?” “没有。” “那正好。” 萧轩话锋一转,语气意味深长。 “你与苏清婉,如何?” 段长平面露微妙神色 “……您是说我们所熟知的那位苏小姐?武林盟的情报总管,同时也是皇上的姨母,苏清婉?” “没错,正是我的表妹。” 萧轩话音刚落,段长平便陷入沉思。 迟疑片刻他才答道:“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不喜欢苏清婉吗?” “我非常敬重她,但是……” 段长平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在岳阳听到的那句模糊低语:“骗子。” 那声音低如风过,仿佛一触即散,却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我认为,我们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是吗?” 萧轩微微一笑。 “我不会逼迫你成婚,但希望你记住,不管是我还是皇上,都希望你们联姻。” “可我……” “当然,你是武林中人。” 萧轩不等段长平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身份和普通驸马截然不同,即使你纳妾、重婚,朝廷也不会拘泥于礼法。” 段长平眉头微皱,语气平淡。 “这是因为南宫小姐的缘故吗?” “无论是西部的绮梦,东部的艳娇,还是你钟意的女子,都可以收入房中。” 萧轩的态度冷静又老练,显然对此类政治联姻早已司空见惯。 “我们只需要确保你始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可以了。” 段长平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问道:“……这件事现在必须给出答复吗?” “不急。” “那就请容我再多些时间,毕竟这是我从未深思过的问题……” 段长平缓缓起身,向萧轩一拱手。 “……婚姻并非我一人能够决定的事情。” “好,那你花点时间好好考虑吧。” 萧轩意味深长地说道:“同时也记得,皇上希望你能以实际行动,表明对他的忠心。” 长叹一声,段长平走出盟主室 “呼……” 婚姻、继承人,还有……皇室的戒备,这一连串的问题忽然压在他心头。 ‘皇室,是在防备我吗?’ 苏清婉的政治联姻并非不可理解。 段长平才华横溢,武功盖世,行事却一向特立独行,无论是武林盟还是皇室,都无法完全掌控他。 正因如此,他越是耀眼,便越让人不安。 ‘他们需要在我心中系上一条绳索。’ 段长平清楚,如果他稍有异心,甚至在极端情况下投向魔教,皇室根本无力阻挡其带来的浩劫。 皇上的戒备并非毫无缘由。 ‘这是需要好好考虑的事。’ 联姻的确可以换来皇室的信任,但并非唯一途径。 即便真的要娶苏清婉,也可以寻找一个更和缓的方式,而非直接受制于人。 ‘这需要时间。’ 段长平迅速整理思路,眼下还有更迫切的事情需要解决。 ‘今天还得见三个人。’ 华仙、南宫燕,以及……酒爷。 ‘先去找华仙吧。’ *** 华仙罕见的在医馆为一名面色苍白的病人把脉并施针。 虽然他本性暴躁易怒,但在这名病人面前,却带着和蔼的微笑,温柔地诊治。 ‘真是稀罕。’ 段长平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该死!” 砰! 华仙送走病人后,无法抑制愤怒,猛地踢飞水桶,直至摔碎。 段长平惊讶地看着,而后发现段长平后,华仙也被吓了一跳。 “……你看见了?” “是的。” “真是让人看笑话了。” 华仙露出郁闷的表情。 哪怕是已经认识很久的段长平,这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病人,无药可救的绝症病人。” 华仙声音沉闷地说道。 第215章 天生斗神 段长平是第一次看到华仙露出这种表情,他了解的华仙是个医学狂魔,只对研究感兴趣。 “他辗转打听到我这里,但连我也无能为力……病人已时日无多……” “……” 不仅是对受苦之人的怜悯,作为大夫的无力感和医者的失败感也显而易见。 华仙带愤怒的说道。 “眼前有病人,却无药可医!老天爷为何让人染病,却不给予治愈的方法?!” 他踢翻碰到的东西,发泄着愤怒。 “冷静些,破坏物品对病人可没有任何帮助。” 段长平安抚着。 “与其消耗在愤怒上,不如用这些精力来研究,努力找到现在不存在的治疗方法,这样不是更好吗?” “……是啊,说得对。” 华仙咬牙说道。 “我是医者,应当由我来研究治疗,我是大夫,应当由我来医治,共情和安慰病人,可以由旁人来做。” 长长叹了一口气,华仙把那股汹涌的愤怒压抑在心底。 虽然可以暂时掩埋,但绝不会消失的愤怒。 “是什么病?” “罕见的传染病,医者称之为睡眠病的神秘传染病。” “症状是什么?” “嗜睡,随时可能入睡,也随时可能无法醒来,还会有发作症状,病人逐渐虚弱,几年内便会死去。” 段长平冷静地询问,华仙也逐渐恢复了医者的冷静。 “脾气暴躁,智力下降,这些症状可能是睡眠障碍引起的并发症。” “病变发生在哪里?” “不知道,毫无头绪。” 华仙咬紧牙关。 “这正是问题所在。” “既然是睡眠障碍,问题出在脑部吧?” “我们当然检查过了。” “‘我们’是谁?” “五行老翁、檀风、北蛊神医,虽说各有专长,但都是顶尖的医者。” “我还以为你会自称是最顶尖的。” “在筋骨和内功方面我是最顶尖的,但说到瘟疫,五行老翁最厉害;汤药方面,檀风最好。北蛊神医擅长异国医术。” “这些名字我从未听过。” “因为武林中人不容易生病。” 武林中人由于出色的筋骨、健康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内功,极少患上疾病或传染病。 即使是不治之症,也有脱胎换骨这一最终手段。 “若不是疾病……” 段长平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可能是感染?” “感染?” “对,像寄生虫之类的。” 段长平由于体内有白面夜叉植入的绝命蛊毒,为了抵御绝命蛊毒,他移植了碧落草。 段长平想到寄生虫也不足为奇。 “寄生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华仙并未嘲笑,反而陷入了深思。 “寄生虫……” 思考良久后,他点了点头。 “需要研究一下。” “我只是外行,不必太认真。” “不是,这是很有可能的。” 华仙兴奋的说道。 “睡眠障碍首先要怀疑脑部,但脑部没有问题,就要考虑身体有外部因素影响,五行老翁推测这是瘟疫,但瘟疫的话病人存活的时间有些过长了。” 华仙的假设在他的话语中逐渐完善。 “病情细微而长期恶化,可能是寄生虫或寄生型蛊毒,考虑到只在特定地方发生的特性,这种病可能是地方病,更重要的是……” 华仙看向段长平。 准确地说,是看向段长平颈部植入的碧落草。 “如果有寄生在神经上的虫子来增强反应速度,那么也可能有寄生在脑部影响行为的虫子。” 华仙下定了决心。 “叫唐端木来吗?那个蜀地唐家的家伙?听说他来到了降魔门,又是个饱受蛊毒折磨的家伙,正好可以研究一下。” 华仙燃起了斗志。 面对未知的不治之症,医者的热血沸腾了。 “若不是寄生虫呢?” “若不是寄生虫,那就得出不是寄生虫的结论,这也是成果。” 医者华仙断言道。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知识,唯有放弃才是失败,只要心志不灭,医学的进步就不会停止。” 段长平忽然从他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某人。 “我的学问,我的世界观绝不会崩塌,即使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错的,我也绝不会动摇。” 那晚,南宫燕说到倒转乾坤是关于重力的武功时,眼神也是如此坚定。 “如果错了,就重新开始。” 段长平苦笑。 ‘学者们真是坚韧。’ 整理好思绪的华仙终于看向段长平。 “你忙吗?” “没有,不忙。” 南宫燕随时可以见,酒爷只有晚上才能见。 并不忙。 “那稍等片刻,我整理一下思路,写几句话,然后再回来。” “好的。” 在段长平思索时,有人走近他搭话。 “段兄。” 来人穿着降魔门服饰,正是秦尺虎。 “嗯,秦兄?” 段长平没有表露,但他暗自惊讶。 更惊讶的是竟然没察觉到他的气息。 秦尺虎走近时,段长平完全没有察觉。 段长平察觉不到气息只有一个原因。 “你已经这么强了吗?” 只因为秦尺虎的武功提升了。 段长平克制住惊讶,冷静地问道。 秦尺虎却平淡地说道。 “最近我突破到绝顶高手了。” 他已经超越了段长平。 段长平感到哑口无言,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绝顶高手?短短这段时间?” 他清楚地记得,上次见秦尺虎的时候,那家伙不过是个没有多少内力的二流武者。 “明明上次见他还是二流武者啊!” 可就在他回乡的一年间,这位昔日的旧友竟然已将他远远甩在身后,踏入了绝顶高手的境界。 “我明明也得到了不少机缘……” 段长平想到,自己借助人脉获得的灵药,进境已经算得上快得惊人。 内力暴涨得让身体各处都需要时间去适应,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料到,秦尺虎竟然能以这样的速度超越自己。 “秦兄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修炼,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秦尺虎闻言,微微一笑。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的修炼方式,很简单。” “简单?” “挨打。” “挨打?” 段长平瞪大了眼睛,华仙那老家伙竟然说对了。 “仅仅是挨打就能变强?” “当然不是普通的挨打。” 秦尺虎笑容更甚。 “我挨了很多带有内力的重击,越挨越强。” 段长平的表情已经接近呆滞。 “就这样?没有灵药,没有宝丹?” “灵药宝丹有什么用?我的身体会自动调理。” 秦尺虎说得云淡风轻。 “至于内力,挨打就能增长,何必浪费那些昂贵的资源?” 这完全不合常理的话,让段长平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就是天生斗神吗……” 段长平喃喃道。 第216章 一枚棋子 秦尺虎的修炼方式虽然荒诞,却有其无可比拟的优势。 经过无数修罗场的磨炼,他的心志坚如磐石,实战经验更是百战成精,再加上那与众不同的“外力反冲体质”,使得他在战斗中越战越强,如同一尊斗神。 “不到十年就能称霸武林。” 段长平暗暗感叹,但他心里清楚,这甚至还不是秦尺虎全部的潜力。 “前世的他,显然没有真正理解自己的天赋。” 这种体质需要通过无兵器的对战,利用外力的反冲吸收内力,而秦尺虎作为军人的习惯,却更倾向于使用兵器,导致这种吸收方式很少被激发。 尤其是在下级武者的混战中,兵器的使用效率要高得多,这直接限制了他的成长速度。 “如果他能早一点认清自己的能力,历史恐怕都要被改写。” 可世间事,谁又能预料得了?毕竟,这种体质,从古至今,仅此一人。 “不过,不管怎样,段兄对我有大恩。” 秦尺虎一脸爽朗,仿佛没有察觉到段长平复杂的情绪。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段兄需要,尽管吩咐,我必倾力相助!” 段长平闻言,只能点点头。 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着儒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医术高超的华仙。 他看到秦尺虎,眉头微微一挑,旋即笑道:“不速之客啊,今日客人有些多。” “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 秦尺虎颇为识趣地说道。 “没关系,反正不会耽搁太久。” 华仙简单检查了一下秦尺虎的身体,沉吟道:“丹田内还有不少余力,身体各器官完全适应了现有的内力状态,接下来只需继续积累内力即可。” 秦尺虎抱拳一礼。 “多谢前辈。” “不过。” 华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继续挨打吧,尽量是带有内力的打击。” “是!” 秦尺虎转身离开,步伐稳健如山。 轮到段长平的时候,华仙同样为他诊治了一番,缓缓道:“你的身体状态也不错,已经完全适应了内力,如果能获得顿悟,便能跨入绝顶高手之境。” “知道了。” 段长平点点头,神情却平静得出奇。 “你倒是反应淡然。” 华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一个一年之前的二流武者,如今即将踏入绝顶高手之境,你就没有一点激动?” “只是……” 段长平抬起头,看着秦尺虎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绝顶高手,似乎也不过如此。” 闻言,华仙忽然笑了。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对去年的自己说这句话。” ...... 夜色尚浅,残阳如血,白昼的余辉渐渐消逝。 段长平漫步在余晖之中,脚步不知不觉间带他来到一处熟悉的所在。 那是个让他心生温暖的地方。 轻轻叩门,里头便传来一道亲切的声音。 “段公子?是你吗?” 声音柔美动人,是南宫燕的声音。 她是清水阁的主人,也是段长平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或者说,她不仅仅是朋友…… “她算是什么呢……” 段长平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微微愣了一下,门却已然打开。 南宫燕扑了出来,脸上挂满了笑容,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你来了!” 她喜笑颜开,眼中闪烁着纯真的光辉。 段长平下意识接住她,稍稍感受了一下,忍不住开口。 “似乎比之前重了些。” “什么!你居然敢说我胖了? ”南宫燕瞪大了眼睛,佯怒道。 段长平低声一笑。 “我没说胖,是长大了吧。” “哼,还算你有眼力见。” 南宫燕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又露出几分得意。 “你看看,现在离你的锁骨只差一掌了!” 她的话让段长平不由得想起她提过的话。 “以前你说过,长到这里,就可以被当作女人看了。” 南宫燕眉梢轻挑,带着些许骄傲。 “没错!为了早点长到这里,我天天修炼炼形法,早晚不停,终于快达成目标了!” “嗯,确实成长不少。” 段长平笑着看着她,语气平静,但眼中却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南宫燕盯着他,突然认真了几分,轻声说道:“等到明年春天,我一定会长到你的锁骨的。” 段长平点头回应,仍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 “那我就拭目以待。” 然而他的话还未落音,南宫燕的神情却缓缓黯淡下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只差一掌的距离似乎也成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可是……长到你的锁骨之后,我们的关系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低声问道,目光复杂地望着段长平。 段长平心中微微一动,语气也变得柔和。 “南宫家……对你说了什么?” “你猜得没错。” 南宫燕露出一抹苦笑。 “他们想让我与你成婚。” 段长平眉头微微皱起。 南宫燕是与他关系最近的人,她善良又温暖,陪伴了他许多寂寞的时光。 然而,婚姻从未在他的计划之中。 南宫燕继续说道:“父亲写信给我,说要尽快拉拢你,他们知道皇帝和萧轩的意图,想要用苏清婉来与你结亲,南宫家不想坐以待毙,所以逼我先下手为强。” 她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 “信里把你的价值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我该怎么做才能打动你都一一列出,简直就像是一份详细的战略计划。” “南宫小姐……” 段长平轻声唤道。 南宫燕摇了摇头,眼眶微微泛红。 “可是整封信里,连一句提到我的话都没有,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也不关心我喜欢什么,擅长什么,甚至我的健康如何,他们只看到我是南宫家的一枚棋子。” 说到这里,她终于低下头,缓缓靠在段长平的胸口,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段公子,我真的成了束缚你的锁链吗?” 第217章 引力 段长平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她。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些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那些无忧无虑的笑声,那些书香环绕的时光,历历在目。 南宫燕轻声说道:“我喜欢与你一起讨论学问,喜欢让你看到我的聪明,喜欢对你有帮助……如果可以,我只希望这些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 段长平脑海中浮现出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南宫燕大部分时间在说话,而说话的时间大多是在自得其乐。 现在想想,那些时光真是宝贵。 终于,段长平下定了决心。 “南宫小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别说。” 南宫燕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无论你想说什么,只要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会让我们回不到现在这种状态,无论是什么话,都不要说。” 段长平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你确定?” “现在这样就很好。” 南宫燕轻轻一笑,声音低柔但坚定。 “我向你炫耀,你听我说话,仅此而已。” 她的手指缓缓划过段长平的锁骨,带着些许调皮和亲昵。 “至少,等到我的额头能碰到你的锁骨再说吧。” 段长平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认真。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话。” “什么话?” “认识南宫小姐,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不管未来我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南宫燕皱了皱眉,下一秒,她低头撞了一下段长平的胸口,带着几分撒娇的埋怨。 “这种话,是不是也对其他女人说过?” 段长平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带着笑意。 “确实说过。” 南宫燕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然而段长平继续说道:“不过,其他人听到的,大多是敷衍和算计,只有对你,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哼!” 南宫燕的眉眼舒展开来,重新挂上了笑容。 “进去吧。” 她推开书阁的大门,朝段长平招了招手。 “还有很多事要和你说呢。” 书阁内如往常一般安静,弥漫着古旧书籍的气息,空气中仿佛流转着岁月的温度。 南宫燕清了清嗓子,转身看向段长平。 “现在该告诉你关于倒转乾坤的解读情况了。” 段长平目光微动。 “进展如何?” 南宫燕的脸上浮现一丝复杂的笑意。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倒转乾坤的秘籍已经解读完成了。” 段长平微微一愣,有些惊讶。 “这么快?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最难的部分是跨越‘常识’的限制,一旦突破了这层壁垒,剩下的部分就简单了。” 段长平点点头。 “那是不是可以开始修炼了?” 南宫燕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这就是坏消息……” “怎么?” 段长平的眉头微微皱起。 南宫燕轻叹一声,神色复杂地说道:“倒转乾坤这门武功本身就是未完成的。” “秘籍不全?” “不。” 南宫燕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平静。 “从一开始,倒转乾坤就是一门无法完成的武功。” 段长平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你指的是‘悟道’吗?” 在武林中,类似的修行方式并不少见。 这种方法不直接传授武学技艺,而是通过提出引人深思的问题,启发修炼者从中领悟道理。 这种手法多见于道家与佛门,重在心灵的感悟与突破。 南宫燕微微摇头。 “不是这样的,这并非某种未尽完善的修炼法门,而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全新功法。” 她语气平静,却透着笃定。 “假设有一个假说,比如用内力来烧水,那么,你觉得验证这个假说最直接的方法是什么?” “当然是尝试。” 段长平毫不迟疑地答道:“用内力烧水就是了。” “没错。” 南宫燕颔首。 “验证假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动手实验,如果实验成功,假说便成立。” 她顿了顿,眼神炯炯。 “而倒转乾坤,正是这样的实验。” “实验?” 段长平微微皱眉。 “我一直以为倒转乾坤只是一门武功。” “它的确是武功。” 南宫燕目光深邃。 “但更是为了验证‘倒转乾坤’这一假说而创造的实验手段。” 段长平若有所悟。 “也就是说,如果倒转乾坤这门武功能够成功施展,那便证明了‘倒转乾坤’假说的真实性?” “正是如此。” 段长平闻言,不禁感慨。 “真是颠覆常理的思路。” 武学博大精深,其渊源早已超脱了简单的拳脚招式。 从炼器的冶金之术,到治病的医道,再到宗教中的“悟道”与“内修”,甚至文人的哲思世界观,无不融汇其中,成为武学的养料。 作为一名追求至强之道的武者,段长平早已习惯吸纳一切智慧与学问来助力自身。 但今天,他第一次意识到,武功不仅仅可以汲取学问,还可以反过来成为验证学问的工具。 “如果说,学问可以成为武学的素材,那么武学自然也可以反过来检验学问。” 但这样的思维显然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江湖,无论财富、地位,甚至长生之术,皆以力量为基础。 谁会耗费巨大精力去为一个学术假说创造一门如此复杂的武功呢? 段长平压下心中的疑惑,追问道:“既然倒转乾坤是验证假说的实验手段,那它要验证的假说究竟是什么?” 南宫燕微微一笑。 “是引力。” “引力?” 段长平一怔,觉得这个词有些耳熟。 南宫燕轻声解释。 “之前我们提到过地心引力,而‘倒转乾坤’假说则进一步认为,世间万物之间都存在某种吸引力。” 段长平心头一震。 南宫燕接着说道。 “而武者的‘世界观’与‘超感知力’,正是用来验证这一假说的工具,这便是魔教多年研究的核心。” 段长平想起萧轩展示的那一幕,恍若梦幻般的世界——那是另一个可能性,一个全新的认知领域。 觉悟与世界观,可以让无形的力量显现于眼前。 他心头发凉,低声道:“如果我能直接感知到这股引力,能够触摸到万物之间的吸引……” “你便能操控天地之间的力量,完成‘倒转’,”南宫燕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 段长平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 如果真能做到,那便是神明一般的力量,任何世俗的阻碍都将无所遁形! 段长平突然顿悟了。 第218章 昏迷 魔教至高武学「倒转乾坤」的真正奥秘—— “引力操控。” 原来,这门魔功的名字被刻意隐藏,是为了避免误解。 如果在对“引力”这一概念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妄加揣测,可能会导致偏执,从而妨碍对功法的真正理解。 段长平环顾四周,目光闪烁,带着浓浓的好奇。 “书也有引力?” “没错。” “那书架呢?也会有吗?” “当然。” “空气呢?烛火呢?” “统统都有。” 段长平的心神震撼如潮,一种从未有过的明悟正向他袭来。 他的记忆、情感、学识与直觉交织成网,构筑出一种全新的感知。 “那我们呢?人也有引力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像风拂过耳畔。 “我们也会互相吸引吗?” 南宫燕轻笑一声,目光温柔似水。 “确实如此,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引力。” 当明悟降临,世界的本质骤然显现。 万物皆息息相关,彼此相互作用;所有力量在交汇、碰撞、平衡中达到统一。 段长平缓缓抬脚,脚掌与大地的牵引力相连,但此刻,他感受到的却是超越引力的步伐之力。 “我看到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眼前的世界开始以全新的面貌呈现。 引力的存在,如一张无形的网,缠绕着每一寸空间、每一个事物,将一切紧密相连。 就在此时—— “我会让你见识真正的乾坤之妙。” 萧轩低沉的声音如雷霆炸响,在段长平脑海中回荡。 刹那间,刚才所翻阅的书籍重新浮现在他的视野中,但这一次,他的视角完全不同。 书籍的诞生过程历历在目。 从种子的萌芽,到木材的采伐,再到纸张的成形与书本的装订。 与此同时,书的未来也以无数种可能呈现出来。 发霉腐朽的废纸、被人膜拜的圣物、兄弟间传承的旧书,以及其他未曾想象的命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息的洪流不断涌入段长平的脑海,将他的思维撕扯成无数碎片,交织、翻滚。 “不行……” 段长平的心脏剧烈跳动,天魔功的引力、萧轩的意志、他的理解三者相交,但这股知识与感知的汹涌浪潮远超他的承受能力。 “太多了……” 段长平内心大喊,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信息的冲击如洪水决堤,而他仅是一叶微不足道的小舟。 “模糊了……” 他的视线渐渐暗淡,外界与内心的边界开始模糊,仿佛整个人融化在了天地之间。 “必须……停止……” 段长平感到自己的意识如云烟般散去,逐渐与天地融为一体。 失控了。 ...... 这一切就像一场醉酒后的迷梦。 当他的认知陷入麻痹时,段长平模糊地感到,有某种存在,正在悄然取走他脑海中的某些东西。 然后,一声叹息响起。 低沉、疲惫,仿佛夹杂着一丝失望。 他听得很清楚。 “段长平!快醒醒!” 刺眼的光,刺耳的呼喊,将他从无尽的昏沉中唤回。 当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段长平猛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医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草的味道。 床边,南宫燕双眼通红,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华前辈!” 见段长平的眼睛微微张开,南宫燕几乎喊破了嗓子。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不多时,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满脸倦容,显然已经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正是华仙。 “看着我的手指。” 华仙轻轻挥动手指,段长平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华仙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视力正常,听觉正常,认知与语言能力没有问题,能说话吗?记得我们是谁吗?” “华前辈,南宫燕。” 段长平回答得清晰干脆。 华仙脸上的疲惫稍稍缓解了一些,而一旁的南宫燕早已泣不成声,紧握着段长平的手不愿松开。 “太好了……太好了!” 然而,华仙并没有因此放松,继续为段长平检查身体。 “触觉还在,活动自如吗?试着动一动,有不适立即告诉我。” 段长平依言动了动四肢,发现一切如常。 “没有问题。” “再试试内力运行。” 段长平稍一凝神,体内真气立刻流转如常。 “也没问题。” 华仙点了点头。 “那就下床走两步试试。” 段长平起身,下床走了几步,确认行动毫无阻碍后,眉头微皱。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南宫燕闻言却忍不住一声怒喝。 “大惊小怪?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全身七窍流血,命悬一线!” “三天?” 段长平一怔,满脸错愕。 “我昏迷了三天?” 华仙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是的,你脑部已经死亡,如果不是我拼命一搏,强行让你的脑子再生,现在你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 段长平听到“脑部死亡”三个字,心头一震。 “脑死亡?还能再生?” “你体内修炼的九阳神功可以让身体部分再生,但脑子却不在其列。” 华仙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脑是思想的源泉,一点损伤都可能导致彻底改变,更别提你那种程度的损毁了,我冒着极大的风险,用了秘术让你的脑部再生……” “这……” 段长平心中一阵波澜。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华仙摆了摆手,打断他。 “先别忙着谢我,我对脑部构造的理解有限,或许有些地方没处理好,接下来需要时间观察,如果你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劲,别怨我,否则……” 华仙顿了顿说道:“我可不会惯着你。” 第219章 世界观 段长平连忙点头。 “明白了。” “好了,我累得快撑不住了,去补个觉,别来打扰我。” 话落,华仙拂袖而去。 段长平忽然出声。 “等一下!” 华仙脚步一顿,头也不回。 “只准问一个问题。” 段长平沉吟片刻,问道:“我昏迷时,隐约听到有人叹息,那是你吗?” 华仙语气中带着不耐。 “叹息?我三天三夜没睡,旁边的人哭天喊地逼着我救你,你觉得我会不叹气?现在满足了吗?我要去睡觉了!”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房间。 段长平愣了一瞬,转头看向南宫燕。 “那叹息声,会是你的吗?” “我不知道!” 南宫燕急得几乎尖叫。 “这重要吗?你知道我以为你要死的时候有多绝望吗?!” 段长平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不是你的错,别哭了。” 安抚好南宫燕后,段长平闭上眼,开始梳理记忆。 “引力与可能性的世界……” 记忆中并无特别的异象,一切看似平常,甚至多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但…… “混元化气诀。” 段长平睁开眼,眉头微皱。 “我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门功法?” 段长平在医馆整整待了几天,接受各种检查。 华仙每日只休息片刻,疲惫却又兴致盎然,嘴角带着一丝戏谑。 “跟你混在一起,我这医馆倒是开了眼界,居然还能见到用思想把自己脑袋炸了的疯子,世上还真就你一个。” 段长平苦笑。 “或许吧。” 华仙没有继续调侃,他对知识的追求远超对睡眠的需求,尽可能在自己精力允许的范围内,对段长平的身体和精神进行了详细的检查。 最终,他满意地甩下手中的诊断记录,倒头便睡。 段长平却没有他这般轻松,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混元化气诀。 “没有。” 他脑海中对混元化气诀的记忆,竟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它是何时创造,也不知道如何创造。 甚至连练成它的经过都完全没有印象。 “混元化气诀……真是超乎寻常的武功啊。” 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人能够抵挡住混元化气诀。 哪怕侥幸在中招后还能勉强对敌的,最终也无一例外败北。 这种压倒性的威力,无关对手的武学境界,无论是普通高手还是魔教巅峰强者,都不能幸免。 段长平心中翻腾,越是思索,越觉得它像一个谜。 “合理的解释是它是从其他武功中提炼整合而来,但……” 他想找到混元化气诀的“源头”,却毫无头绪。 不论是武学的构思还是原理,都显得格外怪异,甚至不像是人类智慧所能创造的东西。 这门武功仿佛是被硬生生植入了他的脑海,深到连质疑其来历的念头都变得困难。 “搞不清楚……” 段长平不得不暂时放弃。 他意识到,以目前掌握的信息,根本无法得出结论。 他深吸一口气,转而思考另一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象本身他并非无法理解。 他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在萧轩那里,曾经试图窥探“可能性的世界”,结果被强行中断。 那时的信息涌入,让他的大脑一度接近崩溃。 “如果说引力的世界像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平面,那么可能性的世界就是一本无穷书页的巨书。” 这两种世界观的冲突,如同两片完美契合的碎片,却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段长平亲眼目睹了万物在两种规则下互相影响的所有可能性,结果信息量暴增到无法承受。 这是人类认知的极限。 “魔尊要我看的,就是这样的世界观吗?” 段长平渐渐明白,倒转乾坤这门绝顶武功,并非单纯的招式或技巧,而是一个验证重力、乃至掌控重力的过程。 他终于领悟了魔尊的意图。 对方想让他理解“引力”的世界观。 这是练成倒转乾坤的基础。 但问题在于,萧轩的“可能性的世界”干扰了这一过程。 “如果没有萧轩提前展示可能性的世界,我或许已经完成了世界观的转变。” 段长平冷静地分析。 萧轩所做的,正是将“可能性的世界”强行展现在他面前,即便那时的他尚未拥有理解的能力。 “魔尊和萧轩的意图,原来是一致的。” 萧轩希望段长平能站在与它同样的高度去看待世界,甚至亲口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然而,当时的段长平并未意识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魔尊也好,萧轩也好,他们都试图把自己的世界观植入我的脑海。” 段长平的思绪回到三天前,也就是世界观冲突的那一刻。 “他们显然没预料到,这两种世界观会产生冲突,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段长平微微皱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他们的意图,到底该如何看待?” 表面上看,似乎是善意。 毕竟,武道的巅峰,不只是肉体的极限,更是精神境界的比拼。 而高完成度的世界观,则是迈向巅峰的必要基石。 无论是“武林至尊”的天道,还是“魔尊”的魔道,皆为通往极致之路的指引。 “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确实是善意……” 然而,段长平的目光逐渐深邃。 他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 “他们也想让我接受他们的世界,这不就是变相的……洗脑吗?”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微凉。 他的目光如刀,细细剖析。 “如果说萧轩的意图是善意的引导,那魔尊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的眸子微眯,闪过一抹寒光。 “若说魔尊是想利用我,那萧轩又何尝不是想让我步入他们的框架里?” 想到这里,段长平竟然对萧轩生出了几分警惕。 “我要怀疑那看似完美的世界观吗?” 这个问题让他有些动摇。 那样的世界,连怀疑都显得亵渎。 可他知道,他不能掉以轻心。 段长平终于叹了口气,心念一转,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这两种世界观的大门已经对我关闭了。” 萧轩与魔尊的极致境界,已经从他的身边远去。 尽管那些知识和信息留存在他的记忆中,但真正的核心,他却永远无法彻底领悟。 “不过……或许这些理念仍然可以借鉴。” 萧轩的可能性世界,曾成为他创造羽纹剑的基础。 既如此,“引力”的力量又未必不能被利用。 “只是……该如何运用,还需要慢慢思索。” 段长平陷入沉思时,一旁的华仙咳嗽了一声。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段长平微微一笑。 “我竟然恢复得这么快?” 华仙撇了撇嘴。 “我只能说,在我知道的范围内,你确实恢复的很快。” 段长平忍俊不禁。 “意思是,您的医术已经看不懂我了?” 华仙叹了口气,神情复杂。 “……确实如此。” 这对于医者来说,着实是一种挫败感。 “我也是头一回见,信息过载、脑域冲突……你算是开了个先河。” 华仙摇摇头,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这事对你是好是坏,我也说不清。” 第220章 黑岩魔君 赤月峰,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黑暗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是因为光源的缺乏,而是这片空间自发地选择了黑暗。 即便是燃起火把,也只能照亮手边的一点范围,像风中摇曳的烛光,显得无比脆弱。 “害怕了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如山般高大的巨人。 哪怕百里衍身体壮硕,站在他面前也像个孩童。 巨人皮肤漆黑,头发编成无数条粗大的辫子垂落。 他的身躯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峰,浑身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疤,有些是剑痕,有些是鞭伤,甚至还有兽咬留下的深深印记。 那些疤痕交错,宛若猛虎身上的条纹。 百里衍深吸一口气,坦然道:“害怕。” 巨人咧嘴一笑,那牙齿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是害怕黑暗,害怕赤月峰,还是害怕我这位黑岩魔君?” “都有。” 百里衍沉声道。 这位巨人,正是魔教排名第二的魔君,黑岩魔君。 他的威名如同山岳压顶,哪怕是在魔教内部,提起他的名字也足以让人色变。 黑岩魔君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 “你害怕是对的,赤月峰不是闹着玩的地方,但你大可以放心,无论是踏入,还是放弃,我都不会阻拦。” “那我该害怕什么?” 黑岩魔君沉默片刻,指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害怕赤月峰本身,还有你进去之后……” 百里衍目光一凝,直视那片黑暗。 “进入赤月峰后,你将无法回到以前的你,所有进入赤月峰的人都是如此。” 百里衍暗自握紧了拳头,面色平静,然而眼底却闪过一抹冷芒。 黑岩魔君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夜色中的冷风,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 “所以,你若打算反悔,现在就可以回头。” 黑岩魔君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容。 百里衍没有丝毫动摇,反倒抬头看向黑岩魔君,淡然问道:“能问一个问题吗?” 黑岩魔君挑眉,似笑非笑。 “问是你的自由,但别指望我一定会答。” “魔教的人是不是都知道我是武林盟的间谍?” 百里衍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 “没错。” 黑岩魔君毫不避讳。 “包括我在内,所有你将要面对的人都清楚得很。” “既然如此,那事情反而简单了。” 百里衍目光冷静如水,“我是来探查魔教秘密的。”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并将其解析、破解。” 黑岩魔君微微点头,金色的眼瞳在昏暗中显得愈发冷冽。 “这一点,我自然知道。” 百里衍不解,继续问道:“既然你们明知如此,为何还让我进入赤月峰?” 黑岩魔君低低笑了笑,声音中透着几分莫测的意味。 “作为魔君,我拥有推举下一任教主的权利,混沌魔君动用了这个权利。” 他缓缓靠近,金色眼瞳直视着百里衍,目光锐利如刀。 “你的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被允许进入了赤月峰。” “当然。” 黑岩魔君补充了一句,语气变得轻描淡写。 “要不要进去,是你的选择。” 百里衍没有犹豫,目光坚毅地答道:“我进去。” “很好。” 黑岩魔君将一个包裹抛了过来。 百里衍接过,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食物和水。” 黑岩魔君回答,语气依旧平淡。 “干果、腌肉,足够三天的量。” “赤月峰需要走三天吗?” 百里衍皱了皱眉。 “或许。” 黑岩魔君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也可能更久,又或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充满讥讽的笑容。 “我能给你的忠告只有一个,记住,你一无所知。” “……无知之知。” 百里衍低声重复了一句。 “知道就好。” 黑岩魔君的笑容敛去,声音低沉而冷冽。 “进去吧,被选中的人,独自走进赤月峰的黑暗中。” 百里衍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包裹,迈步踏入了幽深的谷口。 黑岩魔君望着百里衍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转过身,眸光冷冽地望向谷外,嘴角扬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那么……” 他低声喃喃。 “来吧,不速之客们。” 谷外,密密麻麻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显现。 武林盟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他们尾随百里衍而来,目标直指魔教的死穴,赤月峰。 “宵小之徒。” 黑岩魔君冷冷扫视着那些蒙面人和戴头巾的武林人士,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嘲讽。 领头的是巴蜀唐家的精锐武者。 他们一向信奉“睚眦必报”,自然不会放过这次剿灭魔教的机会。 “魔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名唐家武者厉声喝道,眼中满是仇恨之色。 “你的皮我要一层层剥下来,任蛆虫蚕食,让你生不如死!” “痛苦?” 黑岩魔君闻言,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彻骨的寒意。 随着笑声响起,他的身躯被黑红色的阴影笼罩,气息暴涨,宛如远古魔神。 “如今,没有任何人能让我痛苦,没有人!” 第221章 篡位 治疗后的段长平被召唤到了一个隐秘的密室。 这密室位于武林盟或皇宫深处的地下。 沿着迷宫般的长廊一路深入,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苏小姐。” 段长平恭敬地拱手道。 苏清婉声音清冷,缓缓开口。 “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请讲。” “百里衍已经潜入了赤月峰。” 段长平闻言,眉头紧锁。 “他能应付得了吗?” 魔教,中原的大敌,历朝历代都未能铲除其根基。 历史上,凡是潜入魔教的卧底,不是叛变,就是被识破清理掉。 最近的一例,便是那名曾经正道出身的大魔头——玄炎。 玄炎原是个淡泊名利的求道者,后来却叛变得彻底,不仅摧毁了师门,还挑动边境动乱。 他的背叛对武林的创伤至今未平,而百里衍是否会步其后尘,谁也无法保证。 “已经做好了应对。” “如何应对?” 段长平追问。 苏清婉目光幽深,语气平静。 “人质。” “人质?” “他的妻儿,已在我们掌控之中。” “这是吸取玄炎事件的教训?” 段长平问道。 “不错。” 苏清婉点头。 “玄炎此人,淡泊无欲,正因如此,一旦他改变立场,便无计可施,而百里衍不同,他有软肋,情爱可控,血脉更是难以割舍。” 段长平却提出了疑问。 “魔教若知此事,必然会利用,人质安排在何处,是否安全?” 苏清婉淡然一笑。 “他们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皇宫?” 段长平略一思索,恍然道。 “是。” 苏清婉继续说道:“他在外出执行任务时,与一位宫中歌妓私通,怀了孩子,按理应受国法制裁,但在盟主斡旋下达成交易,以保护妻儿为条件,让他为武林盟效力。” “善用资源方能最大化其价值,更何况此人还有才能。” 段长平点头表示认同。 苏清婉却目光微冷,盯着段长平。 “你也这样认为?” “不错,但仍需提防。” 苏清婉略一颔首。 “自然。” 随后,段长平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试探。 “盟主提到了婚事。” “哦?” 苏清婉微微眯起眼。 “是来问我的看法吗?” “不错,我认为有必要确认苏小姐的想法。” 苏清婉沉默片刻,缓缓道:“生活有多种方式,但夫妻间可以没有爱情,但没有信任,就毫无意义。” 段长平淡然一笑。 “幸好,我的意见与你一致。” “是吗?” 苏清婉轻笑一声,目光中却透着复杂的情绪。 她是一个老练的情报员,情感轻易不外露。 若她愿意隐藏,外人几乎无法察觉。 但这份刻意的隐藏,却已是最大的破绽。 段长平转而提及另一个敏感话题。 “皇室对东厂的掌控力如何?” “为何有此一问?” 苏清婉眉头微蹙,声音低沉。 “个人的疑虑。” 段长平目光深邃,回忆起那些因自己而改变的事,尤其是岳阳事件。 ‘段长平’的记忆渐渐与现实错位,但这一切的根源却始终指向皇宫。 他知道,三年后,赢宗皇帝萧龚驾崩。 “皇帝之死,对武林中人而言并非大事,然而……” 段长平细细想来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场阴谋。” 杀死皇帝的,不是外敌,而是内乱。 段长平隐隐猜到答案。 下一任皇帝不姓萧而姓龙,名为龙仙,这个名字本身便透着诡异。 皇族避讳,皇帝名讳中的字不容轻易使用,通常皇位继承人会采用罕见字,或为其创造新名。 然而,段长平查遍皇室族谱,却从未见过名为“龙仙”的人。 这意味着.....“龙仙,是一个新起的名字。” 名字随处可见,已经违反避讳之制。 这一现象只有当所有皇位继承人尽数死绝,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皇宫之中,必有大规模血腥屠杀。” 然而,京城有萧轩守护。 萧轩是皇宫的无敌神卫,上一次叛乱,叛军首领曾提议请魔教协助,只需将萧轩引离皇宫,便能成功。 然而,魔教出卖了他们,将情报告知皇室,叛乱以失败告终。 三年后的血腥屠杀,却连萧轩都无法阻止。 “唯一的解释,就是阴谋,来自内部的阴谋。” 段长平的目光越发凝重,他确信,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皇室的阴影力量——东厂。 “东厂的掌控力足够牢固吗?” 苏清婉沉默了片刻,轻声答道:“理论上是。” 东厂,这个被皇宫阴谋渗透的组织,是权谋的温床。 它是皇室斗争的开端,聚集了无数专精于阴谋诡计的能人,但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他作用。 “按理说,拥有指挥权的东厂督主能够控制他们,但……” “如果东厂的人心怀叵测,就连东厂督主也可能被蒙蔽。” 阴谋和诡计,是这些人的本质,他们的心机深不可测,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未必完全明白自己会做什么。 “情报员越是能力出众,越是难以信任,虽然东厂督主握有指挥权,但不要忘了,他的任命权掌握在皇上手中。” 正因如此,东厂督主的遴选标准往往是忠诚优先,而非能力。 这也意味着,督主未必是东厂中最精明的人。 如果东厂暗中施展手段,甚至可能连自己的督主也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从根本上说,东厂不过是狐假虎威,没有皇室和皇宫的庇护,它们根本无从存在,真有必要怀疑他们吗?” “正因如此,更要提防。” “为何?” “因为东厂所需要的,并不是皇上,而是……” 段长平的声音沉了下来:“皇室。” ...... 第222章 她是谁? 一间废弃许久的宫殿,黑暗深沉。 曾经辉煌的彩绘如今黯淡剥落,破败的瓦片漏下的雨水,让木梁和地板都腐朽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和湿冷的味道。 在这片黑暗中,一名身穿宫女服饰的女子静坐不动。 她的装扮干净素雅,是医女特有的服饰。 她闭目养神,等待已久,久到时间的流逝已经模糊不清。 “桑莺。”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女子睁开双眼,目光直视前方,冷静答道:“在。” “水流。” “在。” “书红。” “在。” 黑暗中的声音逐一念出她曾经使用过的化名,仿佛在宣告他们早已洞悉她的一切,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许琉璃。” 当最后一个名字被念出时,她依旧平静地回答道:“在。”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 “你知道你是谁吗?” “不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知。” 三问三答,毫无犹豫。 许琉璃早已通过调查得知,在这里,任何问题都只能回答“不知”。 她不知道如果回答错误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规则如此。 这时,一名身穿破旧宦官服的老者缓步从黑暗中走出。 他的装束看似低贱,身份却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老宦官注视着许琉璃,面无表情地说道:“你通过了测试,从此,你将成为砝码,而非秤。” “是。” “你将接受无数指令,其中一些将让你百思不解,我允许你提一个问题,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许琉璃的心中充满疑问,但她明白,这唯一的问题同样是测试的一部分。 她沉思片刻,开口问道:“必要时,你会刺杀皇上吗?” 她自认为这是一个足够大胆的问题,足以动摇任何一位忠诚的臣子。 老宦官的目光依旧沉静,仿佛早已听过无数次类似的问题。 他冷冷开口。 “家主虽变,宅不变;皇帝虽换,皇宫不换,我们只是清理皇宫污垢的扫帚与抹布,不问污垢为何,只问如何清扫。” 他的回答沉重而坚定,让许琉璃感到不寒而栗,却也看清了这个组织的本质。 “清扫皇宫污点,铲除帝国隐患,这便是肃清阁的使命。” 许琉璃若有所悟,轻声道。 “原来如此。” 如同老宦官从她的问题中看出了许多,她也从他的回答中听出了更多未言之意。 “肃清阁只管清污。” 对于他们而言,谁弄脏了地方、为何弄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污秽之处,就必须被清扫,无论那污秽在何处——哪怕是龙椅。 老宦官静静地注视着许琉璃,忽然开口道:“起个名字吧。” “许琉璃,这是我最近用的名字。” “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作为过来人,我劝你慎重。” 许琉璃却露出一抹微笑。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记得这个名字的人,只需让那人动摇片刻,这个名字便值得。” 老宦官微微颔首。 “随我来。” 他转身,向皇宫深处走去。 许琉璃默默跟上,脚步坚定。 “你的双手将沾满污秽,但这是你的宿命。” 两人逐渐消失在废宫外的黑暗中,走向那座光辉掩盖下的阴影皇宫。 段长平凝视着眼前的六颗灵药,眉头微蹙,心中思绪翻涌。 在那场震惊江湖的岳阳事件中,九大名门正派因他救命之恩,赠予了他珍贵无比的九颗灵药。 如今,他已服下三颗,只余下这六颗。 “我,还能成为绝世高手吗?” 这个问题,如同幽魂般盘旋在段长平心头,挥之不去。 段长平的修炼陷入瓶颈,而根源就在于他的世界观破裂。 当初,他尝试以倒转乾坤的武学根基,构筑属于自己的引力世界观时,不慎触碰到昔日见闻中的可能性世界观。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强行重叠,最终导致他的意识如同被撕裂般崩塌。 尽管段长平的脑海仍保留着对这两种世界观的知识与记忆,但这些复杂的信息对他而言已如摆设。 他清楚地意识到,无论是引力的世界观,还是可能性世界观,都不再能为他的武道之路提供指引。 “没有世界观的支撑,我的武道,就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段长平不禁感到一阵无力感。 他明白,修行的路上若没有明确的目标,仅靠盲目努力,无异于在原地踏步。 而现在的他,正是被困在这样的困境中。 “或许,该接受现实了。” 段长平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说到底,我能达到如今的境界,已是天大的机缘,何必强求?” 在他回归之前,他的极限不过是一流高手的层次。 若非这次逆天改命的机会,他根本无法突破如今的境界。 这一切,早已脱离常理。 “更何况,世间纷争,武力从来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无论是应对魔教,抵御游牧大军,还是平息岳阳事变,这些都非靠武力解决,而是依靠情报、智慧与天时地利人和。 段长平低头看着手中的灵药,心思逐渐清晰。 “既然我已无法再进一步,这些灵药,不如让有潜力的人去用吧。” 慕容青的面容浮现在他脑海中。 这名少年天赋异禀,筋骨出众,只需机缘稍加点拨,便有可能成长为一代强者。 即便不是慕容青,其他值得信赖的后辈,也同样能通过灵药与指导,迈向更高的巅峰。 “倒转乾坤,或许可以传给他们。” 这门旷世绝学本身并无瑕疵,问题仅出在他强行将可能性的世界观融入其中。 只要传授纯粹的倒转乾坤,那些资质卓越之人,定能发扬光大。 “这样一来,我虽无法触及的境界,或许他们能替我完成。” 段长平苦涩一笑,心中既有遗憾,又有一丝安慰。 正当他沉思之际,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段公子,在吗?” 来者的声音清脆动人,正是南宫燕。 “在。” 段长平将灵药收进药盒,起身打开了门。 “请进。” 南宫燕手中捧着一本崭新的书,纸质雪白,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这是什么?” “探病的礼物。” 南宫燕微笑着,将书递到段长平手中。 段长平接过书,封面上的三个字映入眼帘。 《倒转乾坤》 “身体好些了吗?” 南宫燕打量着他的脸色,关切地问道。 “无恙。” “那脑袋呢?” 段长平顿了顿,最终坦然回答:“作为武者,我的成长,已经停滞了。” 南宫燕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笑道:“你确定吗?” “什么意思?” 南宫燕递上了带来的书。 第223章 我们既是魔教 段长平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说道:“我觉得我已经掌握了倒转乾坤的含义。”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自信,但内心的挣扎却未能完全隐藏。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让南宫燕察觉到他的那份挫败感,哪怕只是些许。 然而,南宫燕却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所以,我才带来了这本秘籍。” 段长平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南宫燕收起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 “没有谁规定,一个人只能拥有一个世界观。” 段长平微微一滞,随即说道:“这话对学者或许适用,但对武者而言……” 他的话还未说完,南宫燕便轻轻抬手打断了他。 “你应该明白,倒转乾坤不仅仅是一门武学,它更是一种实验,魔尊继任魔教教主之后,才真正掌握了倒转乾坤的核心奥秘。” “继任教主之后?” 段长平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仿佛抓住了什么线索。 “你的意思是,已经形成固定世界观的人,依然可以接受新的世界观?” 南宫燕点了点头,语气笃定。 “没错,如果这不成立,倒转乾坤这门武学,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更不可能以它为基础去设计一种通过世界观验证引力的实验。” 段长平陷入沉思。 倒转乾坤,原来是绝世高手用他们独特世界观进行的一种实验,但成为绝世高手的前提,又是拥有自己的世界观。 这显然是个悖论。 “若这是个悖论,那实验怎么可能进行?” 段长平低声喃喃,忽然意识到——或许,那些关于世界观唯一性的假设,本身就是错的。 “也就是说,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多个世界观?” 段长平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南宫燕轻轻颔首。 “这正是我的假设。” 段长平眉头微皱,苦笑道:“可问题是,我无法让两个世界观共存……” “那是另一个层面的难题,仅仅是容量的问题罢了。” 南宫燕淡然道:“引力与无限可能性,都是包罗万象的宏大课题,你现在尝试的是用一人之力去包容万物,失败不是很正常吗?” 段长平被这话点醒,若有所思地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是更简单的世界观,并行运行会更容易?” 南宫燕轻轻将古旧的秘籍递到他手中。 “倒转乾坤的理论,其实早已暗示了这一点,可惜,你之前只了解了它的皮毛。” 段长平接过秘籍,犹豫片刻,翻开细读。 他快速浏览着书页上的字句,却感到一阵阵眩晕。 这书不只是记载了倒转乾坤的修炼方法,更是一部关于世界观运作与融合的理论巨着。 南宫燕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淡淡说道:“再读一遍。” 段长平放下书,抬起头。 “我已经看明白了。” 南宫燕却摇了摇头。 “继续看,直到你知道自己不明白的是什么为止。” 段长平闻言一愣,疑惑道:“我现在清楚这本书的每一个字啊。” “你确定吗?” 南宫燕的目光像是看透了他的灵魂。 “你只是读懂了表面,真正的关键,是用世界观去‘看’,去‘感知’。”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去体会书中描述的那些概念。 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画面,仿佛天地之间的万物,都在无形的引力下缓缓运转。 “我看到了!” 段长平猛地睁开双眼,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我真的用我的世界观,看到了这股引力的存在!” 南宫燕轻轻点头。 “很好。现在,告诉我,你所不明白的是什么。” 段长平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不知道的是什么?你是在故意戏弄我吗?” 这更像是对自己作为武者遇到的瓶颈的愤怒,而不是对南宫燕发火。 但南宫燕依然注视着段长平,不断重复着。 “继续思考。” 她说道。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段长平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思考,段长平,想象倒转乾坤的奥秘,去想,想想我知道的,而你不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南宫燕一再重复的话让段长平心生烦躁,正当他快要爆发时,他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些画面,那是他曾经接触过的引力的理论。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引力的话……” 他喃喃道。 突然间,他像是被什么点透了,脑中灵光乍现。 “为什么我是我,而你是你?” 他猛地抬起头。 “正确。” 南宫燕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赞许。 “不,应该说,这是正确的问题,段长平。” “你是你,我是我,如果世间仅有引力这样的力量,那么我们都无法以个体的形式存在,你我不过是某种更大力量的一部分。” 段长平怔住了,随后缓缓开口。 “但这世上还有另一种力量存在。” “对。” 南宫燕的目光微微闪烁。 “一种让我成为‘我’,让你成为‘你’的力量。” 段长平低声说道:“它超越了引力,比那更加强大……这种力量就存在于我们之中。” “没错。” 南宫燕点头。 “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段长平追问。 南宫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平静地说道:“答案并不在我们手中。” 段长平皱眉。 “那我们要怎么寻找?” 南宫燕却忽然问道:“你听说过‘杞人忧天’这个词吗?” “知道。” 段长平点头。 “那是一个讽刺杞国人担心天会塌下来的笑话。” “对。” 南宫燕的神色更显从容。 “但你想过吗?那个看似愚蠢的问题,其实比当时所有的答案都更接近真相,因为今天的我们知道,天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我们居住的地方受引力掌控。” 段长平默然,若有所思。 “时间与智慧将我们带到了这里。” 南宫燕继续说道:“经历了无数错误和误解,我们终于发现了重力,找到了引力的答案,而现在,我们站在了新问题的门槛前。” “什么问题?” 段长平低声问道。 “是什么力量,让我成为了‘我’?” 南宫燕直视着他,目光如炬。 段长平久久沉默,随后缓缓摇头。 “这问题……我们解不开吗?” “解不开。” 南宫燕神情平静,却带着一种自豪。 “为什么?” “因为我们站在文明的巅峰,但我们的极限也不过如此,这个答案,超出了我们触及的高度。” 南宫燕的语气坚定,没有半点沮丧,反而充满期待。 “但我们并非无能为力,我们现在是基础,是未来的垫脚石。” 南宫燕的目光明亮。 “相信我们的后代,他们会踩着我们的积累,更进一步,找到属于他们的答案。” 段长平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看向南宫燕,问道:“这就是魔尊想让我明白的东西?” “或许吧,但我更觉得,这正是我们该明白的东西。” 南宫燕微微一笑。 “我们?” 段长平疑惑。 “没错,段公子,我们。” 南宫燕语气平静,但目光中却流露出一种笃定。 “不被世俗常识束缚,不为传统伦理羁绊,能坦然承认错误的学者;为了追求力量,可以吸收一切,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任何手段的武者,这些,正是我们的本质。” 段长平似有所悟。 “你的意思是……” 南宫燕看着他,声音中透出一丝深沉的力量。 “是的,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们便是魔教中人,段长平。” 第224章 最后的谈判 段长平步入天香阁,小二淡然一笑,抱拳说道:“段公子,小姐已经在等您了。” “嗯。” 段长平微微颔首,迈步上楼。 推开雅间的门,果然如往常一样,酒爷端坐其中,明眸皓齿间透着一股端庄气质,似早已料到他的到来。 “段公子,这么快又到了咱们对饮交换情报的时辰了。” 她轻启朱唇,语调温和。 “劳烦小姐给我倒杯酒吧。” 段长平的声音依旧平静。 酒爷轻笑,素手一抬,将杯中之物推向段长平。 段长平低头一看,竟是一杯清水。 “水也算酒?” 他挑眉,似笑非笑。 酒爷微微一笑,轻声道:“看您怎么看了。” 段长平端起杯子,浅抿一口,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旋即将杯盏推回,淡淡道:“这杯水,或许是我最后一次领受了。” 酒爷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他,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段公子既能安然到来,确实说明您已有决断。” 她早已知道段长平曾因信息过载而险些丧命,而如今他能恢复如初,必然是心中早有了答案。 “魔教真是由学者和武者组成的组织?” 段长平问道,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正是如此。” 酒爷轻轻点头,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笃定。 中原人向来将魔教视为疯狂而邪恶的存在,因为他们行事不择手段,罔顾伦理道德。 然而,段长平心中却清楚,这并非真正的真相。 “你们的本质,是理性至上的群体。”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酒爷眸光微动,嘴角带笑。 “看来段公子已洞悉了真相。” “你们的理性,超越了常人所能接受的极限,中原人无法理解你们的效率,因此将你们视为疯子。” 段长平目光深沉,语气却波澜不惊。 酒爷点头承认。 “确实如此,为了效率与结果,我们往往无视世俗的道德与良心。” 段长平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嘲弄。 “所以,你们高估了我。” “是吗?” 酒爷注视着他,似在等待下文。 “因为,我早已和你们一样。” 段长平缓缓道出,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的确已然学会以魔教的方式思考,为了目标甚至不惜牺牲亲情。 这种冷酷的判断,甚至连魔教的顶尖人物都心服口服。 “就像血爪魔君所言,您比我们更像魔教中人。” 酒爷轻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段长平沉默片刻,随即开口。 “所以你们给我倒转乾坤是给我时间,同时也是在给你们自己时间。” “确实。” 酒爷毫不否认。 破解倒转乾坤的奥秘,需要一种超越常规的思维方式,而这正是魔教的信条之一。 “南宫燕……也是因此得到你们的推崇?” 段长平问道。 “没错,她的思维方式,我们称之为真正的贤者。” 酒爷露出赞许的神色。 “华仙呢?” “他也是崇尚科学的贤者,只不过研究的是医学。” “科学,倒是第一次听说。” 段长平品味着这个词,眸中浮现几分思索。 “所以,你们魔教崇尚的,是这种理性的态度?” “是的。” 酒爷坦然道:“我们远离迷信,崇尚逻辑与理性,这便是我们的信仰。” “从古至今的中华文化,也能归为科学?” 段长平冷笑了一声,似乎并不认同。 酒爷却摇了摇头,平静说道。 “只要可以理性思考,都属于科学。” 段长平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叹道:“果然,这才是魔教真正的实力根源。” “是的。” 倒转乾坤发现了引力定律,但这也引发了一个更深的疑问。 除了引力,还有什么力量让人成为真正的自己? 人们对此难以作答。 或许,唯有经历无数的假设与研究后,才能稍触这崇高的课题。 但这类难题,绝非孤例,答案也从不唯一。 倘若能聚集拥有贤者头脑与深厚知识的人,彼此交流,产生的协同效应,势必超乎想象。 “知识,就是王道。” 魔教独自培养了十几位顶尖高手,这点连中原最强的门派都难以匹敌。 武林中人对此一无所知,只当魔教凭借的是邪术,但事实却简单得多。 “我们比你们聪明,所以我们比你们强大。” 魔教的武学体系远胜中原诸派,同样天赋的人,在魔教培养下能成为更优秀的武者。 “那你们为什么要将‘夺魂诀’传播到中原?” 段长平质问道。 他不会忘记那是要了自己父亲性命的东西。 第225章 裂痕 “为招募那些为了力量可以舍弃颜面、抛弃道德之人,那些敢于突破常规的人。” “但这只会培养出嗜血成性的魔头!” “无法控制冲动的人,也自有其用处,尽管不是我们原本的期待,但依旧可堪一用。” 段长平目光冷峻地盯着酒爷。 “你们在中原各门各派中挑拨离间,制造叛徒,也是靠你们所谓的理性和科学吗?” 酒爷从容点头。 “不错,这其中包括宗教、哲学的运用。” 她一脸笃定地说道:“宗教出身的武林人士,反而是最容易对付的,他们学宗教,只为修炼武功,对宗教修为不过浅尝辄止。” 段长平沉吟片刻,点头道:“的确如此。” 他想起了自己见过的那些所谓宗教武者。 最具宗教修为的道人,不是武当的顶尖高手,而是一位隐居山林的老道士。 “名气越高之人,反而最容易被你们的言辞打倒,最终沉迷于魔教教义。” “那是因为自尊心作祟。” 酒爷淡然道。 魔教深谙此理,因此这些人注定被击败。 “看来,你们确实很有经验。” “中原的宗教已经到了融合、互通的境地,但西方却仍为宗教争斗不休,他们更擅长争论‘神’,甚至远胜中原人。” “那那些没有信仰的人呢?” “无所谓信仰,这种人也有心底渴望之物,那种欲望与信仰一样深刻。” 段长平顿时想到了慕容家那位沉溺于旧梦的老人。 他轻轻点头。 “让他们听到想听的话,确实不难。” “找出他们想听什么,也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 段长平终于承认。 “没错,凭借你们的情报与所谓‘科学’手段,的确能做到这些。” “真是难得的赞赏。” 酒爷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段公子,加入我们吧,教主早已为您预留了位置,您将成为守护赤月峰、保护贤者们的下一任教主。” 段长平冷冷一笑。 “我已经杀了你们三个魔头。” 酒爷笑容不改。 “越是价值无双的人才,我们越不可能拒绝,更何况,百里衍已经进入了赤月峰。” 段长平眉头微皱。 “那只是人才筛选的一环罢了。 以段公子的能力,早已无需任何测试。” 酒爷优雅地伸出手。 “来吧,成为我们的主人。” 段长平双目微微一眯,紧盯着酒爷。 “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酒爷隐隐感到不安。 段长平的目光太平静了,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这不是质问酒爷,而是在质问整个魔教的理念。 “魔教为何要与中原,与天下为敌?” 酒爷毫不迟疑地回答。 “因为中原人从未被真正启蒙,他们固执于陈规与迷信,不愿迈向未来。” “是吗。” 段长平淡淡地说道,眼神如古井无波。 酒爷这才意识到,他正远离自己的掌控。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共识。” “段公子……?” 酒爷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不过是狂信徒。” 段长平冷声说道。 酒爷微微一愣。 “我们是理性的贤者。” “那又如何?崇拜理性与科学的狂信徒,和其他狂信徒又有何不同?” 段长平冷冷盯着酒爷,话语如刀。 “披着知识与智慧的外衣,行的却是暴力与血腥之事,无论外表如何,杀人者终究是杀人者,骗子终究是骗子,你们与其他邪教,毫无区别。” “邪教?” 酒爷冷笑一声。 “没想到堂堂段公子,竟会用这种落后的词汇!” 一向从容优雅的酒爷,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愤怒与敌意。 “在追求进步和真知面前,所谓正邪的界限毫无意义,只有启蒙的智者与愚昧的凡人。” 段长平冷冷一笑,眼中充满锋芒。 “若真如此,这就是你们的局限,也是魔教的可悲之处。” 两人言语交锋,气氛骤然凝滞,火花迸发。 “如果你们真是贤者,为何不教化我们?为何不以理服人,而选择欺瞒与杀戮?” 段长平步步逼问,语气如刀。 酒爷微微抬头,冷然回应。 “因为不想被干扰,中原人的顽固与狭隘,阻碍不了我们追求真理的步伐,魔教武者的战斗,是为了扫清前路的荆棘。” “所以,这就是你们堕为邪教的根本原因!” 段长平眼神如炬。 他继续质问。 “从不寻求理解,从称交流为妨碍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配自称贤者,更无资格引领他人!你们不过是迷信所谓科学的狂徒罢了!” “段长平!” 酒爷脸色微变,想要反驳,却被对方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 “你们应该伸出手来!是对话、是教导!而不是欺瞒与杀戮!” 段长平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苦难,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因血爪魔君的阴谋,大运镖局一朝覆灭,他的人生也由此跌入深渊。 “你们崇拜什么、研究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们的行径与狂信徒别无二致。” 被白面夜叉夺走的一切,仍深深刻在他的心中。 酒爷语气一冷。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不被打扰,为了科学的圣地,等有一天世人理解我们,我们自然会分享真知。” “荒唐!” 段长平冷笑。 “你们既然自诩贤者,又怎能忍心放任世人愚昧?你们口口声声说着真知,却以拒绝理解他人为傲,真是可笑至极!” 酒爷被他犀利的质问刺得无言以对。 “你们不过是狂信徒!顶礼膜拜的对象不是神,而是所谓的科学思想!” 段长平逼视着她,冷然道。 酒爷咬紧牙关,强辩道:“我们不是狂信徒,我们是贤者。” “贤者?” 段长平嗤笑。 “若世人愚昧无知,你们就更应该教育他们、启迪他们,而不是一味疏离,若真是贤者,怎会如此行事?” “但……” 酒爷语塞,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言辞。 段长平冷冷看着她。 “你们根本不愿教导,因为远离世人会更高效罢了。” 酒爷的眼中闪过挣扎,但她最终说出自己固守的信念。 “科学的成果已经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段长平目光锐利,毫不退让。 “没错,我承认你们的成就,也承认它的伟大,但你们同样要接受世人拒绝你们的事实,接受我的愤怒,并承认它的正当性!” 酒爷沉默了,紧咬的嘴唇泄露了她的无措。 “哼。” 段长平一声冷笑,转身离去。 与魔教的对话,到此为止。 “段长平!” 酒爷咬牙喊住他,声音冰冷中带着隐隐的慌乱。 “你今天离开,便是与我魔教不共戴天!你盗走护教神功,背叛了魔尊的仁厚之意!” 段长平头也不回,声音低沉有力。 “我从一开始,便是你们魔教的敌人。” 他步伐坚定,渐行渐远,最后一句话却让酒爷心头震颤。 “若有一天,你们愿意向世人伸出手,再来找我,我会重新考虑。” 看着段长平的身影逐渐消失,酒爷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不安、悔恨交织在一起,化作低声的自语:“我真是愚蠢……太愚蠢了……” 酒爷轻轻叹息,面对这个因她而彻底与魔教为敌的男人,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与懊悔。 “我到底做了什么?” 第226章 魔教教主 赤月峰的尽头,一道璀璨的光柱直刺天际,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指引方向的明灯。 “终于到了……” 百里衍望着那光芒,心中感叹。 这条名为“死亡谷”的通道,是一条天然与人工结合的幽深隧道。 它不仅黑暗深邃,岔路纵横,且处处充满着压迫与迷茫。 “它真的有尽头吗?” 这是百里衍走入此地后无数次盘旋在脑海中的疑问。 然而,每次他内心闪过退缩的念头,最终都被强迫压下。 此地无法回头,粮尽水绝,唯有向前。 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他已经行进了整整十天。 终于,当他迈步跨出最后一片阴影时,一道身影逆着刺眼的光芒站在那里,手中递来了一物。 “欢迎你,被选中的朝圣者。” 那人低沉而庄重地说道。 百里衍下意识接过手中的东西,一股难以形容的甘甜瞬间涌入口中——是水! 那透明的液体流入干裂的喉咙,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生命力。 他贪婪地喝下,甚至连瓶口的水迹也不放过。 随之而来的,是手中干枣的甜香。 它的甜腻带着一丝微苦,但对早已饥肠辘辘的百里衍而言,简直如仙丹妙药一般。 他顾不上仪态,一把抓起枣子,狼吞虎咽。 “呼……” 填饱肚子后,百里衍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那是一个异域长相的男人,头发斑白,目光中却透着一股智慧的光芒。 “你是……魔教徒?” 百里衍试探着问。 “是的。” 那人坦然答道。 百里衍心头一震,随即又有些迷茫,甚至忍不住喃喃。 “我是谁?” 在穿越死亡谷的过程中,他无数次在心中追问自己。 仿佛那幽深的黑暗,不仅遮蔽了光明,也将他内心的真实吞噬殆尽。 “见面礼来得迟了。” 那人微笑道。 “我是神学者,菲利普。” 此人虽异域打扮,却简单朴素,唯一的装饰便是胸前的一串木制十字项链。 “我是武林盟的百里衍。” 百里衍回过神,低声说道。 菲利普温和点头。 “教主正在等你。” “魔尊在等我?” “中原人似乎喜欢这样称呼他。” 菲利普淡然一笑,扶住百里衍。 “还能走吗?还是需要休息?” 百里衍咬牙道:“能走。” “那好,不远了。” 菲利普缓缓说道。 两人沿着小道前行,周围是一个被高耸山峰环绕的小盆地。 没有明显的小路,天然如同一个要塞。 百里衍注意到沿途分布着许多石木结构的建筑,有些似曾相识,有些却极为陌生。 “这些是什么?” 百里衍忍不住问。 “信仰的遗迹。” 菲利普答道:“这里是信仰冢,人们为纪念他们曾经信仰的东西而建。” 百里衍惊愕地看着那无数宗教的象征物,延绵不绝,几乎看不到尽头。 “世上竟有如此多的信仰?” “多到数不清。” 菲利普笑了笑,语气却透着一种难言的深意。 “多到你无法相信,但只有一种是对的。” 百里衍的目光落在菲利普胸前的十字架上。 “这也是你信仰的象征?” “是的。” 菲利普轻轻抚摸着胸前的项链,温声道:“魔教,是所有持科学思维者的集体,我们不否定信仰,也不强迫否认神的存在,只是很多人不信,因为神的存在无法被证明。” “那你呢? ”百里衍问道。 “我还没找到放弃的理由。” 菲利普微微一笑。 “毕竟,没人证明神存在,也没人证明神不存在。” “教主正在等待来自东方的贵客。” “……魔尊就在里面?” “正是。” 菲利普顿住脚步,恭敬地引领百里衍向前。 “教主已为您备下座席,请入内。” 百里衍略一思索,淡然开口。 “我对你们的礼仪并不熟悉。” “赤月峰汇聚万国宾客,不拘小节,只求以诚相待,这便是我们的礼仪。” 菲利普轻声答道。 “教主面前,不该解下兵刃吗?” 菲利普微微一笑。 “强行夺下你的武器,岂不是不敬?教主从不以外物判断人心。” 百里衍沉默片刻,跟随菲利普来到一片幽静的树林前。 他略显迟疑,终究抬手叩门。 “百里衍,求见魔教教主。” 木门轻启,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屋内陈设简朴,只有一座低矮的木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阳光透过窗棂洒落,给这小小的房间增添了一分神圣的宁静。 木台上,端坐着一人。 他的身影看似渺小,却仿佛无边无际,既神秘又威严,让人无法轻易揣测。 “欢迎,被选中的朝圣者。” 那人开口,声音低沉如钟,令人心中一震。 “我是科学的守护者,赤月峰的沙罗,物理学者,亦是圣战的指挥者,伊尔·穆尔。” 这番话令百里衍微微错愕,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他沉默,伊尔·穆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 “啊,抱歉,许久未见东方客人,竟忘了要用你们熟悉的方式打招呼,容我重新介绍。” 他缓缓站起,步履从容,走到百里衍面前,沐浴在洒落的阳光中,面露慈祥的微笑。 “我是魔教教主,伊尔·穆尔。” 他双手微展,仿佛宣告着某种命运的安排。 “你,便是我们要引导的人。” 第227章 怀疑 与此同时,另一处。 段长平正向苏清婉禀报有关魔教的一切。 “魔教是‘科学家’的集体?” 苏清婉略显意外。 “正是。” 段长平神色平静。 “他们信奉的是一种‘科学的思维方式’,追求高效、合理的行事准则。” “高效与合理……” 苏清婉若有所思。 “这些词我们并不陌生。” 段长平颔首。 “对我们这些人而言,甚至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情报员与科学家虽身处对立面,却在逻辑与冷静上如出一辙。 情报员以敏锐思维判断生死,而科学家则在知识的浩瀚中寻求真理。 两者的差别,仅在于一个对人,一个对物。 “但正因如此,过于正直与虔诚的人,反而更危险。” 段长平的声音平稳,却透着冷意。 “为何?” 苏清婉追问。 “虔诚信徒,尤其是那些掌握武功的宗教中人。” 段长平顿了顿,继续道。 “他们将个人的思维方式与教义捆绑,视为修行的完成,可一旦信仰崩塌,他们便是魔教最可怕的力量。” 苏清婉冷笑。 “信仰,本就是一种弱点。” “不仅仅是宗教信仰。” 段长平缓缓说道:“任何坚定的‘世界观’,不论来自武林人还是学者,都是一把双刃剑。” 苏清婉眸光微冷,语气却透着一丝兴味。 “倒转乾坤秘籍呢?” “倒转乾坤只是诱饵。” 段长平淡然道:“传播科学思维的诱饵,让人迷醉于理性,就像一种无形的传染病。” 苏清婉眸中寒意渐浓,却带着几分欣赏。 “妙想,令人着迷的精神瘟疫。” “正因如此,这秘籍不可轻易流传。” 段长平一字一句道:“那些以信仰为基石的人读之,会走火入魔;而真正能理解这门功法的人,则必然背叛原本的立场,这秘籍,必须彻底封存。” “很好。” 苏清婉冷笑道:“但那些已具备所谓的‘科学思维’的人,又该如何处理?” 段长平闻言,未作声。 苏清婉锐利的目光直指他的心底,提起了两个名字。 “南宫燕,华仙……该如何安排他们?” 段长平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南宫燕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和改进方向,她对知识的追求是纯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华仙……” 他微微停顿,目光深邃。 “……很危险。” “危险?” 苏清婉蹙眉,语气微微一凝。 “不错。” 段长平点头。 “华仙同样明白错误与进步的意义,问题在于他的目标过于明确。” “他是‘医学家’,为了推动医道发展,他可以不择手段。” 苏清婉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审视。 “难道魔教的医术真的胜过我们中原?” “从童血丸的存在来看,确实如此。” 段长平回答得干脆利落。 苏清婉沉声道:“……他会叛投魔教吗?” 段长平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可能性一半一半,作为医学家,他可能向往魔教的资源;但作为医者,他或许无法背离医者的本心。” “为什么?” “因为魔教之人,从不与外界分享研究成果,他们认为浪费时间去交流,只会拖慢自己的步伐。” 段长平的脑海中浮现出华仙救治瘟疫病人的画面。 他曾全力以赴,甚至因为无力救助更多人而愤怒不已。 “但不可否认,华仙是个心怀苍生的医者。” “可他也是一个求知欲极强的医学家。” 苏清婉微微叹息。 “所以可能性一半一半。” “对。” 段长平点头。 “眼下可以先按兵不动,但若有一日,他的求知心战胜了医者的仁心……” 苏清婉的目光凝聚在段长平的脸上,声音冷若冰霜。 “……那就必须杀了他。” 段长平神情未变。 苏清婉凝视着段长平。 “那么,你呢?” “你怀疑我?” “没错,你从未试图争取我的信任,但我相信你不会轻易被魔教吸引。” 段长平微微一笑。 “所以,您是在担心我的安全。” 苏清婉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魔教之人确实会盯上我。” 段长平继续说道。 “因为我是唯一深入了解他们目的和结构后,依然选择留在中原的人。” 苏清婉微微颔首,算是认同。 “是的,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 倒转乾坤的庇护已经结束,但段长平却依旧选择与魔教为敌。 他深知,这场对抗不会有片刻的安宁。 “你是武林盟的无可替代之人,段长平,保护好自己。” 苏清婉语气冷冽,却透着几分关切。 “多谢苏小姐提醒。” 苏清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以为我是在关心你?” 段长平平静回应。 “不敢。” “很聪明。” 正当二人对话即将结束时,有人匆匆而来,在苏清婉耳边低语几句。 苏清婉拦住了正欲离开的段长平。 “有消息,你需要知道。” 段长平眉头微挑。 “坏消息?” “也有好消息。” 苏清婉眼神一冷。 “百里衍进了死亡谷。” “然后呢?” “派去追踪百里衍的先锋队,全军覆没。” 段长平略微一怔。 “你派了人?” “是的。” 苏清婉点头。 “以川蜀唐门暗器为主要精英的队伍,足以覆灭九大门派之一的实力。” “敌人是谁?” 苏清婉凝视着段长平,语气低沉。 “只有一个,全身布满伤疤的黑色巨人。” 段长平心中微震。 “黑岩魔君……” “你认识他?” 苏清婉问道。 段长平轻轻点头。 “他是魔教最古老、最强大的魔君之一。” “他的体魄无比强悍,再生能力惊人,毒药无效,暗器的小伤口转瞬即愈,对暗器使用者来说,他是天敌。” 苏清婉沉吟片刻。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从未踏足中原,他的外貌过于显眼,无法隐藏身份。” 段长平解释道。 “他是赤月峰的守护者,只有进攻赤月峰的人才会遇到他。” “早知如此,我们应该派遣精英高手组成小队。” “若您提前告知有袭击魔教本塔的计划,我必然会提醒。” 段长平淡淡回应。 二人对视良久,最终苏清婉先开口,语气缓和下来。 “从川蜀传来的消息,百里衍已经离开死亡谷,确定进入过赤月峰,现在正在返回京城的途中。” 段长平目光一凝。 “他出来了?” “是的。” 第228章 棋子 阳光炽烈,天边泛起微微波光。 百里衍从湖畔一处隐秘的出口走出,脚下的湿地泛着淡淡的泥腥气。 他没有从死亡谷出来,而是选择了这条更隐蔽、也更容易的路。 渡口边的小船早已静候多时,船夫面容阴冷,却带着奇异的笑意,恭敬地送他过河。 “百里大人,请一路保重。” 船夫话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分不清是敬畏还是戏谑。 百里衍站在船头,远处熟悉的山河轮廓逐渐清晰。 “中原……” 渡河的魔教船夫依旧笑得让人心生寒意。 “我们赤月峰,永远恭候百里大人归来。” 百里衍闻言,微微转头,目光深邃如寒潭,没有回应。 他身后的江水碧波荡漾,而眼前熟悉的山河却显得陌生得刺眼。 景未变,人已非。 这一切的改变,都因为他看透了魔教的真相。 ...... “百里衍已经从十万大山出来了。” 武林盟大堂内,段长平眉头紧锁,低声说道。 一旁的苏清婉闻言,黛眉轻蹙。 “……我们能信任他吗?” “这正是我们目前最棘手的问题。” 段长平语气凝重。 “间谍的最大难点,在于信任,熟谙阴谋与欺骗的他们,即使是盟友也很难信任,因为他们可以随时叛变,而即便叛变,也能将事实掩藏得滴水不漏。” “更何况,百里衍曾是魔教下任教主培养计划的一环,他通过了死亡谷的试炼。” “可我们不是抓了他家人作人质吗?” 苏清婉反问道。 段长平摇头苦笑。 “小姐应当明白‘大义灭亲’这个词的分量。” 空气瞬间凝滞,两人都陷入沉思。 当初武林盟派百里衍潜入魔教时,中原武林对魔教的理解仅停留在‘妖术’与‘禁忌魔功’的层面。 可如今,真相已然浮出水面。 魔教并非单纯的邪教,而是一个信奉‘科学’与‘理性’的集体,其知识与技术甚至超越了中原。 这一切,是段长平深入研究魔教后得出的结论。 苏清婉轻声问道:“你怎么看?” “就目的而言,魔教追求的是秩序与发展,这并非完全不可理喻,但其手段却冷酷而无情,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段长平目光坚定。 他停顿片刻,又道:“但间谍不同,他们只在乎目的是否达成,从不在乎手段是否正当,这也是百里衍最大的隐患所在。” “你认为他已经叛变了?” 苏清婉问。 段长平语气平静,却透着谨慎。 “我无法确定,但必须保持警惕,毕竟,他是从魔教主动离开的。” “魔教放他离开,自然别有用意。” 苏清婉的表情逐渐严肃,与段长平的分析不谋而合。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亲自确认他的真实意图。” “而魔教一定早就料到了我们会这么做。” 段长平点头。 “正因如此,与百里衍接触既是机遇,也是风险。” 苏清婉抬眸,目光灼灼。 “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见他时,务必带上欧阳杰,同时自行调配必要的资源。” “是。” 她语气微沉,补充道:“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即便只有你一人,也要活着回来,你是我们最了解魔教的人,若失去了你,中原再无胜算。” 段长平闻言,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若不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几乎以为您是在关心我。” 苏清婉微微一怔,随即神色恢复冷静。 “你是武林盟不可替代的资源,对朝廷、对江湖,甚至对我,都是。” 她的最后一句话中带着一丝苦涩的回音。 信任和怀疑,无法信任的背叛感和对怀疑的内疚感等复杂微妙的情感,增添了一丝酸楚。 段长平苦笑。 百里衍来了。 在中原这个棋盘上,魔教布下了一步棋。 ...... 段长平来到漕运部,一眼便看到熟悉的慕容青。 二人互相碰拳问候。 “嘿,段兄,好久不见了!” 慕容青大声说道,语气中满是熟稔。 “好久不见,慕容兄。” 段长平发自真心的笑道,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岳天虎身上。 随后恭敬地拱了拱手。 “好久不见,前辈。” “大忙人啊,难得来一趟。” 岳天虎笑容满面,脸上透着几分打趣。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说吧,有什么事。” 段长平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次来,是因为接了一个机密任务,想请前辈和慕容兄帮忙。” “机密任务?” 岳天虎挑了挑眉,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还能用到征调权,看来不简单。” “确实如此,上级下达的任务,非同寻常。” 段长平点点头。 岳天虎稍作思索,皱眉说道:“我们这些粗人,怕是帮不上太多吧。” 段长平笑了笑。 “岳前辈和慕容兄是在下最信任的人,这就已经够了,在对付魔教这种狡诈之徒时,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岳天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推辞了,稍等片刻,我把手头的事务交代下去。” 不一会儿,岳天虎返回,豪气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和慕容青就是你的人了!” “多谢前辈。” 段长平颔首致谢。 慕容青在一旁忍不住插嘴。 “段兄,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什么好消息?” 段长平疑惑地问。 “最近和家父商量了一下,觉得家传的武功不适合我,现在我改练大刀了!” 慕容青语气中透着几分得意。 段长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好事啊!慕容世家的武功虽然精妙,但你的体格更适合刚猛的武道,这回总算走对路了。” “哈哈,是吧!这几天练得不错,感觉自己的武功进步了不少,现在也算得上一流高手了。” 慕容青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显得颇为自信。 “还差远了吧!” 段长平打趣道:“不过,能被我这个疑心重重的人信任,已经说明慕容兄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了。”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很荣幸。” 慕容青大笑。 段长平随即取出两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两人。 “这是给你们的灵药,以备不时之需。” 岳天虎推辞道:“任务结束后再还给你吧。” “不必了。” 段长平摆了摆手。 “既然信任你们,这东西就该给你们用。” 岳天虎却将目光投向慕容青,淡淡一笑。 “还是让这小子用吧,他还能变得更强。” 段长平点了点头。 “前辈说得对,不过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的重点是完成任务。” 第229章 彭家 另一边,百里衍独自一人穿行在山间,眼神空茫却又深邃,似乎在凝视山峦之外的某个未知之地。 他的目光落在东方的天空,默然无语,内心却波涛汹涌。 自从接触到魔教,他见识了太多震撼人心的真相。 最深刻的,莫过于那张世界地图。 那张地图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原本以为中原是世界的中心,其他地方不过是蛮夷之地。 然而,地图上显示,南方的天竺辽阔,西方更有广袤无边的土地。 “原来我们只是东方人,而非世界的中心。” 百里衍低声自语。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刺穿了他作为中原人的骄傲。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片天空,步伐未停,心中却生出更多复杂的情绪。 被魔教启蒙后的百里衍,已然不是从前的他了。 ...... 百里衍正在前来。 段长平展开地图,陷入了沉思。 “最适合的位置是幽州。” 如果有突发事件,需要得到武林盟的支援。 在赤月峰之外,离京城较近的幽州是最好的选择。 “在幽州接应的话……最好得到幽州彭家的帮助。” 接应地点定在了犍为郡,幽州彭家所在之地。 “对了,还有彭元义。” 岳阳七侠之一,幽州彭家的继承人彭元义。 虽没有太深的交情,但一起闯过生死。 他至少会把段长平当朋友。 同时,段长平回顾着前世的记忆。 “前世中幽州彭家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答案是没有。 至少在“段长平”的记忆中没有。 “家主彭璋是个异类。” 幽州彭家的镇派绝学是威震武林的五虎断门刀,然而家主彭璋却独辟蹊径,以掌法混元霹雳掌称雄江湖。 混元霹雳掌原本只是应急护身的辅助武学,可彭璋竟凭此掌法踏上绝顶高手的境界,令人瞠目结舌。 “时不我待,先理清眼前局势。” 段长平沉思片刻,命令情报部展开对幽州彭家的全面调查。 “戏台已搭好,戏子也该登场了。” 段长平微微一笑,他挑选的同伴是岳天虎、慕容青以及欧阳杰。 这几位各有所长。 为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欧阳杰和苏清婉更在附近布下降魔门的人,将情报网织得密不透风。 “出发吧。” 幽州彭家,正筑起一座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缜密的布局打造的城墙。 段长平坐于棋盘前,目光深邃。 他的对手,便是百里衍。 “走,幽州彭家。” 幽州彭家,厅堂。 “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声豪迈大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前。 彭璋,幽州彭家的家主,一身横练外功名动江湖。 他身高九尺,肩膀宽阔,浑身肌肉宛如铁浇钢铸,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座巨山。 就连皮肤都泛着红光,绷紧如牛皮,寻常刀枪难以刺入。 “欧阳兄,好久不见!” 彭璋张开双臂,猛地将欧阳杰抱了个满怀,那力度仿佛要将骨头都碾碎。 “咳……咳……松手!” 欧阳杰脸色微变,强忍不适开口。 “哈哈哈,不好意思,太激动了!” 彭璋闻言才松开手,粗犷的笑声响彻整个厅堂。 一旁,段长平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彭兄,别来无恙。” 与之对话的,是彭璋的亲弟彭元义,岳阳七侠之一,言谈举止间带着世家风范。 “段兄,许久未见,今天可要多喝几杯。” 彭元义爽朗一笑,随后目光掠过众人。 “这位是武林盟漕运部的岳天虎岳运使。” 段长平介绍道。 “在下慕容青。” 慕容青自报姓名,面无表情。 “原来是慕容兄,久闻大名。” 彭元义并未因慕容青出身没落世家而有丝毫怠慢,反而热情款待。 “既然段兄如此推崇,自然是我彭家的贵客。” 段长平神色郑重。 “彭兄,我称之为朋友的人屈指可数,慕容兄便算一个。” “能被千面魔屠称为朋友,慕容兄必有过人之处!” 彭元义哈哈一笑,亲自为众人安排酒席。 厅内,灯火通明,满桌珍馐美馔,气氛热烈。 彭元义举起酒杯,笑道:“段兄,远道而来,先干一杯暖暖身。” “酒暂且不谈,正事要紧。” 段长平不动声色,直接开口道:“彭兄,附近情报网一切正常吗?可有魔教徒潜伏的迹象?” “情报部已经彻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彭元义神色笃定。 段长平微微皱眉,心中暗忖。 “魔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接下来的几天,段长平带人仔细探查周边,却一无所获。 毕竟这里是幽州彭家的地盘,临近京畿重地,魔教纵然胆大包天,也不敢轻易涉足。 “奇怪……” 段长平陷入沉思,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就在这时,一声通报打破了沉寂:“百里衍到了!” 所有人神经骤然绷紧,只见百里衍步履沉重地走来。 他的衣衫破旧,眉目间透露出疲惫,但最令人震惊的是他的目光迷离,似是失魂落魄。 段长平心中一震,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百里衍,已经被……启蒙了。” 第230章 是敌是友 段长平缓缓停下了脚步。 “哼。” 百里衍的目光扫过眼前景象。 只见幽州彭家倾巢而出,人山人海,摆开了阵仗。 他环顾四周,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是以礼相待,还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他语气不屑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倒要问问,是谁把我叫到这儿来的?是你们幽州彭家的家主?还是武林盟里头最有威望的降魔门门主?亦或是……” 百里衍的目光如刀,看向段长平。 “……站在一切职位和权力背后,可以改变武林盟风向的幕后黑手?” “言重了,百里兄。” 段长平面不改色地答道。 百里衍嗤笑了一声。 “当然是你,不是你,我反倒会觉得奇怪。”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讽刺。 “既然如此,咱们就把话挑明了说吧。” “正合我意。” 段长平淡淡的回应道。 百里衍点了点头,语气低沉却带着压迫感。 “看来,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段长平与百里衍缓步走向大殿中央的桌案。 桌上早已备好了茶。 可两人显然都没有喝的意思。 “还记得上次见面吗?” 段长平开口问道。 “当然记得。” 百里衍淡然回答。 那是在天香阁。 段长平在等待夜战开始时,曾与百里衍有过短暂交流。 那时,百里衍对段长平发出过一声轻叹,也是一句警告。 虽战绩辉煌,但行事未免太过锋芒毕露,迟早会引来猜忌。 如今,风水轮流转,段长平却站在了审问者的位置。 他目光犀利地审视百里衍的一举一动。 他作为中原公认的屠魔者,有权决定百里衍是否叛变,甚至直接裁定其生死。 百里衍轻笑,笑意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真是讽刺啊。” “没错,世事无常。” 段长平冷漠回应。 “就像当时,我也为你感到惋惜一样。” 百里衍摇了摇头。 段长平没有接话,而是端起茶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清茶。 “你穿过了死亡谷,去了赤月峰?” 段长平直入正题。 “没错。” 百里衍坦然答道。 “见到了魔教?” 段长平抿了一口茶水问道。 “见到了,那是一个崇拜科学的宗教团体,在西方和南方被称为传说中的秘境。” “嗯,那魔教的势力居然也伸出了中原之外?” 段长平微微有些惊讶。 “他们的主要据点确实在西方和南方,留在中原的魔教徒不过是一些外围成员,而赤月峰的中原人更是寥寥无几。” 百里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有趣。” 段长平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又问。 “你接受了魔教的教义?” “是的,我学会了所谓科学的思维方式。” “可你还是回来了?” “是的。” 百里衍的回答依旧平静。 段长平目光锐利,如一把刀直接刺向百里衍的心底。 “你知道吗?上一次去赤月峰的玄炎,也是这么回来的,但他回来的身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君。” “我知道。” “那么,我问你......” 段长平顿了顿。 “中原有什么理由相信你,相信百里衍不会是下一个玄炎?” 段长平语气沉冷。 “我自愿回来的。” 百里衍的目光沉静如水。 “而且是亲自来到你面前。” “为了什么?” “为了我妻子和女儿。” 百里衍平静答道。 段长平闻言,眼中多了一丝复杂。 “家人,的确是珍贵之物。” 他缓缓说道:“但感情并不能让所有人相信你,毕竟魔教能给你的,远不止这些,而且,抛弃家人,追逐力量与知识的魔教徒有多少,你是知道的!” “那我就成为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人。” 百里衍不卑不亢地回道。 段长平凝视着他。 他是经验丰富的情报员,擅长从人的神情中捕捉蛛丝马迹。 但在百里衍的眼神里,他什么都读不出来。 因为百里衍,同样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情报者。 ‘这人,真的能信吗?’ 段长平在心中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最终,他低声说道:“继续吧。” ...... 审讯进行得十分顺利。 百里衍态度很好。 他详尽讲述了他在魔教内所见所闻。 “魔教是个四海八方汇聚之地。” 百里衍语气平静。 “中原其实并非这片大地的‘中心’,它不过是广袤大陆最东端的一隅,而天山以外,那片无尽的大陆,是中原人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世界。” “换句话说,魔教成了汇集四方智慧的地方,各类人都有。” 段长平对这番话显然兴趣颇浓,尤其是那些关于“其他土地的人”的描述。 “既然魔教能吸纳天下知识与文化。” 段长平追问道:“他们认为天下最聪慧的人是谁?” 百里衍略作思索,回答道:“古时,他们崇尚希腊的哲人,而如今则认为,无论是化学、医学、法学还是神学,波斯是最优越的所在,如今魔教的‘科学家’中,约有三成来自波斯,甚至现任魔尊,也是波斯人。” 两人就魔教讨论了很久。 稍作停顿后,他们的话题转向了更为琐碎的事情。 段长平借此试图从中找到百里衍言辞逻辑的漏洞。 “从魔教的立场看,是不是他们认为中原文化毫无价值,所以不与中原往来?” 段长平试探着问。 “非也。” 百里衍摇头,神情淡然。 “他们非但不鄙视中原,反而对中原抱有畏惧。” 段长平眉头微皱。 “魔教,那些自诩先进的科学家,会害怕中原?” “是的。” 百里衍轻声说道,眼中透着一丝复杂。 “无论是谁、无论如何入侵中原,最终都会被同化。” 段长平默然点头。 他的脑海浮现出一幕幕历史画面。 曾经强盛一时的鲜卑族,以侵略者的身份踏足中原,而如今,他们已然化为中原臣民。 连慕容王族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武林世家。 “魔教称中原为‘混沌’,畏惧它,认为中原文化是能够将外来文化熔炼为共存形式的熔炉。” 百里衍继续说道:“这种能力,是科学那种不断提问、不断求索的思维方式的克星。” 段长平沉吟片刻,问道:“这是谁的看法?” “菲利普是这么说的。” 百里衍露出疲倦的神色。 “不过,作为一个外行,我并不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百里衍话锋一转,显然有些倦意。 “话说回来,你打算留我到何时?” 段长平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只见夜幕低垂,月华如霜,竟已过了晚饭时分。 “抱歉,话题太有意思了,竟然忘了让你去休息。” 百里衍冷笑一声。 “至少你觉得有趣,这倒是让我感到宽慰,我知道我的性命捏在你手里,但若你不打算用不让人睡觉的方式折磨我,那还是请让我休息吧。” 段长平笑了。 “如果百里兄是那种能被折磨征服的人,我早就带着钉子和烙铁来了。” “倒是不必。” 百里衍淡淡说道:“我更担心我的家人。” 段长平随意地摆了摆手。 “房间已备好,请百里兄稍事歇息。” 百里衍微微颔首。 “那就多谢了。” 随后转身离去。 第231章 魔教的意图 望着百里衍的背影,段长平的目光落在窗外的皓月上,陷入了沉思。 “百里衍多半不是叛徒。” 刚才的一番对话,他言辞间逻辑自洽,且透露出不少对魔教不利的信息。 最关键的是。 “百里衍称魔尊为魔尊。” 段长平回忆起刚才百里衍的话。 “甚至现任魔尊,也是波斯人。” 到目前为止,段长平接触过的所有魔教徒中,没有一个使用“魔尊”这个称号。 他们只会恭敬地称呼“教主”。 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差别,却让段长平对眼前的百里衍多了几分信任。 “当然,也不能排除魔教故意在称呼上做手脚的可能。” 这是一个需要时间才能验证的问题。 段长平略一沉思,决定暂时换个角度来思考。 “如果百里衍真的不是叛徒,那魔教为什么会轻易放他回来?” 段长平深知魔教以“科学思维”传播理念的手段。 要彻底确认百里衍的身份,唯有亲耳听取他的报告。 然而,不论百里衍带回什么信息,段长平和苏清婉早已心有定见。 任何情报都不会动摇他们对魔教的警惕。 “可如果百里衍并非叛徒,而是魔教有意利用的棋子呢?” 思路一转,段长平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太多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反而容易让人掉以轻心。” 比如,和魔尊有直接接触过的百里衍,在尚未查明其真正立场之前,自然被列为“危险人物”,这是理所当然的判断。 再比如,理所当然地,危险人物绝不能被带入皇宫所在的京城。 因此,百里衍必须在宫外接受审问。 要审问他,理所当然需要一名能够与魔教交锋的判官离开京城。 而整个中原,能胜任这项任务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段长平自己。 “一环套一环……” 此刻,段长平浑身一震,冷汗直冒。 “这是个圈套!” 魔教早已算准了他的位置,甚至算准了他会与百里衍同行。 这是一个针对他和百里衍的陷阱,而非某个固定地点的伏击! 就在这时。 “砰!” 夜空中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破空声。 段长平循声望去,只见月光下,一位姿容绝美的女子凌空而立,宛若天仙降临。 她的长发在夜风中飞扬,染成黑色的发尾忽然燃烧起来,露出如黄金般耀眼的本色,在银白的月光下格外炫目。 女子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和几分童真。 “你好啊,段公子!好久不见!” 段长平瞳孔一缩,认出了来人。 北宫丽,魔教最强大魔君。 血眼魔君,正冲着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想我了吗?” 在最糟糕的时刻,最强的敌人降临了。 段长平咬紧牙关,冷汗从额角滑落。 “该死……” 他低声咒骂。 夜色下,北宫丽站在皎洁月光的映衬中,身形如仙子,却透着嗜血的冷意。 她的动作翩翩起舞,脚步轻盈,但杀气却浓如实质。 “啪!” 虚空中一声脆响,北宫丽的脚轻轻一踏,竟如猛禽扑击,瞬间袭来。 “轰!” 一股浩荡的气息夹杂着雷鸣之势,压得段长平呼吸一滞。 “挡不住!” 他心中一凛,这一击没有丝毫保留,尽显魔教第一高手的威势。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迅速闪避。 “唰!” 段长平的身影堪堪避开,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中,但那劲风的余威却已撕裂了他的衣衫,甚至在胸口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轰隆!” 北宫丽的攻击落空,却直接轰穿了屋顶,力道之猛,竟震碎了厅堂的地面。 “嘭!” 爆炸的余波宛如雷霆咆哮,整个幽州彭家剧烈震颤,碎裂的梁柱与砖瓦四散飞溅,犹如末日降临。 “呃!” 段长平下意识挥掌,将飞来的碎片击碎。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分散注意力。 他迅速调整状态,尽力镇定。 “砰!砰!砰!” 碎片砸在他的身上,虽然疼痛钻心,但段长平硬生生扛了下来。 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来自尘埃后的身影。 “不能让北宫丽找到破绽!” 正想着,灰尘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恐怖的破空声,北宫丽已冲破尘雾,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杀向他。 “来了!” 段长平双眼死死盯住她的身影,全神贯注,连时间仿佛也变得缓慢。 在这一刻,恐惧与压迫让段长平的神经绷到了极限,而北宫丽的眼神却流露出一种残酷的兴奋。 “好久不见,段公子!” 她冷笑着说道,语气中竟带着几分戏谑,但那逼近的气势却令人窒息。 段长平拼尽全力催动轻功,终于在她利爪般的攻击下险险避开。 “呼……” 他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到身后传来风声。 “咻!” 北宫丽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瞬间便再次逼近。 她那只纤细的手指仿佛化作恶魔的钩爪,轻轻一勾,竟抓住了段长平的衣袖。 “可恶!” 段长平怒吼一声,体内真气猛然爆发,将衣袖震裂成碎片。 “嘭!” 北宫丽的手指被震开,但她却毫无停顿,手如毒蛇般再度袭来。 “怎么办?” 段长平的额头已见冷汗。 北宫丽独有的杀气宛如寒冬,将他的动作压制得迟缓几分。 避无可避,反击无望! 即使是他的底牌“混元化气诀”,在这位高手面前也毫无用处。 北宫丽的强大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山,而段长平不过是挣扎于悬崖边缘的虫子。 “没有办法……” 段长平从未轻言放弃,但此时,他的脑海中也难以找到一丝突围的希望。 北宫丽却轻笑出声,声音中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还在思考吗?这时候也不放弃?” 她那冷冽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柔情,仿佛在欣赏猎物做垂死挣扎。 “我喜欢聪明的男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但她温柔的目光和话语与她猛烈的攻击截然相反。 “我会永远记得你,段公子,你真的很可爱。” 段长平全力施展轻功的身影犹如流星划破长空,北宫丽的手却如鬼魅般逐渐逼近。 那是一只如玉般纤细却隐含死神气息的手。 “唔……” 段长平额头布满冷汗,内力因拼尽全力已近枯竭。 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停下脚步,也只会迎来绝望。 段长平只能做一件事只有逃! 骤然间,他脚尖点地,身形一旋,反向迎向北宫丽的追击。 他的拳头如惊雷般轰向她的手掌。 这是段长平最后爆发的力量! “嘭!” 拳掌相交的一刹那,段长平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咳……” 他咳出一口鲜血,却强忍痛楚,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拉开距离了……” 段长平心中暗道。 第232章 等待死亡 正如他所策划的那样,借助北宫丽的反击力,成功脱离了生死一线的距离,尽管代价是五脏六腑如火烧般的剧痛。 然而,北宫丽却不解地歪了歪头,语气透着几分戏谑。 “嗯?你在做什么?” 对于段长平来说,这一击是拼尽全力的生死一搏,而在北宫丽眼中,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挣扎。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北宫丽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段长平并未理会她的讥讽,反倒咧嘴一笑,牙齿间带着鲜血 “我在设陷阱。” “陷阱?” 北宫丽冷笑。 “这种情况下还想着设陷阱?是在故弄玄虚吧。” 突然,她似乎收到了什么传音,转头与旁边虚空对话,显然没把段长平放在眼里。 片刻后,她露出无奈的神色。 “哼……看来只能杀了你,省得浪费时间。” 北宫丽毫不迟疑地再次出手,身影如疾风般扑向段长平。 “再见了,段长平,与你为敌还挺有趣的。” 她声音冷淡,动作却杀机毕露。 “别忘了我的警告……” 段长平脸上的微笑依旧。 “我说了,我在设陷阱。” 唰! 就在北宫丽即将触及段长平的瞬间,她的身体猛然一顿,目光一凛,伸手接住了空中飞来的一物。 “啪!” 锋利的剑气瞬间撕裂她的掌心,鲜血溅洒而出。 “这是什么?” 北宫丽眼神一冷。 段长平站稳了身形。 远处,两道身影破风而至。 “彭璋!欧阳杰!” 北宫丽的目光一凝,露出凝重的表情。 段长平拖住北宫丽,为他们争取到了绝佳的伏击时机。 彭璋大笑一声,如雷霆般向北宫丽轰去。 与此同时,欧阳杰剑势如游龙,剑光交织,将北宫丽的行动限制得愈发艰难。 北宫丽冷哼一声,足尖一点,身影拔地而起,瞬间拉高至空中,避开两人的攻势。 “寒杀诀!” 段长平的脸色骤然一变,他大声提醒。 “快!把她引开!” 北宫丽的绝技“寒杀诀”范围极广,能压制范围内所有生灵的行动,甚至让弱者瞬间毙命。 “明白!” 彭璋沉声应道,陡然改变方向,从下而上发动一记混元霹雳掌。 “轰——” 掌力轰然爆发,竟硬生生将北宫丽逼向更高的空中。 北宫丽眉头微皱,身体在半空中猛然一踢,稳住了身形。 “那么……” 北宫丽刚欲借力下落时,一道疾影已然逼近! 欧阳杰身形如电,眨眼间便冲到了彭璋的身边。 “彭家主!” “嗯!” 彭璋目光一凛,纵身跃起。 欧阳杰顺势一脚,劲力狂涌,直将彭璋送上高空。 借着这股猛劲,彭璋轻功运转如飞,化作一道炮弹,直冲北宫丽! 砰! 两大绝世高手联手的气势,震撼天地。 彭璋如猛虎下山,狂怒的咆哮响彻云霄:“竟敢在我彭家撒野!找死!” 轰隆! 空中一声巨响,彭璋与北宫丽硬碰硬地撞在一起。 彭璋怒不可遏,一把揪住北宫丽的衣领,拳头如雨点般砸下。 “你这该死的老怪物!不可饶恕!” “什么?老怪物?!” 北宫丽愤怒地反击,面色铁青。 “我还不到百岁!” 两人在半空中激战如火,拳影交织,劲气乱舞。 尽管北宫丽的武功稍胜一筹,但她的左手被欧阳杰的御剑术缠住,内力分散,难以全力以赴。 “啊呀呀呀!” “哈啊!” 空中劲气碰撞,震出数声爆鸣,宛若天雷翻滚。 彭璋与北宫丽一时难分高下,战况胶着。 ……至少眼下如此。 地面上,欧阳杰冷冷一瞥,语气低沉。 “段长平,指示。” 段长平面色凝重,冷静作答。 “必须尽快撤离弱者。” “弱者范围?” “凡未达绝顶高手者,全部撤离。” “明白。” 欧阳杰深吸一口气,运转内力,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响起:“绝顶高手以下,全员撤退!无法行动者由旁人协助,速速撤到百丈之外!” 言毕,他扫了一眼段长平,示意他继续指挥。 段长平神情淡然,声音平稳。 “北宫丽受人传音指挥,而混沌魔君在暗中监视,务必保留实力,静待变数。” “我明白。” 欧阳杰微微点头,沉声问道:“你自己呢?” “动不了了。” 段长平的脸色更加苍白,内外伤势叠加,生命危在旦夕。 更可怕的是,北宫丽弥漫的寒杀诀早已侵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逐渐麻痹。 “看来,我这条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可以帮你调息运功。” “不可分心,门主。” 段长平语气冷静如常,似乎已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两人默然片刻,眼中都透着不言而喻的决绝。 段长平会死在这里,在这片血与风的战场。 而若欧阳杰因他分心,御剑术便会被迫中断,空中激战的彭璋将瞬间陷入险境。一旦北宫丽脱困,等待所有人的,只会是屠杀。 此时,放弃段长平,成了唯一的选择。 “指示。” “维持现状,等待变数,但别忘了,混沌魔君仍在窥伺。” “明白。” 欧阳杰淡淡应声,语气平静得几乎没有波动。 唯一流露的那一丝犹豫,是她能给段长平的最后一份情谊。 北宫丽的寒意刺骨,杀气如毒蛇般侵袭段长平的五脏六腑。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感受到生命如风中烛火般摇曳不定。 “这辈子……也算值了。” 第233章 千钧一发 尽管身体冰冷,但段长平的心却意外地平静。 他仿佛看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浮上唇角。 他抬头望着空中激战,目光穿过满天乱舞的劲气,落向那轮明月。 “已斩三大魔,清扫中原魔教。” 武当派犹在,慕容世家也在,苏清婉的也会继续和魔教斗法。 未来的中原,将由这些新生的力量守护。 “百面夜叉终会死的……” 段长平知道,即便自己不在,魔教的阴谋也难以得逞。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安心。 唯一的遗憾是,直到最后,他仍未能揭开百面夜叉的真实面目。 这一抹不甘,如乱石般砸向他心湖,激起些许波澜。 “若有来世……” 段长平闭上眼睛,喃喃道:“我一定会从一开始就潜入魔教,找出百面夜叉的真相……” 他嘴角轻扬,寒气彻底笼罩了他的身躯。 “因为百面夜叉……必须死。” 在那一瞬间,仿佛天地凝滞,风声都被屏蔽。 “长平!清醒一点!” 伴随着焦急的喊声,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了过来。 “振作点!长平!” 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颊传来,段长平的意识像是被这一巴掌从深渊中拉回。 他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耳边的声音似乎隔了一层薄雾,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一股又苦又辣的液体被硬生生灌入口中,那味道让他眉头紧皱,但又无法抗拒。 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一股冰凉的感觉迅速蔓延开来,如同一股清泉灌入干涸的沙漠。 段长平的胸膛微微一震,久违的呼吸像是终于冲破了某种枷锁般重新涌入体内。 “哈……”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死亡的阴影渐渐退去,生命的热度重新涌上心头。 “振作点!”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段长平的脸颊火辣辣的,嘴里满是苦涩的余味。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重新聚焦。 他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爬了回来。 而那念头,那驱使他生存下去的念头,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白面夜叉。” 那个名字,如利刃般在他心中划过。 段长平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影。 “慕容兄……” 眼前的人果然是慕容青,此刻他的眼眶通红,泪水在打转。 他死死抓着段长平的衣领,似乎恨不得将他从死神手中拽回来。 他的手掌高高扬起,却在听到段长平的声音后顿住了。 “别打了……疼啊。” 段长平勉强扯出一个苦笑。 慕容青怔住,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欣喜。 他仔细盯着段长平的眼睛,确认他眼神中的生机彻底回来了,随即激动地喊道:“前辈,前辈,他醒了!” 段长平挣扎着坐起身,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站着的岳天虎,以及依旧全神贯注运转内力的欧阳杰。 他苦笑一声,说道:“我不是让你们先撤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岳天虎走上前来,粗声粗气地回道:“我们会跑,但绝不会丢下你。” 他伸手搭上段长平的手腕,又摸了摸他的脖颈,点了点头。 “脉搏恢复正常,虽然身体状况不太好,但至少没性命之忧。” “那就好!” 慕容青松了一口气,随即俯下身准备将段长平背起来。 “赶紧走!我们撤出去!” 但段长平却伸手挡住了他,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果断。 “不行,我们不能走。” 慕容青一愣,随即急道:“你是不是疯了?刚才你差点死在这里!” 段长平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坚定。 “现在对我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幽州彭家。” 天空中,厮杀声如雷鸣般不绝于耳,武器交击的声音仿佛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段长平的目光扫过战场,冷静分析道:“血眼魔君并不是自己行动的,他在听命于某个更强的存在,至少有一个,甚至更多的顶尖高手在暗中虎视眈眈,那个人,很可能是混沌魔君。” “如果我们现在离开,对方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把我们全部灭杀。” 岳天虎也冷静地说道:“如果是这个情况,我将混沌魔君引离战场。” “不行,这样我们大家都会死。” 段长平的话中没有恐惧或不安,他冷静地计算着自己的生死。 “从魔教的角度来看,混沌魔君是可以替代的,血眼魔君也是,但从武林盟的角度来看,我是不可替代的,我的命是他们的首要任务。” 正专注于移气御剑术的欧阳杰也低声说道:“他说得对,幽州彭家和我都可以替代,但段长平不可替代。” “那……” “那就战斗吧。” 段长平心中盘算着己方和敌方的牌。 最好的策略很快浮现。 混元化气诀。 段长平即使运转混元化气诀,也无法独自战胜血眼魔君。 但只要封住对方内力,其他人就有机会出手解决问题。 “无论如何,我必须参战!” 段长平眼中燃起光芒,他心意已决。 “只要抓住机会,就能施展混元化气诀!” 然而,刚一运转内力,胸口的旧伤便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伤势未愈。 “还有灵药呢?” 他皱眉问道。 一旁的慕容青摇了摇头,脸色复杂道:“刚才给你的,已经是最后一颗……” 正说着,岳天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递了过来。 “我这还有一颗。” 段长平眼神一亮,点了点头。 “我要调息运功。” 岳天虎沉声应道:“放心,我会护法,即便死,也绝不会让你出事!” “好!” 段长平不再多言,将灵药一口吞下,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开始调息。 就在此时,空气中骤然传来一阵锐利的破空声! “嗖!”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疾掠而至,两股凌厉的气劲破空而来! “砰!砰!” 气劲化作拳风,直袭两人。 第一道攻向欧阳杰,第二道则直奔段长平。 欧阳杰冷哼一声,挥拳迎上,轻松将气劲震散。 “段长平!” 他一声低喝。 危机的是段长平! 慕容青眼疾手快,舞动白虎大刀横劈而出,迎向拳风。 然而拳风威力惊人,慕容青的巨躯宛如断线的风筝,被一击掀飞,狠狠撞在墙上。 “咳!”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岳天虎已经猛然出手,手中长枪刺向气劲中心,同时枪身一旋。 “啪!” 那股拳风勉强被瓦解,但岳天虎的长枪却剧烈颤抖起来,枪杆上滴下点点鲜血。 血,是从他裂开的掌心流下的。 “好恐怖的威力……” 岳天虎咬牙低吼。 他心中震撼。 气劲按理说应该比实体拳弱,但这种力量,世间能做到的简直屈指可数! “是谁!” 第234章 必死局面 岳天虎厉声喝问,目光紧紧盯着气劲袭来的方向。 黑暗中,一个中年男子缓缓现身。 男人的相貌普通到毫无特色,但那种诡异的平凡,令人不寒而栗。 欧阳杰冷冷吐出四个字。 “混沌魔君。” “什么?!” 岳天虎神情一滞,目光瞬间凝重起来。 混沌魔君的眼神犀利如刀,扫视全场。 他看到正在施展移气御剑术的欧阳杰,又瞥了眼调息中的段长平,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笑意。 “一石二鸟。” 他低声冷笑,声音中透着残忍。 “正是我最喜欢的局面。” 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整个战场陷入短暂的死寂。 所有人都在盘算、判断,静默中涌动着致命的杀机。 这份寂静,仅仅持续了一瞬。 “来了!” 欧阳杰低声一喝。 “哈哈哈哈!” 混沌魔君骤然出手! 他的身形在段长平周围画出一道诡异弧线,拳风、掌风、指风齐发,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该死!” 欧阳杰目光一凛,迎风而上,挥拳格挡。 但混沌魔君的攻击宛如弹幕,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一击都带着顶尖高手的杀伐之气。 “太密了!” 欧阳杰的拳法虽精妙绝伦,但面对这种密集的攻击,他也难以完全抵挡。 有两道劲风突破了他的防守! 一拳,一指! 岳天虎强忍手掌的剧痛,死死握紧断枪,咬牙怒吼。 “只能挡住……一个!” 他全力刺出,枪尖精准命中指风的轨迹,虽然枪身轰然断裂,但指风的方向稍稍偏移,堪堪擦过段长平。 “另一个……” 岳天虎脸色骤变。 那道拳风径直扑向段长平,他咬牙一跃,迎了上去! “砰!” 拳风重重击中岳天虎的身躯。 他虽然双臂交叉护身,却依然被震得鲜血狂喷,整个身体如同断线的纸鸢朝着尚在运功调息的段长平! “太弱了,太弱了,都是因为我太弱了,才导致长平死亡!” 岳天虎心中悲愤,咬牙切齿,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绝望。 “前辈!” 突然,一声嘶吼从旁边传来。 “砰!” 慕容青猛然扑过来,狠狠撞开了岳天虎。 “……!” 岳天虎瞬间反应过来,他运起浑身内力,施展“四两拨千斤”,硬生生将慕容青的冲击力与自己的力量结合在一起,强行改变了那致命拳风的轨迹。 “轰!” 两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道拳风却被引向了天空,直破云霄。 看着那消散于虚空的拳劲,岳天虎与慕容青对视一笑,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干得漂亮,慕容青。” 岳天虎喘着气,笑道:“不过……我的肋骨断了。” “等这场战斗结束,咱们去喝骨头汤,给前辈补补!” 慕容青一脸顽强地回道,擦去嘴角的血迹。 “那主意不错……” 然而,他们却没机会喘息。 混沌魔君站在不远处,眼神冰冷,杀机肆意。 他抬起双手,掌风、拳风、指风犹如狂风骤雨一般铺天盖地袭来,根本不给两人半分喘息的机会。 “这家伙太强了!” 岳天虎咬紧牙关,浑身筋骨几欲崩断。 欧阳杰在一旁已将传送移气御剑术催发到极致,企图靠近混沌魔君,但每次接近,都会被逼退。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肉身硬挡那些凌厉弹幕,尽量为段长平争取时间。 “咳咳……” 欧阳杰一边接下弹幕,一边大口喘气,身上的伤口早已裂开,但他强行咬牙坚持。 而偶尔漏下的一两击,也让岳天虎与慕容青不得不咬牙顶上,硬生生将攻击挡下。 局势一片危急,三人被压制得近乎窒息。 “调息进展如何!” 欧阳杰一边吐血一边大声问道,眼中满是焦虑。 慕容青扫了一眼段长平,咬牙喊道:“快了!就快好了!” “好!” 欧阳杰硬生生稳住身形,继续硬扛。 “嗖嗖嗖!” 第三波,也是最凶猛的一波弹幕,已然来袭! 欧阳杰咬牙怒吼,拼尽最后的力量挥拳抵挡。 他的身形如同一面铁盾,将大部分攻击硬生生拦下。 但就在最后一击掌风来袭时,他再也无力阻挡。 “这一击必须挡住!” “没问题!” 岳天虎与慕容青同时爆发,浑身的残余内力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开,他们联手迎上了那最后的掌风。 “轰!” 两人同时被击飞,重重砸在地上,鲜血飞溅。 就在这时! “可笑!” 混沌魔君冷冷地笑了,眼神中满是轻蔑。 “明知必败,为何还要垂死挣扎?” 欧阳杰瞳孔猛缩,注意到混沌魔君的脚下那块石板裂开了。 “不对劲!地面!” 他猛然惊觉,地面上正有一道可怕的冲击波飞速扩散而来,直奔段长平所在的位置! “混蛋!是地煞震!” 岳天虎与慕容青已经重伤倒地,根本来不及再行动。 混沌魔君仰天狂笑,声音中透着极致的狂妄。 “让我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隔山打牛,愚蠢的东方人!” “轰隆隆!” 地面猛烈炸裂,石板如利箭般飞起,直冲天际。 “快起来!段长平!快起来!” 慕容青拼命嘶吼,声音中满是绝望。 然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股冲击波轰向尚未完成调息的段长平。 “不!!!” “轰!!!” 幽州彭家上空,响彻天际的爆炸声震动天地,仿佛一切都化作末日的烟尘。 慕容青的呐喊被彻底掩埋在那轰鸣之中。 第235章 对战混沌 砰! “咳咳……” 彭璋重重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脸上布满淤青和血污,狼狈至极,然而眼中却依旧透着倔强。 一旁,血眼魔君轻盈落地,如同一只敏捷的飞鸟,脸上神色平静得可怕。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彭璋,声音冷若冰霜。 “收回刚才骂我是老妖怪的话。” 彭璋硬撑着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如炬。 “想让我收回?呵,你这个该死的老妖婆!” “老妖婆?!” 血眼魔君声音猛地一扬,杀气瞬间弥漫。 “你找死!” 彭璋大笑几声。 “找死又如何?反正你不也准备杀了我吗!” 血眼魔君愣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神色漠然。 “也是,除了百里衍,其余的人都得死。”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彭璋声音洪亮,身虽狼狈,却依然一副家主风骨。 血眼魔君不屑一笑。 “急什么,留你一命还有用。” 她抬手一握,彭璋紧握的佩剑竟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在挣扎,却如泥土般被她轻而易举地碾碎。 啪!啪! 剑的碎片散落满地。 “嗯,这下顺眼多了。” 血眼魔君拍了拍手,转身望向远方战场,眉头轻蹙。 “混沌魔君那家伙在磨蹭什么?段长平怎么还没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场上,段长平站在一个男子面前,神色凝重。 男子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地煞震,无非是冲击波罢了。” 说着,他抬手拍向地面,掌劲化作气浪席卷而出,正是百里衍出手。 “只要了解其原理,也可以轻松拦截。” 远处的混沌魔君双眼冒火,咬牙切齿地喊道:“百里衍!” 百里衍从容不迫地拔出长剑,剑锋寒光闪烁。 此刻,段长平已调息完毕,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地扫向混沌魔君。 “混沌魔君,你的伪装可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 “段长平!” 混沌魔君怒不可遏,双拳紧握,正欲发作,却被一道迅猛的身影拦下。 “到我了。” 欧阳杰一声低喝,已然杀入战场。 混沌魔君冷哼一声,脚下一踏,身影化作残影,试图绕过欧阳杰攻击段长平。 然而欧阳杰的拳风如雨,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紧追不舍,逼得混沌魔君节节后退。 几次攻击穿透欧阳杰的防守,但混沌魔君忽略了一件事。 段长平已经恢复了行动力。 咻! 一缕气劲呼啸而至,段长平侧头轻轻避开,低声询问身旁的百里衍。 “情况如何?” 百里衍沉稳答道:“血眼魔君未伤,混沌魔君暂时被牵制。” 段长平点了点头。 “撤退的人呢?” “已基本安全撤离。” “好,接下来只需拖住时间。” “明白。” 两人简短交谈,迅速确认战局。 “敌人还有其他援军吗?” 段长平目光锐利,语气透着冷静。 “没有,魔君级别的力量,仅此二人。” “既然如此,就无需再保留实力了。” 段长平眼神一凛,陡然上前一步。 “百里衍,血眼魔君交给你,用尽全力拖住她。” “你能应付混沌魔君?” “可以,混沌魔君不是我的对手。” 段长平语气平静,却杀气腾腾。他猛然扑向混沌魔君,剑锋寒芒四射,直指对方咽喉。 混沌魔君怒火中烧,发出一声低吼。 “段长平,你竟敢小看我!” 砰! 混沌魔君稍微分心的一瞬,欧阳杰猛地挥出一记重拳,精准击中了混沌魔君的下巴。 “呃!” 混沌魔君痛苦地低吼,几颗断裂的牙齿飞出,欧阳杰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转头看向段长平。 “需要阻止血眼魔君的人,包括我吗?” 段长平微微点头,眼神坚定。 “是的。” “明白。” 欧阳杰的话语简洁有力,随即,他一拳又重重砸向混沌魔君的胸膛。 砰! 一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混沌魔君的身体猛地踉跄后退。 趁机,段长平从欧阳杰身后跃出,迅速取代他的位置,站在了混沌魔君面前。 “混沌魔君。” 段长平冷冷开口。 “……段长平。” 混沌魔君的声音透着一股恼怒,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远处,战斗依然激烈。 欧阳杰和彭璋率领河北彭家的一众高手与血眼魔君展开生死搏斗。 然而,段长平和混沌魔君对身后的战局却毫不在意,目光完全锁定对方。 混沌魔君心头闪过一丝冷笑,心知段长平已经落入了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然而,此刻的段长平,正站在他眼前,似乎并没有察觉自己正陷入危险。 “……逞强的代价可是非常高的。” 混沌魔君冷笑道,语气充满威胁。 段长平毫不畏惧。 “混沌魔君,你是个理智之人。” 混沌魔君心头一震,段长平这话似乎在嘲笑他过于自信。 “魔教不过是给你提供了一些底牌而已。” 段长平继续道:“而你却根本不懂如何使用这些底牌。” 这话显然是在讽刺混沌魔君不过是借助魔教的力量,狐假虎威,根本没有真正的实力。 “如果没有血眼魔君,你打算怎么应对?” 段长平追问道,目光凌厉。 “……正是因为有了血眼魔君,我才敢制定这番计策。” 混沌魔君的声音冰冷,目光如刀。 段长平淡然一笑。 “是的,我没能完全预料到你会如此行事,因为魔教的计划充满了变数,我被你引入了这个局。” 混沌魔君眼中闪过一抹讥笑。 “看来,你也并非完全无所不知。” “但,我还没有死。” 段长平冷笑着说道:“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运气好?” 混沌魔君眼神冰冷。 段长平眼中寒光一闪,突然扑向混沌魔君,语气森冷。 “意味着你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混沌魔君冷哼一声,顿时反击,拳风如雷电般轰击向段长平的脑袋。 “哼!” 这一拳若是击中,段长平必定惨死,但段长平只是微微一侧头,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两人紧张对峙,段长平再次发动进攻,动作快速且凌厉。 混沌魔君反应迅速,身形如电,瞬间闪避。 然而,段长平使出暗影凌霄斩,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剑身。 混沌魔君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他低估了段长平剑术的速度。 但混沌魔君并不觉得这一剑他无法抵挡。 他只是侧过身形,便轻易躲过段长平的暗影凌霄斩。 “你就这点实力吗?” 混沌魔君嗤笑道。 第236章 泥潭 “你还是太容易下结论。” 段长平冷笑一声,身形一动,改变了剑路,精准追击混沌魔君。 刷! 一剑横扫,留下了一道长而浅的伤口,混沌魔君顿时感到一股锐痛传来。 “……!” 混沌魔君咬紧牙关,愤怒而屈辱的情绪在胸中翻滚。 这个伤口虽然不深,却让他的自尊心遭受了致命打击。 被人耍弄,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我竟然,又被愚弄了?” 混沌魔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愤怒暴涨。 “这种耻辱,唯有杀了你才能解恨!” 他的愤怒越发冷酷,内心的理智却在迅速冷静下来。 “放下自尊,彻底抛弃它。” 他的愤怒变得冰冷。 ‘反正这种耻辱只有杀了他才能雪恨,既然已经失去了部分自尊,只要能杀了段长平,一切都结束了。’ 混沌魔君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丝思索。 段长平,果然不同凡响。无论是思维、反应,还是身体的速度,都是如此的迅捷,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在近战中,我根本无法跟上他的速度。’ 混沌魔君很快做出了决定。 放弃了与段长平的近身,他打算凭借自己强大的内力优势,展开一场彻头彻尾的远程攻势。 如果能够拉开距离,段长平再快也无济于事。 ‘只要我能够拉开距离,他就无法接近我!’ 于是,混沌魔君全力施展轻功,身体如鬼魅般飘然而起,迅速拉开与段长平的距离。 “哼。” 段长平冷哼一声,毫不迟疑地施展轻功紧追不舍,但武功境界上的差距,还是逐渐显现了出来。 ‘成功了。’ 距离已经拉开了五步,五步的差距,再无任何方法能让它缩短。 这一刻,混沌魔君的心中充满了自信。 他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段公子,欢迎你进入我的攻击范围!” 话音未落,混沌魔君的双手便如电闪雷鸣般挥动,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拳风如暴风般席卷而来,掌风宽大且难以躲避,气劲如利箭般射向段长平,地面上的雷阵更是布满了致命的杀机。 段长平停下脚步,目光如鹰般锐利,仔细观察着这一连串袭来的攻击。 “……哼。” 然而,他并未慌乱,眼神中反而闪过一抹轻蔑。 他如猛虎出山般,径直冲向这片密集的攻击。 “愚蠢!” 混沌魔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眼看着段长平如此莽撞地冲入他的攻击范围中,他自信满满,认为对方必定会被轰的血肉模糊。 然而,他的笑容却很快凝固。 “……?!” 段长平,竟然避开了所有的攻击! 但让混沌魔君更为震惊的并不是段长平避开了他的攻击,而是避开了攻击之后,居然迅速缩短了与他的距离。 ‘这怎么可能?’ 混沌魔君的心中满是震惊与困惑。 段长平冷笑一声,语气充满轻蔑。 “真是愚蠢,混沌魔君。” 他看出了混沌魔君脸上的那丝窘迫。 段长平淡然开口。 “竟然留给我那么多时间去观察和躲避?” 这一切,实在太简单了。 混沌魔君尽管释放出极为密集的攻势,但他的心思、计算和反应速度,远不及段长平对攻击的洞察和应对。 段长平开始逐渐熟悉混沌魔君的攻击方式,攻击虽然密集,但在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任何危险可言。 ‘竟然……被破解了?’ 混沌魔君咬紧牙关,愤怒与不甘在心头燃烧。 ‘他居然能在这种局面下,破了我的思维方式?’ 不愿接受现实的混沌魔君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但段长平离他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剑及的范围。 ‘既然如此……那就先发制人!’ 混沌魔君猛地加速,挥动着掌风与弹幕结合的攻势,试图用这一招绝对无法躲避、无法反击的攻击,将段长平彻底摧毁。 ‘他绝对没预料到这一招!’ 然而,就在此时,段长平的动作出乎意料。 他缓缓举起剑,剑身平行于地,直指混沌魔君的眼睛。 ‘我能避开你的攻击,但我不需要躲避。’ 然后,他突然扔掉了手中的剑。 “……啊?” 混沌魔君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把剑,眼神瞬间变得迷茫,猛地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对啊……’ 一瞬间,他想起了,段长平最具威胁的手段是什么。 ‘那种消散内力的邪术……’ 砰! “欢迎你,混沌魔君。” 段长平的拳头如暴怒的野兽般狠狠砸在了混沌魔君的脸上。 “欢迎进入我的攻击范围。”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内力被封印的混沌魔君,被段长平一记重拳狠狠击中,轰然倒地。 “扑通!” 他那的身躯砸在地上,微微颤抖,显得狼狈不堪。 “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 段长平却毫不在意。 无论是妖术还是邪术,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 只要有敌人,他便毫不犹豫地施展所有能力。 砰!砰! 段长平的铁拳狠狠砸在混沌魔君的头颅上,拳拳到肉,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人类最坚硬的骨骼是头骨,而此时内力同样被封的段长平,要击碎对方的头骨并不容易。 但他根本无需做到那一步。 “直取脑髓!” 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便是藏在头骨之下的大脑。 即使是轻微的震荡,也足以带来致命的伤害。 这才是头骨存在的意义。 “混沌魔君!” 以拳为锤,以地为砧,段长平展开了凶狠至极的打法,每一拳都像在直接冲击混沌魔君的大脑! “在我所处的泥潭中毁灭吧!” 第237章 是女人? 混沌魔君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拳拳到肉的疼痛感,他却只能发出无助的抽搐。 “啊……啊……” 从手上传来的触感告诉段长平,混沌魔君已经彻底没有反抗的余力了。 然而,就在段长平准备彻底结束对手性命时。 “……?” 压在他身下的那道身影忽然起了变化。 原本看似普通的中年男子,转瞬间变成了一位小麦色皮肤、身材纤细的绝美女子。 “女人?” 段长平微微一怔,目光扫视对方,确认眼前所见并非幻觉。 “这就是混沌魔君的原貌吗?” 他迅速回过神来,知道对方是因内力被封,伪装才得以解除,恢复了真身。 “原来如此,身形如此纤细,又缺乏肌肉,难怪会在近身战中被我完全压制。” 这一刻,段长平才知道自己站在近战中占据上风的原因。 他的目光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纵使对方恢复了原貌,身上满是肿胀和伤痕,却丝毫不影响她那绝美的容颜。 “肤色不同而已,骨肉却没什么差别,人体的要害,在哪都一样。” 段长平的眼神冷漠得如同屠夫,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性别或身份。 “白面夜叉,必须死。” 杀意未改,压在身下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毫无意义。 只要是魔教的人,便是他必须斩杀的目标! “所有与白面夜叉有关的人,都该死!” 段长平调整姿势,拳头高高扬起,目标直指她的肋骨,准备直接捣碎骨骼,刺入对方的内脏。 “饶……命……” 混沌魔君断断续续地求饶,声音颤抖得如风中残烛。 “我……不能……死在这里……” “噗!” 她的话还未说完,段长平的拳头便毫不犹豫地砸下,将她的肋骨打得寸寸断裂。 “哼,噪音罢了。” 段长平冷笑一声,这种哀求他听得太多了,根本不值得理会。 “看来,你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嘲讽道,眼中满是不屑。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致命的事实。 “哈啊啊!” 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天地似乎都在颤抖! 轰隆! “啊!” “呃!” 巨响中传来了重物撞击地面和墙壁的闷响,回音久久未绝。 “……!” 段长平猛然回头,心头一沉。 “血眼魔君!” 他瞬间明白了,混沌魔君之前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是求饶,而是在向血眼魔君发出求救信号! “糟了!” 段长平脸色一变,猛地翻身跃起,身形如电! 果然,那血眼魔君宛如疾风般扑杀而来,气势惊人。 “完了……” 即便是在最佳状态下,这样的顶级掠食者也是难以匹敌的存在,而它此刻的突袭,几乎堪称完美。 段长平只觉得血液都在刹那冻结,身躯僵硬得如同石雕。 “我要死了!” 然而就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挡在他身前。 “段兄!快退!” 是百里衍! “百里兄!” 段长平惊呼出声,心头震动。 但他很清楚,百里衍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这恐怖的猛兽。 空气仿佛凝滞,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脚下传来:“停下……” 砰! 血眼魔君骤然刹住身形,充满杀气的手掌硬生生止在地面之上,激起尘土飞扬。 她没有看向段长平,也没有理会百里衍,而是将那双猩红的兽瞳投向远处的混沌魔君,眼中尽是等待命令的神情。 “混沌魔君,下令吧。” 生与死的掌控权,仿佛已然落入血眼魔君的手中。 此时,周围的人纷纷从地上挣扎着站起,但他们的气息紊乱,完全无法与血眼魔君抗衡。 场面一时间死寂无声,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混沌魔君踉跄地站起身,嘴里吐出一口混着鲜血的呕吐物,双眼死死盯着段长平,像一头濒怒的野兽般低吼:“你……竟敢看到了……我的真面目……!” “看得清清楚楚。” 段长平毫不留情地冷笑,拳锋微扬,似在挑衅。 “美得让人不忍下手。” “你找死!” 混沌魔君的眼中杀机腾腾,那愤怒远远超越了胜负或生死。 “今日之辱,我必十倍奉还!” “呵,逃命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 段长平语气冰冷,与混沌魔君针锋相对,目光如刀般刺入对方眼中。 “你该庆幸我此刻手下留情。” “哼!你觉得我会让你得逞?” 混沌魔君努力压抑内心的怒火,声音低沉而冰冷。 “再战下去,方圆百丈内,唯有血眼魔君会存活。” “的确。” 段长平并未反驳。 “但若能以你的性命为代价,也值得一搏。” “真是狂妄!” 混沌魔君冷哼一声,语气更加森冷。 “我可以被替代,但中原,能替代你的人却一个都没有,认清这个事实吧!” 段长平看了一眼身后的欧阳杰和彭璋,两人神色凝重,却都用眼神表明,他们相信段长平的判断。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不要追击我们。” “凭什么?” “否则,我便让血眼魔君大开杀戒。” 即便此时,血眼魔君周身散发的滔天杀气仍令人胆寒,那股逐渐侵蚀人心的恶意,仿佛能冻结每一个人的灵魂。 “或许……她会帮我杀了你。” 混沌魔君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容阴冷。 “而你若杀了我,我将命令它血洗中原,直到尸横遍野为止。” 段长平冷笑:“有靠山就是好啊,即使做了再愚蠢的计划,仍有退路。” “不错。” 混沌魔君森然说道:“尤其看到你无计可施的模样,真是让人愉快。” “……” “选择吧,段长平,你是愿意为了杀我抛弃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还是愿意等到下一次机会?” 段长平再次回头看向欧阳杰和彭璋,他们的目光传递了相同的决意。 “我给你三个时辰。” 段长平冷冷说道。 “三个时辰后,我便会追击。” “呵,三时辰后,你以为我们会留下什么线索吗?” 混沌魔君冷笑不止,眼中尽是嘲弄。 第238章 尊严 达成协议之后,混沌魔君再也无法强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着倒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如纸。 “肋骨断裂刺穿了肝脏。” 这是足以致命的重伤,即便是顶尖高手,也需要依靠丹药或漫长的疗养才能恢复。 血眼魔君迈步上前,毫不犹豫地将混沌魔君抱起。 “我们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好。” 混沌魔君低声回应,气息虚弱。 血眼魔君转头看向段长平。 “你的判断依旧一如既往地精准,令人佩服,段公子。” 随即,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明媚而天真的笑容,那笑容让人几乎忘了她方才的杀气腾腾。 “希望下次再见时,不是以敌人相见,而是……以男女的身份。” “但愿如此。” 段长平淡淡说道。 北宫丽虽然长相可爱,可眼前的血眼魔君,却是他无论在现实还是梦境中都不愿正面对上的恐怖存在。 啪! 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血眼魔君抱着混沌魔君跃入夜空,消失在远方。 段长平凝视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耳边响起欧阳杰的低语。 “你真的不打算追?” 段长平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坚定。 “我们的力量不足,要对付血眼魔君,至少需要三位与她同级别的高手联手才能稳操胜券。” “而且还需要构造一个她完全无法逃脱的局面。”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 “血眼魔君一旦意识到形势对她不利,绝不会选择死战,而是会立刻遁走,那样只会让事情更加棘手。” 欧阳杰闻言点头,眉头却依旧紧皱。 “你说得对,她是那种极其理智的人,冷血无情,绝不会因为尊严或感情而自寻死路。” 血眼魔君与欧阳杰同属一类人,更信任冷静的判断,而非盲目的情绪驱动。 “让她们走,是因为你担心她会因愤怒而屠杀无辜?” 欧阳杰冷冷问道。 “不错。” 段长平的目光依旧深邃。 “如果混沌魔君一声令下,血眼魔君真会毫不犹豫地发动大规模屠杀。” 他停顿片刻,语气更加沉重。 “让她们走,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只能一直忍气吞声?” 欧阳杰问。 段长平的神情忽然变得肃然,他凝视着欧阳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欧阳杰依旧露出那种他独有的理性表情。 “一个能压制血眼魔君,甚至胜过她的存在,我们的杀手锏。” 段长平低声说道。 欧阳杰点了点头。 “秦尺虎,天生斗神。”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便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顶级强者。” 段长平望向远处一片狼藉的幽州彭家,重重地叹了口气。 “今天注定是个漫长的日子。” 交战虽已结束,善后却刚刚开始。 “是啊。” 欧阳杰环顾四周,目光冰冷。 “还有一大堆残局需要我们收拾。” 在血眼魔君怀中,混沌魔君帕萨嘴角不断溢出黑色的鲜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透着一丝不甘与愤怒。 “帕萨,你怎么样?” 北宫丽面容温柔,声音中透着关切,她轻轻地托起帕莎。 “没事……” 帕莎勉强开口,语气虚弱。 她咬牙抬头看向北宫丽,眼中带着愧疚。 “对不起……北宫姐姐……” 北宫丽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柔和的微笑,轻声道:“别说傻话,帕莎,中原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切都能重新来过的。” “我知道,但是......” 帕莎一咬牙,面色微微涨红。 “我的计划!又失败了,这是让我最难过的事情。” 话音未落,她低下头,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我明明算得万无一失,可为什么……” 北宫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失败本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没有人能事事如愿。” “不!不是这样的!” 帕莎死死地攥着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鲜血隐隐渗出。 “是我的错,一定是我的错!否则怎么可能输得这么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作一声抽泣。 “我哪里做错了……” 北宫丽柔声道:“别急着否定自己,下次一定会赢的。” “下次?” 帕莎苦笑,眼中浮现一抹绝望。 “还有下次吗?我已经……” 北宫丽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坚定。 “只要我在你身边,就永远有下一次。” 帕莎听罢,泪水滑落。 “可是,姐姐,心好疼……比身上的伤还疼。” 她捂住胸口,痛苦低语。 “我的尊严……碎了……” 她忽然抬起头,眼神中燃起一抹冷意。 “段长平……他看到了我的脸!”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那个外人必须死!看到我的真容者,唯有死亡才能洗刷我的耻辱!” 北宫丽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却依然平静地说道:“帕莎,这世上规矩虽多,但办法也多,杀人未必是唯一的出路。” “什么办法?” “结合。” 帕莎冷冷道:“你想让他成为我的夫君?” 北宫丽含笑点头。 “是啊,他聪明果断,也算得上是个如意郎君。” “你疯了!” 帕莎怒不可遏。 “他两次羞辱我,还杀了我们教派三位长老!这样的仇人,我怎么可能接受?” “生活不会总如人愿,生死也如此。” 北宫丽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丝哲思。 “想死的人未必如愿,想活的人也不一定能逃过命运,与其纠结于喜欢与厌恶之间,不如顺应天意。” 帕莎冷哼一声。 “姐姐的宿命论,真是毫无逻辑!” “你尽管嘲笑。” 北宫丽淡淡一笑。 “但正是这种心态,让我能够安然走到今天。” 帕莎冷冷瞥了她一眼。 “真是无稽之谈。” 北宫丽莞尔一笑。 “是啊,我既不像你与教主那般有智慧,也不像段长平那样天赋异禀,我不过是个愚钝之人,只能跟随你们这些聪明人,慢慢摸索。” 第239章 百里衍 两人对话间,北宫丽已缓缓降落,找了一处避风的山洞,将帕莎轻轻放下。 “稍等,我去拾些干柴。” “别走……” 帕莎无力地伸手,抓住北宫丽的衣袖,眼中浮现一丝慌乱。 “姐姐,我害怕……好冷……” 北宫丽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 “别怕,我就在这里。” 帕莎咬牙低语。 “段长平……他太可怕了。我讨厌他,却又害怕他,他总是能把一切搅得一团乱……” 北宫丽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却笃定。 “帕莎,他也是人,不是不可战胜的神,这次计划失败了,但教主的另一手布局,不是成功了吗?” 帕莎抬眼,眼中渐渐多了一丝希望:“姐姐,你是说……” 北宫丽笑意更深。 “是啊,百里衍已经潜入京城,这盘棋,远未结束。” ...... 尽管有人受伤,但庆幸的是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因此,幽州彭家对此次事件的善后处理显得格外干脆利落。 当然,“干脆利落”并不等于“人人满意”。 “哎哟,疼死老子了!这身上还有一块好地方吗?” 彭璋满身缠着绷带,半真半假地呻吟着,语气里却夹杂着几分戏谑。 “那个被称为剑后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居然能独自缠住那怪物?” 他口中的“怪物”,正是凶名赫赫的血眼魔君。 她的战斗风格简单粗暴,几乎不带任何花哨,完全凭借本能行事。 可正因为如此,它的力量与速度达到了骇人的程度。 即便只是稍加牵制,给人的压迫感也宛如正面攻击,而它的正面攻击更是如同其他高手的绝招。 至于那聚力而发的绝招——无人可挡。 “若非彭兄体魄强健,只怕早就命丧当场了,换作寻常高手,根本扛不过她的攻击。” 彭璋闻言笑了一声。 段长平继续说道:“剑后擅长远程作战,岳阳一战中,她还曾在水面上牵制敌人,足见身手之高。” 彭璋惊讶道:“水面上?若换成咱们,早被那怪物撕成碎片了。” 众人听罢,俱是点头赞同,若位置对调,怕是早已酿成惨剧。 正因如此,欧阳杰微微皱眉。 “既然如此,武林盟借用贵地审问一事,就不得不另作打算了。” 彭璋扫了一眼被毁得七七八八的庄园,揶揄道:“审问就审问,可别再闹得鸡飞狗跳,我们幽州彭家借地方,不是借命。” 欧阳杰侧目看向段长平,显然有意将责任推到他头上。 “明明你才是负责人……” 段长平暗自嘀咕,但碍于场合,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好吧,关于赔偿的事,我会向上面报备的。” 幽州彭家与武林盟之间的就此产生了债务问题。 “段兄,改天我们再一起喝一杯。” “好说。” 还有他个人对彭璋的债务问题,段长平暗暗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此间事了,他们该启程返回了。 “走吧,门主,百里兄。” 正准备离开时,欧阳杰忽然停住脚步,神情冷峻。 “百里衍的身份,确定无误吗?” 此言一出,百里衍脸色微变,但聪明如他,选择了沉默不语。 “我判断没有问题。” 段长平说道。 “混沌魔君并未攻击百里衍。” 欧阳杰却不置可否。 “那是因为我出手拦下了他。” “可若他真心想杀,大有机会得手,至少两次机会。” 段长平微微一笑。 “门主,这可能只是您的错觉,机会虽有,但它未必能得逞。” 欧阳杰沉默片刻,冷冷说道:“罢了,思考这种事,不是我的职责,我尊重你的判断。” “谢门主信任。” 段长平转头看向百里衍。 “咱们走吧,先到京城,见见盟主。” 百里衍沉着脸点点头。 “走吧。” 三人随即动身,一路风驰电掣,直奔京城。 抵达后,迎接他们的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苏小姐正在等你们。” 来人正是饰品商人。 “在哪儿?” “盟主室的地下。” “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嗓子都干得快冒烟了!” 百里衍无奈地抱怨着,饰品商人却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若您真的累了,我可以请求延后,不过啊,要想睡个安稳觉,还是先把事儿办了再说吧。” 话中虽透着客气,暗地里却不乏威胁之意。 拒绝配合,只会让人怀疑他是个危险人物。 百里衍皱了皱眉,刚想反驳,却被段长平抢了先。 “走吧!虽然没酒,但茶应该还是有的。” 百里衍闻言,叹了口气道:“茶就茶吧,走吧。”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欧阳杰忽然开口: “我呢?” “门主您?” 饰品商人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说道:“苏小姐好像没特别提到您……” 一般情况下,这种“难缠”的事欧阳杰是不会插手的。 他作为一名除魔人员,通常只负责执行任务,而不是参与这些纷繁复杂的讨论。 欧阳杰却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没有特别提到,那我就有权利参加了。” 百里衍眉头一挑,转头看向欧阳杰,语气中带着几分探询:“是因为我?” 欧阳杰淡淡地答道:“不是,我有事要向苏小姐汇报。” 百里衍直接追问道:“你是担心我会对苏小姐不利,所以才想跟着来?” 欧阳杰摇了摇头。 “不,我相信你不会在段长平和护龙阁面前乱来。” 百里衍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但欧阳杰的下一句话却让气氛又紧张了起来:“不过,我担心段长平的判断可能带有偏见。” “偏见?” “你是段长平的救命恩人。”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隐隐透着火药味,段长平见状,连忙插话道: “门主,您是打算‘监督’百里兄吗?” 欧阳杰摇头道:“不,我只是要报告我的观察。” 段长平又转头看向百里衍:“那百里兄,您觉得门主在场会干扰苏小姐的判断吗?” 百里衍沉思片刻,摇头答道:“……不至于。” 两人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段长平笑着说道:“那就都放松点,这可是盟主的地盘,谁也不敢胡来,苏小姐听完所有陈述后自然会有公断。” 他拍了拍百里衍的肩膀,语气颇为诚恳:“我也干过情报的行当,知道你的顾虑,这一行嘛,免不了兔死狗烹,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所有的陈述都会得到公正对待。” 百里衍叹了口气,道:“……行吧。” 段长平又看向欧阳杰,说道:“那就一起走吧。” 三人一行人迈步走进盟主室地下的秘密基地。 当苏清婉看见欧阳杰时,脸上掠过一丝意外。 “真没想到你会来。” 欧阳杰神色平静。 “我觉得自己有资格参与。” 苏清婉轻轻一笑,道:“我只是说意外,可没说你是不速之客。” 她示意众人落座。 “请坐吧。” 百里衍扫了一眼桌面,略带无奈地苦笑。 “看来连茶也没准备啊……” 第240章 背叛? “……茶?” 苏清婉微微偏头,眨着那双清澈的眸子,语气中透着一丝疑惑。 段长平见状,嘴角勉强挤出一抹苦笑。 “咳咳。” 百里衍站直了身子,抬手抱拳,声音低沉有力。 “禀报苏小姐,属下已完成潜入魔教任务!” “细说。” 苏清婉面色如常,声音清冷如霜。 百里衍深吸一口气,将隐匿生涯中所见所闻一一汇报。 魔教,这盘踞在赤月峰中的庞然大物,表面看是异域蛮荒的组织,实则是崇尚科学理性的学者和武者的集合体,它兼收并蓄,广纳天下知识,却对“中华”,对中原人满怀敌意。 “魔教内部招募极为严苛,尤其对中原人防范甚深,即使有中原人加入,也大多是经过层层筛选后的漏网之鱼,可以说,整个魔教内的中原人寥寥无几。” 段长平闻言,眼神微微一凝。 “根据你的情报,目前魔教中的中原人魔君仅有三位,血爪魔君、赤羽魔君,以及玄炎魔君?” “是的。” 百里衍点头,继续道:“血爪魔君是上一代魔教中的元老人物,已经接近隐退;赤羽魔君虽是中原人,但入教已久,与魔教无异,而玄炎魔君……那是我们三十年前费尽心力送进去的棋子。” “若真如此,魔教对中原人的敌意之深可见一斑。” 段长平沉声道。 “正因如此,他们从未对中原区域进行增援。” 百里衍补充道:“中原潜伏者的处境,极为艰难。” 苏清婉轻轻颔首,目光透着冷峻。 “看来段长平的推测不无道理。” 段长平接过话头。 “属下仔细审查过百里衍的供述,无论逻辑还是细节,都与我们掌握的情报吻合,我认为他的可信度极高。” “包括幽州彭家那场交战?” 苏清婉双眸微转,目光直逼段长平。 “……是。” 苏清婉闻言,将目光移向欧阳杰。 “你怎么看?” 欧阳杰躬身道:“关于幽州彭家之战,属下已有详尽报告,根据实际情况,魔教魔君并未对百里衍出手,这一点,段长平也是知道的。” 苏清婉闻言沉吟片刻,旋即开口。 “既然如此,我们有足够理由相信,也有足够理由怀疑……” 她的语调微顿,语气渐沉。 “百里衍。” “属下在!” 百里衍目光炯炯,脸上却透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你的任务虽已完成,但仍有诸多细节尚未核实,从即日起,你需将未尽之事逐一记录成册,上报东厂,直至进一步指示。” “等待?” 百里衍眉头紧皱,声音低了几分。 “要等到何时?” “……直到查清为止。” “这不就是软禁吗!” 百里衍猛地站起,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他死死盯着苏清婉,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与之前的约定完全不同!” 苏清婉神色如常,语气依旧冷静。 “这是为了验证你的报告内容无误,一旦交叉验证通过,任务自然会有公正的评价。” “十年!” 百里衍厉声喝道,声音如滚雷般炸响。 “整整十年!为了你们,我潜伏在魔教,与那些疯子周旋,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你们还要我怎样?” 欧阳杰的手在桌下微微颤抖,握紧了拳头。 段长平伸手轻轻按住,示意他冷静。 “十年!” 百里衍声音嘶哑,仿佛猛兽般咆哮。 “十年里,我食无味,眠无安,行走在刀尖上,生怕魔教或皇室的眼睛随时盯上我,你们可知道,我活着,每一天都是煎熬?” 苏清婉静静聆听,没有打断,只是用冷漠的眼神凝视着他。 “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家人,为了我的妻儿!如今任务完成,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难道这也不可以?” “你的请求,本宫理解,但任务尚未彻底终结。” “你们如何验证我的情报?” 百里衍嘶声问道:“整个魔教里,没有第二个像我这样全身而退的人!谁能核实我的话?” “玄炎魔君。” 苏清婉语气淡然。 “他虽身死,却仍是一个参考。” 百里衍一愣,随即冷笑。 “呵……玄炎魔君?他三十年前早已失去忠诚,你们居然拿我和他相提并论?” “正因如此。” 苏清婉淡淡道:“本宫比任何人都明白验证之必要。” 话音落下,整个厅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空气似乎凝滞,焦躁的情绪在这安静中悄然蔓延。 “……请将我流放吧。” 百里衍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如果你们真不信任我,那就流放我!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即便种田度日,我也无怨无悔,若留我在中原让你们寝食难安,那就逐我出境吧!东海、北海冰原,我哪里都愿意去,只求不再踏入中原一步!” 大厅内,气氛凝滞。 一个长者缓缓开口。 “百里衍,你乃绝顶高手,若逐出武林盟,如何保证你不会叛逃?更何况,你身负机密情报,特别是关于潜伏任务的关键资料,绝不能外泄!” 百里衍紧握双拳,指节泛白,脖颈上的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他胸膛剧烈起伏,似要嘶吼出声,但最终硬生生忍了下来。 两行清泪顺着他通红的脸颊滑落,显得无比悲凉。 “……可笑的是,魔教却信任我。” 第241章 密谈 百里衍喃喃低语,目光涣散。 “混沌魔君、黑岩魔君,甚至魔尊……他们都任由我行动,不设防,不设限。” 他颓然坐回椅中,眼神满是苦涩。 “他们放过了我,可朝廷为何容不下我?那些视中原为仇敌的魔教徒尚且给我生路,朝廷的承诺却如镜花水月。” “承诺不会食言,但在完成任务之前,你还不能真正获得自由。” “哈哈……” 百里衍低头,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坐在高位上的苏清婉。 “在彻底囚禁我之前,至少让我见见家人吧,哪怕只是看一眼……让我抱抱我的妻女,就算是骗她们,也让我能给她们一个希望。” 苏清婉的目光闪过一丝波动,但语气依旧冷静。 “你的家人尚在宫中,至于会面事宜,还需进一步商议。” 然而,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被软禁在武林盟的百里衍,几乎没有机会踏入宫门。 “……忠诚的果,果然是苦的。” 百里衍缓缓站起,声音中满是讽刺和痛楚。 “好了,我的报告已经结束,接下来我该去哪儿?请指示吧。” “回你的宿舍。” “是要人押送,还是我自行前往?” “你可以自行前往,在武林盟内部,你仍可自由活动。” 百里衍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大厅。 他的身影在门口停顿了一瞬,似乎想回头再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步伐沉重地走向远方,直至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我去处理降魔门的事务。” 欧阳杰站起,简短地说完后,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苏清婉目送他离去,随后转头望向沉默不语的段长平。 “你似乎有话要说。” “是的。” “可我的决定,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 苏清婉神色平静。 “魔教最擅长制造叛徒,既然他们如此轻易放人,百里衍当然难以让人放心。”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可如果他不是叛徒,现在一定感到自己被背叛了。” 苏清婉轻叹一声。 “我知道,但他的行为中确实有许多疑点。” 段长平皱眉。 “您是什么意思?” “十年前,我并未参与让百里衍潜入魔教的计划,这是东厂的决策,后来才转交到我手中,而东厂留下的资料,残缺不全,许多细节都无从查证。” “所以,从一开始您就不信任他?” “是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终止任务?” 苏清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确实考虑过让他脱离任务,调回宫中陪伴家人,甚至打算安排新人接替他的身份。” 段长平听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新人是我?” “是的。” “看来,我错过了。” 如果段长平早些成为新的“白面夜叉”,百里衍便无需继续潜伏,或许他现在已是自由身。甚至,如果段长平早日破解倒转乾坤的奥秘,百里衍根本无需踏入魔教的深渊。 可惜,一切都已错过。 段长平站起身,凝视着苏清婉。 “我信任百里衍,殿下,您还坚持您的判断吗?” 苏清婉目光复杂。 “是你们拒绝了我的信任。” 段长平神色微动,却没有再争辩。 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距离,不是桌子的距离,而是彼此心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希望这样的结论,不是人为操控的结果。” 说罢,他转身离去。 苏清婉目送他的背影,轻声喃喃。 “我也希望如此……” 夜深,烛火摇曳。 百里衍独自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白纸空空如也,笔墨未动。 他凝视那纸,目光深沉,似在想着什么。 墨砚里的墨汁漆黑,却比不上人心的幽深复杂。 只有蘸墨书写,才能映现出隐藏的真意。 或是忠诚的背叛,或是背叛的忠诚。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进来吧。” 百里衍声音平静,但手已按上剑柄,头微微转向门口。 “这门,可从未锁过。”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请坐。” 百里衍抬手示意,两人隔桌而坐。 “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如果我说,是来安慰你的,你会相信吗?” “不会。” 百里衍一笑,语气中却透着冷意。 “倒不如说,你是来试探我的嫌疑,似乎更可信些。” “不,这次你错了。” 段长平放下一只瓶子,轻声道:“我确实是来安慰你的。” 百里衍低头一看,瓶子上刻着异国的花纹,显然是西方的酒。 “听闻百里兄喜爱葡萄酒,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功夫才弄来的。” 百里衍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扬。 “这恐怕是你听错了,我喜欢的是白葡萄酒,不是红的。” 段长平愣了一下,旋即苦笑。 “看来我这份心思,白费了。” “不过,也得感谢你愿意费这份心,虽说我这辈子谎话不少,但在酒的口味上,倒是从不遮掩。” 百里衍拿出两只杯子,倒了两杯酒。 “为了什么干杯呢?” 百里衍问。 “为你的辛勤付出?” 段长平试探道。 “算了吧,别拿这些虚的。” 百里衍摇头。 段长平沉吟片刻,提议道:“那就为了彼此的家人吧。” “好,这个勉强能喝。” 两人碰杯,红酒的醇香弥漫开来,那种异域风情仿佛透过味蕾涌入心头。 这酒确实上等,只可惜,不是两人偏爱的口味。 百里衍轻轻放下酒杯,目光锐利。 “既然不是来试探,那深夜造访,究竟是为何事?” 段长平神色一肃。 “为魔教与中原的未来,聊一聊。” “呵,你果然还是来试探我的。” 百里衍嘴角一勾,冷笑道:“撒谎倒是一如既往的自然。” “今夜,我没必要说谎。” 第242章 信任 段长平的语气却出奇的坚定。 “哦?一个以谎言成名的千面魔屠,居然对一个疑似变节的情报员宣称不会说谎?” 百里衍声音低沉,眼中多了几分嘲弄。 “夜深人静,我这个犯人时间多得是,请说吧。” 段长平缓缓开口。 “我认为,百里兄‘尚未’成为魔教徒。” “哦?这话怎么说?” 百里衍挑眉。 “幽州彭家那一战,你救了我的性命,若你真是魔教中人,他们绝不会允许你做出这样的事,因为没有什么战利品比我的命更值钱。” 段长平说道。 “也许……救你,只是为了赢得你的信任呢?” 百里衍冷冷回道。 “如果真是那样,你早就该配合我潜入武林盟,为魔教铺路了吧?” 段长平不急不躁,缓缓说道:“何况现阶段,最了解魔教的,就是你和我,你亲眼见证过他们的手段,而我熟悉他们的谋略,倘若此时我死了,朝廷唯一能听到魔教情报的声音,只剩下你。” “连最基本的交叉验证都无法进行。” 百里衍抬眼,语气冷淡,却字字直指人心。 若他对魔教的推测与百里衍实际所见相悖,人们究竟该信谁? “或许我是错的,也可能百里兄你在说谎,两者都没有十足的可信度。” 百里衍一言不发,眉头微皱。 段长平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即便我所言为真,没有方法验证,一切依然无从定论。” “可若我们的话一致,可信度自然就提高了。” 百里衍低声反问。 “但若你对魔教说谎,又有谁能揭穿?” “很简单,不信就是了。” 段长平淡然道,手指轻拂酒杯边缘。 “世人最难的不是应对谎言,而是相信真相,恰巧,这点我能帮你。”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但这份自信在百里衍听来,却显得有些狂妄自负。 “就因为你对魔教造成的伤害?” 百里衍忍不住冷笑。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段长平却不动声色,微微抬起眼眸。 “百里兄认为我夸大其词?魔教更希望我死,这点不假,与其容忍一个叛徒混入武林盟,何不直接杀了我,免得留下隐患?” 百里衍沉思片刻,竟无言反驳。 段长平嘴角微扬,继续道:“我明白百里兄的顾虑,倘若魔教真想利用你,与你的本意无关,他们大可利用你的‘背叛感’。” “背叛感?” 百里衍眉头一挑,目光变得锐利。 “不错,魔教可不蠢,他们当然料到你回归武林盟后会遭遇怀疑,甚至在设计时,就将这一点纳入了考虑。” “他们在算计我?” 百里衍冷笑一声。 “他们还算计出我会因被怀疑而心生不满?” “怀疑你,是上层‘理所当然’的行为,而你,因忠心却受怀疑,感到愤怒,同样‘理所当然’。” 段长平语气平淡,却每一句都击中要害。 百里衍的心绪开始不稳,虽然他表面依旧冷静。 “若魔教真有计划,那从现在起,便已开始实施,而你,无论是计划的执行者,还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都已身在局中。” 百里衍目光凝滞片刻,问道:“你相信我对此一无所知?” “我信。” 这两个字让百里衍一愣,他凝视着段长平,语气冷峻。 “你倒是说得轻巧。” “并不轻巧。” 段长平微微一笑。 “只是我们都明白,信任对彼此而言,是最难得的奢侈。” 百里衍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你说你会信我,凭什么?” “因为我是魔教的敌人。” 段长平不紧不慢地说道:“若获得你的信任,我便有机会破解魔教的计划,而赢得你信任的前提,是我相信你。” “功利性的信任。” 百里衍冷笑。 “也可称之为理性的信任。” 段长平丝毫不为所动。 百里衍沉默片刻,忽而开口。 “若单凭功利,还有比赢得我信任更直接的办法。” “杀了你,确实更方便。” 段长平毫不掩饰,语气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百里衍盯着他,半晌开口。 “说得倒轻巧。” “你杀过很多魔教徒,凭你的武功,以及更为致命的判断力,几乎将他们赶尽杀绝。” “不错。” “那为何不像你对魔教徒那样对我?若魔教的计划与我的行踪有关,杀我岂不更稳妥?” “如我所说。” 段长平淡然答道:“你不是魔教徒,至少在幽州之前不是,而若能争取到你,我们便能获取魔教内部大量情报。” “你是要与魔教争夺我的忠诚。” 百里衍冷冷道。 “不错。” 百里衍冷笑道:“殿下恐怕不会同意。” “我未请示。” 段长平的回答简单却透着果决。 “她的立场是朝廷至上,绝不会容忍任何威胁,但这件事,需要我独自决断。” “胆大妄为。” 百里衍语气冷厉,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接近我的方式,倒也别出心裁。” 段长平淡然一笑。 “百里兄曾在天香阁提醒我,朝廷因我功高震主,会戒备于我,如今你却成了被怀疑的那一个。” 百里衍叹息道:“世事无常,真是讽刺。” “是啊,的确讽刺。 沉寂许久,谋略交锋,波澜暗涌 沉默,凝重且漫长。 思绪飞转,计谋在心中成型。 百里衍目光如炬,语调平静,打破了这片沉默。 “我相信,你已表露出你的诚意,同时也感谢你愿意冒险信任我。” 段长平微微颔首,低声回应。 “多谢。” 百里衍继续说道:“当初我脱离魔教之时,魔尊并未阻拦,他交给了我这块‘通行证’,保证我能安全离开。” 他取出一块黄铜薄牌,上面刻着异域文字,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看上去像是某种户牌。” “可能是魔教或者某个古文明的遗物。” 百里衍点头。 “不过,他还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请求,说若愿意可以完成,不愿意便随我忘却。” 百里衍的目光微微眯起,锐利如刀。 “我猜,这请求背后藏着魔尊的深意与算计。” “是什么请求?” 段长平问道。 百里衍缓缓道:“告知你此事,是我对你信任的回应,但这请求的内容,我打算等到日后我们彼此能将性命相托时再说。” 第243章 白面夜叉必须死 段长平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游走在魔教和朝廷之间,如今游走在魔尊和我之间,不觉得危险吗?” 百里衍毫不掩饰地点头。 “没错。” “若你倾向于魔尊,就会按他的请求行事,成为盘踞幽州的‘白面夜叉’,伺机而动。” “确实如此。” 段长平深深注视了他一眼,语气坦然。 “谢谢你坦诚相告。” 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百里衍将剑重重地放在桌上,仿佛整个房间都因这动作震了一震。 “若你觉得我不可信,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百里衍淡然说道:“毕竟,我是否叛变,皇室已对我疑虑重重,若你杀了我,也没有人会怪你。” 段长平冷冷一笑,杀气骤然腾起,仿若实质般压向百里衍。 “白面夜叉必须死。” 这一刻,令人窒息的恶意几乎将百里衍吞没,那种滔天的仇恨与复仇欲望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然而,段长平却未拔剑,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神色如常。 “但谁来杀,如何杀,却不重要。” 他的目光注视着面前这名归来的情报员,言辞一针见血。 “若百里兄决意留在中原,忠于朝廷,那‘白面夜叉’这一身份自然就会不复存在,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 百里衍闻言低声笑道:“真是险招,成败皆系一线。” “这是一场豪赌。”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要么赢,要么让最危险的叛徒潜伏在朝廷的心脏。” 百里衍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轻哼一声。 “朝廷未必会同意如此冒险的行为。” 段长平淡然一笑。 “赌注大,风险自然也大。” 百里衍沉默片刻,终究点头。 “好吧,我会期待你最终的选择。” 百里衍展颜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希望你能破解魔尊的计谋,而我,便带着这无法解读的请求,静候你赢得我的忠诚。” 段长平起身,抱拳告辞。 “百里兄,告辞了。” 百里衍目送对方离去,忽然低声开口。 “最后问一句。” 百里衍轻声说道。 “如果我最终投向魔教,成为叛徒,依魔尊请求行事,你会如何对我?” “如我所言,白面夜叉必须死,若白面夜叉行动未终结,白面夜叉仍会死。” 段长平注视百里衍。 百面夜叉,必须死。 对段长平来说,这件事比天还大,比命还重。 然而,这并非易事。 因为百面夜叉现在根本就不存在。 “武林盟中潜伏的百面夜叉。” 这是前世的江湖传言,也是武林盟给魔教间谍冠上的代号。 而“百面夜叉”便是段长平的宿敌,他重生归来的唯一目标。 可是,“百面夜叉”只是个代号,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 于是,段长平改变了策略。 他决定清除所有可能成为百面夜叉的人。 所有魔教之徒,所有可能背叛武林盟之人,皆在此列。 这注定是一场艰难的征途。 魔教势力庞大,江湖险恶,人心更是难测。 但段长平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若找不到百面夜叉,他便将所有可能成为百面夜叉的人逐一铲除!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百里衍成为了白面夜叉。 他是武林盟派往魔教的间谍。 然而段长平根本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前世遇到的白面夜叉,原因也很简单,苏清婉对于白面夜叉的首选,是段长平。 而百里衍却因为段长平拒绝了这个代号才顺理成章的成为现在的白面夜叉。 如果在未来,这位绝顶高手因为上级的冷待与猜忌心生怨恨,随后十余年间暗中培养势力。 若这些猜测属实,百里衍才将成为段长平心中最憎恨的“百面夜叉”。 段长平目光如炬,心中杀意翻涌。 “夺回百里衍的忠诚,彻底终结‘百面夜叉’行动。” 这是他的底线。 然而,若忠诚不可夺回,便只能…… “若他执意成为百面夜叉,我绝不容情!” 杀机已定,段长平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即便动用谋略、谈判,甚至最后兵刃相向,他都不惜一战。 而最为保险的办法,便是杀了百里衍。 疗伤之后,段长平便会重新制定计划。 他来到医师华仙处,述说自己的伤情。 “前些日子与人战斗,受了重伤,勉强靠两颗灵药才恢复。” 华仙摸脉之后,仔细检查了他的筋骨和肌肉。 “筋骨没有后遗症,恢复得很好。” “那内力呢?” 段长平问。 “内力也没什么大问题。” 华仙淡然回答。 灵药虽能救命,却浪费了内力增长的机会。 对此,段长平深感遗憾。 “若是用在增进修为上,怕是能提升几十年功力。” “强行提升没有意义。” 华仙皱眉提醒。 “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段长平无奈点头。 他知道,自己修行之路的最大障碍,不是内力,而是世界观的冲突。 魔尊的世界观与龙血武神的世界观,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纠缠在他心中,如同两座巨大的山峰彼此碰撞,压得他难以喘息。 “必须先确立世界观,否则强行突破只会走火入魔。” 段长平如今就像迷失方向的旅人,必须重新绘制前行的地图。 “多花时间去思考,这是别人无法帮你的事。” 华仙说。 “我明白。” 段长平沉声答道。 疗伤结束后,他起身问道:“秦尺虎最近如何?” “那个怪物?那家伙可不得了。” 华仙笑道:“他日益强大,修炼如喝水一般。” 段长平听罢,不禁生出几分羡慕。 “别急着嫉妒。” 华仙轻拍他的肩膀。 “说不定你的挣扎会孕育出新的力量。” “新力量?” 段长平疑惑。 “等研究结束再告诉你。” 华仙卖了个关子。 “好吧。” 临别前,华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段长平。 “走的时候顺便帮我把这个带给秦尺虎。” “这是什么?” 段长平问。 “虎胫骨粉,对关节有好处。” “关节药?” 段长平略感诧异。 “秦尺虎需要这个?” “他左膝不好,早年中了箭伤,遇上阴雨天气就会疼。” 听闻此事,段长平若有所思。 “秦尺虎左膝不好。” 这或许将来会成为一个关键情报。 “我会交给他的。” 段长平收下药瓶,告别离去。 降魔门位于武林盟东南角,若要前往,需穿过层层殿阁,路途遥远且曲折。 沿途不少人向段长平问好,但他大多只是点头回应,神色冷淡。 终于,在人群中,他捕捉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244章 武器 “哈!喝!” 只见队伍前方,一个赤裸上身的壮汉正站定,任由众人轮番出拳击打他的腹部。 那腹肌犹如钢铁,无论拳头如何带着劲风砸下,竟毫发无伤。 “秦尺虎。” 段长平认出了这位武林盟中最具天赋的天生斗神。 场上,一人击打后便换另一人,每拳都蕴含内力。 他的筋络随着每一次撞击鼓胀,然后瞬间恢复。 当第十五人一拳落下时,秦尺虎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好了,歇会儿吧!” “好嘞!” 众人应声散开。 秦尺虎这才转过头,注意到段长平的到来。 “段兄!稀客啊,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跑腿罢了。” 段长平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小包虎胫骨粉递了过去。 秦尺虎接过后,哈哈一笑。 “多谢了!” 段长平目光落在秦尺虎结实的腹肌上,不由得感叹。 “这训练倒是别具一格。” “他们练拳法,我练抗击打,双赢嘛!” 秦尺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天生神力、外力吸收之体,这正是秦尺虎的天赋。 他每次受击,竟能将外力转化为自身内力,既奇异又合理。 “不过,这样不疼吗?” 段长平忍不住问。 “当然疼!” 秦尺虎笑得爽朗。 “正因为疼,才是修行!” 面对这份单纯与坚毅,段长平感到一丝敬佩,又掺杂着隐隐的苦涩。 他不动声色地评估了秦尺虎的武力,发现对方已然超越了自己。 “天赋加上勤奋,终究是常人无法企及啊。” 他心中叹息,虽理解,却难免怅然。 “听说你们这次在幽州彭家受了大难,欧阳前辈连他的剑都遗失了。” 秦尺虎关切地说道。 “是啊。” 秦尺虎点头,旋即笑道:“不过,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的助力。” 段长平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互相照应,对了,门主现在在哪?” “五号闭关室。” 段长平点了点头。 “在闭关修炼吗?我过去一趟。” “告辞,段兄。” “下次再聊。” 段长平挥了挥手,转身朝五号闭关室走去。 刚靠近闭关室,段长平便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气息从门内涌出,气势浩荡如山岳压顶,让他忍不住心生忌惮。 “进去会不会被震成内伤?” 段长平站在门前,决定等待片刻。 就在此时,气息突然收敛,室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吧,段长平。” 段长平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欧阳杰盘膝而坐的身影。 他背靠石壁,面前摆满了几十把宝剑,每一柄都散发着淡淡寒光。 “您在做什么?” 段长平问。 “挑剑。” 欧阳杰语气平淡,目光未离那些剑分毫。 “挑剑?” “为御剑术选一柄合适的剑。” 欧阳杰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幽州彭家一战,我那把剑被混沌大魔折断,现在得找替代品。” “御剑术对剑还有要求?” 段长平眉头微皱。 “当然,有的剑顺手,有的却不堪大用,但最关键的,是剑能否承载我的内力。” “原来如此。” 段长平若有所思。 “可是……这些剑里,竟无一能与荡魔剑相比。” “荡魔剑,是您那把断剑的名字吗?” 段长平问。 “没错。” 欧阳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段长平沉吟片刻,忽然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非得是剑吗?” “什么意思?” “如果很难找到既是名剑又适合移气御剑术的武器,那为何不将‘名剑’和‘御剑术’分开来考虑?” “分开?” “对,既然找不到适合的剑,不如试着打造一件专门为御剑术服务的‘工具’。” 欧阳杰微微一愣,思索片刻,问道:“那你认为,这样的‘工具’需要具备什么条件?” “具体条件……还得试过才知道,但我猜,可能与材料有关,也许是某种特定金属比例的问题。” “专注于材料,而非剑形本身?” 欧阳杰缓缓放下手中的宝剑,神色微凝。 “这就是传闻中的‘科学思维’吗?” 他低声问道。 段长平淡然一笑,答非所问。 “没接触魔教之前,我也是这么思考的。” “那我的疑问是正常的吗?” 欧阳杰紧盯着他,目光如剑。 沉默片刻后,段长平点头道:“正常。” “明白了。” 欧阳杰不再追问,将手中几柄宝剑整理捆扎,背在身后,随后站起身来。 “你忙吗?” 欧阳杰问道。 “不忙。” 段长平摇了摇头。 “那帮我个忙。” 两人一同离开练武场,欧阳杰将宝剑送还兵器库后,又径直前往冶炼部。 冶炼部内铁锤声阵阵,炙热的火光映得人脸通红。 一个如铁塔般的壮汉正挥动大锤,神态专注。 此人正是高轶。 见两人走来,他随手将锤子放下,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真是稀客,还一次来了两位。” 高轶用粗如洪钟的声音说道。 他看向段长平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而看向欧阳杰时,却多了几分警惕。 “找我有何贵干?” 高轶直截了当问道。 欧阳杰侧头看了看段长平。 “有件事请高兄帮个忙。” “哦?需要什么帮忙?” 高轶挑眉。 段长平接口道:“需要一些特殊材料,越多样化越好,您能帮忙准备吗?” 高轶皱眉,显然不解其中缘由。 “要这些做什么?” 欧阳杰语气平淡。 “机密。” “谁的权限?” 高轶试探性地问。 “我的权限。” 欧阳杰面无表情。 第245章 性格 尽管高轶心里想骂娘,但规矩不能破。 高轶无奈地挥手,喊来一名铁匠。 “带他们去材料仓库。” 在铁匠的引领下,两人进入了一间宽敞的仓库。 琳琅满目的金属锭堆积如山,令人目不暇接。 “需要我帮忙挑选吗?” 铁匠试探地问。 欧阳杰连头都不回,只淡淡道:“不用,你忙去吧。” 虽是客气,但铁匠明白这是逐客令。 他摸了摸头,悻悻离开。 待仓库只剩下两人时,欧阳杰看向段长平。 “接下来怎么办?” 段长平神色郑重。 “找到对移气御剑术反应最好的材料,然后用它制作适合的武器。” “明白了。” 欧阳杰不再废话,直接动手挑选材料。 他逐一试验,神情专注。 许久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手中握着一块锃亮的纯银锭。 “这些纯银锭中,这一块反应最佳,但具体原因不明。” “可能是纯度不同造成的。” 段长平端详着银锭,语气中多了几分兴趣。 “不过,银材用作武器的主要材料似乎并不合适。” 他补充道。 “没错。” 欧阳杰点头。 “银材太软太脆,用来做剑并不理想,钢才是最佳选择。” 段长平随手敲了敲一块钢锭,若有所思地问道:“普通钢对内力的反应如何?” “平平无奇。” 欧阳杰答。 段长平眼中精光一闪。 “如果把银和钢结合起来使用呢?比如以银为心子,外面包裹一层钢;或者反过来,在钢剑身上镀银。” 欧阳杰略一沉思,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御剑术本就非同寻常,自然要配独特的武器。” 段长平淡淡说道。 “但锻造这种结构,难度不小。” 欧阳杰皱眉。 “是否可行?” “具体的锻造细节,你需要和专业的铁匠商量。” 段长平摊手。 “明白了。” 欧阳杰深吸一口气,看着段长平,语气少了几分刚硬,多了几分敬意。 “你的‘科学思维’,果然名不虚传。” 这种眼神,段长平曾见过。 那是在幽州彭家一战之后,他面对百里衍露出的表情。 段长平淡然一笑。 “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选定了材料之后,段长平的任务也就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轮到欧阳杰和高轶之间的事情了。 段长平扫视四周,目光定格在窗外的阳光下,忽然开口道:“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 不过,距离见南宫燕还有些时候。 思索片刻,段长平便朝着盟主室走去。 门内,萧轩早已迎了上来,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哟,段兄,来得正是时候!” 段长平故作调侃道:“好久不见了,‘盟主大人’。” 这位龙血武神,号称武林至尊、皇族血统的萧轩,此刻眼中却带着几分不满。 “到这种程度了,我们也该称兄道弟了吧?” 段长平淡笑,语气从容。 “无论局势如何混乱,都不能违背规则,不是吗?” 萧轩嗤之以鼻。 “哼!” 段长平无视萧轩的反应,目光扫过乱七八糟的房间,最终定格在一株青翠欲滴、茂盛伸展的盆栽上。 “‘天下万民’依旧生机盎然,犹如初见。” 萧轩听了,顿时露出一脸自豪。 “是吧?这是我精心打理的盆栽。” 段长平苦笑道:“每次都这么说,耳朵都快长茧了。” 萧轩摇了摇头,似是无奈。 “行了行了,来吧,咱们去吃饭。” 段长平轻轻点头。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萧轩一愣,随即眉头微挑。 段长平沉吟片刻,语气略显沉重。 “或许……有些棘手。” 萧轩眯起眼睛,冷笑一声。 “棘手?说说看,何必客气。” 段长平笑了笑。 “既然您这么说,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地说道:“那咱们就不废话了,走,先去吃饭。” 说罢,二人跳出了窗户。 对段长平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当他稳稳落地时,心中暗自感叹, “有了力量,确实会变的不同。” 两人落地后,缓步朝食堂走去。 很快,食堂的座位便被周围的人围满了。 “段兄,来,讲讲你在幽州彭家的事儿。” 有人忍不住开口,眼中满是好奇。 而其中,最为感兴趣的便是武林盟主萧轩。 段长平苦笑一声,轻叹道:“不知从何说起。” 萧轩眼中闪烁着兴奋。 “我来开个头吧!听说你这次又把混沌魔君打得落花流水,不仅破坏了他的计划,还将他击败了?” 段长平点了点头。 “嗯,从结果上看是这样的。” “为什么这么含糊?你完美压制了魔教头号魔君,取得了大胜,难道不该骄傲吗?” 萧轩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解。 段长平淡淡的回应道:“只有杀了他,才能算胜利,混沌魔君逃脱了,战斗并没有结束。” 段长平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必定会以更为危险的姿态卷土重来。” “更危险?” 萧轩皱眉,显然有些不信。 “没错,绝对是这样。” 段长平平静回答。 “混沌魔君虽然看似强大,但他仍旧不够成熟,随着经验的积累,他会变得越来越可怕。” “未成熟?那可是混沌魔君,三十年活跃在江湖中的人物!” 萧轩的眉头紧皱,显然有些怀疑。 段长平淡然一笑。 “混沌魔君的战法,以‘必胜的局面’为前提,为了达成这一点,他会出其不意,设下陷阱,让对手陷入必败的局面。” “但你不是已经破坏了他的计划吗?” 另一位听众不解地问道。 段长平叹了口气。 “我从未事先察觉到他的计划,每一次,都是在中计之后,凭借随机应变扭转乾坤。” “这更加了不起,不是吗?” 萧轩笑了。 “凭借临场应变,完美破解了对方精心策划的局。” 段长平摇头苦笑。 “其实,这不过是立场的不同罢了。” “混沌魔君掌控主动权,设下‘必胜的局面’,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顺利获胜,轻松击败对手,正因为如此,他从未遇到过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 “他的计划无误,缺乏应对突发状况的灵活性,对吧?” 萧轩恍若明了,点点头。 段长平微微一笑。 “正是如此,而我,早已习惯在变化无常的局面中随机应变。” 萧轩轻笑。 “听起来确实有道理。” 不过他随即眯起眼睛,似乎在深思。 “但混沌魔君,未必会这么想。” “不会的,这正是混沌魔君的致命弱点。” 段长平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混沌魔君一生都在胜利中度过,失败对他来说几乎是未知的存在,正因如此,他在面对失败时,往往无法保持冷静,不知道如何从失败中挽回损失,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 “尤其是,混沌魔君一旦发现自己的计划有崩塌的迹象,他便会情绪失控,做出极端反应,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大好机会。” “有意思,如果混沌魔君听到了这些评价,恐怕会气得吐血。” “或许吧。” 萧轩嘴角微勾,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仿佛天际盘旋的龙影。 “不过,究竟是哪一场失败让你如此自信?我记得自从你加入武林盟以来,似乎每一战都无往不利。” 第246章 燃起希望 这个问题直指要害,犹如一柄锋利的刀刃,直刺段长平的内心。 段长平并不急于回应,只是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并非只有实战才能积累经验。” 他轻轻搅动碗中的汤,眼神深邃,仿佛在回忆什么往事。 “只要从每一次经历中汲取教训,任何事情都能成为经验,您说呢?” 萧轩的目光更加锐利了,带着一丝挑衅。 “是吗?那你告诉我,究竟在哪些地方,你曾屡次失败?” 段长平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低下头,舀起一勺热汤,眼神玩味。 “从小,我便常常光顾那些地方。” 话音未落,他轻轻抿了一口汤,似乎在享受这片刻的安静。 “多亏了那段时光,我如今终于能下定决心,远离那种声色犬马的生活。” 这句话没有太多波澜,却让在场的人纷纷安静下来,气氛骤然变得轻松。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讨论,随即纷纷开始吃饭。 此刻的氛围,恍若一场愉悦的闲谈,所有的紧张都在这一刻消散。 饭后,段长平与萧轩并肩走出餐厅,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给这座古老的城池带来一丝朦胧的光辉。 萧轩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是询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还没有找到那个目标吗?” 他的话语并不直接,但段长平却明白,萧轩是在问他,是否找到了自己的世界观,找到了那条属于自己的路。 段长平摇了摇头,轻声道:“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简单。” 萧轩的步伐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远处的塔楼,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深沉的情绪。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孩子。” 他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如同是与自己心底的秘密对话。 “年轻的时候,未能有儿女,后来学武之后,更是决定不要后代了,毕竟,作为废太子的后裔,若有子嗣,岂不是给朝廷动荡埋下隐患?” 段长平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安静地听着。 萧轩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遗憾。 “最对不起我的妻子,就是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机会,自从我决定拒绝皇位后,这成了我唯一的遗憾。” 他抬头望向那座巍峨的塔楼,眼神渐渐远眺,仿佛看见了自己过去的种种抉择。 “曾经,我也想过要有个孩子,然而一切都未曾实现,渐渐地,我发现,不自觉地把你当作了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走一条我未曾走过的路,看到我未曾见过的风景。” 萧轩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深邃。 “看来,是我连累了你,希望你能看到我看到的世界,结果我的私心差点害了你。” 段长平微微一笑,轻声道:“不过是错过了盟主和魔尊展现的风景罢了。” “嗯,确实有些遗憾。” 萧轩的嘴角浮现一丝淡笑。 “好了,走你自己的路吧,我不会再拖你后腿,我只希望,你能选择一条不让自己后悔的路。” 段长平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萧轩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心中藏着的那份沉稳与历练,已经无法用年纪来衡量。 江湖的风波、皇宫的险恶,他早已在其中走过了数十年。 他注视着萧轩的侧脸,突然开口。 “为什么是我?” “嗯?” 萧轩稍显疑惑。 “盟主见过无数江湖儿女,甚至更多人,那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盟主希望我走与您相同的路呢?” 萧轩似乎恍然大悟,似笑非笑地看着段长平。 “因为你与众不同。” 他转过身,深深望入段长平的眼中,语气平静而坚定。 “如你所见,我的世界观是无限的,人的可能性,无论多大或多小,都是存在的,每个人都在过自己的生活,但能突破极限的人,我这一生只见过一个。” “那个人,是我吗?” 段长平问。 萧轩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淡淡的光辉。 “是的,你超越了自己。” 他深深凝视着段长平。 “你所经历的,不是普通的突破,而是超越了所有人的极限。” 段长平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是因为自己的重生。 武当的老道士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他与众不同。 而萧轩,虽然不是道士,但他凭借自己对世界的深刻理解,已经察觉到段长平已经突破了常人的极限。 段长平心中暗自一叹,似乎已经明白了萧轩对自己怀有好意的真正原因。 在心中一阵纠结后,段长平终于有了坦白的冲动。 他想要告诉萧轩,自己并非凭借个人的超越,而是借助了“重生”。 ‘说出来吧,告诉他回归的真相。’ 段长平心中一动,感到如果不说出真相,似乎是在背叛萧轩对自己的关怀。 然而,就在段长平准备开口的瞬间,萧轩却轻轻笑了笑,语气温和。 “但正因为遇到你,我才重新对人们抱有了新的期待。” “……盟主?” 段长平一愣。 萧轩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或许,人们是可以突破极限,看到更多的可能性。” 他眼中满是渴望,哪怕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那份光芒却依然未曾消逝。 第247章 再次见面 段长平看到了萧轩心中的期许,他心头一震。 是因为自己吗?因为他重生了,萧轩才重新开始期待? 一时间,他的内心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 刚刚他想要吐露的真相,可能会让萧轩的梦瞬间破碎。 ‘如果他因为我而重新升起期望,那我就得付出代价。’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最终微微一笑。 “因为我遇到了好老师。” 说完,他心中一阵轻松。 毕竟,谎言比真相更为简单,且总能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萧轩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段长平的肩膀。 “我猜你遇到的老师,肯定有不少是打算杀了你的吧?” “但最终,他们都失败了,谁也没能做到。” 段长平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是啊,正如你所说,如果能从中得到教训,那么无论什么事,最终都会成为一种经验。” 萧轩的语气变得轻松了些。 段长平忍不住笑了。 “这话倒不算陌生,似乎以前也听人说过。” “你记错了吧?这是我最好的一位朋友说的。” 萧轩调侃道。 “如果有需要,随时开口。” 他拍拍段长平的背,笑着说。 “是,盟主。” 段长平心中一暖,颔首应道。 萧轩微微一笑,腾空而起,飞向了高空。 段长平仰望着那道如飞龙般升腾的身影,心中却泛起一阵苦涩。 ‘可能性……’他低声呢喃,心底无比清楚。 他已欺骗了自己最不想欺骗的人,那个最能理解他的人。 ...... 百里衍正坐在屋内,手中握着毛笔,眼神在窗外徘徊,耳边回荡的却是房间的静谧。 苏清婉对他的安排说是“休息”,实则是变相的“软禁”。 “换个说法,这里就是没有铁窗的牢房。” 虽说他在武林盟内部行动尚且自由,但百里衍的身份成谜,又因“科学思维”的特殊嫌疑而被视作异类。 若是随意与人接触,恐怕别人也会沦为被监视的对象。 所以,他只能被迫待在这如囚禁般的屋子里。 这时,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百里兄,是我,段长平。” 门开了,段长平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桌上那滴着墨的毛笔,昭示着百里衍刚刚才停下书写。 段长平露出一丝歉意,轻声说道:“打扰了。” “我巴不得有人来打扰。” 百里衍放下笔,眉眼间透出些许调侃。 对他而言,此时唯一还能称得上“友善”的人,便是眼前的段长平。 虽然这份友善也许带有几分算计,但百里衍并不打算拒绝。 “怎么,是特地来我这里走动走动吗?” “正是。” 段长平笑着点头,毫不遮掩。 “果然是武林中人的套路,危难之际伸出援手,这种举动还真让人讨厌。” “听起来您并不喜欢。” “不,喜欢得很,我正纠结该是借酒消愁还是长吁短叹时,正好有个人陪我聊聊天。” 如今能与这位“科学思维”感染源交谈的,似乎也只有段长平一人了。 “即便这聊天带点审问的意味。” 百里衍自嘲般地笑了笑。 段长平也报以一个微笑。 “您刚才在写什么?” 段长平顺口问道。 “该汇报的情报和关于魔教的机密基本都写完了,现在正整理些魔教徒们的闲谈趣闻。” 百里衍轻松地回答,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不过,我猜你早就看过我的报告了吧?” 段长平没有否认,只是含蓄地点了点头。 “关于魔教魔君的情况,您怎么看?三个已死,两个暂时无法行动,剩下的五人中有对中原构成威胁的吗?” “魔教的势力大多源自西域和南疆,中原人不到十分之一,派来中原活动的魔君,应该没有特别棘手的。” 百里衍答得云淡风轻。 对中原而言,魔教是外来的入侵者,而对魔教来说,中原同样是异域,文化和语言的隔阂成了天堑。 要派往中原的魔头,必须是能适应中华文化并通晓汉语的人选,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混沌魔君那种能改变外貌的,或者肤色较浅又熟悉中华文化的玄炎魔君,已经算是魔教的极限了。” 段长平若有所思,接着追问。 “那么,魔君的选拔条件是什么?” “成为绝顶高手、精通相关学问是基本门槛,如果还要潜入外地,那更需要强烈的使命感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比如血爪魔君?” 段长平试探地问。 “血爪魔君的确只算是绝顶高手,但他多多少少也有点谋略;至于玄炎魔君,他们未必个个都聪明。” 百里衍耸了耸肩。 “培养新的魔君,对魔教来说容易吗?” “武学讲天赋,培养绝顶高手本就不易,魔教武功虽高,但人才匮乏;相比之下,中原武林反倒是门派众多,人才济济。” 百里衍语气平淡,却直指核心。 他放下手中毛笔,补充道:“这得看标准了,标准高,难度就大;标准低嘛,那当然容易,但越是急着用人,标准自然就会放低。” “那您觉得魔教会急于补充魔君吗?” “当然,局势对他们不利,又要应对那个独自搅乱魔教和中原局势的‘怪物’,怎么可能不急?” 百里衍语气一转,意味深长地看向段长平。 “是吧,魔教的克星,千面魔屠段长平大侠啊。” “您太抬举了。” 段长平微微一笑,神色悠然,而百里衍却目光如炬,语气沉稳,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在魔教眼里,这话并不算夸张。” 他看着段长平,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毕竟,眼前这位“千面魔屠”的段长平,曾亲手斩杀血爪魔君等三位魔君,甚至差点将新任混沌魔君送上黄泉。 “魔教已无路可退,他们心知肚明。” 百里衍低声道:“可他们并非莽夫,你若以为他们会手下留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破坏魔教所有计划,手刃所有魔君,若我是他们,也会将你视为头号死敌。”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段长平轻描淡写地接道,语气却带着几分不羁。 “轻视我,反而会死得更快。” 百里衍闻言一笑,语调中似有调侃之意。 “横扫中原的魔教,还敢奢望被轻视?” 第248章 魔教魔尊 段长平淡然一笑,带着几分客套的意味。 “罢了,说了这么多,是时候聊聊百里兄了。” “聊我?” 百里衍挑眉,语气微带试探。 “百里兄可就在我面前,而且,还是魔教想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段长平话音一落,百里衍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你以为我会伤害你?” “百里兄完全可以杀我。” 段长平坦然道,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如同你能杀了我一样。” 百里衍冷冷回应。 空气骤然凝滞,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 百里衍是绝顶高手,而段长平,也只是差了一个契机,但段长平的手段完全可以和百里衍一战,生死胜负,全凭警惕与时机。 最终,还是段长平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语调平静,却带着一丝笃定。 “我之所以来此,不是因为百里兄无法杀我,而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必要杀我。” 百里衍闻言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说得没错,杀你,对我来说,除了自取灭亡,没有任何好处。” 段长平再度露出微笑,却带着几分揶揄。 “可百里兄似乎也未必完全信任我。” 百里衍直视段长平。 “的确。” “那么,今日我便是为此而来。” 段长平语气中透着几分认真。 “我想知道,要怎样才能获得百里兄的信任。” “你该知道,我的目标很简单。” 百里衍声音低沉,却带着一抹无法忽视的执念。 “找到我的妻女,在没有谎言和阴谋的地方,平静度过余生,这便是我的唯一愿望,若你能帮我实现,我会告诉你关于魔尊托付的信息。” “这恐怕超出了我的权限。” 段长平微微蹙眉。 “目前是如此。” 百里衍眼神冷然,直视段长平。 “但你可以做到,取得更大的功绩,赢得更高的信任,甚至掌握足以让我家人回归的权力和影响力,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百里衍的声音冰冷,却透着几分理性。 他很清楚,即使是现在的段长平,也无法单方面决定此事,皇帝和萧轩更不可能轻易妥协。 可在这些人中,唯有段长平,既不属于皇族,又足够有分量,且表现出了真正的诚意。 “就按照你的计划来。” 段长平终于开口。 “我会借你的力量,找回我的家人。” 百里衍的声音如同石落深潭,沉重而深远。 “在我绝望得不顾一切之前。” 这是最现实的选择。 比起孤身潜入皇宫寻找下落不明的妻女,比起与武林盟以及天下英雄为敌,作为叛逆者亡命天涯,这条路无疑更有希望。 “这便是契约。” 百里衍语气笃定。 段长平点了点头,平静道:“可口头契约终究虚妄,我已备好诚意。” “诚意?” 百里衍眉头一挑。 话音刚落。 “咳咳。”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百里衍心头一震,目光一凝,手已本能地握上剑柄,却在瞬间松开。 “是盟主吗?” 百里衍眼中闪过惊讶。 百里衍,天下闻名的绝顶高手,武功之高,无人能敌。 可即便是他,这世上也有一个人让他始终看不透,那便是武林至尊——萧轩。 此时,门外之人若真是萧轩,即便是百里衍,也只能无奈叹服,保持礼数,不失尊严。 果然,门外传来沉稳而威严的声音。 “是我,萧轩。” 百里衍侧目看了一眼段长平。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面对这紧张的气氛,段长平却神态自若,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缓缓起身,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出去吧,盟主在等着呢。” 百里衍脸色铁青,咬牙低吼。 “我只要我的妻女!其他的,与我无关!任何威胁都无法动摇我的意志!至于拷问,更是白费心机!” 然而,段长平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百里兄,我可是间谍出身,又岂会愚蠢到用威胁或拷问对付你?” 百里衍眯起眼,冷冷道:“那你为何要请武林至尊到此?” 段长平听罢,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又意味深长。 “我请来的,可不是武林至尊。” 百里衍闻言一怔,身体如遭雷击般微微颤抖,目光警惕而复杂,心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不安。 段长平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推开了门。 门外,一身素衣的男子悠然站立,气度不凡,正是萧轩。 他微微抬手,姿态从容。 “这位,不只是武林至尊。” 段长平淡然一笑,补充道:“还是皇室中位高权重的长辈。” 百里衍脸上的神色霎时变幻不定,他的手微微颤抖,目光复杂地看向萧轩,期待与忐忑交织。 段长平再次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走吧,外面,有许多人在等待着百里兄的大驾呢。” ...... 赤月峰深处,传闻有一神秘教派,魔教。 魔教也可以称作藏地的香巴拉,本只是流传于江湖间的传奇。 它和瓦尔哈拉、黄金国、极乐世界等传说一样,空幻缥缈,令人难辨真假。 人们认为,西藏只有昔日吐蕃帝国的遗迹,以及依山而居的少数山民罢了。 而所谓贤者隐居的香巴拉秘境,不过是道听途说,哪来真实存在的依据? 即便如此,关于香巴拉的传闻,还是随着岁月悄然流传开来。 千百年来,无数人怀着憧憬,踏上了寻找香巴拉的漫漫旅程,最终却只得在失望与叹息中铩羽而归。 然而,在这些绝望归来的人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他没有因找不到香巴拉而心灰意冷,而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如果香巴拉并不存在,那我便亲手创造香巴拉。” 他,就这样成了香巴拉的第一个居民。 第249章 儿女情长 香巴拉的第一个居民,将那些同样因追逐传说而远离故乡的流浪者汇聚到一起,为他们提供栖身之所,分享各自的见闻与知识。 他说:“若这世间没有贤者之地,那我们便自己成为贤者。” 于是,那些故乡已无所学之人,因追求知识而汇聚于香巴拉。 他们彼此教导,共享经验。 随着人群的汇集,知识也随之增长;而知识的繁荣,则让山间的村庄愈加兴盛。 不同种族、不同文化的学者相聚一堂,偏见与风俗逐渐消融。 他们心中唯有知识,于是全新的知识体系应运而生。 科学家便在这样的环境下诞生,科学思维也由此确立。 “我们即是贤者,香巴拉亦因此圆满。” 香巴拉,并非天成,而是这些探寻者的共同创造。 香巴拉的首位居民有着众多称呼,有人称他为贤者,有人却唤他为魔头。 各种语言、各种敬称,但他自己对此并不在意。 在知识面前,要谦逊。 在知识面前,要真实。 摒弃偏见与迷信,放下情感与执念。” 重要的不是称呼,而是知识本身,以及如何对待知识。 因此,哪怕东方人称他们为魔教,误解了他们的初衷,也毫无所谓。 启蒙是一种破坏的力量。 它摧毁人们精神中固有的许多信念,最典型的便是宗教。 那些被启蒙者丢弃的信仰,化作了信仰的残骸,堆积成一个“信仰墓地”。 而在那墓地的中心,有一间幽静的冥想室。 这里,正是魔教教主“亦五子”常驻的修行之地。 亦五子静坐冥想,身形瘦削,肤色黝黑。 他满头白发,岁月在他的容颜上留下了痕迹,看似与普通中年人无异。 然而,真正的不凡之处,在于他睁开眼睛的瞬间。 咻! 那双金色的瞳孔仿佛闪耀着圣光,威严而神秘。 他的气势不同于华夏龙神那般令人亲近,而是一种让人不由自主肃然起敬的庄严。 一声轻唤将宁静打破。 “可是菲利普圣贤来了?” “正是,教主。” 开口的是信仰墓地的管理者,神学家菲利普。 他恭敬行礼,低声答道:“打扰教主冥想,实在抱歉。” “无妨,既然来了,必然是有要事。” 对于魔教的敌人来说,亦五子就是高高在上的魔尊,一言可定生死,神秘莫测。 武道有高低,地位有尊卑,但学问却无高下之分。 “菲利普圣贤,你找我何事?” 亦五子淡然开口,语气平静如水。 “并无他事,我只是奉黑岩魔君之命,向您传达一封密信。 ”菲利普微微欠身,递上了一份文件,神色间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亦五子的学术世界中,“圣贤”是一种巅峰的存在,无论是神学还是物理学,皆应互相尊重。 而此刻,纵然他是一教之主,也未曾以身份轻视面前的学者。 “黑岩魔君说,由我来通知您,您会接受得更温和一些。” 菲利普低声解释。 亦五子轻笑,抬手示意他不必拘礼。 “无妨,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菲利普点头,将文件展开,逐字陈述。 “黑岩魔君已选定了两位新晋候选人,用以牵制东方强敌千面魔屠,这是他们的资料,请您过目。” 亦五子扫过文件内容,眉头微蹙,随即点头说道:“倒是些可造之材,只是积累不足,见识尚浅,尚需历练,这点令人担忧。” “他们请求您施以点拨,并为二人进行改造提升,是否会影响您大业的进度?” 菲利普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人而已,不会耽误太久,让他们来吧。” 亦五子淡淡道。 “是,教主。” 菲利普低头应诺,正要退下,却忍不住开口问道:“若可以,能否请教您的洞见?东方现状究竟如何?” 亦五子目光微垂,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难言的沉重。 “东方的乱局已让天平偏离圣路,远离大界正途。” “这……情况当真如此糟糕?” 菲利普神情复杂,隐隐显出几分忧色。 “或许,已然太迟了。” 亦五子轻叹。 “太迟了?” 菲利普心头一震。 “您是指实现大业已然无望?” “即便成就大业,也未必能挽回。” 亦五子的语气如同寒风掠过,让人心底发凉。 “……这个真相,远超预料。” 菲利普不禁感慨。 “无论太迟与否,都必须行动。” 亦五子的语气骤然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必须阻止东方的乱局继续扩大,纠正偏离的天平,让一切归于正轨,或至少尝试归正。” “如何归正?” 亦五子的金瞳如星辰般深邃,遥望东方。 “削减变量。” 此言落下,仿佛天地间都静默了片刻。 “东方的混乱吸引万象,奇点尚未停止……白面夜叉,必须死。”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却宛如雷霆坠落。 ...... 皇宫·九花园。 园内百花盛开,宛如仙境。 此地乃皇后亲手栽培之地,向来被列为禁地,外人不得擅入。 夜幕垂下,三道人影悄然降临。 “这里是九花园,皇嫂亲手打理的禁地。” “擅入禁地,岂不是大逆不道?” 段长平疑惑道。 “大逆不道?” 萧轩轻笑。 “难道有人敢为了踏入花园,便杀我不成?” 段长平叹了口气。 “若是皇伯父的人,该如何解释?” 此时,百里衍却一言不发,目光紧盯着九花园的大门,神情如同猎人等待猎物。 门闩已松动,似乎随时都会开启。 “戌时了。” 百里衍低语,他的双手不安地紧握,指甲微微颤动,显露出压抑了十年的情感与期待。 吱呀—— 一声轻响,九花园的大门缓缓开启。 一位美艳端庄的女子和一名俏皮活泼的少女站在院中,四下张望,神情中透着一丝忐忑不安。 咚! 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只见一道身影如鹰隼般腾空而起,身轻如燕般稳稳落地,随即单膝跪在两人面前。 那人正是百里衍。 “夫人,瑛儿……” 女子微微一怔,旋即双眸湿润,她一把将百里衍拥入怀中,语声哽咽道:“瑛儿,他就是你的父亲。” “父亲?” 少女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百里衍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声音沙哑而低沉。 “是的,瑛儿,我是你的父亲……” 说罢,他将妻女紧紧抱入怀中,泪水瞬间决堤,那是久别重逢的激动与愧疚,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悔恨。 “我……对不起……” 泪水顺着百里衍的面颊滑落,那张脸因情绪复杂而扭曲,却没有一人敢轻视他的真情。 他的每一滴泪水,都饱含着身为丈夫与父亲的深沉情感,滚烫得让人动容。 一旁的段长平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百里衍的命运与他何其相似,却又何其不同。 百里衍是以父亲的身份寻回了家人,而他,则是以儿子的身份寻找父亲。 此刻,他却能深刻体会百里衍那泪水的分量。 “嗯嗯。” 一声轻咳打断了他的思绪,萧轩双手抱胸,略显无奈地开口。 “长平,让人家好好叙叙旧吧。” “是。” 段长平点点头,与萧轩一起走出了院门。 第250章 鱼水之伴 萧轩随手将门关上。 他看了段长平一眼,笑道:“站在这里可没什么意思,要不咱俩去那边喝两杯?” “喝酒?” 段长平皱眉。 “这时候喝酒,不太妥吧?” “茶和酒,你选一个。” “那自然是茶更好。” 萧轩闻言却哈哈大笑。 “可惜,我已经备好了酒。”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段长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就想看看你这表情。” 萧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格外放肆。 “走吧,趁这空隙,为团聚的家人干一杯。” “罢了罢了。” 段长平摇了摇头,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意。 两人并肩朝亭子走去,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然而,刚走了几步,段长平的脚步却陡然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人身上,那是个身穿东厂服饰的护卫。 对视的一瞬间,段长平浑身一震,喃喃道:“是你……” 萧轩转头看向他,眉头微皱。 “怎么了?” 眼前这名护卫——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甚至那眉宇间的神情都未曾改变。 唯一陌生的,是她此刻的装束。 “没想到还能见到我吧?” 那名护卫缓缓走上前,嘴角微扬,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瑾……” 段长平满脸的错愕完全无法掩饰。 “哟,天下闻名的段长平,居然也有这样的表情?” 萧轩一脸玩味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难道你们认识?” 旁边的苏瑾却不慌不忙,微微一躬身,对萧轩说道:“回皇叔,认得。” 她这恭敬的语气让段长平迅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说道道:“她是我在奉天执行任务时的……” “鱼水伴侣。” “……” 这毫无预警的一句话,让段长平整个人僵住了,眼神霎时闪过一丝慌乱。 萧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扬起更大的笑意。 “看来你们的关系,还挺有意思啊。” 这话让段长平的眉头猛地蹙起。 他很少在谈话中处于下风,但眼下这情况却有些棘手。 他冷冷地看向苏瑾,却见对方一脸平静,甚至还带着点得意。 萧轩倒是兴致盎然,对苏瑾挥了挥手。 “主宴席都准备好了,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卑职岂敢与皇叔和皇弟同席呢?” 段长平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咬牙切齿道:“他不是我的义兄弟。” “江湖传闻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瑾悠悠地补上一句。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冷冷道:“你这种含沙射影的说法,不觉得过分吗?” 苏瑾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浅笑着回道:“宫中人本就该谨言慎行,我忠于职责,哪里卑鄙了?” 她这一番话不卑不亢,倒显得段长平有些小气。 萧轩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忍不住大笑出声。 “有趣,真有趣!走吧,这宴会怕是要更热闹了。” 三人进入宴厅,厅内摆满了刚刚备好的丰盛佳肴,珍馐美酒热气腾腾,透着一股王侯之家的气派。 苏瑾立刻恢复了宫人的身份,乖巧地靠近萧轩,准备为他斟酒。 可萧轩却摆了摆手,道:“我说过了,今天要以江湖中人的身份相待。” 苏瑾一愣,随即点头,坐到了段长平身边,为他斟酒。 段长平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故意的?” “是的。” “别乱来。” “好。” 苏瑾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然后挑了个空位坐下。 这时,萧轩懒洋洋地问道:“我说,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瑾轻轻一笑,仿佛随口说道:“他只顾自己一时快活,事后拍拍屁股走人,若不是今天偶然碰上,这辈子都不见得会再见面。” 这话虽无破绽,却带着几分女人特有的酸意,顿时让段长平有苦难言,像是被扣上了薄情寡义的帽子。 萧轩意味深长地看了段长平一眼。 “啧啧,真是个负心汉啊。” “不是......” 段长平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被苏瑾看似无辜的笑容噎了回去,显得愈发狼狈。 “好了。” 萧轩挥挥手。 “我给你个机会,自己澄清一下吧。” 段长平叹了口气,迫于无奈,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后,萧轩哈哈大笑。 “原来堂堂段长平,在奉天的风光背后还有这一段风流韵事!” 段长平脸色难看。 两人一来一回的斗嘴,一向冷静的段长平都被弄得有些狼狈。 酒过三巡,段长平冷不丁问了一句。 “回到京城后,你过得怎么样?” 苏瑾淡淡一笑,回道:“如你所见,回宫继续做事罢了。” “做什么事?” 苏瑾看向萧轩,用眼神询问是否能说。 萧轩点点头,示意她不用避讳。 “段长平是自己人,不必隐瞒。” 得到许可后,苏瑾毫不掩饰地说道:“一些杂活,比如清扫宫殿之类的琐事。” 第251章 头疼的人 段长平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将目光从苏瑾身上移开,低声道:“听起来像是被打入冷宫了,你在奉天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苏瑾假装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眼中却带着几分隐隐的委屈。 “因为我的身份低微,那些功劳全被奉天的英雄抢了去……” 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咽,“毕竟,像我这种出身贫寒的女子,在他们眼中,始终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段长平听她说到这里,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眉头紧蹙。 “胡编乱造倒是挺擅长的!真怀念你以前不说话的时候。” 苏瑾听到这话,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轻松,语气却依然认。 “哦,那现在觉得无聊了吗?” 段长平反问。 “你说呢?” 苏瑾微微一笑,语气似乎有些玩味,却又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冷静。 “别担心,我是潜入账房时被发现的,虽然最后功过相抵,算不上什么大罪,但至少留下了些许余地。” “余地?” 段长平挑眉。 “你的意思是……” “另外。” 苏瑾突然顿了顿,低声说道:“从某种意义上讲,东厂的‘闲职’,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赏赐。” 段长平不禁一愣。 “怎么会是赏赐?” “就是赏赐啊。” 苏瑾的语气依然淡然,但她的眼中却透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无奈。 “你知道,其他情报组织的奖励都很明确,锦衣卫有机会入仕途,丐帮能够享有声望和特权,甚至像各大门派一样,能得到丰厚的财富和权力。但东厂,嗯……它不同。” 她顿了顿,低笑一声。 “东厂就是东厂,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也没有荣华富贵的回报,东厂的命运就像那无声无息的阴影,永远潜伏在皇宫之下,死后连一块墓碑也许都得不到。” 段长平似乎有些不太理解,问道:“你是说,东厂的工作并不是奖励?” 苏瑾眼中闪过一丝漠然,轻描淡写地说道:“职位越高,风险越大。东厂的对手,不是那些权倾一时的朝堂重臣,就是后宫中阴狠毒辣的嫔妃,说实话,比起那些耀眼的职务,闲职倒是比较清净。” 她的话让段长平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感慨。 最后,他转移了话题。 “百里衍的妻女,谷瑛,百里灵,她们也在你的任务范围之内?” 苏瑾轻轻点头,低声说道:“是的,作为白花园的老师。” “白花园?” 段长平有些疑惑地重复道:“那是什么地方?” “专门教育那些不被承认的孩子的地方。” 苏瑾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私生子?” 段长平终于明白过来,神情略显复杂地问道。 苏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稍作沉思,随后点了点头。 “正是,白花园里,几乎全是宫中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女,他们被当作附属,甚至连名分都没有,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一张随时可能被撕毁的纸。” 段长平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神情。 “既然连这样的地方都专门设立,看来像百里衍这种情况也不算少见吧?” “江湖人闹出的乱子倒少见,多数是宫廷内部的问题,尤其是御林军和锦衣卫。” 苏瑾淡淡说道,那语气就像是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以为碰了宫女的人都会死。” “确实,大多数人都死了,但百里衍是个罕见的例外。” 苏瑾神色淡然地解释道:“不过,这些秘密出生的孩子,却有特殊的价值。” “特殊价值?” 段长平皱眉。 “他们在完全受控的环境中成长,最适合成为情报员。” “然后呢?” “男孩按资质进入御林军或锦衣卫,女孩则根据容貌进入东厂或后宫。” 苏瑾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 “所以,你带谷瑛和百里灵来,是为了这些?” 段长平问道。 “没错。不过……” 苏瑾露出一抹狡黠。 “不过什么?” “护送人质当然重要,但我更不想错过与段长平见面的机会。” 说着,苏瑾微微上前一步,距离近得伸手可触。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段长平,眸中仿佛燃着烛光,映出别样的情感。 段长平眉头微皱,刚想说话,身旁的萧轩忽然插了一句。 “出去走走?” 段长平摆手拒绝。 “在宫内,和一个因为犯错被罚的人,出去散步?不合适吧。” “如果没人会管呢?” 苏瑾笑意更浓。 “什么意思?” “东厂希望与段公子建立沟通。” 她的语气笃定。 “当然,这也是我个人的愿望,与段公子叙叙旧。” 她再进一步,几乎近在咫尺,目光灼灼。 “如果没有任何责任,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公子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段长平一向是关系中的主导者,但面对苏瑾,却每每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扰乱了阵脚。 这次也不例外。 “别闹,盟主在看……” 段长平无奈地看向萧轩,满眼求助。 然而萧轩却悠然地站在门口,挥了挥手。 “一个时辰后再见。” “……” 门“咔哒”一声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苏瑾微微一笑,娇躯自然地依偎在段长平的身上,那柔软如水的触感和她身上那股清幽香气,一下子占据了段长平的五感。 “那一晚对我来说,同样是特别的,你相信吗?” 她的声音宛若夜风轻拂,带着些许醉人的温柔,却又如同带刺的玫瑰,让人无法轻易抗拒。 “不是东厂的苏瑾,而是我,一个渴望与你再会的女人。” 段长平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的疑虑与情绪交织。 “我想相信。” “那就相信吧。” 苏瑾的眼眸中流转着某种说不清的光彩,仿佛将他的灵魂都拉入了一片深不可测的旋涡。 段长平年轻气盛,正值血气方刚。 然而,他既是顶尖的情报员,又是武林高手,早已练就了超乎常人的自控能力。 但今天,他的身体却似乎出了些问题,这让他感到意外。 “你对我用了什么手段?”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像是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剑。 “手段?” 苏瑾歪了歪头,嘴角露出一抹娇媚又狡黠的笑。 “只不过是少吃了些,身材好看些罢了,再加上一点化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段长平眼神一凛,冷笑道:“建立信任的第一步,至少要诚实些。” 苏瑾轻轻一叹,眉目间却毫无慌乱。 “用了香罢了,龙涎香和麝香混合得刚刚好。” 她笑意盈盈,抬起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挥,仿佛能将那馥郁的香气更深地送入他的鼻息间。 “还有酒,菜,烛光……以及我身上洒的香水。” “呵……” 段长平低低笑了一声,却是满脸的无奈。 “你倒是用尽了心思。” “所以啊,这不是你的错。” 话音刚落,苏瑾的动作瞬间变得大胆而直接。 她轻轻一推,将段长平压倒在地上,身形柔软如藤蔓般贴了上去,那独特的香气更加浓郁,几乎令人窒息。 她动作熟练又从容,巧妙地撩拨着段长平的感官。 那种酥麻的快感像是毒液,从他的皮肤一点点渗入,直接侵蚀到心底。 段长平试图挣脱,却发现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仿佛落入了一张无形的蛛网。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心中的理智也在一步步崩塌。 “放下思考。” 苏瑾的声音像是一剂催命的蛊。 “放开你的感官。” 段长平再也控制不住,反手将她按在地上,如一头饥饿的猛兽般吞噬着她的存在,只为填满内心深处那无法言喻的空虚。 而这一次,苏瑾却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用自己织就的网,将猎物牢牢禁锢。 “现在,是感受的时候。” 她轻舔嘴唇,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笑意。 第252章 叙叙旧 苏瑾对自己的身体了然于心。 她像弹奏一件精致的乐器,令段长平无法抗拒。 段长平无力打破这种奇妙的节奏。 段长平虽有强大的力量,却丝毫没有挣脱的念头。 渐渐地,那股压抑的渴望仿佛盛满的杯中即将溢出。 当情绪最终爆发的那一刻,段长平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虚脱,取而代之的是愉悦,如清风拂过般舒畅。 段长平低低一笑,语气复杂。 “这都是什么事啊?” 重逢于意料之外,发展更是完全偏离计划。 而且这地方还是皇宫! “偏偏是在皇宫中,宫中的女人……” 段长平忍不住摇头失笑。 “命运,果然难以捉摸。” 他轻抚着苏瑾柔顺的发丝,那触感柔软如丝。 他低声说道:“确实轻了不少。” “呵呵……” 苏瑾的轻笑如银铃般传来,靠在他胸膛上,眉眼间满是狡黠。 “那是当然了,最近睡得多了,运动时间也多了,而且摆脱了账房的工作。” “账房?” 段长平愣了愣,随即嗤笑。 “比东厂还恐怖的地方,果然名不虚传。” “那里才是人间炼狱,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 苏瑾轻哼一声,眸中却带着几分促狭。 “还是东厂的任务有趣些,这次任务就很不错。” “任务?” “是啊,勾引段段公子啊。” 她嫣然一笑,挑眉看着他。 “这可是个轻松又愉快的差事。” 段长平闻言,一阵无语。 “轻松?当我这么好勾引吗?” “哼哼,那你怎么每次都如此配合?” 苏瑾丝毫不让,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段长平顿时哑然,片刻后只能不服气地说道:“胡说,总共才两次!” “和宫里的女人,两次已经算奇迹了。” 苏瑾娇笑着回答。 段长平苦笑摇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叹了口气。 “现在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她轻轻俯下身,将温热的唇贴到段长平的耳边。 段长平原以为会听到一些柔情蜜意的话语,但耳边传来的,却是一句低沉而冷静的耳语。 “有人在偷听。” 段长平心中一凛,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迅速敛住情绪,暗中感知四周。 果然,几道强者的气息正潜藏在不远处,处于能听清对话却听不到耳语的范围。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而苏瑾则换上了一副慵懒而妩媚的语调,似乎刚才的耳语从未存在一般。 “是东厂里的其他派系,和我们敌对的那些人。” 段长平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苏瑾一边用耳语低声告知,一边若无其事地大声说话,巧妙地将两种语调融合在一起。 “我需要你帮我找个理由,能将我从皇宫和东厂这座笼子里暂时引出去。” 段长平听着她的话,眯起了眼。 “那要不要现在再试一次?如果方便,或许还能趁机出宫,共度良宵?” 段长平表面调侃,实则在问苏瑾的意图。 苏瑾微微一笑,缓声道:“别忘了,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谷瑛姐和百里灵在外头等着呢。” 她的另一个声音却低声说道:“今天不行,日后再说吧。” 这种技巧是段长平从未见过的,震惊之余又觉得合理。 他随即点头,故意大声问道:“如果以后我想见你,该如何联系?” “明晚吧。” 苏瑾低声说。 “我的上级命令我与你接触,所以见我并不难,只要不惊动盟主或那位苏小姐即可。” 段长平点点头,目光幽深。 “召你出宫会不会有风险?我毕竟是武林中人,更是武林盟的人。” 苏瑾闻言,轻笑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段公子,这种话,可不该是在与我这位宫中女子缠绵之后才说的。” 她说完,便俯身轻吻了段长平的唇,在他腰间轻轻划下一个字:“不。” 段长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能违背朝廷的规矩。 短暂的吻后,苏瑾轻声提醒。 “盟主快来了,我们快些穿戴整齐吧。” 二人闲聊,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段长平沉思其中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第253章 离别 萧轩推门而入,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两人,笑着问道:“……完事了?” 段长平点头。 “嗯。” 萧轩半开玩笑地说道:“在皇宫里与宫中厮混,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事啊!多少人因此变了命运。” 段长平淡淡一笑。 “命运早已改变,又何妨多添一笔。” 萧轩哈哈一笑。 “行了,走吧,百里衍和他的家人还在外头等着。” “是。” 众人出了房间,萧轩刻意放缓了脚步,敲了敲一扇门,却只是唇微微动了动,并未发出声音。 显然,他是在用传音术交代什么。 片刻后,门开了,三道身影走了出来。 百里衍快步走向萧轩和段长平,而谷瑛则牵着百里灵走向苏瑾那边。 在沉默的气氛中,百里灵忽然开口问道:“爹爹,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百里衍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瞥了萧轩一眼,心中却十分清楚,这次团聚不过是一次难得的特例。 “很快。” 他只能如此回答。 然而年幼的百里灵并不懂这话中隐藏的沉重,她只将“很快”理解成了短暂的等待,笑容瞬间绽放得如花般灿烂。 “下次我要吹葫芦丝给你听哦!妈妈和老师都夸我吹得好!” 那是一种清脆悠扬的竹制乐器。 百里衍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 “好啊,我很期待,记得多练习……” 说到这,他忽然顿住了。 该怎么说呢? 告诉她“我们很快会再见,好好练习”? 那不过是善意的谎言罢了。 还是坦白地告诉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但那未免太过残忍。 百里衍无声叹息,将那些未出口的言语硬生生吞了回去,最后只能轻声说道:“下次见。” “嗯!爹爹!” 百里灵笑着点点头,欢快地转身,步伐轻盈而快乐。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默默无言、神色黯然的谷瑛。 百里衍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彻底隐没在尽头,只余下淡淡的影子也随之消失。 “走吧。” 萧轩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盟主。” 百里衍恭敬地拱手行礼。 “多谢您给了我这次机会。” 萧轩摇了摇头,语气淡然。 “谢我就不必了,你该去谢长平,若不是他,我不会特意安排这种事情。” 百里衍听罢,立刻转身向段长平深深一礼。 “谢谢你,段兄。” 段长平却只是微微一笑。 “我只是履行承诺罢了。” 他看了百里衍一眼,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 “尽全力吧,为了找回你的家人,也为了彻底铲除魔教。” 百里衍的眼神变得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语气平静。 “只要能和我的妻女团圆。” 次日 段长平如约去见南宫燕。 “你出差的事顺利解决了吗?” 他开口问道。 南宫燕挑眉,语气中透着几分戏谑。 “要是不顺利,我还回得来吗?” 段长平轻笑。 “确实,是我问了个蠢问题。” 两人言谈间气氛轻松了起来,南宫燕笑着换了话题。 “最近在读什么书?” “佛教相关的书,主要是古宗教和哲学方面的内容。” 南宫燕眼神微亮,颇感兴趣地说道:“你也开始关注这些冷门领域了?” “了胜于无吧。” 她似乎并未注意到段长平的敷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中华引进的外来文化里,佛教是最成功的一个,可你知道吗?佛教在古印度却没能扎根,这难道不有趣吗?” 段长平摇头。 “抱歉,对这个还真不感兴趣。” “那如果我说,武学中的‘气’有可能是古印度的产物,并随佛教传入中原呢?” 段长平顿时来了兴趣。 “这个说法倒是挺新奇。” 南宫燕忍俊不禁。 “你对历史没兴趣,却对武学史情有独钟,果然是武林人的骨子里改不了。” 段长平见她如此调侃,忍不住跟着笑了。 他看着南宫燕,这才发现她虽置身“科学”的世界,接触过魔教那座知识宝库,却依然保有自己作为学者的初心和好奇。 “还好。” 他心中感慨。 “南宫燕还是那个南宫燕。” 一丝感动涌上心头,他不禁说道:“能认识你,真是我的幸运。” “现在才明白?” 南宫燕轻哼,话虽如此,脸上却掩不住一抹浅笑。 她说了许多,从有用的到有趣的,甚至还有些全然无关紧要的琐事。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体力透支的南宫燕靠在椅上昏昏欲睡。 段长平见状,将她轻轻抱起。 她的身体纤细修长,介于少女与成熟女子之间。 “呵呵……” 怀里的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半梦半醒间露出安心的神色。 段长平看着她,脑海中浮现出她曾经的那句话。 “等我长到你的锁骨,就把我当女人看待。” “今年结束前应该就能达到锁骨了。” 他低声自语,将她小心地放在书阁的卧榻上,看着她带着微笑入睡,转身离开。 ...... 与苏瑾会面并不困难。 作为东厂的一员,她与段长平之间早有交情,而东厂方面也有意拉拢段长平,这让接触变得顺理成章。 但这次开口提起此事的人,却是苏清婉。 “你要见苏瑾?” 她眯起眼,声音中透着几分探究。 段长平点头。 “没错,就是那个和在奉天同行的东厂探子。” “私人交情?” 苏清婉淡淡一笑,眼神犀利如刀。 她自幼在皇宫长大,作为情报专家的敏锐让她一眼看透了段长平与苏瑾间的微妙关系。 “我无意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最好避免卷入宫中的事务。”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段长平闻言淡淡的问道:“这是警告?” “是忠告。” 苏清婉走近一步,冷冷道:“如果你必须与东厂的人做交易,在决断之前,请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 “那真的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段长平微微皱眉,心中暗暗权衡利弊。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点头。 “是的,苏小姐。” 第254章 私会 苏清婉听到他的答复,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她知道,段长平已经明白她的警告意义,自然也不再多言。 毕竟,苏清婉虽然身为段长平的上级,但她深知,段长平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时间和地点确定了吗?” “已经定下。” 段长平恭敬地递上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书信。 然而,苏清婉却没有伸手接过,只是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苏瑾和南宫燕,是完全不同的人。” 段长平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你到底喜欢苏瑾哪一点?明知她是东厂的人,还愿意冒险见她?” 苏清婉的眼神复杂,似乎隐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 段长平内心暗自权衡。 苏瑾曾请求这次接触保密。 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 段长平觉得,让她们误以为这是出于个人情感更为稳妥。 于是,他平静地开口。 “这是私人问题吗?” 苏清婉眯起眼睛,淡淡道:“一半是。” “也就是说,一半不是?” “作为你的上级,我有权确认这件事是否可能影响你的判断力,你知道的,这不是小事。” 段长平沉默片刻,随后淡然说道:“是因为她的魅力。” “哦?” 苏清婉挑眉。 “什么样的魅力,让你连风险都能忽视?” “她很会读懂男人的心思。” 段长平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 “能掌控氛围和节奏,让人感到放松。” 苏清婉嘴角微微抽动。 “什么样的氛围?什么样的节奏?” “她营造的氛围让人卸下防备,可以尽情释放压抑的情绪。” 段长平的话音刚落,苏清婉轻笑了一声,那笑意中却带着一丝自嘲。 “和我截然不同呢……总是让人警惕、紧张的我,和她这样的人,确实天差地别。”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苦涩,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冷漠与疏离。 段长平沉默了,不知该如何接话。 “苏小姐,我……” 他刚开口,苏清婉便冷冷打断了他。 “竟然能让天下闻名的段长平说出这种话,东厂的手段,果然不简单。” 她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份请求书,目光冷漠如霜。 “希望你能有个愉快的夜晚,段长平,至少今晚,你可以忘掉工作。” 段长平躬身行礼。 “是。” 他转身离去,脚步清晰而稳重,直到消失在廊道尽头。 苏清婉垂眸注视手中的信笺,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纸张撕碎般。 但那种情绪只是一瞬,随即,她恢复了冷静,将请求书递给了隐藏在阴影中的护卫。 护卫接过后,悄无声息地隐入黑暗。 “一个能释放欲望与情感的女人……” 她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黑暗的石室中,苏清婉独自坐在冰冷的石椅上,仰望天花板,眼神深邃如渊。 寂静无声,冷意渐浓。 坚硬的石椅支撑着她的身体,却也无情地夺走她的体温。 这是她的选择。 在这片冰冷的世界里,她注定只能独自对抗风雨,成为皇室的最后一道屏障。 “总是让人警惕的我……和她完全不同……” 寂静与黑暗仿佛深海般袭来,没有光,也没有温暖。 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沉重感和束缚感缠绕着她。 ‘能坦诚的……女人……’ 段长平抵达的是京城郊外的一处小客栈,这地方与其说是客栈,更像是为物流配送设立的仓库,以及周边工人们栖息的简陋住所。 在京城来说,这里简直是穷苦人聚集的巢穴。 廉价的酒,破旧的房间,还有那些喝得酩酊大醉、吵闹喧哗的苦力们,把这里弄得污浊不堪。 段长平换上了粗布旧衣,低调地点了一瓶廉价的烧酒,但他却并没有喝。 因为今晚的见面,不是喝酒的场合。 约摸等了半刻钟,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好久不见。” “昨天不是才见过么。” 对方吐了吐舌头,莞尔一笑。 这女子一身粗布衣裙,头上还裹着一条旧头巾,活脱脱就是个普通民妇的模样。 若有人不明就里,见到她这个样子,八成会以为是某个小家小户的少妇,趁着夜晚偷偷跑出来与外遇男人私会。 她的确是这么装扮的。 “房间定好了?” “定好了。” “那就上去吧。” “好。” 段长平提起那坛没打算喝的酒,跟着她朝楼上走去。 两人一路无言。 进入房间后,苏瑾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倾听,而段长平则站在窗边,观察外面的动静。 片刻后,他们低声交谈起来。 “隔壁房间的,像是过夜的客人。” “这附近有两名武林中人,一人在楼下假装喝酒,另一人在外面监视整座客栈。” “隔音如何?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外面的那人应该听不到,楼下那个……” 段长平略作思索,低声说道:“难说,得看具体情况,普通对话的声音或许勉强能被听到,但这要取决于个人的听力水平。” “像我们这样压低声音呢?” “周围噪音多,大多数听不到,即便能听见,充其量也只是些断断续续的词句。” “但结合上下文,还是能推测出意思吧?” “这就得看东厂那些狗腿子的本事了,他们可是偷听的老手。” 苏瑾露出一丝轻笑,忽然坐到床边,缓缓解开了衣扣。 破旧的衣衫虽遮不住尘垢,却掩不住她白皙娇嫩的肌肤,那诱人的气息让段长平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要不……先制造点动静?” 段长平走向她,而苏瑾则缓缓躺下,褪去了那身粗布裙子。 尽管身材因为久疏锻炼略显丰满,但她的肌肤依然细腻柔软,腰线弧度更是别具魅力,尤其是她的臀部,圆润饱满,透着惊人的弹性。 若不是知道她身份,单凭这副模样,谁会不相信她就是传说中的用毒高手? 段长平一边动作,一边低声问道:“先问一句,工作和伪装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工作。” 尽管她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流露出别样的风情,双腿更是勾住了他的腰。 段长平无奈地笑了笑,心中暗叹:“看来想单纯工作,是没那么容易了……” 第255章 画师 一段时间过后。 “那么,开始谈正事吧。” 段长平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稳。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苏瑾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朝廷中出现了一些可疑的思潮。” “思潮?” 段长平眉头微挑,这个词他有些陌生。 “是学者们流行的思想。” 苏瑾解释道。 段长平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朝廷的官员,大多都通过科举出将入相,流派交织,出现思潮倒也不奇怪。” “但是有东厂和锦衣卫的存在,为什么要找我这个外人说?” 段长平疑惑地问。 “因为你是我们所不了解领域的专家。” 苏瑾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东厂不了解的领域?” 段长平再次追问。 苏瑾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是的,事实上,我所在的东厂内部派系‘肃清阁’怀疑,某些人可能与魔教有染。” 段长平的心头一沉。 “魔教?” 这个消息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他身上,他的眼神瞬间冷峻了下来。 “你们怎么确定?” 他语气严肃地问。 “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有些人的行为举止让人非常怀疑,我们需要确认他们的身份,”苏瑾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 段长平若有所思。 “你们打算对东厂提督保密?” 苏瑾点点头。 “是的,东厂的任务本来就不涉及魔教之事,主要负责朝堂上的权谋斗争,如果传开,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段长平略微皱眉。 “但你们为何不直接向东厂提督汇报?” 苏瑾低声道:“魔教就像一种由知识引发的‘传染病’,一旦知晓,便可能无法自拔,甚至连忠诚心都会受到影响。” “你说得对。” 段长平点头,他知道她的顾虑。 “保密是必要的。” “但是,如果我们对魔教一无所知,又怎能阻止它的蔓延?” 苏瑾不禁问道。 段长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了解魔教的人不止我一个,正式向苏小姐请求不是更好吗?” “苏小姐是指挥官,而不是现场的实际行动者,她要处理这个问题,必须走正式程序,重新组建组织来应对魔教的威胁。” 苏瑾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定。 “与魔教的接触日益增多,再加上情报组织正在进行调整,我们怀疑的那些嫌疑人很可能会趁机销毁证据,甚至潜入地下,彻底消失。” “东厂作为情报组织,内部动向怎可能轻易泄露?” 段长平皱眉反问道。 “你别小看了官僚们,他们可是在最复杂的权力游戏中磨砺了数十年,挑选出来的都是深谙权谋的高手。” 苏瑾的话语带着一丝讽刺和警惕。 段长平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苏瑾说得有道理。 在嫌疑人还未做出反应之前迅速采取行动,是最为干脆利落的方式。 而最适合这个任务的人,显然是段长平本人。 “有计划了吗?” “有,我会为你安排一个伪装身份。你需要假扮东厂人员潜入其中,直接调查嫌疑人,然后给我一个确切的结论。” “明白了。” 段长平轻轻点头,苏瑾伸手从床下拿起一个小袋子。 “这是嫌疑人的资料和你需要的伪装身份。” 段长平接过袋子,拆开后看到里面的资料。 “赵宪?御用画师?他是什么人?” “他是皇帝陛下的御用画师,简单来说,是画坛的顶尖人物。” 苏瑾回答道:“你要调查的正是他。” “那我的伪装身份是……” 段长平继续翻阅资料。 “我要扮演一位东厂的小头目,宋宽?” “没错。” 苏瑾点头。 “而且这个宋宽将要向赵宪介绍一个新身份……” 段长平的眉头微微一挑。 “新进的……宦官?” “是的,新调入东厂的宦官宋宽。” 苏瑾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这身份你暂时先放在心里。” 段长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下明白,事情远比表面复杂。 ...... 赵宪的住所并不算大,虽然不至于贫寒,但也谈不上奢华。 “四品御用画师……” 段长平自语道,轻轻推开门。 这个身份虽高,但却尴尬至极,名誉很高,实际上却不被看作是大人物。 他穿着宦官服,轻轻敲了敲门。 “有人吗?” 片刻后,门开了,出现了一个人。 这是一位满脸皱纹、瘦弱无力的老人,面容枯槁,神情疲惫,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果然和资料上写的一样。” 段长平心中暗道,眼前的老人就像那种年老失去生命力的枯木,曾经的繁盛已经随着岁月流逝,剩下的只是光秃秃的枝干。 “您是赵宪大人吗?” 段长平问道。 “是我。” 赵宪的声音沙哑,眼中没有一丝光彩,他的目光缓慢地移动到段长平的身上,问。 “你是宦官?” “是的。” 段长平点头。 “我叫宋宽,是新进的宦官。” 他递上了一封公文。 “这是宦官的正式公文。” 赵宪伸出干枯的手,接过公文。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几分疲态。 他打开公文,目光扫过几行字。 “进来吧。” 赵宪淡淡地说道。 段长平走进屋内,环顾四周。 赵宪的住所虽然整洁,但并不显得高雅,简单的布置和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让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废墟,但也没有多少生活的气息。 赵宪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慢慢地在桌子对面坐下。 “你知道公文的内容吗?” 赵宪问。 “我知道。” 段长平答道。 公文内容简洁明了,赵宪一年多来未曾创作新作,图画署对此深感关切,遂派遣了东厂的宦官宋宽前来,协助他重新拿起画笔。 宋宽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语气不疾不徐。 “赵大人,可知我来此的目的?” 赵宪微微抬头,目光淡然,轻轻应道:“不过是受命协助我恢复创作罢了。” 段长平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看似温和的笑意。 “正是如此。” 赵宪轻轻点头,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桌。 段长平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赵宪背影的那一刻,心中暗暗惊叹。 “果然是画家,眼力非凡。” 第256章 枯木 段长平心中更是感到一丝震惊赵宪的与众不同。 原本只是一句简单的假笑,但赵宪竟一眼便看穿了他是东厂的人。 普通宦官为了讨好别人,常常会露出伪善的笑容,迎合他人期待;而情报人员则是故作笑容,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让人难以捉摸。 而赵宪,竟能从这一丝细微的差别中察觉到不寻常。 这份敏锐的洞察力,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能识别这种微妙差异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赵宪,显然就是那极少数中的一员。 段长平心头一动。 “这人,不简单。” 看着赵宪低头对着白纸出神,段长平的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紧张,他轻声问道:“那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赵宪依旧没有回过头,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疲惫。 “你能帮的忙不多,随意待着吧。” 他语气淡漠,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随即,他坐在书桌前,身体僵硬,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眼神空洞地注视着那张空白的纸张。 段长平默默站在旁边,目光复杂地看着赵宪的背影。 “看来,这件事不好办了。” 赵宪的沉默,远比他说出来的任何话都更加令人生疑。 想要读懂他,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想要调查赵宪是不是具备“科学思维”的魔教徒,难度很高。 “三重身份伪装,够复杂啊。” 段长平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这样的局却是头一回见。 他倒也庆幸,幸好刚露面就被看穿是东厂的人,省得他真去演太监了。 无论是“宋宽”还是段长平,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赵宪。 于是,他听从赵宪的吩咐,保持恰当的距离,默默地等待着。 “这老头真是稀奇。” 赵宪坐在一张铺满白纸的桌案前,画具就搁在一旁,他却连碰都没碰,只是呆呆地盯着眼前的白纸。 只有他那微弱的心跳和偶尔颤动的眼皮,证明他还活着。他那干瘪的身躯,似乎已经没了半点生气。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人。” 段长平身为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感知力非凡,可眼前的赵宪,根本不需要什么感知就能看明白。 这老头已被岁月彻底击垮。 他的身体已经枯朽,就像风中摇曳的残烛,说不准是一年、一月,甚至明天,他就会油尽灯枯。 “他真的活得太无力了,凄凉得让人唏嘘。” 段长平见过许多老人,那些人不是宝刀未老的武林高手,就是老奸巨猾的江湖特务,可赵宪却和他们截然不同。 “这老头确实特别。” 赵宪虽已垂垂老矣,但他并没有像普通老人那样安然等待生命终结。 他坐在桌前,盯着白纸,仿佛有什么未尽的事情在召唤着他。 “他为什么不放下画笔,了却心愿?” 段长平想不通。 赵宪依旧盯着白纸,一言不发。 “赵大人。” 打破沉默的,是段长平。 “午饭怎么安排?” “不用给我准备。” 赵宪的声音平淡得让人心酸。 “里间的小房里有钱箱,你自己买点吃的,或者想做就自己做,随你。” “花多少合适?” “随你。” 段长平挑了挑眉,故意开玩笑道:“那我是不是能去最贵的酒楼吃个熊掌?” “随你。” 赵宪依旧惜字如金,说完就闭口不言了。 段长平没再多说,起身走向小房间。 小房间里有点人气儿,却更像是一种被岁月摧残的凄凉人气。 床上是几床染满颜料的破旧被褥,画轴东倒西歪地堆在角落里,连桌子上的钱箱也是乱得令人咋舌。 从生锈的铜钱到崭新的金锭,散落得毫无章法。 “这老头完全不把自己的生活当回事啊。” 段长平随手掂起一块金锭,心里盘算着。 这箱钱够在京城买栋大宅子了吧,平时估计连花的心思都懒得有。 他抓起几枚银钱,随口喊了一句。 “我去吃饭了。” “嗯。” 赵宪头也没抬,冷冷应了一声。 段长平离开了宅子,走在街上,他的目光被一家快倒闭的包子铺吸引了过去。 推门而入,果然,屋内空无一人。 厨房里,穿着厨师服的苏瑾正悠闲地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肉包,还有一碗牛肉面。 “你果然来了。” 苏瑾浅浅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难不成是武林人的直觉?” 段长平也笑着调侃。 “如果你真想掩饰身份,就别涂那么多胭脂。” 她随手将碗筷放在桌上,说道:“接触得怎么样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东厂的人,但没发现我是武林中人。” “算你走运,虽然暴露了,至少还能继续潜伏。” 苏瑾懒散地倚在柜台上,身子微微前倾,几乎要贴上段长平,脸上带着一抹顽皮的笑容,鼻尖上还有未擦净的面粉。 “第一印象怎么样?” 段长平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像一棵枯死的老树。” “那从情报员的角度呢?” “不知道,画家和垂死的老人这两种人,我都没深入接触过。” 苏瑾却不以为意。 段长平继续问道:“宫里有这种人多吗?” 苏瑾看了一眼段长平,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放弃了生活,却没放弃目标的老人。” “多了去了,权势、欲望、忠义、理想,总有人抓着不肯放手,明知道一切早已结束,却还要死守着。” “听你这么一说,真不想入仕啊。” 苏瑾没有回应,端起筷子开始吃起面条和包子,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吃过早饭,段长平擦了擦嘴。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宋宽’要做什么却还不明白,我需要更多信息。” 苏瑾收敛了些许戏谑,认真道:“观察赵宪,他需要什么,你就提供什么。” 段长平放下筷子,目光深沉,语气里多了一丝凌厉。 第257章 回忆 “苏瑾。” 苏瑾的笑容瞬间收敛。 “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但别忘了,我们这种人对感情的态度,对你有好感,不代表我会原谅你的欺骗。” 苏瑾顿时无言,只是低头沉默。 “我给你一个机会。” 段长平语调平静,却像一把利刃。 “告诉我,为什么怀疑赵宪是魔教徒?还有,他在朝廷的处境究竟如何?在此期间,我会认真听你的解释。” 苏瑾咬了咬唇,最终点头。 “好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郑重。 “如你所知,苏小姐早已下令,禁止任何人接触或研究魔教教义,她说那是瘟疫,必须远离。” 段长平冷笑了一声。 “知识如瘟疫?真是荒唐。” “但问题是,她说得没错。” 苏瑾语气低沉。 “一个月前,赵宪突然放下了画笔,他不上朝了,病假一休就是一个月,连家门都不出。”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 苏瑾摇头。 “他虽然特立独行,但他的怪异源于对画作的热爱,而不是现在这般,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对画作的激情?” 段长平皱起眉。 苏瑾点头。 “以前的赵宪活得像个疯子,为画而狂,而现在的他,完全是另一个人。” 段长平陷入沉思。 “那作为‘宋宽’,该如何处理赵宪的事情?” 苏瑾轻叹了一声。 “宫廷画师辞职时,有提交最后一幅画作的惯例,但他既没递交最后的画作,也没正式辞职,就这么一声不吭地隐居了,这让整个画院怨声载道,后辈的机会也被堵死了。” “所以,只要拿到他的画就行?” 段长平若有所思。 “表面上是这样。” 苏瑾说道。 “宫中上下都觉得这是画的问题,所以才派我们来处理。” 段长平冷笑了一声。 “真的是画的问题吗?” 苏瑾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或许不是。” 段长平敲了敲桌面。 “他为什么不画了?” “可能是因为震惊和混乱带来的无力感。” 段长平冷静分析。 “这与科学中的‘启蒙症’症状相似,但相似的症状不代表是同一种病。” 苏瑾皱眉。 “你是说,赵宪或许只是意识到自己将死,才陷入了绝望,与魔教无关?” “可能性很大。” 段长平点头。 “但要调查才能确认,他身边有没有亲近的医生?查查他的身体状况,如果只是因为身体不好隐居,那怀疑他是魔教徒就没有任何意义。” 苏瑾点了点头。 “我会去查的。” 段长平问道:“还有,他现在有兴趣的话题吗?” 苏瑾沉思片刻,突然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有。” ...... 当段长平归来时,赵宪依旧一如往常,没有丝毫的反应。 庭院中飞来一只蝴蝶,他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并没有伸手驱赶。 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兴致寥寥,甚至对段长平的进出,也毫不在意。 “赵大人,我回来了。” 段长平站在书桌前,低头恭敬地行礼。 然而,赵宪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案前的白纸上,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淡淡说道:“让开,挡住阳光了。” 段长平微微一怔,却没有表现出不满,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搁在桌上。 “特地为您准备了午餐。” “不需要,让开。” 赵宪的语气平静,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段长平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食盒。 阵阵清香飘散,终于让赵宪的目光从白纸上移开了一瞬。 他的视线落在食盒里,那是一碗清澈的鸡汤,汤中只漂着几片翠绿的白菜。 “这是川蜀那边的菜,厨师说,这是最原汁原味的故乡风味。” 赵宪未言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碗汤,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追忆。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伸出手,将碗端起。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是在触碰某种珍贵的东西。 随后,他轻轻啜了一口汤,像鸟饮清泉般细致。 他没有动那几片白菜,只喝了两口汤,便将碗放下。 但对段长平而言,这已经是难得的进展了。 “合您口味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赵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目光落在碗中,低声说道:“不知道。” 段长平微微皱眉,试探道:“听说这是您喜欢的食物,难道是厨师的手艺不够?” “不是。” 赵宪摇摇头,语气中透着一种无力感。 “我记得自己常吃这道白菜,但我已经不记得它是什么味道了。” 段长平的神色微变。 “是味觉出了问题,还是记忆出了问题?” 赵宪沉默良久,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深的回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曾经,我画过一个女人。” 段长平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那是我作为宫廷画师的第一次任务。” 赵宪的声音飘忽,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皇帝命我画她的容颜,可她的脸始终板着,没有一丝表情,我听说她喜欢这道菜,便故意说,我也喜欢。” “她笑了。” 赵宪的眼神忽然柔和了一些,仿佛回忆起了那个画面。 “她的笑容很美,我把那一刻画了下来,皇帝看后龙颜大悦,那幅画被命名为‘春香图’。” 段长平听到这里,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疑惑,却没有打断赵宪。 “皇帝夸奖了我,那女人也感谢我。” 赵宪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苦涩。 “她说,我的画让她得了皇恩,成为了贵人。” “可我却不高兴。” 赵宪的目光落在桌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那幅画不是我的。” 段长平皱起眉,疑惑地看着赵宪。 “我是皇帝的臣子,我的画也是皇帝的,我没有名字,那幅画也没有名字。” 赵宪的语调渐渐混乱,像是一本被风吹乱的书页。 “我一无所有。” 段长平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赵宪看着的,不是眼前的食盒,而是记忆中那个笑容明媚的女人。 “春香图。” 赵宪的声音再度响起,低得像一声叹息。 “我记得她的样子。”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那是悔恨,却又带着些许苦涩的释然。 第258章 枯骨老人 赵宪站在窗前,目光远远地投向了那连绵起伏的山脉,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某个点上,心中升起一股疑惑。 “……家?” 他环顾四周,四壁寂静,屋内的空气沉闷,眼前的一切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赵宪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我明明应该进宫,为什么……我却还在家里?” 他低声自语。 目光随即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段长平。 赵宪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声音却带着些许冰冷。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段长平微微低头,恭敬地施了一礼,语气温和。 “小人宋宽,奉命来此。” “宋宽?” 赵宪微微挑眉,目光锐利地扫过他。 “你是东厂的人?” “是的,大人。” 段长平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是奉东厂命令,来检查赵大人的身体状况。” “我的身体状况?” 赵宪一脸疑惑,目光依然锁定在段长平身上。 “为什么要检查我?” “因为大人您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 段长平恭敬地答道:“朝堂上下都已开始担心大人的身体情况。” “缺席?我为什么缺席?” 赵宪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阵不解。 “这正是小人需要查明的原因。 ”段长平继续道,“大人,您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些问题,是否有恢复的迹象?” 赵宪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迷茫。 “我……我不知道。” 他低声叹息,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我不知道,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既然如此,大人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段长平语气温和,显得关切。 “身体的疲劳会影响思维,若不休息,恐怕更难恢复记忆。” 赵宪目光茫然地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轻轻点头。 “有道理。” 他勉力站起,却因身体虚弱而摔坐回椅子上。 段长平迅速上前,伸手扶住赵宪,低声道:“让我扶大人去床上休息。” 赵宪的身体仿佛一捆稻草般瘦弱,皮肤干枯紧绷,骨骼分明,段长平扶着他走到床边,轻轻将他安置在那张布满灰尘的床上。 “您休息吧。” 段长平轻声说道。 赵宪闭上眼睛,几乎是瞬间便沉沉睡去。 脉象显示他体内气血亏虚,身体极度虚弱,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和过度疲劳所致。 段长平摸了摸他的脉搏,眉头微皱。 赵宪的精神状态显然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依旧无法判断。 赵宪的记忆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损害,恢复清醒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更需要极大的耐心。 “看起来,暂时得好好照顾这位大人了。” 段长平心中暗自叹息。 几天过去,赵宪的情况稍有好转。 每当他醒来,都会轻声呢喃,嘴唇微张。 “口渴。” “是,大人。” 段长平总会第一时间端上清水和稀粥,轻轻喂他喝下。 赵艰难地吞咽,哪怕大部分都洒了出来。 这样重复了几天,赵宪的神智终于略有恢复。 这一天,当赵宪再次睁开眼睛时,段长平恭敬地扶着他坐起。 “大人,您感觉如何?” 赵宪靠在床头,目光茫然,似乎努力在理清楚眼前的一切。 过了片刻,他缓缓开口。 “你……你是谁?” “宋宽。” 段长平低头答:,“东厂派来的人,您放心,我一直在您身边。” 赵宪的眼睛稍稍聚焦,似乎有些记忆开始回流。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我这样……已经有几天了?” “三天,大人。” 赵宪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这三天的意义。 “三天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吗?没有换人?” 段长平点头。 “没有。” 赵宪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慨。 “你累不累?” 照顾病人,往往是一件痛苦且孤独的事情。 每时每刻都要警觉,随时准备倾听那个或许随时会醒来的病人的低语,身心疲惫,连片刻的休息都无法享有。 “请放心,我接受过专业训练。” 段长平轻声道。 当然,段长平不是一个忠诚的仆人,而是一个精通各种技艺的顶尖高手。 即便是闭目养神,他依旧能察觉到赵宪每一次翻身的动静,疲倦感对他来说几乎不存在。 段长平温和的语气让赵宪沉默了片刻。 “……” 从赵宪的沉默与表情来看,段长平本能地认为他可能会道个歉,或者表示些许感谢。 “……是吗。” 赵宪淡淡回应,随后便闭上了嘴巴,不愿说话。 “嗯。” 段长平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恭敬的模样。 赵宪伸出双腿,强忍着虚弱,从床上缓慢起身。 虽然他的身体看似恢复了些许,但依旧无法支撑他的瘦弱,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段长平及时扶住了他。 “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段长平劝道。 赵宪眼中满是淡漠。 “剩下的日子,或许就要在棺材里度过。” 段长平没有再劝,默默扶着他朝画室走去。 赵宪坐到书桌前,拿起砚台,熟练地开始磨墨,准备开始他的创作。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洁白的宣纸上时,眼中的光芒骤然暗淡。 “……” 赵宪的眼睛开始微微颤抖,神情逐渐空洞,仿佛那张白纸上的空白正将他吞噬。 刚刚稍微恢复的身体,因为内心的崩溃再次支撑不住,气息急促,连思维也开始变得迟钝。 段长平站在一旁,默默观察。 赵宪正在与那张白纸作斗争,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将他拖入深渊。 他的坚持与痛苦,段长平一一看在眼里。 夜幕降临,终于,段长平低声开口。 “太阳已经下山了,晚餐该吃点了。” “不必了。” 赵宪的声音再次变得虚弱。 “我不需要。” “你是厌倦了吃饭,还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段长平问。 赵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凝视那张白纸,轻声道:“我需要作画,为了作画,我需要构思,为了构思,我必须专心思考,没有时间浪费在吃饭上,没有时间做任何与思考无关的事。” 段长平耐心劝道:“我虽然不懂画,但对人的身体稍有了解,若长时间不进食,会影响脑力思考,这样下去,您的身体和脑袋都会更迟钝。” 赵宪抬起眼,盯着段长平看了许久。 “你学过武功吗?” 第259章 以命威胁 赵宪突然问。 段长平微微一愣,心下明了。 这一刻,赵宪已经识破了他身上的气息。 作为一位画家,赵宪能精准地感知到人的身体构造,他从段长平的姿态、肌肉线条和骨骼轮廓中察觉出那股深藏的力量。 “是的。” 段长平平静答道。 “有多强?” 赵宪追问。 “比我弱的人多于比我强的人。” 段长平沉稳地说道。 赵宪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缓缓开口。 “我会吃饭,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段长平问。 “听说武林中有一种迷魂药,能扰乱人的心神,让人产生幻觉,你有这种药吗?” 赵宪的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段长平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有。” 他低声答道。 “能弄到吗?” 赵宪眼神一凛,语气变得急迫。 “可以。” 段长平没有犹豫。 “弄来。” 赵宪毫不迟疑。 段长平看着他,心中一震。 “那是削减寿命的毒药,对身体极为有害。” “我已经中毒了。” 赵宪低声道,眼神空洞。 “岁月这剂剧毒,早已侵蚀了我的身体。” 他缓缓抚摸着那张白纸,眼中有着深沉的悲哀。 “只要能画出一幅画,哪怕是画完的那一刻就死去,我也愿意。” 他的语气如同利刃,带着一种决绝与凶狠,眼神中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愤怒与痛苦。 “我的时间不多,不能浪费,迷魂药,给我弄来。” 赵宪的眼神冷厉。 “不管价钱如何,给我弄来!” 段长平深深看了赵宪一眼,语气低沉。 “这违背了我的职责。” 赵宪冷笑一声。 “如果你不把药弄来,我就绝食,若强迫我进食,我会以其他方式结束这段痛苦的生命,照顾我,是你的职责,但如果你不能完成,我就让你失败。” “大人……” 段长平缓缓开口,语气复杂。 赵宪的眼神冰冷如刀。 “你是选一起失败,还是一起成功?” 段长平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赵宪。 过了许久,他终于问道:“你究竟想画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执意要画出来?” 赵宪闭上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是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 短暂的沉默之后,段长平终于起身,动作轻盈。 他将一个精致的托盘放在赵宪面前,托盘上是一碗清淡的素菜粥和一碗米汤,散发出阵阵清香。 赵宪微微抬头,眼神迷离,仿佛还未完全从昏迷中恢复过来,他看着段长平,声音有些嘶哑。 “能行吗?” 段长平淡然点头。 “能。” 赵宪沉默片刻,问。 “需要多久?” “半天足够。” 赵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拿起了筷子,低头开始吃。 “明早见。” 段长平简短的嘱咐,便转身离开。 段长平感觉到一种深深的烦躁。 ‘麻烦。’ 他心里无声地想着。 赵宪如今昏迷不醒,神志不清,似乎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甚至开始以自己的生命做筹码,威胁着周围的人。 对于段长平来说,确认这一点并不困难,但却无法得出明确的结论。 ‘干脆一刀了断?’ 他不禁心生杀意。 对于像段长平这样的顶尖高手,杀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赵宪现在不过是一个活死人,别人发现他死了,也不会产生什么怀疑。 ‘不行。’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赵宪真的与魔教有染,那么从他口中得到的线索,将是彻底揭开一切的关键。 魔教是否渗透进了武林盟的内部,或者通过某些别人意想不到的途径,潜入了江湖,只有通过赵宪才能查清楚。 ‘只有依他了。’ 段长平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无奈。 接着,他又陷入了深深的厌倦和疲惫之中。 过去三天,段长平几乎没有停歇过,一直待在赵宪那满是尘土的破旧屋子里。 屋内的灰尘和蜘蛛网布满了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腐化的气息,那些古老的颜料和油渍早已氧化变质,沾满了段长平的衣物和肌肤。 但最让他难以忍受的,却是那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赵宪虚弱的体内,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息,这股气息让段长平的每个细胞都感到不适,仿佛连他的血液都开始变得沉重。 ‘头晕。’ 他捂住额头,深深的呼吸了几次,但依然难以摆脱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除了粪便和尿液等常见的污物,这种生死交替的味道却深深刺激了段长平身为武林中人天生的敏感嗅觉,令他几乎失去理智。 ‘想洗澡,想换衣服……’ 这时,段长平的目光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他走出了赵宪的房间,心头早已打定主意。 就在此时,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点。 一家繁华的青楼。 段长平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袍,面容冷峻,步伐从容。 “您总算下班了,是吧?” 一名青楼的姑娘看着他,眼中带着些许玩笑,但也掩不住敬畏。 段长平没有多言,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如同利刃一般穿透她的身体,直接穿越了人群,向更深处走去。 第260章 烦躁 段长平并不感到意外。 在他迈过三个街口的那一刻,苏瑾的气息便如影随形地钻入了他的感知之中。 无声无息,却又异常清晰。 更早之前,当他从宋宽的府邸中离开时,他便捕捉到那一抹熟悉的香气。 “今天没空搭理你,有事改天再说。” 段长平并未回头,脚步未曾停顿,声音冷漠。 然而,背后传来的声音,却透着一丝轻佻和戏谑的笑意。 “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全新的官服,还有洒满花瓣的浴盆。” 段长平终于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头。 “你早就料到了?” “你已经在那个垂死的老人身边耗了三天,除了照顾他,你还能做些什么?” 段长平眯了眯眼睛,他沉默了片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你知道我厌烦了?” 苏瑾莞尔一笑,眸中带着些许讽刺与不屑。 “武林中人,本就不习惯老病残躯,年老体弱之人,往往还未成活死人,便已然化作真正的死人。” 她语气轻描淡写。 段长平的眼眸深沉。 “你已经习惯了吗?” “当然。” 苏瑾的微笑依旧温和。 “如果有机会,不妨去皇宫或朝堂看看,那里的权臣们,可都是在腐臭中一点点等死呢。” 段长平未再言语,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问道:“去哪儿?” “最上层。” 苏瑾的唇角勾起,笑容中带着一丝无法抗拒的诱惑,仿佛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刻为她所掌控。 四周的烛光摇曳,暗影婆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带着热水中飘出的花香,沁人心脾,让人有些微微眩晕。 段长平将疲惫的身体浸入水中,顿时感受到一股温暖的舒适感,似乎连心中的焦虑也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油垢与尘土渐渐被水流带走,仿佛整个身心都随着水的温暖逐渐放松。 “呼……” 他轻叹一声,深吸一口气,腥臭味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龙涎香与麝香交织的浓郁香气,带着几许神秘与暧昧,令人心跳加速。 段长平苦笑,摇了摇头。 “看来你是打算彻底不掩饰了。” 苏瑾轻笑一声,纤细的手臂悄然环上他的脖颈,身子微微倾斜,目光温柔却又充满挑逗。 “段公子面前,我又何必掩饰?” 段长平睁开眼,目光悄然落在对面的苏瑾身上。 “调查得如何了?” 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什么变化,他显然受到了惊吓,但具体原因仍不明。” “会是魔教徒所为吗?” 苏瑾挑眉。 “我只知道,他想画画,但却画不出来。” 段长平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与探究。 “什么画?” 苏瑾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 段长平凝视着她。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赵宪,这位画师,会突然如此?究竟是什么让他无法落笔?” 苏瑾微微摇头。 “我也不清楚。” “那他以前都画些什么?” “他是古派画师的巅峰。” “古派是什么?” 段长平不解。 “你是想听详细的,还是简单点的?” 苏瑾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含笑,似乎有些调侃的意味。 段长平向来对艺术不感兴趣,作为江湖人士,他关心的无非是美酒与佳人,至于什么画风,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简单点。” “可以理解为古典派吧,他们追求的是宋朝时期的绘画风格。” 苏瑾回答道。 “那宋朝的画风是什么?” 段长平皱眉问道。 “比真实更真实的画。” 段长平皱了皱眉,显然没有完全理解。 “这不矛盾吗?” “比如,”苏瑾微微一笑,“一朵花上有只蝴蝶,若蝴蝶飞走了,只画花,你觉得是对的吗?” 段长平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如果蝴蝶注定要飞走,那当然只画花才对。” “这就是古派追求的‘比真实更真实’的风格,为了整体的真实感,局部可以牺牲真实。” 苏瑾解释道。 “这就是赵宪的画风?” 段长平若有所思。 “正是如此。” 段长平陷入沉默,思绪纷繁复杂。 “那作为真实画的大家,赵宪画不出来的,会是什么?是不真实的画吗?” 他低声问道,似乎已经在寻找某种答案。 苏瑾摊了摊手,目光淡然。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晓?只有让他重新画出画来,答案才能揭晓。” “呼……” 段长平深深叹息,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与疲惫。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让赵宪重新动笔,揭开这个谜团。 此刻,他对苏瑾开口道:“你能准备迷魂药吗?” “迷魂药也有很多种,你要用来做什么?” 苏瑾似乎不太理解,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是我用,是赵宪要求的。他想看到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 段长平解释道。 “他是想要致幻剂。” 苏瑾思索了一下说道:“有种药叫逍遥散,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不过,本质上它是兴奋剂,可能会导致行为过激。” “他的身体能承受吗?” 段长平不禁问道。 “恐怕不行吧。” 苏瑾摇了摇头。 “那没有其他办法吗?” 段长平的眉头紧锁,内心的焦虑愈加显现。 “无论什么药对他的身体都是有害的,即便是武林中的灵药,也会损害他的肝脏和心脏。” 苏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段长平感到一阵无奈,面对强敌时的棘手,常常能想到对策,但现在因为对方太弱而感到困扰,似乎有些滑稽。 “那就准备逍遥散吧,是否给他用另说,先准备好。” 段长平最终做出决定。 苏瑾轻轻打了个响指,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低声道:“准备一些逍遥散,一次的剂量。”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寂静笼罩了整个最上层,只剩下他和苏瑾两人。 段长平感觉到苏瑾的手指正缓缓滑向他的脸,温柔的触感让他不由得心跳加速。 “我本打算今晚休息的。” 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真的需要吗?” 苏瑾的声音轻柔而带着诱惑,当她的肌肤与他接触的那一瞬间,段长平感觉体内的热气猛然升腾。 苏瑾的双臂环上了他的脖子,身体缓缓靠近他,笑容妖娆。 “那么……我们就一起度过这个夜晚吧?” 苏瑾低声说道,声音如同绸缎般柔滑,带着难以抗拒的魅力。 ......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和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了段长平那略显凌乱的床铺上。 随着这温暖光芒的轻抚,段长平缓缓睁开双眼,睡眼惺忪地望着那被金色光辉填满的房间。 迷茫之感如同晨雾一般,依旧紧紧缠绕着他尚未完全清醒的意识。 \"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呢?\" 段长平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手轻轻揉着自己还有些疼痛的脑袋。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双腿盘坐于床上,双手自然垂放于膝头,然后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节奏,开始默默运功。 一股微弱但却清晰可感的内力自丹田处逐渐升腾而起,并沿着经脉缓缓流动。 这种熟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所过之处带来一阵舒适的温热与轻松。 随着内力的不断流转,段长平原本有些昏沉的头脑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身体的疲惫感亦随之减轻不少。 段长平这才确认,昨晚的一切并非幻觉。 “这是现实。” 而在他身旁,苏瑾静静地躺着,似乎依然沉浸在梦境中。 第261章 看穿 段长平一早来到赵宪家里,便看见赵宪瘫倒在地,气息微弱,整个人看起来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赵大人!” 段长平快步上前。 赵宪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虚弱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别慌……我还没死。” 段长平急忙蹲下,问道:“那您为何躺在地上?” 赵宪缓缓叹息,眼中似乎还存有一丝笑意。 “我……没力气走到床上,爬也爬不上去,干脆就在这里歇息了,虽然没能安稳睡觉,但至少勉强能休息片刻。”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段长平手中的包袱上,似乎期待着什么。 “我已经吃过饭,也尽量恢复了些力气,守住了我对你的承诺,现在该轮到你履行你的诺言了吧?” 段长平点点头,从包袱里取出一只小巧的药瓶。 “我带来了您所需的迷魂药,不过,在服药之前,您得先吃点东西。” 话音刚落,他从旁边取出一碗热腾腾的浓粥,轻轻放到赵宪面前。 赵宪看着那碗粥,冷笑一声。 “是交易吗?” “迷魂药的毒性极强,空腹服用只会加速毒发,您的身体状况如今如此虚弱,服下去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段长平一字一句地说道。 赵宪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他勉强坐起身,接过粥碗,开始慢慢地喝了几口。 段长平扶着他,目光紧紧锁定着赵宪,似乎在琢磨着接下来的话语。 “赵大人,我并不建议您服用迷魂药,这不仅是我个人的看法,连医家也是如此。” 赵宪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们是不是说,吃了我就会死?” “没错,迷魂药伤心、损肝、蚀脑,轻则毒发而亡,重则神志不清,终生无法恢复。” 赵宪冷笑一声,眼神却依然坚毅。 “活着的人随时可能死,何况我这副破败之躯?这些风险于我而言,早已无关紧要。” 段长平看到他的倔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愈加沉稳。 “既然如此,我有个提议,在您决定服药之前,不妨再冷静思考一番,权衡清楚再做决定。” 赵宪低下头,似乎在思索。 片刻后,他抬起眼睛,目光犀利。 “你以为我这几天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吗?若不是已经想得很清楚,我会等到今天,求你带药来吗?” 段长平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语气依旧平和。 “但我看到的,并非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人,而是一个因精力耗尽、心力交瘁,才变得如此迷茫的人。” 赵宪的目光微微闪烁,他似乎被点中了内心的痛处,却依然倔强地不肯承认。 段长平没有放弃,继续说道:“赵大人,我冒昧地问一句,难道与人交谈,难道不比冒险服用迷魂药更有意义吗?” 赵宪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仿佛被冒犯了。 他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不愿示弱的少年。 “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论作画吗?” 段长平微微一笑。 “世上恐怕没有人敢与您论画,但我认为,若您能将心中所想倾吐出来,也许能帮助您更清楚地看见自己真正的心意。” 赵宪沉默片刻,眼神无意识地扫向桌上的一幅山水画,那深远的目光仿佛在回忆某些过往。 “我若是不谈,你就不会得到这瓶药了吗?” 段长平看了他一眼说道:“不错。” “好,那我就和你聊聊。” 段长平心头一松,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赵大人,不知您为何如此执意寻求这迷魂药?” 赵宪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一抹浓烈的渴望。 “为了画出我心中所无法呈现的东西。” 段长平的眉头一挑,问道:“难道您曾用过?” 赵宪轻轻摇头。 “酒是常饮,但药却从未碰过。” “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尝试这未曾了解的药物呢?” 赵宪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仿佛凝视着远方的某个虚无。 “因为,除了这一条路,其他的办法我都试过了。” 段长平心中一震,继续问道:“那么,赵大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执着?” 赵宪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为了看清……我一直无法看清的东西。” 段长平闻言,凝视着赵宪,语气低沉而缓慢。 “您究竟看不到什么?” 赵宪抬头看他,眼中似有火焰燃烧。 “你不会懂的。” “虽不敢称画家,但我也算见多识广,也许可以试着理解。” 赵宪摇头,声音中透着一抹冷漠。 “你不是画家,从未在画纸上描摹过人间至美,也未曾将山川之秀传递给无法亲临之人,更不曾为将士绘制地形图以助战事,最重要的是,你从未在画中寄托自己的灵魂与执念。” 段长平沉默了。 “你不懂画,不懂什么叫将生命倾注在笔墨之中,又凭什么与我谈画?” 赵宪声音颤抖,却充满热烈的情感,那是他这羸弱之躯难以承载的激情。 段长平眉头微皱,意识到继续这个话题恐怕只会将局势引向失控。 段长平换了个话题。 “您现在要画的画,与之前的画有所不同吗?” “是的。” “我听说您已经是宗师,为什么突然要画新的画?” “……我不想说。” “我会保密的。” 就在这时,赵宪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你不是东厂的人啊。” 那一刻,赵宪看着段长平。 “你练过武功,是武林中人?” 赵宪的眼中充满了坚定,不是在试探。 段长平点了点头。 “没错,我是应东厂之邀前来的武林中人。” “果然如此,所以你才会说保密。”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东厂从不守诺言,他们也不愚蠢到对知情者许诺。” “确实,您是我遇到过最难以对付的人之一。” 不再需要客套,段长平舒适地坐了下来。 “但我确实是来帮您的。” “为什么?” “因为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落魄。” 赵宪看着段长平。 “你叫什么名字?” “武林盟的段长平。” “听说过你,武林中最狡猾,这天下最危险的人。” “那是虚名。” “无关紧要。” 赵宪毫无感情地看着段长平。 “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落魄的原因感兴趣?” “东厂怀疑您可能是魔教中人,我是来确认的。” “我对魔教一无所知,也没有兴趣。” “正如您不信任东厂的承诺,我也不会相信朝廷官员的话。” 赵宪冷笑。 “有办法确认我不知情吗?” “大多是用刑或威胁,但您现在的状态,既无法用刑也无法威胁。” 段长平平静地说道。 “所以,我提议交易,您告诉我为何落魄,我会尽全力帮助您。” “和刚才的话一样。” “不一样,这次是在下的承诺。” “确实不同,分量不同。” 第262章 我是画师 赵宪沉默片刻后说道。 “你会帮我?” “只要确认您不是魔教中人,就没有理由不帮您。” “好吧。” 赵宪平静地说道。 “你看过我的资料,我画了几十年的画,从画院的学徒到朝廷的御用画师,花费了几十年。” “是的。” “我画了很多画,最初,我为选美宫女画美人图,为皇帝节省与她们见面的时间。” “她也是其中之一吗?” “是的。” 赵宪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那幅画和她的支持使我升迁,然后我开始画更重要的画。” “山水画吗?” “是的,我画了皇帝看不到的地方,让他能看到,我想,如何才能画得比现实更真实。” “这是古派的画风吗?” “古派的画师吸收了我的技法,但我从未遵从古派。” “不同吗?” “不同,是重要的区别。” “我明白了。” 段长平点了点头,赵宪继续说道。 “我四处游历,同时绘制地图,我的技法,绘制比现实更真实的画法也用在了绘制地形图上,所以我负责绘制各要地的地形图。” “您是指军用地图吗?” “不是,是风景画,包含所有战地指挥官需要了解的地理信息,准确地说,应该叫战场图。” 赵宪平静地说道。 “我周游天下,绘制战场图,在东厂和锦衣卫的合作下。” “所以您很了解东厂。” “是的。” “那这份功劳让您成为了御用画师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功劳确实有,但与功劳无关的是,我是最好的画师。” 尽管话语中充满了自豪,但赵宪的声音和表情中却没有一丝自豪感。 “我的画已经达到完美的境界,每个人都能看到我想展示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添加,也没有什么可以删除。” “那为什么您会落魄呢?” “因为完美,比现实更真实的我的画法,没有什么可以添加,也没有什么可以删除。” 段长平理解了。 作为一个武者,他知道赵宪遇到了自己的极限,感受到了什么。 “您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完美的他所看到的东西摧毁了赵宪。 “到底看到了什么?” 赵宪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一张被揉成一团,扔在角落的画。 段长平捡起来,展开一看,是一幅山水画的临摹品。 “山水图卷?” 山中有房屋,一个人站在悬崖边。 那人手持长物,不知是剑还是拐杖,俯视山下的云海。 站在再也无法前进的悬崖边,俯视尘世。 ‘那个人是谁?’ 思考这个人是谁,或者他在想什么,也是这幅画的观赏方式。 如果他是怀抱雄心的英雄,这风景描绘了不可玷污的雄心壮志; 如果他是修道的隐士,这风景描绘了他远离尘世的高雅。 他是老人?青年?商人? 无数人会有无数的问题,而他们都会有各自不同的答案。 风景就是如此。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视角。 “令人印象深刻。” “什么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非要说,那就是那个人,我好奇他是谁,而根据他是谁,对风景的印象也会改变。” “你理解的很对。” 赵宪无力地说道。 “仅仅加了一个人,就让同一幅画可以被不同地看待。” “但这有什么问题呢?” “你去小房间看看我的画。” 段长平走向小房间。 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画。 人、风景、物品,各种各样的主题。 这些画都是未完成的原作。 可能是习作或是不满意的未发表作品。 但每一幅都技艺精湛。 骏马似乎要冲出画布,异国的器物看似可以触摸。 ‘很容易理解。’ 段长平立即承认。 ‘比现实更真实。’ 通过删除不必要的东西而达到的完美,矛盾的真实。 即使是段长平这种对绘画没有什么了解的人也能看出来,赵宪不满意而放弃的画,蕴含的力量远超过山水图卷。 ‘也许是因为山水图卷是仿作。’ 当段长平被这些画中蕴含的力量震撼时,他听到了画室中传来的低声啜泣。 “赵大人。” 段长平走近时,赵宪正在啜泣。 他望着揉皱的山水图卷,哭泣着。 “您为什么哭?” “你看过我的画吗?” “是的,简直是杰作,画中的景象栩栩如生。” “是吗?” 赵宪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而不是自豪。 “没有什么可以添加或删除的,是吗?” “是的。” “你从我的画中有什么想法?” “什么?” “你感受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实物,画外的实物,栩栩如生。” “对,你会这样觉得,因为我就是这么画的,我画的每一幅画,都没有任何杂质。” 段长平突然意识到。 ‘不需要思考。’ 看赵宪的画时,不需要思考。 甚至没有思考的余地。 赵宪传达的形象会立刻在脑海中浮现。 没有误解和误读的余地,准确而明确的信息。 ‘与山水图卷不同。’ 可以从多个角度来看,可以从多种意义上思考的山水图卷完全不同。 “我把山水绘成了画,把风景绘成了画,把人也绘成了画,为了把我眼中的一切绘成画,献给皇帝,我耗尽了一生。” “您成了皇帝的眼睛。” “对,是的。 为了让皇帝一瞥便能看尽的画,我献出了我的一生。” 赵宪流下血泪。 “一生,我的一生,我一生都在研究如何画得更准确,如何让人更容易、更舒适地看懂,献出了我的一生!” 他朝段长平,或者段长平背后的某人呐喊。 “还给我!把我的人生还给我!我不是为了成为皇帝的眼睛而生的!” 砰! 赵宪的眼睛和鼻子里流出鲜血。 段长平惊慌上前,赵宪依然在哭喊。 “我是画师啊!” 第263章 慈悲 赵宪几次想要发出哀嚎,却终究未能出口。 随着一阵剧烈的痛楚,他整个人像一根熄灭的蜡烛般瘫软倒地。 愤怒让他无力支撑,身体的负担使他无法承受,最终一头栽倒在地。 段长平急忙上前查看,用点穴法暂时止住了赵宪吐出的鲜血。 但形势依然堪忧。 这具身体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甚至闭上眼睛之后再也醒不过来。 “呼……” 段长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赵宪安置到那张肮脏的床上。 床四周堆满了画作,仿佛是几百年前埋葬贵人的墓室,透着一种阴森的气息。 这是一个死者的安息之地,陪伴亡者腐烂的陪葬品随处可见。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从他那瘦削的身体里传出,每一次吸气都让皮肤微微颤动,仿佛连空气都成了沉重的负担。 年迈的身体已然无法承受这种煎熬。 然而,对赵宪来说,最痛苦的并非身体的折磨,而是他失去的那些画作。 他曾是宫廷画师,皇帝赏赐过他荣华富贵。 那些画作承载了他的心血与梦想。 但如今,当他面临死亡时,所有的荣华富贵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 段长平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低声喃道:“我的任务到此为止了。” 他的任务是确认赵宪是否与魔教有关,这也是肃清门交代下来的事。 “他不是魔教徒。” 尽管赵宪身上有些症状与魔教之人相似,那种世界观崩塌后的冲击,和破格的觉悟所带来的精神撕裂,的确让人误以为他受到了心魔的侵蚀。 但他不是魔教徒。 赵宪的精神崩溃源自他自己创作的《山水图卷》——那幅画,承载了他所有的思想,是一幅富有深意的画作。 凝视那幅画,他不禁自我反思。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 赵宪的画中,根本没有自己。 尽管他画技精湛,作品无可挑剔,但对于后人而言,这些画作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甚至没有人会真正关注到它们的价值。 而且…… “太晚了。”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没有时间再去学习,去探索新的人生方向了。 时间,才是让他崩溃的根源。 “原因和过程已经很清楚了,赵宪与魔教无关。” 《山水图卷》本身并无问题,它不过是一幅采用新技法创作的实验性作品罢了。 濒临死亡的赵宪已经没有时间去再学习新的东西,而那些普通画家,或许还能通过改变画风,寻找到新的突破和方向。 “调查结束了。” 唯一剩下的,便是将结果报告给苏瑾。 “……” 然而,段长平却有些迟疑,不愿立刻起身。 “为什么?” 他冷静地问自己。 “我能为赵宪做什么?” 就在这一刻,一包东西悄然从他的袖口掉落。 那是一包逍遥散。 段长平看向身旁,呼吸急促的老人。 那双如同枯木般的眼睛,透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奈,仿佛整个生命都已被否定,心灵早已崩塌。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 “慈悲。” 他可以给予赵宪慈悲。 不再纠结于自己的失败,也不再去面对那些无法解答的问题,无法填满的空白画布。 “无需醒来面对现实的慈悲。” 段长平缓缓站起,伸出手。 那是一只沾染了无数鲜血的手。 ...... 苏瑾地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周围,显得百无聊赖。 她轻轻叹了口气。 “哈……” 看上去,她就像是一个在享受午后阳光的歌妓,华丽的服装和妆容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些风月场中的女子。 可若是细心的人观察,苏瑾的站位却恰到好处,选择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 从这里看去,几乎没有什么死角,周围的动静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个位置是唯一一个无法被突然接近的地方,完美到令人难以察觉任何威胁。 果然,很快,一道身影从死角中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前辈,果然还是很擅长挑死角啊。” 苏瑾洋洋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是不是经常在外奔波,久而久之,眼光也变得敏锐了?” “呵,是啊。” 对方低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坐下来后,便沉默不语。 苏瑾转过头,看着那位伪装成普通工人的男人,轻声道:“好久不见,前辈,最近又用什么身份了?” “饰品商人。” 男人没有丝毫表情地回答。 “饰品商人?” 苏瑾挑了挑眉。 “还是上次任务时那个身份?” “嗯,还是那个。” 男人微微点头。 苏瑾的目光停留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问道:“肃清门最近在忙些什么?” “他们请了段长平来帮忙,鉴定魔教徒的身份。” 饰品商人微微一顿淡淡的说道:“这并未经我们的许可。” “得到了段公子同意。” 苏瑾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可是他是苏小姐的直属下属。” 饰品商人微微皱眉。 “如果要支援,应该正式提出请求才对。” “段公子有单独行动的权限,况且他是自愿来帮忙的。” 苏瑾耸了耸肩,似乎对于这一切早有预料。 “有什么问题吗?” 饰品商人看了她一眼,语气变得冷冽。 “如果较真,当然有问题,你要知道,我们的界线已经画得很清楚了。” 苏瑾也不慌不忙,反而挑了挑眉。 “你该知道的,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是吗?” 饰品商人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是没看到事情的真相,还是已经意识到,但不愿面对?” 苏瑾的眼神微微一沉,心里暗道不妙。 饰品商人绝非多言之人,若他今天开口谈论这些事情,恐怕并非无的放矢。 “我来找你,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饰品商人看着她,语气低沉。 “段长平,并非你所理解的那种人,你们对他有些误解。” “误解?” 苏瑾的眉头微微一挑。 “段长平之所以被授予单独行动的权限,并非仅仅因为他能力出众,更因为……他无法控制,也无法预测。” 饰品商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苏瑾目光锐利地盯着对方。 “他无法控制,也无法预测?” “是的。” 饰品商人低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就是一个变量,所有他涉足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按预期进行,段长平不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本身就是一个无法预料的外部因素。” “你是说,他是个不定时炸弹?” 苏瑾的声音低沉,显然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饰品商人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其实我们之所以放任他行动,正是因为无法控制,也无法预知结果。” 苏瑾沉默了片刻,面色凝重:“所以现在……” “现在,恐怕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饰品商人淡淡地说道,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苏瑾目送他离去,心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掌控局势的机会。 “那我该怎么做?” 苏瑾低声自语。 饰品商人没有回头,只是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冷冷丢下一句。 “告诉肃清门,做好心理准备,你们无法预料的结果,终究会到来。” 第264章 眼中的自己 赵宪的手轻轻触碰到自己瘦削的脖颈。 “……想画。” 他声音低沉,含糊不清,像是在呻吟,又像是心底某种无法抑制的渴望在涌动。 段长平望向躺在床上的赵宪,确认他并未醒来。 “……想画。” 他喃喃自语,话语再次从喉间溢出,似是梦呓,似是深沉的愿望。 即便是在半梦半醒的模糊边缘,他依旧不忘重复着那个词句。 “画我的画……想画……” 段长平沉默片刻,终于收回了手。 想做某件事,便意味着还想活下去。 即使生命已经逝去,心中那份未完成的执念仍然如影随形,不能让它在死亡中悄然消散。 他自己也曾经历过死亡的洗礼,重生后依旧带着复仇的使命。 段长平要尊重赵宪的决定,让他在生命的尽头,仍能为自己的宿愿搏一把。 这一刻,段长平的心中仿佛听见了一声‘咔嚓’,一个久藏的谜团终于解开。 “原来如此,我并不是在同情赵宪。” 他顿时明白了自己心中那份情感。 “我在同情自己。” 对于一个有着未竟宿愿的人来说,死亡并非解脱,而是更深的痛苦与不甘。 赵宪心中那份复仇的执念,渴望在死亡前燃尽所有,为自己完成最后的愿望——那便是画一幅属于他的画。 即便这一切终将无法实现,帮助他完成这一宿愿,才是真正的慈悲。 “我需要留下来吗?” 不需要。 “我能从帮助赵宪中得到什么好处吗?” 没有。 “我想看到他实现宿愿的模样吗?” 段长平陷入了沉默片刻,最后轻声回答了自己。 “是的,我想。” 他感受到一种深切的同感,仿佛自己与段长平在命运的深渊中共同沉沦。 他希望看到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在最后的时光里,仍能为自己圆梦,哪怕那只是一个无望的愿望。 作为一个曾经的失败者,作为一个走上苦行之路的行者,他想见证赵宪的胜利——即便那胜利是以死亡为代价。 “因为我想看到,所以我决定帮助他。” 这份情感,让段长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但该怎么做呢?” 段长平是画坛宗师,拥有无数传世之作,而自己却对绘画一无所知。 即便从现在开始学习,也无法在段长平的生命即将结束之前,积累到足够的技巧和知识。 他苦思冥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话语:“如果学问可以为武功所用,那武功也可以用来验证学问。” 那是南宫燕对倒转乾坤的评价。 段长平猛然停下脚步,心中一震。 “武林为了武功,吸收了世间的一切知识与宗教,而魔教的倒转乾坤,反过来,用武功来验证对重力的理解。” 他眼前一亮,灵感如闪电划过。 “如果能用武功来验证科学的真理,那么我是否也可以用武学的眼光来分析艺术?” 脑海中的南宫燕微微点头。 她的肯定,让段长平心中豁然开朗。 “分析赵宪这个画家。” 关于赵宪的资料,极为充分。 那些画作无数,栩栩如生,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画布传递出来。 段长平一幅一幅地翻阅着,目光深邃,沉浸在对每一幅作品的思考中。 “直到我能破解他的画风。” 不知过去了多久。 在赵宪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死亡比以往更加逼近。 舌尖上,那种干枯而粗糙的味道,仿佛已经吞噬了他的全部感知。 “水……” 他低声喃喃。 身边的人敏锐地察觉到,轻轻扶起他,让水流入他的口中。 口腔渐渐湿润,可无论多少水被灌入,依旧无法抚平那种干渴与空虚。 无所谓了,只要能站起来,能行动,便已足够。 “过了多久?” 他虚弱地问。 “一昼夜。” 段长平回答。 赵宪眯起眼睛,听到这话,疲惫的神色更浓了。 他低声又问。 “你……还怀疑我吗?” 昏迷前,他曾向段长平吐露过内心的秘密,讲述了那些困扰他已久的心魔。 而段长平,理应早已知晓,这些话无一不是真心话。 得到了答案,按理说,任务已经完成,应该就此离开。 “没有。” 段长平平静地回应。 “那为什么还在这里?” “因为……私心。” 段长平犹豫了片刻。 “我想看见大人的最后一幅画。” 赵宪的眼神变得复杂,那是少见的,充满善意的眼神。 这种眼神,仿佛是与人性最柔软的部分相碰触。 “所以,我想帮您。” 段长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 赵宪的眼中闪过一抹迷茫,似乎察觉到其中的微妙情感。 感激、压力、愧疚,这些纠结在一起的情绪,就像在一场极为冒险的赌局上,将所有的筹码押了进去。 “你真的认为我能画出来吗?” 第265章 开门 赵宪的内心是挣扎的。 他曾是一个画家,任何一张空白的画纸,都能在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已经完成的作品。 学会和记住一件事很容易,但要遗忘,却是几乎不可能的。 越是强迫自己忘记,记忆便越加清晰。 而此刻,他完全无法想象脱离他原有画风的作品。 尤其是在如今这般焦虑不安的心境中,那种创作的突破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所以你想要迷魂药吗?” 段长平轻声问。 “是的。” 赵宪低头,声音哽咽。 “如果我不再是我自己,也许能够脱离这画风。” 他的手和身体,早已深深植入了那种画风的痕迹。 即使是无意识的作画,也极可能还是那熟悉的风格。 段长平沉默片刻,才语气平静地劝道:“迷魂药不是解决之法,顶多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杀。” “你说得对。” 赵宪轻叹,眼中满是绝望。 “但我别无选择,我的想象力早已被这些画风所束缚。” “这是实话。” 段长平点头。 “段长平,我没时间了。” 赵宪突然睁开眼,目光锐利。 “别再绕圈子了。” 段长平凝视着他,神色复杂。 “你有什么建议吗?” “有。” 段长平沉声回答。 “是什么?” 赵宪急切地问。 “你想要创造一种新的画风,一种像山水画那样,能够从多个视角解读的作品,对吧?” 段长平冷静地说。 “是的。” 赵宪点头。 “但你无法脱离你熟悉的画风,对吗?” “没错。” 赵宪答得坚定。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 段长平看着他,目光坦然。 “是什么?” 赵宪紧张地问。 “放弃。” 对方的话如同一记重锤。 “放弃画新的画。” 段长平知道赵宪一定会表现的很愤怒。 然而,赵宪的反应却出乎段长平的预料,他冷静地反问道:“什么意思?” 也许现在的赵宪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浪费在表达情感上。 段长平淡淡的说道:“大人作为画家已经登上了巅峰,问题在于,那座山并不是大人真正想要的山,现在,连去攀登另一座山的时间都没有了。” “是啊。” “既然如此,不如继续攀登。” 赵宪的眉头微微一动。 “你的意思是?” “如果没有时间抛弃已经积累的一切,那就踏在这些积累之上,攀登到更高的境界。” 赵宪沉默了一会儿,试图理解段长平的话,但最终还是没有完全理解。 “在武学中,有一种世界观的概念,这可能是从宗教或者哲学中借用来的。” 段长平看着赵宪。 “大人曾说,能看到的东西就能画出来。” “是的。” “如果无法改变画风,那就改变视角吧,不是通过放弃自我的幻觉,而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看到更高的境界,看到那些只有大人才能看到的东西。” 赵宪有些动容。 “你的意思是,让我以武林人士的方式攀登更高的境界?” 他看着段长平,眼神里充满着期许,他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这很容易吗?” “很难。” 段长平自己也在停滞不前。 “也许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你说这些话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赵轩半睁着眼睛,依然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并非没有意义。” 段长平将一幅名为“升天山”的画卷交到赵宪手中。 “选择权在大人手中,是赌上自己的姓名,还是超越自我,不管哪一种,都是赌博,我只是给了你另一种思路。” “你说到对,不管怎么样都是一种赌博。” 赵宪毫不犹豫的说道。 “既然要赌,那就赌大一点。” 老画家将画卷摊开在地上。 突然,赵宪眼中精光爆闪,他看向段长平的目光如同猛兽一般强烈。 “我是赵宪,在我眼中,没有我不能画出来的东西。” 现在段长平眼前的,不再是一个被失败感吞噬的灵魂,而是一个充满创造欲的画家,一个为了登上巅峰而拼命奋斗的王。 “引领我,段长平,去看那些只有我能看到的东西。” 猛兽低吼着。 “只要能看到,我就一定能画出来。” ...... 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段长平回忆着自己作为武林人士的积累和经历,尤其是……。 “我曾经看到有一种叫万有引力的世界观,世界上存在一种吸引力,使得所有存在的东西彼此吸引。” 那是段长平没有完全消化的理念。 “也曾看到人或物可能变化的所有可能性,那是神境的世界观。” 如果武林中人偷听到了这些话,段长平一定会处在危险之中。 然而段长平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那匪夷所思的境界让赵宪微微有些发抖。 “我想看看。” 段长平也想看看,赵宪在一生被利用后能否给出自己的答案。 他也想确认,自己是否也能实现自己的夙愿。 “大人,我也想看看你的画。” 问题是时间。 “时间不多了。” 赵宪必须在时间的追赶下构建自己的世界观。 段长平把脑海中的概念形象化并解释出来。 起初赵宪还会提问和反驳,但渐渐地,他的语言变少,陷入了深思。 思考和专注的密度高得令人感到不真实的异样感。 “……。” 在这奇异的空间里,段长平意识到自己已经沉默了一段时间。 因为赵宪在思考。 “他已经站在门前了。” 带领他到达紧闭的门前,这是段长平所能做的极限。 推开沉重的铁门,看到门后的景象,就要靠赵宪自己来。 “打开它,赵宪,推开它。” 段长平满怀希望。 他希望赵宪的创造欲能超越他一生所学。 希望他的创造欲能打破所有的常识和技巧的束缚。 “突破所有的限制,撕裂困住你的枷锁。” 就在那一刻。 咔嚓。 赵宪的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眼睛一眨不眨,甚至呼吸也停止了。 只是一瞬间。 哪怕绝顶高手都不一定感觉的到,然而一直盯着赵宪的段长平感受到了。 段长平笑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门开了,赵宪。” 现在的他看到了门后的景象。 他的创造欲,这种自私而野蛮的欲望,终于让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但这里却不可以久留。 第266章 真空 “可以回来了,赵宪,如果陷进去,你会死的。” 如果这是作为武人的顿悟,赵宪的生命将延长,他会用积累的内力完成脱胎换骨。 但他没有内力,也无法脱胎换骨。 “不要沉醉其中,回到这肮脏的现实。” 游历天外的精神必须回到现实,回到他那渐渐衰弱的肉体。 回到还可以作画的时候。 然而不管段长平如何呼喊,赵宪都没有动静,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你还要完成你的夙愿,你还要画最后一幅画!” 段长平焦急地看着赵宪。 段长平能够感受到他的身体正在迅速衰弱。 可能连半个时辰都难以坚持。 一盏茶的功夫?一刻钟? “你打算赢了之后离开?还是在你所处的境界中死去?” 段长平咬紧牙关。 “你的画布还是空白的啊!” 就在那一刻,赵宪的身体剧烈颤动。 艰难的喘息声再次响起。 他带着苦笑说道:“刚才做了个好梦。” “你真的想那样死去吗,在虚无缥缈中消亡?” “不,我是画家,已经获得灵感的画家。” 赵宪的眼中闪烁着野蛮的创造欲与玄妙的光芒。 “把我移到我的画具旁。” 段长平将他抱到椅子上。 然而,坐在椅子上的赵宪的上半身却无法支撑,几乎要倒下。 “他的腰已经没有力气了。” 段长平点了他的穴位,使腰部以下的肌肉僵硬,勉强让他保持坐姿。 赵宪毫不在意。 他握着画笔,盯着空白的画布。 如同猎人瞄准猎物的弓箭般紧张。 然而,画笔却没有动。 “怎么了?” 段长平问道。 赵宪冷静地回答道。“我已经打开了门,看到了许多东西,你所说的,甚至你也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为什么不画呢?” 赵宪露出一丝野兽般凶狠的笑容。 “我可以画出真实的画,可以省略部分真实,使其比真实更真实,这是我毕生所学。” 赵宪的身体散发出猛烈的热量。 与之相对的,他的身体却在干瘪,死亡正从他的脚尖悄悄蔓延。 “他在燃烧生命。” 为了看到那些无人能见的东西,他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 赵宪看着那些东西,在他看到的世界中等待着什么。 不仅如此。 他的眼睛充满血丝,因过度的燃烧而开始发红。 “画吧,赵宪!” 生命之火也在焚烧他的身体。 “把你看到的,画出来!” 段长平喊道。 “还不行,还没到。” 赵宪带着疯狂的笑容回答。 “一生都在妥协,最后一幅画不会再妥协。” 段长平咬紧牙关。 “该死的画家!” 段长平以武学带领赵宪进入世界观的境界。 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东西,看到了极少数绝顶高手才能看到的地方。 然而,那地方也是其他人能达到的地方。 虽然难以到达,但可以看到。 “我要画出无人能画的画,为此我要看到无人能看到的东西。” “那是什么?” 死亡的气息从压迫他的身体,七窍中流出带有透明物质的血液。 “脑袋快要炸了。” 这是段长平经历过的现象。 当万有引力与可能性重叠时,无限的信息量将大脑炸裂。 即便是段长平这样的武林高手,也曾因承受不住而昏倒。 “停下!赵宪!停下!” 但赵宪正在一步一步迈向那片领域。 尽管全世界的所有法则都在阻止他前进。 凭借野蛮的创造欲,他正穿越信息的海啸和知识的风暴。 “我想看到的不是你的自我毁灭!” 在赵宪的身体即将无法承受的那一刻。 唰! 如同离弦之箭,赵宪的画笔闪电般挥动。 将所有压迫他的力量都凝聚在一笔中。 “来吧!!!” 这幅画很快便完成了。 在画完的那一瞬间,赵宪所承受的压力像是消失了。 所有力量仿佛都被吸入了那幅画中。 “……赵宪。” 他笑了,带着胜利的喜悦。 “你画了什么?” “现实。” 段长平看向画布。 一个圆。 一个简单的圆圈。 “这是现实?” “不是,这是‘纯粹’的现实。” 赵宪露出安详的微笑。 “我看到了,一个充满你所说的和你不知道的无数东西的世界,同时,我也意识到,总有一天,会有人看到和我一样的景象,我想画出那个人也无法画出的画。” “就是这个圆?” “是的,没有任何法则和力量能够触及的,没有杂质的现实被固定在画布上。” 赵宪的身体开始逐渐崩解,像是死去已久的遗骸。 “看吧,段长平。把我这幅只有你能看到的画铭刻在记忆中。” “你不会献给皇帝吗?” “再也不会被他夺走任何东西。尤其是这幅独属于我的画。”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的’画,段长平。你所展示的,我所绘制的合作作品。” 赵宪露出微笑。他的脸颊已经因死后僵直而僵硬。 “有遗族吗?” “没有。” “这样啊……” 对他来说,真的除了画,什么都没有留下。 段长平看着画布问:“这幅画叫什么?” “真空圆。” 赵宪平静地吐出一口气。 “呼……” 像是抖落多年的积尘。 “果然,画画是有趣的,不是吗?” 这是赵宪的遗言。 段长平看着赵县干瘪的尸体,没有之前的厌恶和烦躁。 他盘腿而坐,闭上双眼,手中握着毛笔。 看着失去生机的赵宪,段长平想起了烧尽的灰烬。 “……唉。” 至此,段长平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无论是受人所托,还是个人的使命,都已结束。 段长平看向赵宪画的“真空”。 “……。” 那只是一个简单的圆,画在白纸上的圆。 “这就是赵宪的遗作吗?” 段长平将赵宪带到顿悟的门前,而赵轩也打开了那扇门,达成了常人无法企及的成就。 那是魔尊或者萧轩才能进入到状态。 赵轩渴望的是画作本身,这个简单的圆内蕴含了所有他所追求的东西。 “那么,我也能窥见其中的奥妙吗?” 第267章 两个我 段长平想到,正如曾见过的万有引力和可能性,他也能看见真空的奥秘。 于是,他坐在赵宪对面,调整呼吸,静心凝神,注视着真空。 即便是长时间的无我之境,也不会有问题。 “……。” 然而,段长平失望了,尽管他全神贯注,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顿悟的迹象。 “不可能是随意画出来的……” 这是赵宪极为执着留下的遗作,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画作。 “难道是我没看懂?” 段长平认为自己没能“看见”正确的东西,更现实的解释是他未能领会那画中的奥义。 “因为这是用绘画传达的武学吗?” 要领悟这被绘成画的武学,观者也需要具备绘画的知识,这并不奇怪。 “毕竟这种情况从来没发生过……” 就在段长平抬头的瞬间,轰然一声,一道雷霆般的震撼袭击了他的脑海,眼前的景象以及整个世界仿佛冲击了他的视野。 那并不是比喻,而是真实的感受。 “这……这是什么!” 段长平眼前浮现的是赵宪的家,那破旧的废屋,没有生气和生活气息的地方,完全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没有了。” 但也是他未曾见过的样子。 “我眼中的某些东西消失了。” 段长平困惑不已,但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种模糊的直觉。 “真空!” 段长平再次看向真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圆,一个画在纸上的墨圆。 “这就是赵宪捕捉到的,没人能画出的图景。” 世界观是按照自己的觉悟来看待世界,魔尊看到了重力的相互作用,萧轩看到了万物的可能性。 而赵宪,一生致力于绘画现实的他,终于画出了现实本身! 世界由无数法则和力量构成,哪怕千年万年过去,人们也无法完全理解这些法则,但未理解的事物仍然可以被看见。 对于赵宪来说,看到并绘画是他的生活。 觉悟后的赵宪看到了许多东西,或许比武林中人或学者们看到的更多,他简化了所见,为观者绘制了一幅去除所有权势与法则的图景,这就是“现实”本身。 “……” 赵宪留下的真空,不仅仅是那圆,而是除了那圆之外的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画作。 段长平注视着真空,顿时明白了。 脑海中思维爆炸开来,赵宪留下的灵感扭曲并扩展了段长平的思维。 在不断扩展的思想中心,真空被逐渐镌刻下来。 “这是现实的锚,嵌入我脑海中的现实的锚。” 以真空为中心,世界观正在成形。 虽然不明白确切领悟了什么,但理解可以在世界观成形后再进行。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段长平已经经历过世界观的破裂,若现在依然无法理解的话,他或许再也没有机会。 于是,段长平不再抗拒,让那世界观扩展,闭上双眼。 许多东西在他眼前掠过,无论是他看过的,没看过的,甚至无法看到的东西,都在他眼前显现。 期间,段长平看到了一幅特别引人注目的景象。 “两个人站着,一个是疲惫至极的白发老人,另一个是绝望崩溃的黑发老人,他们互相对视。” “我们错了,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错了,直到太迟了才明白,无论改变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黑发老人绝望地叹息,白发老人默默地看着他。 段长平感受到了,那白发老人就是自己。 “然而,可能性仍然存在。” 白发老人安慰黑发老人。 “我们可以留下我们的成果,给某些人留下一线可能。” “留给谁,留下什么?” “留下我们的‘悟’。” 白发老人转过头,目光与段长平相对,仿佛奇迹般。 “留给将来会经历同样事情的人。” 黑发老人绝望地哭泣。 “无论留下什么都不会传达的,一切都会变成未曾发生的事。” “那么就一次次地传达下去。” 白发老人向段长平伸出手,段长平不由自主地回应。 “直到传达到,直到被理解。” 然而,白发老人的手和段长平的手只是穿过彼此。 ‘幻象。’ 段长平困惑不已,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 白发老人是我看到的幻象,还是我才是白发老人看到的幻象?一切都无法得知。 “收下吧,段长平,我未成为的我。” 但段长平感受到了,那份超越了任何逻辑和法则的传达。 “现实的楔子,接受现实的楔子。” 白发老人传达的东西,段长平确实收到了。 有人迫切传达的东西,段长平确实收到了。 “记住,百面夜叉必须死。” “……百面夜叉必须死。” 段长平无意识的低语惊醒了他自己。 他警觉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在赵宪的画室,已是夜晚。 段长平的身体没什么变化,只是有些口渴。 但段长平“看”到了,完全不同的视野和观念下看到了这个世界。 “我成功地建立了新的世界观。” 他获得了直视“现实”的世界观。 与此同时,段长平也明白了。 “现实的楔子,混元化气诀。” 仔细想来,这确实是件奇怪的事,前世的“段长平”不过是一流高手,无论如何回忆,“段长平”都没有创出混元化气诀的记忆。 而且,这门功法强大而独特,超出常理。 “我的内力流入对方体内,封闭他们的内力。” 乍一听很有道理,但实战中,如果混入具体数值,可能与不可能的界限就会立显。 段长平回忆,刚回归时遇到的强敌,如血云老怪和血爪魔君,都是绝顶高手,以二流武者的内力封住他们的澎湃内力是不可能的,但他们的内力确实被封住了。 这是矛盾的,如果说段长平用的是内力的话。 “混元化气诀封入的并非内力。” “而是‘现实’,我强加给他们现实。” 如今,段长平能够理解了。 “我用自己的世界观,现实的世界观笼罩并覆盖了他们……” 他使用了借来的力量,既不是段长平,也不是某个人。 那拥有现实世界观的人传递了力量给他,而他未曾真正理解就使用了。 “可能是那白发老人吧。” 至此,关于混元化气诀的来源和层次的疑问迎刃而解。 但仍有另一个疑问,那就是白发老人的存在。 “如果白发老人既不是‘段长平’也不是我。” 段长平陷入沉思。 “那白发老人究竟是何时存在的?” 段长平回忆自己和‘段长平’的记忆,毫无头绪。 “白发老人是个不可能存在的存在。” 但他确实存在过,因为段长平接受了他传来的混元化气诀。 “……。” 段长平停止了思考,缺乏判断的依据或知识。 “回去吧。” 剩下的事交给东厂或朝廷去处理吧。 段长平试图拿起真空,却发现手指触到的只是空荡荡的桌面,真空的白纸仿佛幻影般消失不见,既未破碎也未烧毁,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承载无法承载之物的画消失也是自然的。” 段长平接受了这一点,但同时也感到困惑。 “如此一来,赵宪的最后遗作无法传达了?” 这种困惑只是一瞬间,段长平苦笑。 “毕竟,真空本就不是给别人看的画。” 段长平展示了它,赵宪绘制了它,不是为给他人观看,而是为赵宪自己。 那无法存在的画,能短暂存在是因为段长平也是共同创作者之一。 段长平苦笑着看向赵宪。 “画家啊……” 这一生都在意他人眼光的老画家赵宪,然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是自由的、自私的。 “那么,我也会按照我的方式记住你,不是你的一生,而是这几天,作为最自由的画家。” 赵宪的干瘦遗体带着微笑,这很正常,因为他在微笑中进入了死后的僵硬状态。 但仔细想来,这是不可能的事。 一个活人怎么会出现尸僵?一个正在僵硬的人怎么会说话?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 但段长平并不觉得这是超现实的,那个一生与现实妥协的画家在最后一刻与现实达成了妥协,达成了现实本身。 这只是那样而已。段长平转身离开,没有告别,因为在他心中,真空依旧存在。 吱嘎,段长平走出赵宪的家,微笑渐渐消失,现在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第268章 入局 “苏瑾。” 青楼前,苏瑾已经等候多时。 “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嗯,都结束了。” 剩下的事情不适合在外面讨论,苏瑾引导段长平进入一个包间,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苏瑾搂住段长平的脖子,轻声问道:“那么……现在请告诉我,赵宪是否有任何可疑之处?” “在此之前,先回答我的问题。” 段长平面容严肃。 “你们,或者说肃清门,为什么要获取魔教的秘密?” 段长平来这里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作为一个洞察了阴谋的探子。 “即便施展美人计也要达到目的,到底是什么?” 别云宫,紧邻皇城西侧的一座幽静别院。 它虽地处繁华,但却仿若隐于尘世之外,低调到几乎无人问津。 白昼时,宫殿掩映在皇城的恢弘阴影之中; 夜晚,别云宫内灯火稀疏,常年寂静无声。 这里是皇帝为“影子”而设的宫殿。 别云宫的存在,仿佛只是朝廷隐秘的一部分——无人提及,亦无记载。 连穿堂过室的风声,也只携带那位宫主的影子游走其中。 她,便是苏清婉,一个因生为女子而沦为“皇帝影子”的人。 如果她是男子,或许早已成了皇位争夺战中的王者。 然而,如今的她,只能静静伫立在这座被遗忘的宫殿里,冷眼旁观着暗潮涌动的帝国局势。 在别云宫的湖畔,她与一名首饰商人低声交谈。 “苏小姐,您果然料事如神。” 首饰商人低声道,语气透着一丝谨慎。 “东厂的苏瑾,正在对段长平施展美人计。” 苏清婉微微一笑,眼中却透出几分寒意。 “这是东厂的谋划,还是肃清门的意思?” 首饰商人犹豫片刻,但在苏清婉锐利的目光下,不得不低声答道:“肃清门的行动。” ...... 夜风微凉。 段长平与苏瑾之间,距离近得让人无法呼吸。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低沉而有力; 而他,亦能清晰触到她身上那一丝慌乱与紧张。 段长平的眼神如刀,冷冷地锁定在苏瑾身上,仿佛要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你害怕我吗?” 他的声音如冰。 “是的。” 苏瑾低头,声音几乎颤抖。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 段长平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你确实不知道?” 他的目光如寒光凛冽,让人无法逃脱。 “肃清门的行动、东厂的手段,你以为我看不穿?赵宪根本不是魔教徒,这点东厂和肃清门都清楚得很,可你们却硬要引我入局。” “我……” 苏瑾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 “你说不出话来了吧?” 段长平的声音更冷。 他一步步逼近,突然间挥拳出手。 “啪!” 空气被撕裂,拳风袭来。 苏瑾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然而那一拳,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直直穿透了她身后的墙壁。 “砰!” 木墙碎裂,段长平猛地一扯,从墙后拽出一个潜藏的人影。 那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撞破墙壁,重重摔倒在地。 段长平一步上前,狠狠踩在那人的脖子上。 “咳……” 段长平转向苏瑾。 “你认识这个人吗?” 苏瑾瞥了一眼那人,点了点头。 “是东厂的间谍。” “是东厂还是肃清门?说清楚。” “是肃清门。” “这样啊。” 段长平问道。 “隔壁建筑里的两名一流武者也是肃清门的吗?” “不是。” 段长平脚下用力问道。 “你的回答?” “我雇佣了武林人,用了些借口。” 听到回答,苏瑾的眼睫毛微微颤动。 “……!” 段长平看着苏瑾。 “在你决定对东厂做出决断之前,记住这句话。” 随着怀疑变为确信。 “这是否真的是你所期望的。” 段长平在这时竟然想起了苏清婉对他说过的话。 “……哼。” 第269章 付出代价 段长平一脚踹开那个男人,那人直接滚到门口,狼狈不堪。 男人趴在地上,偷偷瞥了段长平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站着,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子。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重归寂静。 段长平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苏瑾站在他身后,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既苦涩又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无奈。 “原来……这次的行动竟是个双重陷阱。” 她叹了一口气。 苏瑾那试图掩盖内心波动的表情,与段长平的冷漠无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连我,也成了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为了骗过你,他们甚至连我也利用了。” ...... “要骗过段长平,首先必须骗过苏瑾。” 首饰商人沉声说道。 “段长平不是会被谎言蒙蔽的人,他天生目光如炬,又有顶尖高手的敏锐感知,想欺骗他绝非易事。” “什么意思?” 苏清婉问道。 “苏瑾在段长平面前不可能撒谎,特别是在两人亲密接触的时候,更加不可能。” “苏瑾明明已经成功骗过他了。” 苏清婉轻声说道。 “她并没有撒谎。” 首饰商人淡淡说道:“苏瑾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自己所认定的‘真相’,而这个‘真相’,是肃清门设计的谎言,这种手法在朝堂之上或许司空见惯,但对武林人来说,却是极为陌生的毒计。” ...... 夜风轻拂,烛火摇曳。 段长平和苏瑾面对面站着,气氛静谧而凝重。 “我喜欢你,苏瑾。” 段长平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像是在表白,反而像是在叙述一件早已定下的事实。 苏瑾的心微微一颤,却勉强维持着平静。 段长平继续说道:“在慕容世家时,你是我最可靠的盟友,在奉天时,你也是那个解开我心结的女人。” “而肃清门显然早就预料到了我对你的感情。” “没错……” 苏瑾苦笑着承认。 她清楚地记得,段长平对她一向宽容,即便她故意试探、耍些小聪明,他也只是含笑应对,从未真正动怒。 而这样的段长平,是极罕见的。 毕竟,段长平是那个连皇帝都要夸奖几句的男人。 他冷静、果断,对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保持警惕,绝不会轻易被人利用。 “我确实喜欢过你。” 段长平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说不清的落寞。 “但这份感情被他们拿来算计了。” 苏瑾抬头看着他,目光复杂。 “这就是东厂的擅长的事情。” 苏瑾笑得很淡,带着几分无奈。 “皇宫是天下最聪慧之人的战场,那些老狐狸依靠智谋和心机,征服一个又一个对手,而武林中人,终究还是凭借拳头和刀剑说话的粗人罢了。” “所以东厂才选择了这种操控感情的计策?” “是的。” “这种美人计对那些大臣们也有效?” “比想象中还要有效。” 苏瑾回答得平静,但眼神却飘向了远方。 “权力是一种特殊的力量,它无形无质,却让人趋之若鹜,尤其是让年轻的美人对那帮老狐狸表示爱慕时,那些沉迷于权力的人会不自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有多么高高在上。” 段长平静静听着,眼中透着一丝冷意。 “然后呢?” 他问。 “然后就像你看见的那样,让他们沉迷于自己的权力,逐渐浪费掉自己的影响力,直到最终走向毁灭。” “就像你对我做的一样?” 段长平语气平淡,双眼看着苏瑾。 苏瑾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无论肃清门有什么计策,我是真的喜欢你,段长平,你信也好,不信也就罢了。” 苏瑾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让段长平无法忽视的恳切。 “你比谁都清楚,我没有撒谎。” 段长平沉默片刻,低声回应道:“我知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明白,你的心意才是肃清门最锋利的武器。” 苏瑾闻言,轻笑了一声,笑意却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两人对视着,气氛凝重得仿佛随时会崩裂。 他们伪装得无懈可击,连一丝情感的破绽都没有流露。 这种冷静,让苏瑾感到心寒。 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那段坦诚相待的时光。 他们曾在温暖的火光中彼此信任,毫无防备,那份真挚的情感仿佛触手可及。 而如今,这些全都成了遥远的梦。 她明白,这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苏瑾低声开口。 “那么,我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吗?” 段长平凝视着她,声音冷静却坚定。 “还没结束。” “我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 苏瑾微微皱眉,眼底的光芒逐渐暗淡。 “你我之间的事结束了。” 段长平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和肃清门的账,还没算完,欺骗我,试图窃取秘密的代价,肃清门得付。” 他的语气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第270章 百花院 “如果段长平突破了这个陷阱。” 苏清婉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认为他会杀了苏瑾吗?” 她指尖轻敲着桌面,随意地问道。 “不会。” 饰品商人答道:“即便要问责,他也会把矛头对准肃清门。” 苏清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的确如此,在这场局中,苏瑾不过是一把刀,一把用来刺向段长平的刀,而刀只是工具,他追究的是握刀之人。” 她顿了顿,语气却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肃清门的目的是什么?” 饰品商人思索片刻,答道:“可能是为了反推魔教教义。” “反推……” 苏清婉若有所悟,眉头轻蹙,随即眼中闪过精光。 “是想通过段长平的调查方向和手段,推测魔教教义的核心?” “正是如此。” “可为何偏偏选段长平?肃清门明知他是武林中最危险的人,为什么还要挑衅他?” “因为能真正理解魔教教义的人寥寥无几。” 饰品商人的语气渐渐笃定。 “苏小姐、南宫燕、百里衍,以及段长平,除了他们,其他人不过是靠着只言片语拼凑猜测,而在这四人中……” 苏清婉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着接话道:“最终,只能是段长平。” 南宫燕隐居清水阁,极少露面; 百里衍更是被严密监视,而他自己对东厂的手段一清二楚。 能被肃清门设局的,只剩段长平。 “看来,肃清门要为他们的选择付出代价了。” 苏清婉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肃清门恐怕再难全身而退。 ...... “你们肃清门的意图很明显。” 段长平的声音冷冽,仿佛冬夜的寒风。 “试图反推魔教教义,设下陷阱,从我和苏小姐那里窃取秘密,这些秘密,对于消灭魔教来说很重要,而你们却妄图触碰。” 段长平缓步上前。 “理由是什么?大到你们的指挥体系,小到欺骗我的借口,我要一个清楚的解释。” “这……” “慎重回答。” 段长平的语气中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因为这将决定许多人的生死。” 他的话不是威胁,而是冰冷的事实。 段长平从不心慈手软。 他会报复,该做的、想做的,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而此刻的提问,只是为了确认复仇的范围。 “肃清门到底是什么?” 苏瑾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空洞。 “是东厂内部的秘密团体。” 这是他们曾无数次讨论过的答案,但今天,段长平显然不会轻易放过。 “什么目的的团体?” 苏瑾抬起头,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容。 “一个为国而存在的团体,不为皇帝,也不为朝廷,只为了整个帝国。” 她的声音微颤,却带着一种决绝。 “百花院的孩子们,那些从未被登记在册的无籍者,唯一能选择的避难所。” ...... 苏清婉凝视着池塘,轻声问道:“你离开百花院,已经几年了?” 面前的饰品商人,神情平静,语气淡然。 “五年。” “五年……百花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不能说像家那样温暖吧。” 他自嘲一笑,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凉意。 百花院,一个孤儿院,却更像一座牢笼。 它秘密隐藏在皇宫深处,收容那些因为种种不幸而降生于世的孩子。 但它的真实面目却是一个训练机构,一座塑造忠诚与服从的工厂。 “那是一个训练我们的地方,同时也是束缚我们思想的地方。” 饰品商人轻轻吐出这句话,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百花院的存在,是为了培养那些天赋异禀的孩子,将他们塑造成无条件效忠帝国的工具。 为了达到目的,它提供的是冷酷无情的控制和严格到令人窒息的规训。 “我们被培养成了忠义的化身,却更像是被驯化的猎犬。” 饰品商人语气不悲不喜,仿佛在叙述命运的必然。 “忠义……” 苏清婉低声重复,似是感慨,又像在回忆。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冰冷的少年。 他的眼神没有情感,只有一片空洞。 “从今天起,这个孩子就是您的了,他会全心全意侍奉您。” 百花院的宦官将少年交给她,语气冷漠得像在介绍一件物品。 “他已经被驯服了。” “驯服”一词,让苏清婉眉头微皱。 那是用来形容牲畜的,怎么可以用在人身上? 可没过多久,她便发现,这个词确实再恰当不过。 有一次,她和少年一起观赏宫中进献的珍稀贡品。 “这叫大象。” 那是一头威武雄壮的雄象,被拴在木桩旁,关在简单的木栏中。 如此庞大的身躯,却被这些看似单薄的东西困住。 “这头大象为什么不挣脱?” 苏清婉问饲养员,心中满是疑惑。 她期待的回答是因为饲养员的驯养之术高明,或者这里的食物和环境让大象心甘情愿留下,甚至是大象本身有伤不能行动。 但饲养员的回答却让她大为震惊。 “它从小被铁链锁着,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长大后,即使只是根普通的绳子,它也不再尝试。” 苏清婉难以置信。 “可是它现在已经长大了,有足够的力量挣脱!” “力量改变不了从小被束缚的心。” 饲养员叹道:“对它而言,那根绳子仍是无法挣脱的枷锁。” 苏清婉怔怔地看着木栏中的巨象,心头一震。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终于明白了。 少年不是不愿违抗,而是不能违抗。 他的忠诚,不是来自心甘情愿,而是源自刻在灵魂深处的服从。 他,已经被驯服了。 ...... 苏瑾站在殿外,目光沉静。 “帝国的心脏是皇宫。” 皇宫是权力的中心,也是阴谋的温床。 这里聚集了朝廷中最狡猾的人物,而后宫更是暗流涌动。 “皇宫是最危险的地方,没有之一。” 苏瑾缓缓道:“这里的人游走于黑白之间,却制造出五彩斑斓的混沌。” 忠臣、奸臣、权臣、能臣,甚至叛臣,每个人的身份都如迷雾般模糊不清。 “在这里,连自己的决定都不敢轻信。” 皇宫的规则简单却残酷。 为了生存,你必须狡猾; 但想要爬得更高,还必须忠诚。 “所以皇帝需要的,是能承受宫廷斗争的狡诈者,同时又坚定忠诚的工具。” “狡猾与忠诚,看似矛盾,但却可以制造。” 苏瑾语气平静。 “百花院就是这种矛盾的产物。” “百花院的孩子,从自我被塑造之前,就刻上了忠诚的烙印,他们不会背叛,也无法背叛。” 段长平盯着苏瑾,眼中情绪复杂。 “这就是你们?” “是的,我和所有百花院的孩子。” 苏瑾回答得平静如水。 段长平压下心中的涌动,声音低沉。 “那肃清门呢?到底是什么?” “肃清门是为了控制我们。” 苏瑾冷笑。 “我们虽然无法违抗命令,但并不意味着没有情感。” “那么,为什么不彻底剥夺情感,让你们连失望都不会感受到呢?” “因为间谍的任务需要情感。” 苏瑾目光闪过一丝嘲弄。 第271章 爱的能力 苏瑾看着段长平,悠悠的说道:“不像那些护卫。” 段长平脑中立刻浮现那群顶尖高手。 “龙虎营?” “是的,他们没有自我,只有绝对的忠诚。” 苏瑾声音低沉。 “但间谍不同,我们需要狡猾、细腻,甚至想象力,那种忠诚的极限,根本不足以完成任务。” 苏瑾的笑容微微扭曲,仿佛掩藏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但我们也是人,会感到失望,会感到疲惫的人,在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们的热情和忠诚终究会被碾碎,只是早晚的问题……” 她的声音低沉,像是一柄利刃轻轻划过空气。 “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段长平凝视着她,沉默不语。 “是啊,认清这一点后,你就会失望。” 苏瑾咬紧了牙,像在压抑着胸腔里沸腾的愤怒。 “不管是口口声声宣扬王道却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皇帝,还是说着忠诚却满腹算计的朝臣,亦或是将我们当作耗材来使用的东厂,甚至是那些活在‘天子’威严阴影下无知的百姓,我们对他们……早已失望透顶。”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是火焰熄灭后的余烬。 “但这份失望,最终也只能深埋心底,变成习惯。” 段长平听着,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 他看着她那张复杂的脸,在扭曲与平静之间徘徊,那种矛盾的表情,比千言万语更能说明一切。 “你们只能感到失望,对吗?”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扎入苏瑾的心中,她没有否认。 “这就是被驯化的代价。” 段长平的声音低沉而嘲讽。 “甚至连愤怒和反抗都成了一种奢望。” 苏瑾垂下眼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平静得像死水。 “宫中的一切都是机密,百花院的成员更是其中的机密,我们,连养老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那么肃清门呢?” 段长平忽然问道,目光锐利如刀。 “那些是没有找到主人的百花院成员。” 苏瑾答道,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们不是忠于皇帝个人,而是忠于帝国这个体系的东厂内部组织。” “听起来,像是一次妥协。” 段长平嗤笑了一声。 苏瑾淡淡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自嘲。 “将忠诚的对象定义为‘帝国’,已经是我们所能做出的最大反抗了。” 段长平陷入沉思,而苏瑾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段长平抬起头,眼神冷静如冰。 “你要杀我吗?” 苏瑾问。 “不。” 苏瑾愣住了,她听出了段长平语气中的冷漠与决绝。 “这次行动中,你只是一个工具,我没有必要杀你。” 段长平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 “但策划这次行动的人……必须死。” 苏瑾的眼神猛地颤抖。 “如果他们拒绝呢?” “那他们就是我的敌人。” 段长平直视她,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告诉他们,若不想与我为敌,就把策划这次行动的人交出来。” 苏瑾咬住了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如果我们能更亲近一些……事情会有所不同吗?” “可能会。” 段长平答得坦然。 苏瑾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没有,是吗?” “没错。” 段长平冷冷地说道:“这已经是我所能给出的最大宽容了。” 苏瑾盯着他,眼中有泪光闪动。 段长平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看向苏瑾,一字一句的说道:“告诉我……你爱我。” 苏瑾微微瞪大眼睛,看着段长平。 等待了片刻说道:“我....我爱你。” 段长平一怔,随即察觉到那语气中的一丝荒谬与绝望。 “你是在说谎。” “是的。” 苏瑾没有选择隐瞒,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因为我已经不会爱了……”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带着苦涩的微笑。 “我的爱,已经被帝国夺走了。” 段长平怔住了,胸口像被一块冰冷的巨石压住。 “连爱都不被允许?” “爱是最危险的情感。” 苏瑾的声音带着嘶哑的痛楚。 “它会让人失去理智,会让人反抗一切,而我们,不能反抗。” 她的脸上挂着绝望的微笑,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 “我所能爱的,只有帝国。” ...... “终于回来了。” 段长平踏入武林盟大门,迎面而来的,是早已等候多时的萧轩。 “你终于回来了。” 萧轩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关切。 “事情都办妥了?” 段长平微微点头,面露疲态。 “原本很顺利,但计划之外的麻烦不少。” “听说,赵宪死了?” “您和他有交情?” “他曾在我还是太子时,替我画过一幅肖像。” 萧轩的眼神透着一抹怀念,随即又带了几分复杂。 “他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仕途上始终不得志。” 段长平点头。 “是啊,不过至少,他最终还是画出了属于自己的画。” “可留下了什么传世之作?” “画是画了,但没有留下。” “这样啊……” 萧轩微微叹息,露出几分怅然的笑容。 “或许,他心中已经满足了。” 段长平沉默片刻,轻声回应。 “大概是吧。” “不过,终究比苏瑾要好。” 萧轩突然转了话头。 段长平眉头一皱。 “您知道百花院的事?” “我是太子,自然知道。” “您……也有参与?” “当年确实有。” 萧轩点了点头,语气却平淡得仿佛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往事。 “但在我放弃太子之位时,我将百花院里的人都放了,‘我不再是太子了,你们也可以自由了。’我记得当时我是这样说的。” 段长平听了,忍不住笑道:“被命令获得自由,这些百花院的成员是什么反应?” “其中一人后来谋得了要职,他找到我,非说要辅佐我这位武林盟主。” “忠犬不改其性?” “正是如此。” 萧轩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语气却依旧平静。 “他至今仍称我为‘主公’,尽管我再三要求他改口叫我‘兄长’,甚至几十年都没放弃纠正。” 段长平哑然失笑。 “这还真是种矛盾的忠诚。” “何止矛盾,简直是人性的极限。” 第272章 以死明志 萧轩轻轻叹了一口气。 “天子、皇帝,这种存在,往往都是无力的象征,无法阻止臣子怀异心,也无法让那些甘愿剥夺自我的人,重新找回自我。” 段长平闻言,目光微动。 “所以您才拒绝了皇位?” “这只是众多原因之一。” 萧轩看向段长平,神情中难得带了几分认真。 “但不得不承认,放弃皇位时,我的确想到了百花院的事。” 段长平沉吟片刻,叹道:“果然是一个扭曲的地方。” 萧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锋一转。 “关于苏瑾的事,我听说了,肃清门……他们的行为确实时常令人难以捉摸,我会处理。” 段长平摇了摇头。 “不必大动干戈,惩罚负责人即可,只需明确传达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 “远离魔教教义,这对所有人都危险,对那些心智受损的人,更是致命的。” 萧轩点头。 “明白了,我会转达。” 他收回手,忽然问道:“你有话要对苏瑾传达吗?” 段长平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如果可以,请告诉她,不要再见我了。” 萧轩眉头微蹙,目光深邃。 段长平的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 苏瑾倚在他怀中,神色安宁地沉睡着,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变得宁静。 段长平苦笑着补了一句。 “至少……在她能真正爱上一个人之前。” ...... 烛光轻轻摇曳,映射出一片昏暗幽深的地下空间。 这是一处位于皇宫深处的密室,仅有穿越数道复杂岔路才能抵达。 密室中,只有一根孤零零的蜡烛散发微弱的光芒。 烛光所及,无法看清密室的全貌,隐约可以感知到这里的宽广和深邃仿佛无边。 守在蜡烛旁的,是一名佝偻的年迈太监。 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隐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戴着一副冷酷、阴险,却透着深深疲惫的面具。 太监的身后,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古老祠堂。 祠堂上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虽然有过修缮的尝试,但破损依旧明显,显得既沧桑又诡秘。 “……” 寂静之中,远处隐约亮起一点烛光,正缓缓向这边靠近。 老人静默地等待着,直到那烛光的主人来到他面前。 “苏瑾。” “老师。” 两人四目相对,神色冷漠。 “皇伯父传达了一个消息,魔教教义对肃清门极其不利,不可轻易接近。” “这是命令?” 苏瑾问道。 “建议。” “你会遵守吗?” 老人没有作答而是反问道:“段长平的要求是什么?” 苏瑾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自尽谢罪。” “拒绝。” 老人脱口而出。 “我们试图欺骗他,但失败了,这要求并非无理。” 苏瑾说道。 “肃清门是个秘密组织,谁能确认负责人死亡的真伪?” “瞒不住的。” 苏瑾苦笑道:“因为他是段长平。” 段长平,江湖中无可争议的强者,也是朝廷与魔教交锋中的核心力量。 正因为面对共同的敌人——魔教,段长平与朝廷的合作至关重要。 要欺骗这样的人,已是侥幸一次,绝不可能永远蒙蔽。 而更何况,段长平已经知晓肃清门的存在。 “如果他不求复仇,只希望肃清门还清欠下的债,重建合作,我们无法拒绝。” 至此老人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定。 “老师,这也是为了帝国的利益吗?” 老人坦然道:“没错。” “那么,你要杀谁?” “我自己。” 老人语气依然平静,似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是我制定的计划,我来承担责任。” “牵涉到的人员不止你一人,换别人也可以。” “确实,但我不愿让别人取代我。” 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决。 “这个‘死的机会’,是我争来的,我不会拱手相让。” 肃清门,百花院,这群人从无生的权利,死却只能为了帝国的利益。 既然如此,老人毫无犹豫地接受了段长平的要求。 “……难道。” 苏瑾突然抬头,死死盯住老人。 “难道,你在制定这个计划时,就已经预见了这个结局?” 如果计划成功,段长平将为肃清门提供识别魔教徒的方法,并证明赵宪并非魔教中人。 如此一来,肃清门便可破解魔教教义,甚至逆向利用。 掌握魔教教义,意味着无穷的利益。 不仅可以有效对抗魔教,还能伪装、反制乃至操纵。 然而,成功的代价,竟是段长平的复仇。 “你是为了死在他手上,才设计了这一切?” 苏瑾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 老人没有否认。 “计划失败,段长平就会要求处决负责人;计划成功,他会因为肃清门的欺骗而彻底报复,甚至斩草除根。” 苏瑾目光复杂地看着老人。 “你早就知道无论成败,你都无法活着离开?” “我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 老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神色平静如水。 “我只是在衡量帝国的利益得失罢了。” 如果最终的结论是帝国能够受益,那么牺牲几个肃清门成员也无妨。 换句话说,只有在对帝国有利的时候,他们才有资格赴死。 “我们的生命,比起帝国的安定,毫无价值。” 这份疯狂,源自一种刻入骨髓的忠诚,深深的烙印催逼着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 苏瑾深知这一点。 沉默中,老人面向四周黑暗的方向,低声开口。 “诸位同胞,帝国的忠臣们,如果你们认为我的死是正义的,请点亮蜡烛。” 话音刚落,那黑暗中骤然亮起无数烛火。 闪烁,明灭,一片星海般的烛光在那些或老或少、表情冷漠的面孔下燃烧着。 第273章 残忍 苏瑾的目光凝重。 “你早有准备。” 老人从容地点点头。 “是的。” 他看向苏瑾,语气如冰。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成为肃清门门主的准备。” 苏瑾摇了摇头。 “我没有那种威望。” “我可以传给你。” “我不想成为肃清门门主。” “每个人都不想。” “我没有能力。” “那没关系。” 苏瑾的眼神动摇,沉声问道。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来当肃清门门主?” 老人直视他,声音低沉而坚定。 “因为你与段长平有缘。” 苏瑾眉头一皱,老人继续说道。 “帝国中最危险的人,段长平。” “段长平是一柄双刃剑。” ...... 池塘边,苏清婉的声音在水波间荡漾。 “我们无法控制他。” 控制,是段长平身上最棘手的问题。 宰相有党派,皇族有地位,百姓有国法。 即便是江湖中人,也逃不开恩怨情仇、利益得失。 然而段长平不同。 “我们给不了他任何东西。” 段长平一无所有,也不需要任何人施舍。 “他没有什么可失去。” 作为直属上司,苏清婉知道,表面上段长平接受她的指示,可一旦他拒绝,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他既不忠于帝国,也没必要忠于帝国。” 段长平原是武林盟主萧轩的手下,萧轩于公于私都给予了他极大支持。 然而,如果段长平连萧轩的命令都置若罔闻呢? “帝国只能仰仗他。” 指令?请求?哪怕说得再冠冕堂皇,段长平若不愿意,便无可奈何。 “他连死亡都不怕,谈何威胁?” 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白面夜叉必须死。” 段长平是魔教的死敌。为了剿灭魔教,他什么都愿意付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他是彻头彻尾的复仇鬼,不会被富贵荣华所诱惑,也不会为任何条件妥协。 唯有利用。 当面对生死仇敌时,手中握着这样一柄利剑,自然是不可或缺。但同时,也不能忽视这柄剑可能带来的反噬。 “我们也必须警惕段长平。” 老人凝视苏瑾,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苏瑾,你与段长平有缘。” 苏瑾神色复杂,咬了咬牙。 “那份缘,已经耗尽了。” “即使如此,也只能是你。”老人语气冷峻,“无论是爱恨交织的你,还是其他毫无关联的人,唯有你更有可能争取到段长平的好意。” “我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做。” 老人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仿佛在嘲讽自己,又像在嘲讽整个世界。 “为了帝国。” 苏瑾感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那是深植于灵魂深处的命令。 爱国。 这是一种凌驾于所有情感与思想之上的本能,一旦降临,便无法抗拒。 “苏瑾,从今天起,你就是肃清门的门主了。” 老人面容肃穆,声音低沉。 “像我一样,在帝国的阴影中清扫污秽,直到你迎来属于你的爱国者之死。” “真是残忍。” 苏瑾低声说道。 “确实残忍。” 老人点头。 “但我的前辈对我也是如此。” 老人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各位同胞,帝国的忠臣们,” 他沉声说道。 “赞成苏瑾担任肃清门班长的,请熄灭手中的蜡烛。” 呼—— 低沉的风声卷起,仿佛回应着他的召唤,除了一根孤零零的蜡烛外,其余的蜡烛都在风中熄灭了。 老人将目光投向那最后一根摇曳的烛火,语气略带审视。 “那是你的熟人吧?” “是的。” 苏瑾回答。 “命令他,熄灭蜡烛。” 苏瑾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熄灭蜡烛吧,瑛姐姐。” 呼—— 最后一根蜡烛也熄灭了,与此同时,苏瑾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之化为乌有。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你就是肃清门的班长了。” “……是。” 苏瑾低声应道。 “好,所有人退下吧。” 老人摆了摆手,声音肃穆。 “继承仪式,即将开始。” 众人应声散去,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永恒的寂静重新笼罩了这片空间。 老人缓缓转身,面对一座古老的祠堂。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问道。 “祠堂,肃清门的根据地。” 苏瑾回答。 “没错。” 老人缓缓抬手,轻轻触摸着祠堂的大门,仿佛在抚摸着某种神圣的遗物。 “这座祠堂,是太祖在皇宫建成之前便下令修建的,他命令贴身太监守护此地,并留下遗命,任何‘人’不得知晓此处,必须时时清扫。” “太监,不是‘人’,所以他们可以知道这里,而所有知晓此地的太监,都必须履行清扫的职责。” 老人顿了顿,语气透着几分敬畏。 “这是太祖的遗命,至高无上的命令,肃清门,正是在这一命令的矛盾中诞生的。” 苏瑾点头,心中却暗暗感到沉重。 “你必须定期清扫这座祠堂,因为只有遵守太祖的遗命,肃清门才能存续下去。” “是。” “同时,你还需对这里埋葬的秘密绝对保密。” “埋葬的……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是每一位肃清门成员心中的疑惑,但肃清门的规矩明确,这不该是他们该问的事。 然而,身为班长,他有权知道答案。 老人缓缓推开了祠堂的大门,一股深沉而古老的气息迎面而来。 祠堂正中矗立着一块墓碑,墓碑前没有坟冢,却以帝王的规格立下。 “这块墓碑,是太祖亲自立的?” 苏瑾问道。 “是的。” “墓碑下埋的是谁?” “我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老人平静地说道:“但这并不重要,你的职责是清扫,点燃香火,为那些无法真正获得自由的人燃尽最后一丝牵挂。” 苏瑾沉默了,他终于明白,这条路早已注定血腥与孤独。 “有要留下的遗言吗?” 老人问。 苏瑾摇了摇头。 “别让血溅到祠堂。” 老人跪下,背对着苏瑾。 “希望你能迎来真正的解脱,与我不同的结局。也许……能够爱上一个人。” 刀光一闪,鲜血飞溅,老人安详地倒下了,脸上竟带着一抹释然的微笑。 “爱上一个人……吗?” 苏瑾苦笑。 “那是不可能的。” 他转身走出祠堂,回首望了一眼这座埋葬秘密的古老建筑,缓缓关上了厚重的门扉。 嘎吱—— 门闭上的瞬间,仿佛无数枷锁同时锁住了他的心。 他抬起头,远处段长平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既不是敌人,也不是同伴,却是帝国最大的变数。 他曾渴望着解脱、自由、奇迹,但如今,他明白了,这些不过是奢望。 “再也不要见面了……” 他低声说道。 “直到我能真正爱上一个人……” 他从未奢求再见,因为心中那份微弱的希望,早已湮灭在深沉的绝望之中。 第274章 局势 段长平仰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屋顶。 疲惫至极。 身心俱疲。 他需要休息,却发现自己的内心根本无法平静。 “呼……” 他长叹了一口气,脑海里却像是翻腾的江水,久久无法平息。 百花院。 那是一个真正令人恐惧的地方。 驯化孩童,将他们培育成毫无自我的工具,成为所谓的“百花间谍”。 简直令人发指! “魔教……都不及百花院可怕。” 砰! 段长平一拳狠狠砸向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能将心底那一丝不该存在的怜悯彻底打散。 “白面夜叉,必须死。” 无论魔教是否有合理之处,无论帝国是否有扭曲的一面,这些,都与他无关。 白面夜叉必须死,魔教必须灭亡! 然而,他的思绪未能停止。 “即便百花院会洗脑孩子……” 这一刻,段长平忽然睁开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百里衍。” 百里衍,那个曾在百花院成长的少年。 “百花院,原来是东厂的秘密设施。” 若传闻属实,那么教乐器的谷瑛,恐怕也不是普通人。 至少,她极有可能是东厂的暗桩。 想到这里,段长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爬升。 “百里衍……真的只是单纯爱上她吗?” 百里衍的背后,或许隐藏着一张深不可测的阴谋之网。 那是连百里衍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阴谋,笼罩着他的一切,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 沉思良久,段长平缓缓闭上双眼,内心已经有了决断。 “哪怕他是无辜的受害者,这也无关紧要。” 无论何时何地,只有一件事最重要—— 段长平嘴角微微勾起,然而那笑容中却满是冰冷与杀意。 “白面夜叉,必须死。” ...... 梦中。 混沌般的梦境之中。 一片无尽黑暗里,只有他孤独的身影挣扎前行。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清醒梦。 他清楚自己身处梦中,却无法轻易摆脱。 铁链如蛇般将他全身紧紧束缚,每一步迈出都似背负着千钧重担。 他抬头遥望,目光穿透迷雾,落向远方。 “我必须前行!” 低沉的声音中透出无尽的决心。 他咬紧牙关,竭尽全力迈出了第一步。 “我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第二步,如山崩海啸般的压力袭来; 第三步,天地似乎都在崩塌。 “中原万民应享太平!” 尽管步履沉重,他却未曾动摇信念。 那如山如岳的意志,仿佛能撼动天宇。 然而,前方的尽头似乎近在眼前。 他明白,这是力量和意志的极限。 第四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深知自己的身体已达到临界点,但他的灵魂却不愿妥协。 “我要引领这个世界!” 他猛地一吼,全身青筋暴起,咬紧牙关,硬生生抬起脚步,向前迈去。 就在脚尖即将触地的一瞬间—— “轰!” 整个梦境像镜面般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于无形。 现实与危机 凌乱的床榻上,一名男子陡然坐起。 他浑身汗湿,胸膛剧烈起伏,手扶额头,喘息不止。 “又是这个梦……” 龙血武神萧轩低声叹息,目光深邃如渊。 “看来,变局又将来临。” 作为入神之境的绝世强者,他的梦从不简单。每当有大事发生,总会有梦境向他传递预兆。 窗外,干燥的风从西方吹来,带着不祥的气息。 “是灾难,会波及众生……” 萧轩抬头,望向天际。他知道,风暴即将来临,而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与肃清门的合作终究还是走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那些被帝国称为“忠臣”的百花间谍,试图窃取魔教情报,却最终功败垂成。他们的失败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段长平心绪复杂。 他回忆起那天,百花苏瑾的表情。 “我……爱这个帝国。” 那一刻的神情,令他至今无法释怀。 可惜,怜悯对于这些人来说毫无意义。 他们被帝国打造为最锋利的刀刃,即使身陷囹圄,依然危险无比。 “肃清门,果然是群疯子。” 他们是正常世界中的异类,擅长用扭曲的思维完成最离谱的任务。 而这次,他们竟然胆敢以自己为目标。 “打着忠诚的名义,他们无所不能。” 段长平眯起眼,心中不禁感慨帝国的残酷。 肃清门虽是帝国的工具,但却也隐藏着帝国最黑暗的一面。 然而,尽管事件充满风险,他却也从中收获了一些意外之喜。 年迈的画师赵宪,在与他的接触后,竟然画出了超越以往的遗作。 这幅画作,向段长平展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观。 赵宪以超凡的观察力捕捉到了人间的“真实”。 这幅画,没有力量的桎梏,也没有权势的遮掩,它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天地间的本质。 段长平久久凝视,内心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 他看到了“现实”的真相,也看到了自己的路。 这是他踏入超凡之境的第一步。 *** 自那场轰动武林的洞庭湖一役后,江湖仿佛进入了一个虚假的平静期。 这种表面上的平和,不过是各方势力在力量均衡下的暂时收手而已,暗流涌动,从未真正停歇。 “魔教最近有什么动作?” 段长平抬眸问道。 坐在她对面的苏清婉淡然一笑,浅酌茶水后才缓缓开口。 “他们正在全力重建情报网。” 曾经,血爪魔君横行中原,凭借那张无孔不入的情报网,让魔教在江湖中风生水起,甚至一度压制正道。 可惜,这一切在他死后化为泡影。 第275章 无法掌控 血爪魔君惨死于隐世高人段大明与重生者段长平的联手之下,而他倾尽一生布下的情报网,最终在洞庭湖之战中彻底崩塌。 如今的魔教,已无力染指中原,只能从边缘地区慢慢渗透。 “他们从巴蜀、青海一带开始试探,不过……” 苏清婉话音一顿,嘴角微微扬起。 “混沌魔君已经没牌可打了。” 这个以奇谋闻名的魔君,曾一度令正道闻风丧胆,但在段长平出现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她的奇谋之术被彻底看穿后,更是连尝败绩。 如今,她只能重新积累力量,从头再来。 段长平听后,轻轻颔首,又问道:“豪门最近怎么样?” 豪门,这个由江湖罪徒组成的犯罪联盟,向来是个不可忽视的势力。 “豪门依旧如常,只在暗中制造些麻烦,不过,这些麻烦并不足以对局势造成威胁。” 苏清婉言语中透着几分不屑。 豪门的结构松散,只靠利益维系。 正因如此,他们很少主动策划阴谋,而更多时候充当他人的棋子。 “更何况,如今他们内讧不断,想掀起什么风浪也很难。” 她继续道,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原来,洞庭湖之战后,混沌魔君为了与正道对抗,付出了不少代价,甚至与苏清婉达成协议,牺牲大批情报人员。 然而,这种损失却被豪门悄然填补,导致豪门实力膨胀,也因此引发了内部争权的混乱。 “胡奴犬与安石的对立越演越烈,其他八位首领也在伺机而动,短期内根本无法统一行动。” 段长平听后,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安石居然还活着?” “是的,本该死在武林盟派出的追杀队手上,但……” 苏清婉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若真想杀他,他早就不在了。” 段长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原来是你留的手。” “没必要替胡奴犬解决麻烦,不是吗?” 苏清婉轻轻一笑。 原来,她与胡奴犬曾达成协议,宣布安石与魔教勾结,并计划将其除掉。 然而,苏清婉却暗中手下留情,目的就是为了让豪门的内斗持续下去,削弱他们的威胁。 “如此一来,短期内确实不会有大的变故。” 段长平的目光微微一敛。 “至少没有外部势力能挑起风浪。” 苏清婉点头。 “外部势力?” 段长平眉梢一挑,隐约察觉到话中的深意。 “正是。” 苏清婉答得简短,却透露出极大的信息量。 “宫里的情况呢?可有隐患?” 段长平沉声问道,眼神锋锐。 苏清婉沉吟片刻,才回答道:“暂时没有问题。” “肃清门那边呢?” 这次,她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们已经完全明白了你的意图。” 段长平闻言,轻轻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地笑道:“两个方面都理解了吗?” “苏小姐,百花间谍也在您身边吧?” 苏清婉轻叹一声,似有无奈:“饰品商人。” 段长平面色一沉。 “所以,您也知道肃清门的存在了。” 苏清婉露出一抹苦笑。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不论是饰品商人,还是肃清门,都不是我能掌控的。” “连皇上也无能为力?” 苏清婉摇了摇头,语气复杂。 “他们只要打着太祖遗训的旗号,连皇帝也无法干涉。” 段长平冷哼一声。 “脱缰的臣子。” 苏清婉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是的,脱缰的臣子,后任皇帝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清除,可惜的是,他们终究是为了帝国的利益在行动,仅仅因为不满就杀了他们……未免太浪费了。” 顿了顿,她语气低沉。 “更别提,他们中许多人,或许早已渴望以死求得解脱。” 段长平冷笑。 “你们对我的态度也有几分相似嘛。” 苏清婉苦笑,言语中带着几分自嘲。 “没错。” 她深深看了段长平一眼,低声道:“我唯一能控制你的手段,就是挟持你家乡的亲人,但我清楚,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会成为帝国最大的敌人,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反击,直刺朝廷的要害,那时候,你会是一头潜伏在暗处的鬼魂。” 段长平闻言,眉头微皱。 “所以?” “所以……你是无法控制的。” 苏清婉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恢复了从容的表情。 “暂时不会有需要你出手的事,若你愿意,可以趁机闭关修炼。” 段长平挑了挑眉。 “这倒是意外之喜,我正愁如何开口呢。” 苏清婉笑了笑,带着几分调侃。 “是因为赵宪的事吧?” “您都知道了?” “盟主提到过,你刚刚获得了新的世界观,需要时间让自己消化领悟。” 段长平点头。 “明白了。” 闭关修炼,是他目前唯一能享受的奢侈。 段长平笑着问道:“没有我,你们能行吗?” 他的话半开玩笑,但苏清婉的回答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就算没有你,也必须能行。” 她垂下眼眸,神色中透着一抹孤寂,喃喃道:“反正,你也不会向我敞开心扉。” 段长平一怔。 “苏小姐?” 苏清婉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迅速调整,重新戴上那张平静的面具。 “去吧,段长平,你的时间弥足珍贵,不要浪费。” “……是。” 段长平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昏暗的通道中,他朝着前方微弱的光亮迈步。 脑海中突然浮现萧轩的戏言:“你有没有考虑过和苏清婉成婚?” 当时只觉得是一句玩笑话,然而如今想来,却莫名多了几分沉重。 第276章 天下万民 苏清婉的心腹。 饰品商人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您还好吗?” 苏清婉苏清婉轻倚在冰冷的石椅上,微微颔首,嘴角却露出一抹寂寞的笑意。 “心里有些不安……段长平暂时无法在我身边的这件事。” 她目光微垂,手指轻轻拂过石椅的扶手,仿佛想从那冷硬的触感中寻找一丝慰藉。 “而这份不安本身,反倒让我更加……无法安宁。” 饰品商人略带犹豫地问。 “殿下,是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吗?” 苏清婉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抬眸望向段长平离去的方向。 那是一扇宽大而幽深的石门,门外是无尽的阴影,如同深渊一般,吞噬着光线与视线。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不是因为害怕有人偷听。 在这里,除了贴身护卫,便只有忠心耿耿的饰品商人。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一切。 但她不愿开口。 不愿让这份模糊的情绪被具体化,更不愿让它在自己面前赤裸呈现。 ‘我害怕承认……我已经开始依赖段长平这个男人。’ 尽管话语可以咽下,但思绪却无法止息。 ‘更害怕……知道他对我的真正想法。’ 冰冷的石室中,寂静无声。 苏清婉微微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衬得她的面容更显冷艳。 ‘若是他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 心念至此,她的胸口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住,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突然,苏清婉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真是让人害怕啊。” 她的声音低如耳语,却清晰地回荡在这空旷的石室中。 这里,没有任何“人”。 ...... 段长平经过秘密通道,最终通向盟主室。 他知道,那里正有人在等着他。 “回来了?” 萧轩微微侧头,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威严。 “是的,盟主。” 段长平恭敬地回应,目光直视着萧轩。 “日程安排得妥当了吗?” 萧轩继续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 段长平点了点头,声音中透出一丝坚定。 对于他这个修炼多年的武者来说,闭关修炼是至关重要的。 他最近获得了一次奇遇,得到了崭新的世界观,而他需要时间去彻底吸收和适应。 然而,段长平的闭关,并非他一人能够轻松决定的事情。 如果外界得知他停下了脚步,魔教以及其他势力的阴谋家必定会虎视眈眈。 毕竟,他如今已经是一个足以影响整个江湖格局的人物。 “周围的情况也差不多处理好了,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段长平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 萧轩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两人目光交错,彼此心领神会。 “看来,我与那个‘可能性’的世界观无缘了,感激盟主的好意,实在是抱歉。” 段长平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没有丝毫遗憾,反而带着一丝豁达。 “没关系,现在的你,已经融入了我的世界观。” 萧轩的话语轻描淡写,但那其中蕴含的意味却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段长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萧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在我看来,‘可能性’不过是可能性,确认这一点便已足够。” 段长平简洁地回应。 “是的。” 他没有对自己的身份或过去做任何过多的解释。 重生之事,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了。 “这是我第一次闭关修炼,不知道盟主有什么建议?” 段长平换了个话题,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剩下的药丸应该够用了吧?带上几颗,免得万一。” 萧轩不紧不慢地说道。 “为什么?” 段长平微微一愣。 “石室潮湿,干粮和辟谷丹容易发霉,甚至有些人觉得胃里有东西反而成了负担。” 萧轩淡淡一笑,似乎是从自己亲身经历中得出的经验。 “听起来像是亲身体验过的。” 段长平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没错。” 萧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 “我曾经因为干粮和辟谷丹不合胃口,几乎整整一年都靠药丸过活。” 他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似乎是对那段日子感到些许无奈。 “……吃了多久?” 段长平忍不住好奇,心中暗暗震惊。 “差不多一年,吃了三十颗左右。” 萧轩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段长平却能从中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经历。 段长平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远不仅仅是武林的至尊,他曾经还是那个掌握帝国命运的皇太子。 他那段无人能及的经历,令人心生敬畏。 “一般人吃一颗药丸就能称得上是奇遇了……” 段长平无奈一笑,却又觉得这话对自己似乎也不完全适用。 “除了药丸,你还有什么建议吗?” 段长平继续询问。 “你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我指导的境界了。” 萧轩温和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欣赏与鼓励。 “现在,你需要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这句话深深打动了段长平,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样的真诚,只有心境高远的人才能说出口。 萧轩从桌上拿起一个包裹,递给段长平。 “拿着,这是你获得新世界观的纪念品。” “这是什么?” 段长平疑惑地接过包裹,感到一阵奇异的重量。 “盆景。” 萧轩轻描淡写地说道。 当段长平打开包裹时,看到的是一株尚未完全长成的盆景。 那盆景的枝干笔直,虽然并不显得繁茂,却隐隐透出一种不凡的气质。 段长平不由得想起了“天下万民”。 那是一株向天而生的树,枝条间蕴藏着岁月的沉淀,松针如剑,锋锐且整齐,几十年的光阴为其赋予了无与伦比的风采。 萧轩向来不拘小节,武林至宝他可以随手丢弃,更别提那把曾属于皇太子的天命宝剑。 可他对“天下万民”的悉心照料,却显得格外珍视。 “成为皇子的那一天,父皇送给我的,不是帝王的赐物,而是父亲送给儿子的礼物。” 段长平微微一愣,轻声道:“原来如此。” “其实,皇子收到盆景,乃是皇室的传统,并不稀奇。” 萧轩淡淡一笑。 “但对我而言,这株‘天下万民’盆景,意义非凡,我能留下的,只有它。” 第277章 准备闭关 段长平低头看着手中的盆景,感受到其中深藏的情感。 “真是意义深远的礼物。” 他喃喃自语。 萧轩点点头。 “本来,这盆景是用来提醒帝王,即使是皇帝,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操控一株盆景的生长,然而,对我来说,它却成了一个精神寄托,它让我在孤独时忆起父亲,在迷茫时让我找回初心。” 萧轩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 “盟主……” 段长平低声道。 “段长平,你注定会超越常人,活得比任何人都要久,你身边的人会来来去去,留下的只是模糊的回忆。” 萧轩拍了拍他的肩膀。 “超凡入圣的高手固然高人一等,但即便是超脱之人,也不能丢失了人性。” 萧轩虽然身为不朽的存在,却从未打算拥有子嗣。 作为皇族的嫡长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选择将直接影响皇室的继承秩序。 他看向段长平的眼神,像极了一位骄傲的父亲。 “给它起个名字吧,这株陪伴你的盆景。” 段长平注视着盆景,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 “就叫百面夜叉吧!” 萧轩眼中闪过一抹欣慰,点头道:“初志一贯,善哉。” “很好。” 他再次拍了拍段长平的肩膀。 “闭关时,把它带上,它会对你有所帮助。” “是,盟主。” 段长平躬身应答。 “那就出发吧。” 萧轩转身,带着段长平一同走向闭关室。 两人边走边聊,气氛轻松而自在。 “闭关前,还需要见谁?” 萧轩随口问道。 “百里衍必须见,至于南宫燕,我也想见见。” 段长平笑了笑,目光微微闪烁。 萧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倒是个多情种。” 段长平苦笑。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事需要理顺。” 两人走到清水阁时,萧轩见到了南宫燕。 她似乎有些紧张,见到萧轩后连忙行礼。 “皇伯父怎么来了这破旧的书库?” 南宫燕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跟着段长平来的。” 萧轩淡淡地说道。 南宫燕目光转向段长平,眼中有些不安。 “段公子,盟主为何也来了?” “没事,只是跟着我,闲来无事。” 段长平笑着解释。 “堂堂武林盟主,怎么可能没事做?他可是武林至尊,还是皇伯父呢。” 南宫燕依旧不解。 段长平无奈地笑了笑。 “的确,他是个大人物,但他喜欢偷懒。” 萧轩挑了挑眉,得意地耸了耸肩。 “名声,果然很有趣。” 段长平摇头。 “有时候,流言和声誉掩盖的,恰恰是最真实的自己。” 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 “最近遇到了一些奇遇,获得了新的世界观,为了适应这一切,我需要闭关修炼一段时间。” 南宫燕有些失落。 “所以,暂时见不到你了?” “是的。” 段长平微笑着点头。 “也许几个月,甚至更久。” “那……你不在的时候,要小心。” 南宫燕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不舍。 “我会的。” 段长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也要注意身体。” 南宫燕抬起头,赌气地说道:“我才不需要你提醒!” 段长平被她突如其来的表情逗笑了,正准备反驳,突然间,他愣住了。 南宫燕气呼呼地用头撞了撞他的胸膛,那一刻,段长平才惊觉,她的额头几乎已经贴到了他的胸口。 南宫燕的额头轻轻靠在段长平的胸口上,九阳神功的炼形法正在悄然改变她的体质,使她的身体在经过漫长的沉寂后,终于开始显现出成长的迹象。 不久,她的额头就会碰到段长平的锁骨,那个她一直期待的高度。 段长平和南宫燕曾有过一约。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始终不是女人。” 南宫燕低声说道,眼神却有一丝坚定。 她曾告诉过段长平,等到她的额头终于碰到他的锁骨那一刻,她会要求他将自己视作女人。 “……” 段长平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南宫燕是认真的。 “闭关修炼结束的那天,我的额头会碰到你的锁骨吧?” 她轻声问道。 “按现在的进度,应该不久了。” 段长平缓缓回答。 “好。” 南宫燕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那天,我会等你来找我,等你从闭关中走出来。” 她的话语低沉而充满期待。 “嗯,我会的。” 段长平微笑着回答,目光中有一种坚定的情感。 “闭关的时候,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嗯……” 南宫燕轻轻应道。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温情。 “咳咳。” 萧轩站在旁边轻咳了一声。 南宫燕吓了一跳。 而段长平则转头看向萧轩。 萧轩无奈地耸耸肩道:“不是我打扰了你们,而是你们在我面前营造气氛,想要说甜言蜜语,至少得挑个没人打扰的时候吧?” 段长平轻笑,向南宫燕抛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您可知道,自己才是不速之客?” 他笑着反问。 “我大部分时候都是不速之客。” 萧轩笑着回应,语气有些无所谓。 段长平看了看南宫燕,轻声说道:“我该走了。” “好。” 南宫燕点了点头,微笑着回应。 段长平转身时,略带关切地叮嘱道。 “别挑食,按时吃饭,保证睡眠,记得多运动,为了长大,为了健康。” “嗯,我会的。” 南宫燕轻轻拍了下段长平的锁骨。 “为了让你再也无法拒绝我。”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默契都在这一刻达成。 段长平和萧轩一同离开。 走了一段路后,萧轩忽然开口。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南宫姑娘,虽然时间不长,但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段长平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什么意思?” 萧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展现出了极强的潜力。” 段长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您‘看见’了她的未来?” “没错。” 萧轩点了点头,眼中充满欣赏。 “尽管她身世不显,身体条件也远远不如人,但她依然没有放弃修炼,哪怕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她依旧不屈不挠地向前,我非常尊敬她,也为她感到骄傲。” 段长平沉默片刻,感受到萧轩话语中的真挚与温和,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自豪感。 “南宫姑娘,确实值得尊敬。” 萧轩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甚至值得一生共度。” 段长平听得出他话中的深意。 “她的体质已经大大改善,虽然暂时无法修炼内功,但她的身体已经适合成家立业了。” 萧轩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复杂。 “娶了南宫燕,生个孩子,将新的希望与可能带到这个世界上。” 第278章 等你回来 就在那一瞬间,段长平感到了一丝细微的异样。 那种感觉十分微妙,仿佛蚊虫掠过肌肤,轻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让人隐隐不安。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连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不过,这种异样很快消散了。 段长平露出一抹淡笑,开口说道:“您这是打算放弃劝我迎娶苏清婉了吗?” 萧轩爽朗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英雄好汉,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虽说苏清婉是皇室的掌上明珠,可在江湖中,皇家又算得了什么?若能让像你这样的人才留在帝国,哪怕只是个第二夫人,也足够令人艳羡了。” “若是换作旁人说出这话,怕早已被治以大不敬之罪了吧。” 段长平调侃道。 萧轩大笑着摆摆手。 “确实如此,但我可不是旁人。” 段长平听罢,也不禁轻笑。 他实在无法想象,若真与苏清婉同处一屋檐下,甚至共枕而眠,还是以“第二夫人”的身份,这未免太过荒唐了。 “好了,现在该谈谈百里衍了吧?” 段长平转了话头,语气略显凝重。 百里衍的问题才是眼下真正的棘手之处。 “百里衍的妻子,谷瑛……” 段长平迟疑片刻,缓缓开口。 “她是东厂特工,用的是美人计。” 萧轩冷笑一声。 “百里衍对我们有诸多用处,他可不止是个莽夫。” 百里衍武功天赋惊人,头脑清晰,判断力过人,又擅长游走于各种复杂局势中,再加上他的出众口才和魅力,简直是江湖中的万金油。而他所属的百里世家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家族,却偏偏出了这么个异类。 “他是块难得的好棋子。” 萧轩顿了顿,接着说道:“但他却以为他的妻女被扣为人质,才拼命替我们卖命,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假象。” 段长平皱起眉。 “谷瑛是肃清门的人吗?” “现在是了,但她用美人计那会儿还不是。” 段长平沉思片刻,低声道:“事情的确复杂了……” “没错。” 萧轩叹息一声。 “只要谷瑛和她的女儿还在,我们就能死死地掣肘百里衍,问题是,这对枷锁并不稳固,尤其是谷瑛,她的心思难以掌控。” 正因如此,苏清婉才把百里衍囚禁在武林盟,以绝后患。 “百里衍本人其实并无大碍,” 段长平若有所思。 “关键是那根枷锁——谷瑛。” “这些忠诚的棋子,思维方式总是难以揣测,更别提预测他们的行动。” 萧轩苦笑。 “为防止肃清门与谷瑛接触,我们必须进一步限制。” 段长平点点头。 “肃清门无法控制吗?” “他们的确会执行命令,但问题在于,他们可能随意曲解命令内容。” 萧轩冷冷道:“只要能冠上‘国家利益’的名义,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命令足够简单、明确,无法被曲解呢?” “那倒是可行的。” 萧轩面露一丝狡黠。 “我已经下令,肃清门任何成员未经许可不得踏入武林盟。” 段长平挑了挑眉。 “可苏瑾不是已经潜入武林盟了吗?” “那是她加入肃清门之前的事。” 萧轩摆手解释。 “东厂当时派她潜入,是为了调查并掣肘武林盟的资金流动,然而,武林盟出身百花园的盟主很快察觉到了她的行踪,巧妙地将她踢出了武林盟,并安排她协助段长平执行任务,从而摆脱了这颗潜在的暗棋。 “如果他进入后被安排在肃清门,那局面就完全不同了。” 段长平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对于能够任意执行判断命令这一点,的确是一种难以掌控的变数。 “真是复杂。” “越是坚守原则,生活就越是复杂。” 萧轩的话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震撼感,这是只有经历过生死风波的人才会有的洞察。 段长平默默点了点头。 “如今的百里衍,是武林盟内部最大的隐患。” 被称为“白面夜叉”的百里衍,曾经直接面见魔尊,并接受其传授。 他没有堕入魔道,仅仅因为他对妻子和女儿的爱。 可问题是,这份爱,从一开始便是虚妄的。 “如果我当初能早些悟透倒转乾坤……” 段长平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苦涩的表情。 “若不是那段时间,百里衍进入了赤月峰,我本有机会为他打造一个温暖的家,给他自由。” 他们本可以组成一个家庭。 谷瑛会“扮演”贤良淑德的妻子,百里灵会“扮演”天真烂漫的掌上明珠。 这样的家庭,将是他梦寐以求的港湾。 百里衍作为一家之主会沉浸在幸福中,而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如果能这样结束,他会幸福,所有人都会幸福。” 但现实却事与愿违。 百里衍闯入了赤月峰,获得了禁忌的知识。 如今,尤其是在谷瑛和肃清门将他牢牢掌控的情况下,已经没有释放他的可能。 “如果我请求你出手,杀了百里衍,你会帮我吗?” 段长平表情平淡,看着萧轩问道。 萧轩闻言,沉默片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情愿。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的话。” 他知道肃清门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百里衍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如果能避免,我并不想杀了百里衍,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可怜人……更何况,他的潜力非常惊人。” “我也不想杀他。” 第279章 天弃人 段长平轻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和惋惜。 不论如何,百里衍曾从魔尊口中直接获得信息。 如果能探知这些信息,就能揣测魔尊的意图。 而只要洞悉其意图,就能找到阻止和破解的办法。 “但看样子,他的处境不容乐观。” “确实如此。” 两人边走边低声交谈,直到百里衍的住所出现在眼前。 “盟主。” “我明白。” 段长平的目光深邃,与南宫燕截然不同,百里衍的情况更加复杂和危险。 “去吧,长平。” 萧轩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见你必须见的人。” ...... “哈哈,终于来了,我唯一的知己啊!” 百里衍看到段长平踏进房间,扬声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惬意和调侃。 “门外可是武林至尊,挡得住吗?” 段长平目光扫过百里衍,随口问道。 “这日子,清闲得很,闲来无事,只能找些乐子打发时光。” 百里衍手指轻敲桌面,桌上一叠未装订的稿纸显得尤为醒目。 “你这是在……写书?” 段长平走近翻了翻,那内容却让他眉头微皱。 稿子里尽是魔教的地理、人文、风俗描写,甚至详细到各地族群和风土人情。 “魔教的秘密不是机密吗?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写出来?” “秘密归秘密,我只记些没那么要紧的东西。” 百里衍语气轻松,仿佛全然不以为意。 “书名呢?定了没有?” “收集四海奇闻逸事,不如就叫《四海风闻录》。” 段长平心中泛起些许疑虑,暗自思忖。 这不会是魔尊授意他写的吧? 他仔细翻阅一番,却发现内容并无明显的危险之处。 显然,百里衍很清楚什么能写,什么不能碰。 “这书,你打算怎么用?” “还能怎么用?就当打发时间,给苏小姐和南宫小姐看看罢了。” 段长平闻言轻笑。 “你倒是坦率。” “你不会真没怀疑过我吧?” 百里衍忽然抬眼,笑意中带着几分揶揄。 “若我说没怀疑过,你会信吗?” 段长平温声回应。 “当然不会。” “那就对了。” 段长平干脆利落地坐在床边,与百里衍平视。 “我近期准备闭关。” “哦?堂堂千面魔屠竟也要闭关?这可真是新鲜事。” 百里衍爽朗一笑,但随即正色道:“你闭关后,天下可太平?” “目前局势还算安稳,倒是你……” 段长平目光微凝。 “需要多加小心。” 百里衍闻言,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段兄……” “嗯。”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能和家人团聚吗?” 段长平一时沉默。 他知晓这个问题难以回答,甚至可能根本没有答案。 半晌,他才低声说道:“只要你心中仍怀希望,便总有力量支撑。” “是啊……” 百里衍喃喃道。 “可我最近总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我怀疑……魔教是不是早已预料到我会经历这一切?” 段长平心中一震,瞬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魔教是否已经发现谷瑛是东厂的暗桩? 这并非天方夜谭。 敌人往往最了解敌人,而间谍更容易被间谍察觉。 “如果真是如此,我该怎么办?” 百里衍低语,眼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茫然。 “保持低调,比以往更加小心。” 段长平神情肃然。 “毕竟,现在距离目标从未如此之近。” 百里衍沉默片刻,苦笑道:“确实,该如此……” 段长平从百里衍处出来后,萧轩早已在门外等候。 “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萧轩淡然问道。 “百里衍的事,苏小姐会决定,如果她允许,就安排他与家人团聚,但若他与可疑之人接触,或有任何异动……” “我会亲自处理。” 萧轩语气笃定。 段长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心中却泛起苦涩。 百里衍…… 他不过是一个心存善念的普通人,却因才华而被推上风口浪尖,沦为旁人眼中的棋子。 一个普通家庭的美满愿景,如今却成了阴谋的蛛网,将他紧紧缠绕。 “若他是个小人,我至少还能鄙视他。” 段长平暗自叹息,但随即收敛心神,步入萧轩为他准备的闭关之地。 石室中,一口清泉涓涓流淌,辟谷丹整齐摆放,温度湿度皆适宜。 “安心修炼,外面交给我和笑。” 萧轩微微一笑,缓缓关上石门。 伴随着夜明珠的柔光,段长平闭目静思,渐入内心深处…… ...... “盟主。” “何事?” 萧轩传音问道。 “预知梦应验了,徽州府西部发生了惨案。” “何人所为?” “天。” 久经风雨的盟目皆,也不禁掩饰不住声音中的悲痛。 “天弃人了。” 第280章 出关 段长平静静地坐在房间中央,双目微闭,整个人渐渐沉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更深一点……再深一点……” 他的意识仿佛化作一叶小舟,漂泊在无尽的心湖上,为的是更加彻底地直面这个复杂而真实的世界。 “放慢心神,敞开心扉。” 段长平向来自信于自己的思维能力。 他的优点在于思维敏捷,能够迅速吸纳与整合海量信息,继而做出精准判断。 但缺点同样明显——思维太过跳跃。 “不要分神,不要逃避。” 他习惯于迅速切换主题,也习惯于中断深思,却从未擅长在单一议题上深入钻研太久。 这些习惯,源自他长久以来的特殊训练。 无法理解的专业领域,他会果断借助他人力量; 看不透的问题,他索性暂时放下。 然而,这一次,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课题。 “只有我能理解自己的世界。” 那浩渺无边、深邃无垠的真理,无法轻易下结论的复杂世界观,唯有他自己能面对和探索。 “想象吧,纯净无杂的现实,太虚之境。” 段长平缓缓闭上了双眼,气息绵长而稳重。 “辨认吧,那笼罩在现实上的巨大法则。” 关于世界观的构建,有千百种方式。 但它的根基,大多源自宗教与哲学的积淀。 武学亦然。 九大门派这样的名门武家,在漫长的传承中,逐渐磨炼出与武道相结合的独特世界观。 这种世界观,经过一代代人的淬炼和调整,终成武者行走世间的力量之源。 然而,段长平所追求的“现实”,却与那些武林门派的世界观截然不同。 他追求的,是画家的视角。 一种极致宏大、极致细腻,容纳无尽信息的艺术化世界观。 “看清楚吧,直面现实。” 他盘膝而坐,意识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上游荡。 每迈出一步,他的心中便多了一份领悟; 每凝视一眼,便多了一份觉悟。 “现实啊……” 段长平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充实。 “我在注视你。” 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 敬畏、仰慕,还有某种隐隐的征服欲。 这一刻,他无比幸福,甚至渴望永远停留在这片纯粹的心灵境地之中。 然而…… “这是什么?” 就在他抵达心灵最深处,进入无我无彼的境界时,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浮现。 “这是什么?” 嘶嘶作响,或是啪嗒脆裂的声音,在他的世界观之外若隐若现,宛如一种无法言喻的噪音。 这种存在,无法触碰,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完全意识到。 它就这样,以不和谐的杂音形式传递到他的感知中。 “确认一下吧。” 那是他本不该触碰的地方,也是他不应该深入的领域。 可原始的好奇心驱使着他,逐渐失去理智的牵引,一步步接近世界观的边缘,向着那发出不和谐音的地方靠近。 “即便是超越了世界观的界限……” 就在此刻—— 嘎吱! 他感到一股力量从背后抓住了他的后颈,硬生生将他拉了回来。 他的精神是他自己的,他完全可以挣脱那股力量。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听见”了。 “呼……” 一声轻叹,疲惫又充满失望。 这声音,清晰而真实。 ...... 段长平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盆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松柏盆景。 清醒过来的他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闭关的无我境界中归来,重新面对现实世界。 “这是多少时日过去了?” 他低声自语,目光落在那盆景上。 起初仅是幼苗的松柏,如今枝干挺拔,已长成一棵真正的小树,甚至比想象中更为茂盛。 段长平皱眉,内心升起一丝疑惑。 “没有阳光,没有水源,这种环境下,它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好?” 他试探着伸手触碰树枝,树皮坚韧,隐约透着生命的悸动。 然而,更让他心中生出不安的,是它的异常茂盛,仿佛在无声诉说时间的流逝。 “到底过了多久?几年?还是几十年?” 他闭目调息,感知自己的身体。 丹田中真气如海潮般涌动,经脉拓宽,浑身上下仿佛被洗涤一新,毫无杂质。 身体的每一寸肌理都在散发着强大的生命力。 “修为精进了。” 段长平喃喃道,目光深邃如渊。 他如今已是绝顶高手之列,甚至隐隐窥探到更高境界的门槛。 闭关的效果堪称完美,可那不安感却挥之不去。 “希望……时间不要太长。” 他推开闭关室的石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伴随着满目的春色,百花争艳。 “春天……” 段长平一跃而出,站在山巅,环顾四周,那蓬勃的生机让他更为迷惑。 “到底过了几年?” 正当他沉思之际,一道身影悄然掠来,如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他身前。 “盟主。” 来人是萧轩,衣袂飘飘,依旧是一副潇洒模样。 看到萧轩并无明显变化的面容,段长平稍稍放下心来。 “看来时间并未过去太久。” 然而,萧轩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欲言又止。 “长平……你还活着?” “什么?” 段长平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嗯……如果你一直在无我境界,确实可能不知道。” 萧轩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萧轩抬眼望向天际,缓缓开口道:“甲子两轮。” 段长平愣住了。 一个甲子是六十年,两轮便是百二十年! 他目光呆滞地望向那盆景,再看萧轩毫无变化的脸,心底忽然翻江倒海,胸口发闷,几乎站立不稳。 “百二十年……” 他喃喃重复,脑中一片混乱。 “那么……人呢?” 父亲、故人、还有南宫燕。 他的拳头缓缓攥紧,百二十年足以让所有未达入神境的凡人化为黄土。 “镇定,段长平。”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接受现实……” 然而,萧轩忽然咧嘴一笑,脸上带着几分促狭。 “哈哈!骗你的啦!” “……” 段长平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实啊,还不到一年!” 段长平微微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怒视着萧轩:“你在开玩笑?” 萧轩笑得乐不可支:“对啊!你竟然真信了!哈哈哈!” “……” 段长平无语,他强忍着怒意,冷声道:“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 “别生气嘛,这可是闭关出关的新手仪式,谁闭关被捉弄过,谁就该继续传下去!” 段长平摇头叹息,内心无奈,转头看向那株茂盛的盆景,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 “为什么这盆树长得这么快?明明没有阳光,也没有浇过水。” 萧轩答道:“因为在适应这个世界观的过程中,你的身心已然脱俗,这个过程里,你体内逸散出的许多气息弥漫在这密闭的闭关室中,而这盆景便吸收了这些气息。” 段长平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原来如此,这盆景里,居然蕴含了我舍弃的部分气息吗?” 一种细微却深沉的情绪在他心中流转,仿佛他与这盆景之间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更令人疑惑的是—— “那叹息声……” 他记得,在世界观冲突之时,脑海几乎炸裂的那一瞬间,他也曾听见那声叹息。 “那究竟是什么?” 他皱紧了眉头,仿佛要从记忆深处搜寻出答案。 “或者说……究竟是谁?” 第281章 叹息 段长平思忖着,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发出叹息声的存在,一定是帮助自己的人。 在世界观冲突时,是那叹息声挽救了他的精神; 在险些逸脱世界观的瞬间,也是那叹息声稳住了他的心神。 毫无疑问,那“叹息声”的存在,是他的一道生命护符。 但除此之外,他对它一无所知。 “会不会和那个老人有关?” 段长平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瞬间。 他曾在赵宪的遗作中,窥见过两个老人的虚影。 那一刻,他明白了,那疲惫不堪的白老人,便是未来的自己。 白老人向他留下了两样东西。 一是“现实”的世界观;二是混元化气诀的传承,同时还留下了一句话—— “白面夜叉,必须死。” 那是他的机缘,也是他的恩人。 正是借助混元化气诀,段长平战胜了无数强敌,闯过了无数生死关隘。 毫无疑问,白老人对他有恩。 然而,段长平心里也清楚,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情。 “所有的恩情,最终都要偿还。” 因此,他对白老人始终抱有一丝戒备。 同样地,对于那“叹息声”,他也无法放下警惕。 “叹息声和白老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他们想要什么?” 这一个个问题在段长平心中翻腾,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些疑问压下。 “现在,判断的依据还不够。” 他轻声自语道:“只能等待更多的信息。”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段长平故意低声叹了一口气,仔细体会了一番。 “果然……不一样。” 那叹息声,并非他的,而是带着岁月沉淀和疲劳积累的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上了他的肩膀。 “哟,怎么开始叹气了?” 萧轩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段长平闻言,摇了摇头,苦笑道:“我闭关的时候,外面又出了什么乱子吧?” “乱子多了去了,全都堆在那儿等你处理呢。” 萧轩耸了耸肩,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段长平无奈地叹道:“真是祸不单行啊。” 萧轩哈哈一笑。 “别急,先填饱肚子吧,你可是‘千面魔屠’,一回归武林,怕是连吃饭的空闲都不够了。” 段长平失笑,摇摇头,与萧轩并肩而行。 段长平和萧轩轻施身法,悄然来到食堂。 正值晌午时分,食堂内人声鼎沸,菜香四溢,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桌边谈笑风生。 食堂一角,武林盟高层们正排队取餐,闲谈声不绝于耳。 “听说你最近搞出了一套新武功?” 萧轩看向段长平随意问道。 段长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暂时没有。” “哦?” 萧轩挑了挑眉。 “按理说,每次参悟新的天地大道,总能创出一两招独门绝技。” “借了不少别人的东西,还没什么属于自己的。” 段长平淡然道。 “借的?” 萧轩一脸狐疑,但见段长平并无解释的意思,也就没再追问。 他轻声一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从白发老人那里“借”来的混元化气诀,不知多少次在生死关头救了段长平的命。 即便如今已跻身绝顶高手之列,这门功法依然威力无穷,段长平对此始终心怀感激。 这时,食堂角落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段长平!” 段长平回头一望,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禁笑道:“慕容兄!前辈!” 漕运部的几人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慕容青挥舞着手臂显得热情高涨,旁边的岳天虎点头示意。 萧轩看了看问:“要不要过去?” “当然。” 段长平点头。 两人走过去,漕运部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 “盟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有人调侃道。 “叫我大哥。” 萧轩笑着回应。 “那辈分可就乱了!” 众人打趣着,气氛欢快又融洽。 段长平的目光落在慕容青身上,忍不住问。 “慕容兄,你最近是不是有奇遇?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慕容青闻言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晃了晃结实的手臂,笑道:“盟主赐了我一门功法。” 段长平见他骨骼明显粗壮了不少,武道修为直追一流高手,点点头道:“看样子是不错的功法,但记住,问题从来不在于自己有多强,而在于敌人有多强。” 岳天虎坐在旁边插话道:“长平说得没错,他这人就是喜欢把我们带到最凶险的地方,哪怕刀山火海也从不例外。” 众人哈哈大笑,段长平也无奈地笑了笑。 慕容青的成长让段长平倍感欣慰,但细细一想,他忽然皱眉问道:“慕容家的功法你不用吗?” 萧轩见状,笑着解释道:“他这次修炼的是皇室的武功——日轮刀法,出身清白,不会惹麻烦。” 段长平点点头,又露出几分疑惑。 “慕容兄是怎么得到皇室的功法的?” 萧轩神秘一笑。 “他有个大人物朋友,看重他,就特意挑了这门刀法给他,不仅好用,还省去了麻烦。” 段长平闻言顿时心生感慨。 他拍了拍慕容青的肩膀,道:“无论如何,我为你高兴。” 慕容青咧嘴一笑。 “段兄,我敬你!” 说罢,又朝岳天虎使了个眼色。 “前辈,请客的事别忘了!” 岳天虎不慌不忙地说道:“天香阁的饭菜不错,今晚我们过去庆祝一下。” 说完,他转头看向段长平,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意。 “长平,别总埋头修炼,有空多跟兄弟们聚,我们漕运部可不只是吃饭闲聊。” 段长平点头应道:“好,一定去。” 待众人散去,萧轩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低声道:“都是好兄弟。” 段长平目送着他们,淡淡一笑。 “对我来说,他们是最珍贵的缘分。” 萧轩顿了顿,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等你忙完,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三个人。” 段长平眉头微皱。 “三个人?” 萧轩不紧不慢地笑了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萧轩拍了拍段长平的肩膀。 “希望你能轻松地打个招呼,回来后再谈。” “好的,盟主。” 段长平微微一拱手,顺从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今晚见。” “今晚见。” 目送萧轩纵身飞向盟主室,段长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西方,眼神微微一凝。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视线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那片天际有一种让人心绪不宁的吸引力。 “……” 片刻后,他收回了目光,神情恢复如常。 一切事情都有先后顺序。 在踏足天下之前,他还有未尽的责任,有些事比称霸江湖更重要。 段长平迈开步伐,向着清水阁走去。 第282章 约定 清水阁依旧一如往常,安静得让人以为世间风雨与此处无关。 没有人造访,也没有人停留,只有岁月和沉寂笼罩着这片空间。 “咳咳。” 段长平轻咳两声,试探性地出声。 静寂无声,里头没有任何回应。 “不在吗?” 段长平忍不住苦笑,但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 他摇了摇头,推开门。 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他熟悉的一幕。 “呼呼……” 南宫燕趴在书堆上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她柔软的青丝黏在脸颊上,睡颜憨态可掬。 段长平忍俊不禁,眼中带着一丝宠溺。 他静静站在一旁,望着熟睡的南宫燕,一半是觉得有趣,一半是不忍打扰她的好梦。 “他看起来,轻松了很多。” 段长平喃喃自语。 段长平的朋友不多,敌人倒是不少,但南宫燕是他少数真正愿意为之守护的人。 看着南宫燕睡的满足安详,竟让他有种微妙的安心感。 段长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就这么看着面前这位娇小可爱的女子,等待她醒来。 黄昏时分,南宫燕才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肚子,昏昏沉沉地四下张望。 熟悉的清水阁,熟悉的气味,还有…… “你醒了?” 清冷低沉的声音忽然传来。 南宫燕浑身一震,猛地转头,只见段长平坐在那里,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 她揉了揉眼睛,掐了掐脸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段公子?” “是我。” 段长平笑道。 “这是梦吧?” “当然不是。” 段长平站起身,语气平静,然后摸了摸南宫燕的头。 “我回来了,南宫小姐。” “段公子!” 南宫燕惊喜交加,想也没想的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段长平张开双臂,轻松地接住了她。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南宫燕一边埋怨,一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段长平觉得自己的胸口湿湿的,原来是被泪水湿了他的衣襟。 她的表情既有委屈,又满含喜悦,似乎将所有的思念与欢欣都倾泻在这一刻。 段长平笑了笑,伸手替她拂去泪痕,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我必须完成一些事情,那是我无法回避的责任。”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 南宫燕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段长平沉吟片刻,没有选择惯常的甜言蜜语,而是淡淡地说道:“抱歉,我的确没有太多分神的时候,但现在,我正站在南宫小姐的面前。” “哼,想就是想,没想就是没想,搞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南宫燕撇了撇嘴,轻轻用额头撞了撞他的胸膛。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一愣,南宫燕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瞟了一眼段长平的锁骨。 “你长高了。” “嗯……” 她的额头,正好触到他的锁骨。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曾经的对话。 “记住,如果我长到这个高度,你就要把我当成女人看待。” 如今,她已经长到这个高度了。 现在,段长平必须回答。 南宫燕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他对南宫燕,又意味着什么? 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清水阁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有的陈旧书香,这种味道如今却让段长平联想到南宫燕的气息。 每一次闻到这气味,脑海中就会浮现她的身影; 而每次见到南宫燕,他似乎都能感受到这书香的萦绕。 “这里很特别。” 段长平轻声说道:“有种温暖的感觉,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是否合适。” 南宫燕微微一笑,眼波流转。 “这里不像是书阁,更像是我的密室。” “密室?” 段长平勾起嘴角。 “这个词倒是很让人心动。” 两人面对面坐下,气氛静谧而微妙。 段长平细细打量着对面的女子,她的气质与初见时截然不同。 “你变了。” 段长平轻声开口。 “和最初见面时相比,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是啊,有我们期望的变化……” 南宫燕点了点头。 面前的少女已蜕变成亭亭玉立的女子,原本病弱的身体如今柔韧而有力量; 而那个二流武者,也已经磨砺成骨骼强健的强者。 “但也有我们不希望的变化。” 南宫燕低声道。 变化的不止是他们的身体。 曾经,为了家族利益,南宫世家强迫南宫燕对段长平使出美人计。 这段回忆让段长平心中难掩反感。 “不过,有些东西始终没变。” “什么东西?” 南宫燕抬眸看向他,目光中透着几分狡黠。 “我们的关系。” 段长平笑意温和。 南宫燕轻轻托着下巴,眼神专注地凝视着他。 “你知道吗,每次和你说话,我从未感到自己被轻视,你总是认真倾听我的每一句话,用心提问或反驳,在你面前,我可以放心做自己,而你专注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特别的存在。” 段长平看着她,目光如春水般柔和。 “南宫小姐一向聪慧,不听小姐话的人,才是真正的蠢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南宫燕抿唇一笑。 “你这样夸我,我竟然害怕有一天再也听不到了。” 她的神情渐渐变得复杂,语气中多了几分犹豫。 “其实……当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第一次想成为你的女人时,心里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恐惧。” 段长平微微一怔。 “你感到不安?” “是恐惧。” 第283章 娶你 “南宫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 段长平的话语轻轻落下。 南宫燕的肩膀微微颤抖,她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但是,我不同意。” 段长平的话音坚定而清晰,让南宫燕一时愣住。 “嗯?” “我听了南宫小姐的看法,也尊重小姐的选择,但现在轮到我说了。” 段长平缓缓站起,眼神牢牢锁定南宫燕。 “我不喜欢小姐的结论。” “你不喜欢我的结论?” 南宫燕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 “我更不喜欢现在小姐的神情和语气,尤其是因为误会而生出的悲伤。” “误会?” “是的,误会。” 段长平目光如炬,直视她的双眼。 “南宫小姐,你一直在误会我。” “我误会了什么?” “你误会了我尊重你的原因。” 南宫燕的眉头轻轻皱起。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段长平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小姐你是才女,博学多才,见识深远,你的知识不仅仅局限于学问的深度,连魔教的‘科学’和九阳神功的奥秘都能洞察其中。” 他的声音低沉且充满自信,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你的学问已达巅峰,理应得到无上的尊敬,绝不会夹杂任何私情。” “长平……” 南宫燕的心头一震,目光微微游移,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迟疑不语。 段长平轻轻一笑,回忆起不久前的一个夜晚。 “那晚,你曾告诉我,无论所知的真相如何,便算一切都错了,你也不会轻易低头。”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你眼中的光芒,是那么的坚定,那份对真理的执着与追求,深深打动了我。” 南宫燕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如果错误,便重新开始。” 她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勇敢的光芒。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更加尊敬你。” 段长平语气温柔却充满力量。 “你对知识的尊重和谦逊,超乎我的想象。” 他轻轻靠近,目光深邃。 “我向你保证,无论任何人都不会轻视你走过的路,和你取得的成就。” “即便那个人是你自己。” 南宫燕听后,几乎忍不住落泪,声音有些哽咽。 “你真是……卑鄙。” 段长平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温柔,眼神清澈如水,带着几分戏谑。 “最想听的话,常常是从最想听的人口中说出来的,你觉得不是吗?” 南宫燕愣了愣,随即轻轻一笑,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早就准备好了吗?” 段长平目光真挚,语气没有一丝玩笑。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起,我就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 他起身,站得笔直,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学识的尊重,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而对你,南宫小姐,我心中只有感激与爱意。” 南宫燕的心跳突然加快,她愣愣地看着段长平,仿佛他从未如此靠近过。 段长平轻轻低下头,语气温和。 “我从未有过名声,在这纷乱的江湖中,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但有一件事我从未改变,那就是,无论何时,我都能依赖的,是你。” “长平……” 南宫燕低声呢喃,眼中泛起一层水雾。 “每一步的成功,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有你的影子。” 段长平的语气不紧不慢,却充满深情。 “你为我付出的智慧与努力,远远超过你所能想象。” 段长平抓住南宫燕有些抗拒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温柔。 “虽然我并不确定自己能做一个完美的丈夫,也不能保证我的职业不会让你伤心,但我有信心,一辈子都尊重你,宠爱你,让你体验到真正的幸福。” 南宫燕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涩,轻声道:“你是不是跟很多女人都说过这种羞人的话?” 段长平苦笑一声,眼中带着一丝自嘲。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南宫燕轻轻摇头。 “我当然不信。” 段长平认真地看着她。 “我想让你嫁给我,南宫小姐,不是为了江湖,不是为了家族,而是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 “我这种人,真的能配得上幸福吗?” 南宫燕的心底,潜藏着无法言喻的阴影。 那些年从未离开过的蔑视和轻视,早已深深扎根,带来了无尽的不安与自卑。 那种无法摆脱的阴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着她的内心。 尽管她用对学问的热情和毅力试图掩盖,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份压迫。 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你什么都不是,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吧。” 她的心猛地一颤,那声音像冰冷的刀锋,刺入她的内心深处。 她几乎要崩溃了。 那些话让她无法反驳,仿佛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空气也变得沉重,喘不过气来。 然而,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刻,一句轻轻的呢喃,却如一股清泉,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 “可以的。” 这简短的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 那片无法驱散的阴影瞬间被光明照亮,内心的压抑和痛苦,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段长平温暖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洒进她的心里。 “如果你感到不安和疑虑,就相信我,相信我这个一直尊敬你、爱你的人。” 南宫燕望着段长平,心中所有的疑虑和不安顷刻间都消失殆尽。 她忽然明白了,这份爱,才是她唯一需要坚守的信念。 情感的堤坝崩塌,幸福的洪流无声地涌上她的眼眶。 喜悦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狼狈至极。 “对,你说得对,我有资格幸福。” 她哽咽着,声音中满是坚定与释然。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扑向段长平,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她和他。 “我是段长平深爱的女人!” 她的声音充满自信与幸福,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温暖与宁静弥漫开来。 清水阁那片沉寂的角落,成了她们短暂的避风港。 第284章 徽州动荡 段长平和南宫燕静静地躺在古老的木地板上,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南宫燕枕在他的臂弯里,目光柔情似水,静静地注视着段长平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 “怎么了?” 段长平感受到了她目光中的温柔,微微转头问。 “因为你长得好看。” 南宫燕轻笑,眼中满是宠溺。 “我当然好看,要不然怎么追到你?” 段长平挑眉,玩笑道。 南宫燕翻了个白眼,半真半假的说道:“有多少女人像我现在这样躺在你身边,你就不怕她们恨你吗?” 段长平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南宫燕咯咯一笑,忍不住调侃。 “从来没见你露出这种表情。” 段长平苦笑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我敢说,整个江湖,只有你能看到。” “是吗,那倒也没错。” 南宫燕温柔地笑了笑,眸中闪过一抹宠溺。 “长平。” 她忽然轻声唤道,声音柔软如水。 “嗯?” 段长平微微低头,眸光温柔。 “我有个请求。” 南宫燕略微犹豫,目光深情。 “说吧。” 段长平笑着点头。 “既然你已经让我成为了你的妻子,” 她轻轻抚摸着段长平的脸庞,语气带着一丝俏皮。 “那就让我,也成为你的女人。” 段长平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 “你是说,想要靠在我怀里吗?” “是的。” 南宫燕的目光坚定不移,毫不犹豫。 “我一直梦想着这一刻,虽然你不是我的第一个,但希望你是我的唯一,现在……没有理由不实现了。” 段长平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你是认真的吗?” “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她的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尽管她因为常年练武而显得有些瘦弱,但此刻在他的怀抱里,却是无比温暖、亲切。 “你一定遇到过很多美丽的女子,那些姿色出众的江湖佳人。” 她低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自嘲。 “但和她们比起来,我知道自己不过是平凡一个。” 她轻轻叹息,语气中却有着不甘和决心。 “没有必要和别人比。” 段长平的笑容依旧温柔,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要迎娶的对象,只有你一个。” 南宫燕愣了一下,眼中瞬间涌上一股温暖的情感。 她轻轻点了点头,眼角浮现一抹幸福的笑意。 两人已经靠得非常近,眼中只有彼此。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们的唇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了一起。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咳咳。” 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只有段长平这样的高手才能听到。 段长平无奈地苦笑一声,轻轻亲吻了南宫燕的额头,然后松开了搂着南宫燕的手臂。 “怎么了?” 南宫燕有些疑惑地问。 “我有个重要的会议,看来是有人来催了。” 段长平轻叹一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哦……原来如此。” 南宫燕点点头,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勉强接受了现实。 就在这时,南宫燕突然抓住了段长平的衣领,微微踮起脚尖,迅速吻上了他的唇。 那是一个笨拙而生硬的吻,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都表达出来。 段长平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南宫燕,随即,南宫燕脸颊一红,顿时提高了嗓音。 “怎么,连我的亲吻都不肯接受吗?” “当然不是……” 段长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只是觉得,我们还是该多花点时间,互相学习一些东西。” “……这么差劲吗?” 南宫燕语气中透着挑衅。 “嗯,是的,差得很。” 段长平直言不讳。 “那就多练练!每天,时刻都可以练!” 南宫燕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段长平轻笑,目光渐渐柔和。 “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磨合。” ...... 盟主府地下,密室之中。 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两人默默等候着段长平的到来。 一位是负责情报与暗中行动的“苏小姐”,她冷静如刀; 另一位是皇伯父,萧轩,风度翩翩,却藏匿着深不可测的实力。 “真是难得,二位同时在等我。” 段长平进入密室,目光扫过两人,眼中不免带着一丝警惕。 “二位为何如此紧张,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段长平随口问道,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 皇伯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在谈正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段长平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南宫小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皇伯父问道,语气平和,但其中透露出的关切却掩饰不住。 苏清婉冷冷开口,声音如冰。 “那是私人事务,不必多问。” “现在已经不完全是私人事务了。” 萧轩回答道。 段长平眼神一沉,声音低了几分。 “你们先说说,为何让我来。” 苏清婉没有再说话,皇伯父接着说道:“徽州出了大问题。” “嗯?” 段长平的眉头微微一挑,心中立刻警觉起来。 这不仅仅是江湖的事,恐怕涉及到了更为复杂的政治局势。 皇伯父萧轩继续道:“一系列复杂棘手的局面接连发生,情况非常危险,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引发民乱,甚至是谋反。” 段长平沉默片刻,脸色变得凝重。 他深知,徽州一带,向来是南宫世家的势力范围。 而这次的事情,似乎远非简单的江湖恩怨。 “南宫世家那边出现了问题?” 段长平终于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思索。 皇伯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们似乎有不轨的举动,这事儿,恐怕不仅仅是江湖规矩可以解决了,涉及的可能是谋反,甚至是危及国政的大事。”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段长平神色冷峻的看着面前二人。 第285章 宋乞儿 徽州浩劫,始于西风 灾难,悄然而至,却如刀割大地,痛彻人心。 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冷得彻骨。 那年的寒风从西方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大地的生机彻底掠夺。 这一年,春天姗姗来迟,仿佛被冰雪锁住了脚步。 徽州的农田一片寂静,土地枯黄龟裂,原本丰收的希望,早已被寒风碾碎。 “又是荒年啊……” 一声长叹中,农夫们无奈地将希望寄托在救荒作物上。 荞麦、粟米、稷、豆子、萝卜,这些在恶劣环境中也能勉强生长的作物成了他们最后的依靠。 虽不如稻米大麦那般饱腹,却是活命的稻草。 然而,这些作物撑不过秋天的稀薄产量,注定杯水车薪。 于是,他们开始聚在一起,东拼西凑,买周边余粮度日。 饥饿之年,徽州的农民顽强撑过了第一波劫难。 次年,天意难测。 两年前的冬天,天气却骤然变得反常。 “怎么感觉……太暖和了?” 暖冬,看似是好事,实则暗藏凶兆。 更令人心寒的是整个冬季,没有一片雪花飘落。 春天终于到来,田野却依然干裂,寸草不生。 没有春雨,没有骤雨,甚至连细细的狐雨都不曾降临。 “再这样下去,百姓要如何活?” 救荒作物的种子尚未撒下,土地却已拒绝一切生机。这一年,不是荒年,而是灾年。 农夫们拼尽全力,挑水、开渠,想尽办法维系最基本的耕种。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翻山挖野菜,捕蛇捉鼠,填补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 无计可施的人,只能跪在田间向苍天祈雨,声声呐喊传入山谷,却得不到一丝回响。 第三年,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徽州。 曾经支撑他们的救荒作物早已吃光,山中的野菜和能填肚的东西,也在上一年被掠夺一空。那些支撑两年的身体,早已皮包骨头,虚弱到连饥饿的痛感都开始麻木。 “徽州不能再等下去了!” 地方官员们几乎日夜奔走,上书朝廷,请求救济。 然而,救济粮迟迟未到,徽州总督更是直接赶往北京,在皇宫门外铺席跪哭,呐喊声如雷贯耳:“陛下!赐粮救人啊!” “徽州百姓命悬一线,请怜悯臣民!” 这一幕,惊动了京师无数百姓,也让过往的外国使臣驻足侧目。 然而,朝廷的无奈,比徽州官员的绝望更深刻。 徽州的问题,并非粮食全无,而是运输不及。 整个帝国范围内,这一年其实是丰年,尤其是中原地区,更是五谷丰登。 可徽州远在帝国一隅,丰年之地虽有余粮,却因路途遥远,粮食无法及时运抵。 这场灾难,不是因为人类的失误,而是天命难违。 朝廷决定,在运输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将全国的余粮运往徽州。 这一消息传到了地方官员的耳中。 “若救济再迟一步,百姓必然饿殍遍野!” “要取走我们的命都无所谓,只求救救百姓!” 问题在于,徽州的百姓,已没有时间等待。 连续两年的饥荒,已将他们的身体压榨到极限。 若按正常的运送流程,即便朝廷将粮食调拨到位,也无法阻止成千上万乃至数百万百姓饿死。 地方官员们心如刀割,无法眼睁睁看着这种惨剧发生。 他们冒着仕途断绝的危险,齐齐上书请命,甚至发起了大规模的示威。 “朕得此忠臣,心甚慰矣。” 最终,皇帝不得不亲自下达一道惊世骇俗的旨令。 “即刻打开徽州一带的军粮库!” 这一命令,无异于一次豪赌。 军粮被抽调至极限,随时可能引发军中哗变。 然而,这也是眼下唯一能够挽救徽州百姓的办法。 就这样,徽州争取到了一段短暂的喘息时间,直到朝廷的粮食调拨和重新分配工作完成。 这是一场与自然灾害对抗的战争。 帝国的行政体系与天灾之间的博弈,最终勉强挽回了局面。但 这绝不能算作胜利。 皇帝的威信受损,运输体系过载崩溃,隐患四伏。 那是去年的事。 现在,新的春天到来,可徽州再度遭遇春旱。 大地龟裂,饥荒的阴影再一次笼罩百姓的头顶。 可百姓,已无力再依靠朝廷。 就在此时,一面旗帜被愤怒的双手高高举起。 那是一位足以震撼天下的男子。 他,是江湖闻名的大侠,丐帮的帮主,宋乞儿! “情况不妙。” 段长平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忧虑。 对于那些自称侠客的人,段长平从未有过好感。 甚至连他的父亲段大明,他都觉得格格不入。 更不用说这位江湖赫赫有名的侠客,宋乞儿。 若要段长平列出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名单,这个名字绝对高居榜首。 “那家伙不是一向只会‘行动’,从不‘思考’吗?” “正是如此。” 提到宋乞儿,萧轩脸上的疲惫与担忧显而易见。 他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一旦下定决心,绝不考虑后果的男人。” 侠客,虽行事鲁莽,但大多还是能分清利害得失的。 可宋乞儿不同。 他不仅是侠客,而且是大侠客! 他对自己认定的事情毫无妥协余地。 一旦他决定了要做,没有人能够阻止。 “比段大明还要更固执的人。” 段大明,段长平的父亲,为了儿子的安危,几次放弃了自己的信念。 但宋乞儿却完全不同。 他从不做违背道义的事,从不说假话,一旦立下誓言,必然践行。 “不屈”二字,便是他的本性写照。 他的决定,无法预测,无法更改,无法谈判。 更可怕的是,他还带领着江湖中最庞大的势力——丐帮。 对旁人而言,他就像是一场行走的人间天灾。 “现在他已经正式宣布,丐帮将出面救助徽州百姓。” “宣布?” 段长平嘴角抽搐,露出一丝苦笑。 不是请求,也不是商议,而是宣布。 这绝非宋乞儿的作风能被轻易改变的。 “宋乞儿不会被任何人左右,他,也不会停止丐帮的救济行动。” 即使是萧轩,也无法动摇宋乞儿分毫。 第256章 五爪龙牌 宋乞儿始终坚持宣言,无论谁采取何种手段,都无法阻挡他的步伐。 除非丐帮十万弟子被连根拔除,或者这位迷恋侠义而不顾荣华富贵的宋乞儿本人消失于天地之间。 “单凭私人救济,不足以激起与丐帮的战争。” 然而,丐帮与宋乞儿素来以侠义、忠义为本。 对皇室或江湖来说,丐帮不仅是有用且值得信赖的存在,更是成本最低的力量。 “所以,唯有任由他们行事。” 从某种意义上,这确实是个简单的选择。 “那问题出在哪里?” 段长平忍不住问。 “在南宫世家。” 回答他的是苏清婉,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从这里开始,事情便牵涉到了阴谋与权谋的领域。 “南宫世家已经承诺与丐帮合作,他们将提供粮仓和居所,还会动用本家与属下门派共同参与丐帮的救济计划。” “这听起来倒是件温暖人心的事。” 段长平微微点头。 “但问题是,南宫碧云可不是那种无私之人。” 宋乞儿远离私欲,宛如天地间的自然力量; 而南宫世家家主苍穹剑尊南宫碧云则截然相反。 “他对荣华富贵,或者说对权势,有着难以抑制的渴望,他的口才高超,善于与朝中权贵周旋,通过交易、协议,甚至联姻,他的势力渗透得无孔不入。” “一个是江湖中势力最大的帮派首领,一个是天下人脉最广的野心家,” 苏清婉的目光深邃,“这真是不可控的组合。” 段长平心头一震。 “宋乞儿一旦下定决心,世间无人可挡。但若有人能从他的行动中牟取私利,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们担心的正是这个,南宫碧云可能想借丐帮的救济行动,窃取帝国中最珍贵的东西。” 苏清婉轻声道。 “最珍贵的东西?” 段长平皱眉。 “民心。” 话题又回到了政治层面。 苏清婉顿了顿,萧轩接过了话头。 “忠诚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普通百姓很少有机会见到皇帝,他们只是在模糊中听从官府的指令,不清楚皇帝是谁,也不关心皇帝做了什么,他们只是相信,皇帝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而他们是帝国的子民。” “这种模糊的忠诚,支撑着帝国的根基。” 萧轩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 “但若有人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给饥饿者送上食物,给绝望者带来希望呢?这种感激之情,将会直接转化为对他的效忠。” 段长平沉默不语。 “若这种效忠成为力量呢?” 萧轩平静地看着他。 “宋乞儿不会提出请求,但南宫碧云会,他善于从中获利,他的支持不仅是金钱和人力,更是一场深远的布局。” “那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段长平问。 “这正是问题所在,我们不知道。” 苏清婉的目光转向段长平,眼中似乎藏着千钧重担。 “找出答案,这便是你的任务。” 她说道:“以武林盟主的名义……” “以及皇帝陛下的代理身份。” 萧轩接着补充。 叮—— 萧轩一弹指,一枚金灿灿的圆牌落入段长平手中。 那上面刻着盘旋的五爪金龙。 “五爪龙牌!” 段长平眼神一凝。 “这是皇帝陛下亲自授予你的权力,从这时起,你便是龙爪御使,帝国中拥有生杀大权的全权代表。” 萧轩冷静地解释道:“无论是武林中人还是朝中官员,你都可以以此为凭,肃清一切威胁。”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龙牌,郑重说道:“属下领命。” 他拱手转身,背影笼罩在沉重的使命之下。 而在他身后,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即使那是南宫世家……” 段长平心头微微一颤。 会议结束后,段长平独自漫步在武林盟宽阔的街道上,胸前怀揣的五爪龙牌沉甸甸的,让他心绪难宁。 “南宫世家……” 他眼神幽暗,重生前的记忆在脑海中涌现。 南宫世家一向安分守己,自南宫碧云继任家主后,更是声名远扬,无风无浪。 然而,这一切,似乎只是表面现象。 “他们到底在酝酿什么?” 段长平不禁眉头紧锁,脑海中浮现出南宫嫣然那张冷艳的脸庞,思绪被复杂的情感占据。 就在这时! “啪!” 背后忽然传来轻拍声。 “嘿,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慕容青神采飞扬地站在他身后。 “慕容兄?” 段长平顿时一惊,警觉性一向敏锐的他,竟然没察觉到慕容青的接近。 “你功夫长进了不少。” 段长平说道。 “哈哈,那是自然!” 慕容青咧嘴一笑,神情得意。 “事情都办妥了?” 段长平问道。 “嗯,都办妥了。” 慕容青随口答道,目光流露出几分神秘。 “那正好,去喝两杯吧,天香阁?” 天香阁。 平日里,段长平对这种地方并无兴趣,但此刻却另有打算。 “也好,正好可以看看是否有魔教的影子。” 段长平微微点头,心中已有决断。 他与慕容青,岳天虎一同朝天香阁走去。 路上,慕容青忽然开口。 “听说徽州那边连续三年遭了旱灾,这事儿你知道吗?” 段长平闻言,微微点头。 “去年确实听说过。” 慕容青却一脸茫然。 “我?完全不清楚。” 段长平淡然一笑,心中思索。 中原广袤无垠,天灾人祸屡见不鲜,一个州的面积相当于一个小国。 南北气候差异巨大,饥荒和丰年同在,也是常事。 “不过连续三年旱灾,倒是少见。” 据说灾情发生在徽州北部,那可是产粮大区。 “徽州北部……确实是个要地。” 段长平若有所思,暗暗分析。 武林虽是独立的江湖体系,但本质上与社会依然息息相关。 江湖势力大致分为三类。 家族、帮派,以及商贾。 “这些事与武林无关也正常。” 商贸发达之地,犯罪频发,而暴力便成了制衡的工具。 因此,江湖中不少帮派都深度介入商道。 第257章 再遇酒爷 而相较之下,家族节奏则慢得多,交易也仅在收获季节才显活跃。 “除非是无法无天的盗贼,不然没人会去动那些种田的老百姓。” 段长平心中思忖,普通家族依赖的更多是与朝廷的关系,而非武力,这让他们天然远离江湖纷争。 正因如此,他前世的自己对这些事不甚了解,如今同样没有太多关注。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前世并未发生丐帮帮主的介入……” 如果丐帮帮主高举侠客旗帜,号召十万丐帮弟子,那必然是轰动武林的大事,哪怕是个三流浪人都不可能毫无耳闻。 “那么,是哪里发生了偏差?” 段长平目光深邃,脑中飞快地推演种种可能,但缺乏足够的依据让他难以得出结论。 正思索着,三人便已到达天香阁。 “段公子来了!” 店小二看到段长平,立即恭敬地招呼。 慕容青和岳天虎都看向段长平。 “店小二的态度怎么这么恭敬?” “而且还记得你的名字。” 段长平解释道:“因为工作原因,我来过几次。” “我们才第二次来......” “你到底来过几次?” 慕容青和岳天虎故作不满地问道。 段长平举起双手说道:“好吧,今天的酒钱算我的,行了吗?” “太好了!省下酒钱了!” 看着慕容青愉快的样子,段长平笑了。 他对店小二说道:“帮忙准备一下。” “好的,带您去贵宾室。” 慕容青和岳天虎互相看了一眼。 “贵宾室?” “在天香阁?” 他们看向段长平。 “看来段公子果然是大人物。” “又来了......” 就这样,他们一边开玩笑一边进入贵宾室,里面摆满了珍馐美酒。 甚至可以说,这种酒席连皇帝都未曾享用过。 接着,歌女们进来了。 有天竺女子,酒爷,还有一个红发白人女子。 “天啊!红头发!” 慕容青惊讶地退了一步。 即使是金发,但与北宫丽那种与中原人相似的面孔不同,这位红发女子完全是异国风情。 高鼻梁、脸上有雀斑。 绿色的眼睛,丰满的胸部和臀部,骨架大而四肢修长。 “她练过武功。” 当然,她不是北宫丽那样的绝顶高手,只是刚入门的高手。 她大概是魔教在京城分舵天香阁的护卫。 看着慕容青惊讶的样子,她微笑着说道:“我叫卡特琳,从佛罗伦萨来,你可以叫我菲莲。” 菲莲用独特的韵律说话,声音柔和甜美,让人心情平静舒适。 这不仅仅是天赋或技艺的问题。 “看来她对音功颇有研究。” 她看着段长平微笑道:“很荣幸见到名声显赫的段公子。” “过奖了,请随意。” 歌女们各自坐下。 酒爷坐在段长平旁边,天竺女子坐在岳天虎身边,而菲莲...... “你,为什么坐在我旁边?” “因为我喜欢高大的人。” 菲莲伸手握住慕容青的大手。 “大手的男人我也喜欢。” 女性特有的柔软触感和温暖,再加上神秘的绿色眼睛。 慕容青的警惕心立刻消失,笑得合不拢嘴。 “嘿嘿,我确实挺大的,不只是手。” 看到这一幕,段长平叹了口气。 “唉……” 坐在段长平旁边的酒爷笑着说道:“没想到会再次见到你。” “如你所见,我并不是自愿来的。” 酒爷眯起眼睛。 “那你是纯粹来喝酒的吗?” “不是。” “那我们还是适量些吧。” 这是一个愉快的酒席。 擅长歌唱的菲莲用美妙的嗓音唱着异国的歌曲。 天竺女子则伴奏,乐声与歌声相得益彰。 在快节奏和抒情的音乐中,众人愉快地沉醉其中。 直到酒爷使了个眼色。 菲莲靠在慕容青怀里低语:“你的胸膛又宽又硬。” “又宽又硬的不只是胸膛。” “那要不要证明一下?” “当然!” 岳天虎清了清嗓子。 “那明天再见吧。” “好的,前辈。” 慕容青抱起娇笑的菲莲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岳天虎也挽着天竺女子的手离开了。 段长平喝完最后一杯酒说道:“就在这里说吗?” “还是去密室吧。” 进入熟悉的房间后,酒爷平静地说道:“是时候交换情报了。” “值得怀念的对话啊。” “想喝什么酒?” 段长平冷笑道:“最香的酒。” 酒爷从酒架上取下一瓶酒倒给段长平。 “这是西方的花香酒,用一整篮玫瑰花瓣酿制而成。” 酒香确实迷人。 “酒味倒是一般。” 虽然味道平淡。 “但香气醉人,不是吗?” “的确。” 酒爷看着段长平说道:“为了表达重逢的喜悦,我会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想问什么?” “徽州北部连续三年旱灾,丐帮帮主为救济灾民召集丐帮,此事中,魔教是否有介入?” “问题不对。” 酒爷用优雅的声音说道。 “请分开问,是想知道魔教是否介入了徽州,还是介入了丐帮?你想知道哪个?” “后者。” “宋乞儿如同不可阻挡的自然灾害,同时也是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丐帮的帮主,我们无法介入他的决定和行动。” 段长平点点头。 现在轮到酒爷提问了。 “请问。” “听说南宫小姐的身高达到你的锁骨时,你们就会确立关系,现在她已经达到了,我想知道你们的关系如何?” “我已向她求婚,她也接受了。” “原来如此。” 酒爷沉默片刻。 她的思绪仿佛在空气中流动,沉重却短暂的沉默后,她平静地说道:“请继续提问。” “魔教是否介入了这次的饥荒?” “是的。” 段长平的眼神变得锐利。 “是已经介入,还是打算介入?请明确回答。” “我们早已介入,并且打算更加深入。” “以什么方式?”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也不是我能回答的内容。” “好吧,那你继续问。” 酒爷看着段长平说道:“如果不考虑与你南宫小姐的婚约,你是否愿意与其他人结婚?” “我不打算再娶别人,即使心意改变,也不会与魔教中人结婚。” “武林中人有多个妻妾并不罕见。” “我尊重南宫小姐。” “如果通过结婚能拉拢强敌呢?” “你指的是北宫丽?” “我的问题中确实包括她。” 段长平一瞬间陷入了挣扎。 除了魔尊和萧轩外,没有人能与她匹敌。 而且段长平了解北宫丽的为人。 “如果能拉拢北宫丽,或者至少让她脱离魔教。” 需要时冷酷无情,但没有命令时又天真无邪。 尽管她杀了无数段长平的朋友和同伴,但她显然爱着段长平,这位异国美人。 “或许娶她是值得的。” 第258章 婚事? 短暂的沉寂后,段长平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是对你所提问题中关键部分的再次确认。” “请讲。” “如果我与北宫丽成婚,北宫丽与魔教之间的关系,真的能够彻底斩断吗?” 酒爷闻言,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段公子的思虑,果然非同一般。” “我见过那些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段长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苏瑾。 那个曾为百花密探,后来却被迫加入肃清门的女子。 “若成婚后,北宫丽仍需受制于魔教,那这场婚事不过是将我的命直接送到刀口上,而若我与她一同留在北都,那无异于在皇城与武林盟的心脏地带,埋下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 段长平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寒意。 “……” “为了避免这种局面,我若选择与北宫丽离开北都,那岂不是直接暴露在魔教的势力范围内?就像当初在彭家用百里衍为饵将我引出一样。” 段长平的目光冷如刀锋,直刺向酒爷。 “所以问题很简单。如果北宫丽能‘确实斩断与魔教的一切联系’,我是否会同意这场婚事?” 酒爷轻笑一声,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淡然从容的神色。 “混沌魔君的思维方式,果然出人意料。” “听你的语气,是无法保证的意思?” “并非我们有意制造段公子所担忧的局面,只是,有些事情,的确难以承诺。” 酒爷语调柔和,但话中透着一种无奈。 “混沌魔君,他本就是连我们都无法捉摸的存在。” 段长平眯起眼睛,语气逼人。 “为何这么说?” “他对生死的看法,与常人完全不同,他怀念死去的亲人,却从不追究仇怨;而在每一个活着的日子里,他珍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可能亲手毁灭的东西。” 段长平沉默了片刻,神色复杂莫名。 “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曾经多次将他逼入生死边缘的血眼魔君,在段长平的心中,留下的感情竟如此难以言喻。 酒爷看着他,继续说道:“若真到了段公子所提及的那个时刻,血眼魔君是否会听从我们的指示,这一点,我们无法预料,所以,魔教无法保证你不会遇到危险,这便是我的回答。” 段长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坦诚。” “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 “那么,我便不多叨扰了。” 酒爷微微一笑,起身行礼,举止优雅。 “希望有机会再见。” “好。” 段长平起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临行前,他忽然顿住脚步,轻声说道:“律法若束缚人心,那就并非真正的正道。” 站在窗边的苏夜,望着月光洒下的清辉,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没错,既然段公子是我们的敌人,那我们就必须将他彻底除掉,哪怕他的仇恨深重如海……” 他低头看着指尖的月光,光芒在他手中似乎碎裂开来。 “……我们魔教与他之间,终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清晨时分,东方微光洒满大地。 段长平刚踏出房门,就迎上了年过半百、双目深陷的岳天虎。 他微微点头向段长平打了个招呼。 “昨晚过得如何?” 段长平淡然一笑,语气平静地回道:“还算充实。” 紧接着,他瞟了眼对方略显疲惫的神情,随口问道:“看前辈的模样,似乎昨晚也不轻松?” 岳天虎哈哈一笑,语气中透着几分玩味。 “天竺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那些奥妙让人叹为观止。” “……” 段长平嘴角抽了抽,不再接话。 这时,慕容青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脸上油光锃亮,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哟,段兄,昨晚睡得如何?” “受益匪浅。” 段长平依旧是懒得多说,只随口敷衍一句,随即反问。 “倒是你,昨晚还害怕呢,结果如何?” “哈哈哈,她可真是个热情如火的女子!” 慕容青笑得得意洋洋,眼中还透着几分留恋。 “昨晚那叫一个火花四溅,不停地推进,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这般贪心的女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段长平瞥了他一眼。 “啧啧,倒是跟你挺合拍的。” “可不是嘛!” 慕容青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得意洋洋地说道:“论身材配对,论默契,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段长平懒得再听他得意炫耀,站起身就往外走。 “哎,下次还带我去吧!” 慕容青在身后喊了一句。 段长平头也不回,直接关上了门。 此时,天刚亮不久,整个院落还显得宁静而清新。 “南宫燕那懒丫头,这会儿肯定还在睡觉吧。” 段长平摇了摇头,喃喃道。 “罢了,还是先处理正事要紧。” 他收拾心情,径直朝降魔门走去。 降魔门乃武林盟的精锐战斗部队,聚集着一群实力强悍的武者。 平日里,他们既进行高强度的实战训练,也时常与魔教高手正面交锋,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支劲旅。 一进入训练场,段长平便看到了秦尺虎。 这人天生霸气,哪怕站在一众精英武者中,依旧显得鹤立鸡群。 “哟,段兄!” 秦尺虎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 “秦兄,好久不见。” 段长平笑着回礼。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秦尺虎看向段长平,语带感慨:“你实力又长进不少。” 第259章 苏清婉的心 段长平暗暗咋舌,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尽管这些年奇遇连连,但与天赋异禀的秦尺虎相比,依旧差了一截。 “秦兄过奖了。” 段长平谦逊地说道,随即直入正题。 “此次过来,是有件事想请秦兄和降魔门帮个忙。” “哦?什么事?” 秦尺虎问道。 “我计划近期去徽州,路上可能会遇到些麻烦,甚至有可能要面对丐帮和南宫世家的拦截,所以需要几位强力武者护卫同行。” 秦尺虎闻言,毫不犹豫地说道:“段兄的事,自然义不容辞!需要人手的话,尽管吩咐。” 段长平心中一暖,点头道:“有秦兄这话,我就放心多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先去和欧阳门主打个招呼。” “门主应该在练功室,他平日里除了处理事务,大多时间都在那儿。” 秦尺虎提醒道。 段长平点点头,向练功室方向走去。 练功室门口,他还未开口,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进来吧,段长平。” 段长平推开房门,只见欧阳杰正在练习,手中各持一件武器。 一件是熟悉的青剑,而另一件则是段长平从未见过的奇特兵器。 “这是魔教的赤剑。” 欧阳杰闻声停下,淡然一笑。 “是把好剑,不舍得扔罢了。” 青剑柔韧如水,灵巧轻快; 赤剑则刚猛无比,凌厉如火。 这两柄剑,无论是材质还是工艺,都超越了中原铸造技艺的极限。 “赤剑由多种特殊金属炼制而成,比我手头任何兵器都强,自然要物尽其用。” 段长平的目光又被吸引到桌上的一枚银色环状兵器上,锋芒冷冽,透着杀意。 “那这又是什么?” “真银刃轮,专为双剑合击术打造的新式兵器,材料是从纯银中提炼出的真银。” “真银?难道是那种传说中最适合传导内力的金属?” “正是。” 欧阳杰点点头,神情中隐约透着几分钦佩。 “据说连古代铸剑大师都无法完全理解真银的独特之处。” 他继续道:“赤剑近战无敌,而真银刃轮则是双剑合击术的最佳助力。” “果然是明智之选。” 欧阳杰冷冷一笑。 “修行武道,若我自身无法更进一步,那就只能借助更高效的工具。” 他停下动作,抬眼看向段长平。 “说吧,什么事?” “徽州出了些乱子,恐怕要乱了。” “我知道。” 欧阳杰点头。 “我需要一位护卫。” 欧阳杰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你是想让我去?” “毕竟,那边高人云集……” 欧阳杰沉思片刻,随即摇头。 “不行。” “为何?” “你可以离开,但苏小姐不能,你不在的时候,她需要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工具’。” 他顿了顿,淡然道:“带上秦尺虎吧,他的判断力稍逊,但武功足以护你周全。” 段长平略显迟疑。 “秦尺虎的实力,似乎不如您?” “确实不如。” 欧阳杰坦然承认,目光直视段长平。 “但如果真到了需要护卫拼命保命的地步,身边的人是谁,已经无关紧要了。” 段长平闻言点头。 “您说得对。” 欧阳杰转身继续练剑。 “我会提前交代秦尺虎,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那就走吧。” 欧阳杰急切的想要练习新的武器,便下了逐客令。 真银刃轮陡然转动,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旋转间如银龙咆哮。 段长平退出房间时,欧阳杰已重新投入修炼。 而段长平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心中浮现出一个更大的问题。 ...... 武林盟主厅,秘密会议室。 烛火幽幽,一片低沉的气氛中,段长平和苏小姐对视而立。 “你要与南宫燕成婚?” 苏小姐冷冷开口,语气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这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段长平神色平静。 “我明白。” 南宫世家是武林第一世家,家主南宫风阳更是江湖中最具威望的人物之一。 作为武林盟的情报负责人,段长平深知南宫家族的强大。 更何况,苏小姐的身份不仅仅是皇室成员,还是武林盟背后的重要人物。 “南宫世家人脉深厚,皇室与武林盟都无法小觑,更别说,你的身份特殊,主动将自己置于南宫世家的掌控之下,实在是步险棋。” 苏小姐的声音冷静如水,但段长平敏锐捕捉到她语气中的一丝迟疑。 他没有多言,轻轻点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此事我自有分寸。” 苏小姐不再多言。 段长平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眼下风云渐起,江湖与朝堂暗潮涌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苏清婉对段长平的感情,段长平心知肚明,却始终不为所动。 “至少等到这场风波结束后,再行决定。” 苏清婉面色平静,淡淡说道。 “我会考虑,但无论如何,我会优先尊重南宫小姐的意愿。” 段长平回应道。 “真是……不理智。” 苏清婉叹了口气。 “没错,我是感情用事。” 段长平坦然承认,苏清婉如画的眉目间浮现出一丝动摇,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这可不像你。” “因为她是特别的存在。” 段长平的态度坚定,苏小姐最终只能无奈叹息。 “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也无能为力。” “多谢苏小姐的体谅。”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不得不向你确认一件事。” “请讲。” 苏清婉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冷然。 “如果有朝一日,南宫世家真的图谋不轨。”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若事态发展到必须灭门的地步,你会怎么做?” “若必须灭门,那就灭。” 段长平答得毫不犹豫。 “别忘了你今日的承诺,你亲口说过的这些话。” “是,苏小姐。” 苏小姐沉吟片刻,又似乎欲言又止。 “还有,如果……”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却最终吞下了未尽之言。 “什么?” “……不,没什么。” 她稍作调整后,语气再次恢复冷静。 “去吧,段长平,作为皇帝的全权御史,清除一切可能危害帝国的存在。” “是,苏小姐。” 段长平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消失在幽深的廊道中。 苏小姐望着他的背影,指节微微发白,显然在极力克制情绪。 “……世上总有许多事,无法如愿。” 她低语着,将身体倚靠在冰冷坚硬的石椅上。 身为皇室成员,身为情报负责人,她深知有些事情必须学会放下,必须接受命运的不可抗力。 但,人的心,总是难以掌控。 “感情啊,真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 苏小姐缓缓闭上双眼,喃喃自语。 “别人的心……我的心……” 她需要时间,需要足够的时间来释怀这份难以言喻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