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艺江湖外传》 楔子 楔子 清东陵。 “轰隆”一声巨响打破了四野的宁静,裕陵西南哑巴院的琉璃影壁下炸开了一个八尺见方的大坑。硝烟还没有散尽,气浪揭起的碎石刚刚落地,前院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冲在最前面的几人离大坑还有十几步远,矫健的身影就先后鱼跃而起,一头扎进滚滚的硝烟中。 “报告军长,发现地宫入口”一个士兵向一个长着八撇胡的长官报告,有几个士兵已经点起了火把。 扎进硝烟里的几人一落到底,为首的大个子军官伸手剥掉粘在一面石墙上的泥土,露出石墙原本的汉白玉质地。金刚墙,皇陵专属的规制展露无疑。这时绳子也准备好了,所有士兵都看向长着八撇胡的军长身边那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军官,士兵的眼神足以说明他们对这人十分敬畏,同时也带着疑惑,因为所有人都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军长身边的红人,得罪不起的。 “就这块,撬开”坑里传来大个子军官的喊声,在他身边的几个人急忙上前抽出了身后从关东带来的工兵铲。 这是他们在东陵的第二个目标,先前那个慈禧的陵寝已经一片狼藉。从撬开的洞口冲进去,直接就是下坡,每一极石阶都跨度很大,士兵们几乎是在石阶上跳下,火把光线有限,下面深不见底。第一道石门难住了他们,使出浑身力气也不能撼动。这是军队,再次祭出炸药,第一道石门完全破开。重达数吨的石门碎裂落地,士兵们从地上发现,石门后只是一块简单的石条顶着。 自来石,当得知它的原理,破拆似乎又简单了许多。 第二道,第三道,轻松至极。 可第四道石门怎么也打不开。火把的光线不是很清楚,石门内的风呼呼作响,火苗飘忽不定缝隙又窄,这后面也有自来石,早已经顶开了的,石条了落地的声音明明听得很清楚。 “炸开它”八撇胡军长果断的下达了命令,果断中带有紧迫,因为这个命令也是那个子不高的中年军官叫他这么做的。中年军官显得比军长要表情凝重,他的两眼就要喷出火来。 硝烟弥漫正浓时所有人又急忙跑回墓道,两扇石门只剩下了一扇,可就在这一扇石门前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几吨重的巨型棺椁挡在了门后,没有人敢上前一步。他们都知道这是那个最有传奇色彩的清朝乾隆老佛爷的棺椁。‘鬼挡门’自古就被盗墓贼传得诡异非常,谁都不敢大意。那门里的主室,满满都是污水,冷气不断吹出来。 人多战胜了恐惧,浩劫很快结束,这些由士兵组成的官倒相互配合有条不紊,洗劫有如龙卷风。所有金银宝器刚刚装进车厢,军长就下了命令“连夜开拔”。 浩浩荡荡,六千余人的军队护送三十几辆满载宝物的军车离开官道。 部队撤离的很快,麒麟山附近的村民都没看清官道上的是什么人,大批的部队就消失在夜幕下的小雨里。官道上只留下带着片片石灰白斑的脚印。 一天傍晚,天津的市区里,一个小汽车停在了一个欧式建筑的院子里,车上下来的正是几天前带兵抢劫东陵的军长。他上了二楼,进入一间古香古色的客厅,靠窗子的前面一个中年人背对着他冷冷的说“找到了吗?”。 这个军长没有说话,那个中年人也沉默了很久。 “你去吧,剩下的事我会处理,近期你不要出门,因为‘他’也在这。” “是” 这是1928年夏天,发生在马兰峪的东陵盗案,中外震惊。 此时,身居天津日租界伪满皇帝嗷嚎大哭,并喊出‘不报此仇,不是爱新觉罗子孙’。 第1话 可恶的老头 长春,南马路上车流不息,人行道上过往的人们都是汗流夹背。女孩子们像是竞赛一样,裙子一个比一个短,有的修长的双腿还穿着要命的丝袜,夏天丝毫挡不住女孩儿们的美丽。 “老板,再拿一根棒冰”。一个年轻人在马路边上的背阴处坐着。这是他第五根棒冰了,吃了那么多,也没能缓解炎热。一边吃着棒冰,一边向对面道边上的一家店铺那里看去,心里已经无数遍问候了等的那老头的全家长辈。 年轻人就是我,一个东北农村来的普通人,没什么显赫的背景,也没什么钱,穿的也不怎么样,就这张脸还算是能看。 一眼一眼的去瞧街上的丝袜美腿,一边心里默念‘无爱亦无恨,无爱亦无怖’。这是我从小老爸对我说的话! 爸呀!我那时候才十几岁!您老的故事里这么多晦涩的东西是什么意思?我只能凭字面理解,心中无爱的人,做事决绝,无所畏惧,无恨无敌。 等得很心急,已经快一年了,等着这次机会,这个机会很重要,是结束也是开始。 结束的是他退出那个不再有人情的圈子,开始的是他向自己多年等待另一种生活迈出一步。 有些事,躲也躲不掉的,那就去面对好了。清东陵里发生的故事,老爸对我讲了n遍。那些伴随我们兄弟俩一点点长大的故事,绝对不许我们对外人提及。 坐在马路边,心中还在描绘八十多年前的东陵盗案,之前也看过很多有关盗案的视频资料,我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五年的军旅生涯,磨练了我的意志。军旅生活丰富多彩,也能在部队中研究一下中国近代军事变革史,在其中找到很多相关联的东西。 ‘官倒’,绝对不能堂而皇之! 1928年,那个时候的中国,《宪法》早已具备雏形,史学界普遍认为中国最早的宪法是袁世凯颁布的《洪宪元年宪法》,具备现代法学的强大约束力。 我认为,这个也不对! 1928年,那是民国17年,各路军阀诸侯拥立共和才产生的国体,法律不一,没有多少威严。‘胡子军长’敢那么猖狂!这背后的故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哎!心里不由叹气,重任在肩呐! ‘啊~~~’大叫一声,使劲摇晃脑袋。这些年都研究了些什么东东,一点有用的没有。 这时电话响了,是萍姐打来的,我接了电话说明这里的情况,等了好久电话那边传来萍姐的指示“再等几天,不行就去潘家园,我给你打几千。工行”。 萍姐是我们的大姐大,家里三代经营古董生意,在哈尔滨的船舶市场很有名气。不过她再有名气我都要脱离她,有时候我觉得这些人根本靠不住,好歹也快四年了,合作完这一次怎么都好说话。 天色不早了,人也渐渐稀少,可等的人还没有来。我站在道边,几天的暴晒我和索马里难民差不多,都牙白。又对那个老家伙的家人一阵问候,打车回了旅店。 腰包里没有多少钱,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住的是郊区的旅店,为了便宜,也是为了少惹麻烦。心中也是愤恨,我可是下地的土贼,跟着萍姐,您却让我如此的拮据。再次想起等的人,又有一些沉不住气。 等的老头姓董,在东北还有点名头,董师傅对瓷器的研究可以说是行家,圈里人都认可的大师。 然而几天前把东西交给他,当时老家伙一直忙得焦头烂额,我也没做停留打扰他,以为明天再来就行了。 可没想到的是,等第二天来到,店铺就是关门上锁,人也消失不见。在南马路那么繁忙的街边,我暴晒好几天,从东到西反复溜达,感觉自己像个溜达鸡。 真想现在就抓住他,摁地上暴雷一顿! 问候完老董,又想起了萍姐,这几年萍姐对我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坏,可能是我们这行都不怎么善于交际,彼此好像没什么感情。这可能是我不了解这些小打小闹的散贼和南派那些大手大腕的区别。我很不理解,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几件事情让我很失望。 土贼,心狠点没什么,可要是心狠手辣不知有度,再加上头脑发热,那就太危险了。 你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做出什么事来! 上了这条船,想要抽身就难! 萍姐是个有些手腕的女人,想要离开她,一定要找个很好的时机和借口,不然我是走不了的。首先不能因为钱闹翻,每次下地倒土,收货出货,大家都清楚帐目,该拿多少当时就到手的,不能找后帐。用钱开口,不是上选。让她们把我踢出局,还不能对我下杀手,这火候很难掌控。 ‘我必须有个计划才行’! 第二天早上还没走到南马路,远远的只能看到前面出现南马路路牌的时候,对面店铺前门好像大开,心中不自觉一喜。 老匹夫你终于肯回来了,小爷我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 推开玻璃门,里面没人。我大声喊道:“董师傅在吗?”。 这口气可是准备跟你干一仗,小爷我自幼懂得尊老爱幼,但是你是个例外,要是决定打你,肯定当狗打。 “在”里间跑出来的老头把我吓了一跳。几天前他还像个大师的模样,可今天一大早的老董,脑袋好像没烤熟的毛蛋,差一点没认出来。见到是我好像想起了什么,知道我不是他的财神转过身去,用后背和我说话“小兄弟,你怎么一直在等我,真不好意思,我去了乡下办点事。” 真想蹦过去给他个大飞脚。 “没什么”我也淡淡的说:“董大师这么大年纪还东奔西跑的,真是我们年轻人的榜样啊!”。 “哎呀,小兄弟你上次拿来的那个东西我看了,没什么价值,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你们是在哪找到的?”老董的话在我耳朵里怎么听都别扭。 看着他有些期待的眼神,心里一直回想他刚才说话的语气。这个老家伙给我的感觉是很贪婪,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你问在哪找到的干嘛? 我坐了下来,他用纸杯给我接了一杯水。我们就坐面,对面,掏出了3张100元,他看着我慢慢的掏钱,一张接一张的慢慢拿,一直拿出了8张,他没说话也没反应。 心里明白,这是嫌少。 又掏出了两张,一千块应该够了,再多回去萍姐那边不好说话。 “董大师,这一千的酬劳就问个那么个破陶片,你还嫌少吗?几句话啊大师!几句话就挣一千块,也算对知识最大的尊重了”我说道。 老董仍然无动于衷,我拿起这一千块,准备揣回兜里。 “哎别呀!”老董急道:“小伙子,我不是嫌钱少,是怕我也说不准”。 老董转身从里屋怱忙拿出了个布包,一见便知是我几天前拿给他看的那个,也没太过注意。只在心里暗暗骂他,这人咋这么贪得无厌。 只有钱能让他开口,我就对他说:“大师,没什么怕的,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对不对我们会分析“。 第2话 兽头 “不过呢!你最好别骗我,我是被老板派出来的,你也知道我老板,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我说道。 用萍姐来压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恐吓,不过萍姐的名头还是可以的,绝对能震一下。至于老秃驴会不会这时候翻脸,先不管。 老董说这个陶片应该是14世纪朝鲜地区的,那时候叫朝鲜不准确,叫高句丽也行,新罗也可,历史上出现过的国名当中,百济也强大过一段时间,几乎占据整个半岛。权当是一个地区称呼就可以,不要求真。 箕子朝鲜留下的文化特性,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影响,这不仅仅是反映在文化上,就连人心观念,都全盘照搬中土。根本原因是,中土文化理念,符合当时统治阶级的利益。 这些陶片,真就可以说它是箕子朝鲜时代的东西。几乎那个时期的酒器,所有带专用的图腾标识,都是比较有知名度的酒肆专供酒器,是权贵们才能享用的。 说白了这也是古人生意经营上一种提价方式,比我们现代人掌握的要娴熟,也是跟我们中土学的。 换言之就是,这东西是要有身份才能买到的那种,黑色的外表说明烧制工艺很好,可是里面的材料就不太理想,内胎灰色泥膏里面还有杂质,应该不是辽东半岛出产的材料,是那边普通的灰泥参杂了中原地区的胶泥。 问题就出在这里! 老董讲了一大堆材料的线索,大概只听懂中原地区不是特指中原,而是当时朝鲜对汉人地区的总称。胶泥是来自汉人地区,从掺杂一些当地材料来看,只能猜测是因为原料很贵。贵,就要有能享用得起的人才能享用。中土胶泥,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路途遥远,古代的朝鲜人真有大老远运送胶土的必要嘛?这里涉及好多因素的好吗!运输方式,走陆路还是走水路,那么远的年代,走水路的话造船技术允许嘛! 脑袋里好像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对不对,我好像听说过,西汉文景之治以后,汉代的造船好像就领先世界。 我马上说道;“先别管制作材料了,这个兽头怎么解释?”。 老董说道:“就是这个兽头还有些来头。在那个时期的朝鲜酒具上有兽头标志的大多都是贵族才能使用,朝廷大员也不可以,原因没别的,等级制度而已。这个兽头在朝鲜地区以往的发掘也有出土,我们东北也有一些发现,不过很少。早些年我见过一个酒杯,上面就有这个兽头”。 是朝鲜地区使用过,也使用了很长时间。但是这东西却是我们商代的东西! “想要搞清楚,就要去河南”董师傅的话让我心凉半截。 小爷我哪有时间去河南! 消息应该没错,那破陶片上的兽头是萍姐感兴趣的原因,破陶片上的兽头样子憨态可掬,看不出来是什么兽,眼睛像鱼,总体轮廓像龟,可是头顶纹线也更像公鸡。老董断定应该是一种神鸟,绝对有它专属的象征意义。 “不过呢!我可以给你一点参考”董师傅见我涌上一丝恼火的样子,接着说道:“是什么咱们不用求证,但是古代的神话里,为王母采集仙丹的金足乌,咱们可以拿来参考借鉴一下,是神鸟没错,究竟是哪个神鸟就不用较真了”。 “董师傅,谢谢你的指教,没什么事我也不在这麻烦你了,再见”。客套的话谁都会说,买卖结束,你懒得看我,我更懒得看你。 哪来的什么神鸟,你个老不死的神棍,只要知道陶片背后有看头就够了! 哥闪人了,时不我待啊! 拿着破布包出门后拐个弯就扔进了垃圾箱,故意使个大劲,哗啦啦地稀碎。 我可不想在长春多呆一会儿了,去旅店收拾了物品,打车急奔火车站,在出租车上给萍姐发了一个信息‘下午回哈市’。 长春和哈尔滨往来很方便,中午11点多就有慢车。 坐在候车室里,回想这几年和萍姐她们相处,真的没什么可珍惜的,她是越来越不好说话了。从前遇到事儿,她还能问问你怎么想,也能听听你的建议,后来干脆不闻不问了,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呵斥,我感觉她好像对我已经不那么重视。 这种感觉貌似出现好久了,最近才发觉有点不太对头,也许这是第六感也说不定。不被重视,是不是自己的毛病,遇事总要先想想自己的不是,这是个好习惯。 五年军旅,受益良多!我有问题一定改! 不过此时,我可不认为是自己身上有问题。 车行很快,到达船舶市场还不到下午3点。走进大厅大门,远远看到萍姐在档口外坐着,看我进来便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别过去。 只好拐个弯去了对面一家档口装模作样看东西,不一会儿萍姐从我身后走过,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在我身后,打车跟着”。 真不知道这精神病一样的状态,缘由何来。 走进萍姐的家,心情放松了下来。萍姐的家是她老爷子死的时候给他们三兄妹留的房子其中之一,老爷子生前很有钱。 顶楼跃层100多平米很宽敞,萍姐结过婚,现在的离婚是很平常的事情,用她的话说和吃饭一样平常,自己一个人过也照样很好,至少她不缺钱。一般的单身女人照她生活水准来比可是差太多了,她在这圈子里可是老油条。 住她家里,丝毫没有不适感,我和她就是雇主关系,有钱精力又旺盛,这样的女人大多口味重,对我这种木讷的人,她是没兴趣的。 对我没兴趣,是我的福气! 萍姐三十几岁,卷卷的短发,眼角上几条淡淡的鱼尾,单眼皮的人给人的感觉天生带有敌意。 我在客厅坐着的时候,萍姐很迅速的在卫生间里冲了个凉,哈尔滨素有‘冰城’之称,可夏天还是很炎热。萍姐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出来,她平时在家就是这样,萍姐还算有点身段,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忌讳,况且我只是她手下打杂的。萍姐很开放,情夫不少个个都很老。 老男人有味道,这是她的口头禅。 “都是你惹得祸,大军他们叫人来找你了,就是你被他们关注,才会有人来店里找你。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那么受人重视,一件一件的事情把你整的有点神秘”。 萍姐的话我能明白,这两年的确有些人在打听我,不是因为我害过谁,而是我这几年的表现有些人必然会注意我。 “那是他们二,有什么可打听的,都是下地的土贼,有什么神秘的。我没什么神秘的,是他们傻b而已”我淡淡的说。 萍姐见我有点生气,立刻换个语气对我说道:“小宏,你和老路他们多在一起沟通一下,现在他们对你好像有些疏远排斥一样,我怕他们和你僵化了关系,这样你以后做事会很难”。 这算是忠告,这么说我爱听,相信她话说的诚恳实心实意。 我了解萍姐的性格,萍姐有时候说话很直接,不会拐弯抹角,他说话直接的时候你能感觉出她和你并不见外。东北人的这种性格很好,会让你觉得很实在,但千万不能信以为真。 我把老董对我说的话告诉了萍姐,她半晌才说话“老董在这行里有些名头,人虽然贪财,可算是精通陶瓷古董。不过不能全信,那老头鬼着呢!他既然都这么说,看来当初老路带回来的消息差不多也正确,的确有个高句丽时期的人物埋在那一带”。 “萍姐,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上次趟活儿时候我要救那个小兄弟你为什么拦着我,那个小兄弟死的一定很惨”我问萍姐的时候是一种不理解她的眼神。 一句话引来萍姐的怒视,时间过去这么久,我还不能释怀。从那件事来看,他们都有问题,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了,很难说咱们会没事,总有人要找他,谁都有家人,如果有人找上来,那不全完了吗! “上次那个小伙子是内蒙的魏老九的人,是来搅合我们与大军他们合作关系的,不那么做能怎么办,和他说你回去吧,他肯走吗?”萍姐说道。 一想站在萍姐的立场也对,有时候对手真的很难缠,软硬不吃死皮赖脸,你不下点狠手不行,可危难之时直挺挺的不救我于心不忍。想想那不是什么大事,算了。 萍姐说道:“既然进了这个浑水,就当个像样的泥鳅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些事你不能不做的时候不能心软”。 萍姐的话我很吃惊,这不是从前的萍姐。这是说给我听的吗?如果她本意是这个,那这话就是恐吓我。心里莫名不爽,你是不是这两年做大了,飘了是吧!心里真以为你是杀伐果断的大姐头了。如此不重身家,恐怕你承不起在下。 算我将近四年的时间跟错了人,你的意志强加不了我,一定跟你分道扬镳。 第3话 先机 这些话要是放在以前,我会认为这是萍姐要对我有所敲打,也可以理解为引导,可是现在我完全理解成为她在稳定我的情绪。时间久了,她了解我是一个什么事藏不住的人,知道最近这大半年我一定有什么心里想法,也能猜得出来,我一定想离开她们! ‘必须稳住,不能流露出来不满’。 原本以为我不声不响的做完这次,然后和萍姐摊牌,可现在貌似被萍姐抢了先机。不是因为我说那个小兄弟,萍姐也不会生气,她首先让我和老路搞好关系,觉得她还是在维护大家。 从下午的话我听的出来萍姐是给我的最后通牒,我不被她信任,确定了,她也不值得我再卖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倒计时开始。故意给她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先翻脸,如果我不出意外,大家以后天各一方。现在就这么转身离开,我是走不了的,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进了这个圈子,再想干干净净的出去,难! 办法不是没有,而是缺一个时机,萍姐首先是不能碰的,只有在老路身上找机会。 萍姐在她自己的卧室打电话,说什么听不清,我估计也就是过几天的行动或者是她这种离异的单身女人花边故事。并不关心这些,窗外下着小雨,看这架势有要下大的可能啊! 开着电脑,查找14世纪朝鲜的信息,不知道点击了什么,屏幕上跳出来的都是贸易一类的东西,有用的东西太少了。不过有一点我很在意,就是十四世纪朝鲜的势力拓展到哪里!网上的东西众说纷纭,不知道谁说得对。不知是哪个相关链接冒出来的,古代新罗的疆域包括我们的西安,这玩笑开大了吧! 不过从西汉时期就有海运这个事实来看,东汉的周边沿海是有贸易往来。有往来,其中有没有胶土就值得研究,不过古代的官家可是不白给,就像明朝与蒙古交易的‘广锅’来看,胶土制作成适合高档陶瓷用的胶泥,不失为当时人们的生财之道。 无聊,现代人都在想些什么事情?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躺在床上,还是想想自己下一步怎么做,既然萍姐说的话那么有深意,那我别不识抬举了,默默的再合作一次,然后平安抽身出来,去我一直理想的地方,很想看看南方的大手大腕们。 咱们过上几手。 我们这个小团伙里就四个人,老路和大一他们比我会做事,他们在萍姐那里什么毛病都没有。老路五十多岁,是个不安分的老不正经,一大把年纪了比年轻人还花,也难怪会点相面看手相,圈圈谁家坟地什么的,所以这个老家伙总是受到社会的中下层苦命的中老年妇女的欢迎。 大一就是个力工,没什么本事,30多岁,不过有点正事,知道对老婆好,他家的生活也很和睦,他也算是不错的好男人。萍姐为了收他还费了点周折,四个人里也只有他能和我像是正常人的处事。 我们这些男人怎么会听一个女人的,原因很简单,萍姐的两个哥哥在船舶市场的古董圈有点道行。平时我见不到他们,老爷子在的时候,给他们三兄妹打下不少家业,她的两个哥哥占大头,这些年也经营的很好。 萍姐做商行不行,行走江湖却很有一套,能说会道,游走三教九流独当一面,是个‘面儿上人’。加上有两个哥哥,萍姐在土贼圈子里没人惹她。 最近一年,我发现她有些心狠手辣,好像变了个人,心狠手辣不要紧,心狠手辣再加上头脑时冷时热那就要命了。 听到萍姐在电话里交代时间路线,我断定出不了一两天,我们一定会出发。 ‘嗯,我一定要离开这些人,就在这一次行动当中找时机’心里打定了主意,沉沉的睡去。 住在她家,是她的安排,美其名曰怕我出事。我对她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尽管你睡在东屋,睡衣那么火辣。 “终点了啊”乘务员的一声喊,我从睡梦中醒来,哎呀又是一个吓人的恶梦,梦里的我浑身是血的在一条塌陷的土洞里艰难的蠕动,像蚯蚓,不过我还是很高兴,梦里见血都是好梦,主大吉。 这里是离tl市不远的一个小镇,还有几公里就进入tl市区,心里有种即将开始行动,即将和她们了断的兴奋。 离开她们难我承认,但我的真实实力不容置疑,就这几个人,刚正面我能秒了她们。唯一难的是萍姐,真不能动。 公路两边的村庄没什么新鲜的,所有的村庄在我眼中都是一样,偶尔能看到几个牛羊群,看着小羊奔跑的样子我还是很开心。 走进了一个楼区,大家上了3楼的一户住宅里,大一还是租用了民房。我们一边洗着身上灰尘,一边听老路和萍姐说话,平时我们根本没有忌讳,当着萍姐面光膀子洗漱不算什么。老路缓缓说道:“发现这个酒罐子的地方在通辽西南面的一个叫蛇口峪的地方,那里有个村子离的不远,走也就3个小时。不能用车,因为偏远的村子里,人们对外来的车都很注意,路程明天早上6点出发坐车,在公路下车步行,下午2点多也就走到了”。 老路50出头,高高瘦瘦有点驼背,头发自然的羊毛卷,还很稀疏退顶,对头发卷卷的人,我心里向来没什么好印象。这么大年纪了还老不正经,身边总是不停地换些中年妇女,大概就是这卷卷的头发给弄的,高高的鼻梁脸颊黑瘦,看着就让人反胃,有种穷摆摆的假干净。一副黑眼镜倒是不错,一看就知道值几个钱儿,骨子里潮得很的人。 大一说道:“东西都准备全了,都是专业的矿用工具,折叠的新式铲子,知道在哪了就没带探铲”。 大一个子不高,30多岁,身体显得很彪悍。不过大一做事很稳妥,也很少说话。他是有正行的,在一个不错的工厂里做工,这年头一个人干活挣钱难养一个家。大一需要钱,把钱看得很重。最重要的一点,为人安分老实。大一的脑袋很灵光,与人相处总是有意无意的跟着别人心思来,需要钱却从不贪婪,取之有度难能可贵。 萍姐收他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毕竟本质上,大一是个老实人。 “嗯”萍姐回答了她们一声,老路看向我时没有任何表情,黑色眼镜下的眼睛能猜到那是一种冷漠质疑的眼神。我看向老路的时候他突然移开目光看向萍姐。 “小宏他这次是我叫来的,这次消息证实的很快,所以快一些趟完还是用自己人好,不用那些外人”萍姐说话语气很平和,可是谁都能听得出,我和老路已经有了不小的隔阂。 大一和我没有过节,可以说关系一直不错,但是从我和老路有芥蒂来说,大一绝对会站在老路一边。因为大一知道,老路跟萍姐时间久! 萍姐要我做事还要看老路脸色,我心里很气愤。心里暗暗的说‘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团伙要是不分大小王,那这个团伙就离散伙不远了。 萍姐,你居然纵容这种势头! 我也不愿起什么争执,自己找了一个小点的空屋准备睡下。早早睡吧,看看梦里自己死了没有,要是死了那可太好了,大吉大利。 通辽火车站上面的三个大字‘珠斯花’,我一直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里的女孩穿着比不了哈尔滨,没有龙江女孩的大胆,不过这么热的天还是有惹火的大腿和丝袜,总得看点什么。 抬起头的时候感觉阳光很刺眼,我回头对萍姐喊道:“萍姐,离公路客运站还很远,我们直接打车去吧!”。 新苏村,这个不大的小村庄,民风淳朴。我很喜欢这些人,和他们在一起你会忘记很多烦恼,劳动者是最美的人。按老路说,到了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山头不远了,大家没有进村子,离村口还有点距离的时候就拐了个弯离开,向大山的深处行去。 避开村口时走的很快,因为现在大家都肚子有点饿,不想在有人的地方休息。我们这些装备都不轻,我的体力还算好的,就我和大一的东西最多,我们最年轻,承担大多沉东西。他两个就完了,也没力气也没风度,边走边吃。脚下出现普通的土路,时常看到围着绿豆蝇的牛粪渒子,好在山村土路修葺的也不错,之前可是下了几天暴雨,那些陶罐子就是暴雨冲出来的。此时的道路已不见一点泥泞。 道两边排水沟外面就是小柳树,阳光照的不是那么强烈。 发现酒罐的地方应该不远,按照当时的消息是这里前一段时间下了几天的大到暴雨,山上冲下来很多泥石流,不过好在离村子很远,没有人伤亡。老路收到的陶片就出在这!附近有个煤矿! 第4话 蛇口峪 在通辽煤矿可是很大的支柱产业,算是主体经济。我不懂这些,倒斗的下地之前一定要对当地了解一下。煤矿离我们要找的地方不太远,夜晚行动不太可能引来矿工。其实要说小心,更多还是小心一些别被森林保护工作的人发现。东北地区,林政员是有的,更害怕森林公安,他们都有拘留权。 坐在山坡上远望,两侧的山和前面的大河。老路总是有他的说法,这里有点像是一个大口,都说是蛇口,但是现在看起来像牛口,有一面增高也变宽,找找看哪里像是有过洪水泥石流什么的痕迹,离目标就不会太远。 “不着急,等天稍微黑点再说,现在先休息,天太亮山上还可能有人,先安顿下来。我们东西太多,晚一点装作是在山上干活的,等一等吧”我说道。萍姐什么时候都是很谨慎,不过在对自己人的事上就另当别论了。一家人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让老路来和我交代事情,这么自信吗! 在背风的山坡上挖出了几个浅沟,扎上帐篷,帐篷也是很小的双人帐篷,一个单人的,因为我们三个要轮流放哨所以有一个人不需要位置。 我在干活的时候我也注意了她们,好像在说什么,懒得去理。不过我还是猜测她们可能是说的和我有关,不然老路不会时不时看向我这里。装成没看见,用眼角余光完全能看到。不管和我有关无关,时时刻刻堤防就好,能来四个人,目标应该不会太大。心里盘算,如果目标太大,直接拉怂,摆出怕死的心态,你们若是和我起争执,省去很多后话。若是再大一些,我就千里走单骑,落下你们一大段,拖垮你们拖死你们,是最好的办法。 ok,主意已定。 系绳子的时候老路坐在不远的地方,对我说:“刘宏,你看这地方的风水是不是很好?这三面是山,一面横着一条大河,像是老牛喝水一样”。 老路在我们几个人中他是最邪的一个,花花肠子老不正经,充其量也就萍姐的狗头军师。我说道:“这个我不懂,就听别人说的一点点也不知道对错,这样的地形地貌有人说是那口的中心位置最好,也有人说蛇头的眼睛最好,还有的更离谱,说喉咙最好,就像那些人是躺在里面的正主一样,很了解吗!”。 话一说完我心里就大骂自己太冲动,说这些干什么,就说三个字‘不知道’不就完了吗,省得又得罪他一次。 老路看看我,呵呵的笑。个人情感总是暴露在明面上,这怎么能行!他一定以为我说的话意思是在骂他,可我一点骂他的意思都没有。人就这么回事,你看一个人不顺眼,他怎么看都不顺眼,你要是看着顺眼,他杀你你都高兴。东北话叫‘贱皮子’。老路转身走开,我加快忙完手上的活,才抬头看看刚才老路说的地势。一条大河切断了眼前的大地,远处的山峰躲在云彩后面,只露出若隐若现的影子,牛羊群离河边不远,阳光在河水中反射,波光粼粼。 景象一片祥和,远方就是草原。印象中,草原的更远的那边,是我当兵的地方。 天色暗下来,萍姐和大一从树林中回来,他们去周围查看情况。此时我才知道这离煤矿的确很近,从天空飘散的烟可以看出来不出五里,就在山的那一面,照距离再有几百米我们就能看见人。不过中间有一片很高大的林子,在我们的帐篷这边看不到,要去山尖上越过背风坡。 “我饿了”大一说话的时候我也有要开饭的打算,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食品准备的很好,压缩饼干有很多口味可以选择,现在这东西都成了美食,早些年那只有特种部队才能吃到。没办法,就这条件,外国军粮一日份就是好几百块,萍姐舍不得花那个钱。水在行李中占了很大的比重,因为现在毕竟天很热,一天要喝好几瓶水,他们的水壶,我是不会用的。吃喝没有问题,即使有那个心,他们也不会蠢到用毒药,把我摁在地下才是上选。 萍姐和大一出去查看地形,留老路在帐篷里。其中有什么用意没有?她们每件事我都要仔细琢磨,一旦找到借口,必须抢先发难。 时时刻刻小心,山野之中她们肯定不会动我,一定是在地下。但是她们有什么小动作还是要注意。此时有回想起出租屋里萍姐说的话,按我的了解,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她让我来的’,这话里面隐含了别的什么意思!斗心机我不是她们对手。 萍姐是多年的大姐头,这话说出来,就不怕在所有人眼里失去威信! 老路问我这地方风水怎么样!这是没话找话,风水我有必要和你说嘛!这里哪里是什么蛇口牛口,去问问风水大家,你老路的斤两真不够格,踩坟地都不配。 怎么跟你混四年! 仔细想来又觉得不对,萍姐那么说,是想稳住我的情绪!还是想让我简单的认为,老路不想我跟着他发财?或者是,让我从侧面知道,老路这趟活儿根本就没打算带我?四人团队是萍姐在做主! 不管怎么样,气氛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时候,就看谁先翻脸。 吃了没有几口,不知不觉之间大家闻到一股炸刀鱼的香味,大一说道:“哪里飘来的,快去看看”。 我们互相对视着,都很心惊,都闻到了那炸刀鱼的香味,可这香味却是从林子里飘出来的。 距离太近了。 如此浓烈的味道,炸刀鱼的地方离此不足百米。 “看看是哪飘来的香味”。萍姐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起身行动,自从收到几个酒坛的样本,老路说他们首先就打听了这酒坛来自哪里,所以我们没有走错路,直接来到酒坛出土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所以没带探铲什么的。我和大一拿着饼干就走上山坡,查看哪里来的香味。 这种气味浓度,距离不会太远。前方树林的后面,恐怕是人们居所。 上了山坡就闻到了更加浓的香味,东北人非常的爱吃刀鱼,尤其是炸的。 “奇怪啊,天色不早了,怎么从树林里飘来这么大的香味?”大一道。我也很奇怪,就问大一,你和萍姐不是去过那边吗? 大一却说没有过去,只是到了林子边。心说我去!就这你们也叫查看地形,还不如说是去玩。 转念一想不对!萍姐和他只到了林子边,肯定不是搞暧昧。一定是又背着我密谋什么!想到这里,饼干袋狠狠仍在地上,转头回去。萍姐怒目瞪着我,我也丝毫没在意。 现在是将近8点,正常人家几乎都快睡觉了,谁还能这个时候做饭!肯定是附近的矿工换班,在井上吃饭,矿工的生活区一般离井口不远,说明在树林那边,就是煤矿坑口。 ‘一帮傻x,跟你们跑腿四年,早知道你们前期工作就是这么做的,早就撒呦那拉了’。 萍姐和老路走过来,老路说道:“别急,吃完饭,天完全黑我们就穿过林子看看”。 新苏村,这个不大的小村庄,民风淳朴。我很喜欢这些人,和他们在一起你会忘记很多烦恼,劳动者是最美的人。按老路说,到了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山头就不远了,大家没有进村子,离村口还有点距离的时候就拐了个弯离开,向大山的深处行去。 避开村口时走的很快,因为现在大家都肚子有点饿,不想在有人的地方休息。我们这些装备都不轻,我的体力还算好的,就我和大一的东西最多,我们最年轻,承担大多沉东西。他两个就完了,也没力气也没风度,边走边吃。脚下出现普通的土路,时常看到围着绿豆蝇的牛粪渒子,好在山村土路修葺的也不错,之前可是下了几天暴雨,那些陶罐子就是暴雨冲出来的。此时的道路已不见一点泥泞。 道两边排水沟外面就是小柳树,阳光照的不是那么强烈。 发现酒罐的地方应该不远,按照当时的消息是这里前一段时间下了几天的大到暴雨,山上冲下来很多泥石流,不过好在离村子很远,没有人伤亡。附近有个煤矿,在通辽煤矿可是很大的支柱产业,算是主体经济。我不懂这些,倒斗的下地之前一定要对当地了解一下。煤矿离我们要找的地方不太远,夜晚行动不太可能引来矿工。其实要说小心,更多还是小心一些别被森林保护工作的人发现。东北地区,林政员是有的,更害怕森林公安,他们都有拘留权。 坐在山坡上远望,两侧的山和前面的大河。老路总是有他的说法,这里有点像是一个大口,都说是蛇口,但是现在看起来像牛口,有一面增高也变宽,找找看哪里像是有过洪水泥石流什么的痕迹,离目标就不会太远。 第5话 寸草不生 我计算着走了百米左右,就隐隐的看到树林外顺着山坡向下有很多灯光。那些灯光之间的树木没有现在身旁的高大,应该是人造林。人造林也有年头,因为有那么几颗长势良好,比旁边的大上许多。 关了矿灯,蹲在小树丛中,老路说道:“看起来这就是煤矿了,你们看,这么多的灯光还有一些好像是大型的机械,还有推土机的声音,矿区不小呀!”。 萍姐问道:“那炸刀鱼就是他们做的了?” 心里更加确定,这时候还在想着炸刀鱼,萍姐的脑子里肯定在想着什么事! “是的,这些煤矿离市区较远,很多工人就在煤矿吃住。他们的工作条件很一般,不过他们的工资待遇很好,集体的伙食也很不错,有炸带鱼很平常”老路很了解煤矿的工人生活,因为我们‘下地’用的矿灯就是在一些相关的商店买的,对煤矿工人的生活多少了解一些。 很想骂他一顿,这踩点的活儿你是怎么干的,离煤矿的生活区这么近,下地有多危险。收货的时候不把情况打听明白,就敢带人来! 煤矿远不远不要紧,就是这香味如此浓郁,说明做饭的位置就在附近,近的就快撞见。人造林在山腰对面,我们树林的下坡很可能就有房屋。如果有什么大动静,真说不定被人赶来撞见。 “这里林子这么密,看来应该不会有人穿进来”萍姐说话时我们已经准备回去,看来今天能先睡一个好觉。 走出了密林就摘掉了矿灯,老路突然说道:“不对”。 大家都回头看他,老路说刚才的林子里那片空地有问题。挥手指着树林里面,当先走回去。 萍姐问道:“怎么了?空地有什么不对的吗?” “回去”老路的声音从树后传来,跟着他走到那片开阔地,老路让大家仔细点检查一下这里的情况。几个人绕着这片空地查看,并没发现什么不对。 萍姐就问老路“这边什么都没有,你发现什么了?” “就是什么都没有才不对,你们想过没,这里的树林根本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不可能是矿山的人开发来做什么用”老路说道。 整体地形是一道山脊分支,空地有200平米左右,周围也没有施工的痕迹,说明这个空地不是人为开拓的。 老路还是比较有知识的,要不也没本事和那些中老年妇女搞不正经。 我用脚踢了几下土,踢出一个浅浅的坑。老路在旁边也在用手刨挖土,大一问道:“你们刨土干什么啊?” 老路说道:“看看土里有什么,我觉得不对,这土里连个草根都没有”。 大一的问话让我十分生气,但是不好爆发出来。检验土下的草根树根,看看是否有腐烂的根须,从而判断土中多久之前有植物生长。此时的空地几乎是原始生态的树木当中,如此大的一片干土不见草根,表面密实,下面不深的地方必然是空挡。这绝不是人为造成的,野草的生命力可是小看不得。 “草根?”萍姐问了一声。 “是啊,如果连草根也没有就说明这土下面有问题了,要不怎么寸草不生啊”我说道。不仅仅是草根,就连很多植物的根茎,只要条件适合,在土里都是不断生长。如果一个地方的土里什么都没有,一种是土下没有积水层,也就是空挡,无法存住水分,植物都会腐烂死去。二是土中有其它成分,比如毒物或者酸碱性超高,也会造成寸草不生。 说话间瞄一眼老路,算你有眼力。 老路和我想的一样,即使草和树木都被拔光了,土里还会留下一些草根树根,翻动过的土也能看出来。可这的土像是核弹爆过的一样,连一点草根都没有,相反土质也十分紧密,挖起来很吃力。只能看清两边的走势,一片干土地就处在林子中间,这里又是山脊斜坡上,可以说不远就是有人生活的地方,偏偏这个位置,让它经年人迹罕至。耕地,那就更不可能了,护林员专管这个。 不管是谁,根本没有要来这里的必要。 “刘宏,你去把所有折叠铲和所有的必要工具都拿来”老路对我一点也没有商量的口吻。就是命令一样,让我不爽,心中默念着!你现在不挨揍是因为萍姐在这。 我还没有动身的时候萍姐就说道:“大一去,刘宏留下帮老路”。 萍姐的安排让我有一丝暖暖的感觉,曾经她也和我说过,下地的时候只有我在才能让她安心。在老路身边,只要注意他的举动,对我没有压力,就生生在你面前的一个大活人,你能把我怎么样。相反,离你远了却更糟心,老不死的花花肠子太多。就站在你面前,面对面,身后的萍姐无所谓,看你能有什么本事对我不利! 四年时间,他们从没见过我的真正实力! 萍姐让我多和他沟通,是这句话让我确定老路和我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有萍姐在,我顾虑太多! 大一很快回来,三大包装备在他身上没有多少分量,他很有力气,老路和我拿起折叠铲就开始乱挖一气。开始很累,觉得这样不行马上改变方法,变成四人一条线,笔直的向后连着挖。 这时候也很小心,和他们必须保持一点距离。这种蛮拆是不计后果的,声响较大易被发现,只要短时间不被发现,就能达到目的。 通常北方的辽代墓葬,都是一道一室的‘单体拱’的设计,在土下不深的位置,使用蛮拆简单迅捷。打个比方,一个五百立方米的单拱墓室在土下二十米深处,四个成手两小时就能打开墓门,这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四个人是一线挖漏斗的方式,一条线挖出去,无论在哪个点位碰到墓葬主体,碰到的那一刻就等于盗洞完成。 分工明确方式合理,漏斗形的探沟挖到墓室,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漏斗形是绝佳通道,可进可退。 上方完全暴露,被人抓住的风险就大,但是从土贼自身来说,这也是最安全的盗洞,开放洞口,空气和可用的空间,都是自己性命保障。 从长春回来我就一直很兴奋,因为无论如何我都要和她们说再见。所以我挖的一直是最快的,一边挖我还一边注意着老路。从老路的几次眼神和几句话里我听的出来,萍姐和我说那些话就是想把我们再凝聚成一个整体,而实际上再凝聚在一起,那不太可能。 好几年了,有太多的时候该出事,萍姐都用了很大心力来化解。事实就是如此,没有必要搞得非死不可,能这样一起做事,已经是给萍姐最大的面子。 现实就是这样矛盾,萍姐是我的顾虑,把我放在身边四年,觉得她拿我当心腹,而她却对老路格外看重,这是什么意思?现在都不重要了! 撅土进展很快,超出了我的预计,土中不仅没有草根枯木,连个石块都没有,一铲一铲打下去,探沟工整美观,一道道铲痕鱼鳞一样漂亮。大概是晚上9点多,大一首先发现了土里有东西,这时候离地面足有七八米高。我们围了过来,看到他的脚下那些碎瓷片,我下去拿起一些放在灯光下面,仔细的辨认。 “发现了”我说道:“这些瓷片和我去长春拿的那个一样,外表漆黑细腻,里面一侧的泥色发灰,董师傅是古代朝鲜常用的灰胶泥,有很多杂质,可以肯定是同一种类”。 现在是高山山脊,如此土质不正常。细密结实,又不是夯土,辽代墓葬封土堆也有个别经过打夯的,为了坚固。不过从以往经历来看,那种打夯都是应付了事,学习中土却学得不像。 “注意,就在这扩大,看看应该快了,发现碎片,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外墙”老路说话总是那么怪怪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厌恶他的原因。 虽然经验有限,但我还知道我们现在挖的还是探沟,可探沟被老路指挥挖成这样,实在不敢恭维。没发现主室,探沟应该继续向下,到达一定深度就要改道呈t字形。这样挖一点规划都没有,而且干活的时候他也要干,心说这时候你老路可别停下来,我会瞬间暴走出手杀你!我是实在不想等了,你们水平太差! 探沟被指挥成这样,又觉得老路是故意的! 不管大一离得远近,按我对他的了解,事发之时,他应该会呆立当场。知道我和老路很长时间都不待见彼此,但他胆子小,不会站队! 他没经过这场面! 心底唏嘘不已,从没想过对自己人下手,现实是在萍姐身边,脱身没那么容易! 又向下挖了一米多深,土中出现了一些大点的瓷片。老路说道:“怎么会在土里直接放这些酒罐酒坛的,不应该啊,别向下挖了,这好像是扔进来故意砸碎的”。 蹲在我对面,老路似有所想,半晌接着说道:“为什么会砸碎?莫非是一种仪式?” 我在心里想着‘谁知道啊你别问我’,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停手! 第6话 玩得有点大 大一很快回来,三大包装备在他身上没有多少分量,他很有力气,老路和我拿起折叠铲就开始乱挖一气。开始很累,觉得这样不行才改变方法,变成四人一条线,笔直的向后连着挖。 这时候也很小心,和他们必须保持一点距离。这种蛮拆是不计后果的,声响较大易被发现,只要短时间不被发现,就能达到目的。通常北方的辽代墓葬,都是一道一室的‘单体拱’,在土下不深的位置,蛮拆简单迅捷。打个比方,一个五百立方体的单拱墓室在土下二十米深处,四个成手两小时就能打开墓门,这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四个人是一线挖漏斗的方式,分工明确方式合理,这漏洞形的盗洞,又是最不像盗洞的盗洞。 从长春回来我就一直很兴奋,因为无论如何我都要和她们说再见了。所以我挖的一直是最快的,一边挖我还一边注意着她们几个。从老路的几次眼神和几句话里我听的出来,萍姐和我说那些话就是想把我们再凝聚成一个整体,庆幸也没用,想挽回是不可能了。好几年了,有太多的时候该出事,该来的早就来了,可我们都平安过来了,没有必要搞得非死不可。不过这看起来已经不太可能实现了,行将至此,萍姐你的安抚之心毫无用处。人心各有所想,这个大姐大也不能改变什么。 进展很快,似乎比我预计的要快些。大概是晚上9点多的时候,大一首先发现了土里有东西,这时候离地面足有十几米高。我们围了过来,看到他的脚下那些碎了的瓷片,我下去拿起一些放在灯光下面,仔细的辨认。 “发现了”我说道:“这些瓷片和我去长春拿的那个一样,外表漆黑细腻,里面一侧的泥色发灰,是古代朝鲜常用的灰胶泥,有很多杂质,同一时代”。 从挖了不深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土质细密结实,不见任何草根树须,在这样的森林地带,这样的土壤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这里是山腰,地势决定了。如果这里是洼地平原,河床积土层就是这样,现在是高山,这种土质不正常。细密结实,夯土是肯定的,但土里并不像加注了其它物质,没有那种坚硬。 “注意,就在这扩大,看看应该快了,都两米多深了,有没有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老路说话总是那么怪怪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厌恶他的原因。虽然经验有限,但我还知道我们现在挖的还是探沟,可探沟被老路指挥挖成这样,实在不敢恭维。一点规划都没有,干活的时候他也要干,这时候你要是停下来,我瞬间解决你,然后就是萍姐。不管大一离得远近,按我对他的了解,事发之时,他应该会惊怵。 他没经过这场面。 又向下挖了一米多深,出现了一些大点的瓷片。老路说道:“怎么会在土里直接放这些酒罐酒坛的,不应该啊,别向下挖了,这好像是扔进来故意砸碎的”蹲在我对面的老路似有所想,半晌接着说道:“为什么会砸碎?莫非是一种仪式?” 我在心里想着‘谁知道啊你别问我’,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停手。我们在向四周开拓着,不大一会儿一侧的土大片的滑落下来,在土壕里我们看到了一块盘子大小的光滑的东西,用灯光照过去反着暗暗的反光。“不能这么快就挖到了吧?这黑色反光是棺木的颜色,要是就这么埋在土里,那可没啥意思”萍姐说话时看着老路。 直接埋在土里的棺木在我们的话里说那是最廉价的活了,一般都没什么好东西。 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总是刻意留心什么东西,如果这时候发现的东西不对劲,我随时会暴走滴。 老路上前用灯光近距离查看那反光的东西。说到“不是棺材,好想是外椁,也可能不是。木料不错,可是有点不对劲,说是油漆寝透的木方才对,撬开它”。 又是扩大了一些面积,把周围的土坑处理好用铲子当撬杠,一点一点的撬动木方的缝隙,咯吱咯吱声不绝于耳。还是老路经验多一些,他用铲子塞进缝隙中间,又用一把铲子在一条缝向下的位置开始撬动,几下就把一块木方撬开了。准确的说应该是木板,木方劈开的厚木板。这是用一些油寝透的木方按一定厚度劈开的木板,因为油料用的非常好,而且木料的保存就是湿度温度,木质还是十分结实厚重。 长度加上方正规整,说明它不是棺椁用料,长度不够,不能用来做外椁,方正规整十分厚重,连木材里的活结死结都能看清楚,这种质量只能用来做一些土石工程。 “不能玩的这么大吧?”老路说道。看着这些木板从宽度和长度,木方原来应该都是很大的木方,这些木方是有专门的用途的。一般说来古代是用它做大型建筑时的木质结构用的,再就是紧急架设桥梁,架设桥梁还不能用于战争,这样的桥用火攻对付是个将军就会。有些油漆能够耐火,这是比较特殊的了。老路说玩的大我们能理解,这样的木料不是经常出现的。 头发长见识短,这话我一直深信。毕竟井里的蛤蟆巴掌大的天,老路知道这木料怎么回事,可还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真要是他猜中了,挖到古堡对他的那两下子来说还真做不来。 “没有事”我说到“这说不定是个桥梁什么的,也有可能是个顶也说不定,地宫上面不是都有宝顶吗”。 胡言乱语。 蛮打蛮拆,七手八脚的撬开木板,里面还有几层,看来当时封土之前给这家伙上了好几层。越往内里,木板的质地越好,咯吱咯吱的声音刺耳难耐。 最里面的一层居然是木杆。 这些木杆很有韧度,撬是撬不开的,粗细和枪杆差不多比枪杆要粗一些。排列的很整齐,而且用脚去踹韧性很好,只能锯断了。这难不倒我们,我的兜里有一把折叠匕首,是那种仿制的产品,用途就是刀子和锯,刀背上的锯齿很锋利。这是正八经的工具,对付他们,我准备的是‘三棱’。 嘎吱嘎吱…… “啊,.....这是什么味”。 “这味太难闻了,这是什么啊?”我和大一都闷声说话,生怕说话时候喘气会带进这难闻的气味。这气味有点像药铺的味道,可是很刺鼻。 “怪了,怎么这么大的药味”我看老路他反映迟钝,我们都闻到了他才闻出是药味。 把锯开的木杆拉出来,漏出了80公分见方的洞,里面的药味又有些浓烈了起来。我捂住鼻子说道:“里面有水,应该不多”。 刚才的几句对话大家已经觉得这股浓烈的药味似乎对人没多大影响,况且倒斗的什么恶心的事没见过,刚才有些反应是因为突然闻到刺鼻的味道,嗅觉神经的反应罢了。 四人围拢过来,用灯光向里面照进去,隐隐的波光反射回来,说明里面水上有一层油性物质,因为不远的地方有一些看上去很大成堆的东西,看轮廓应该是棺椁没错,可那么大的椁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北方的地域能见到这么大的墓室已经不容易了。但是眼前的景象有些意外,棺椁就在里面不远的地方,下面棺床粗看破破烂烂,就像很多大石胡乱堆砌,旁边几堆相对小很多的东西看不真切。 太粗陋了,粗陋得都不想下去,一看就知道没油水。 “大概200多平米,有水,看情况不多,不过水下的情况就很难说了,能看到有个好像是棺椁的东西,水就深不了。我先下,你们跟在后面”我一边说话一边把绳子绑在一个木桩上的缝隙中,把绳子放下去,我第一个下到了墓室的下面。我这么做有些冒险,还是没有控制好心情,着急了。 水不深,只有不到膝盖高,还有一定的温度,按照常理如果是山里自然渗透进来的水由于长期处于地下十多米深,所以都应该是比较凉才对,可这里的水有一定的温度。一进到水里老路就有有些做做的口气说“真奇怪,这里怎么会是温水?我看这里的水应该不是山体渗透进来的”傻瓜都能看的出来,这是土层里渗下来,上面土层保留有阳光照射的温度,所以墓室中的温度会让一些气味浓烈,这药味就说明了问题,我心里这样想着同时骂着老路。 我在最前面,老路和大一在我身后左右,这可难为我了,我既要小心未知的危险,还要小心老路和大一,虽然大一不一定知道多少,但是萍姐在这里我还是要小心。这种境况,只能向一侧先过去,贴边走才是上策。 行出十几步,心里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必须想个两全的办法既能分散开他们也能自己全心的保护好自己。我建议到“我们不应该先向中间去,应该先把四周的情况了解清楚”。 “那分开查看一下四周吧”萍姐吩咐到。四个人分开,我直接转身从我们进来的一侧开始向里最右方趟去。一边走一边将匕首调至右侧腰带上,这样方便拔出。也没有分心,也很小心自己的脚下的情况,没走几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夹在浓烈药味中间,这臭味清晰无比,尸体。 第7话 波光荡漾 心中猛然一惊,气味明显异常。这种味不像是尸体腐败,反而是刚死不久,水中的内脏气味掩盖不住。 这股臭味很容易辨别,就是轻度腐败的尸体发出来的。我能感觉到尸体离我不远,因为臭味越来越大。这时听到大一的一声闷哼,我们都看向大一。他也一点一点的用左手往脚下摸去,用手在水中波动两下,拿起一个不大的卡片。 我们走过去,看看大一手中的卡片,我们都现出了难看的神色。那是一张身份证,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惊就惊在不应该在这里出现,大一踩到差点滑倒。这里有身份证就是说明这里进来人了,而且这个人还没有出去,不然不会连身份证都没带走,准确的说是带不走了。 我没有说什么,回头向我们北面的一侧继续检查。刚才我闻到了腐败尸体的味道,我有意的过去找那具尸体,想看一看那尸体。因为我觉得进来的人如果没有出去,那一定是什么突发的事件。何况我对尸体有着天生的好奇,尸体最能说明一些问题,土贼与正常人见到尸体不同的在于,一旦发现先前的尸体,只想尽可能找到死因。 为了查明原因,我在北面的水域中找的很细致。可双脚的活动范围太小了,也没有双手的触感那样敏锐。“噗通”一声,脸朝下我一头扎进了水里。 等我起来感觉到绊倒我的就是尸体。也没有多少害怕,回手从水中托起那具尸体。等看到我拽出的是人的两条腿,我着实吓了一跳。只有两条腿,小腹还有带着肚脐,一截肠子只有一点漏在外面,小腹中的大部分内脏都不见了。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弄的?”我气愤道。 从水中托出两条腿,弄得水响声很大。还骂了一句“是什么东西弄得?”她们三个也向我这靠过来。大一从那个大方块后面贴墙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小宏,那尸倒是怎么......哎”又是一声“噗通”,大一也趴在水里,他迅速的跃起,还吐着水花,好像喝水了。看着他吐水的样子,我有些想笑,还是忍住没笑出来。 他也回头在墙边水里拉出一具尸体的双肩,把尸体靠墙,让他呈坐姿。我们围过去,我还托着那两条腿,想把它放在墙边,都是尸体还是集中一下的好,以免一会有什么情况再绊倒。 “怎么样,是一个的吗”,我一边问一边托着两条腿,“不是”大一说道“这个是完整的,不过,”。 我问道“不过什么?”。 “这个头快要掉了”大一说话的时候用手在指点着什么,看得出来他很害怕。这个正常,但凡这样突然见到死人,都是很害怕。我在他旁边,看着这个先行者的尸身。“你看这里,颈动脉好像是什么东西抓断的,你看这,还有这”大一说的头头是道,我也能看出那些抓痕有点像鸡爪子留下的。 看着那个还剩下一点颈椎的头,我们都在联想是什么东西抓成这样的时候,老路在后面整出一句很狗血的话“看来这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这里只有一个那么大的方块像是棺椁,其余还没发现那里会藏有‘三大金刚’,不像是粽子,那个方块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完整。我还没见过哪个粽子冲出来后自己还能回去再盖好棺材盖的”我说话没有夹杂任何个人感情,可到了老路的耳朵里天知道他会听成什么。只要不是傻瓜看看这两具尸身就不难发现,用爪子的那个东西应该不太大,因为这个爪印只比鸡爪子大一点。 我所说的三大金刚也是摸金一门常说的‘黑皮白毛红秃瓢’。这三种粽子哪一种都很难对付,不是对粽子相当了解的高手是对付不了的。谁要是能对付的了这其中一种,那他自己一个人进不太大的斗,单凭身手是能独挡一面的。 萍姐没有过来和我们研究尸体。他还是比较安静的一个,做的事不多,说的话也不多,可能就是这样我们才能在他的领导下合理的工作,这时候的她在墓室的中间位置,观察着好像一个桌子似得一个东西。看不出上面有什么,一般人能猜出那是什么,那应该是个香案摆放祭品用的。样式是普通的联厨,厚重结实表面斑驳难以辨认,不像是金属,不敢上手去摸。 我走过去,大一也跟来。萍姐在这个供案周围仔细的观察着。“什么东西杀了他们”萍姐问话的声音很轻。 老路说道:“粽子”。他说话的时候我想反驳他,可随即想到没有必要,这时候越整关系越紧张。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关我屁事,我小心些不就行了。我要说担心一点的,这里除了萍姐没什么了,老路和我没什么感情,要说有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的感激,感激他带我进的这一行,大一自己能照顾得了自己,跑路他还是可以的。别看老路带我进的这个圈子,那是一个缘分的问题,可四年的相处我已经很厌恶这个老不正经了,我觉得他心眼儿不好使,东北话就是坏心眼贼多。 萍姐则大不相同,想离开她是因为对她没有什么希望,要说真的有什么危险,我还是要顾忌她周全。 “这些都是干什么的?”萍姐指着供案上的几样小玩意儿问老路。 我们也看着那几个小东西。这几个小东西看起来很精致,从外形看像是一个个的寿桃,可细看有些莲花的花瓣。有四个连在一起,微微的发着金黄的光泽。 “这不是金的,是铜的”老路说的话我怎么听怎么别扭,是铜的你看看就知道啊,看一眼就能知道是金是铜的人有,我觉得你老路绝对没这两下子。这么久远的年代了金和铜的外观不会很明显了,如果铜器上面没有铜锈,金器上面失去了光泽颜色发黑,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那种人有,但绝对不是你老路。 “谁也不会动的”,我说道“这里潜在的危险还不知道,那个杀人的东西还没找到,别动除了棺椁以外任何东西”我说完话就弯腰从供案下面水平的位置开始查看,我必须了解每一个细节,也害怕也期待想看看那个杀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丰富一下自己的阅历。论跑路,我也是逃跑界的先锋,我自己绝对跑得了。 老路这个人那么大岁数还是那么的小心眼,还有一点装蒜。有些事你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别装知道,你不懂还要装懂。就是这样的人得到了萍姐的绝对信任,这也是我坚定了离开他们的决心,人心已经分崩离析,再强扭在一起那就是悲剧。 一点一点的放慢速度,理一理自己肯定遗漏了什么。 从水中托出两条腿,弄得水响声很大。还骂了一句“是什么东西弄得?”她们三个也向我这靠过来。大一从那个大方块后面贴墙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小宏,那尸倒是怎么......哎”又是一声“噗通”,大一也趴在水里,他迅速的跃起,还吐着水花,好像喝水了。看着他吐水的样子,我有些想笑,还是忍住没笑出来。 他也回头在墙边水里拉出一具尸体,把尸体靠墙,让他呈坐姿。我们围过去,我还托着那两条腿,想把它放在墙边,都是尸体还是集中一下的好,以免一会有什么情况再绊倒。 “怎么样,是一个的吗”,我一边问一边托着两条腿,“不是”大一说道“这个是完整的,不过,”。 我问道“不过什么?”。 “这个头快要掉了”大一说话的时候用手在指点着什么,看得出来他很害怕。这个正常,但凡这样突然见到死人,都是很害怕。我在他旁边,看着这个先行者的尸身。“你看这里,颈动脉好像是什么东西抓断的,你看这,还有这”大一说的头头是道,我也能看出那些抓痕有点像鸡爪子留下的。 看着那个还剩下一点颈椎的头,我们都在联想是什么东西抓成这样的时候,老路在后面整出一句很狗血的话“看来这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这里只有一个那么大的方块像是棺椁,其余还没发现那里会藏有‘三大金刚’,不像是粽子,那个方块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完整。我还没见过哪个粽子冲出来后自己还能回去再盖好棺材盖的”我说话没有夹杂任何个人感情,可到了老路的耳朵里天知道他会听成什么。只要不是傻瓜看看这两具尸身就不难发现,用爪子的那个东西应该不太大,因为这个爪印只比鸡爪子大一点。 故事里的三大金刚也是人们常说的‘黑皮白毛红秃瓢’。这三种粽子哪一种都很难对付,不是对粽子相当了解的高手是对付不了的。谁要是能对付的了这其中一种,那他自己一个人进不太大的斗,单凭身手是能独挡一面的。 萍姐没有过来和我们研究尸体。他还是比较安静的一个,做的事不多,说的话也不多,可能就是这样我们才能在他的领导下合理的工作,这时候的她在墓室的中间位置,观察着好像一个桌子似得一个东西。看不出上面有什么,一般人只能猜出大概,很像是香案摆放祭品用的。样式是普通的联厨,但和联厨又有不同,厚重结实表面斑驳难以辨认,不像是金属,不敢上手去摸。 第8话 狗头军师 我走过去,大一也跟来。萍姐在这个供案周围仔细的观察着。“什么东西杀了他们”萍姐问话的声音很轻。 老路说道:“粽子”。他说话的时候我想反驳他,可随即想到没有必要,这时候越整关系越紧张。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关我屁事,我小心些不就行了。我要说担心一点的,这里除了萍姐没什么了,老路和我没什么感情,要说有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的感激,感激他带我进的这一行,大一自己能照顾得了自己,跑路他还是可以的。别看老路带我进的这个圈子,那是一个缘分的问题,可四年的相处我已经很厌恶这个老不正经了,我觉得他心眼儿不好使,东北话就是坏心眼贼多。 萍姐则大不相同,想离开她是因为对她没有什么希望,要说真的有什么危险,我还是要顾忌她周全。 “这些都是干什么的?”萍姐指着供案上的几样小玩意儿问老路。 我们也看着那几个小东西。这几个小东西看起来很精致,从外形看像是一个个的寿桃,可细看有些莲花的花瓣。有四个连在一起,微微的发着金黄的光泽。 “这不是金的,是铜的”老路说的话我怎么听怎么别扭,是铜的你看看就知道啊,看一眼就能知道是金是铜的人有,我觉得你老路绝对没这两下子。这么久远的年代了金和铜的外观不会很明显了,如果铜器上面没有铜锈,金器上面失去了光泽颜色发黑,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那种人有,但绝对不是你老路。 “谁也不会动的”,我说道“这里潜在的危险还不知道,那个杀人的东西还没找到,别动除了棺椁以外任何东西”我说完话就弯腰从供案下面水平的位置开始查看,我必须了解每一个细节,也害怕也期待想看看那个杀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丰富一下自己的阅历。论跑路,我也是逃跑界的先锋,我自己绝对跑得了。 老路这个人那么大岁数还是那么的小心眼,还有一点装蒜。有些事你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别装知道,你不懂还要装懂。就是这样的人得到了萍姐的绝对信任,这也是我坚定了离开他们的决心,人心已经分崩离析,再强扭在一起那就是悲剧。 一点一点的放慢速度,理一理自己肯定遗漏了什么。 这个供案看上去不算太高,造型很古朴,一看有一种古香古色的感觉。两端向下弯曲,弧度自然圆润,在古代,这样一件东西也要是大宅才有的,主人身份应该可以。然而前后的宽度就不正常,太宽了,宽得有些方方正正。我奇怪的说道:“这个看起来有点像古代行军用的书案,就是那种坐在地上用来看书或吃东西用的”。我的话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也没有刻意强调,心里默念着我知道就行了。 书案上面有一个三足的小鼎,其实也不一定能叫鼎,像这么大的东西还有一种,叫什么我忘了,心里也不由感叹,自己知识还是太少。三足鼎整体是圆形的设计,从侧面看像是葫芦,鼎的一条腿边还有一个小寿桃,样子就漂亮多了,比旁边的那四个好看多了,‘这是个丹鼎’心里隐约觉得那是。没等老路他们说话我自己已经下了结论,我不能再听他的胡扯了,我会死在他手里的。 这个小寿桃用灯光照过去里面是镂空的,中间还有一个小链,寿桃和一条鼎的腿挨着。“可惜了啊,还是个孩子”老路突然的一句古怪的话,我神经跟着一阵紧张。我下意识的摸上了刀把,心里不用想着哪里才是我最佳的站位,这个书案似的东西就是绝佳位置,一旦出手,就围绕这个东西左冲右突,我必须第一时间干掉老路和大一中的一个,不管是谁。 右脚向后一退,我就来到了老路身边一米远,弯下腰的同时匕首已经拔出来了。我赶忙问道:“什么孩子?”。 接着直起腰迈前一步,围在书案旁边。丹鼎的里面有一个头骨,从瘦小的双肩能看的出来。头骨面朝下,脸埋在双臂里。由于高度的原因我们只能看到头骨下一段的颈骨,往下就看不到了。 “哎?这是什么图案”老路显得有些奇怪。 萍姐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图案?”。 我也绕过去远一点查看。在老路那边可以看到这个小头骨的下方,靠近颈椎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个兽头的样子,抽象一点的说像是狗头。那个图案是在一块镶嵌在头骨上的金属物上,位置正好在后脑。 “有些对称啊”我淡淡的说到。 老路也有这样的感觉说到“是啊,好像是太极图啊”。 这个兽头图案看上去像是狗头,可是仔细去看却像个太极图,中间对称的地方两个点说明那就是有些变形的太极图,整体像是要旋转的意思,周围旋转的火焰,那火焰的样子就是狗头的大概轮廓,这个变形的太极图很像抽象画的美感,可以看得出古人在画法上的造诣的确无法匹及,越看越加清晰,一个太极火焰都赋予了生命。 “不管是什么,先别碰到任何东西”。萍姐这话说的对。未知的危险还没搞清楚最好不要碰到任何的东西,那是致命的。 “好可怜的孩子,被当成祭品了,古代用人殉葬真是残忍”老路也并不是狗头嘛,还知道人殉。我没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可能是进来的时间长了慢慢适应的缘故,我没有闻到任何的气味。不经意间一点气流流动我闻到了一点‘清新’点的药味,药味一过就是一股臭味,怎么又有尸臭了?我弯腰向后一点点的退步,两步的距离我已经看到这个书案的下面有东西在水中飘着,又是一具尸体?我心里这样想着也没有害怕,上去伸手拉出了那下面的漂浮物。 “很沉啊”我一边用力一边说到。从案子腿下托出一个连着尸体的书包,是那种很老式的那种,可是很结实。下面又是一具完整的尸体,我身后没有什么障碍,直接拖着他去了墙边。 检查这具尸体,比较完整,没有哪里的部位缺失。致命伤在脖子左侧,应该是一个很尖锐物体割破,因为有一小块皮肤是撕开的,估计也就是把双刃短剑造成的动脉伤,右脸大半已经没有皮肉了,右眼的眼球还在,可是没有瞳孔,看的出来是由一个笔一般粗细的东西刺成的,这么小的孔一定是那个不大的爪子上的拇指,从留下的伤口可以看出来。 这具尸体和刚才的一具半不同。那两条腿是刀子从肚皮横向划开,上身掉下的时候自然掰断腰椎,那一具完整的是脖子被抓烂了死的,这一具是动脉刺伤,我不能排除这些是内讧,眼睛上有爪子印痕,因为那右半脸的皮肉看起来就是爪子抓的无疑。 把拇指慢慢放在那人的眼球位置,抓花了的脸上其它爪印就对应了我的手,奇怪,这只爪印的大小,比我的手大上一点,可指印的长度却奇长,而且还很细。从这样的爪印来看,那爪子应该是人手大小,只是指节比人要长许多。 回过头,他们三个的奇怪眼神让我十分不爽,就像看一个怪物。 褪下书包,分量不轻啊。我没有担心书包有什么危险,完好的背在后背的书包里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我打开了书包,里面的东西不错,有些急用的药品,有很大一捆绳索,最下面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包,我放下了书包和绳子,打开了塑料袋,里面包的很好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最后一层,看到了几包土制炸药包。东北很多的靠近江河的地区人们都会做这种炸药包,炸药是自己配制的,包的像是个猪肚。很多人叫它猪肚炮。这种土炸药包威力不算太大,平地引爆也就炸40厘米见方的小坑,在水中蹦鱼还是蛮不错的。 刚才老路说可惜孩子的时候我就紧张,想过有个炸弹该多好。一闪而过的念头现在就在手中,我很高兴,取出一个药包,放我的背包里,我的背包里有四把折叠铲,也有绳索,还有一些食品。实在是没有其他空间了,外面还有几个外格。把折叠铲靠在背部排列好,绳子食品挤得很牢固,放好了炸药包我就背起背包,也没有告诉萍姐他们,又在腰间的上衣底下塞进一包,摆好尸体我走向中间的大方块那里。 折叠产在背包里侧靠近后背,这样的放法是让重心尽量靠近身体,行动中能节省很多力气,尤其是跑起来,不会因为重量在外影响速度,那种重力在后面轮起来的滋味十分难受,就像有个人在后面抓着你。 这个大方块我叫不出来名字,因为没见过这样的棺椁,大小有些不正常。根本不想去征求老路的意见,我们只能叫眼前的东西为‘大方块’。 第9话 有点寒酸 走近这个大方块,萍姐和老路已经在查看底下的棺床了,走出了半圈。棺床也叫棺台,是安放棺椁的位置。古代大型的墓葬要看好了风水后,因为穴位才是一个风水宝地的葬眼,穴位也称葬眼,不同时期对葬眼的理解不同,有将葬眼职称金井,也有的将法器打入葬眼之内,因为风水流派不同。所以在修陵的时候那些大师们已经点出了葬位,修建棺床,等正主归天了在送进去一放就ok了。 光线不是很强,水面的波光给加强了不少视界。老路说到“你们说这个像是棺床吗?”我走近了去看,我不想说太多的话,做自己的事。我在一边仔细的查看,也被老路的话气得够呛,虽然石块码放的很杂乱,但是整体还是呈长方形。棺床是没错了,他这么问是因为上方棺椁深深陷入石床上面,不是重力所致,那是石床堆砌之初,就把它设计成了一个巨大的掐棺石。 掐棺石这种东西,名头不是很大,远不如自来石。但要说到掐棺石,不得不提起明清皇陵。毫无疑问,明清两代的皇家陵寝,是葬法的集大成年代,里面的所有规制考究,所有仪式性的东西规范成体系,明清之前,那种规模的陵寝很难找出。 除了昭陵。 隋唐陵寝发现打开的很少,掐棺石,一定存在。 设计人,绝对有流派。 大一说道:“这不是棺床,连起码的石头的摆放也不会,就是胡乱堆砌的,这么做对死者一点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像处理敌人尸体似地”大一有时候还是有一些见解的。 我选择一个死角靠近方块,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大的棺椁,究竟是什么人物这么大的棺椁,底下的棺床还这么杂乱的看起来就像用石头乱堆一气,这些石料,完全可以再认真仔细一点,做工毛糙了。 “怎么是毛的”萍姐的话引领我们看向那个方块。离得近了一些我们才看清楚这是用毛皮包裹的东西,这不罕见,在北方干燥的地区经常会找到毛皮包裹的尸体,一般都是比较多的墓群,游牧民族也大多使用,像是古带边塞地区的汉族部落也有使用。这是习俗,说是文化也不为过,但要说使用皮毛就是文化言之过早。 “小心一些,在四周划开吧”老路的话这一句我爱听。我们两人用刀子从两面划割。在这个方块的四边很用力的划进去。一边划我一边说道“看起来不像牛皮”。 老路也有些同感,说道“毛很整齐,有梳理过的样子,而且还是三张皮和拼的,这么大的一张好像是马皮” 老路总算不那么狗头了,我也没接话。一块块的剥落下来直接就看到里面的整齐排列的粗糙木板。老路说道“这木板和进来的外室的那些有点像,是油浸泡过的木方直接劈开的木板,你们看宽窄差不多”。 “这是棺椁吗?”我说道。“这样对待死了的人也有点太那个了” “是寒酸是吧”萍姐说的很有文化的样子,也许是我本身文化就不高的缘故吧。寒酸这么简单的词汇都想不出来。 皮毛表面的整齐很难形容,是马没错,活着的时候经常被主人整理,绝对能看得出来。而且那应该是三匹高头大马,皮子虽然破败不堪,但那略微有些卷曲的马毛,说明是北方寒地特征。清代的文献记录记载,‘饿国人马匹壮硕,比之蒙古种庞大’。 看到了木板,也闻到了更加浓烈的药味,有些刺鼻,鼻子被刺激的有些疼痛的感觉。大家都向后退了一步。 “这么大的药味,会不会有毒啊”大一有些担心的问。 和他们在一起,尤其是这个是时候,我已经不在意这些谁经验多谁见识广的鸡毛蒜皮了。现在主棺一开,没什么大事就可以张罗撤离了,他们去拿值钱的东西,我可以什么都不做。或者随便找个理由拖延一下时间都可以。 “应该不会有毒,有毒也不一定是马上要命的,这么一小会儿应该毒不死人”老路说的这话我根本没听,我自己早已下了判断了。 从这些水的性质来看,不是长期的积水,有人来过,没有盗洞这是先决条件,想必盗洞的位置在水中,被水淹没。药味来自棺椁内部,如此浓烈,说明有药物这计量也不是活人能承受的。 “动作快点,小心的拆开”萍姐的话不容置疑,我早已匕首拔出,从一角开始插进去撬动木板。 一条条的木板被拆开,我先在棺床和木板边的一小条空隙上罗起几块,忙的不亦乐乎。右边是大一,对面是老路和萍姐,他们的身后隐隐的能看见我们进来时的盗洞。我选的这个位置对我很有利,越是快完事就越是要开始了,谁知道他们谁能先对我发难。总之不管是谁,大一我是一定能先干掉。 拆掉了木板,我们看向中间,那是正主了,开始看时吓了一跳。怎么是鸡头,后来仔细一看才明白,这个可怜的人面朝下,趴在一个大木板上,我们看到的鸡头是他的发髻和发饰。头发和脖颈都是一水的绿色,咋看上去的确像鸡头。 正主看到了,可是都不敢动手。因为这个家伙浑身都长着绿色的绒毛,说是绒毛不太准确,应该是绿长毛变得蓬松了差不多,绿毛看着很厚。可能是这里的的空间长期湿度不高,这具尸身比较干燥,身上的衣物还能看清样式。记得很久之前看过一部日本电影,说是有个将军在作战的时候死了,部下把他的尸体用大缸装起来,找了个替身来穿着将军的盔甲去督战。这种东西现实中操作起来很难,不过古代的作战方式和现代肯定不同,很难说是不是这人葬在这里之前,也被药物浸泡过很长时间。 联系面前的大绿毛尸体,墓室中整齐的蜡杆,厚重木方。这应该是个行军作战或者统治一方的将军类的人,古代很多文职也有军方职务这不新鲜。兰亭序记载的就是一次军事会议。白蜡杆是兵器或者要塞使用的物资,木方则是城防使用的材料,北方多林地,这种材料易得。 “腰带应该不错”大一想上去弄下腰带。 “手臂中间”萍姐突然的一声大喊,大一停下了伸出的双手。看向绿毛尸身的身体和手臂中间。 大一停下了伸出的双手,看向尸身的手臂下面。在手臂下面的衣物里,一个微微发着金色光芒的东西露了出来。大一用刀子挑开一些衣物,“哎呀,还有几个”我说道,“是啊,五个”大一也说道。 看着我们手中几个金色的小东西,老路和萍姐也在他们那边开始找,“这边也有”萍姐还是止不住的喜悦,因为那几个小东西这个时候看起来是金子无疑了,因为成色金光闪闪,比供案上的耀眼得多。 这几个金色的小寿桃,说是寿桃是因为外形像寿桃。桃子的身上还有莲花装饰,这样的东西以前在文物市场上经常看到,归类应该是器皿,沉香炉,也可能是香薰。这东西不值什么钱,值钱的也是金子纯度高的,不过有一次,一个老师傅曾经告诉过我,这东西是道家的东西,做这个东西是为了装什么丹药用的,类似于模具。 我拿在手中一个,看着上面古朴美观的莲花装饰,刀尖已经伸向中间的横线上,插进了一点刀尖,我一拧刀把,撬开了这个小寿桃。 又是一阵刺鼻的药味飘散出来,和在我们身边久久萦绕的气味一样,一样的刺鼻,刺激得鼻子痛连着脑仁。我回头不经意间发现萍姐和老路用一种怒意的眼神看着我,萍姐冷冷的说“你为什么打开它”。 “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现在一切未知的东西都很有危险”我淡淡的回答,萍姐低头往背包里装寿桃,我把里面的看不出是什么的粉末倒掉,合起那个小寿桃,把它扔给萍姐他们。至于萍姐呵斥,我不为所动了,如此小心顾虑,不是考虑到你们的安全,是我要必须安全。这个小东西的话题我上去再和你们理论。 平安上去,我可是有的是借口发难了。 大一还在专注的看着绿毛尸身上的腰带。我和大一在一边,萍姐和老路在一边。她们身后就是我们进来的盗洞,刚才拆开木板的时候老路要把木板扔进身后的水中,萍姐没让他扔,危险还是未知的,身后的水里我们摸得情况比较清楚,有什么危险从这到盗洞二十几米的距离还不算远,心中合计还是能冲出去。 老路就把木板立着靠在一起,有十几块木板摆放的很好。看来耐性这个东西人人都有,只不过是谁好谁坏而已。大一把腰带转了一圈了,可还是弄不下来。“扑哧”一刀插进绿毛的后腰,看这架势是要来个一刀两断。我大声喊道“别动,小心肚子里有爆炸物”。萍姐和老路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也许我的大声喊话吓到她们! 我没当一回事,因为这是为了大家安全考虑,如果这也要厌恶我,那又来一个发难的借口。萍姐即使翻脸也不会拿这个当借口,这是我可以用的。 只要上到地面,咱们就可以说拜拜。 自己又不是回不去,况且不远就是煤矿,我都不用担心睡哪里。 我对大一说道:“还是断开一条腿吧!”。 第10话 人间大炮 大一小心的拔出刀子。抬起左脚踩在一角石块上,起身右脚抬到半空的时候,左脚一歪,身体向后倒下。右手下意识的挥手向后,这一动作不要紧,一架子木板稀里哗啦的向后倒下。几块罗在一起砸在书案上的丹鼎一角。丹鼎轻微的摆动了一下,一条腿边上中间带镂空的那个就发出了声响。 “铃铃——铃” 一声很长很清脆的响声传来,我们彼此眼中都发现对方的脸上扭曲的表情,通红的脸色说明感觉都一样,都是上不来气脑袋里浑浑浩浩快要窒息了。那铃声轻微缓慢,清脆又绵长,听声入耳,整个脑子都受到摇晃一般,让人呼吸都跟不上。 铃声一停,每个人第一反应是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来想看看怎么回事,可刚直起腰来“噗”一声带有压迫感的声音响起,一个通红的圆球飞了起来。小时候看的儿童片里人间大炮什么样它就什么样。可它不是克赛,那是老路口中的孩子,我已经提前问候了老路的全家长辈。 这哪里是什么孩子,这分明是一只猴子,白森森的前额和牙齿,右手没有了,在小臂骨上夹着一只短剑,双刃短剑。这全身血红的猴子跳的很高,发现它的目标竟然是萍姐。速度实在太快动作也很敏捷,两只前爪一前一后张开,疾风舞动中冲向萍姐。 还有几米的距离,萍姐危在旦夕。“嗖”一只木板顶在血猴子的腰间,血猴吱吱叫着落下水中。又是一个腾跃,向我和大一这边飞来。 对于这东西还能叫,我和大一一阵惊愕。那叫声不是活的猴子,而是极像大号的老鼠临死前的叫声。 “萍姐你们快走”大喝一声的我抄起一只木板又向半空的血猴子顶飞出去。 大一显然没反应过来,我一边又抄起一块木板一边对他喊道:“你快走,别看了”。 我抬脚踩上木板的时候那血猴子已经第三次腾跃而起了。萍姐和老路也转过身向盗洞的方向跑开了,虽然几步,可已经给我腾出了空间。不是自己虎了吧唧,而是我早决定了有危险的话我还是自己留下,对付起尸我还是有办法的,出去和她们也好说话,好聚好散吗。这是战斗心理来决定的,经验丰富的人能利用所有有利条件来战斗。这一点我和他们不同,从猴子跳起那一刻,木板就已经入手,他们只能呆立当场。所以有时候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身经百战,是不是场上选手,第一反应就能看出来了。 在我飞出那一块木板的时候,我就随手又抄起一块。一脚踢在大一的屁股上,喊道“你快点啊,跑”大一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嗖”我又顶出一块木板,血猴子应声掉入水中。没有任何迟疑,随手又是一块木板入手。老路和萍姐这时候已经跑出了十几米了。我从大一的身后冲过去,拉近我和血猴子的距离,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想着能救走一个是一个,毕竟都是同伴。那猴子在水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的木板当头砸中,角度正好顶在它胸口,双腿发力,将它顶在水中冲出了好远。 “快点啊”。 大一这时候还看了一眼那条腰带,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虑的。还是我的又一脚把他踢得向前了一步,他才知道跑。再次顶出一块木板,我双手抬木板的姿势很像端枪的姿势,这样的姿势非常容易把木板顶刺出去,希望两块板子能压住它一下,哪怕片刻也好。刚才的一堆木板就在脚下,又一块木板进了我的手中。 血猴子的动作很快,眨眼之间又跃出了水面。真想不到这么小的身躯,力量却很大。大一从我的身后跑向洞口,我横着抡起木板,向半空中的血猴子打去。 老路和萍姐上去了,大一正在向上爬。可能血猴子有些灵性吧!从水中跃起就向大一飞去。我又是一抡,把它打入水中,滚出去好远,水花四溅。顺势把木板插向水中的血猴子,双腿用力,狠狠的在水中顶着血猴子向前冲去。让它离开洞口,我好贴着大一一起走。 一边冲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方向,向着洞口我划了一个斜角,目的是拉开洞口和血猴子的距离,我好后退着出去。在那洞口附近,先前的两块木板就在水中飘着。 我抽出木板回身几步靠近了洞口,一只手向后已经抓向了洞口的木栅栏。血猴子又向我飞过来,带着尖锐刺耳的叫声,我将木板顶出去,没有拿回来的意识,因为它再次落水我就能一跳坐在洞口上。 血猴子落水了,我也跳上洞口了,只要向后一躺我就能出去。这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我的胸口一阵剧痛,沉闷的一哼,我又掉到水里。没有回头,我知道背后有人踹了我,我身后有背包,不然这脚踹过来我会伤的不轻。 不能停下,我心里这样想着。可这时候我手中已经别无长物了,我向血猴子冲去,因为离我最近的一块木板也是离血猴子最近的一块。 来不及了。 血猴已经跳起来了,而且离我很近了。他在我头顶不远,我直接用前扑的姿势向木板扑去,扑在了木板上,感觉血猴子从我的右后方上来,我没回头,双手推着沉入水中的木板,直接用蛮力弹起来,直接用背上的背包撞过去。 我和血猴子迅速分开了一点距离,我站起的时候没忘了再给它一击。抡开了那一团血肉。我感觉到左臂有些疼痛,不要紧我还能动。这个时候是不能一点分心的。 我向前方极速的奔跑,想要到那堆木板那去。身后风声再次响起,我听着风声判断一下血猴子的攻击方向,向左边偏了一下。 就这一点,我就到了书案的旁边,没有给我任何机会,血猴子已经跳上了绿毛尸身的大木板一角。我来不及抓那木板了,左手边就是三足丹鼎,顺手抄起丹鼎直上直下的向血猴子打去,想不到三足鼎看似金属其实是厚重的木质,只是经年在土里,外表与青铜极为相近,外面都是一层绿色的霉菌,之前没用手去摸。 心中不由感叹这东西真灵活,不是普通的养尸之法。能有这么灵活的筋肉,只能是炼尸。 它躲开我的攻击就向我扑来,我一脚踹过去,它也掉到木板那边我的腿也受了伤,一支短剑一支爪子,稍微碰到就是受伤。 看来这东西离人近了就是不行。 又是一声尖叫,他飞身扑上来。我转身上了书案,双手向木板抓去。可是血猴子太快了,没等我拿起木板我就放开了。 来不及。 松开了木板,我反身向墓室的一角跑去,我觉得现在是尽可能拉开我和血猴子的距离的好机会。所以我想在水中画一个弧线拉开它和我的距离,我先向左,再向右一绕,胳膊上又是一阵剧痛。心中暗道不好,轻伤没错,但是有毒。 我现在一条左臂,两条大腿都带伤了,不过我不能停下,我尽快到我刚才扔的木板那去。 “噗通” 腿被什么东西绊住,一头直直栽向水里,回手下意识的抓去,这一抓我的身体也随着余力向左边的水中滑过去,我左手一拽,感觉出那应该是一具尸体,肉呼呼的感觉。可是觉得重量不对,两只手一起也没用多大的力量就抬起了这半条尸。 这时候能抓在手里的也只有尸体,希望借助尸体来抵挡一下。 这时候才记起,那边有两具半尸体,没找到的半具在这。这半具尸体没有多少重量了,可能是肠子比较容易流出体外。来不及看仔细了,血猴子没给我一点多余的时间,体力已经全然不支了。双手用力举起这半条尸体,向前一推,也许是距离太近也许是姿势太巧,血猴子一头扎进半条尸体的肚子部位,两只小臂在身后也活动不开。机不可失,我抬起右脚一下重重的踹过去,踹在半具尸体的右肩,把它踹得再进去一些。 半条尸体带着血猴子的双脚落到水里,我回身抓起几块散落在水面的木板,一顿乱扔,把它罗起来。边扔边向绿毛正主的大木板位置跑去,我想先脱下背包再想办法干掉这大圣。 这时,绿毛正主的脸面朝我,突然看到这正主的面容我差点吐出来,两只眼球已经扁平和眼窝分开了,鼻子看起来是条横线,嘴也朝一边夸张的咧着,这幅尊荣有个形象的词来形容——‘委屈’。 只是一个小小的停顿,我摘下了背包,打开背包盖布的时候听到越来越大的水响。看到了外格里的炸药,我回手摸到屁股后的裤兜里,那里有一只打火机。本以为拿出土炸药包点着,可是来不及了,就在背包里点着,那边木板下的猴子挣脱了半条尸,哗哗的水响起来了。 第11话 品牌值得信赖 松开了木板,我反身向墓室的一角跑去,我觉得现在是尽可能拉开我和血猴子的距离的好机会。所以我想在水中画一个弧线拉开它和我的距离,我先向左,再向右一绕,胳膊上又是一阵剧痛。心中暗道不好,轻伤没错,但是有毒。 我现在一条左臂,两条大腿都带伤了,不过我不能停下,我尽快到我刚才扔的木板那去。 “噗通” 腿被什么东西绊住,一头直直栽向水里,回手下意识的抓去,这一抓我的身体也随着余力向左边的水中滑过去,我左手一拽,感觉出那应该是一具尸体,肉呼呼的感觉。可是觉得重量不对,两只手一起也没用多大的力量就抬起了这半条尸。 这时候能抓在手里的也只有尸体,希望借助尸体来抵挡一下。 这时候才记起,那边有两具半尸体,没找到的半具在这。这半具尸体没有多少重量了,可能是肠子比较容易流出体外。来不及看仔细了,血猴子没给我一点多余的时间,体力已经全然不支了。双手用力举起这半条尸体,向前一推,也许是距离太近也许是姿势太巧,血猴子一头扎进半条尸体的肚子部位,两只小臂在身后也活动不开。机不可失,我抬起右脚一下重重的踹过去,踹在半具尸体的右肩,把它踹得再进去一些。 半条尸体带着血猴子的双脚落到水里,我回身抓起几块散落在水面的木板,一顿乱扔,把它罗起来。边扔边向绿毛正主的大木板位置跑去,我想先脱下背包再想办法干掉这大圣。 这时,绿毛正主的脸面朝我,突然看到这正主的面容我差点吐出来,两只眼球已经扁平和眼窝分开了,鼻子看起来是条横线,嘴也朝一边夸张的咧着,这幅尊荣有个形象的词来形容——‘委屈’。 只是一个小小的停顿,我摘下了背包,打开背包盖布的时候听到越来越大的水响。看到了外格里的炸药,我回手摸到屁股后的裤兜里,那里有一只打火机。本以为拿出土炸药包点着,可是来不及了,就在背包里点着,那边木板下的猴子挣脱了半条尸,哗哗的水响起来了。 在哈尔滨的时候,有一次和几个熟人逛商场,在哈一百的摊位上几个人合伙的忽悠我买打火机。我架不住他们说的好处,买了一个‘zippo’。我没记住叫什么名,好像叫‘贼破’。 这种名牌打火机我没感觉怎么好,反正一打就着火那是真的。这时我听到木板的响声越来越大,没时间了,只用一下就点着了导线,回身准备找准位置,只能用整个背包来轰它。 它飞身向我扑来,感觉导线应该还不到时间。准备拿木板再顶开它一下,可它速度太快了。直接用背包向它抡过去。这次它好像很机灵,也许是背包体积太大容易看到,它的反应很快就躲开。 一个闪身它在我左边又扑上来,我右手抡着背包把它打上了绿毛尸身的上边,这东西灵敏的转身,短剑就将绿毛尸体划拉个稀碎,一条腿也掉进水里。它没做停留直接高高跃起向我的头顶飞来。这时导线差不多了,行不行也要试试。双手抓起背包,高高的举过头顶,向上迎着血猴子挺身跃起,希望背包里靠背的几把折叠铲能挡一下。 “嘣”一声闷响,可能是这木制的墓室比较封闭,爆炸威力不大声音很闷。气流推开水面,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整个身体像块石头重重砸在水里。 爆炸威力最大的位置是爆心,背包撞上血猴子之前,有意向前推了一下。 倒下前故意向后调整了一下,爆心的威力最大,要想不被真空压死,只能借推开背包的力倒向水里。 迷迷糊糊之间我好像抓到几块木板上。感觉头下面有一块木板横在头下面支撑着。无论如何不能晕过去,身边的水流似乎有吸力,顾不上后背的剧痛,顺着吸力爬行。 他们三个还在上面,尽快找到这些尸体打来的盗洞,知道自己可能出不去,只要进到盗洞里就好。 “吃一点吧,孩子”。 一辆慢悠悠的牛车上,一个老大爷给一个浑身是伤的我半个干馒头。“现在这季节可不要上山玩儿,这个季节山上长虫多啊”。 “谢谢大爷”。 几天以后,一个晴朗的早晨。一辆五十陵小货车带着几个人出了新苏村。车子后面是一群不到十岁的孩子,他们欢呼雀跃的跟着车后面跑的可非常开心。我坐在车里,思绪很乱,在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车行飞快,目的地最近的城市—通辽。 董师傅在我给他一个淘片之后消失了几天,让我在长春苦等,那东西是老路经萍姐让我带到长春的。一年前内蒙的魏老九带来过一批河南仔,老路也是在那时候总是淡出我的视线的,经过那片荒草地,老路就打铲下土,为的应该是不让我再往里走。当时再往里走,我绝对可以发现他们打过不久的盗洞…… 萍姐和老路把我揣进水里,他们就在上面堵住洞口,里面发生的事情她们绝对能看见,巨爆声响,让她们以为我彻底了,不然下来检查我的尸身,再无生还可能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萍姐,这一次是我命大,不是你心太软,咱们就此别过,再不往来了。 当然,你应该给我一笔钱。 “咳咳咳”。 伤口还没好利索,而且我咳嗽的厉害,经验告诉我应该是感染的原因。小村里的卫生站还不错,没什么大事坚持吃环丙沙星就能挺住。一路尽快赶回到吉林的老家,看来在家里我要修养一阵了。 爸妈看到我很高兴,只有我爸他好像有话对我说,可我不会听。离家之前我给萍姐打了电话,目的当然是要钱,没废话,她也一定心惊我怎么还活着。不过钱来的很准时准确,这一段瓜葛算是过去了。我心里默默的说‘萍姐以后没什么大事我们见不到面了’,心里也从不后悔和她们合作这四年,让我难以接受的结束也是开始,我可以解脱了,也可以放手去寻找那一个个未解的谜团。 走的前几天我打通了那个我藏得很隐秘的电话号,我用的是自己能看懂的密码写在我租住的屋子墙上,别人看到也不会想到这是电话号,想到是电话号也要拿到国防部情报部门去分析。电话那边的小来说话真的老道,没问任何事情,直接告诉我地址,叫我快点去,别的事他安排,他会亲自接我。 直。 东北人就喜欢这么直的。 说实话跑江湖的就喜欢这样,问这问那的很不好。小来我只和他合作过一次,不是我们认识,而是出资人请来的,在土里才算见到的那种。那次出来都快走了的时候,他找我说的话我当时觉得很不合适,他说“刘宏兄弟,有些话我对你说你考虑一下”看我没反应,他接着说道:“如果你想来我们这里,或者你的大姐对你怎么样,你来我这吧!我们不是散贼。” 这话明显挖墙脚,这在这一行里很忌讳的。不过看在他是我见过不多的帅哥的份上我没介意。留下了电话我在心里猜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我们年龄应该差不多大,这也许是80后的人之间一点无忌无猜,也许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路过bj的时候我找了我的哥哥。我没和他逛逛街,就在车站的候车室里坐一会儿,不想和他打起来,所以一直没提家里的事。走之前我问了他一句“什么时候把爸妈接过来?”。我哥说要等我条件好点买了大点的房子就接过来。打工的,不容易。 “你差多少我想想办——” “不要你的钱”。 我喝道:“我的钱怎么了”谁也没说下去。还是老样子,我的选择让他耿耿于怀,直到现在。兄弟俩的脾气很像,换个角度我也会说同样的话。 有些事真的很烦,可不得不去面对,还好我不会当成是负担。躺在卧铺里,我还在想着和小来见了面怎么开场,我们是纯朋友的拥抱还是握手呢?不是散盗那应该有很多规矩?我能不能适应那些规矩?他们那些人是不是个个身怀绝技?现在的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了,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希望小来能和我一起,这个决心是萍姐帮忙下的。 一路的舟车劳顿有点吃不消,还好见到小来的时候他没有显得特别过热的高兴和怠慢,脸上的表情很随和,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从心里明白他真的很高兴,只不过没有过火的表露而已。我就那么站在她面前,他的双眼也在我身上打量。 “你瞅啥?”。 小来错愕一下,缓缓笑道:“当东北人对你说出你瞅啥的时候,是不是彼此已经进入红色预警,没啥悬念的话基本可以上手开扁了是吧!”。 被他弄笑了。 他的家人也很不错,只是我觉得他的妈妈看我眼神有些害怕的意思。小来给我解释说,“我妈妈她害怕生人,尤其像你这样表情,一点也没有阳光男孩的阳光气质,你太严肃了,总板着脸的人能让人舒服吗!”。 “哦,那我明天换身阳光的衣服,天天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就行了”。 第12话 他比我命苦啊 河南信阳,这个特产毛尖茶叶的地方,风景真是不错,宁静的小山村,淳朴的民风。只不过我不太适应经常吃面食,总有吃不饱的感觉。 夏天的夜晚还是有些热,偶尔吹来的微风也没带来多少凉爽。我和小来已经习惯了彼此的称呼显得很随和,我的冷幽默时常搞得他大笑。 小来的名字叫张春来,这几天才知道他和我同岁。而且生日还差不多,他比我大十几天。年龄相佑的我们彼此没什么猜忌,小来也从来不问为什么我会离开萍姐,我也不问他为什么要我来他这里。 这天晚上,张春来准备了几种干果,一大堆铁罐啤酒,我们就坐在二楼的台阶上边喝边聊。来了已经十多天,这还是第一次看他有雅兴看星星喝酒。乡村茶农,这种生活惬意非常,虽不会茶田里的活计,但农村孩子对这地里的生活适应极快。张村来的妈妈为此对我刮目相看,因为真就是有板有眼。 “还记得上次在乌盟和大军他们合作那次吗?”张春来问我。 “记得”我说道:“就是那次你对我说的叫我来,给我电话的” 小来说道:“上次我们都出来了,你还在里面,大军叫一个人回去找你,说你是那个大姐的人,不能把你自己放在里面不管。那个找你的人回来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吓得那叫一个面无人色,只说什么好像是你在里面背着尸体。我就看到你们大姐对那个岁数不小的半大老头说‘他是哪来的,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看你的那个大姐对你有些疑虑,我们这些做‘土里活儿’的没有信任就先没了半条命。于是我就决定叫你来我这,我觉得我对你能比她们好得多。况且我们不是散盗,眼下正迫切的需要人手”。 我心里想着上次乌盟的事,一边也佩服小来看问题的准确,一句话说出我和萍姐她们的关键所在,果然有我不知道的事。我淡淡的说道:“其实要我说没什么,大家既然在一起合作,进斗互相猜忌那是要命的事,不用什么猜忌,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谁出事谁都好不了,你说呢,我要是害死你,那我猜我也死的快了”。 “对”张春来说道“你这么说看的出来你的经验还是有的,倒斗的如果在下面彼此勾心斗角那离死就不远了,相互扶持才是对的,彼此勾心斗角的团伙不如散了”。 我喝了几口啤酒,一点凉快的感觉都没有,不过几种干果还不错。我对张春来说道:“看的出来你平时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这几天我看到你什么事情都自己安排的很好,自己动手做的细致。根本不用你妈妈帮你做什么,话说回来,我看你妈妈他们都是淳朴的乡下人,你怎么做了土活儿了”。 “没办法,小时候的我就很孤僻,很多事只能靠自己,这是有原因的。我之所以干倒斗,是我想报仇,我能信任你但我没想让你帮我杀人,不要误会,怎么样我也要保住你的周全,你能帮我做的是找出仇人就行了”。我看着张春来的眼睛,眼神中有一点迷茫。 我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仇?”。 “我的父母在我不到一周岁的时候,被人都给杀了,他们死的很惨”,我看着小来,眼神中有些晶莹的泪水。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指着楼下说:“那个——楼下的那个......”。 张春来看着我说道:“楼下的那个是我姨和姨夫,为了我他们两个没结婚那会儿还闹出点波折”。说到这小来有了点苦笑。 我问道:“那你现在自己查到什么程度了?” 小来想了一下说到“现在刚刚理出一些头绪,以前我听我姨和我说过,我爸他在72年的时候,一次学校里的学生好像做了什么事情。从那时候开始,一些恐怖的事情就在这些学生们中间蔓延,具体我姨也不清楚,那些学生很多都在那之后灾祸不断。后来一些传言在学生中间传播,说是什么有人拿了皇陵的明器,那些学生们也不懂这个。大概就是这些,当中应该还有很多环节,可我还没查清楚,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力不从心”。 我说道:“哦?皇陵应该不是,那个年代的人看到大点的墓葬都说是皇陵,见识少的缘故吧,以讹传讹而已”。 “对”,张春来看着我说:“不过还是很可疑,你想想,1972年的中国可能考古这个学科刚刚建立不久,什么人能说出‘明器’这个词”。 “也许吧”,我说道:“那你都查到些什么了?一个明器值得杀人吗?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可遇不可求,是寻仇杀人也有可能”。 这些线索都是在学生们中间讹传,但是张春来掌握的东西是有参考价值的。1972年,考古这个学科的确没有建立多久,很多必要的课本知识还是从第三世界友好国家中借鉴学习而来。定陵的挖掘中就有印度支援的塑料袋,离我们比较近的法门寺,也是西德科技人员帮助参与。 但是张春来的话,让我觉得他的调查过于集中在1972年,事件开始的原因,有些事不从接下来的发展来入手,很容易进入一个怪圈。在他的讲述过程中我只能打断,告诉他还是从最近查到的知情人开始入手。 张春来道:“有几个当时的学生说,有几个在国外的人可能知道”。 我问道“你查没查过还有什么人知道一些什么?不能知情人全部在国外吧?当年的人里可能也有人知道一些内情,你没有找对,或者是人家没有和盘托出”。 张春来说道:“你说的不错,还有很多当年的人知情。可这些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很难找,找到了也是绝口不提”。 对于张春来的话,我相信是真的。 他的年龄如此坚持,土活这碗饭不好吃,没什么原因,不会有人为了钱趟这个险。我如果不来找他,他有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不是散贼,说明他背后有抓手,找他说的事情来看,背后有人控制,他的仇很难报。原因无他,有约束就不行。没有那个雇主会容忍手下的‘土里人’有这么多背景,那会生出很多乱子。 我眼神空洞的说道:“会很危险啊,那些人胆子那么大,我们能狠过他们吗?”。 土贼之狠,心里有体会,在现实中大开杀戒,这样有什么目的才会如此疯狂?超出钱的魔力,有些事就不能解释。 “还有,就是那个明器”小来说道“我在一些当时被杀者的家人那里打听到一些事,那个明器是古代什么建筑的式样。东家说这种东西现在只能找到一些明清时期的了,清朝叫做‘样式房’的机构专门管理皇陵的设计。这个消息可靠,不是皇陵不能值得杀这么多人,说明当初在70年代我爸爸他们那时候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小来也喝了几口啤酒。我说道:“为了查真相你也吃了很多苦吧?”。 “恩”小来说“吃苦不算什么,可最大的难题就是钱,出门在外我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很难,调查的也是时断时续。大概9年前,我不到20岁那年我家来了一个老头,他一把年纪,说的话能看出他对我了如指掌。他就成了我的师父”。 说到这里,小来脸上出现了一些疑惑,随即显得有些狰狞,虽然只看到侧脸,但眼神足以说明。“说起我师傅,我也不了解,他教给了我一些算不上什么的本事。凭着这些本事我只能干倒斗,这事上不了台面,可是很来钱儿。开始我在这一行里做起的是‘螃蟹’”。 从张春来的话里就能听出,他这个师父,来路就有问题。师徒一场,是什么原因让张春来对这个‘授业恩师’毫无所知?这里还有隐情。 螃蟹是给倒斗的斗爷干跑腿儿的,我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只是取个意思,脚。就是人家的脚夫,可不能理解成走道做腿脚活的,本质上差了太多。这活看起来没啥了不起的,可是没啥了不起的人干不了这个。当螃蟹要有机灵的头脑,还要遇事冷静,有两下子身手不行,身手还要相当可以才行,办事的能力必须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守口如瓶,能够安心守己,在社会上不能做自己本分之外的过头事,总被收进‘局子’那离淘汰就不远了,淘汰的后果是很‘凄惨’的。 做螃蟹可是很刺激的活,常常像是特务一样。本质上螃蟹和特务真就是十分相像,真正好手在这一行里要价都高,真正好手也是抢手货,大价钱雇来一个都是雇主心里的压舱石。 “我干螃蟹的时候跟的人就是咱们家现在的二号人物。他脖子有一块胎青,从脖子到左耳后面。道上的几个关系近点的人都叫他‘北大青鸟’”。 张春来的话让我有点想笑,这可是什么产品的名字,平时关心的事情很少,没有注意这些。 第13话 北大青鸟 小来把我们这一伙人说成是咱们家,我没有太在意,可能这样显得关系亲近些,也可能是中国人传统的家的概念吧。小来继续说道“他是个关键的人物,以后见了你要注意,叫他李先生或先生都行。咱们的大老板是bj大学的教授,可能是知识分子的求知欲,东家也下斗,但是从来不拿东西,我们拿什么也不反对,他要是不让拿就谁也别拿,你要记住”听着他说话,我点了点头。 说起北大青鸟他还不在意的笑一笑。 我一直关心的事情到了,这里果然是有些等级制度。身份决定了一切,你是什么阶级就做什么阶级的事,不能坏了规矩。这也是有一些南派的传统,难怪几千年来的‘官倒’能够传续下来,我有些怀疑最早开始官倒的是不是曹*了。 不过北大教授才是我们真正的东家,这让我有些疑惑,一个名校的教授是一群土贼的背后老板,这一点有点说不通。这我是不信的,身份在那摆着呢!怎么可以和土贼扯上关系?但世事皆是如此,因为现在的我以深刻认识到,现在的人际关系很复杂,这也就构成了更加复杂的社会关系。一个教授,说不定真就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 本来我以为来到这里会有很多机会进些大点的斗,见识见识所谓的幽冥地宫,千年的醒尸,可这些没来,来的是同伴的凄惨命运,还夹杂一些动乱年代的陈年往事,不过听起来有可能很刺激。隐隐感觉也有可能是我向那些谜团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也说不定。不敢立刻同意张春来,现在要是说出好,我帮你,那让他肯定小瞧。聊天嘛!先聊下去再说。 至于小来的仇,我还抱有一丝侥幸,也许他什么也查不到。几十年的时间算不上长,但很可能逝去一代人,也许他的仇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我对小来说道:“行,我当个好螃蟹好了”。 “不行”小来说话坚决果断:“你不能当螃蟹,你和我一起做事,螃蟹我现在养了三个,都还不错。你就和我一起,我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是土里人”。 “看来很有可能被杀啊!”我淡淡的说。 小来说道:“要想不被杀就要机警些,还要狠毒些,你害怕吗?”。 “怕”我说道:“不过怕有什么用,咱们倒斗的不过求财,可人多了质量就差了,有些时候你不想让他死,可他却不想让你活,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多少有些伤感,伤的是人心可怕,感的浑身冰冷。 我又接着说道:“用我几年前的哥们一句话说就是‘要想不被杀,那就杀了他’”一字一顿,说完我心情又变得低沉,想起了说这话的哥们,他们几个的死怎么说都和萍姐摆脱不了关系,也怪当时自己不够强硬,如果我再果断些,也许他们不会死。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自己的事情早就注定了,不是我和谁的关系怎么样,而是时限到了,该轮到我了。 小来看着我久久无语,他能猜到一些事的大概。毕竟他知道我的萍姐对我有些偏见,可他猜不到我被她们加害的多么彻底。小来说道:“看来你的那个大姐的确心狠手辣,上次在乌盟我就感觉到你可能有危险,所以那些话也有提醒的意思。那时候我还是李先生的螃蟹,我是自己出去揽私活才和你们一起合作了一次。辽国契丹的确强盛,王公大臣的墓都很排场,那次我发现你的‘大姐大’心机很深啊”。 我说道:“别提她了,都过去了”。 小来和我喝了好多啤酒,都快半夜了我们醉醺醺的上了顶部的阁楼。睡觉前对我说到“你来的很是时候,这两天东家有一趟咱们本家的大活儿,有些看头”。 “呼——呼”。 “小来,你头上就不长虱子吗?”我说话有气无力。天气实在太热了,我都不想喘气,心里一直担心我会不会中暑。 小来怎么这么热的天还带着帽子,这时候我才想起从将近两年前看到他开始,到在他家住的十几天一直到现在,他睡觉都带着帽子和眼罩,我还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发型呢。 “你还是不热”,走了几步的小来恨恨的说道:“这么热的天你还那么多话,你说了一道了,就没停过,看来你还是不热”。 十几天的相处我和小来都增进了彼此的了解和友情,也许我是同情他悲惨的命运吧!也许是我们真的很投缘,无意中的结识发展到今天的同舟共济,我觉得他完全的相信着我,我决定帮他找到那藏在背后的可恶的即将倒大霉的朋友们,也为了我自己。即使找到了那些幕后的大魔头,我的身份他也不敢动。 闷头走了一会儿,快要到山顶了,我也没有心思看看两边的风景。两边的风景再美我也提不起兴致,这种炎热让人心慌。走路的时候只看着脚面,一步步的向上迈去,半天也不说话,耳朵也不听别的声音。 “憋死我了,这是哪啊?”心中憋闷的我仰头大叫。 “哈哈哈”。一声浑厚的笑声传来。“这里应该是sc省叙云县境内,周围没什么村子”。 听到声音抬头,一位带着眼镜的老者坐在山坡上的岩石边,手里有些纸张。说话间他正在向下张望。 老者看上去也就50,实际上听小来说东家57岁了,年龄这个东西不是写在脸上的,跟职业和生活习惯都有关系。东家一头略带银丝的头发,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坐在石头上也能看出来身材并不高,从身形上看有些发福,还不算胖,慈眉善目的脸上多少有一点浅浅的老年斑,说话底气十足。这样的造型我以前就记得一个,是我中学时代的教导主任,和蔼可亲可不能说明他谁都亲近,这种人发起狠来吃不了兜着走。越是慈祥的人,严厉起来越是可怕,东家的样子就是不怒自威的那种,无论学识还是威望,让人不能反驳的那种。 这都是中学时代给我留下的阴影。 东家身后有几个人,看装素不像内地人,他们的衣服很花俏,身上全是花花的半袖衬衫像是马来人爱穿的那种,旁边的小来告诉我他们是青鸟从海口叫来的,任务是保护咱们,不用和他们说什么。 我走到东家的身前向东家点个头行礼,我说道;“东家好”。 “你好,听春来说他找了个好帮手来帮他,一看就是不错的小伙子”,东家笑的很慈祥,这样的人换是谁都会拿他当成父辈的。 我用眼睛余光看看周围的几个人,张春来和其中一个走向右边的小树林。那是个很瘦的小平头,走起路来有些摇头晃脑。 估计这个就是他说的‘小晃荡’。 就听到东家问我“你当过兵?”。 “是的,在nmg巴盟,当了5年”。我回答道。 东家想了一会儿说道:“当过兵的可是没有干这个的”。 我看出东家对我的退伍兵身份很感兴趣,没等我说话,就听到一声女孩儿的尖叫声“啊,你干什么”。 张春来和那个人慌慌张张跑回来,一边跑还慌忙的回头看,树林里废除一堆土疙瘩。 张春来走到这边的时候问道:“东家,怎么她们两个也来了?”。 东家哈哈一笑,说道:“忘了告诉你了,你看这记性,你进树林太快了还没来得及说,这次我决定来这里找这几个字的出处,感觉可能是个隋唐时期的大墓,还不一定能确认,她们两个也缺少一些研究的范本,所以就带着来了,就当是野外实习,要不是这次人多……”。说到这里东家看了看我和其他人。 我刚想走开,东家就说接着道:“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有人在跟随我们,所以叫来这些海南人,是李博生安排的”。 他们说的话有点乱,我没听懂说的是什么。就听到张春来对东家说:“刘宏当过兵,倒土是他家传的。这没什么”。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你们去吧!”。东家对我们说道。 小来走过我身旁的时候,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上厕所去”。 “我也去”。我很高兴小来给我解围,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到了一面山坡的时候,张春来解开腰带蹲下去,我慌忙说道:“你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边说边从肚子部位的衣服下拿出一个折起来的档案袋,举手递给我说道:“给你买的,看看吧,进口的,国产货”。 第14话 和蔼可亲 沉甸甸的档案袋入手,迫不及待的问张春来,怎么东家下地的时候,还要带着学生,这有多危险不知道嘛!感觉后面有人跟踪,按照常理,这已经超出能让学生知道的范畴了。海南人,粗看上去这些海南人也不像土贼,这样的组合真的有用嘛! 张春来也是不置可否,有些事他可能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因素,蹲在那里一脸茫然。东家有令,他就带着我赶来,这样是不是冒失,这里是荒郊野外,要是这样的地方也有可能让人跟踪,那可真是遇上大手了。我是当过兵的,这种野外‘追踪’,需要什么条件心里有数,那可不是几部望远镜就能搞定的。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东家在这样的境遇下,还能带着学生。 “你买它干什么?”我一边问小来话一边看着我手里的东西。“看的出来你有钱啊,这家伙不便宜呀”。 小来说道:“我让螃蟹去了云南,那边在缅甸啊还是老挝啊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反正就是那边吧!有几个地下黑工厂,专门做这种自制枪支的。说是工厂在境外,做枪的工匠却都是中国人。他们把枪在境内销售,因为境外那边经济原因,销路当然没有内地好,没点门道买不到的,价格也是很贵。放心,这是干净的黑枪”。 这话不假,我知道云南地区有卖这种枪的,都是地下黑工厂做的。这枪好在没有编号,不像军用和警用手枪那样有编号,即使磨掉也会一眼看出那是制式手枪,这种就不会,除了使用7.62手普弹之外,不会知道它叫什么名,样子很怪但是非常顺手,工作原理和59想通,但是套筒外形就是方方愣愣的那种,看上去很美观。凭我对枪支的了解,只是简单的拉动套筒,就知道内部构造和制式枪支相同。制作生产这种手枪,工具也十分简单易得,台虎钳,嗯!那种生产工具貌似就叫台虎钳。 我说道:“抛光和烤蓝不错,不过你确定有带它的必要吗?”。 “有”小来一边用力一边说道:“这次东家等了好久才决定出来,有一伙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人注意咱们有些日子了,希望不会是什么大白鲨。不过,你的枪法能顶用吗?”。 “同一时间,两三个倒下应该没问题。小来,真有那么惊险吗,搞得要动枪啊?对付粽子,我有独门秘技”我回身看着小来说道。 小来不耐烦的说:“小心些总是没错,你别到时候枪不响就是了,你要开枪还要能管事儿”。 “啊”我说道:“那放心吧”。 真有人跟在后面,东家怎么考量的不知道,单凭手中的这支小枪还真不管用。一流枪手用它也就能对付三两人,装弹量在那放着,任凭你用枪出神入化,也做不到六枪六人,兰博呀!张春来非常凝重,这次的任务不同寻常,他什么也不告诉我,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也琢磨不定。选择为东家做事,是东家的身份原因。然而关于东家的所有背景,张春来所知不多,这次能够出来,而且张春来还知道李先生肯定知情,他也说不上会发生什么事。 走回人们中间,看大家都把背包整理的差不多了,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刚才是不是你偷看”一个女孩离我很近,应该是对我说吧。 我回过头,一个身材很匀称,短发卷卷的女孩对我说话。 “不是我,你也别问是谁,是谁也没看到”。 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这么告诉他,总不能把小来和那个兄弟卖了吧! 那是人干的事嘛! “不是他”另一个女孩说道:“别再揪着这个事了,又不是谁故意的”。 我看了那个说话的女孩一眼,侧面的身材一级火辣,最要命的是一头乌黑的头发是那种典型的东方女孩的瀑布。我几下收拾完我的东西,大家都起身出发了。我低头故意靠近了这个瀑布女孩。说真的,就这身材,99分美女,李牌牛仔裤,在她身上价格就能翻上几翻,那一头瀑布,真想把脸贴上去。 等我看到她的脸的时候,我呆住了,这哪是人的脸啊!颧骨不高,有些突出的上下颌,厚厚的嘴唇,谁看了都会和鲶鱼联想起来。天使来到人间的时候不要脸着陆好吗! 背后迷倒千军万马,前面吓倒百万雄师。 大队人马走在山坡上,不时的有人拿着望远镜看着远方。下午4点多的时候,天色转阴,下起了小雨,空气中带来了一丝凉爽。东家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看来老人家还是迷信,多少我能理解一些。这小雨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哪怕再晚一点,到我们睡觉的时候再下。 非常毛糙的搭好了几个帐篷,帐篷也都是简易的,除了能挡点雨和风之外没什么大作用,我想搭在小溪边上,这样我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可以来个垂钓,鱼钩鱼线还是现成的。小来没让我那么做,说是别下大了雨再把我冲跑了。 睡吧!今天晚上能睡个凉快觉也不错,至少不热就行。大家刚刚钻进各自的小窝,我就听到我和小来的帐篷外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小树枝和细草叶子编织在一起,打开帘子脑袋钻出来看到一双小巧的草拖鞋,这个编织的人心灵手巧嘛,里面一双白嫩的小脚丫。脚丫上还能看到几块淤青,一定是不常走山路磨得,我真想一口咬上去,可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跟我来,有些事请教你”叫我去的瀑布女孩名字叫季秋,小来告诉我的。那个卷毛的叫艾小华,两个都是考研究生的。什么不好学你学古文,找点研究素材还要我们这么多人保护。更可气的是你还没个漂亮脸蛋,对我很不平衡。 她们两个的帐篷有点窄,我进去只能屁股露外面,我干脆在帘子下面坐着,后背淋点雨不算什么。这两个女孩找我请教什么,我又不是大腕。不过有一点绝对,绝对不是男人的帐篷里的咸鱼臭味,女孩子的帐篷里有种淡淡的香味,那应该是女孩特有的体香!我见过女尸有的也有香味,想到这我呵呵一笑。她们以为我在打招呼,她们要是知道我想的是什么,非掐死我不可。 “你叫刘宏是吧?听教授说你是本家人,而且是小来找来的,那就没什么不能问的了”季秋说话有点东北人的直爽,我很喜欢。 男人这时候都有一个通病,人家女孩子一找你,没说什么话你就想入非非了。脸上美滋滋,立刻就有一种敞开话匣子的冲动,部队的事儿都想往外勒,猛然觉得不对,东家刚见面那会儿,也是问这个问题,我是军人,他们很注意这个。 我呵呵的傻笑,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不能太严肃了。 我对他们两个说:“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刘宏,我们等这次机会很久了”我差点跳起来。“能有这样一次机会,教授也安排了很长时间才说可以了,可是到了现在还不知道这次进的大墓到底大到什么程度”。季秋说话爽快,别大喘气啊。 我淡淡的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张春来也没和我说,我也不会问这个的”。 我看她们想要说话,赶忙打断她们,继续说道:“别看我是本家人,可我还是刚进门的小媳妇呢,不该我问的事情我不能问的”。 艾小华说道:“你们每次进墓都不事先收集些资料吗?隋唐的陵墓有区别吗?” 面带疑惑,你们的专业哪去了。 进斗看的是经验,地底的事情没人能说清楚。隋唐的陵墓的区别说不好,隋朝太短,隋朝之前的南北朝政治动荡,在陵墓上找区别很困难,都是找到东西或者墓牌什么的才能确定是南北朝陵墓。唐朝以开山为陵,隋朝则是众说纷纭,想要区分只能去看看隋文帝的陵寝了。 而且历史文献这东西,保留下来的真本有多少!你们是学古文的,比我更清楚。资料如果能有可信性,恐怕与之相关的古墓遗迹大多都遭到盗掘,不会留给我们今人。 看这我好像说的离谱,季秋看了一眼艾小华,问我“你能不能够认出来?”。 我说道:“我不能,开山为陵那是帝王一级,有时候王公和有功之臣也能有这待遇。我没进过帝陵,我不清楚。” 有时候真的进入陵墓也不能看出朝代正主身份啥的,非要走全了才能知道。这只是单一的从墓葬规制上来看,要从风水上看,那说道就多了去了,每种大墓都有一种叫法,只是不把墓葬走个遍,是不会看出来的。不过不用慌,俗话说窥一斑而见全豹,只要见到地表建筑,就能大概知道规模大小,只要是开山为陵,都小不了。能够观察山岳走向定穴,那种人都是神仙在世,手拿罗盘行走天下,那人只应该在影视剧里。 第15话 你丫闭嘴 上午时分,走在山坡上还在想着,为什么两个女人昨夜找我聊些乱遭的话,可行进间不经意间发现季秋和东家说着什么。我没有靠近,张春来到我旁边对我小声的说:“他们和你聊几句话,东家就能知道你的一些事,有机会东家问你什么,你可别乱说,要说实话啊,记住了”。 心说实话实说可以,别说出来改变了计划就不好了。东家不要因为我打消了行程,那可不能怨我。 昨晚在她俩面前表现的很好,像是东家这样的老知识分子,应该看人注重品德。不能让他知道我是无耻之徒就好。两个小妮子是他的学生,比我了解东家,这要是说上几句小话,我恐怕是无缘再和张春来一起了。不知道这么担心对不对,但有就够吓人的了。 不过回到正题,东家用两个女孩来探我的底,这做法是不是低端了些。也许他认为女孩子能撬开我的嘴,女孩子和男生更容易打消误解,您小心是没错,这做法让我有些不耻。 真想跑到前面去,制服两个小妮子,你丫给我闭嘴。 一条小溪,我们洗个凉快。几个海南人玩起水来比我们厉害多了。天快中午的时候大家在一道山梁上不走了,东家拿着手绘的地图,指着对面的一个山包说道:“应该是那了”。 远处的半山坡上,有一条小水流从山坡中间的位置渗出来,涓涓细流流出很远汇集到较大的河流中。我们站的位置的原因,那小小的水流在这边看的很清楚,到近前不一定能发现它的出水点在哪。 东家没有说话,仔细对照手中的手绘地图,再看看前面流水的山坡。用手指着对我们说:“出水点那里应该是入口”。 大家跑到山坡上,几个人就已经拿出折叠铲了。 其实我心里很想看看洛阳铲是怎么取土的,可在东北实在没那种环境,虽然也有探铲,但是和洛阳铲不能相提并论,实用性很差。这次和东家来这里也是事先有地图,能准确的找到位置,自然没带那东西。不过不着急,小来说他玩洛阳铲有一套,我好期待呀。正对斜坡打下去,土质松软,横向掏进去即可。 对那些地图很感兴趣,虽是手绘,但是那由大至小的排列,显然下过一番功夫。尤其是整体工整美观,非专业制图不可为。 我的铲子不算慢了,还有比我还快的。十几分钟里,面前就打出黑漆漆的洞口,张春来有两下子,看他打出的洞口整齐美观,铲印曾鳞片状排开。因为是斜坡打入,所以向里四米远的地方上壁容易坍塌,张春来向内打洞的同时要注意收口,那洞口被他收得牢固结实,在三米位置向上挑起一点高度,然后在向下取平。 用三米位置脚下面的一点高度用来挡水,上面的挑起为了将上方的土层削薄,降低重量和厚度,即使塌了,也砸不住人。 张春来高手。 位置刚好高过出水点,涓涓细流,这种流速说明里面的水源头是山空中流出的山空水,里面容量根本不大。 水流没有变大,小来一直观察这些流出的水。 水中有细沙。 身后陆续进来许多人,我没有贸然乱动,凭感觉这次要进的是个大斗,以往我可从没进过这么大的。如果在这么大的斗里,走错一步那都是要命的事。 我进到里面,看着四周光秃秃的石壁,感觉这里的空间像是龟壳。冷眼一看,四周的石壁就知道是人工开凿过的,凌乱的刻痕还在。 我一个人的灯光已经够亮的了,其它人进来都打开了矿灯。这种矿灯是煤矿专用的隔爆灯,有远近两种光线。地下的环境很封闭,有的时候要是有些尸体或动物的死尸掉进了泥沼中,长期封闭能够产生一些可燃气体,比如沼气。冒然扔个火折子进去倒斗就成矿难了,所以在地底动火是要非常小心的。 洞口直接打进石穴,这不是运气。东家的图纸给不了太多信息,进来之前的地形看得仔细,这里只是一个自然山包,出水点才是暴露位置的原因,张春来经验强我许多。进入石洞才算了然,出水点果然在盗洞下方,我们是在贴水面走。 “大家小心些,这里应该有一些石刻”东家对我们说完,就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他不是累,而是石洞中闷热潮湿。 我坐在右侧一角,看着右边很大一块地方都是泥泞,靠在一边。心里想着进了大型的墓葬如果几天出不来,没水了怎么办?想法一来,我立即动手开始挖土。 小来走到我这,看着我汗水淋淋的忙活,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说道:“真有你的,看出来了也不说一声”。 我瞅瞅小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找点水而已”。 “哈哈”小来还是笑:“这里的空洞是人工开凿的,这些土也是后来填回去的,年代久远了土一点点的沉积,原因是土下面有水渗透。你不说是怕一会儿找不到入口出丑吧?”。 我翻了一个白眼,小来以为我是在白他。其实是我真不知道这些,我只是想找点水,多带点水而已。现在这个时候是贮存水的最好的时候,至于水是否能喝,下地的人不注意这个,只要水质清澈,根本不会顾虑。他说我看出来了,这时候才算有点苗头,水是从地面渗出来,而石洞内很像开凿后经过简单处理,虽不精致,但也不会太潦草。能有水,来路就是个问题。 除了我们打进来的洞,四面基本是死的,盗洞也是打在了出口附近,若不是跟着水面,还真不一定找得到。从接近洞口的位置来看,这里也不是墓葬的出口入口。 水。 真正的出入口在地上,这里原本是被土填死的,水流带走了回填土。 那边靠里的地方有人喊着有了什么发现,小来也过去看看,不一会儿就回来和我一起挖。东家也走过来,看着我们两个忙的不亦乐乎,他也呵呵的笑。东家说:“文字还是她们两个去处理,一会儿就能出来结果,你们两个也太心急了,这里说不定不是什么古墓呢!” 心里莫名懊恼,有些事如果自己哪怕再愚钝一点,在别人面前可能也是机智的。早该想到脚下的水就有问题。 小来问道:“不是发现了墓牌了吗?”小来说的墓牌是倒斗的土语,就是墓志铭祷文之类的东西。 东家能听明白,说道:“这个都不一定,有文字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墓志铭。不过你们两个能想到也不错啊,压沉这些土的就是水,才露出了了这个石洞,不过开这么大个石洞一定有什么目的,是古墓的可能性很大啊”。 小来说道:“也是啊,古代很多文人走哪写哪,上个高点的山就来个诗词歌赋什么的,啥都不一定”。 东家哈哈的笑着说:“的确,古代很多文人那样,没什么只是附庸风雅。不过中国的文字可是经历了很多朝代都没有算是完全统一。虽然秦始皇统一了文字,但是很多朝代的一些学派又把它们搞的一塌糊涂,你比如说兵器里面的‘戬’字。有的人就认为戬这个兵器看起来不像‘戈’而像剑。所以就成了一个‘晋’加上个‘立刀’成了这个字”。东家一边说一边在土上写着那个我不认识的字,我文化水平不高我心里清楚,看地上的字也是装装样子附庸一下东家,说实话,我连戬字都不会写。 东家这是把我们当小学生了,哄我们玩呢! “这些文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小来恨恨的说道。 “是有原因的”东家慢慢的说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讨那些统治者的赏识,对自己的学派会有好处,比如皇帝要是看你们一派行,别的学派就废除了。那样对他们那是天大的好处,天下就你一家教书的了你给谁教书啊”。 这东西也对,学党这个东西古已有之。焚书坑儒,就是剿灭学党,我是这么理解的。 东家和我们说话像是哄孩子,不过我听的倒是很有意思。从几个字就能看出来人和人之间玩的是伎俩,是心思。那东家叫那两个苦命的女孩儿来问我一些乱遭的问题,是不是也能说明一些什么?我想不明白。好像又有点明白,记得东家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应该是当兵的没有干这个的! 啊!!揣摩别人的心思这种事我平时最讨厌,可是就这最讨厌的事情甩不掉。 季秋走过来,对东家说:“大部分读出来了,不过有几个字残缺了,对不上”。 艾小华也走过来,身后跟着的是几个海南人,我不明白他们是哪个门派的,这么磕碜的两个女的他们也像跟屁虫似的寸步不离。我一点没有吃醋,只不过看他们很好笑。这是下地倒土,还在女孩子屁股后面转转,心要多大! 艾小华说:“这里有点不一样”。 东家问:“哪里?”。 第16话 我不是青蛙 艾小华指着手中本子上的临摹字迹说道:“这里的文字有几处很难辨认,有几个还缺失了,不过可以分为两个大的时代文字,前面很多字应该是北周时期的文字风格,最后面一句话是初唐的没错”。 “最后面那句话说什么?”东家问道。 艾小华说道:“最后面一句话说的是‘占巴贡葬于大唐贞观十七年’”。 坐直身体的东家,脸上出现一丝喜悦。 “那前面的北周文字怎么说的?”东家问的并不急躁。 艾小华说:“的确是北周的文字风格,但是提到了年代就不可能是北周时期的,前面说的是‘大隋开皇十一年匠作司侍郎’中间有名字,但是名字解析不过来,‘奉大隋文帝之命督建蜀王杨允陵寝’。这里有两种代表性的字体,老师能确定是哪个时期的墓葬吗?”。 “拿来我看”东家伸手接过艾小华手中的小本子。 土洞的这时空气很闷热。我们挖的水沟已经有点深度了,我把双脚放在水中缓解一下闷热。在石洞里双脚进水,这是很危害健康的事,不过我根本不管,只要能体验一时凉爽就好。 东家看了看那个小本,起身去看那边的一块大石。我对文字不感兴趣,趁着现在看看季秋的鲶鱼的脸,边看边笑,她也对我笑。 眉目传情就是现在,一定要搞好关系,这些东家的近人,哪怕说上一句她不喜欢我,下面的行动都会受影响。 东家走了回来。对张春来说道:“春来,这个从字面上能确定是隋朝的王陵了。可是占巴贡解释不了,但是能说明里面葬的不是蜀王”。 相对我和海南人,东家最相信的就是小来了,可能是青鸟不在的原因! 小来说:“看着也像,这里不像是经过妥善处理的入口,石洞的回填也做得不是很周到,有点毛糙草。占巴贡,这个名字不是汉名,不可能是蜀王的名讳,东家您知道隋朝的历史年限吗?”。 东家缓缓的说道:“隋朝是个强盛的王朝,也是很短命的王朝,这里面说的开皇十一年,隋朝文帝在位二十多年,他用了九年统一,开皇十一年应该是统一后的两年吧!给他的蜀王建的王陵,不过应该没有用上,蜀王应该还是壮年的时候就离开蜀地了,这在正史上有记载,因为隋炀帝即位后,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很残酷”。 “被杀了?”小来问。 东家说道:“有这个可能,这种事正史不能记载的,有记载也是野史,但是野史可信度很差”。 我脚下的水越来越清了,我看看那边石壁的角落有涓涓细流冒出,用自己的水瓶灌了一点,喝了一小口。在地下饮水,一定要小心些不能多喝的,倒土的能喝这山洞里的水不算什么事。 小来也想喝,我递给他,下地之前首先要尽可能的多带水。回手继续挖掘,想看看这下面有多大的水源。刚才我和小来的挖掘已经有近一米深了,水也被引到洞外,中间有几块大石头难不倒我们。 几铲子下去,石壁下一米多深的位置漏出了漆黑的水洞。感觉这个水洞很可疑,我没听他们的说话,继续向四周拓展,几个海南人也过来看到了。我身后几个海南人把那引水的沟也加宽加深了许多。 水还在流淌,漆黑的水洞也清晰了许多,边缘的部位和底下的高度说明这里就是人工开凿过的,四壁上却没有刻痕。随着水的加快流失,里面漏出一道石墙。 小块碎石板用侧面整齐的码放,从外面看是很密集的小石条石板,石条石板不大,可是码排的相当密实,很难找到缝隙。外表也经过捶打,整体严严实实无从下手。 “大家看像不像特意留出的入殓时的通道?”东家问道。 “是”小来说了一声直接用铲子撬去,不过一点作用也没有。 还是几个海南人的家伙好使,一种很小巧的撬杠,一面尖尖,一面扁扁,非常的顺手。我也不爱动手,像这种体力活我是能免则免,不靠前。 打开了石板强,里面的水看着很深。不过好在水质真不错,这是最后留出入殓的通道,所以没有封死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水,封死后用水没过,这种样子最可能的是引得天然水源,所以我一点反胃的感觉也没有,这水还有点甜呢。用灯光丈量一下方位,这石条墙的高度比身后石洞的出口略微低,引来的自然山涧水就在这条通道里积存。这么设计的初衷应该是想用水来没过出口,哪怕出水口与出口那边的洞口持平,寻常人也不敢轻易往里钻。可惜,高度已经差了太多。 谁来走前骑,只有一个海南人说他可以下水,不过不敢下的太深。我怀疑这些海南人玩水怎么玩的,光和女孩在游泳池吧! 张春来的螃蟹很能干,有一大包的静脉注射管。还真有准备啊,我接过一大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接起的,看得出来连接的很好,很结实。我把一团口含之类的东西含在嘴里,第一个下到水底,离我不远的身后我感觉的是那个海南人。 真后悔当兵的时候没去侦察营,但是我看过那些‘水下蛙人’分队的训练。一个个画的像个青蛙似得,东北话叫‘青乖的’。当时没有羡慕他们,现在才知道,那些训练模式训练出来的士兵在战场上是走在前列的人,生存能力超强。凭我的素质当时应该完全可以,可是就没去。 水道内几乎直通,只在中部有些低洼,联系到刚才想的,设计初衷就是这个目的,想用水来阻挡。可是那边的石洞暴露了基本情况,按线路来看,那边石洞与水道,是一个直拐,引来的山涧水,提前要做好防护,水道的距离就不允许太长。 美中不足,灯具不是防水的,塑料袋包裹得很严实,但也经不起折腾,前行的小心翼翼。医用注射管,也经不住拉扯,生怕身后的海南人一个不小心,给我断了气。 浑身冰冷,水的温度很低,我脱得就剩下一条超短的裤子了。身后陆续进来人,我也是看都不看一眼,那两个女的在我也是视若不见。依然一件件的拧着衣服上的水。 小来进来一看我像个塑料模特似得,有些愕然,随即他也和我一样,展示完美身材。小来说道:“这里就这么远啊,早知道直接进来就好了,搞的有点紧张”。 像这样冒险进到水道中,对我来说这还是第一次,从来没有过经验。初来乍到的我,不想给东家留下不好的印象,让小来在中间难做,我以为勤快一点应该没错,但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和萍姐合作的几年,给我留下了阴影。说话可以云山雾罩,但做事必须认真。 我的判断没错,这里只有四十几米。进到山空里面,竟然没有水源,一定在经过的这条水道里。 “谁知道里面这么短就到这了”我淡淡的说道。那条水道只有入口的地方设计了一个回水弯,和厕所的下水道一个原理,向下一个弯道并不算太深就向上扬起,虽然也有水,但里面可以站立行走,直接到了这里。越往里,周围的通道越明显经过开凿,虽然粗糙缺少修饰,但是一看便知,这是墓道。 矿灯的质量不错,能够隔爆也有一定的防水性。进到这里还没有几个进水失灵的,塑料袋的封包不是特别保险。 这里就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水池。水池能看到水底,是个天然小涌泉,水质很好。 这里的深度离山体表面应该不太深,因为脱下潮湿的衣服感觉暖和了许多,看来山体表面的温度还是传到了里面。 四周有不少空地,东家安排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去查看四周的环境。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从昨天下午看到东家开始,我就觉得东家不太着急。说实话倒斗要是心急,那就先死了一半了。可是东家的缓慢我觉得好像是刻意的放慢速度。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十七点,也该吃饭了。几个海南人真是会生活,带着固体乙醇,这种类似燃料的东西很实用,用来加热食物烘衣服很不错,我只顾着烘烤衣服,我看到海南人在火边上加热肉罐头,早知道我也带来几个好了。 我发现东家和小来不在,好像还少几个人。我站起身观察四周,看到他们在里边一个角落围成一圈,都看着脚下,面色很难看。 第17话 你我都是新来的 我走过去,看到了地上让所有倒土人泄气的盗洞口。我的心凉了半截,起初听小来说的这次是东家研究了好几年的地方,我也很期待能试试亲手打开大型古墓地宫的感觉。但是千百年来我们这些自誉为大腕的人,都是新来的,都是晚辈了。 他们走回来,表情很凝重。东家说:“春来你看这个洞能说明什么?”。 小来淡淡的说“盗洞周围有很多黑色的土,是从下面提土直上直下打进墓穴当中的,从周围土的样子看年代很久了,以前倒斗还分门派的时候,哪门哪派都有出来后填回盗洞一说。也有不填的,不填的散盗不会点穴点的这么准的。有可能进去的人没出来,不能是什么机关巧石之类的吧!”。 东家没说话,也在默默的嘀咕什么。半晌才对我们说道:“隋朝建立以后隋文帝改革了官员任用制度,选官制。隋朝第一个设立三省六部制,这个匠作司侍郎是干什么的还不清楚,能够被文帝派出来督建王陵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东家说的我不敢苟同,有关三省六部的职能,在隋朝之前就有雏形,主要是类似郡县制的管理上,才有了吏部来管制官吏,民间很多工程要有工部来主持,户部官吏收缴税契,各司其职。这些部门早已有之,只是没个统一称谓罢了。这也是选官制必然出现的原因,隋文帝不愧一代明君,思想还是灵光的,对前朝的举荐制弊端压制的很好。 ‘官阀’,根本上压制住了。 小来也沉思了半天,他抬头看看我们进来的水道,回头对我们说:“你们发现没有,我们进来的水道是不是显得很简陋,这样不符合王陵的等级”。 没人给他面子,都不说话。 我看大家这样有点不太配合,我就说道:“进来的石板强是一种造价很低廉的制作方式,可以说低得不能再低,那些石片根本就是垃圾,这样堵住入殓通道只能说明两种可能”。 小来看我的眼睛满是赞赏,问道:“哪两点?”。 “第一,说明入殓的时候是匆匆忙忙的。第二,也有可能是当时这个陵墓并没有建完,就因为什么事而中断了修建”. 小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亮光,对我们说道:“这就对了,王陵修好了,入殓的时候也应该是力求完美,不会用碎石板砌死。这里一定没有修完,而是在入殓前草草应付了事的”。 东家也是看看水道那边,然后对我们说:“今天我们不搞大了,既然有盗洞,我们就走盗洞,明天早上再说”。 洞里的环境很不错,空气质量也很好,阴冷的环境没什么。晚上我们大家两人一组值班放哨。我和季秋一组,值班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偶尔也低头偷偷笑笑。 在女人的后面当跟屁虫,带着固体酒精烤罐头,玩水嬉戏可以还不敢潜水太深。这些先决条件让我很难相信这些海南人靠得住。我抓紧了手中的登山绳,如果下面传来暗号的抖动,我将第一个跳下营救,不敢说立竿见影,但起码的一两个黑皮是不在话下。 很快下面传来了暗号,值得庆幸不是有危险,而是一切正常,没有些意想不到的情况。我第二个下去,小来第一个下去还不让我下,说什么探路就是一个人的活,两个人互相妨碍。想想也对,毕竟眼前我们还不了解对方的路数,真章干起来难免误伤。 现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东家带着小来看着应该是当小来为主将,这里面饱含了莫大的信任。这几个海南人说是青鸟从南方请来的,我想可能是请错人了吧。 所有人下来以后,东家并不说话。只有小来对大家说道:“不要乱动,一点一点向前开拓,不然会很危险”。 我和小来已经收起了头盔和摩托帽,这里的空间很宽敞,几个人并排都能走。墓道顶很高,并非那种高规格的弯顶,而是整块的石板。 小来把自己的休闲帽左耳位置向上推了推,我看到一团纸卷掉了出来。他收起纸卷,看到他的左耳上有几个浅黄色的小耳环,样子憨憨的有些古朴,美观精致,他的左侧头上的头发也很短,不过还能看到他右面长长的甩发,那是一种超酷超炫的发型,以前也在电视看过。这样的发型生猛欠揍。 四周和墓道顶一样,都是整块青石的。小来在这里一会儿敲敲这,一会儿敲敲那,用自己的刀把当锤子,不时的用自己的左耳贴在地面上。看着他一个人忙活,只有东家面无表情,我和其他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一个人起来趴下起来趴下,这样下去,没找到正主他很可能自己折腾散架了。 跟在他后面半天,他回过头来对大家说:“应该没什么危险,四周都是用一尺厚的整块石板合拼成的,不会有什么机关。还是要小心,速度别太快”。 我在小来后面,心里真有些害怕,我还没进过这么大的斗。兴奋压过了胆怯,我没有放慢我的速度。即使有机关,我相信你这架势应该是有把握的,出来个大肉粽,交给我好了。 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张春来大汗淋漓。在右侧的石墙上出现一道石门,颜色比石墙的青色稍浅。小来看看石门上有些像是很人脸的图案,那人脸有些抽象,能看清五官,但是整张脸的造型在我眼里有点像et。 小来还是一顿叮叮当当的敲打,听过之后站在那里。东家和其他人已经走进里面近百米了。这时里面传来东家的催促“春来,那是假门,连缝隙都没有,来看看这个门吧!”。 小来看了一眼,随后跟上。我一直在小来身边,没有离得太远。我们走到东家那里,看到大家都围在一道石门前,没有乱动。 小来上去一顿敲打,我注意到他在门把手的位置附近敲击的次数最多。转过身对东家说道:“里面有道门栓,设计的很巧妙,两扇门里的门栓挂耳上面,挂耳左右厚度不同,开着的时候门栓放在一侧上面,不会掉落,当关合的时候另一面将门栓顶进去一点,正好掉进两扇门的挂耳里面,将门栓死。这个门有些来历,是南北朝时期帝陵常见的方法”。 ‘合落’,这又是一种精密巧妙的设计。 我问道:“和明清地宫里的自来石不一样吗”。 小来说:“不一样,比起自来石,这个门栓设计的水平更高一些”。 “好打开吗?”东家问到。 “好办”小来想了一会儿,对几个海南人说“拿出你们全部的撬杠”。 我现在才想起来几个海南人带的撬杠还是不错的工具,其实这些家伙并不是一无是处吗。我猜这些人带着这样的撬杠,可能是专业的小偷吧!眼中对他们有了一些鄙夷,心里有了评价,他们是偷鸡摸狗的小偷,我是倒斗的大盗,我和他们本质上绝对不同,恩。 两只撬杠扁的一头插进门下,有人站在上面,尽管很重,但杠杆的力道不可小觑,能看到石门向上有了一点抬起,上面缝隙一点点的变宽,小来在中间插进刀子,两只手握住,向上一提,再往外一拉,然后用灯照着看看里面,对两个站在撬杠上的人说:“下来抽掉吧,应该能开了,大家小心些”。 两人一下来拔出撬杠,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扇门一点声响也没有的向里面缓缓的自己开了。 想不到连接门外的石墙竟有一点点倾斜,角度把控的十分到位,几乎发现不了。 第18话 小来有点怪 缓缓的打开,两扇门不发出一点声响,按照常理,那种刺耳的声音没有听到。石门应该是挂在铁笋上,如果没有声音,那挂载石门的铁笋一定做过处理,最简单的是涂油。叫铁笋并不确切,按照我的理解那种东西应该叫挂柱才对,我想东家应该知道。当然隋唐到现在的时间,铁质的东西应该早就废了,那挂笋应该是石门一体,合页设计。 心里又有一阵狐疑,先前的水道石洞粗陋不堪,这里确有精巧的设计。 伴随缓缓打开的石门,眼前有了一些彩色的反光。里面大约两百平米的石室这个时候也被矿灯的反光照的五颜六色的,灰暗的世界立刻变得五彩斑斓。海南人立刻关注左边的石桌上的一些瓷器,可能是上次在长春老董给我的印象吧!我对瓷器没啥兴趣了,右边的几把唐刀吸引了我的眼球。这种刀通体笔直,外面的皮质表面已经脱落了,只剩下金属的刀鞘,拔出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刀身上还能看出当初打造时的寒光,难怪唐代的兵器制造工艺传到日本成为他们武士刀的精髓,中国那时候无论哪个领域都是无可比拟的。 这叫素刀,不同于横刀。唐朝不禁武,素刀多为民间使用,至于横刀,长厚重,配合明光铠,那是军队的装备。还有陌刀,那是神兵一级的存在。 很奇怪,金属类的东西保存这么久,真相看个什么东西试试。 小来自己出去了,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出去干什么。身边几个人忙活,咔咔的快门的声音和闪光灯照的我一阵眼花,我终于明白小来出去干什么了,镁光灯这时候很难让人适应。 不对啊,几个海南人一直看着的瓷器好像听说过。我说怎么南方的经济发展那么快,原来人的思想就不一样,几个海南人看的瓷器就是大名鼎鼎的唐三彩。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看什么刀,自己就是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 “所有东西先别动,看看壁画”东家看着壁画对我们说。 东家仰着头在一幅壁画前驻足观看了很久,然后自言自语的说“怎么会是这样的感觉?”。 身边除了季秋和艾小华就算我是东家的近人了,不过东家对我还不熟悉,我也不能套近乎。我问东家:“东家,这壁画有什么感觉啊?”。 “你们看”东家缓缓的说道:“这些画上的事物应该是歌颂大唐国力昌盛,人们生活安乐的样子,这一副”。东家说着用手指着其中一幅:“这一副上面两个人应该是大唐的人,他们面前的两个人是西域人,这两个唐人的手里拿的应该叫‘通关牒文’,是官府开具的商队或个人出关用的凭证,这两个人刻画的强壮威武,有那种国富民强的气势”。 我们也看着墙上的壁画。的确,画上的两个人看起来用现代的话说是有些欠揍,如果在没人的时候有外国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挨揍是跑不了的,你在人家的地盘,摆出那么高傲的气势干什么,就不能低调点。 色彩斑斓,在石刻壁画上,所用的上色染料就不是一般的材料。失性挥发必不可免,能够这么久存在完好,染料,一定是石材提取物。 “再看这一副”东家指着另一幅壁画说道:“这一副就有些看头了,是皇帝在大殿上端坐,下面一排排的官员,还有几个是外国人,都在庆贺着什么重要的事,本应该很高兴的场面让人看了有点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海南人问的话我差点没笑出来。 “就是有点很悲观的感觉”东家淡淡的说。 “这种壁画好像叫影画,我以前见过一些”小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说话的声音不大,无声无息的出现我背后,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外国人不新鲜,唐代的京师长安,生活着很多外国人。壁画上有一个黑人模样的人也不见怪,‘昆仑奴’是汉人对他们最早的称呼。壁画上的羊,也是反应当时人们的喜好,我听说过,隋唐宋,人们对羊肉的喜爱至极。有关唐宋的很多书籍资料,保存最完整的是日本,至于中土的民间书籍,对盛唐时期的外国人所及不多,最多的是宫闱之中那些所谓的‘秘闻’。 ‘想想都是悲哀’。 东家的伤感油然而生。 “这个我知道,以前有过几个研究的实物”艾小华刚要说什么。 东家就立刻打断她。这样做壁画能把当初画画的人想表达的意境完全的表现出来,影画的艺术形式就是这样,灯影及处,意境悠远就是这个意思。把画画在纸或布匹上,用灯照着刻到石板上,最后上色立体感很强。不过,怪就怪在为什么做画人为什么还要歌颂大唐的兴盛还带着自己的悲伤呢? 我说道:“这能不能和这里埋的正主身份有关呢?”不得不说我有时候来的灵感是很不错的。 “不对”东家说话的时候我在庆幸,表现了一把。 随后就听到东家的解读,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心里反对唐朝的人,贞观十七年是唐朝最鼎盛的时期,也是建立不久,对一些前隋的遗留官僚也在任用。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一定是个反对唐朝的人,看得出来他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不过在唐太宗面前他还是很渺小,微不足道。 “这条甬道长度多少?”东家转身问向一个海南人,这个海南人在我们一群人当中走在最后面,这时候问他事情,看来东家什么事都有安排,这近三天的相处我觉得东家做事非常有条理。 “大约三百五十米。”海南人回答。 “嗯”东家指着我们来的方向,说道:“刚才来的时候那边是向左直角有一条甬道,现在这里向右又是一条直角的甬道,如果估计没错的话这里向前还有一条横向的,一共四条,呈方形”。 我们都看看东家,其实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我不能乱说话。先前的水道,方向我还是记得,应该是正对着这里墓道的一角,这叫‘一道通四合’,标准的山陵规制。也是古人的方圆之说,除了眼下四合的规模大了些,样式还是标准的。这一点东家应该有所知晓,人家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咱也别多话。一道四合,里面必然‘八开’,所谓八开,就是里面一定有八间分墓室,不能叫耳室,耳室是不离主道分立两边的,八间墓室的设置变化,就有很多。 莫名的兴奋。 四合八开,八开的排列如果稍有错开,那里面的空间就会不够用。很可能是甲字形的‘封堆’。 张春来现在加快了速度,在我们前面动作也加快了不少,只是起来趴下的反复动作,不太多了。 前方右侧又是一道假门,还是在三百多米的地方出现,小来这时只是看看门上的et脸,检查了一下门的四周有没有缝隙,然后我们还是去打开那关死的石门。 石门打开我们还是很小心,并没有因为开过一个就放松警惕。大家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这十几个海南人看似躲在一边,有点专业的架子,实际上我想他们都是装的。石室里面的样貌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不同的壁画颜色少了许多,少许落灰,还算整齐有序。摆放的物品相对少很多,又给人一种应付了事的感觉。 等石门完全打开,我们确认了没有危险了,东家才走进去。他还是看他感兴趣的壁画,我们四处寻找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我看这里和寺院差不多,全是和尚用的东西,更可气的是有个木鱼,样子很精致,我一摸它,就烂成一堆儿渣滓。干燥,干燥的地方保存金属,潮湿的地方适合木质,这是考古的常识。 扫兴,研究的事情交给东家和季秋他们吧!我走出了石室。一转头看到小来的灯光离我不远,我向他走过去。 小来还是在敲那道假门,我对他说:“假门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觉得这假门有些怪吗?”小来反问我。 我说:“是挺怪的,古人不会无缘无故放道假门在甬道的中间位置,美其名曰给灵魂留的回家的路”。 神学,神论者,是现代人给古代一些学派强加的称谓。古代人不是什么有神论者,只是为了附和统治者凭空臆想出来的东西,用这些服务于统治阶级。很想问问那些专家,古代的神论者,他们是看见神了还是看见魂了,搞出这么些东西,只是满足一下空虚寂寞冷!讨主子欢心而已。 能在统治者手中得到利益才是目的。 第19话 超级大国的土包子 张春来没有说话,看着石门像是在沉思。淡淡的说了一句:“给灵魂留的回家的路?”。 眨眨眼随即就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还对古埃及文明有所研究。 我看着他哈哈的笑,我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哎,我说,咱们现在我觉得不像是来倒斗的” 小来问“像什么?”。 我说“像是考古中国,探索发现来了”。 小来又是一阵苦笑,随即说道:“东家就是这样,你别和别人说啊!他这是典型的知识分子的龌龊”。 张春来现在是在说东家的坏话嘛?这可是在我手中留下把柄了。 我说道:“走吧,回去看看没什么就往里进”。 “我总觉得这个石门能进去”小来还是不肯放弃。 “拉倒吧”我说:“石头上画个门就能走人,我知道古代就一个人能”。 “谁呀?”。 “神笔马良”。 “滚你大爷”小来笑的前仰后合,我和他嘻嘻哈哈的回到石室门口,看着东家面色不是很好,我们赶忙收敛了嬉闹,一本正经的问东家怎么了。 东家看我们有些胆怯的样子,说道:“没什么,只是这些壁画晦涩难懂,还有些神话色彩,古代人叙述什么事情有些神话渲染很正常”。 东家坐在了一个背包上,想了一会儿接着说:“封建社会推崇唯心主义,相信有神论,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有鬼,这些很正常,可这里的壁画都出现一个人,那就是一个人生活过程,怎么会有腾云驾雾的高僧菩萨之类的,还给他的升天仪式做法,这有点理解不了”。 如果单一从佛教角度来说,腾云驾雾之类的东西早就有,敦煌石窟发现的多了去了,这没什么大惊小怪。墓主人是个崇尚佛教文化的人,墓室中体现这个是必然的,唯心主义,那时候人们的世界观念就是如此。 我听了一个大概,也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我猜那主棺里的正主不会是个神仙!准确的说是个修仙的,那样也挺好的,看看神仙的棺椁里有什么。不过一想又不对,别是唐僧的棺椁,再来个血猴子我这一次能不能干掉它。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古墓,心里不由兴奋,想法总有些乱。 自己的器量能不能应付,这都是未知数。以目前对张春来的了解,他的战力几何我还不知道,东家和学生,怎么说也是自己人,海南仔就自求多福吧! “走吧”小来催促道。 东家拿出小本子,在上面记录了很多东西。紧张气氛大家到现在才算能舒缓一下。季秋和艾小华在一边喝着水,几个海南人又围在两个女孩周围套近乎去了。小来可没有那个雅兴,我和他还有他那个螃蟹在东家旁边看着东家写的什么。 还是知识力量大,东家的记录不得不佩服。 分别用12来记录每间石室的大体情况。1号武将墓葬风格的兵器陶瓷摆件,丰富多样整齐有序,说明封死之前,装摆工作是明确完工的。2号佛家意味的石室,只有少量必要器物,壁画上色只有两种,封死之前并未完工。 小来的这个螃蟹很能干,一路下来在东家周围寸步不离,看来是小来让他来保护东家!我看到东家最后在小本上写了一个大一点的‘佛’字。 “这里长度多少?”东家还问那个海南人。 “还是八百多”海南人做事也是很认真的嘛。 东家脸色不是很好看,这时我和小来也不会自己出去了。就在东家身旁,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东家一句话也不说,可能也在分心想着刚才那个石室的佛教文化的壁画! 这个石室里面显然更怪,左右都是官服铠甲一类,东家没有让我们动,这样的衣物一碰就完了,也说不定一会儿自己它就碎裂开,这东西很怕风的。墙上的壁画也是乱乱的没什么章法,有的只刻画出一些简单的线条。这是衣冠室,那几幅铠甲异常高大,明光铠早就知道,可是实物却没见过,现代有过复原,但是复原后的样子有些差强人意,太厚重了。很难想象那么厚重的铠甲要面对什么样的战斗。魏武卒我是听说过,世界最早的重甲兵,那种故事只能当成是故事,体力,人是有限的。 东家看着墙上,久久无语。半晌才对我们说“你们觉得这里画的是什么人?是将军还是蜀王?”。 我们这时才看向墙上的壁画,先前一直在找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这么大的斗里应该有很多好东西的。不要像刚才的那个都是些瓷佛和佛龛。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武士画在壁画上?”东家问道。 小来说道:“大概是这个正主有可能领兵做过什么事吧”。 王一级,在古代可是实权人物,手中有兵马,而且按照属地来说,巴蜀之地,兵马还不会少了。如果这真是蜀王陵寝,有兵器铠甲再正常不过了。 我说道:“没看到有战争的图案啊,都是些武士听一个人说话的图案”。 东家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的说:“可能是这个主人准备做什么事吧!有这个可能,看到出来,他是个手握重兵的人物,一地封王的人完全具有这个实力。不过没有战争的图案,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必胜李唐的把握,因为那时候的李唐不但实力强盛,更重要的是大唐的名将他无法逾越,一个李靖他就对付不了”。 “是啊”我说道:“现在人们都说周亚夫平七国之乱,而不是汉景帝,战场能指挥出神入化的只有名将,而不是哪个皇帝。不过李世民朱元璋另当别论,他们可是会用兵的草创皇帝的!”。 “嗯”东家对我的话还是认可。 “不过在那个时候敢和李世民叫板的还是大有人在,不然他也不会闹得赶走自己的儿子,政治上的原因我们还是理解不了的”。 东家不会不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是在想另外的层面。隋文帝杨坚,派一名蜀王管理蜀地,这是正常。不正常的是,杨坚是能容忍一个巴蜀王有统兵实权的人吗!他的皇位和他如何治理大隋史料记载得很清楚,这样的蜀王存在,就和历史上的杨坚有冲突了。 “走,咱们去下一个石室去看看,看看估计的对不对,下面再次右转应该还有一个石室”东家叫我们加快步伐。 我第一个出了石室,闪光灯我实在害怕,保护视力要紧。 果然是八百多米,这条甬道我自己计算了一下。工具很简单,我的两条腿一大步差不多一米,刚才走路的时候我一直数数来着,用步伐丈量距离,是最简单实用的方法。当然,这是在墓道都走过一遍才行,没确认安全,就大步流星测量,作死不是这么作的。 又是向右的拐角,直角很规范,看来古人的丈量工具也是很科学的。轻车熟路,打开第四个石室没费多少工夫。 这里的壁画就更乱了,东家一直关心壁画,我们也一直跟着关注壁画。这里的壁画画的很令我伤心,有大官,还有官兵来抓走了大官,还抓走了一个女人。 不过看下去这个女人的丈夫貌似不是那个大官,这个在其中几幅画上有体现,那个女人在一排官宦之人中间,好像她也是个女官,女人身上的衣物不像是普通女服。那紧张的气氛跃然壁上,身后留下一个伤心痛哭的孩子。之后的壁画用了很多篇幅描绘孩子的童年生活,凄苦孤单。几副过后,就是一个成年人,看那面部特征,就是长大的蜀王没错,先前的石室出现过的。这些东西想表现什么内容让我们脑子很乱。 走反了,石室的内容是连贯的。 女官,南北朝就有记载过,女子做官不是什么新鲜事。唐代的壁画上有过体现,女子做官确有其事。不过我个人认为,他们说的女官应该不是吏治体系里的官吏,应该是体系外的官职,并非长期存在,指挥在某些特殊的时期特殊的事务上才会有。 我觉得我好像在看童话故事,东家也是有些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不能是唐太宗抓了她的妈妈吧?”我道。 小来走回来,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老是自己溜出去,怕镁光灯你站在外面就好了,怎么自己一出去就是半天,他进来后,无声无息的站在我身后,说道:“外面有个盗洞,小宏你来和我看看”。 第20话 咱也会爆破 走出石室不远,又是一道假门。 张春来问我看没看过盗墓的电影,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为什么,莫非你怀疑我是看电影学的!但凡盗墓贼进入某间密室,肯定会触发机关,咔嚓一下所有人困在里面,整个电影紧张刺激的部分就开始了,两边带刺的墙缓缓夹来,人困在里面等死。他守在门外就是这个目的,要死你们先死,死干净了他再进来收现成的。 哎呀!你可真是身经百战哈! 他这么说是玩笑了,他出去本意应该是救援才对。里面的人一旦触发机关,他在外面能有所行动才是目的。 小来还是看看这道假门没做什么,我们走出几步就看到假门这边脚下的位置,被开了一个大洞,洞口朝下看不到尽头,就在整条墓道的中部位置,盗洞直打下去深不见底。小来要下去,我没让他下,对她说:“等一等,咱们先确认一下位置,咱们进来的盗洞应该还有两百米,算下距离,咱们正好兜了个圈子回来了”。 小来也点点头,一声苦笑说道:“这里开了盗洞,如果能进的话我们现在进去先探探,不过你看这个盗洞边上的土很结实啊”。 我告诉小来,夯土我不太熟悉,只是见过几次,而且哪次都不一样,你应该能了解夯土吧?这么大的地方砸夯土那要用多少人。 周围散开的土,细腻结实,很容易让人当成是夯过。有关夯土可是有很严格的要求的,并非是所有土质都适合。 “夯土?”小来说了这个词后,看着洞口,然后转身走到假门前,又开始叮叮当当的敲了起来。 看看洞口周围被砸碎的石块和洞里漆黑的土,我看小来对假门很是热心,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总要走那道假门,他又不是神笔马良。 我问小来:“你怎么了?还敲那破假门,你想砸碎它啊?炸了它不就行了”。 小来用手指着我旁边的盗洞说:“那洞口的土非常结实,不是什么夯土,是这里原来的山体沉积土,土的密度大而已,这是挤压的作用,刚才敲了几道假门我没发现”。 “没发现什么?”我问。 “没发现假门里的土是疏松的”小来一边在石门上比划一边说:“这道假门后面的堆积土层和旁边的不一样,这个假门也是在整块的石板上刻出了门得形态,这不是古人迷惑盗墓者的花招,可能是用这样的石板假门留下通道的记号吧”看着小来说的有板有眼,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还是相信差不多是真的,一路上看他认真听每一处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功夫。 我说;“那咱们就‘嘣’一下搞定它,反正你说才几寸厚”。 “嗯,行”小来也同意我的意见。 大家出来的时候我去拿炸药和火雷,用导火索火引爆。装药只要看过的人都会做,但是什么样的目标用多少药量就不是非专业人士能做得来的了。导火索是自制的,并非专业工厂的产品,可靠性大打折扣的,用起来也是十分小心。 为这个事东家还特意制止了我们。在小来和我的一再说明情况下,东家勉强同意就开这一炮。“一定要注意安全。” 东家脸色难看,那意思分明是责怪张春来带了这个东西。其实不用强词夺理,这东西关键时刻可是保命的东西,不仅仅是破拆,回程的时候,来路被封,用它可以打出去。 海南人就是我们的力工,炸药在他们身上。我看了看这个假门,是在整块的石板上刻出门得轮廓,有点凹槽中间一条直线。上面是圆拱形的,门两边还刻出了两个小狮子,很可爱的那种。爆点选择在假门的下四分之三,这里的位置即使炸不坏假门,应该容易使门变形。眼下这种青石质地硬脆,只要有稍稍的变形,中间的缝隙必然裂开,那剩下的就好办了,用撬杠也能把石门破开。 在旁边找来一块小块的碎石,用一根撬杠顶住石头,石头托起炸药,因为忘记带胶带了,这记性有点问题。 刚刚跑进拐角。“轰隆”一声,气浪夹着浓烟从空气中传来,我离季秋很近,看着她被气浪吹的飘起的头发还真有点惊艳。一头长发身材一级火辣的女孩从后面看,侧面看,都很好看,正面就难说了,比如像鲶鱼就完了。难以掩饰,在她面前我还是想展现一下,不过看眼下我的展现有点踉跄。 地下环境,这种状况的墓道里浓烟滚滚。好在气流不错,散得很快。 第一个跑回假门,看看地上四周没有剩余的炸药,我也放下心来。一眼就看到假门后面漆黑的圆拱形的石墙,一定是条甬道,如果猜的没错,估计就快打通主椁室了。假门上半部已经倒在了甬道里,下面还有一点没动,不过不碍事了。门打开才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假门并非假门,它是篆刻好的一体门,封墓之前是放倒在地上的,正主入定,才竖起来,正好和旁边的墓道墙合成一体。 早就听说过有这种东西,今日算是亲眼得见了。 我招呼大家过来,小来一边跑一边急急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通道”。 大家一起动手,把假门里面的松土都清理了出来,连石门剩下的一快悬着的碎片也砸开了。里面的土并不多,往里清了几米远就没有了。也就是门在竖起来之前,堆放在里面的支撑物,选用土质,是确保竖起的过程中,石门不会受力破碎。 精妙的很嘛! 再往里十几米,眼前出现一道下坡,地上有台阶。这条甬道只能并排走三个人,比起外面的四方通道要小了许多,不过站在通道里,能感觉到一点点的风。此时才能确定,身后的四围墓道只算是墓边甬,四面围廊而已,面前的向下台阶才是真正的墓道,索命的存在。 “有风”东家说道:“这旁边的盗洞和我们进来的应该是一伙人做的,里面有风出来,大家一定要小心。怎么里面会有风呢?”。 东家几乎是自言自语,风从下面吹来,凉爽清新。烟被吹散许多,这种空气质量,张春来和我对视,下面是山中断层带,空间大得离谱。 “风速多少?风量多少?”。 东家问的话我一点没听懂,一个海南人对东家说了数据。东家点点头,表示认可那些个数据。我后来很久才知道风速风量是怎么回事,风速风量也有计量单位,那都是很数据化的东西,是判断未知环境的依据。海南人手里的小东西,像是一个精致的小风车,看着很好玩,呼呼地转。 小来用几乎变形了的身体贴在台阶上,我看他那姿势有些好笑,屁股撅得老高,可我没笑出来,我知道那是在一点点向前探路。若是从回声来判断石阶下面的情况,那张春来的这套功夫,在土贼里可是凤毛麟角了。看到了假门里面的甬道有几米远的松土堵住,古人用的方法的确能掩人耳目,不是因为那个盗洞露出了原本的土质,我们真想不到用炸药。也不敢下去探那条盗洞,因为没什么塌方还好说,有塌方就要重打盗洞,在老盗洞上重打,比新开一条盗洞要危险得多。 还有,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看到什么机关,不能麻痹大意。小时候听老爸讲的那么多故事,无数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我,越是这种没什么危险的斗,没到走完之前不能放松一点警惕。越靠近主椁室,越是危险,越是往里,越是要加倍小心。 小来一点点的向下爬行,用的几乎快倒立的姿势向下行进,左手还在敲击身下的台阶。这条台阶进来的时候有几米的平地,土被我们移开到身后的宽甬道里,台阶上还有少部分的土遗留,小来在清理的同时也一定很费力的听着台阶下的回声,他的汉都滴在了台阶上。 下到台阶下,脚下的地面平坦了。小来向四周探开一小部分,对大家说道:“看来没什么事了,从这往前应该几十米都不会有什么陷阱了,暂时休息一下吧!”说着话他坐在地上解开衣服拉链,我看到他脸颊已经有汗水留下。 第21话 给我滚出来 这大随司作监是干什么的我还不知道,可照东家的话说不是平常人,但从字面上能想象一点,这家伙一定有丰厚的物理知识。这里的范围不小,可看到的石室和甬道并不是太奢华,蜀王的陵寝应该是很奢华尊贵的,可是怎么我看到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陪葬品呢?单凭那些铠甲战刀,还提不起我们的兴致,那些东西拿出去也卖不了几个钱。陌刀就铃铛别论了,一把元明的马鎙,完好的话能卖到几十万,那都是精良装备皇家制造的东西。有一对三彩的小狮子很漂亮,主色调是绿色,绿油油的憨态可掬,等出去的时候我一定带走它。 海南人,别想跟我抢。 我走向小来,想用话来试探一下在东家身边什么时候拿东西好一点。可我没等走到小来身边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到他脸上惊讶的表情我以为我身后有什么东西,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的表情我感觉非同小可。我迅速的拔出我脖子后的短铁棍,身体向右下方倒下去右肩着地一个滚进,在右侧站起,看向我身后。 身后什么也没有啊,我扭头看着小来。小来急忙说道:“上面,有人下来了。我听见台阶上有人的脚步声”。 东家听完小来说的话,不自觉的说了一句:“不能这么快啊,李博生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下来的石阶很窄,我们的听力肯定不如小来,外面有什么声音我们听不到。 等待是最容易让人发狂的。 咋就来的这么快? 大家就这么不出大气的等着,头上方的黑暗墓道,这时候看起来特别压抑。 台阶上面隐隐的有灯光出现了,小来小声的说:“这些人脚步整齐,都是一个速度,不能是雷子吧?”。 “不能”东家冷冷的说。 这十几个人大气不敢出的静静等待着。我看看东家的眼睛,那是一种平常人表现不出来的沉稳,我的心也放下许多,不是雷子怎么都好说,大不了火拼。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在这里的回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啊” 小来抱住自己的头在地上打滚,我几步到他身边把他抱起,楼住他想看看他怎么了,我看到他眼角有眼泪流出来,痛苦溢于言表。他的左手上有个四指连套,我见过那种东西,打架的时候很不错的,小来用它是用来做敲打用的。 石阶上面传来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陈正居,你个老不死的,给我滚出来”。 东家的脸上出现了一阵阴霾。刚才看着小来屁股向上敲石阶我还想笑,现在我心里只是担心小来会不会有事。从我来到小来这里开始,我一直都抱着‘混’的态度,可是这次来四川我慢慢的发现,这些有丰富的知识经验的‘团盗’都不简单。上面那个沙哑的男人的声音足以说明来者不善,脚步声已经听见,这些人步伐稳健,一个步调。 东家大声的说:“不知道上面是哪位啊?”。 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东家的脸上这时出现的表情让我害怕,那是何等的狰狞恐怖。可想而知那人的身份他已然知晓,那凶狠的表情似乎在东家心里,那个人已被他咬碎。现在的东家不像刚见面时的东家,刚见面时东家是一个和蔼的老人家,这个时候,完全是一只洪荒猛兽,一开始的猜想没错,这种人发起狠来,谁都受不了。 “苏文啊!”东家的语气平缓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暴躁的脾气,就不能平静的说说话”。 “哈哈哈”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还是这么的和气,老奸巨猾也就你这个样子,如果我说得没错,现在的你有机会就能生吞了我,不过我告诉你,你没这个机会”。 东家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在一个背包上。对着石阶入口说道:“下来说话吧,这里没什么危险,我们上次见面也是快5年前了吧?”。 “哈哈”沙哑的声音说道:“怕你不成,我下来了”。 说话的声音刚落,我们的灯光不自觉的照向入口处。就是在没停住灯光的时候,一个奇快的身影轻轻的飘落下来,在落地的时候一个滚进窜到入口的右侧,闪身躲进角落,这身法没有武术功底的人做不来。 我尝试将灯光停在那人的身上,可来人似乎早已想到墓室中有人会这么做,每步移动都巧妙的避开光点,身影停在黑暗中一刻不停。随后四个二十几岁手拿弓弩的人下到石室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高瘦瘦带着黑口罩的人,四个拿弓弩的家伙将他挡在身后。 和这些人比起来,我们的矿灯和衣着太差劲了。我们穿的是普通的老绿作训服,我当新兵那会儿穿的就是这个,矿灯也是很容易买到的普通煤矿隔爆头灯。这些人穿的的灰色的仿制军服,胳膊上都带有一个鹰头,虽然那是假货,但是军品商店里的高仿产品也不错的。 他们的灯也是像手电筒的形状,但是小巧的多,从光束和外形上可以看得出来那些是外军使用的枪支上的制式照明装备,假货是肯定的,但那都是高度仿制的产品。那几只弓弩在灯光下发着暗暗的反光,一致的外形说明那都是制式武器,这种弓弩在我国生产制造是受到严格限制的,想要买到这样的装备只能一个途径——‘走私’,因为这都是违禁品,150张力,射中就够呛。 看着这些家伙,他们把灯系在肩上,有的系在腰间和腋下,很方便的用来照明,灯光保持在面前。从装备的带法能看出这些人都是老手。 在带着黑口罩的人的身后,还有几个人,个个都是腰身笔直的二十几岁和我年龄相仿的人。 完了,这要是打起来还要看看那几个海南人实力怎么样了,不过我觉得他们百分之九十是费鸟。 “你怎么带着口罩?”。 没等那个叫苏文的开口,东家先发出了疑问。“拿掉口罩吧!戴口罩说话很别扭”。 戴口罩的苏文说道:“还是带着吧!这些年道上的人都叫我苏老鬼,几年前和你bj一别不久,我在山东就出了事,脸上留下了伤,带着口罩会好一些,不然你们看了一定会反胃的”。 “哎”东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为土肥的事来的吧?”。 “哈哈哈”苏老鬼的笑声空洞无力,从声音里我能听出,这时候的他有点伤心,苏老鬼说道:“陈大东家就是老奸巨猾啊,开门见山”。 东家缓缓的说道:“不要无端的怀疑,我要想害土肥还用不着假手他人,我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苏老鬼说道:“那你说,怎么他去过bj找你之后,没多久就死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带去的几个古文字拓片你留着干什么?”。 东家缓缓的说道:“他带到我那去的几个文字的拓片,我在本子上记了下来,有两个字我能识得,有几个当时却不知道,后来有许多学者和研究生在北大开研讨会,我才知道北魏时期各个学派对文字有很多的更改和创造,目的是取悦当时的统治者,这些古代的读书人在文字上,主要是象形文字的创造上绞尽了脑汁,真的对后来的文字发展贡献很大”。 东家说话的时候,那个苏老鬼一直低着头。他身边的几个小伙子都是笔直的站在他的周围,其中有一个手里不知道提着一个什么东西,因为离我有几米远,只能看到那个东西发着淡淡的光。就是这简单的一眼,我就觉得这人很别扭,具体是哪里我说不清楚。 苏老鬼抬起头,对东家注视了片刻,说道:“怎么说都是土肥从你那回来没几天,就在广州出了事,你在这里的嫌疑最大,这么多年我们一群人中最不合作的人就是你,最厉害的也是你。别和我说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能过去你怎么又回过北坡牙子”。 东家说道:“我两次回去都是抱着一定成功的心理回去的,可是都无功而返,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对她有个交代。以前我年轻,有些事不敢做的太过火,现在不一样了,我都这个年岁了,说不定哪天就进了盒子,一过知天命的年龄,人总是会对过去伤感,有些事到底还是放不下,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 短暂的沉默,二人对视。明明是故人,话里充满火药气息。一个叫土肥的人在东家那里离开就出事,这个苏老鬼就纠缠不休,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我对两人的对话听得尤为仔细,好像这件事发生在很多年前。张春来还在咬牙坚持,这时候要是有什么闪失,只能我一个人动手。 第22话 不信你就试试看 要开撕,我绝对没有胜算,对方当中有几个家伙实力不俗。开枪也要先干掉这个苏老鬼,不过我看这架势,如果我干倒苏老鬼,我也活不成。 苏老鬼淡淡的说道:“上次和你在bj一别之后不久,我在山东就出事了,这张脸也就治不好了”。一边说着话,苏老鬼一边摘下了他的口罩。 “咔”一口痰卡在我的嗓子眼儿里,这哪里是人的脸。左侧的牙齿全能看到,伤口处还能看清一些息肉,息肉中间还有一层薄薄的黄膜,别人看到很容易以为是刀伤,只有了解的人才知道,那是尸毒,是被毒尸抓的,他的伤口能看出一点爪子的轮廓,息肉还在化脓。 东家看到苏老鬼的脸也有些发愣,接着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时候有些事不敢做的太过火,我记下了那几个拓片的字,还不至于杀了土肥,那么做太招摇了。你我都应该清楚,有了那些拓片,能找到国外的势力,还是一样能够解读出来,杀掉土肥也无济于事,我还没那么笨。前几个月我发现有一些神秘人跟踪我,我做事向来小心,但是小心解决不了问题,所以这次来四川我留了后手,我的身后还有我的人,如果我三天不出去,或者有人跟我进来,他们就会随后进来,不信你就试试看,不过我猜跟踪我的人不会是你”。 东家说的话应该对的,的确有很多宝贝在中国没有人清楚它的价值,以前我在东北可能是大腕太少,不过我想就是国内知名的专家也有可能有不知道的东西,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流失海外,在外国人家知道宝贝的价值和出处。说起来这也有些许悲哀,那些古代东西,在国内被很多所谓专家争来争去,道理人家外国人手里,立刻知道它的价值。 几年前听别人说的一个故事,有人在河北某地搞到一盏非常小的金顶,上面一块非常小巧的粉色宝石,那个小金顶是三足设计,周围雕花半镂设计十分好看,很像茶桌上的摆件。那晶莹剔透的粉色宝石并非中土所有,数位专家大咖争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非说那是郑和下西洋带回的宝贝。结果带到国外,还得是人家外国人办事,一顿仪器分析下来,从宝石的元素分析,那东西来自南美洲,准确的国家都能定下来,智利。明朝时期的海上贸易,的的确确达到了那个大洲,这不是明朝官家做到的,而是荷兰人,荷兰人在宝岛占了多少年,我还真没分析过。 东家这么说,完全可以理解,好东西拿到国外,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允许的。就算是为了宝物不外流,东家干掉了那个所谓的土肥,这是也正确。 同时我对东家说的话有些感触,这些老江湖做事果然周全,三天不出去有人进来接应,中途有人进来他们就尾随其后,这么做的确能做到万无一失,安全系数高了许多。 “哈哈哈哈”苏老鬼哈哈的一笑,说道:“陈大东家果然好心计,不过别太小看了别人,今天这里我们一起做活儿,完事之后你我合作重回北坡牙子,重趟那个‘幽灵塚’你看怎么样,别和我说你没这实力”。 这苏老鬼脸变得可真快,听到东家身后留人了秒怂,当着这么多后生,脸上也挂得住! 东家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了,我终究还是放不下她,我还要对他有个交代。好,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完事之后你我两家合作重趟那个‘幽灵塚’。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怎么进来的这么快,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们的”。 苏老鬼沉思了半晌说道:“那是很久以前,一个日本的同行找到我们,让我们帮忙找一个徽章,他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知道大概是在四川的一处蜀王王陵里,那个徽章不是中原之物,是他们日本古代的一个神物,说的挺神秘的,我也没太在意,所以就不了了之,他几年后又回来提供了一些线索,就是在这杨坚的义子杨允的陵寝里”。 “徽章,义子?”东家脸上充满了疑惑。 小来这时在我的胳膊里站了起来,小声的说:“后面有人上了那个小桥”。 哎呀!你在我怀里这是取暖是吧!早就没事了,你却还在这里偷听。 我转身看向身后,有两个海南人好像走上了一个小桥。因为我们带的矿灯在30米内还可以,远了也不能看的清楚,所以只能看个大概身影,一看就知道是我们一起的海南人。 “嗡——”。 一声清脆的仿佛蜜蜂在耳边飞过的声音响过。我还没来得及想,就听到季秋和小华的大叫和哭声传来,两个女孩子吓坏了。 我们都一阵心惊,不敢冒然过去。还有几个海南人看到他们的同伴出事也都表现出很惊恐,咿咿呀呀的大喊着什么。有两个我看到脸色很苍白的跌坐在地上,空气中飘散开及其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内脏的腥臭,我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几个海南人战战兢兢的回答:“他们两个刚走上石桥,就被甩了回来”。说话有些磕磕巴巴,显然是被吓坏了。 就在这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入口上方出现了强烈的灯光,又来一伙人。这伙人明显比刚才的这些人逊色一筹,没有赫然的杀气,站在入口上的时候,也没有刚才的苏文他们那种让人无法呼吸的威压感觉。 等他们走下来,我才注意他们当中为首的一个高高瘦瘦的和苏文差不多年岁的老家伙,仔细的一看发现他的左侧脖颈上的一大片青色胎记,这就是我们本家的二号人物‘北大青鸟’了。张春来说过一定要叫李先生。 听小来说过,以前小来刚入道的时候在青鸟的手下做‘螃蟹’。这时青鸟走过来对东家点了一下头,东家漫无表情的看了青鸟一眼,不得不说东家在外面留人这一手的确老道,这样我们的危险降到了最低。 苏老鬼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陈大东家,这些小南方仔不是你亲自挑选的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东家有些疑惑的问道。 “哼哈哈”苏老鬼看着我们说道:“这刚到的人中好几个小伙子和刚才那几个是一起的,从他们的举动就能看的出来,这些不是倒斗的‘土爷’,倒是像专业的打手,该不会是南方找来的扒迁团伙的人吧!来让他们压压场子?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倒有点意识”。说着话,苏老鬼看着小来,我的心里已经开始骂他了,装什么孙子,就你能看出我们不是南方仔。 在青鸟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快走到地上的一堆碎肉边了,这时我回过头拔出了大腿外绑的匕首。我的匕首平时不做武器,大部分我拿它当工具,要是打斗我还是喜欢我脖子后的短铁棍。季秋和艾晓华还是退到一边抱着哭,我懒得理他们。我蹲下身子,用刀尖慢慢的挑开那已经成为几团的碎肉,周围有一片曾泼洒状的血迹,一条一条的人肉被我挑开,内脏和血液还有污物混合在一起,气味有些让人难以呼吸。不过我还能挺得住。 向外观察了一下那些泼洒的血迹,从血滴的毛刺方向可以看出来,在从人体爆出的时候被施加了很大的惯性,这样的惯力不亚于子弹。刚才他们上桥的时候我没有看清,我那时回了一下头光注意苏老鬼和东家说话去了。 “正面,每个人从正面一共挨了六刀”看着我挑开地上的肉一边说话,小来走过来,他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接着说道:“不过,看这刀的切面可够锋利的,真快啊!”说完我又联想到上面石室里的几把唐刀,刀口的确很锋利。但那样的刀还不行,至少要比上面那种刀身更加厚更加长,还要更锋利一些,这么久远的年代还保持着正常运作,看来古代应该会使用油料保养。我好歹也擦过几年的枪油,对这个还是了解一些的。 第23话 无组织无纪律 从血液泼洒的反方向望去,刀锋来自桥面中心部位,应当是正中间。不过整个桥面在灯光的照射下一览无余,估算出大概能有藏刀可能的地方,也是整洁如新。的确是整洁如新,因为桥体的表面一尘不染,就像刚刚架在这里一样。这是一座单体拱桥,架在面前直通中间一处空地,桥下是深不见底竖断层,整座桥显得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扶手栏杆的层云造型,让整座桥粗看上去犹如架在云彩中间,栏杆与桥面的结合部位,用兽首包刻,厚重敦实,栏杆与下方的兽首不是同一石料。不敢靠的太近,层云造型选用的应该是接近蓝白的一种云母岩,兽首与桥面是带有暗花的花岗石,表面经过细致打磨,灯光照过去反光极为华丽。 再次打量四周,这座桥的考究层度,配不上这。 苏老鬼对东家说道:“这些不是本家的人很难带领,很难控制,不过既然来到这里一切都要听指挥,我们还不清楚这里的正主到底是谁,这上面的情况我没有你了解,都到这了,给我看看你们都掌握了什么情况”。 东家拿出他的小本子,坐下来将每一个石室的情况详细的说给苏老鬼。苏老鬼半晌没有说话,我又开始注意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头发卷卷的家伙,这个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绝不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眼角已经出现了淡淡的皱纹,鼻梁高高脸颊宽阔,和我比起来,这家伙更像职业军人,那张脸上写满刚毅。这人一直在苏老鬼的身后寸步不离,面朝苏老鬼的后背,这个位置使我们每个人的举动都收在他的眼里。 苏老鬼抬起头从东家手中接过那个小本子看了看,然后缓缓的说道:“隋文帝杨坚是受禅让得到皇位,这里面他的皇后独孤氏功不可没,杨坚的五个儿子都是独孤氏所生,这在古代帝王的传记中传为佳话。但是我们可以很清楚的认识到哪个帝王在草创之初都会有很多人为其卖命,这个蜀王杨允就是杨坚当初的一个得力手下的孩子,被杨坚收为义子赐姓杨,到属地封王,原因是这个杨允的亲生母亲是苗人。这些都是几年前那几个日本同行带来的资料里这么写的,我当初也是持怀疑态度,直到刚才你说到‘占巴贡’,我才想起当初看到过这些资料。杨允封王不久,蜀地发生叛乱,隋室封王也就名不符实,这个王也就不被史官记录在案,但是杨允仍然在蜀地具有极高的身份,这可能和他的母亲有关”。 东家接着说道:“那依你的意思看,这里真是蜀王杨允的陵寝,我们下来的四方形甬道回廊我们走反了?”。 苏老鬼说道:“是,你们走反了。真正的入口是那个多出来的小阶梯甬道,不过那是死路了,主人入殓之后一定是斜面放下一面山坡,就是人为的做一个小山体滑坡封死,再想找到入口是不可能的了,但还是要说,那个盗洞打的真很准,看来几百年前的前辈对风水地脉还是精通,要不然终究还是假学。如果你们从那个入口打通下来,我想应该是在左边那里”。 苏老鬼指着那些黑衣人,他们几个是日本来的,90年代在苏联境内出现过一个阿富汗战争得来的金展画。上面有文字记载,在巴里黑时期,古阿富汗境内有个蕞尔小国,叫图克莫尼,大概是中原处在隋朝早期的时候,有个中原远渡过去的王子,叫什么还翻译不出来,上面记载的事件是那个中原王子在图克莫尼是得道高僧,收到了蜀地来的消息,回去接掌她的蜀王舅舅的王位。 古代的中亚,尤其是阿富汗,佛教文化兴盛是不争的事实,现在成***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至于说得为什么这么简单,是翻译的问题。这些日本人这些年经常来中国,因为中国保存了很多阿富汗的古代金器,是中国承担的国际义务。 东家又坐在背包上打开他的本子,仔细的看着。半晌说道:“照你说的,如果再次反过来走,那就可以大概的看出来,这个占巴贡是杨允的外甥”。 苏老鬼说道:“应该是的,蜀地自古就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区域,统治起来很难,能被杨坚派往蜀地封王的人,身世背景首先是要考虑的。这不是我看到的,是我猜的”。 东家说道:“占巴贡几岁的时候杨允被杨广抓走,还牵连了她的母亲,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救回母亲,准备向中央政权报复的时候国家改朝换代,大唐建立,一切成为空谈了?”。 苏老鬼打断东家,不让他再拘泥于那些无用的壁画。壁画这种东西在古人眼里,只是一种叙事载体,有时候可能在壁画上加上个人观念和感情。就拿隋唐与南北朝后期的服饰来比较,其中的差别并不太大,你能说抓走那个女人的皇帝究竟是谁嘛?雕刻师稍微带上一点自己的意识观念,把前朝皇帝美化一些或者丑化一些都有可能。那东西靠不住的。 “大概就是这样了”苏老鬼淡淡的说道:“大概就照我们的猜测,不过一切还要看下一步怎么走。陈东家,你的南方仔再这么玩儿一样的做事,我们可不想受到牵连”。 东家对青鸟说道:“让他们别乱走动,不听话就按规矩办”。 苏老鬼的话能听的出来,他另外的一层意思根本就不会考虑离开。而东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们都明白了,这个时候只能合作了。 看着地上两个海南仔的血肉,我也只能叹息。小来已经叫人用衣服捧来了一些土,土是进来时候假门后的堵门土,把地上的血肉污物盖住,我又看看周围的空间。这里是拱形的墓室,没有期望的八开,八间分墓室没有见到,难免失落。中间极为宽敞,这大小勉强符合‘王’的身份。陈东家和苏老鬼,两个人都是态度急转直下,刚刚还喊打喊杀,这会儿平静如常。 苏老鬼和东家看上去好像没什么解不开的恩怨,双方只是一些猜忌而已。这个时候大家的气氛缓和了很多,从说话上就能看出来,彼此对对方的重视。这让我觉得很奇怪,两伙人在地下遭遇,本应是水火不容,不过想想东家和苏老鬼是老相识,也就释然了。 我看着这间石室,按照距离来计算,这里应该是主椁室了。可是灯具的视界有限,工矿灯的有效距离大概三十米,他们的走私来的枪支战术射灯要远一些,但也不能照到主椁室的中央。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圆拱形墓室,可以算得上是宝顶,大概面积还没法估算出来。借助战术射灯能够目测出宽度近30米,30米宽的沟壑不借助工具无法过去,看着这么宽的一条深沟只有一条两人宽的小桥建在上面,大家都是一阵唏嘘。 这桥是不能过了,因为从沟壑的弧度看出来,整条沟壑的形状是圆形,如果没有其它的小桥,只能逼着我们在这条杀人的桥上动脑筋。 桥这边的土堆边还有血迹,这时候的人们都少了许多话,青鸟带来的那些海南人和跟我们一起下来的海南人不自觉的聚拢到一起。只有青鸟一个人在注意着东家和苏文,他根本不关心这里的情况,他的眼神总是无意的看向别人,我已经好几次无意的看到他在注意小来。 “检查周围”东家和苏老鬼同时小声的说道。 我已经沿着这条深不见底的深沟走出了一百多米。用灯照向深沟,漆黑深不见底,脚边平坦没有什么危险,所以我大胆的向前走着。等我绕了一个大圈走回小桥附近,已能大概估算出这里大概面积六百平米。 在我身后跟着一个人,他也在检查四周,也是在计算面积,不过他比我要快,我还没算出大概数字他已经转身离开。那那人身后观察,这个腋下绑着射灯手中还提着一个小火烛灯,这让我不禁好奇,他手里的提灯光晕幽蓝,照明效果比火柴强不了多少。仔细看一下这人,和我差不多大,只顾盯着自己的脚下,根本没注意前面的我,甲字形脸带着先天的平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盯着自己脚下,又要向后身张开双肩,这种姿势很吃力的。隐隐中觉得这样的走法从前似乎听说过,这是一种控制身体重心步法。 他经过我身边,身后卷起的气流一过,猛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一口痰卡在嗓子里。胸腔里的憋闷随着一口痰舒张开,心跳也立时恢复。我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手都能试出来心脏就快蹦出来了,这种感觉让人窒息。 第24话 颜色 墓室里的人数已经有近四十,大部分人在桥的一端。这里的空间宽敞得有些异常,如果中间的那部分是主椁位置,完全可以不用建造成这么大。从边缘来看,顶部离地面至少六十米以上,因为矿灯照上去一片漆黑。东家不住的感慨“这是怎么修建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拱形墓室”。 “很简单”苏老鬼淡淡的说道:“先挖出圆拱的上面,把凿刻好的石料盖在挖成圆拱的土上,难点就在石料每一块都要尺寸计算的准确,四面拼接面要凿刻花纹,然后再从下面打入墓室,把里面的土挖出,直接就成为宝顶。这么做很简单,对当时来说花不了多少钱。只是......”。 东家问道:“只是什么?”。 苏老鬼面向石桥说道:“这个桥的来头可就大了,这是南北朝时期的王陵很少见的‘发条机簧桥’,这种桥的设计是用发条发动,弹簧隐藏在刀背下,弹簧分为两组,两组一正一反各顶住三把精制钢刀,六把精制钢刀连在一根主轴上连体铸造的,所以一旦触发,发条击开弹簧,两组钢刀会自然翻转,其力道别说是人,一头牛也能切成肉片”。 东家沉思了半晌,几次扭头看向那个小桥,说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过去?”。 苏老鬼接着的说道:“北派以前有种方法叫‘拧根斜(xia)’不过咱们现在不适合用,这是石地石桥,那样工程就大了。一会儿看看再说”。 ‘拧根斜’我老爸以前说过,在一些大型的墓室里常有石板刻制的机关,人踩在上面会触发陷阱,所以有人研究出了这种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石板的一端地下把土掏空,用绳子强行的把石板扭动掉进土坑,使石板侧转一点。控制好掏的土坑的大小和形状就可以,这都属于蛮打蛮干的把式,早就没人用了。 就在东家和苏老鬼说了这么几句话的时间里,有几个人从入口石阶上面抬下来两块大石块,三寸厚的石板被炸成几个小块。我勉强站起来,目光仍然注视那个提灯的家伙。 苏老鬼刚才说的这个石桥的结构,听上去里面的发条转发刀很棘手。几个苏老鬼带来的人在准备绳子,还有一部分人把石块放在石桥的一端,然后一点点的向前推进,这么做不比走上去安全的多,我奇怪为什么苏老鬼不出来制止他们。苏老鬼身边的卷卷头发的那个家伙看都不看那些人,好像那些人不是他的同伴。他只注意苏老鬼的安危,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苏老鬼对东家问道:“陈正居,你刚才说的,上面的甬道各带一个石室。那你看这是不是古代天圆地方的说法影响的?”。 东家说道:“是的,地大于天”。 几个推石块的这时快把石块推到了石桥的中间位置。没等别人提醒他们,“嗡~~”又是一声蜜蜂的蜂鸣巨响传来,大家四处躲藏,石块带着沁人心扉的碎裂声高高飞起,几声惨叫交替传来,有人受伤了。好几个人已经被石块砸到,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旁边的人过去帮忙,我交给季秋一瓶双氧水,她过去帮忙看下伤口。我挺佩服她们两个,女孩子对倒斗有兴趣,还经历了这么恐怖的场面,心里承受能力不错,我看到季秋和艾晓华都不怎么说话了,也安静了许多,刚才季秋的手有些颤抖,她在勉强自己坚持。 见到都是一些皮外伤,苏老鬼和东家又坐下。东家问道:“这帮人这样乱做一团也不是办法,怎么才能过这石桥?”。 苏老鬼深吸了一口气,看看人多的地方,说道:“我的人带着弓弩,还有登山岩钉,还有一只外国的专业射钉枪。这里的风速很高,在这深沟下面一定是通风口,但是很有可能处在山体中的自然裂缝中,没有必要下去。倒是可以从机簧桥的侧面打上几个岩钉,用绳子过去”。 苏老鬼说的方法的确不错,既然有了物质基础那他为什么不叫人照他说的办。 这时有人喊了起来:“这里有个柜子”。 坐在背包上一直闷闷不说话的青鸟第一个站起来,走向那边。我们也跟过去,苏老鬼和东家的沉稳不是我们这些年轻人能比的,他们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在圆拱形的宝顶下,有一个柜子孤零零的立在边缘,离石桥的位置不远,刚才我们都注意那座小石桥,忽略了这边。这里距离深沟还有几十米,所以我们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略显现代化的竹柜,一人多高,双开门设计。 这个竹柜和现在最普通的家用衣柜一样,普普通通没有一点花式设计,长方体见棱见角立在角落里。离竹柜越近,越能清楚的闻到一股难闻的怪味。整齐细条上的斑纹是斑竹特有的,怪就怪在这个竹柜和石头墙石头地面一个颜色,离的较近了也很难区分。 在竹柜的周围仔细的看。怪味不算浓烈,但是也有点刺激鼻孔。青鸟冷冷的说:“千万别碰到这个竹柜”。 我们大家没有再看,因为这里难闻的气味不好承受。转身离开的时候我还看了一眼这个竹柜,心里一直嘀咕着,斑竹的柜子怎么会是这个颜色,这个颜色放在这里浑然一体。就是这样看起来太别扭了。也说不好哪里不对,只是觉得四周空空如野,这里突兀的放着这么一件柜子,难道是上面的四个墓室放不下什么东西。 一人多高,足有两人宽,莫不是身份显赫的占巴贡贴身卫士? 看着这么一个古怪颜色的竹柜孤零零的立在角落,伴随着难闻的气味,大家都不愿在那里停留,确定不是什么放着宝贝的柜子,我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发现竹柜之前苏老鬼说的过桥的方法的确不错,没等走回背包的位置,我已经听到几声清脆的响声。我靠近了忙着打钉孔的几个人,苏老鬼从我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们。我隐隐的有些担心,这么冒失的干会出问题的,苏老鬼不会不明白,可他为什么管都不管,刚才我看他好像是有意让他们几个人这么做。 不过他们几个人手中的家伙的确不错。那个东西比我见过的射钉枪要先进许多,小巧的外形,只有普通手枪大小,而且还是专用的,这射钉枪打出的岩钉还能换上好几种挂环,这是专业的登山射钉枪。不过看那浑圆的外形设计,有点像电吹风,这种东西都是卖专利,不便宜的。 东家这时不知道和青鸟说着什么,青鸟去了几个海南人的一边。随后东家看了小来一眼,小来点点头。不一会儿小来在我身边说道:“过了这个石桥,你我别离太远,我们在最外围”。 这么安排的确不错,我和小来在最外面,有什么可疑的事情我们先处理。青鸟一定是叫海南人近距离保护东家和两个女孩。这个想法一闪既过,我就开始猜测苏老鬼为什么不嘱咐一下那几个打射钉的。 几个人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有人上到对面,回头把登山绳系好,这边的几个人已经开始整理工具了。 我回身想去找小来,刚刚转身,苏老鬼从我身后一侧走上一步,我看到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和圆瞪的双眼,随着他的面朝方向我又转身看向桥的对面。苏老鬼大声的喊道:“小心,抽红板”。 没有听见一点声响,桥那边的两人有一个可能是掉进陷阱了,只能看见一个脑袋露在地面上。他旁边的人好像还没有这边的人看的清楚,想要侧身去帮他。苏老鬼又是一声大叫:“别动他,没救了,脚踩石板中间,一脚踏两块,站着别动”。 可是那边的人好像心慌了,我看他的身体很机械的动了一下,一个趔趄翻进了两块石板的中间,也许是灯光集中的缘故,这一眼我看的仔细,两块石板横翻开来,正好夹住脖子。脑袋就像是落地的皮球一般,正好停在刚刚翻回的石板上,立刻失去了表情。 这个人刚刚落下,旁边先前翻进石板那人的人头瞬间飞起。人头我不并不害怕,人头下拽着一条长长的肠子飞起几米高,不偏不斜的飞向小石桥。 “嗡”的一声接着传来,人头的一片脸颊飞的最高,那大半个头来势最快,横向直奔我们桥的这边飞来。 人头飞的方向是我们人群中间,一个家伙的反应很迅速,他看出能正好砸到他,一个转身,用背包撞飞了人头,鲜血溅得满脸都是。 被撞飞的人头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不偏不斜砸在刚刚看过的竹柜上,随即掉在角落里,大半颗人头只剩下鼻梁以上,眼睛却看着所有人。 第26话 鬼头翻 苏老鬼淡淡的说:“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古代有点来历的人都会,手中有些秘术的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这些人都非善类,况且这种人偶本来就不是给人演节目的。演剧用的那种接线的木偶比这种杀人的偶要出现的晚几百年,我怀疑是不是这些人的手艺退化了,做不出这样精密的杀人机器了,就做些线牵的木偶为生,后来又退化了,做成驴皮影儿了”。 苏老鬼的话引起我们大家一阵哄笑,可随即都变得严肃了,因为满地的尸体血肉加上空气中的味道,谁也笑不起来。从一开始我就猜苏老鬼之所以看着他的人过桥还不加制止,很可能那几个人并不是他的本家人。东家对我们一起来的几个海南人的死还有点惋惜,虽说进到古墓生死各安天命,但看到人死终究心里有忌讳。东家在来四川之前有所预感,所以才由青鸟雇佣了海南人,听苏老鬼的话分析可能是海南的专业打手一类的人。不过我看那个头发卷卷的和手拿小灯的两个可能是他本家,那两个家伙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看着苏老鬼的半边左脸,我想他吃饭的时候怎么嚼东西。我问道:“苏老,您刚才说的‘抽红’是怎么回事”。 他听到了我的问话,却没有回答。转身向东家确定一件事,进来之前,山洞那边的石刻字迹,说是有个大隋匠作司是吧!隋唐都有匠作司这个官署,唐朝应该是叫匠作大监。民间有流传,隋炀帝下扬州的时候,随行的军队中有一部‘六合车’,那应该是一座机械的堡垒,杀人的机器,据说展开的六合车能发出四百支劲弩,机簧控制,上面的马朔能左刺右杀,抵御几百人的军队都搓搓有余。这都是民间流传,是不可信,但是想到隋唐的军械发展,这个东西想必也有它的来路。 石刻上提到的大隋匠作司,恐怕不是碌碌无为的人。 苏老鬼看着我和小来,说道:“抽红板是土贼的叫法,那翻转石板应该叫‘鬼头翻’,是两块石板边缘打磨出一定的韧面,中间有轴连接,通常一旦发现有抽红板,就是连着一大片都是。人踩空掉下去,石板的长度使其翻转过来正好夹住脖子,夹住后颈椎一下就能拉断颈骨,皮肉也会撕裂开,人的食道和气管具有韧性不容易断,所以肠子才会被拉出来”。 苏老鬼的解释合情合理,那边的鬼头翻一设就是一大片,没有空地能够容纳这个人偶来大开杀戒,所以这个杀人机器就这么突兀的放在边缘的角落。斑竹涂油,是很好的养尸用料,也是保存物件的最好材料,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东西放在那。杀人人偶是制作完全的成品,斑竹柜子就是简单易得的东西。这一点很重要,能让我们看出来,这里最后的入殓,是在十分短暂仓促的情况下完成的。 苏老鬼说的饶有兴致,我听的毛骨悚然。不过他说的似乎有那么点意思,的确有一种仓促潦草的感觉,最后的入殓缺少太多的装饰修葺了。 暗暗的心说这古代的人还真有才,这么阴狠的设计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 苏老鬼令几个人把登山绳加粗,三根编成一根,编的是麻花辫,在刚才石桥上的岩钉上重新拴好。我看他们的架势是要大举前进了。 东家问道:“苏文,这抽红板现在刚发现,咱们要过去还不知道那边还有什么,你看这么冒然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哈哈哈”苏老鬼大笑道:“放心,陈大教授,鬼头翻一做就是一大片,而且在鬼头翻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别的机关,因为翻版下面是空的,做不了别的花样,所以一旦识破了鬼头翻,事就好办了。没有别的机簧可用,剩下的只能有毒气,翻板的最后一道差不多有发动毒气毒雾的装置,还是要小心。不过你看,这里很久以前就被破坏了,不是那个石桥还有人偶还完好,我都打算班师回朝了”。 看着苏老鬼自信满满的样子,我猜他有这个把握。以前我不善于察言观色,只会小心自己的言行,结果还是落到被萍姐他们加害,不知不觉的拿萍姐和东家苏老鬼他们比较,对我来讲没什么好坏,不过他们倒的确有天壤之别。要不是那时候小来是青鸟的螃蟹,我还没可能认识小来。 心里胡思乱想不着边际。 这时东家对苏老鬼说道:“上面石室里的影刻壁画有一部分画着这里主人入殓的时候有高僧做法......我还是担心有事,你看这些人偶石桥的,不会再有什么阴邪的东西了吧”。 看来东家对一些未知的东西还是心有余悸。土活儿毕竟和正规考古的‘大揭顶’有别。 苏老鬼想了一会儿,说道:“隋唐时期的确有很多高僧,从隋朝之前达摩祖师来到中原,到唐朝中晚期,佛家五祖的故事广为流传,高僧还是有很多的,我和日本的同行合作过很多年,有很多佛家和道家的秘法书籍我还是有所眼见的”。 他妈的,他们的史籍资料,比中国都全。 这一句我听清了,声音很小,说得却凶狠。 苏老鬼自信满满,东家对他也颇为相信。不过东家好像还有话要说,苏老鬼已经当先爬过了石桥站在对面的地上,一大把年纪,动作却是如此的敏捷,从手脚上就能看得出来,这是前辈。看到他脚边就是刚才的半个人脑袋。哎,可惜了白瞎了几条好汉。 季秋和艾小华瑟瑟发抖,好想挺身而出保护‘伊人’。不行,正事要紧。 没等东家交代我们做什么,苏老鬼的人已经先后过了石桥。青鸟也叫人跟上,我和小来动身也爬上了石桥。 先过去的几个人很自然的抓着苏老鬼的后腰,我们的人也相互提醒抓着前面人的腰。我抓着小来,身后是个海南人,季秋和艾晓华在不远的后面,看到她俩过来,心里不由叫苦,即使再来一次凶险危难,我不去救你们,东家要是有令,真的危难。 一行人就这么一点点的向前行进。 这很像小时候在学校,我们一群小屁孩经常玩的游戏就是老鹰捉小鸡,一队人的最前面的就是母鸡,还有一个是老鹰。这个小时候常玩的游戏现在在这些大老爷们做起来,样子很搞笑。 苏老鬼在最前面,他的姿势很夸张,半弯着腰用脚跟在前面叩击着地面石板,样子很像跳踢踏舞。一步三叩,每向前一步我们这些后面的就跟进一步,脚踩的都是石板的中间位置,生怕一个不留神像刚才那样半边左脸飞的老高。 脸上的汗水顺着脖子流到后背,大家都有些紧张,这种姿势很累人。能听到的只是急促的呼吸和前后人的心跳。不过这个方法倒是很实用。看的出来苏老鬼的实际经验很丰富,不过我还是对他不制止刚才几个人的举动有些忌讳,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人铁石心肠,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仔细体会,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 大家就这么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前行。等到了圆形地面的中央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快到中央时借助灯光隐隐的看到前面波光粼粼,我心说不好,又碰上个水斗。 到了近前,才发现这并非常见的灌水椁室,近20米长宽的方形水池,和游泳馆差不多,连周围的台面都像游泳池设计。苏老鬼看了一眼水池,对大家说道:“就按这个方法大家检查周围,确定一下安全的范围有多大”。 我们大家都像跳舞的老母鸡那样一点点的检查这周围的地面。大家做事都很仔细,不消片刻,就大概确定安全范围在水池周围五米宽之间。目测这么大的水池水深大概4米,因为水是有光线折射的,判断并不准确,只能是个大概。 周围没有什么危险,鬼头翻的确如苏老鬼说的一做就是一大片。鬼头翻板,板板相连,下面必须要掏空,有机关也就只能是毒气毒雾一类的,没什么可怕。像我们这样的‘土贼’都有一些土制的简易口罩围巾之类的东西,一般不会用军用的防毒面具,因为碳纤维能够过滤的毒气是化学战剂,对这种古墓里的毒雾毒气并没有效果,还没人敢拿自己的命试一下。 第25话 人形 没等大家惊魂稍定,那竹柜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咣当咣当’在那里摇晃,所有的目光立时转向那个竹柜。伴随着抖动,声音也越发的清晰,同时‘咔咔’的声响犹如机械,让人很直观的觉得,那竹柜中的东西是金属,‘咔——咔’声音就如钟摆。 “咔咔”的两声较大的响动过后,竹柜静了下来。 张春来一脸惊恐,苍白的脸上双眼凝视,提着一口气好似有话要说。静下来的竹柜突然从里面一下爆开,伴随巨大的响声后面,一个人形的东西直接冲出几米远,在人群前站立不动了。 所有人一阵头皮发麻。只见这个站着的东西比平常人高一个头,浑身是脓包,两只暗红的眼睛,就是这几步的距离,走的地面都铿锵作响。 “啊”有的人吓坏了,转身就跑。慌乱刚刚开始,这个人形的家伙立刻就飞奔起来,哪里有人跑它就追向哪里。那人形的东西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到了一个逃跑的人身后,两只爪子一下就刺入那人后背,生生从那个人身后掏出一大块血肉,鲜血和内脏掉了一地。 ‘当’。 我的枪紧接着就打过去,甚至都看到了子弹被弹飞老高,可惜,着点是脖子。 “这不是‘粽子’”小来大喝道:“上去,干掉它”。 话音落地张春来第一个冲上去,我跟在他旁边,也冲了上去,伸手拔出后背的短铁棍,这时我注意到小来右手飘在身后快速的抖动。 “啊”又一声惨叫传来,地上又多了一堆碎肉,奔跑中险些被绊倒。小来即将冲到近前了,只见他右臂一甩,一条黑影犹如灵蛇划过,在那个人形的家伙脚踝上绕了几圈。张春来顺势向旁边一翻身,对我喊道:“小宏,闪开”,他在地上一个翻身,左手立刻伸进了右侧肋下的衣服里。滑步发力,人形的东西被巨力拉飞起来。 距离越来越近,这人形的东西在灯光前也越发看得清楚,浑身脓包在飞起当中还有掉落。刚才它每一步落地都不是普通粽子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沉闷的钟声。浓烈的腐臭气味,浑身脓疮,立时就让我觉得,这不是活尸。 脚下一错,向旁边避开几步。没等我做好近身上前的准备,就看到人形的家伙转过身来面向我,伴随它的转身,小来也被连带着飞出好远,绕在右手的绳子也脱手了。 我弯腰向前跳跃一步,到了脓人的右肋下。铁棍一转,对准它右肋最下方一点。“当”一声,虎口震得发麻,但是连贯的动作不能停,铁棍往回一甩,又形成正握,接着一个横砍的动作,如若是寻常醒尸,这一击的位置正好是后颈。 又是‘当’的一声,铁棍脱手了,手腕失去了知觉,我用的力量用过头了。 小来滚到一边,我也摔倒在他旁边,准备夹住他退到远一些的地方。可这脓人紧追我们不放,我见到小来捂着右肩膀,立刻明白他可能摔到了肩关节。我把他向墙角一推,转身伸手摸到了后腰的手枪,心里虽然十分清楚这枪的子弹打在这铁家伙的身上,无疑就是挠痒痒,但仍然寄希望于我的枪法,打瞎眼睛,总该有效吧!不管这人形的怪物是什么做的,也顾不上那张怪脸像是什么,眼睛就是我的目标,我必须一枪命中。 不知道是谁在我们的旁边,也大叫着转身向后跑,被脓人一只爪子一划,整个下颚连着一端脖子被抓掉了,血立刻像喷泉一样喷出,血滴喷到我和小来的脸上。 “干掉这个得花柳的”一声厉喝。 我的枪这时也响了,“当当当”连续的三枪,我的枪法自认为不错,可实战不是训练场,三枪分别是额头和前胸,听到了清脆的金属碎裂声。 没控制好枪跳。 一切都是徒劳的,自制的手枪怎么说也不比军用的,杀伤力差得太多。我还没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就听见了一声极细的破空声,伴随一声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这个脓人的头微微一下摆动。好几个人的灯光都打在脓人上面,看到了它耳朵上一根反光的金属针,不偏不斜插在耳孔里。 心里暗道一声好功夫的同时,我也一个翻身,向人多的地方滚去。我的屁股下一个硬物嗝的我一咬牙,随手摸去,拿到眼前一看,心里不由叫苦。 这是哪个大哥这么别出心裁,这个时候给我个黑驴蹄子坐垫,我想也没想,随手朝脓人粽子的脸上砸去,半躺着的我看到粽子的一只眼球被打飞了出去。看来久远的传说所言非实,那黑驴蹄子就是一次简单的攻击。 角落那边传来小来的大喊声:“快跑”。 “嗖—”在四散的人群中飞来一个小沙包,带着劲风,打在浑身脓疱铁粽子胸前。 战斗才打了不到两分钟,就有几个人死,我们也受点轻伤。要不是小来大喊那不是粽子,大家还要按照对付粽子的方法打下去,伤亡更大。 苏老鬼和东家他们已经撤到进来的石阶上面去了,上面应该安全一些,我想到了我的背包,那里还有三只火雷和两管火药,是煤矿专用的胺火药。 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装完。 不过灾难来的快去的更快。伴随一声“嗖”的声音,一个小布包匀速的飞向那粽子的前胸,布包上有一条红绳扎着,虽然比较快,但我还是能看清楚,和小时候玩的沙口袋差不多。红线灵蛇般舞动,一头扎进脓人前胸。 布包刚刚打在脓包粽子的胸口,我就听到一声闷响,脓疱粽子的前胸腾出一团不大的火焰,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黑烟。 火焰瞬间爆开,火舌从浓烟中穿出,很快就把脓包粽子的上身吞噬。石室里的气味也越来越难闻,实在让人恶心欲吐。我看着这个还在站着的大粽子,心里奇怪,怎么不像别的粽子被火烧的时候会四肢蜷缩起来,这个家伙是两臂平伸抬起,还是笔直的站在那。 小心地走过去捡起我的短铁棍收好。 火苗很快的小了下来,不再是带着‘哧哧’的声音,我想那不是因为这个粽子身上容易燃烧,而是刚才打在它身上的布包有什么易燃的东西,不然两只胳膊不会烧的就剩下小臂,头已经焦黑了。石阶上面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几个人保护着东家还有苏老鬼走了下来,苏老鬼一边走还一边说道:“那不是粽子吧?”。 “的确不是”手拿小灯的那个人回答。 虽然刚刚的一番战斗十分激烈,但这时我对这个提灯的家伙仍然在意,他经过我身边时那剧烈的心跳,现在还让我害怕,那种跳法,会死人的。苏老鬼走到附近,离了能有两米远的距离看着这个站着的粽子。我也觉得这个姿势很怪,活脱脱一个没有十字架的耶稣。 苏老鬼走到一边,捡起那个黑驴蹄子。东家也走过来,看着满地的血肉,东家脸色有些难看。苏老鬼叫我们大家离的远一点,他用黑驴蹄子打在烧焦的粽子身上。 就看到这个粽子向后一点点的倒下去,就在身体和地面快三十度角的时候,在这个东西的后背发出一声脆响,一个发光的圆东西伸出来,很有力的砸向地面,这个粽子就平平的弹飞起来,又重新站在地上。 还没等我们看清楚后背是什么东西,这家伙就重新站定了。我刚想说话,就看到粽子的两只胳膊掉下来,颈部也断开,头掉在地上,前胸也塌掉一部分,然后慢慢的向前摔倒下去。 “这叫啥玩意儿啊?”蹲在地上的我不自觉的随口说出。 “人偶”苏老鬼淡淡说道:“这就是真正的人偶”。 东家缓缓的问道:“古时候真有这么邪门的东西吗?”。 苏老鬼哈哈的笑了,说道:“木牛流马的故事还用我讲吗?”。 我用短铁棍一点点的挑拨出来一些发光的铁片,这些铁片圆环形的设计很多见,我估计是用来连接用的,小来也在一边看一些碎片。看的最仔细的就是那个手拿小灯的那个人,我总感觉那个家伙很冷。等我去看掉在一边的头的时候,刚才贯穿粽子耳朵的金属针也不见了。 第27话 铁石心肠 东家和苏文都坐在一起。东家看着水池发呆,而苏老鬼则看着宝顶的顶板,若有所思。半晌说道:“陈正居,你说有一间石室里影刻说的是什么高僧做法,这个占巴贡是占了自己舅舅的陵寝,看来这里的确是有高人做法”。 “嗷?”东家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苏老鬼说道:“早些年有一伙俄罗斯人托我找过一部书籍,他们是在西夏的古籍中发现的线索,那本西夏古籍中提到过东晋时期在中原地区发展得很兴盛的‘葵花道’,那部书叫《葵花秘法宗》,上面有点风水命理的说法,不过那上面的东西晦涩难懂,我也是很久才弄明白一些”。 东家说道:“看来你的海外下线还是很广的,后来那部书还是流到海外了吧?”。东家的语气低缓,当中我觉得还有一些叹息。 苏老鬼说道:“他们拿走的都是一些没用的枝节,都是副本,原本我是不会给他们的”。 苏老鬼的话明明就是敷衍,没用的副本,这句话和俄国人都是笨蛋一样,对我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东家问道:“那本《葵花秘法宗》是一本什么书?听你说好像是道家教派的书籍是吗?”。 “那是东晋和南北朝时期,中原比较盛行的‘葵花道’宗注。都是些道门高人的平生传记。不过有一点,就是这个道门一直以来都受到来自统治阶级的压制,是当时的当权者所不容的道派。尽管如此,这个‘葵花道’还是发展了一千多年,到元末才算是气数尽消”。 那是一门古老的宗教性质的教派,数千年跨度,在唐代改弦易辙,又称九菊宗九菊道派。宗旨是正邪不两立,一入道门搏斗终生,五代时期,他们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咒金道派’,其实他们都来自古老的南疆方士一脉。汉武帝就是收集南疆蛮荒之地的奇术,才搞到了巫蛊,巫蛊之术,也是葵花道派的强项。这些东西,却实是有传承的 东家说道:“怎么还是那么久远的道门,怎么没有史书提到过?”。 “是啊”苏老鬼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道德经》的论述,不过这些葵花道的学说就很邪门,他们对风水的学说晦涩难懂,对养尸和符术更是精深。那本书的写法不是什么典籍教材一类的,更像是名人传记,说的都是一些得道高人的轶事”。 心里突然想乐,明明是天法地,地法人嘛! 东家问道:“你说到得那本书上是不是有关于这样的水池的说法?”。 “是”苏老鬼凝视着水池说道:“你说这是土葬还是水葬?”。 东家说:“我看都不像”。 苏老鬼说道:“蜀王是在隋文帝在位的时候修建的陵寝,可他并没入殓在此。进到这里的倒是他的外甥占巴贡。这占巴贡雀占鸠巢一定要改动这里的风水命理,不然这吉位也变成凶位了。你看这深沟中央的地面和着水池像个什么?”。 东家站起看看四周和水池,说道:“像个古代五铢钱,圆形方孔”。 苏老鬼极有兴致,这就是五铢押宝,一道四合,而且主室还是双五铢相扣。 苏老鬼说道:“这样的布局就是一种改动命理。这个水池加上地面这么大的区域里应该还有设计,你看那个竹柜,明晃晃的放在那边,这个机簧桥也是直接坐落在沟壑上,只是在这安全的地域外围了一道石墙用来连接着‘鬼头翻’。这个水池应该就是‘法葬’”。 水池是不应该出现的,四周已经被竖断层给高高顶起,在中间设置水池,又有那么大一片鬼头翻,中间的地方本就不大了,这样做,破坏坚固结构,很容易塌陷。 “法葬?”我们都疑惑的看着苏老鬼。 他们说些古老的道派的时候我只关心一会儿怎么分配可能出现的金银宝器,不过小来告诉我一会儿再上去拿那个羊头形设计的酒杯,他说那个酒杯不如我国拿到罗马展出的那个犀角金鼻的,但是隋唐时期的仿品同样值钱。我心里打定了主意,这里结束我第一个返回上面石室,连着那两个小绿狮子和三彩马我来个三光政策,就发达了,欧耶。 苏老鬼说道:“法葬就是通过改变传统的葬俗改变墓穴对墓主命理的影响。正是这法葬的学说过于晦涩复杂,才有了那么多奇怪的古墓”。 小来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是在休息,只是说到苏老鬼的海外下线的时候睁开了眼睛,我猜他肯定没睡着。季秋在我身边的背包旁睡着了,这种睡法很容易生病,惊吓和疲惫,不忍叫醒她,只能轻轻把她的双脚放在背包上,东家却不理不睬,这可是你的学生啊。还有一些人沿着水池四周走动。艾晓华可能是刚才过来时候伤到了手,上面有些血迹,这时想要去水池边洗手,不过那里水面和池边的距离他是触不到的。 青鸟的眼镜把他衬托的很年轻,他的眼镜款式很老旧,但看起来和东家那种学者的风度截然不同,他给我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深邃。我隐约的记起小来和我说过,李博生以前是他的雇主,小来给他当‘螃蟹’。可我现在发觉他们两人现在好像并不亲近,没有和东家的那种熟络感。 苏老鬼说道:“法葬,通常都是以非常古怪的方式出现,绝对不是传统的葬俗葬法。只要我们能准确的判断出墓穴的‘势’和采用的葬式,破除法葬没有问题”。 “怎么破?”东家问道。 “这个不用破”苏老鬼缓缓的说:“这个说土葬不是土葬,水葬不是水葬的,想办法把水排掉,看样子里面应该完好无损,可是你看这盗洞打的不错。久远年代以前的盗贼打的盗洞都是用的风水学说,很准的。这水池没有破坏的迹象,里面方形的东西还没被动过,也就是说,从盗洞里进来的人没得手”。 他说这个差不多,鬼头翻上面除了还有一个头之外,并没有其它头骨,也就是说,前辈即使走过这里,也没中招。水池中的大方块完整,说明并未得手。坐在水池边的我也看向那水池中央的方形阴影,凭感觉那绝对不是普通的棺椁,只能用方块来形容。这么大的东西,里面的容积能容下很多东西,那大小简直就是一个大房子。 苏老鬼问道:“陈正居,你刚才说的佛家东西的石室里,有什么高僧施法的影画,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东家说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就在我们几个近人在这些老家伙身边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海南人离我们不到二十米,趴在水池边探出大半个身子用手撩了一下水面。立刻就看到一团水球从水面腾起,打在这个人的身上,将他带入水中,在水的中间上下翻动,哗哗的水响激荡开来,一瞬间仿佛池里的水都活了。 开始还是完整的人,几个快速的翻转,就看到他脸上和身上的衣物皮肉不见了,翻转越快水声越大,沉到了水底几件东西。 矿灯在水里落下,缓缓变暗,新灯防水性能还有一点,在水底还在发光,挺不了多大一会儿了。加上我们的灯光,水底的情况尽收眼底。都是一些衣物上的金属和塑料物件,灯光灭掉之前,那水中道道暗影看得异常真切。 刚才落水那人的变化,我们大部分人都看清了。老家伙们也都吓得不轻,那快速变化的血肉转瞬就是水,一个大活人在水中翻转,骨骼肌肉都清晰可辨,只是血液并没有染红池中水。我的一口痰呛住了,半晌没上来气。突然的惊变还没平复,大家都被惊得一身冷汗,艾晓华大哭起来,吵醒了季秋,女娃子的哭声让人镇静不下来。张春来趴在一边的台阶边左耳贴着水池沿,一动不动。我喊不出来,只是睁大眼睛看向他,脚下也向前迈步跑起来,想把他拉回来。 没跑几步,小来直接趴着后退。急忙说道:“水里有个活的东西,游动速度很快,在那边,水下一米深”。说着用手指着对面的一角。 我们都顺着他指的方位看去,平静清澈的水下什么也没有。东家有些发颤的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答,只有苏文面色铁青,半晌说道:“要不是土肥的事我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我盯你很久,下来之前我知道你在这里,不然我不会不看上面的石室”。 东家转头看看苏老鬼,我在他旁边,还看到青鸟也在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文的后脑勺。我这时的注意力转到了青鸟,他给我的感觉,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佬,在这里最少说话的就是他,可是要说到改变氛围,从青鸟出现到现在,大家好像很融洽,只是孤立了他。 第28话 法葬 不过我听苏老鬼说的进来不看石室,发现一点灯光就敢大举进到石阶下面主墓室,没有丰富的经验是做不到的。这一点说明这个苏老鬼身经百战,不知道他能不能解决这水里的东西。机关桥、鬼头翻,他轻松破解,刚才听他们絮叨,很久之前,好像有个人从他那里带着什么东西找东家,离开东家不久就出了什么事。 苏老鬼死死的盯着那边的水下,我们也在看。那水下的东西太骇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之间就没了,连骨头都没剩下。 王水也达不到这个效果。 这时在对面一个人看样子也吓得不轻,他夹着烟的手一直在面前放着,香烟早就灭了。他的手一抖,将大半截的烟头狠狠扔进水中。 还没等苏老鬼制止,那水里又突然翻腾,水花不断拍打水池边缘,就像个涌泉,静止不动的水面瞬间又活了起来。一团团水花不断冲击水池四周,刚刚张春来说水池里有个东西,我看不止一个。距离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能看到水花很大,有些水花被拍到了水池沿外面。 水面平静了,所有人都没说话。过了很久苏老鬼大声说道:“抽烟的,把烟都打开扔到水里,离水远点”。 烟这种东西,个人喜好,下地抽烟可就是一个恶习,致命的恶习。很多古墓在地下年深日久,空气质量就有很多种变化,都是危险的气体,积尸地的高浓沼气,有几个敢在地下动火。之前在山空那里,海南人抽烟我就很生气,好在没有地下危险的瓦斯。 苏老鬼的喊话,所有有烟的人照苏老鬼的话做,把烟都扔进水中。我看这抽烟的人还真不少,这么一会儿水面就能看到不少被水泡的发涨的烟卷,烟卷旁边的水也被染成淡淡的茶色。这些香烟啥牌子都有,有的人拿的烟盒我都没见过,看来香烟这种商品还是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牌子,这也说明这些人哪来的都有。 所有的人都在离水池不远的地方看着水面。不大一会儿远处的水下出现了骚动,水花连着水花在翻腾。就在水花稍微平息一点的时候,在我们右侧一边的水面上一个大水球腾起砸向人群,人们立刻躲开,水球落在地面上,立即“哧哧”的冒出了水汽。 大家都没敢靠前,等水汽散发的越来越小人们才围拢到一起。看着地上的这个薄薄的皮冻一样透明的东西,像铲车轮子一样大,那样子貌似一个超大老人头商标。谁也不知道这是何物,只有苏老鬼脸色铁青,看着这个巨大商标一言不发。老人头商标,把地上的石砖, 东家扭头问道:“苏文,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恩”苏老鬼回应了一声,说道:“早些年和日本人合作的时候,曾经帮他们找过几本盛唐遗失的佛家经书,有一本叫《阿言那狄.即身录》中提到过这种水母”。 “水母”我们都异口同声的问道:“苏老,您是说这个家伙是个水母,那是本什么书上写的东西?”。 苏老鬼说道:“那是十几年前有日本的同行来找我,目的是让我帮助收集几本唐朝鉴真和尚在前几次东渡时丢失的佛家经书,鉴真的前几次东渡都失败了,第六次东渡成功。根据记载,鉴真每次东渡都带有很多佛家经典,其中有一本叫《阿言那狄.即身录》。这是一本从阿育王寺里由高僧翻译手录的一本天竺古书。上面记载的都是佛祖帝释迦坐下各个长老的即身故事,上面就有一段提到过这个水母”。 “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古书的?”东家缓缓的问道。 “这个有时间再说吧”苏老鬼继续说道:“帝释迦坐下有个宝日长老,为了给佛祖寻找开坛用的圣水,走遍十二山二十四海,最后在东印山找到水泉,可惜水泉没有天地灵气。宝日长老纵身跳入泉水中即身化佛来引天地灵气。宝日的做法感动了帝释迦,在舍利的灵泉里放下水母”。 “后来的僧众见此水母性情凶狠,对周围的一景一物都爱惜如命,这种水母有点小鱼小虾也能长期存活,就用‘罗刹’来给这个水母命名,叫‘罗刹水母’”。 大家看着这个地上的商标,都无语了。苏老鬼说的我们都不置可否,唯独东家看着这个死透了的水母良久。东家转过头对苏老鬼说道:“苏文,你刚才说的徽章什么的是不是你猜到里面会是什么了吧?”。 苏老鬼看看水池里的巨大黑色方块,说道:“土肥拿给你看的几个拓片就是日本人花大价钱在另一伙人那里找到的,不过那些人想更狠的捞日本人一笔,所以才有了日本人和我的分歧,今天我带来的人里就有他们雇的人,他们和我是两家,这个以后再说。水里的东西,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正主应该是个即身佛”。 他说的话让我们云里雾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明白,貌似多年前的拓片,来得很曲折。 苏老鬼一说出即身佛,我们都是一愣。那不是日本真言教的高僧干尸吗!日本的国宝。怎么这蜀王陵里会有即身佛,占巴贡照刚才的分析应该是苗人的领袖级的人物。关键是上面有关佛家的石室里我们还是掌握的太少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终究还是有明白人。即身佛这东西目前确实是日本的比较有名,但这就和唐刀一样,本是传授给你的东西,却被你冠以一种精神,长久的保持下来。有些东西想开了就好,人家坚持的越久远,那东西离你也越远。现在的世界名刀,武士刀日本战栖身于内,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唐横刀才是它祖宗。 东家也是不语,看着地上的东西。苏老鬼对小来说道:“小兄弟,麻烦你再听一下水池里还有没有这种东西了”。 张春来看向苏老鬼,这样命令别人的下属可不好,东家在身边看着呢!可苏老鬼身后挂灯的家伙也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张春来。这时候我才认真打量起这人,他在苏老鬼的身后露出半个身子,年龄和我仿佛,齐头短发很有精神,双眼目光犀利,一身劲装英气逼人,他只在后腰有一斜包,这种装束是个人习惯,这种背包勒肚子。这人挂在腰间的小灯火苗微弱欲息,奇就奇在那火苗幽蓝的颜色,连散发的光都是幽蓝幽远。 第29话 幽蓝火焰 四目相对,总让我有一种感觉,他在藐视我。 小来转身去了水池边,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双方的眼里有火气。 苏老鬼转身看着几个他的人,对他们说道:“你们一会儿仔细的检查一下周围,绳子够用的话下到鬼头翻下面去看看,找那个徽章,有可能是个圆形的配饰,该死的小日本,啥都说的神秘兮兮的,鬼才知道你们找的是什么”。 苏老鬼声音很小,这样说日本人真的好吗!他们就在旁边呐! 张春来在水池边走了整整一圈,他不时的趴下听着水池沿的表面。最后走回来对东家和苏老鬼说:“没有了,看来这个吃人的家伙喜欢独处”。 我们都看着苏老鬼,苏老鬼说道:“非洲海岸有些地方能够看到这么大的水母,叫大王水母,个头和它差不多,有剧毒,能扑食海盘车。哼,什么高僧做法,根本就是唯心主义思想的美化,其实就是在水葬的池子里放了个水母的卵”。 “苏老前辈,这个水母是怎么弄到这里的?”我问苏老鬼。 言外之意是非洲海岸的水母,本是海水里的东西,如果是那种东西的卵我不会相信。水母,刺胞动物门,有什么特点我真记不住,初中生物水平,上哪知道这么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东西只是外形极似水母,根本不是水母这个物种当中的成员,在这山底水池,这东西靠什么存活,刚刚那个人是被吃掉?还是分解?许多人都看到了!卵,就更不信了,水母这东西是不是卵生还有待商榷,也许苏老鬼只是用卵来代指地上这个东西的幼体,就和蛇一样。 打心底里认为,如此经验的前辈,用非洲水母来搪塞,当我们是吓大的,以为这会儿被吓傻了是吧! 他一定是在搪塞,连即身佛都有预判,苏老鬼下地之前,一定有详细的准备。前边他们说得有个叫‘土肥’的人多年前带着这里的拓片来找过东家,时间在那摆着呢,他不可能毫无准备。 “谁知道呢”苏老鬼淡淡的说:“隋唐的和尚都有出国热,都想出去走走,谁知道他们都是干什么去了”。 “不仅是隋唐,南北朝是佛教兴起的第一个周期,达摩祖师来到震旦,这里就有已然形成本土文化的佛教。那种只为了适应统治阶级的无为信仰,最初可是被达摩祖师批判的够呛”东家慢慢道。 “还有一点,那时候的寺庙,就是银行”苏老鬼插话道。 我们都有点想笑,不过谁也没笑,毕竟死了好几个人,心里都有点不舒服。还真不是苏老鬼胡言乱语,在哈尔滨四年多时间,也听到过有关来自俄罗斯的传说,全世界的西夏学 可是人家最有深度。唐初的西夏寺庙,和尚们的确是在做着抵押钱款的事,当然,这里所说的钱款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真金白银,而是用签借据的方式跟寺庙借粮食,借据上必须将粮食和钱做等价记录,可以还粮食,也可以还钱,借据要全家签名字才可作数。 大体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也是听得半知半解。提起圣彼得堡博物馆,人家可是有《番汉核实掌中珠》真本的。 苏文和几个他的近人用折叠铲开始撬动水池边得石块,不一会儿就撬开好几块,不时偷瞄几眼他们手中的战备镐,黑黝黝发亮,是真品。看到石块底下就是夹杂黑褐色土质的砂岩,我想到了苏老鬼一定是想用土攻的方法打开水池,砂岩质地发酥,蛮力可破。 距离不算太远,大部分的石块都被掀开,黑褐色的土质看上去密度不大。听小来说那不是夯实的石砖,挖起来应该很容易。大体规划了一下,想要放水深度必须达到四米,注意点的话安全应该没问题,人手也够,通开只是时间问题。偷懒溜到鬼头翻的边缘,拆开翻版只为查看下面的结构,远处依稀能看到一条红呼呼地东西挂在上面。 平时我就不爱做这种体力活,不过今天看上去不干不行了,都到这地步了,都想尽快了结。大家这时候的体力够呛,现在一味蛮干肯定不行,东家和苏老鬼就同意所有人休息。塑料气垫连成了一片。我和小来在一起分吃了一小包花生,就这么草草的休息,等待换班。 小甜一会儿,等我醒来大多数人都醒着,海南人就在我们身边,不由感叹青鸟安排的够仔细。在这么大的地下空间里睡觉,即使保暖做的再好也是会生病的,也就仗着年轻。 甩开膀子干吧,抡起折叠铲上下翻飞,汗水很快打湿了后背。要不是半路杀出苏老鬼,这次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看来苏老鬼进来之前可是准备的很充分,他有海外下线,资料肯定比我们多。我到了小来跟前,他说道:“一觉两个多小时,可以了,你休息过来了吗?”。 我说:“可以,差不多吧”。 小来小声的说:“水放掉就会去开那个大家伙,一直到结束都不会再休息了,如果你还要休息就趁现在,从放水开始,就要忙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我拿起铲子开始掘土,砂岩这时已经不多见,越往下石块越少越小。对这样的情况也有了一点推断,如果没错的话,当初修建这座墓葬,圆顶之下都是这种粘土层,砂岩都是收集到这的,四合八开,不可能的。有这时间和人力物力,再建一座规模稍小精心设计的墓葬都可以了,那个人偶,不会粗陋的摆在那。 张春来在我旁边说道:“再有粽子的时候,你离的远一些,刚才差一点就伤到你了。不过你怎么是那种近身肉搏的招式,击打的部位也很怪”。 “哦?”我问道:“你注意到了”。 “不止是我”小来用眼睛斜了一下那边,说道:“那个拿灯的也注意到了,他一直看你的铁棍”。 心说刚才自己的招式可圈可点,虽然动作敏捷,但是在外行眼里身形确实算不上勇猛,甚至会以为那都是无用功。没关系,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没有东北的四年历练,还真不一定有刚才的反应速度。 偷看一眼那边拿灯的家伙,还是一阵莫名的心跳。我并没太在意,继续手里的活。情况果然如苏老鬼说的,几十米开外是一道石墙,在石墙下开一个小洞就可以,这几米深的排水沟算是大工程,不过好在土质不是那么难挖。心里慢慢回味过来,就是这砂岩夹土的特性,本是一道四合八开的样式成了方圆五铢,周围是掏空了一个巨大圆形,上面铺设鬼头翻。按照工程量来计算,当时应该不需要很多人,况且整体看上去毛糙异常,基本上可以肯定,当初工期很短。 还有几个人从别处的翻板下爬上来,证实了苏老鬼说的,土台上围的石材,外圈还有一道石墙,这是一个造价低廉的墓葬,是当初没完工就草草结束,后来又草草修饰,还用了法葬,改变墓的‘势’对主人命理的影响。 从排水沟底部挖开,水流缓慢流出。当中一团一团的透明物体不时堵住出水口。 到这时候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随着水被放掉,水池中间的巨大方块这时才能看的清楚,与上面墓道的青石板同一材质,厚度有40厘米,高近3米。水池的西南角有入水口,在直角的相交点上一排手指粗细的空洞,在北边的两个角上有出水口,正好是刚才水位的高度。现在的水落到脚踝,从入水口处的孔洞里我发现有种很小的虾,按苏老鬼的话就是这个水母有点东西就能活,不吃不喝也能活,看来还是有很多阴邪的东西我们不知道。 用手在脚下的泥沙中摸索,看看有没有什么古人留下来的东西。苏老鬼也叫一些人搜索泥沙。都是一些细小的沙粒,薄薄的一层,我想石板后面的入水口里一定还有高明的设计,不然流进水池的沙子不会是这么细小的,千百年来还是水流不息,所有的组件应该都是石质的,金属不可能这么久远年代还正常工作,桥那边的人偶和竹柜里都有一种难闻的油性物质,看来古人还是掌握着先进的技术,不然做不到这一点。 初中的历史课上讲过隋唐的一些情况,贸易活动体现当时生产力达到一定水平,商队,驼队,也是上面石室体现的东西。 手在泥沙中摸索。刚才挖水沟的几个小时里,手上已经磨起了几个水泡,我不习惯戴手套,也是不能带。沙子抓在双手中双手很舒服,就在不断地摸索中,我的手无意中感到一小块硬东西,借着没过脚踝的水涮了一下,一枚红彤彤硬币大小的玉钱展现出来。 这个玉钱圆润光滑,在手中冰冰凉的,奇怪的是这么小巧的东西,那种冰凉感觉在手中源源不断,是五铢钱的造型,但是没有通宝的字样,只有两个看不出来的图案,我随手放进身后的挎包里。 第30话 圣言真传 苏老鬼说他们一起来的人中还有受雇于日本人的,和苏老鬼是两家,像是这样的合作一定要有什么前提条件,比如佣金;还有完成事情后,两方人一定是要都回来的,不然雇主不会信任其中任何一方的。以前也听萍姐说过,这样的大活儿一般是要很多家合作,相互之间有些苛刻的条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所有的各家都要成功出去,不然只有一家出去就不被信任,雇主都不是好摆平的。 种种臭规矩让我十分厌恶,说白了就是实力不济,智力不行。 看看人家苏老鬼和东家,身子一动都是浩浩荡荡。 苏老鬼不制止那些毛头,估计是想任其所为,成败看他们自己,反正带出去几个就行了。 我想着苏老鬼在进来前做的一些事,心里隐隐觉得他一定是掌握这里很多的资料,不然他不会猜到这里有个即身佛。那东西要是能猜出来,他还是人吗!我又看向小来,小来发现我看着他,就扭头看了掘开的出水口一眼,意思是告诉我,有什么情况那里一定要先抢上,那里逃离最快,也是居高临下的位置。 我点了一下头,意思明白。 我继续抓着细沙,希望找到像这个红彤彤的玉钱一样精美的东西,只要没人抢都是我的,我还不愿因为什么和别人打起来,毕竟这是小来第一次带我为东家做事,利益纷争能免则免。能有机会自己找,那就多找些。 不过细沙好像没有掩盖多少财宝,眼看着就要搜索完了,手中也没再出现像样的东西。有一个脚印,在细沙上很浅,我猜那是很久以前下来的人留下的,慢慢被细沙沉积留下个浅浅的脚印,人也都喂了水母了。 就在大多数人慢慢缩小搜索范围的时候,有几个人已经上了3米多高的大石块上,现在还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棺椁,整体就是一个大石块。我们从侧面观察边缘有缝隙,是由几块厚石板搭盖的。中间的石板搭在两边的石板上,前后再各立一块石板,这样主人入殓时工程不会太大。 几根绳子抛上去,我看那绳子上都有铁爪,是爬墙的索钩。海南人的鸭嘴短撬杠很管用,四只一起用,很快石板向一侧倾斜了一点,伴随倾斜还有一声清脆的响声,类似是一种固体的粘合剂,生生撕开。 两侧的石板都被拉倒,中间的一块是搭在两边的石板上的。东家交代,一定要整体拖出来。这时候的人好像戒备的心放松了许多,做起事来很顺手,两根绳子就把一大块黑黑的东西拉出,两排人像是在拔河。倒下的石板上,那些发灰的东西非常牢固的粘在上面,仔细观察,很像粘合弓箭的鱼胶,心说应该不是鱼胶那么简单,这可是经年在水中浸泡。 一股淡淡的香草的气息传来,大家都觉得神清气爽。苏老鬼显然比东家经验老道,苏老鬼说道:“这香味不是檀香木屏的味道,是里面的东西的味儿,看来我猜中了,果然是即身佛”。 大家都将信将疑,东家在指点着我们怎么做,苏老鬼在旁边有些不耐烦。等把外面的檀香木屏破开,按东家的话保持完整。木屏被放在角落,等众人轻轻擦去下面的浮灰的时候,一整幅万佛图展现在大家眼前。兰花佛冠的顶盖,四面都是各个形态的佛像,有的盘腿屈膝,有的极似舞蹈,有的手指其它佛像,还有的哈哈的笑,每一个的面容都是慈祥满满,所有的佛像都是用金丝编制在一块红色的布幔上,看起来布幔是整体粘在下面的檀香木板上。 苏老鬼对东家说道:“这些佛像你看是哪个时期,哪个宗派的?”。 东家也不尽知晓,摇摇头。苏老鬼继续说道:“达摩祖师来到震旦(中原)之前,中原地区佛教还是比较昌盛的,不过教派之间也有很大差异,那是在隋统一以后才渐渐形成‘禅宗’,才和xz‘密宗’彻底区分开,教派之间也是纷争不断,各种学说非常繁杂”。 东家好像突然有所悟,说道:“你是说这些佛像的风格不是中原的”。 “哈哈哈哈”苏老鬼一阵大笑,对东家说道:“你才看出来,这些佛头造型很像东南亚小乘佛法的风格,和西夏黑水城的那些应该有关”。 两个老家伙在那里热聊,苏老鬼的态度分明就是炫耀,我们东家可是教授,知识那是大大滴!只是这时候的手下人可是都不轻松,张春来看着像是在外围游走,其实他胳膊上的绳索让他在那里就具有优势,我也站在正对大部分人的位置,张春来给买的手枪非常趁手,指向性不错。 “对呀”东家看着这些佛像的头,说道:“有些泰国的佛教风格,要说到来源,还是古老的中亚影响”。 “没什么”苏老鬼说道:“佛法传播而已,分支众多,各成一脉”。 季秋和艾晓华忙的不亦乐乎,镁光灯我真的很讨厌。四块红底的布幔被分开,上面的顶盖也拿掉,大家眼前看到了一个大垃圾桶一样方块。 “这是什么?”东家走近观察,心说东家你可长点心吧!这是什么时候,开棺呐!看着这面前的一个垃圾似地方块,那种怪异的香味就是来自它,此时的香气有些凝重,不自觉靠近东家后面。对不起了东家,真有什么突然异动,我先打飞你。 乱七八糟的枝杈,苏老鬼冷哼了一声,自语道:“难不成又是个涂朱砂坐化的”。 “丁香,肉桂,还有柴胡,白芷这都是干什么的?”几个人问道。 这不都是调料嘛!苏老鬼说是个涂朱砂坐化的,那个东西我懂,高僧坐着成佛,总不会是坐化之前要炖了吧! 东家说道:“这些东西想必是用来防腐的,可是这些防不了腐,防腐是恒温无菌才行”。 这个倒是差不多,有那么几个时期,人们对防腐的见解确实五花八门,这些炖肉料也的确出现过,这是有考古证实的。要说到脑洞,今人不胜古人。 众人七手八脚拆开这些乱遭的枝杈,又是一个方形的红底金丝画木屏,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好像文字。 东家看了许久,才说道:“金刚圣言自在心”。 心中不由感叹,东家的学识果然高深,这木屏上的金字分明是梵文,但和我曾经见过的梵文有点不太一样,据我所知,目前能看懂梵文的高僧,国内超不过两人。 这些拆开的枝杈,落在细沙里,用脚踩去破碎分散,很快成为泥水。 东家的眼神闪烁着光芒,叫道:“小秋,快拍下来,不然一会儿就完了,这是金刚经缺失的部分,圣言教派的总纲,这个太重要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丝毫不见刚才被吓得逃跑时那种狼狈。只是在一边默默看着,心里不时合计,东家应该不是那种顽固的学派大儒什么的,对知识的渴求痴狂。只是那种激动的样子,和发现新奇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苏老鬼的几个人拿着几个小喷壶,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小来一直在专心的听着什么。 所有人等拍完了照,动手打开檀木布幔。东家几乎是喃喃自语,找了多少年,清末敦煌盗案里失去的东西,今天又算是找到了原本,还差三个了。不时流露出喜悦悲恸的样子,另外两个在欧洲,关于佛教本源的确立,那都是至关重要的资料,可惜呀!都在清末拱手让人了。这是释迦摩尼在梵衍那对弟子讲经的刻文,是对弟子的真心传授,对思想的启迪等等。多么重要的东西,找了一百多年,玄奘,贞观年间出发,就是去求这些真正的释迦摩尼亲传心法,取真经,就是这个意思。 东家知道啊!什么三大盗案,强词夺理而已。‘敦煌遗书’,在洋毛子进入戈壁的时候,急报就递到了清廷,老佛爷的原话就是‘拿走拿走呗’。 梵衍那,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就是唐僧走到那太热了过不去,大山都着火,他带的猴子去帮他弄把扇子,猴子意外发现一头人牛和白狐在通奸,引出一段嫂嫂想借还不敢借扇子的故事”,头发卷卷的人在对我说话,这个三十几岁的人,说话挺有意思,尤其是嫂嫂,在他嘴里特别玩味,他描绘的情节我好像也在哪看过。 “哗啦”一声响,打开檀木布幔的时候从底部涌出大量的大豆。看着脚下搅合在细沙里的大豆,所有人一阵茫然,这是什么法葬,大豆干什么用的。 “传统的干燥剂”苏老鬼淡淡的回了一句“这是正路对了,用大豆来平衡里面的湿度”。 等大豆落尽,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个红布包,轮廓明显是里面有个人,坐在一块红色的檀木上,座位下的檀木上有朵莲花,檀木板下面还是那些垃圾一样的中草药。 第31话 火红皮肉 我仔细的看着这个人形轮廓的墓主人,虽然红布还没打开,但我已经确认,红布下的人形显得瘦骨嶙峋的,不像有水分的样子。看来‘起尸’是不可能的了,完全脱水的尸体很难起尸,只有一种脱水后还能起尸的,那几率比中彩票还低。 东家和苏老鬼说着关于那佛经的事,我也听了个大概。说的是100多年前敦煌莫高窟被盗案。苏老鬼说道:“都是大手笔啊,这些狗贼真是利索,毛也没剩下”。 我有所了解,那是百多年前,‘殷墟甲骨’,‘敦煌遗书’和‘黑水古城’三大盗案,都是连锅端。这三起大案以我的看法,只有黑水城算是真正的盗,其它两个根本不算。殷墟甲骨,人家洋毛子是拿着钱大摇大摆的来,明码标价,真金白银的买走。敦煌,人家带人带马车走官道来拉走的,偌大一个大清,没有一个人阻挡。 苏老鬼说狗贼的时候,大家脸上都出现一些尴尬。苏老鬼倒不觉的,我估计这和他平时做事的观点有关,他可能遵循着古老的摸金行规‘只取一物’的金科玉律。不过东家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自然。苏老鬼的语气可以说是暴跳如雷冲天火气,什么样的国家能让外国人明目张胆坐在大市场上,拿着钱大喊大叫,收购你们的文物,古今中外,只有大清。就连黑非洲,也是用偷得才能。 东家说道:“沙俄的海军少校在黑水城不也是一样,啥也没剩下,不过他们却找到了遗失的四部心法中的一部,《大日轮人神福爱同在心》。加上这个《金刚圣言自在心》,就还剩两部下落不明了”。 刚才不是说剩下三部了嘛!怎么这会儿成了两部?不由回忆分析一下刚才东家的话,隐隐好像觉得没错,圣彼得堡有一部,另一个也知道在哪,只是人家不给你,你能怎么地。说是下落不明的两部也没错。在欧洲,欧洲国家多了,堂堂大清,那时候的欧洲国家弄他像玩似的,连比利时都能来踹你一脚。 苏老鬼问道:“八部天龙是佛祖坐下的八位护法真神,八部心法也和八位真神对应,不过依我看还是这八门心法所有的分支全都有所论述。不然你看那些各成一派的佛家文化都有相同领域里的文献论述,不是每一个派别一部法门的”。 东家听着的时候也缓缓的点头,对苏文的话有些自己的见解。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醒来之时,身边就是八位弟子,仔细想想前因后果,佛学分教派不是也在情理之中嘛!就是释迦牟尼只传授了一部心法,八个人也会有八种领悟,这不是人的理解问题,而是经文本身复杂晦涩的问题。 苏老鬼继续说道:“看来陈正居你的古文造诣真的很到家,你的同事那个会胡文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有机会你帮我引荐一下,我有些东西让他翻译一下,保证让他大开眼界。不过话说回来,你能有今天的造诣看来都是仰仗这位的功劳吧?”。说话间眼光瞄向一边的青鸟。 苏老鬼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青鸟,斜眼瞄一个人,那是多么无礼,很不尊重人呐!东家也看看李博生,东家对苏老鬼说道:“这没问题,我一定帮你找他,王教授和我共事多年。这是我表弟,这么多年对我一直是鼎力支持,他在这里面自然是功不可没”。 青鸟和善的看了苏老鬼一眼,表示礼貌的说了一句:“苏老先生也在同行中大名鼎鼎,幸会”。 我曾经问过小来,东家怎么也倒斗,教授倒斗的可不多见,尤其像是东家这样身在高级学府怎么也会倒斗,小来说以后慢慢告诉我,这里我估计还有故事。 ‘面不改色’我对青鸟的评价就是如此。现在说话的青鸟和刚才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苏文的青鸟,判若两人。完全看不出刚才的那种古怪憎恨眼神,这些家伙的气度非常人可比,心中想的不会表现在脸上,这会儿心里想要吃掉对方,但是面子上仍然彬彬有礼笑脸以对。这就是差距,想怎么样也不会让你看出来,比之老路萍姐之流,不知高到哪里去。 苏老鬼看向中间的几个小子,有个家伙要用手去掀那裹着人的红布,只能说是红布,看不出一点像佛衣袈裟一类衣物的样子。苏老鬼大喊道:“放下,你们这么掀开会毁掉这裹布的”。 苏老鬼说话后几个人立即停手,我也放下了我的背包。这个时候先把自己解开轻松一些的好,有什么突发的事件也能‘轻松’一些的处理。苏老鬼对那几个家伙显然一点都不客气:“小毛头,这些东西当中最好出手,价格又不菲的就是这件祈福衣,最抢手的就是里面的正主的身体,应该是具坐化的干尸,要说到研究价值,还是那几块鱼胶粘的布幔最有价值,不过那和干尸一样,弄出去就是大麻烦”。 “鱼胶?”东家脸上有些迷惑。 “恩”苏老鬼说道:“差不多吧,《韩诗外传》里有记载,说齐景公叫人做弓,做了3年,齐景公搭弓射箭只能穿透3层铠甲铁片,要杀这个做弓的工匠,这个工匠的妻子见了齐景公时候的话‘此弓用的是太山之南乌号之柘,骍牛这角,荆麋之筋,河鱼之胶,此为天下之练材’”。 东家对苏老鬼说:“看不出来你也研究了不少的东西”。 苏老鬼说道:“都是被逼的,有时候你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学些东西,干这行的都是拿命在玩,不去了解一些必要的东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今天这里的东西我只要一件徽章,那些人知道是什么样子,其余的我不会和你们争,大家别误会”。 按照苏老鬼的解释,那些粘合剂确实鱼胶,只是用在这里要和做弓箭的不一样,材料和工艺,具体他也不知道。 看来苏老鬼也是想得到那些人要的东西。东家问苏老鬼:“你说这是粘在上面的布幔,这是怎么回事?”。 苏老鬼看着那几个檀木红布幔,上面的主色金晃晃的。只能按这是主人死后用来包裹外面的红布来推断,上面是手写的经文和手绘的佛像,再用金丝编制,佛像只有200多个,就是用来当时包装殓主人身体或者外面的缸或木盒之类的布幔,即身佛都要这么包裹起来。那边的竹柜就突兀的放在那,说明这个墓还没完工就停滞了,在这个人送进来之前做了些重要的修缮,这个水池和外面的沟壑,机簧桥是架在上面,这些都是比较费劲的工程,水池里的水母可能是高僧留下的,水是用来改变山脉地势的‘势’对主人命理的影响,正殿中间的水眼还是内藏眢,不过水里有活物会不会‘破势’很难说啊。 东家问道:“你刚才说的鱼胶....”。 没等东家说完,苏老鬼就说到:“鱼胶不一定,也许是别的什么胶,不过古人的确有一些技术现在还不为公众所知。这个以后再说,打开福衣,我只要徽章”。 那个挂灯的家伙走过来在这个红布包的主人前面晃了一下他的灯,我没看清那是什么灯,只觉得离得远一点比较好。苏老鬼叫人用那些喷壶开始在上面喷些什么液体。苏老鬼带上手套,开始一点点的剥开红布,共有三层,等红布还没大开的时候我就看见那两只大大的眼睛,空洞洞得没有一点生气,眼皮居然是半开状态。等到面容露出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声惊叹,这皮包的头骨火红火红的,嘴唇已经干裂的没有了形状,牙齿都有些红色,鼻子剩下一个洞,看起来极是恐怖。 只有苏老鬼不以为然,有点洋洋得意。嘴里嘟囔果然如此,浑身涂满朱砂,坐化了。 我们都吓了一跳,以为碰到了‘血秃瓢’。 东家眼睛直直的盯着,等上半身露出的时候,东家才说:“苏文,这两只手是什么手势,还有脖子怎么断了?”。 苏老鬼仔细的盯着墓主人的脖子,说道:“这个手势叫‘双兰花’,不同于普通的和尚双手合十,这是古代小乘佛法的一些派别的手势。脖子是在坐化风干之后,搬到这里的时候断的,绝不是省钱遭人毒手,这个让雷子来看更专业”。 西游记中一段就是孙悟空见到普贤菩萨的时候,对大圣的行礼就是这个手势。 正主人的双腿打坐,是满盘的打法。在双腿的中间有一个布包,几个人喷完不明液体,小心地打开,我看到一些小物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一定是主人生前喜爱的东西。 第32话 无奈 小来也不客气,拿起一个银白色的圆筒状东西,样子比一只圆珠笔粗不了多少。我并不想拿这里的东西,毕竟第一次和东家出来,况且还有苏老鬼的人在。我看向小来,小来也点了一下头,转身我上了水池的缺口,爬上了水池沿。 身后的水池里只能看到一些晃动的光束了,这时的我已经踩上了鬼头翻板,机簧桥上的绳子还在。东家和苏老鬼还算融洽,不会有什么争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苏老鬼带来的人,应该不会有变故。而且我相信,苏老鬼不是为了一金一银这么小来小去的东西来此。 雨,下得淅淅沥沥的,风吹在脸上感觉很舒服。顾不上疲惫,山坡上飞奔起来,身后的那个家伙追几步一停,停下就哈哈大笑,笑完然后再追。 飞奔的我速度依然不减,因为细雨中的空气格外的新鲜,身后还有那条熟悉的身影紧追不舍。 苏老鬼这个人一出现就喊打喊杀的,走的时候非要请东家和青鸟喝顿酒。四川叙云县这里是名酒泸州老窖的故乡,他们说什么也要喝一顿。小来着急回bj有事,我也好和季秋多联络一下感情,不过我看她‘执拗’的不太上道。 张春来对我说了一些关于苏老鬼的事。早年苏文和东家是一起上山下乡的伙伴,后来东家77年考上了大学,苏老鬼去了天津发展。十几年前苏老鬼找到东家,说出了合作的念头,被东家拒绝了。还有一些小事把这两个老家伙的关系搞得很复杂。具体细节小来也不太清楚。 像是张春来这样的,都有固定的下家买家,通常是一家或几家同时‘放货’。和他一起走了几家‘关系户’,我才对古物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我不得不重新分析这个市场。 我带出来的东西只有那个羊头酒杯算是高价,不过我看那两个老家伙对我们还是没一句实话。说什么这个酒杯是一件仿品,我国曾经在意大利展出过一些隋唐时期的重要文物,其中就有一件和这个差不多的酒杯,名叫‘金鼻羊头犀角酒杯’那个材质是犀角的,比我的要值钱的多。净是屁话,我的还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你和我说那么多那个干嘛。 两个绿狮子也不小心打坏了一个,小来说是因为瓷器长期在地下会使质地变得较为松脆,不管原来胎质如何,都是会变得易碎。张春来也是无可奈何,有机会带一些‘转换剂’进斗,那些都是国外来的东西,能起到一定的保护古物的作用,那些东西分用途有好多种,瓷器和木质文物的和金属的都有不同的药剂,所以带一两种不当事,只是那些化学药剂的价格,贵得吓死人。美国人为了保护方尖塔而研发的用在石头上的药水,全世界只有美国有。 可惜了,要是一双还能有点看头。看着剩下的小狮子绿油油的可爱的样子,我真有点心疼,是我的错。 “拿我们当卖破烂儿的呢?”我愤愤的喊着。 张春来把我拉出了屋外,这地方不能和人家争吵,大家都知道一些对方的底细,只不过都不会说而已,所以不要发火,重要的是,买卖就是买卖,价格可以谈。 小来有气无力的说道:“还是拿给李先生卖吧,他有好的买家”。 三彩马算是废了,啥都不是。这东西现在的高仿比斗里倒出来的都像真的。小来说这个东西卖好了能卖几个钱儿,卖不好还不如废铁值钱。 在潘家园溜达了大半天,下午3点了才吃饭。我们两个找了一家不算太大的面馆,这里各种面都有,小来喜欢bj风味的炸酱面,我喜欢凉拌着吃,不能放酱。我们两个边吃边聊一些东家的事。 东家在去四川之前有一段时间总是感觉有人在关注他,甚至还跟踪他,不过以青鸟的实力还不能有什么危险。四川一行看上去不像是苏老鬼在跟踪东家,苏老鬼说的‘土肥’的事一直影响着两个人的关系,能知道和发现东家在古墓里并不算难事,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从这件事来看,盯着东家的人又像是苏老鬼,他的心思也不放在这上面,总之张春来不想过多的参与那些老家伙的事,只要不影响他的事就好。 “老板,这个瓷马就送给你们了”我对这家面馆的小老板说道。 “噗.....” 一家不太大的小旅馆,我们在二楼有一间房,都住了3天了,东西还是没有出手。两张单人床,还好屋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我在卫生间里洗了个冰冰凉才出来,身上的暑气去掉了一点。小来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看着天花板,说道:“晚上东家叫咱们两个吃饭,大概会有好吃的吧!”。 我说道:“你不是说你要去一趟上海吗?是不是想吃完了这顿再去”。 “就是啊”小来说道:“就等吃完了再去,明天早上走,这期间你不要乱走,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东家要是问你的事,你最好如实的说,不要隐瞒什么,季秋和小华在山上和你聊天,那就是东家在试你,看看你是不是倒斗的,你想隐瞒的话,你我都会有麻烦”。 “啊”我回了一声。 就那两个小妮子的聊天方式也算是试探的话,小孩子也能干这活儿。不过照我的看法来说,那天若是我夸夸其谈,没准真就露馅,我要是一问三不知,更难说会有什么变数,毕竟东家说了算不是。 “刘宏,有些事不是我不告诉,而是我怕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在和东家还有李先生之间,一个小的表情或者一句无意的话,都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现在我们本家里面,人和人关系很复杂”。 “嗷?”我回答道:“我会处理好的”。 张春来自言自语的小声说了一句:“有机会我得考虑换几家买家了,现在‘放货’真不好放,搞得跟批发似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成本够不上啊”。 刚盘腿坐上床边,小来突然起身坐起来,两眼刀一样的眼神看着门口。我还没反应过来小来为什么这么紧张,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三声轻微的敲门声,一个声音不大但很甜美的女孩声音传进来:“请问,是陈教授的人吗?”。 张春来迅速的站起撩了一下窗帘,是想看看外面有没有退路。我也一脚把鞋子蹬上,走过去准备开门。右手背在身后,手里是一把水果刀。 这个女孩也就20多岁,中等个,一头长发披在身后,脸上多少有些干裂,双眼略微有些血丝。看得出来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生活很紧张,脸上没有化妆打理好,而且还缺少休息。门开着,我的右手在身后,用无神的眼睛看着这个小女孩。冷冷的说:“小妹妹,你找谁啊?”。 “我,我....”看着她吱唔不清的举止,不知是她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害怕我们。 小来从我身后走过来,说道:“进来吧,你是自己来的吧”。 我知道张春来的听力异于常人,走廊里有没有人他能听得出来。关上门站在门后,这个小姑娘脸上有些惊慌。 小来说道:“坐下吧,不用怕,看来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我们不会害你的,有什么事慢慢说”。 稍微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这个小姑娘坐下来,说道:“我知道你们是陈教授的人,不过我不认识陈教授,我也知道在你们面前,我说错一句话你们都会要了我的命,可是我还是有事情求你们,是那个大姐告诉我这么说的”。 这话不假,她要是有什么举动可疑,我们不会手软的。土狗平时是不会漏掉一点行踪的,就连住旅馆都是用的假身份证,像这样被人找上门来,本身就不是平常事,张春来现在还能从容应对,比我强多了。不过她说的事情让我有些心惊,什么大姐?指引她找上门来,这里面牵扯的问题就多了。 张春来说道:“那你就慢慢说,是什么事”。 小姑娘镇定一下心情说道:“我叫王宇,我家是天津的,我去年刚刚大专毕业,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的妈妈”。 不知道是她找妈妈的心情还是什么东西吸引张春来,小来显得很关注,瞪着眼睛听着王宇说她的事。我明白这可能和小来有父母血海深仇仇的原因。小来问道:“你刚才说的大姐是怎么回事?她是从哪来的?”。 王宇说道:“这个还要从头说起,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从哪来。不过我看她很了解我的一切似地,所以我宁可相信她。因为她至少还对我有一些帮助”。 “嗷”小来淡淡的说了一句:“别急,那就慢慢说吧”。 看她有些紧张,显然心里还是很害怕,我递给她一瓶水,让她慢慢说。 这个王宇是天津人,原本家庭生活生活很幸福,家里有个建材商店,又有地产商的亲戚,可谓是一个富裕大家族的成员。 我和小来同时看向她,我听得有点乱,不住的告诉她慢点说。小来有父母的仇的因素,对这类的事尤其关注。我看王宇她这时有眼泪在眼圈里,就对她说:“你别着急,过去的事不要难过,人总是要面对一些生离死别,慢慢就会好了,慢慢说”。 第33话 你为何来 那是在1年多前,她刚上到大三,她的妈妈打电话给她,说让她回家,有急事。匆匆的赶回家里,一进门妈妈就对她大哭,说爸爸要和她离婚,因为有了别的女人。她当时愣在门口,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爱她和妈妈的爸爸为什么会要离婚。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完全是那种其乐融融的家庭里,溺爱中长大的女孩,对待父母离婚这种事,有着晴天霹雳般的创伤。 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对自己的爸爸很是依赖,西方心里学家说过,女孩子有一定的恋父情结,一般的女孩在家中和爸爸的关系是最亲切的。王宇慢慢的说,我让她不要哭,因为哭解决不了问题。最受不了女孩子的眼泪。 王宇说道:“我问妈妈,爸爸怎么有了别的女人,我妈妈说,几年前就有了,这么些年他们夫妻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的,家里的建材商店经营的还是很好的,所以我爸爸他手里有钱,在外面从来都不缺女人”。 “我找到爸爸,问她为什么和妈妈离婚,难道你不要这个家了吗?不爱我了吗?爸爸对我说,小宇,你还不知道很多事情,等你有了家就明白了,现在你不要管爸妈的事,你就专心上学就好,快毕业了,你好好上学,爸妈都是爱你的不是吗?”。 我们能听得出来王宇的爸爸平时对王宇应该很疼爱,这个人的教育方式还是不错的,没有矢口否认,也没有回心转意,只能对孩子劝导,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问道:“那后来呢,你爸爸怎么样了?”。 王宇眼神空洞的望着墙壁,说道:“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可是一切就是从那件事开始的。从那以后我回到学校,也没心思读书,不久我就接到妈妈给我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她哭得很伤心”。 说到这里王宇又忍不住大哭出来,哭声更大眼泪狂飙。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下来,接着说:“我匆匆的赶回家里,一进屋家里有好几个警察,我害怕极了,站在墙角不敢出声。从他们对妈妈的问话中我听明白了大概。是我爸爸死之前和一个女人在他的汽车里....”说到这里王宇的眼睛再一次涌出泪水,不过她没有哭出声,很快继续说道:“他们是一起同时死的,因为死因不明,所以做了司法解剖”。 张春来也是无语答对,只能说:“不必过于纠结这件事,这事和你没有关系的”。 我和小来都明白过来,他的爸爸和一个女人在汽车里鬼混的时候一起双双毙命,死因不明,就被解剖了。作为王宇对自己爸爸有女人的事很介怀,也是羞于启齿,这个可以理解。 小来说道:“那查出死因是什么了吗?”。 王宇这时的脸上出现了迷惑的表情,她说道:“死因连警察都说不清楚,当时他们在屋里说的我不是完全明白,不过我能听个大概。他们说我爸他和那个女的死因有点像流脑症状,不过法医在他们两个的.....”说到这里他的眼圈再一次湿润。我们劝她别激动,这样说不明白什么情况。 他带着哭腔接着说道:“在他们两个的脑颅腔里找到几条不明物种的小虫,重要的是他们两个没有了脑髓,现场没有挣扎痕迹,说明当时死的很快,两眼上翻是颅内高压所致,警察是这么说的”。 小来坐直了身体,对王宇说:“那你怎么要找你的妈妈,你妈妈失踪了还是...”。 王宇说道:“没有失踪,啊..是开始没失踪。妈妈她开始对爸爸的死很伤心,后来妈妈开始怀疑我爸的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因为他们从开始就都知道爸爸在外面有女人,他们害死爸爸的动机也有,不过很快就否定了。直到有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妈妈突然放下碗筷,说了一句‘是他’”。 我们都看着王宇,看她慢慢的从衣兜里拿出钱包,找出一张照片。小来拿着照片,不过我看他是瞧不出什么来,很快递给我。照片是80年代常见的黑白明星照,白边都有切割的花纹,上面两个半身的热恋中的年轻人,女的很漂亮,端庄秀丽的那种,拿到今天如果是潮流服饰和装扮,那绝对是一流美女。我问道:“这个是你的妈妈吧?你有点像她。”。 我把照片递给王宇。 她马上就问道:“你们不认识苏文吗?”。 我和张春来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一惊。我又重新拿回照片,看着上面那男人略显瘦削的脸还有刚毅的眼神,这不就是那个苏老鬼吗,人的眼睛是最容易辨认的,只是老照片很难和那个左边半边脸漏着牙齿的苏老鬼联系在一起。 张春来立刻说道:“小妹妹,我们不知道怎么帮你,如果你的妈妈的确和苏文认识,你可以直接去找苏文。如果我们帮你找苏文,恐怕这件事就麻烦了,如果你爸爸的死和他有关,我是说如果有关的话,那我们和苏文的关系就会紧张。弄不好还会影响我们现在的事情,眼下我和这个兄弟在本家里的身份很尴尬,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也没有这个实力招惹他”。小来说话的时候指了一下我。 原本以为张春来的深仇,今天这是时来运转,有了线索,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不久前刚刚见过的苏老鬼。话说到此,意味这东西就变了,你是冲苏老鬼来的,却怎么找到并不是苏老鬼的人,这里面蹊跷的很。面对土贼,小姑娘你这样的出场,会害死你的。 眼神抛给张春来,只要你首肯,我这会儿就动手解决。 我问道:“你刚才说的大姐是怎么回事?”。 王宇说道:“我和妈妈在浙江,福建很多地方打听苏文的消息,我妈妈才发现,这个苏文这么多年有很多的房产和生意,在很多地方都有住处或别墅。两个月前我们打听到苏文可能在福建的别墅家中,我和妈妈就赶往福建,到福建不久妈妈就失踪了”。 “嗷?”小来问道:“怎么回事,你详细的说说看,苏文在哪些地方有什么?”。 王宇慢慢的说:“苏文在浙江还有福建很多地方都有产业,不是他委托别人经营就是与人合资的。他也是不在一个地方常住,我和妈妈赶到福建不久,一次在商场附近我和妈妈就走散了,我以为打电话就可以找到,可是响了一声,然后就关机了。我这时有了一些担心。就从那天开始,妈妈就失踪了,我一直找。直到上个月一个女的,大概40岁左右,我管他叫大姐,他一见面就说她知道苏文在哪。我觉得他不像是要害我,我就问她有关苏文的事,他说找是找不到苏文的,只能近期在bj等,所以我就来了bj,在一家餐馆打短工,今天中午,那个大姐来到店里,说让我和她走,我就和她到了潘家园不远的面馆”。 张春来给她一个手势,意思是不要说了,往下都能猜到了。 我们在里面吃面,是她带着王宇跟着我们,到了楼下她叫王宇该如何说,说什么是不是陈教授的人之类的。 王宇点点头。我和张春来对视一眼,小来说:“你们等等,我去下厕所”。 走出了屋子。王宇看看屋里有卫生间,脸上有了疑问。 我解释道:“他一向这样,去公用的,不用屋子里的”。 急忙跟出去,张春来拨号的空档我拉住他,这件事最好不要和任何人说了,不如就现在,我进去处理干净算了。 张春来瞪我一眼。 不一会儿小来回来了,用毛巾擦擦脸和手上的水,对王宇说:“小妹妹,你回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你找个时间搬到这家小旅馆来,最好是今晚搬来,不要乱走了。我和这个兄弟晚上有些事,你自己在这里先住一晚,我们要后半夜才能回来,你去吧!”。 王宇一出了屋子,张春来对我说:“小宏,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我们也走上了前台呢”。 我问道:“什么,什么前台”。 大哥,这个时候,就来这么个主,你还以为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主角了! 张春来说道:“小宏,我不得不提醒你,有时候你不能再抱着玩的态度了,现在我们和苏老鬼即将合作,成功与否都要保持个斗志,现在又出现个王宇,东家关心那个她背后的大姐,那是第三波儿人,咱们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小来说着话。 只记住了,东家问我什么就照实说,隐瞒一点东家都会看出来,东家的心思很细的。 “呼呼.......” 沉沉睡去之前,心里默默盘算,东家、青鸟、苏老鬼,合作,如果我的底细都说了,局面会不会更糟糕! 第34话 东家的眼睛 九月的天气人就是犯困,一觉睡到太阳西下,华灯初上。张春来坐在我的对面,见他在喝水,心里不是滋味,这都什么时候了,王宇找上门来,你难道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嘛!才醒了不久,不想大动肝火。睡了4个小时,还不错。 张春来进去洗脸了,我也坐一会儿,想想睡下之前王宇的事,心里又开始犯难。张春来说的应该是我们走上前台什么的,隐隐的感觉到事态严重到可能威胁到我。但是凭我是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是我刚到,就和我没什么大关系,人家李博生可不是好对付的,东家深不可测,啥也不好说。 全聚德的包厢里,东家和我们两个坐在大桌子边,三个人简直就是浪费了这么大的桌子。东家点的几个菜很不错,烤鸭又大又肥,这时候见到这些,胃口再好也放不开筷子。东家从我们进门就没笑过,这不怪东家,下午的电话打过来,应该发生了不少事。 地有点脏,东家说苏文他们刚走,换上一桌新菜。 东家确实有些酒气。 端起酒杯对我们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说什么这次在蜀王陵里得益于年轻人的勇敢之类的,我听个大概,神经都集中在舌头上了。不管一会儿你会不会赶我走,我都要吃饱了再说。 东家喝了一口酒,缓缓地说道:“今天中午苏文就在这里,我们吃饭的时候定下了几天后,就着手解决三十多年钱的事情。春来你打的电话说的那个小姑娘的事我认为事情有点不对,她找苏文找她的妈妈怎么会找到你们的?而且对方那个不知道来历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我当时就把事情说给了苏文,他的脸色很难看。不过我们还是决定,不管对方什么来头,这件事都要谨慎对待,从现在起你们两个就盯好那个小姑娘,苏文也说会处理好。毕竟我们做的都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事”。 张春来点了一下头,对东家说道:“平常人不会相信会有吃人的脑浆的虫子,我认为这个王宇说的事应该是她身边真实出现的事,早年我的师傅给我讲过‘尸虳’。其中有一种叫‘磕虳’的,就是在脑颅内吃脑浆的虫子,这种虫子很难找,有些苛刻条件我师傅也不清楚”。 说到他的师傅的时候脸上又出现了难堪的神色,眼神变得很狰狞,不过一闪而过。 东家说话的确稳重,不管是谁对那个女孩的父亲动用了尸虳,我们只要注意那个女孩,和她所说的女人。 东家说道:“在叙云山上的时候我叫季秋她们两个和你聊聊天,是想看看你对盗墓了解多少,听春来说你家在东北,做过几年了是吧?”。 我对东家说道:“是的,我在哈尔滨,给一个女老大萍姐手下做了近4年,不过我还是离开她们。因为我不能生活在他们那种没有家的气氛里,那里感觉很冰冷。我的确当了5年兵,在nmg边防一线,这一辈子不管能活多大岁数,我为国家算是尽到了公民的义务,这也算是自我安慰吧,哈哈”。 眼镜下东家的眼角已经有了轻微的眼袋,岁月不饶人。 东家说道:“5年兵应该是士官吧?”。 “是的”我回答道:“是士官,按照部队的规定我还是有党票的呢,还有三等功在档案里,边防一线的部队条件艰苦,能当一期士官表现的良好就能给三等功”。 “那你不是能分配吗?”东家问道。 我说道:“东家您也知道现在的东北什么状况,我家是在农村,家里没什么‘硬实人’,没啥好的工作能轮到我,让我去工厂干活,我还不是个安分的人,在部队里的生活值得留恋,但是已从那里出来,我总觉得我适应不了平淡的生活”。 东家不太喜欢薄饼,他夹菜的时候我看他的眼镜下那深邃的眼睛,我所说的话并不足为信。在四川他叫季秋两个和我聊天就是在试探,往往一点事情在他眼中都能看出问题,小来对我的告诫我记住了。此时的东家,面若冰霜,我的话他相信,但是这里的问题就在于谁会相信我做土贼是被生活所迫。 我接着说道:“其实,要说到盗墓在我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要从我家太爷说起。我们兄弟两个从小就爱听老爸给讲的故事,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我们一天天长大,我就开始对一些故事产生了好奇,怎么老爸说的故事里都是有关古墓的,而且还讲的很真实?”。 不自觉瞄了一眼张春来,在四川他随口告诉东家,盗墓是我家传的。等一会儿你会有些小尴尬了,盗墓还真是我家传的,你可别害怕。 “嗷?”东家说道;“你还有个兄弟?”。 “是的”我接着说:“我家有个哥哥,从小就在老爸的故事里度过一个个夜晚,睡觉之前必须要听老爸给讲个太爷和爷爷的故事,要不不会让老爸睡觉的”。 这一切的缘起是我家太爷,我的爷爷是家中的老三,也是老疙瘩最小的。在他13岁那年村子里和我家太爷最要好的‘老毛驴’在一次进山打猎的时候出了事,死在了山洞里。当时是冬季,大雪封山,尸体过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在山洞里尸体并没有腐败,找到以后就放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停三天。我家爷爷还和其他小玩伴们不知害怕,就在棚子不远的小院里玩。按照当时老毛驴家人说的,要让他体体面面的入土,我家太爷就和其他几个人给老毛驴擦身换衣服。谁也没想到这个老毛驴死在山洞之前不知被什么东西咬过,伤口在腋下,就在几个人忙着给死了的老毛驴换衣服的时候,老毛驴的尸体突然诈尸。所有人跑的跑,昏倒的昏倒,只剩下我家太爷一人在棚子里。 跑出棚外的几个人惊动了几个小孩子,有的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我家太爷在院子里用一只手就将诈尸的老毛驴击倒,只用了三下。我爷爷和几个同伴都看见我家太爷是怎么击打的尸体。这件事给我爷爷吓得不轻,还大病了一场,家里不知跳过多少场大神儿,好歹算是‘叫回来’了。 之后过了几年,在我爷爷不断地‘纠缠’下,我家太爷才对我爷爷说出了原因。 东家给我们两个倒酒,我和张春来都喝了一杯了,白酒杯不到三两,我和小来的脸上都见了红色。 我接着说:“那是在我家太爷很小的时候,东北地区年年灾祸不断,尤其是日俄战争之后,民不聊生,饥民遍野。就在我家太爷11岁那年,村子里的人们不知道染上了什么疫病,纷纷死去,有点钱的还好,可以看大夫,要不就离开村子。可我家太爷只和比他大几个月的表叔活了下来。说是表叔只比我家太爷大几个月,两人还都是孩子。两个小孩子的亲人都死了,他们却都说着大人的话。他的表叔表现出了过人的坚强,对我家太爷说‘虽然大人们都没了,可我们两个总要活下去,就剩我们两个了,在这里饿着不是办法,我们出去看看吧,要饭也要找找人多的地方啊’。他们两个带上仅有的一个冻馒头,在坛子里捞出最后的咸疙瘩,走出了村子,我家太爷当时每走一步眼泪都止不住的往下掉。他们两个在腊月寒冬,出了村,走上了出山的路”。 东家的眼镜下深邃的眼神,我不得不将我家太爷的事情和盘说出,这个时候,是东家在对我刨根问底,那我就有一说一。虽然老爸对我们兄弟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我家太爷的事,但是,留给我们两兄弟的债,我总要担起来。 我吃了一点菜压压酒,我和张春来的酒量都不行。 我家太爷他们两个走出村子,在傍晚的时候还没有出山,就在一个老榆树的树洞里两个小孩抱在一起睡觉。天还是很冷,很快天亮的时候洞口来了两只大狗,凶恶的叫声把他们两个吓坏了,不大一会儿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把两只狗叫开,手拿两只‘盒子炮’低头猫腰向树洞里看,这个中年汉子看见树洞里是两个孩子,回身吐着口水骂着娘。这个中年汉子是大黑山里龙五爷手下的马夫,给山寨里放养着十几匹马,山寨里的马匹不多,也不太敢在官道附近放养,所以时常经过小路驱赶马群。这个马夫名叫江娃子,我家太爷对我爷爷说他是我家第一大恩人,记住他的名字。江娃子看见树洞里有两个小孩子,冻得四肢发黑已经奄奄一息,再晚一会儿就危险了。就把他们两个抱出来放在马背上,盖上一张骑马用的毯子,带进了山中。 第35话 我家太爷 东家的眼镜下深邃的眼神,我不得不将我家太爷的事情和盘说出,这个时候,是东家在对我刨根问底,那我就有一说一。虽然老爸对我们兄弟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我家太爷的事,但是,留给我们两兄弟的债,我总要担起来。 我吃了一点菜压压酒,我和张春来的酒量都不行。 我家太爷他们两个走出村子,在傍晚的时候还没有出山,就在一个老榆树的树洞里两个小孩抱在一起睡觉。天还是很冷,很快天亮的时候洞口来了两只大狗,凶恶的叫声把他们两个吓坏了,不大一会儿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把两只狗叫开,手拿两只‘盒子炮’低头猫腰向树洞里看,这个中年汉子看见树洞里是两个孩子,回身吐着口水骂着娘。这个中年汉子是大黑山里龙五爷手下的马夫,给山寨里放养着十几匹马,山寨里的马匹不多,也不太敢在官道附近放养,所以时常经过小路驱赶马群。这个马夫名叫江娃子,我家太爷对我爷爷说他是我家第一大恩人,记住他的名字。江娃子看见树洞里有两个小孩子,冻得四肢发黑已经奄奄一息,再晚一会儿就危险了。就把他们两个抱出来放在马背上,盖上一张骑马用的毯子,带进了山中。 江娃子救了两个小孩子,给他们做了小棉袄,告诉两个小孩子不许吃白食,得干点能干的活。穷人家的孩子很早就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劳动,所以牵马饮马添草料一类的活还是能干的。江娃子告诉常来这里骑马的‘大小姐’说救了两个小孩子,大小姐是山寨龙五爷的压寨夫人带来的孩子,在山上已经几年了,十七八岁的年纪,心地善良。听了两个小孩子差点冻死在树洞里,就和江娃子商量,这个山寨上每进一个人都要大当家的过问,两个小孩子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和大当家的说一声。谁知这个大当家的也有和我家太爷他们一样的经历,也是被人从树洞里救回来,才在山寨中做了‘胡子’的。大当家龙五爷叫人把我家太爷他们带到山寨中,不让回到马场,因为马场目标太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官兵找到,哪里有什么官兵,都是地方保安团。马场留着小孩子更是会麻烦,我家太爷他们就被带到了山寨,每天帮着山寨中帮着打水做饭收拾院子。同时结实几个比他们稍大一点的玩伴,他们两个在大黑山的山寨中长到了十六七岁。 他们所说的山寨,老百姓称为‘绺子’。说点题外的,当时山寨绺子之间是有一套黑话的,比如两个人见面,第一句话要说蘑菇哪里有,答话的人要说,蘑菇不上山。意思是你从哪里来,回话的意思是我只路过,不叨扰山门。绺子里的规矩很多的,第一条就是‘五里不响炮’,山寨周围五里,不许打杀烧抢,谁要是犯了规矩,要吃枪子的。 我家太爷就在龙五爷的绺子里,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在一次胡子之间的仇杀中,大当家和几个亲信都被人杀掉,山寨的人也就被收进了别的‘绺子’。我家太爷到了新的山寨以为还和原来一样,做些下人的活就可以,可谁知这不是一伙普通的‘胡子’。那个年代老百姓都揭不开锅,山寨的日子也不好过,抢劫商队十次有九次被挫,因为大型商队都有身手高强的镖师驼队护着。所以这伙‘胡子’不知从哪联系的买卖,把刨坟掘墓作为营生,连尸体有时候都整出来卖钱。 这伙‘胡子’个个黑衣黑裤,人手一把盒子炮,常常是一出去就是几天,回来之后就是有酒有肉有女人。渐渐的人越来越少,我家太爷他们也要出去和那些人一起做事,开始很害怕,后来就帮忙看尸体,那些人把坟墓中挖出来的死人倒挂在树上,所以还是需要人手来看尸体,所以几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就成了看尸人。一直到了二十几岁的时候我家太爷在几次较大的变故中他们这群‘胡子’四分五裂散伙了。 太爷他们离开了黑风岭山区,进入了hlj地境,只能选择参军混口饭吃,于是就成了东北军阀郭松龄的部下。我简短一些,当然在‘看尸’的那些年中,也有故事,那不重要。郭松龄并不知道他手下人收编的士兵是什么来路,在和张作霖的战争中部队被打散,我家太爷他们也就成了散兵游勇。后来局面越来越乱,被收进奉天管辖之后没多久,我家太爷跟着部队辗转入关,当时路上走的匆忙,连收编他们的部队长官是谁都不知道。 东家和我们喝了一口酒,对我说道:“东北军阀的战斗力很强,在当时三大军阀中‘奉系’军阀的战斗力是第一的”。 “是的”我回答道:“我爸和我说过,太爷的枪法很好,这在当时的部队中是很平常的,普通的士兵基本上都有一身过人的战斗经验,十几岁的少年神枪手比比皆是。这些都是东北连年混战的结果”。 咱们还是继续说,等到了关内,情况继续恶化,几场大的战役下来,部队打散了重组,重组后又被打散。那个年代就是那样,士兵们都不知道为了什么打,究竟和谁在打。我家太爷他们一伙几十人被编入一个连,那些年中,对于分散的部队,收编改建的事情就在战场上,毕竟当兵的本意是为了几块大洋,有的甚至一天三易其主。后来大战结束,那支部队被编为国民革命军新编十二军,军长孙殿英。 那一年,是公元1927年。 “哦,原来是东陵大盗”东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你是当年孙殿英的盗陵部队的后代,早年有些人就说过,当年孙殿英的盗陵部队中有些人事来自东北山区的土匪胡子,这些胡子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干过刨坟掘墓的勾当的。看来这并非是空穴来风”。 “是的”我说道。 当时有很多人都是比较大的绺子里的悍匪,杀人如麻,他们身手高强,而且还是盗墓的老手,甚至还堂而皇之的做上了官倒。他们炸开裕陵的地宫最后一道汉白玉石门后,看见乾隆的几吨重的巨大棺椁的时候,才有了一些害怕,并不是电影上的进金刚墙之前就害怕的不得了,有些人对机关巧簧还是有一定见识的,也不相信鬼魂之说。这是一伙大张旗鼓的官倒部队,第四道石门无法打开,动用炸药也是冒险之举,这和第一道炸开本质上要危险得多。当时就有人想到是地宫的积水把棺椁移到这里,可是很快就排除了这个说法,更不是当初在入葬之时就放在这里。打开棺椁之后,乾隆的骨质酥黑,一个小白脸瘦子士兵立刻就说,这不会是毒死的吧。用火把一照,头骨的两眼闪着暗淡的白光,所有人一惊之后的后退,当时就有几个人掉进积水中。一起还有五个后妃的棺椁,在一角落里的棺椁中,一个小巧的女尸站在棺内,火光闪过之后,人们看清了这个女尸像是30几岁,可近看身形才看出来这个女人很大年纪了,只是保养的很好而已。谁都不知道这个女尸的棺椁怎么会孤零零的一个放在角落里,几个胆大的上前用火把照着细看,才看出那是一具百年以上的‘生僵’,生僵是一种说法,也叫生尸,是指不能起尸的不腐尸身,其至少需要几个苛刻的条件才能起尸。可能是这具女尸生前用的汤药,还是什么别的养身养病的食物,在潮湿的地宫中尸气汇聚,才成了‘生僵’。众人动手之前将女尸弄到了西南的水较深的地方,生僵不容易‘走气’,所以放在水深的地方,希望如果‘起尸’的话,齐腰深的水能够阻挡一会儿。后来在离开的时候,有人将几个餐具一类的东西丢回墓室,是因为当时有些人有些‘规矩’是不能拿死人吃饭的东西的。我家太爷就扔回去一个金碗,那时候的太爷,重规矩也迷信。 东家问道:“那最后你的太爷是怎么回到东北的?”。 我回答道:“当时溥仪在天津的日租界,表面上不问政事,他说什么不报此仇不是爱新觉罗子孙,我家太爷他们就还留在部队里,爱新觉罗宗室的势力还是有的,他们认为手中还有枪就什么都不怕。在天津时部队无所作为,孙殿英也是被一些麻烦缠身。就有些知情的下级军官和士兵纷纷逃离,我家太爷也化装成了一个进步的青年,换上便装,带着手枪离开了部队,当时‘跑兵’的事情时有发生,没人会在意一个普通的士兵逃跑。和我家太爷一起走的一拨人共有九个,离开天津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的师长,拿着慈禧的一些朝珠去市井中大有来头的店铺里叫卖,此事惊恼了国民政府。 我家太爷看自己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只能去东北,就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到了山东,在山东救了一个被强行拐卖的大户人家的丫鬟,带着这个丫鬟当着小货郎,一路辗转到了东北,在小县城里做起了小买卖。 第36话 东家的任务 我说到这里,看着东家。 东家问道:“你太爷他们当年进裕陵没听说当时孙殿英想找什么东西吗?”。 我说:“没有,他们当时只知道进去拿金银宝器,也许有几个亲近孙殿英的知道,不过我家太爷一个普通的小兵不会知道太多内情,当时孙殿英的几个军事教官都是很厉害的老军阀军官,有几个还是还是来自四川的‘西南陆军讲武学堂’,至于那个讲武堂里出来的都有谁,我想东家您知道的,那都是超级存在。部队的训练日常很是严酷,士兵不会去私下讨论什么事情的”。 新编十二军,全编6700人,有四个炮营两个骑兵营,外加一个汽车团。论战斗力,当时在关中地区几乎没有对手,太爷最骄傲的一件事,是马汉三投靠日本人之后,他们十二军的炮营在战场上给马汉三的部队造成重创,死伤惨重。 “那你太爷知道他当时和什么人往来密切吗?”东家问道。 东家的问话,引起我的警觉。他的问题,怎么都离不开那些核心秘密?看来太爷留下的话是对的,这个秘密这么多年,有人就是揪着不放。 这个也不清楚,只能这么回答东家。 很多事当时都不知情,只是后来部队连夜开拔,到天津后才听说孙胡子去见了一个什么政部次长,也不知是民政次长还是财政次长。当时部队到了天津之后‘跑兵’的事情时有发生,高层长官都成了‘生意人’,调查组常常进入部队之中问这问那。我家太爷也不关心长官的事,只是有人常常被莫名其妙的带走问话,然后再也没回来,心里才有了跑的打算。 东家看看张春来,对小来说道:“其它的事你来决定好了。今天中午苏文在这里,我接到你的电话就和苏文说了这个女孩的事,苏文的脸色很难看,我和他都关注着第三方的人,不管他是什么人,在我们这里都不能麻痹。他也关心此事,对我说一定要把这第三波儿人揪出来,所以过几天你们去湖北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个女孩,她现在应该在你们那里吧?”。 张春来听得入神,见他脸色苍白,估计是酒气上脑。东家的话锋一转,让我和张春来也是茫然不知所措,本想继续编。 张春来告诉东家,这时候王宇应该在小旅店里,我们这次就带上她,还有苏老手下几个人在,应该没有事。如果有机会,就把这个膏药甩给苏老鬼的人,哪来的回哪去,让他们解决好了。 “对了东家,您说要我们去湖北,是不是您年轻的时候下乡插队的村子?”张春来道。 “恩” 东家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很旧的档案袋,档案袋折起一半,东家从里面拿出几张老黑白照片。缓缓对我们说道:“你们去的地方是我年轻时插队的村子,那个时候我们在一次进山打兔子的时候无意中进了一个很大的地下石室群里,可那里不像是古墓,当时我们一群年轻人叫它‘幽灵塚’。后来走失了几个人,这趟你们就是去看看尽量把他们找回来。有苏文的人在前面打前站,你们就是大力协助就可以”。 东家说完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个苏文,还是要找他的弟弟,我也是的,要找我的雪桐”。 走在回旅店的路上,张春来和我早早下车,只是想给自己多一点时间。 张春来对我说:“刘宏,你应该能猜到东家说其他事我决定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说道:“我现在还猜不到,不过我能感觉到一点,应该和我有关系”。 为什么东家那么急结束对话,时间应该还早,那种专心听我讲述的样子,又不是喝多了。几个问题,东家的切入点都是东陵里最核心的秘密,看来今天我算是把篓子捅大了。反复回忆一下刚才的话,我的状态还不错,没有遮掩没有瑕疵,不管东家会不会‘重视’,我都能游刃有余了。 心里暗暗庆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王宇,你的出现应该影响不了我,真能影响到我,恐怕有人会用雷霆手段解决你。至于东家会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利,我都能掌控。 张春来半晌才说话:“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知道了你也要想明白,别感情用事。我叫你和我合作,一是我需要个人手帮我报仇。二是现在我们本家里面暗流涌动,我的身份和所处的位置很尴尬。东家也是很小心这一点,所以有什么机会能和我们在一起他都会做一些让我们信任他的事,像今天的喝酒就是,没有苏文和东家的合作的前提,东家不会和我们两个喝酒”。 我听的不是太明白,我问这是怎么回事,听你说的意思东家和我们见面喝酒聊天还要受限制?但我很在意这种事,大当家做事还有顾虑,那不就是不分大小王嘛!我最恨这样。 “不是限制。”张春来说道:“是有人对我所处的位置很不满,东家是不想让他们对我有什么不利,才会不经常和我联系,有很多事东家都是叫别人转告我做的”。 我能明白一点,当初我在萍姐那里就有点这种感觉,所以我决定离开他们,可还是被她踢了出来,我在那里不被信任,很难得你会信任我。所以我不害怕什么你的仇人很神秘之类的,从我4年前第一次进斗,我就下定决心,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因为你的信任,就是真的要杀人也没什么,我们做的事本来就有损于德,谁阻挡我的事我就要他的命。这也许是我天生的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吧!话虽然说得简单,但我骨子里并不好杀。 都是二两猫尿闹得,东北人的尿性又上来了。 小来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恩,不像是喝多了”。 “滚”我说:“你才喝多了呢,这点酒就多了,以后怎么在道上混”。 这段时间和张春来的相处,他习惯了我这个小东北的狂放。其实这在他眼里算不上狂放,就是大大咧咧。他也有点受我的感染,有时候也会整点冷幽默。小来低头不语,我说道:“你明天早上不是要去上海吗?咱们快些回去,还要看看那个王宇怎么样了”。 “恩”小来没有加快脚步,对我反复叮嘱。这几天你留在bj,你带着王宇,由季秋领着你们玩几天。记住,一定要看好王宇,和季秋一起你能省去很多麻烦,不要总说她像鲶鱼,其实看久了她还是很受看的。她们都知道东家有时候也做些倒斗收古玩之类的事,可她们都守口如瓶,这和她们没关系。 张春来,你说得可轻巧,今天我对东家能说这么多,一是因为王宇的出现,我要自己弄一颗定心丸,二是东家下地带着两个女孩,他的学生。关键是这个第二点,苏老鬼的出现我总觉得和这两个学生有关联。至于因为什么我说不清,了解的太少。苏老鬼的出现还是多年的恩怨结果,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再次打车回到小旅馆已经是深夜了。我和张春来进到王宇住进的房间,从管理员那里问知是8点多住进来的。 屋子里有一股香味,女孩子的房间大多如此,女孩身上特有的香味让人无限遐想。王宇并不害怕我们两个,我们两个谁看了都不会认为我们是坏人。看着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我对她说:“你睡吧,明天不用早起,要出去的话和我说一声,我带你出去”。 张春来早上走的很早。季秋一个电话就来了,真不知道我的魅力有这功效,怎么说她人还是很不错的,除了脸长得困难点别的什么都不错。和我在一起,她是真的随和,能看得出来。一行三人去了故宫,在东六宫的院墙下的地面上我看到几个井盖,我问季秋:“这也是明朝那会儿修建的?”。 “........” 没有告诉季秋玉钱的事,事先把玉钱画在一张纸上,让季秋帮忙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是什么东西,结果是专家很多,答案很少。这玉钱不管拿在手里多久,冰凉的感觉丝毫不减,还有一点神清气爽的感觉。 王宇很听话,我们三人就这么在bj玩了几天,她的心情也好很多,只是不时表现出一丝伤感阴郁。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心里有事,妈妈的安危要紧。时间允许,还特意去了一趟马兰峪,快马加鞭真是。在裕陵我很少说话,看到有些旅行团的人说到孙殿英盗掘东陵时我扭头便走,心情有点复杂。 接到小来电话已经是8天后了。 他说让我找物流中心联系一下事情。 第37话 好漂亮的男孩 “你们醒了”。一个个子不高很精壮的小伙子对我们说道。 “恩,醒了,这一天基本都是在睡觉”。张春来懒懒的回答。 我坐起上身,口渴难忍,打开水瓶咕咚咕咚的喝。张春来是昨天夜里才到的,我和王宇经过几天的换车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昨天夜里半夜接的小来,他风尘仆仆的一到,就是一大碗面条进肚,然后倒头就睡,问啥也不说。因为不想吵醒他所以我和王宇都没起床,早上醒来就急忙去问他上海之行还顺利吧。 精壮的小伙子名叫邵军,是苏老鬼派来打前站的人。看得出来这个小伙子虽然年龄不大,办事却很仔细,对我们也能照顾的很周到,他接到我们下车之后就给我们安排了住宿。这里是他租用的一间民房,目的是准备来收当地的一些特产。等小来的这两天我基本和他在聊天,他的口风很严,基本上我没什么收获。这个小伙子总是一出去就是半日,总是深夜回来。 已经下午4点多了,我们昏昏沉沉的睡了将近一天。邵军对我们说道:“你们可以继续休息,今晚明哥他们能到,到时候我通知你们”。 张春来说道:“好的,一切麻烦小兄弟了”。 邵军转身离开,这个小伙子真的很不错,能够明白很多事情,小来一说完话他就告辞离去,真的很开事儿。 “晚上了,我们该吃点东西了吧”小来说道。我也很赞同,我说:“只要不是面条,什么都行”。 王宇出了屋子,进入厨房烧水。这是一间湖北西部地区普通的民居,风格很古朴,镂空窗花有种古香古色的味道,就是四周有高大的围墙我不太喜欢,湖北民居可是文化遗产,住在里面我的感觉是不透气。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不远的七八十年代的老砖房。王宇很勤快,收拾屋子很麻利。我带着她去了村口的卖店,买来不少吃的,不过中国到哪都是一样,小食品不是面粉制作的膨化食品就是各种肉制火腿肠。我们买到一些生米和面粉,还有一些生肉。 很不错,可以吃米饭炒菜了。 王宇在厨房里忙碌,我切好了菜叫她一会儿就炒,我进屋里看看张春来,别睡死了。 小来半躺在床上,脸朝天花板,我沏了一壶茶坐在床边。湖北的民居都有阁楼,张春来拎着茶壶和我上了楼上,小来对我问道:“这些天她没有和什么人联系过吗?”。 我们站在阁楼上的窗子前,窗子上古朴的花纹非常具有明清时期的建筑风格,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小来的问话,我说道:“没有,几天时间里她说的差不多,她的二姨夫妇在给她家照看着五金建材商店,这几天就打过一个电话,说的是她妈妈的事,看来她的妈妈还没找到,找到了会立刻通知她的”。 “恩”小来回答了一声,我看着他,我说道:“小来,你说的有一种专吃人的脑浆的尸虫叫什么?”。 “磕虳”小来回答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们往楼下走,楼上楼下小来都看了一遍。我们回到屋子里,坐在床上喝茶。张春来慢慢的说道:“磕虳是古代邪门歪道在研究‘养尸术’的时候意外养出的东西,当然说养出来也不一定对,也可能是本来就有这种虫子,只是他们无意中发现。这种虫子是在百年以上的不腐烂尸体上才有,而且能养出虫卵的条件很苛刻,找到也很不容易。只有休眠期的成虫虫卵才能用来杀人,只要虫卵进入人的嘴就可以,在嘴里口腔上壁直接攻入脑颅腔”。 我斜倚在被子上,说道:“口腔里的唾液有一种叫唾液腺激素的,能促进细胞分裂和生存,延缓机能衰退,是重要的消化液。是不是这个激素促使虫卵活跃起来杀人的?”。 “大概是吧”小来说道:“用这个虫卵杀人可真是大手笔,虫卵本来很难找,还拿来杀人。不能不说这个杀人的凶手大有来头啊。王宇的妈妈想到了苏文,我也怀疑苏文”。 马上提醒张春来,王宇的妈妈想到苏文,可能不是因为磕虳,也许是其它什么原因。你想想,解剖都没能发现那是磕虳,这两个字怎么可能到王宇的妈妈耳朵里。也许是偶然想起,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我说道:“那这样东家为什么还要我们带着王宇和苏老鬼的手下一起做事?”。 “刘宏,你不能再这样了”小来对我说道:“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考虑问题了,我和你说过,现在在本家里我们的身份很尴尬。你应该换个角度看待问题了,不然一个小小的疏忽我们都是灭顶之灾。你想想,如果是苏文杀人,还会让一个小女孩来找我们吗?”。 是啊,他不会整出个什么女的领王宇来找我们,闲的不成。用虫卵杀人对苏老鬼来说有这个可能,他也有这个实力。他用虫卵杀人‘雷子’是不会知道那是什么虫子。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照你说的,这磕虳虫卵不是单纯的难找啊,可以说千金难求,他还真拿得出来。 言外之意是,苏老鬼真的这么做了,以雷子现代的技术,很难说事情不会被闹大。 张春来说道:“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事的确在王宇身边发生过,因为我的师傅和我说过有关各种虳的情况,小宏,有些事不得不告诉你”。 我看着张春来,他说到他师傅的时候眼神中还是那一闪而过的狰狞。我问他,你要告诉我什么。 张春来看着天花板,慢慢的说道:“我的耳朵里就一只尸虳,名叫‘聪虳’,是我师父给我刻埋在耳朵鼓膜里的,只用一个绣花针尖,就在我的耳朵里埋下了聪虳,当时那种感觉,和死了一样”。 ‘噗’ 一口茶喷出来。 我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小来,急忙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张春来气愤地说道:“别大惊小怪的,我的耳朵里有一只尸虳,叫聪虳,是我师父给我种下的。我的耳环就是田黄石的,聪虳喜欢的一种玉”。 听到小来的重复,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里有一只尸虳,养尸弄出来的东西,和人在一体生存,这怎么可能!耳环倒是没什么,田黄石名贵我知道,土贼弄到不算难事,还以为是地摊货呢! 张春来说道:“不要和外人说这些,你知道就可以了。我要你和我搭档是有原因的,希望你到紧要关头能帮我一把”。 “怎么帮你”我问道。 “等到了非常时刻,我会告诉你”。 小来一边说一边走出去,我跟在他后面。在厨房门口看到王宇坐在板凳上小声的哭泣,我想她可能是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话。 王宇见我们走进来,擦了擦脸,站起来看我们。小来说道:“不用着急吃饭,你要是饿了你就吃吧,我们等等那个小兄弟回来,怎么说吃饭不等人家很失礼”。 到院子后面散散步,张春来详细介绍了尸虳的由来。所谓尸虳,很多人认为是养尸得来的东西,但究竟是人故意为之还是意外的来,这个有争议。从每种尸虳都有一个相差不多的真实本体来看,原因更倾向于养尸之时虫体就在。磕虳的实体虫是裂头蚴,那种虫子基本上和磕虳有很多相似之处,可以断定是磕虳的原虫。很想问问张春来,你的聪虳原虫是什么,转瞬觉得还是算了。 邵军回来后我们一起吃了饭,邵军就上了楼上。这个小伙子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的,应该做了不少的外围事情,打前站的一般都是做事很认真头脑很灵活的。我想周围的住户或者一些别的什么信息,他现在都掌握了不少。 出来散步,院子里有些杂乱,这是一户不长住人的院落,无人打理。这种风格古典的民居不太适合现代生活节奏,像这种深山乡村,青壮劳动力很少的,可惜了这大宅子。但是应该不会太久,这种院落肯定还会再次被炒起来,文化背景的东西就这样。这里是东家年轻时插队的地方附近,好像并不是当时的准确村子,那个应该叫龙象村。东家是1977年离开这里,1976年这一地区被划为神农架林区行政,想想有点激动,这里有野人传说啊!东家要找的雪彤,不会是被野人弄走了吧!不过苏文要找的可能是他弟弟,野人要男人干什么? 吃! 张春来也被我的想象力搞乐了,这话可不能让东家和苏老鬼的人听见。 深夜11点多,我们在屋子里说话。张春来在探王宇,看看还有一些什么重要的环节我们不知道的。临近0点了,邵军带着三个人回来,一进屋就感到他们也是风尘仆仆的,我和张春来跳起来过去帮忙打水,让他们洗洗。等洗漱完到了楼上,我才看清让我莫名心悸的家伙,换了一身行头,有点认不出来,和四川地下那种肃杀风格完全不同。 邵军说道:“这个是我们的李立明大哥,这两个是陈东家的人,你们都见过吧?”。 张春来说道:“上次在四川见过,还有这位兄弟,身手真是不错”。 叫李立明的也说到:“能够再次见面,也是一种缘分”。 李立明个子很高,用东北话说很膀。头发自然卷,鼻梁高高的,有一些军人脸上特有的刚毅。我看向让我心悸的家伙。 邵军说:“这位是丁晓东”。 一直看着丁晓东,他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单眼皮却很有精神。这么盯着一个人看,有些不礼貌,心里总是莫名害怕这人。 李立明说道:“大家都见过面,别的就不多说了。这次我们合作,一个共同点是我们之前都没去过那里,这也是苏老和你们陈东家特意商量的。之前他们都回来过几次,回来也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就是按照老路线走一遍。这次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就是希望能不按老路线,也许会有收获”。 这个之前知道一点,东家和苏老鬼是最近才开始接触,很多年前应该没有联系。至于都回来过,是两个人都曾带人手回来努力过,毫无所获。这其中有很多因素,重走老路线,最大几率错过值得注意的线索,也可能是因为人,下地这个东西,谁都可以,关键是看人,是不是‘高手’。 丁晓东说道:“这位叫张春来是吧。这次我们千万不要有什么分歧,不能说谁领导谁,有事我们大家商量着来,在斗里最忌讳有分歧,是很危险的”。 喧宾夺主,不管有没有人想做领导,先让你不争。这个丁晓东有点厉害!以前也碰到这样的情况。 张春来说道:“没问题,有事大家商量,东家给了我们一些资料,咱们一起看看”。 话不多说,桌子搬来,大家开始对资料。东家的照片图纸拿出来,与他们的进行比较,路线图,等高线,精确方位,参照物等等资料一一核对。心中不由感叹,还得是有知识的,人家这作图,太赞了。出事前目标的衣着相貌特征,都大家确认无误,连手上的手表什么牌子都注意到了,雪彤的手上有块天王,是雪彤的父亲给她的,那个年代有天王表,说明雪彤家境不错。 目标一共四人,每个人的具体资料都有,身高、衣着、鞋帽、包括他们当时可能带着的工具。东家和苏老鬼,两个老家伙都不同凡响,资料一一放在一起,相差无多。 ok,目标明确。 重点,那里是一处‘四不像’地域。古墓、古代矿井、地下要塞、采石场,统统不像。据苏老鬼和东家的记录,每次回去,那里都有怪事发生,很多人会不时的昏厥。每次回去都不是‘专业’的队伍,所以每次都是,草草收场。 李立明说的正来劲,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孩不高兴了起来:“你们怎么不介绍一下我,我叫李楠,今年19岁”。 “哈哈哈,忘了我们的楠楠了”李立明说道:“这是苏老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在苏老身边长大,这次不是他闹了几天,苏老不会让他来的,他太任性了”。 我和小来都看着这个男孩,听他说19岁,心里都是不住合计,苏老鬼的人这都是怎么了,来搭草台班子来了?光顾着和李立明他们寒暄,进门开始就是忙着洗涮对资料,忽略了还有个人在这。 第一眼看到这个男孩感觉这个男孩太漂亮了。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女孩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嘴唇更是带有一些女气,像个洋娃娃似地,两只手嫩嫩的,通常娇生惯养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个女娃子。 李楠不等我们说话,就抢着说道:“有吃的吗,我们还没吃东西呢”。 说完脸上有些不自然,因为有我们三个外人在。随即接着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点饿”。 第38话 一骑当先 我们瞪着眼睛看着李楠,并没有觉得他失礼。不过刚刚见到生人就喊饿还是有点不外道。 我对大家说道:“还有不少的生肉和面粉,我提议为了增进大家的了解和友谊,咱们一起包顿饺子或者烙馅饼什么的,联络一下感情,呵呵”。 这么提议是想尽量拖延一点时间,他们应该没有睡意。我们可是睡足了,这会儿也睡不着。 “也好”李立明说道:“正好坐了几天的车,这短途车倒得人都酸乏了。反正今晚也睡不着觉,就包饺子吧!”。 张春来低头苦笑说道:“真是搜肠挂肚都想不出的好主意啊,简称馊主意。又要麻烦王宇了”。 丁晓东说道:“也不错,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正好还有一些事情我们边包边聊”。 王宇转身离开,出去准备包饺子。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环视了一下众人,发现李立明他们看王宇的眼神很特别,像是有什么事情。李立明指了一下王宇的背影,脸上衣服无可奈何的表情。只有丁晓东,那眼神空洞的如同死鱼一般。 丁晓东一边拌陷子一边说苏老给的地图,画出了几处重点搜索的地方,等到了那里大家可以再一起检查一下。不过他的意思是那些图纸可以全盘忽略不计,如果还按照前几次那些人的路线来走,咱们也差不多会和他们一样,毫无所获。 李立明说道:“看地图应该离sy市很远了,这几天车倒得都晕了,现在究竟是不是在神农架林区的行政范围内?邵军,龙象村离这里还有多远?”。 邵军办事果然细心,目的地只有三公里不到,徒步测量的结果应该差不了许多。按苏老交代的在这里租用的民房说是收购土特产,到那个龙象村的后山拐进一个山坳就能找到他们当年的入口,附近的村民也多少有些人知道那里有山洞,不过没有人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普通人都不会去那里。在苏老当年那些插队的出事之前,当地只有一些野人传说,只是野人出没的传闻,并没有伤人或失踪等等事情,即使有,也很难证实,都是道听途说。苏老当年的知情队伍中,下地抓野兔这种事,还真可能在一些没进过大山的城市小青年中能发生。 至于龙象村,现在是一个高度接近现代农村的地方,那里的人,比苏老插队的时候翻了几番,快成镇子了。邵军避开了龙象村,选择这里站脚,就是为了避开人群。 李立明问道:“你没进村子?”。 邵军答道:“没进,你不是说到时候夜间动手,直接进入山洞就可以了吗。所以我没进村子,省的你老是怕我麻狗”。 邵军说的话我没听清楚,还以为邵军是玩这个的‘瘾君子’呢。 李立明笑笑说道:“最好是不要惹麻烦,这次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是苏老和陈东家反复思考决定的,是为了让我们避开他们以前来时的老错误。苏老和陈东家都回来过,也都是‘轻车熟路’。他们都按照以前来的时候的路线,每次都是转一圈没什么收获”。 北坡牙子,是当地人的叫法,根本在地图上连公路都没有,因为它在龙象村北面,是一座小山脉的南坡,上山的小路还是有的。邵军在说话当中,也不忘邀功,那里真的很难找,计划是晚上出发,跑步前进,三公里很快就会到,当晚有可能会在里面休息一段时间,邵军在那里备上了一些木材。 “是啊”张春来说道:“我们东家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回来一进去就是很快的找到那可疑的地方,没什么新发现。说那里还不便使用炸药。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那时候的知青都说那是‘幽灵塚’,东家说那和我们的幽灵塚概念不同,让我们不要担心,有些地方东家说可疑,我们这次可以仔细的看看”。 邵军几天中给我的印象,是精明强干言语不多。然而这时候的邵军,完全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几天中时常消失,原来他做了这么多事情。能有如此周全谋划,这样的人不是‘教’出来的,再好的的老师也带不出这样的徒弟,邵军原本就是一个心细机敏之人。感觉邵军不像是土里打滚的人,更像是‘大佬’手里的一流马仔,他心思够用,在这种时候苏老鬼派出来的人,不是凑数,一定有过人之处。 幽灵塚也称‘墓灵’或‘斗灵’。是久远年代之前的古墓自己具有了灵性,这是古人建墓的时候多采用五行八卦阴阳术数之类的东西的原因,年代久了就有了灵性。从我父亲的故事里说,我家太爷讲的幽灵塚很少有能自己杀人的,除非是大凶之穴,一般都是有些迷魂阵障眼法什么的,不过也是凶险之极,不杀人但能困死人。 李楠的小手白白嫩嫩的,包饺子的速度还不慢。 可忙坏了王宇,一头披肩的长发,鬓角已经有了汗水。默不作声,我们说的她可是都能听到,李立明总是在包饺子的时候偷瞄她。 吃完饺子大家坐下聊天,丁晓东说的话都是很重点。比如我们大家的分工,还有什么谁来担任主要领导的事,刚刚说完不要计较谁领导谁,现在就开始确定领导。李立明说道:“这次是苏老和东家真正合作的第一次,所以至关重要,不要谁领导谁,有事大家一起商量,不能有分歧,我们的经验毕竟有限,所以行动的时候还是一起商量,毕竟有楠楠在......”。 还没等李立明说完话,李楠很不满的说道:“我在怎么了,我不会托你们后腿的”。 李立明说道:“没说你拖后腿,是说有你在这里我们要多照顾你的安全,你滴明白”。 茶水还是热腾腾的,都是王宇的功劳。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能品茶还真不易,还好毛峰真的不错,不算是太高档吧,喝着感觉挺好的。 丁晓东的意思我大概分析了一下,很有可能是他觉得身手这一块,他要强于我们。所以要确定一下,谁来当带头大哥。 闹了半天,你是想争老大。 好了,我学会了。再有类似的环境,我也有样学样,先提议有事大家商量着来,但是到了做事的时候,啥都是我来主持,你们听我说。 凌晨3点多了,大家也有了困意。外面夜色很黑,不过看样子要下雨了。李立明伸着懒腰说道:“快来雨了,大家都睡吧,明天不用早起,白天邵军你也不要出去,白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晚上天黑我们就出发”。 第二天白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是睡不着,我吃了好几顿饭。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我才知道大家基本都没睡,都是躺着,小来躺的最好,眼睛都不睁一下,一直以为他睡着了。 天刚黑下来,邵军就来到我们的屋子,对我们说道:“快出发了,你们也准备一下吧。所有的东西全带上,一件也不要留在这里,如果顺利我们完成任务就直接回,不会再来这了”。 走出屋外的时候丁晓东在大门口坐着看天,我和邵军一起走出来看到他。白天的雨一阵一阵,总体说来这里的天气变化很快,乌云和牛毛小雨,过后就是大烈日当空。院子里的土地也是丝毫不见泥泞,村里的小路也是干干的。 邵军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带上,头上带了一个黑色的针织帽子,向下一拉,就是一个恐怖分子的标志性头套。只是感到奇怪,怎么带了一副专业电焊工的焊工手套,这手套很耐磨,但是触感很差,对下地来说,有些活儿还是不能带它的。 李楠很兴奋,一出来就两眼放光。嘴里不住的说:“快,快......”。 李立明对邵军点了一下头,邵军说道:“大家跟上我,我不会太快,毕竟有女同志在”。 夜,寂静漆黑,崎岖的山路两边静悄悄的。村子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一群收土特产的年轻人就在这样的夜里在山路和山林之间飞奔,奔入漆黑的夜。 所有村子里的狗,都不叫。 我和李立明并驾齐驱,我是5年的军旅生涯锻炼的结果。李立明的身体素质从奔跑的速度能看出来的确不错,呼吸一点也不急促,匀速前进,却也不慢。张春来和丁晓东在我们后面显得很吃力,不能说体力不行,这长跑是需要练习的,李楠还不如王宇呢。大家都是一身劲装,各种背带勒得超紧,只管向前。 无论怎么样加速,都赶不上前面的邵军。在他后面不到20米得距离我看的清楚,邵军的脚跟都不着地,脚踏在地上一点声响都没有。当他过一条干涸了的小河的时候,我看到他丝毫不减速,而且还手脚并用,这身法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当看到他奔跑中单腿起跳越过近两米的矮树丛,没等落地就一手抓住一棵树杈荡出五米远的时候,我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越野,我的五公里成绩是17分左右,不是不可以更快。 邵军站在一个大石头上,指着背后说道:“这里就是入口,我先下”。 说完闪身跳下。 我和李立明跳入洞中,这个入口是在山石后面的自然塌陷的洞口,不太大,也不是苏老鬼他们当年的入口,不过邵军说他检查过这里,不是当年的入口也离得不远,时间久了地表多少有些变化。三个马上开始整理各自的装具,里面不远就是邵军之前准备的燃料,木材。 在我们身后进来的是王宇,我还很奇怪,怎么不是丁晓东。王宇说道:“他们两个在外面,丁晓东说一会儿就下来,他要等楠楠发完了神经再下来”。 我不明所以,看着邵军。邵军在一个角落里拉出一大捆干树枝,都是胳膊粗细的树枝,削得很整齐,真不明白你准备那么多干嘛!这些开个篝火晚会都够了。李立明听到王宇说的等楠楠发完神经,就已经在嘿嘿的窃笑,当看到邵军的干树枝时干脆张开口哈哈大笑。 李立明说道:“你们啊,不是少年神棍就是青春期延长,我们是来夏令营啊,哈哈哈”。 这洞底离上面只有两米多高。 可楠楠还是很笨拙,看到他带着摩托帽下来的时候我眼球彻底爆掉。我说道:“怎么来了个空军?”。 楠楠的摩托帽是冬季型的,里面有保暖的棉层,要命的是乳白色的摩托帽上面还有一个红色五角星。楠楠穿的是黑色的能防雨的反光面料的小夹克,搭配这个摩托帽活脱脱一个空军飞行员打扮。 丁晓东迎面走来,看到我看楠楠的眼神,又看看楠楠,低着头叹了口气,走向李立明。 李立明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都出来玩儿来了”。 各自整理东西,计划中的上半夜,马上就要开始。 楠楠,看上去更像是从学校里偷跑出来的孩子。苏家人怎么想的,这时候带上这么一个大宝贝儿,为什么?这种山野乡村下地倒土,人手本应该求少求精,王宇冲着苏老鬼来的,却找到我和张春来,这不是小事。东家和苏老鬼,他们两个对此事的态度似乎很平静、处理很冷淡。 “我们现在两人一组,开始搜索这里的土洞,这里有很大一片区域都是土洞,而且洞洞相连。我们左右分开,你们和王宇一组吧,有事就发信号,给你们一份图纸用来参照”。李立明说话间递过来一份图纸,我展开图纸,上面画的简单明了,大体方位都有标注。不过我还是不想按照这上面的线路来走。 几个主要的位置都记下来,带着王宇,转身钻进漆黑的洞里,开始仔细的搜查每一个角落。 第三章 永生冰魄 第39话都是为了你 十七八岁的年龄,对现在的孩子们来说本应该衣食无忧的坐在课堂里刻苦读书,开心快乐美好的校园时代。可是在那个年代里,一群孩子却到了最艰苦的偏远乡村,到那里参加生产劳动。 一个广州的青年到了湖北西部的山村,在这里加入了集体户。那个年代干什么都要有个‘成分’,一部分去当兵,其他的要到农村去插队。青年在这里得到了劳动人民的锻炼,同时一个南方的姑娘走进了他的心。姑娘漂亮勤劳、活泼开朗,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善良的心灵。年轻人活泼好学的性格也打动了姑娘,他的心里也深深的爱上了姑娘。花前月下,两人私下里海誓山盟缘定今生,至死不渝。 在生产队里,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主意,大家进山打野兔,夜晚去掏兔洞。 一个夜色明朗的晚上,大家瞒着老支书悄悄的出村,三十几个年轻人就这样浩浩荡荡走进了大山,轻而易举钻进了山洞。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有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这件事惹怒了老支书,所有人挨了处分,全村的人都出动帮着寻找,可是什么也找不到。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年轻人走的时候来到大山前,面对大山痛哭流泪,想再看一眼心爱的姑娘,哪怕一眼。嘴里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可传来的只有大山的回音。年轻人转身之前许下誓言,‘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找到你’。 因为--还有很多话没有对她说。 听张春来和我说的,我只记住了这么多,大概基本上就是这样,脑海中不断勾画这美好的生离死别爱情故事。勾画到结束,自己都难过了,也不知道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还是一场悲剧,总之这是东家的故事,也是他多年萦绕心头的遗憾。 山洞里洞洞相连,脚下的灰土干燥,翻开每一片干枯树叶,连灰土疙瘩都无一幸免被我们捏碎。我和张春来离得不远,在山洞里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个角落。按照山洞的简图,不知不觉的靠向下一个地点。 丁晓东坐在一个大洞的旁边,他的脚边就是那个小灯。楠楠在他对面,懒洋洋的半躺在干土包上,看样子这俩人是有预谋的偷懒。 走到了近前,丁晓东看看我们,无奈的摇摇头。丁晓东说道:“这里应该是自然形成的土洞”。 张春来也这么认为,一点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这里干干净净,又不像形成的时间很短。 在等待李立明他们的时间里,我特意靠近丁晓东,看看他的小灯。在地底用火是禁忌,因为很多种地下气体危险易爆,所以倒土的时候用火万分小心。有很多冒失鬼打开墓室就一个火折子扔进去,结果都是死的那叫一个惨。 丁晓东的灯很特别,样子很精巧,三只小腿儿很短,有点像是一种古代的饮酒器。见我盯着他的灯,丁晓东说这是西周时期的酒爵,是青铜的。 “啊”我有点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啊,两端都被磨掉了,三条小腿儿又锯掉一部分,看不出来了,样子还挺精美的”。 身后传来李立明的大喊声:“你们这么快啊,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李立明坐下来,我们都摇摇头。李立明不断的说着没有找到火灰和木炭,连一块石头都没有,打制石器和磨制石器都没有,也没有动物的骨骸,他还真下功夫去挖。 土洞的大小高矮,适合人类穿行,空气质量也好,没有一丝霉味,应该树叶根须之类的东西,在这里不容易腐烂。如果有远古人类穴居在此,那么一定会有痕迹留下,至少火灰木炭是经年不变最容易找到的。 我说道:“四面土墙结实坚固,应该是土质的原因,每一块土坷垃都质地硬脆,土质当中好像有一定的油性”。 自己的话貌似专业,实际上一点营养都没有,土洞虽然深,但是按照地表来说,只在地下十几米深度,怎么可能是史前人类遗址。除非这里的山势地形数千年没变样,人类在这数千年里没有踏足。 “恩”李立明说道:“只是一个自然条件形成的土洞群,是山体隆起造成的,没什么了,我们去下面,下面是一个大型石室群,到时候大家多多小心,苏老说那里有点怪”。 大家起身准备进入那个图纸上标注大洞。我还是盯着丁晓东的灯,酒爵灯的火苗很小,只比萤火虫稍大一点,不过这火苗的样子很奇怪,颜色照刚才有些轻微的变化。 旁边是一个很大的土洞口,周围没有动过土的痕迹,凉风从里面吹来,风速并不快。吹来的空气似乎有湿度,在灯光前形成雾状,能见度很低。一行人进入了土洞,慢坡向下走了几十米,洞壁开始出现一些碎石快,再向前几步,四周就是整齐的曾方形的石通道。 没错了。资料上写得清楚,的确是普通的青石灰岩,这种四方规整的通道,明显是人工开凿。滑行到一半,基本可以确定,这样的形制,可以确定差不多是采石场。资料上的东西,不要全信。之前来过的人,是怎么判定这里不是采石场的! 张春来开始了他的叮叮当当乱敲。 石通道很短,只能用石通道来形容,因为这根本不是墓道。好像是开采石料留下的空洞,但这一点从身后的土洞来判断,又不太可能,打到土层的采石场,如果工程没结束,必须回填才对。每隔一小段都会慢慢变窄,这就更不对了,没理由从里面向外打,越往内部,应该越宽才对。 石通道尽头,出现很大开阔的空间,灯光所及之处很多根大石柱,只能暂时定为石室。李立明道:“像这样石室还有几个,也就都是我们重点要找的地方”。 “别急”张春来道:“先看看四周,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也好”李立明说道:“仔细观察一下,任何可疑的事物都不要放过”。 通道下方里地面有十几米高度,只能放绳索下去。几根大柱子也是不规整的圆柱体,没有打磨修缮的迹象。圆柱体中间略细,身边通道的出口颜色均匀,可见青石灰岩的密度硬度很高,比进来的方形通道质地要好。 我说道:“这里不像是墓葬,墓葬里怎么会有这么不像样的石柱,这不就是压变形的柱子吗!”。 丁晓东说道:“苏老也说这里不像墓葬,他们当年都说是‘幽灵塚’,我看也有点像是古代开采石料的地方”。 落地沿着左侧开始走,这时候才抬起头向上观望。说是石室,但不见一点石室该有的样制,四周和上下方,都不规整。上方的顶部在灯光中依稀可见,一道道锋利的石碴垂下来样子特别吓人。在西北角,还有一处不太规则的大坑,一边还有阶梯,这样的形制,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向下的去路。底下却空空如也,太干净了,底部的地面和四壁一样,虽比较平整,但是却没有那种经过打磨的样子,有的地方错开的切口相差一掌宽,与上方的石茬基本一样。 走到下面空地中央,四周的高度让人感到很压抑。从这个像水池的地方来看,如此大的范围,很像古籍里经常提到的,屯粮地。 不知不觉之间,我们的队形散开,李立明把我们叫回来,不住地提醒大家,资料上提到的时常有人在这里昏厥,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原因。 下来之前曾认真记住简图,上面画的很明确,这个水池样的地方,是有记录的,同时资料上也提出过,估计是蓄水池。但我看不像,至少不像是用过的蓄水池,十几米高的四周石壁上,没有一丝水线。而且墙壁和脚下,没发现一点修缮过的痕迹。青石灰岩,并不像理石那样质地细腻,直接接触,水会透过青石灰岩。 我问道:“苏老他们最后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以苏老的见多识广,也没找出什么嘛?”。 李立明仔细回忆,好像是1989年,资料上没记录年份。这不算疏忽,一次下地找人,谁会在资料上写下具体时间。“苏老在我们来之前和你们东家说了一些这里的情况,和你们东家探讨过。他们回来都是犯了同样的错误,直接去了那里”李立明指着西侧的黑暗处说道。 “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就按苏老说的,一点点的排查,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我们来都来了,不差这一时半刻,仔细的检查每一个地方,任何可疑之处都不要放过。我们都想完成苏老的心愿,要不然不是白来了吗!”丁晓东在远处道。 空旷无比的空间回音游荡,丁晓东和邵军在远处,灯光衔接起来,更远的地方仍然不见尽头。心里不由惊叹,这是多么大的工程,整座山掏空了这是。 张春来的灯光离得最远,他那边现在是一阵敲敲打打,在这空间里的回声让人头脑冷静不下来,心里现在开始有点烦,他这样子可真闹挺。 李楠和王宇还在入口不远,“是啊,大伯他一直都想找到二伯,他总是说找不到弟弟,无颜面见九泉之下的大伯大婶”。 慢慢向前摸索,告诉李立明小心,不要失去了照应。这里高度十五米以上,四壁上还有凹陷。走到最后的墙壁下方发现许多很小的漏洞,后面的酥黑土质漏出来,往上还能看清一层层向上斜面,蓄水池的判断被否定。大声告诉李立明,漏土的地方大小能过老鼠。 连同走过的地方,不规则的石柱有大有小,排列的也不成线条,山中屯粮地的判断又加实一层。地面没有任何的杂质,如果原来这里有木材草料或者金属,地上应该有腐烂的细灰。如果是屯粮地,这样的情况只说明,没有被使用过。 只是有点奇怪,这里为何如此干净。经年累月,地上应该一层厚厚浮灰,即使没有腐烂的杂物,也应该有飘落的土尘。 如果是屯粮山,那么在以往的发现中,屯粮山洞如果达到这等规模,其中运输通道必不可少,地上肯定布满给骡马使用的通车过道。青石灰岩,地面不经过修整,骡马在上面无法拉重车。古人的实用经验,不比现代人差。 有关屯粮地,史籍中各个朝代都有。最有名的莫过于宋太师庞藉,为了分化瓦解西夏政权对宋朝的军事压力,在当时所称的‘三河流域’建造了二十四座兵粮山,现在只找到了一座。但那三河流域到底指的是哪三河,‘专家们’可是争论不休。太师庞藉,史书记载那可是一位晓吏治、通刑律,学识渊博的士上卿,官拜太子傅。不仅仅是用了屯兵山,在与西夏的接壤地区,太师庞藉还制定了一整套边境政令,革新税例,让西夏数次南侵都停滞在三河流域。 当然,那是在好水之战之后。 走上台阶就在一转头得时候,脑袋突然一阵眩晕。一头向后栽倒下去,呼吸立时停止,失去所有知觉。 迷离之间,听到一声:“刘——宏”。 第40话 想入非非 胸口憋闷,脑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耳畔的呼声不时传进大脑,身体仿佛置于水中。 等我睁开眼睛,一只拳头重重的砸到我胸口上。 一口气上来了,贪婪的呼吸着空气。邵军瞪着他的眼睛,看着我说:“你怎么了,刚才一点呼吸都没有?”。 我坐起来,这里不是我刚才栽倒的地方,猛然间想起,我是在那边的阶梯上头晕的,脑袋朝后掉下去会摔死。我疑惑的看看四周,张春来说道:“我把你拉到这的,你要是倒在刚才的地方,这会儿脑袋应该是扁的”。 邵军满脸的疑惑,说道:“什么声音也没有,不可能是谁打了你?”。 邵军怎么是个好战分子!刚才的地方是快到台阶上面了,李立明和我有一点距离,怎么可能有人打我。而且栽倒之前,李立明还在和我说话。在爬行向上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事情,李立明虽然不远,那种距离是不可能打到我的,而且没有目的嘛! 我说道:“张春来看到没有?当时什么情况?”。 张春来的回答,让我更不敢相信。当时什么情况都没有,是头灯的突然上挑,张春来才发现我在后仰。他是在走向李立明的时候,才发现我的。 “要是没有这法器,你就欧沃了”张春来炫耀着手中的银色小球。 差不多是这样,记忆只停留在晕倒前的一刻,那是短暂突然的,大脑里一瞬间什么都没有,浑身直接失去了知觉。 丁晓东渐渐走近,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他也很挠头。 李立明和邵军走下石阶,邵军停在底部不远,李立明在我晕倒的位置,模仿我当时的姿势。一边尝试一边和我确认,连爬上台阶的姿势也要做到复原。 李立明什么也事没有。 “奇怪啊……”就在李立明准备抬腿上来的时候,一头向后仰去。邵军飞身上前,准备拉住李立明。张春来在我旁边,只见他右手抖动生风,一道亮光电射而出,手中银色小球在李立明腰间弹开,两道白光弧线将李立明团团围住,张春来一抖手,李立明被生生拉起,飞向我们近前。至此,我才看清张春来右手腕里飞出去的黑绳,乌黑灵动的绳索,犹如乌蛇摆动,似有生命一般。 张春来马上放平李立明,去探鼻息,不由感叹张春来的力道,能让一个大活人,在绳索上轻飘飘飞舞。发现李立明的眼球发胀,双眼上翻,分明是头部遭到重击的症状。难怪邵军怀疑有人打了我。邵军飞快窜上来,解开李立明的衣服,按压胸口人工呼吸,专业不比医护差多少。我也配合一下邵军,轻轻按压李立明胸口。看邵军的娴熟动作,刚才我昏倒时他是不是这样救我。 ‘好想回头吐口水’。 丁晓东很激动,担心李立明安危,张春来告诉他没事,只要心跳复苏过来就好了。 李立明缓缓睁开眼睛,坐起来呸呸吐口水。 李立明第一时间站起来,命令大家,啥也别研究,先去找楠楠和王宇。 地面上有不规则的凹陷和石茬,这更加确定了这是采石场的想法,因为墓葬和屯粮地不会修成这样,不讲规制就不对了。怎么会晕倒暂不考虑,楠楠和王宇才是最主要的。黑暗之中,矿灯能准确爆出他们的方位,远处的亮点就是他们,飞速跑过两处有落差的地带,在最先进来的大型石室中,两支光束平躺在地上,大家急忙冲到近前,来不及检查他们伤势,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人拖走,离开这里的柱子。 气若游丝,拨开眼皮两眼上翻,和李立明刚才一样。 我和明哥的中招,也是在柱子附近。还不知道原因,但是警觉还是有了,离开柱子一段距离,总是上策。 李立明他们犹如抓狂,抢救楠楠的动作几乎变形,三个人一起动手,无暇顾及王宇。张春来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我们两个来了。他解开王宇上衣,人工呼吸这么危险的事情由我来。女孩子的嘴唇无比柔软,嘴对嘴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好在还算及时,两人都醒过来了。 李立明喝着水,坐在一边背靠墙。我们大家都问他怎么回事,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李立明起身就想走,不远处传来丁晓东的声音:“看上面”。 灯光齐刷刷打在石柱上方,顶部与上壁相连接的部分有一团黑绿色的鼓包,看上去很像一大块树结,虽然很高,但七个光点在上边游走,隐隐发亮,这东西的全貌能够看清。这是一块原本就在山体中的一块巨大青石,也许是和周围的石灰岩有所不同,开采时被故意留在了柱子上方,当然被留在那,也可能是那块黑绿的巨石,密度硬度都比其它位置的石材要高。包包楞楞,与周围石材连在一起,从边角来看,鼓包只是它下边一小部分,还有大半在山体中。 “刚才咱们晕倒的那根柱子上面,有没有这个东西?”李立明问我。 我也记不起来,心说那时候哪里有心思注意那个。不过感觉就像挨了一记闷棍,脑袋是在一瞬间变成空白是真的。 李立明说道:“我们都不知觉的突然昏倒,都是在柱子附近”。 丁晓东让我们上来,缓缓的说道:“苏老左脸上的伤是那次在山东留下的,那次我们就是在一个旋转的石锥上突然昏倒,还是那时候有个家伙把我们拖出缓台才算是得救了”。 “那次是什么原因昏倒?”张春来问道。 “那次是缓台下有机关,人在上面毫无知觉,下面的石锥不停地旋转,等人在上面稍稍转身,离心力的影响使人立刻昏厥,如果不离开那个缓台,人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我问道:“那你看这下面像是有旋转的石锥吗?” 张春来说道:“没有,能敲的地方我都敲了个遍,四面是死的,的确像是采石场。大家可以先来梳理一下,没有昏倒的只有我和邵军,还有丁晓东”。 李立明反应很快,“你们都没有靠近过柱子”。 邵军走向楠楠他们晕倒的石柱,突然转身。邵军的转身和别人不同,他是上半身先转,腰部带动两腿上提一点,虽然动了一点方位,转过来的速度很快。 大家的目光死死盯住,邵军没有昏倒。 心里猜测,恐怕这和人的体质特征有关,也许是身上别的什么东西所致。就在邵军迈开腿准备回来的时候,就像有人砸了邵军的头,整个身体带着被砸的态势倒下,向后倒下。张春来再次甩出手中的黑索,银色小球在邵军肩上缠绕的同时发力,将邵军带飞起来。 又是一阵紧张的忙活,邵军醒了过来。 和我们描述的一样,邵军的脑子也是翁的一下,犹如受到猛击失去知觉,但是没有那种猛然的痛感,大脑子一瞬间突然失去知觉。 “不用再试了”李立明说完,带着大家回到之前晕倒的阶梯附近。 位置都是石柱下方,晕倒前都是一种状态,精神稍有松懈的时候。李立明嘴里嘟囔着分析,晕倒前的所有知觉消失,石柱附近一定是有作用于人身上神经系统的东西。抬眼望去,阶梯旁的石柱上,一个个黑绿色的大包尤为醒目。 大家打开自己的背包,东西摆了一地。张春来基本是电池和食品,王宇的包里是睡袋毛毯,矿用隔爆灯的电池只有30多克,王宇带了两块。剩下的就是绳索,基本在楠楠包里被装的乱七八糟,还有好几个编织袋。我看着丁晓东的东西,让我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有‘红双喜’乒乓球,仔细一看是那种自制的外面有涂腊的药丸,有大有小,还有很多种布包沙袋。邵军的包里有炸药和火雷,我心里也是一阵唏嘘,连说小伙子!这些东西放在一起,你妈妈知道了不打你吗! 资料上记录,这里不适合爆轰。以目前的观察来看,这一点是正确的。大部分柱子都是中间束腰,承重力很弱。你带这么多火雷药管子干什么? “不是都说,这东西是保命的关键吗!”邵军道。 还是分给我吧!起码用着靠谱。 丁晓东的做法是让我们排除一些自身的原因。如果见到解释不了的事情就想到鬼神,那这活儿就干不下去了,谁也不愿意往那上想。大多还是理智一些,用智慧来分析。 对我的东西很感兴趣。“短铁棍很特别,整体略曾菱形,这是有专用性质的吧?凡士林,双氧水和酒精绷带,你来开药店啊,哈哈哈哈”丁晓东道。 “你带着红双喜乒乓球,也不是来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吧?”我反唇相讥道。 丁晓东低着头带着窃笑走开。大家知道丁晓东的意思,如果证实这些金属物件和电池在那石柱有反应,石柱附近一定是某种‘物质’在作怪。 “不用摆了,不是咱们自身原因”,李立明道。 李立明一直盯着那边的石柱出神,坐在地上整理东西的动作很慢,一定在思考问题。 楠楠只有19岁。王宇和邵军一般大,加上邵军本来话就不多,他们三个显得比较近乎。李立明闷头思考。大家一时无语,都在想着哪里不对。 苏老的资料上写着,之前回来的时候,大家总是发现有人离奇晕倒。至于原因,并没有深究。 李立明嘴里反复嘟囔这些话。 第41话 那叫一个狠 刚才昏倒的感觉真的很难受,犹如死过去的感觉。邵军绘声绘色,让我心里真想到了鬼魅的事情。不过我不能说出来,大家会笑话的,听他们唠就行。相比之下丁晓东的冷静感染了我,见到他我就莫名的心跳,现在算是好一点,跳得没那么厉害。这个家伙的确很神秘。话不多,冷静,心思细腻决定了他在我心里的地位,他应该是苏老鬼手下的第一高手。 李立明大口大口啃黄瓜,地下世界,黄瓜的香味飘出很远也十分浓烈。 啃黄瓜的李立明眼睛也不离开石柱,嘴里边嚼边嘟囔,‘无功而返’‘总能出现’‘突然晕倒’。 “咱们用的矿灯电池是重量不到四十克聚合物锂电池,灯头一百克,这是最近几年才有的新产品。苏老以前回来的时候,那种矿灯应该是重达几公斤的老式矿灯,外面一层铁皮壳子,足有三个砖头的重量”李立明道。 大家都不明白李立明是什么意思。 老式矿灯也有开关,李立明的分析是,苏老以前带来的人,都是满身的重物。整个山空石室,我们已经走了大半,如果有人突然晕倒,像是我们这样,一旦倒下,旁边的人会立刻看到。而苏老和东家的记录里,为什么写着总是发现有人晕倒。原因就在这,不能第一时间发现,是有人晕倒前,关了矿灯。 “你们看看这周围的地形,你晕在哪我们能看不到?”李立明的话里带着些许生气。整个石室山空,空旷的很。虽大,但石柱的情况就是那样,不成直线不成斜线,如果二三百米外有人晕倒,还真能看到一个小光点。记录上无关痛痒一句话,‘时常分出人来找人’,这时候这个‘找’字显出了本意。为什么要找人,因为人晕倒,而且晕倒前关掉了灯,别人发现不了他在哪。 “苏老和东家,他们带回来的都是什么人啊?”我问道。 李立明的意思是听出来了。关灯,晕倒,还要去找。那分明就是说晕倒的人在柱子后面关了灯,偷懒。 之所以分析老式矿灯,是因为那东西的确笨重,硕大一个方块电池,戴在身上哪里都不合适,不舒服。别说劳动,就是带着那样的东西在地下走上一段,人也受不了。多年以前那些在矿井中的老矿工,真的辛苦。很明显,东家和苏老鬼,前几次请来的人,不是老矿工更不是土贼,没准是四川那样的人,只是‘能下地’而已。还要带这么多笨重的东西在身上,偷懒是肯定的。 但要说到苏老鬼和东家,不可能找那些半吊子下地。转念一想又差不多,不管是谁,本家都不可能集中那么多土活儿高手。 十八九年之前,那时候我们还在学习汉语拼音,东家那时候应该在求知若渴事业争上,至于苏老鬼也差不多,拼命打基业。都是上进黄金期,不太可能和真正土活高手来往。 黄瓜屁股狠狠扔在地上。 李立明猛然起身,双手背在后腰间一摸,左手打出一枚银光闪闪的晶莹小铁片,右手从下至上甩出一支极细的钢针。整个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手眼身法也极尽到位,这是一套古老的暗器功夫。那枚小亮片带着风声飞出不远的半空,就被随后而至的钢针打中,小铁片在半空中无力翻滚。翻滚没有几圈,突然一股怪力将小铁片提起,一声翠响,铁片牢牢粘在石柱上方,那个大鼓包上。 ‘啪’。 李立明打个响指,“别编了,是强磁”李立明制止了邵军他俩。 邵军和楠楠,正在用鬼故事吓唬王宇,见到刚才的一幕,心里肯定啪啪打脸。 这时候脑子里对刚刚的判断有些模糊了。几分钟之前还认定丁晓东遇事分析的有理有据,是苏老鬼手中第一高手。这时候的李立明,能结合实际更加精准的找出问题根源,明显高出丁晓东太多。那种脑袋瞬间被重击一般的晕倒,分明就是有什么东西能作用于大脑,让人一瞬间失去所有知觉。 强磁对脑电波是有影响的。 李立明走过来,没有过多的炫耀。吩咐邵军他们三个,回去把柴火取来。 只要躲开上方的青黑色鼓包或颜色重的地方就可以,原因找到了,四人继续在山空石室中搜索。 这时候不得不努力回忆对资料的时候,上面的那些内容。李立明将资料拿在手中,生怕有什么疏漏再次出丑,第一次进这么大的空间,以往的经验在这里不管用。采石场的判断是定了,但是这里又不像完整的采石场,更确切的说,不像是按照工期保质保量完成的,用现代的话说,应该是规模达到了设计,确又没有修缮到位,连最基本的可用都不可能。就像刚才判断的屯粮地,堵漏的痕迹都没有,这要是使用屯粮,山野的大老鼠落户于此,肯定吃得肥肥的。 “这附近,应该有条河吧?”李立明说着,翻开自己的1986年版省级地图册查找。八十年代的地图册,目前还在全国发行,精确度很高的,以前有一本,搬家折腾丢了。不知道李立明问这个干什么! “的确有条河在这附近,好像还在龙象村边上流过”我道。 “那就对了”李立明确定这是采石场,却又不像是圆满完工的工程,更像是这里采出石料就没用了废弃掉。就连采石过程,也是毫无章法的乱采一气。上下落差那么大,而且还不能行车,哪有这么干活的!我们的注意力就不要集中在这里,应该集中在石料上。 “你来看”李立明蹲在地上开始比量。 地上的痕迹都在,每一处相连的凸起都没加修饰,而且这些痕迹都显示出,采走的石料长度是两米半宽度一米多一点,都是规整的条石。这些石料都被运走,那么运走的方式离不开水道,体积重量在那放着,长途运输必须走水道。青石灰岩,这种石料能用来做什么就可想而知,必然是修建河堤,或者是临河的城墙。李立明更倾向于修河堤,因为青石灰岩修河堤是上选材料,至少明清时期是的。 “你知道杨芳嘛?”李立明问道。 杨芳我知道,在嘉靖后期任职司礼监掌印,他和严嵩一样位高权重,影响着明朝嘉靖年间的政局。 可后人只知严嵩,不知杨芳,因为他是个大太监,宫里人称‘老祖宗’。李立明提起杨芳,是因为嘉靖年间,内阁府首辅严嵩在‘殿前议事’上曾提出在长江黄河两河流域,水患高发地带修建数道防洪大堤,嘉靖为此大加赞赏,一劳永逸解决华夏千百年来水患。为此兼任工部侍郎的高拱当即提出,堤坝的修建,要结合当时比较实用成熟的水利技术,嘉靖更加赞赏,节省运力支出,能够省时高效完成。 杨芳加派江南织造局人手,用丝绸贸易得来的巨额利润来供给如此浩大工程。嘉靖年间,在江南的生丝产量形成规模,小工坊达到资本雏形是有原因的。 嘉靖龙颜大悦。 李立明说话其间也不由感叹,当时关于江南织造局的贸易额到底有多大!还是建国后在中东的友好国家找到的资料。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悲催了。 东南沿海,倭寇本就是连年作乱。在嘉靖中期开始,倭寇为祸变本加厉,更悲催的是还有很多明朝人也跟着闹妖。 戚继光平定倭寇,北方后金兴起,征辽东,嘉靖他孙子万历花光了他爷爷他老爹攒下的基业,整个大明从隆庆开始,在连年饥民遍野中,被陈圆圆给祸害亡国。 “等等等等”急忙打断李立明,你这么说我理解不过来。江南织造句的贸易资料是建国后在中东找到,这就开玩笑了吧!偌大的大明,怎么就一点记录都没有!还有严嵩,历史上他不是个大奸臣贪官吗?难道修两河大堤也为了贪!李立明被我问得不知从那说起才好。 当时明朝的财政支出,由户部管辖,各省都有主要机构,财政税收的缴讫和支出,都要上报户部,每项用度都要户部盖章才能入录账册。‘空印案’不用我多说,就是这么来的。而且账册在各府部间传递,是那些大官贪污的最佳时机,很多明面的账表,换一个部门就变了数字。一项账目的查验工作,往往是发起审查到收到结果,一下子就过去小半年,海南到bj的往返,甚至一年都算快的。 “那种东西,哪个没脑子的一品大员敢留着”李立明道。制造局每年交上去银子就行,产量和贸易数目,写多少就是多少。严嵩是大学士,学识文凭硬条件在那,不是与君分忧的能臣能做到那么高的位置吗!内阁宰辅啊哥! 满人入关,前期也是休养生息。直到雍正整顿吏制之后,大清才有国力,能做的浩大工程也是到乾隆年间才实行。 陈圆圆咱们就别聊了,是不是传说不要紧,就是要有她在,吴三桂才开关合理。 “商女不知亡国恨,也符合陈圆圆的身份,必须要有倾城倾国的容貌,才能从事特种行业”李立明道。陈圆圆,三个字的音阶咬得那叫一个狠。 这人咋这么猥琐! “后来我知道了,乾隆老爷子修造两河流域的防洪大堤,直达钱塘江”我说道。 李立明的判断没错,脚下的地面的确是没有修整,采走石料就被废弃。能这样施工,年代久不了,只能是明清时期才有的技术。不过照这么说,这个意念来源是人家严嵩和杨芳,完成的确实清朝皇帝,想想也对,顺治入关不久就失踪,康熙老佛爷也是东征西讨,雍正一朝无官不清,攒下一笔原始积累,乾隆老爷子千秋功绩,拿来主义。 历史的走向是这样的。嘉靖制定了国策,却被东南倭乱延误,万历敛财有道,也被辽东战事耽误。要说这倭寇小本子不是甲午一役开始,而是几百年前,就给中国添堵。 李立明蹲下来,小本子刚才记录,那边像是水池的深处有漏洞,但是苏老给的资料上却仍然记录那里‘疑似蓄水池’。由此判断的结果和‘分出人来找人’是相同的。之前来的人,都没仔细走到每一个角落,只是远远的瞅一眼。 恨得他咬牙切齿,一队人要是这么干活,能干成啥? “那边的楠楠和王宇,他们两个没事吗?”我问道。 李立明告诉我别担心,楠楠不白给,邵军更不白给。然而李立明说完话也不见一丝轻松,背着手来回踱步,他明白我是想从他嘴里得到点口风。王宇冲着苏老来的,却敲响了张春来和我的房门,他们不可能没有一点打算。他更能听出来,我的柔和问话,隐藏了另一层意思! “这个问题我一会儿处理”李立明道。 第42话 聪虳 东南角的缓坡向上,宽度足有三十米,基本上确定这是采石场入口,只是上方被‘滑山’封死。前方的巨大封石,是在山体上方直接用掏底的方法放空,让巨石从上落下,再想打开是不可能。这也是明清才有的技术。 张春来和丁晓东,他们走的更远。灯光晃动,他俩的地势好像很高,很多地方上下落差很大,大柱子有高有矮。地上的石茬完整可见,每处采石场地又不在一个层面,沿着青石灰岩在山中走向开采,地上却没有车马辙印。 腿都走酸了,李立明和我走到丁晓东的地方。坐在一个小石室的入口边,丁晓东抽着烟瞅着里面的张春来。敲敲打打,张春来对小石室的里墙特别注意。 左边更远的地方,三个小亮点在那里时隐时现,邵军他们在搬运烧柴。忙得不亦乐乎! 丁晓东在他身后盯着,很欣赏张春来认真的样子。“聪虳,兄弟你什么来路?”丁晓东道。 张春来对丁晓东能说出聪虳的事感觉很惊讶,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耳朵里植入尸虳卵,就是投机取巧的邪法。想要练就上等的听觉功夫,练成了人都老了。所以才有人行此下策。耳朵植入尸虳,就是拿命开玩笑,稍有不慎都会酿成惨祸。 我坐在旁边,听着两人的说话。 丁晓东对聪虳传说的所知,最早是在秦朝末年农民军起义的时候,在吴广的义军里有一名叫‘聪’的亲兵最先使用,他是给一个屯长做亲兵的。当时的起义军模仿秦国正规部队的编制,分为二十个等级。后来这个‘聪’在战场上负了重伤,在后方养伤的时候,一个‘少上造’得知他有听音辨位辨形的专长,就举荐他为左庶长,负责给部队筹集军费一类的活。估计就是要他盗墓。当时的起义军模仿秦国正规部队的编制制度,这是由当时义军的人数规模决定的,三十多万人。左庶长这个职位在二十级的秦时军队中正好是居中,这个军职不低。谁知这个‘聪’宁死不从,在少上造的一再‘好意’下,聪才说出为什么不从。 我不禁问道:“为什么?居中的军阶可以说不小了,往上的上将军和前后左右将,都是按级别排下来的,他怎么不从呢?”。 聪说出了自己曾是秦国朝廷通缉的要犯,因为聪早年与同乡人一起做了几起盗掘韩王陵的大案,韩国王陵,不是今天的宇宙第一大国,是东周时期的诸侯王陵。当时朝廷就怀疑这些人也参与了秦昭襄王陵盗掘案,所以对他们赶尽杀绝,朝廷指的是秦朝,秦始皇或者是秦二世时期。聪因为当时只有十几岁,所以有幸躲过了追捕。聪和他们在一起盗掘韩王陵的时候,有人在聪的耳朵里植入了尸虳卵,当时那几个人在拿他一个小孩子试验。也许是聪命大,耳朵里被放进去虫卵正是聪虳卵,歪打正着,当时并不叫聪虳。从此聪的一只耳朵能听音辨位,能识鬼魅之音,能听出眼睛看不到的事物。 张春来问道:“那后来呢?”。 丁晓东闭口不言,琢磨半晌说道:“聪虳卵对土贼来说很珍贵,是可遇不可求的利器。往往带有虫卵的活尸都是百年以上的不死‘生僵’,即使找到也没那运气取出虫卵,聪虳的成虫存活周期很短,虫卵孵化很快,杀了生僵找到的也是成虫体居多,成虫是不能植入活人体内的。嗯,总的说来,聪虳很珍贵”。 张春来沉默无语,我看着他们两个换着班的沉默。都有话不想说完的感觉。 张春来也不隐瞒,这小家伙是别人强加给他的,还差点送命。 丁晓东告诉张春来,他也不要负担太重,刚才所说的也只是古老的传闻,还有其它几种叫骨虳,白虳,还有一种血虳是最厉害的,那是一种寄生在猫狗大腿肌肉里的虫子,很少见的。传说身上有血虳的人在倒斗的时候如果有什么意外,那就比常人多了半条命,因为身体里的血虳在主人死去之后会立即尸变,封住全身的血脉,感觉不到伤痛,还能让宿主力大无穷。 丁晓东说到这里,张春来的脸上没有半点变化。 然而丁晓东却妖媚般笑,眼中的张春来,仿佛自己捕到的小猎物。 张春来说道:“这个我有点模糊的感觉,因为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这个小家伙不是特别的安分,现在它很安静,我刚才在那里听着石壁的回声,它有些不太配合,我想外面应该是大雨天气,往常遇到下雨天气,小家伙就蛰伏。你刚才说比常人多半条命,这是什么意思?”。 丁晓东继续解释,身上有尸虳的人叫做宿主,宿主在本身生命迹象消失之后,尸虳会迅速占据宿主身体的全部,让宿主接近‘起尸’。起尸后的宿主已经就不再是人。不过这也要看宿主原来有什么方法对付这种情况,也要看有些什么人能改变这种情况。也就是起尸后的宿主也不一定完全无救了,这要看自己的命数或者天意。 居然还有天意! 丁晓东的意思是,身上有虳的人,一旦有所不测,在地下很容易‘被’尸变,被体内尸虳占据,既是土贼常说的‘人粽子’。 张春来面色凝重,我猜丁晓东说的应该是确有其事。张春来每次说到师父和聪虳眼里都是那种闪烁的狰狞。这么看来,张春来的师父,对他真是‘疼爱有加’。话说回来,丁晓东这时候说这些,有点太那个了。直接把人家不愿意承认不想说的东西捅破,这在人际交往中,有多讨人厌。 李立明查看王宇他们,帮着盖盖毯子,这时候多少有一些温馨,我们带的毯子也是很薄的保暖效果好的。李立明自己在火堆旁躺下。我们三人在一起吃东西。 怎么说,脸也不能撕破。 关于任务,只是尽力去做,能不能成也要看个天意,人和人的关系还是要照顾的,就像我刚才说的,能磨合一下很重要。 “真要是起尸,还是个大麻烦”丁晓东在我们都不想谈的时候突然说话,我们都选择不理。“看来这非常的东西还是不能和人在一体”。 真想抽他一顿大嘴巴子。 “不用怕,有我在”我对着张春来说道:“不管你到时候是个寄体尸还是病痄,我都能让你出去,完完整整的出去”。 丁晓东又是一阵妖异鬼魅的笑。“呀活!知道寄体尸,你还真是个重出江湖的人物”。 “什么重出江湖?”我慢慢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里打定主意,这时候这个叫丁晓东的只要提到有关东陵的一星半点,这个距离和我的姿态,保证你先中弹后听响,然后是李立明。 “哈哈哈哈”。 丁晓东笑着招手,从四川出去,丁晓东就和苏文讨论过四川地下的收获,能和陈东家合作,最大的目的达到了。苏文有太多不上台面的东西,都有机会拿出来变现。所以对陈东家的真实实力要做一番评估,我和张春来,是苏文最感兴趣的。张春来聪虳在身,他人本身就是神兵利器,毫无疑问。而我,那时候用短铁棍去打人偶,在外行人眼里,我连半吊子都不是,给怪送分的大坑都不如。然而苏文却留心注意,能上去近身硬钢,想必不是笨成猪的拼命三郎。 多方打听,苏文的圈子里,真就有人知晓这套功夫的来历。 要说到对僵尸粽子的了解,非湘西赶尸一派莫属。可要说湘西赶尸一派的来龙去脉,那就复杂了去了。不过土贼中的传说倒是有根据,湘西赶尸人,历史上有那么一段时期,他们和搬山道人狼狈为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那种,本是龌龊勾当,却个个道袍加身道貌岸然。 “打骨走尸秘技,对不?”丁晓东道。 “大哥,你别大喘气,会死人的”我愤愤道。 这苏老鬼,还真是狂热至极,从四川出去也不闲着。对东家的人马刨根问底,‘事业心’也太重了。 “这没什么不好”李立明躺在那里说道:“晓东就是这样,对你们这些有传承的人,他是格外用心,你们不要误会,加深一些了解总是好事。况且,你们的那些看家本领,和晓东的比起来,还要略逊一筹”。 丁晓东来了兴致,一边信口开河,一边比比划划眉飞色舞起来。苏老打听的那人说了,江湖上自古有一套上乘武功,名为分筋错骨手,土贼中也有一套上乘功法,打尸掰骨术,至钢至猛,一招一式钢猛至极,每一下打出,带来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就像案板上剁骨头。 “行行行了,哪有那么神”我对丁晓东说:“你也看见了,还不是上去就翻车了”。 “那是你学艺不精”丁晓东这口气,又产生抽他一顿的冲动。 真不想跟他犟,打骨术跟武术相同,必须喂招。没有实战喂招,顶多是个花架子。 “东北人,没见过几只真正的醒尸吧?”李立明躺在一边说话。 “这磕让你唠得,我没见过几只?我特喵的一只也没见过”。 按照丁晓东说的,我很担心张春来,死了还要变僵尸。还是那种很快起尸的‘病痄’或者更加凶狠的寄体尸。 按照我家传下来的故事,人死后很快起尸的病痄有两种,一种是体内有动气的,一种是有病体的。平常人管这叫诈尸。很少有人能说出为什么会这么叫。我家太爷也是在山寨的时候偶遇了一个老头子,拜他为师,老头子外号叫‘老鸡爪子’。都是那个老鸡爪子,让我家太爷大半辈子都在刨坟掘墓。 想到了老鸡爪子,就想到了马兰峪,1928年,那个故事还要继续。 第43话 丁晓东 丁晓东抽着烟,对我说道:“刘宏兄弟,你知道干我们这个的都有一些孤僻的性格,是人与人的猜忌很严重”。 他说这个倒是个不争的事实,别说别人,有时候自己都是这样。别人没什么奇怪,自己却总是往坏处想。一往坏处想,就日防夜防,事情往下的发展就难免走样。 土贼,最不讲道义。 土贼,也是最怪的一圈人。 丁晓东刚刚还是满嘴跑火车,现在又貌似知道刚才自己有多烦人。刚才和现在,两种不同的思路在说话,有这个状态的人,通常都是人格分裂。 如果不是人格分裂,先前和现在的截然相反的两种谈话方式,只能理解成他是故意的。先故意拆穿对方所有底细,然后试图让对方打消猜疑,如果别人都会按照你的心意来,全世界都是你的了。这是我最直观的想法,然而张春来却让我不能总是按照从前的思路考虑问题。丁晓东如此做法,他也不怕别人从现在开始防范他,这是第二次跟他下地,四川虽然还不熟,但是这人给我印象十分可靠,在地下这是一个实力强悍的队友。 这种处事方法可是有失水准,怎么想,面前的丁晓东都不像是这么肤浅的人。苏老鬼什么人!手下悍将怎么能是这样。 心里不禁开始揣摩,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水瓶快喝干了,丁晓东毫无睡意,李立明鼾声如雷,可丁晓东却精神得很,不时瞄一眼躺着的众人。 “你,应该有什么话要说吧!”我道。 只能这么开口了,知道他有问题,就是问题的根源没有一点头绪。丁晓东眼睛瞟向王宇,这时我才想起刚说完的话。 虳。 丁晓东刚捅破的话题。 他和王宇,应该有某种联系。想到这里,一路上的所有片段都渐渐清晰,丁晓东是对王宇,最冷漠的。 “你是怎么知道寄体尸的?”我问道。 故意扯开话题,丁晓东有什么话现在应该不是说的时候。不想去揪着丁晓东提起的聪虳来继续,稍稍转移开话头,应该能行。 “活人养尸,尸寄体内,久远年代之前,邪门外道就用这种方法,试图达到长生的目的”丁晓东的话,印证了我的判断,对于寄体尸,他只是停留在遥远传说当中。 他根本不懂。 “哈哈哈哈”。 那种东西如果能长生,发展至今,满大街都是老寿星。活人就是活人,体内怎么可能寄体别的物种,妖邪的东西是有,但那都是另有所图的东西,绝不是长生。 “寄体尸太复杂了,说起来太凌乱,还是说一说我们常见的三大类主尸好了”我道。 丁晓东问道:“哪三大类?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第一大类叫自然尸,老话叫‘土做尸’,也可以理解成‘自然造尸’。这一类里有三个最具特点的成型,就是土话所说的‘黑皮白毛血秃驴’。这里的血秃驴是毒尸,千万不要直接和身体接触,这家伙全身是毒,粘上即死。黑皮就是普通的黑毛僵,是由古墓的地气影响的,大多都是在养尸地出现,是因为实体的尸气不能散发,外面的地气进去改变了尸体的变化,不能腐烂也就成了黑皮僵,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白毛就厉害多了,那是至少要300年才能成僵,有人认为白毛就是旱魃,有人说它是一种能引起干旱的鬼,虽然干旱和旱魃有没有关系很难说,但是旱魃不能杀是真的,旱魃一死就浑身冒毒气,最好的方法就是捆起来,那是要有一定条件的,条件很苛刻,不过你要是能打断他全身关节和骨头,那东西极像一团雪球嗷嗷直叫。 “可好玩了”。 “哈哈哈哈”丁晓东哈哈的笑,被我的话搞笑了。 第二大类叫‘人做尸’。这里面也有三个最具特点的成尸‘青面红眼骨头皮’。这都是久远年代以前身具邪术的巫师老道一类的家伙人为做出的僵尸。刚才说的自然做尸中地气一类的自然条件很难被控制,山无常势水无常形,沧海桑田大自然变化很难说,能不能成僵更难说。所以就有人开始研究人为制造僵尸。青面是蛊毒之术演变而来,通常都带有剧毒,不是特别的有门派传承的盗贼不要去招惹,那些毒也有方法破解,都是人做出来。红眼是不死僵,也就是说,红眼一直都能动,在古墓里红眼大多都是成群出现,只有一个是尸王,消灭尸王其余的就全部躺尸泄气,这是由于红眼有对气特性,常常交换尸气。骨头皮就大有来头了,属于合体尸,想要干掉它要看判断,准确的判断出是人的哪部分和什么动物合体的,最厉害的是人和僵尸的身体部分合体的‘乌头僵’。这些僵尸都是要有门派传承才能摆平,古老的门派流传下来的技艺已经不多见了”。 丁晓东问道:“那第三大类是什么?以前我也见过几个特别的僵尸,结果都是自己命大,好几次都是差点归位”。 我说道:“第三大类叫做‘本体尸’。也就是说这些僵尸不是僵尸,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不是人,死后不管条件是否具备,都会成僵。想要干掉这些僵尸其实都很简单,就看能不能整准这样的僵尸的本体,找准了本体,干掉它也就简单了,找不准本体,准备归西”。 最后一口烟吐出来,丁晓东死鱼一般的眼睛总算灵动起来。 张春来贴在墙上,声音让人毫无觉察。不知道是轻还是极快,怎么过去的都不知道,丁晓东是看到了,示意我不要出声。 紧锁眉头,张春来分辨不清,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这聪虳,也并非神兵利器。 重新坐下的张春来,望着石墙出神。 图纸上清晰标注了这里,三十多年前,东家他们几十个青年进入这里,手中只是火把和手电筒。还有两处地方,石墙完整无缺,那里丁晓东和张春来去过,东家却认为那里也是重点要排查的地方。我不认为张春来现在把任务当成是机遇,在东家面前立功,即使不能如愿,张春来也不用放在心上。几十年,几波儿人都在这无功而返,成败我们都不必如此紧张。 “图纸”张春来嘟囔一声。 马上打开背包,图纸摆满一地。张春来认真去查看东家有关前几次回来的记录,仍然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到底听出什么了没有?”我不耐烦的问道。 张春来也不确定,因为耳朵里的聪虳不太配合,外面这时候应该是雨很大。张春来只是觉得,石墙后面,应该什么都没有,而张春来的敲击,回声显示石墙后面的石灰岩层,还在不断的变化,聪虳整个夜晚时常瞌睡,那些回声,很难在张春来的脑海中描绘成像。 走到墙上的洞边,我说道:“既然小家伙都困了,你就让它睡……” 话没说完,就发现洞内的石面上,点点晶莹的水珠正慢慢透过岩石凝结。石灰岩,这样的情况可不多见,很难挂水成珠。只能说明,岩石后面的水层不小。他们两个也走过来,张春来更是爬上去,仔细敲击。李立明躺在气垫上都睁开了眼睛抬头,我们的声响吵醒了他。 决定休息的时候,明明检查过这个墙上的小洞,他和四周是同一石材,只是很平整。用手摸去,挂满水珠的墙面有点滑,这是终年有水的特性,休息前我清楚地记得我那时就摸过的,明明是干燥的。 “水”李立明说道:“弱碱性”。 李立明猛然坐起身,拿起翻看地上的资料。青石灰岩,如果渗水,那边的水层一是不小,二是水层与采石场相隔不远。苏老和陈东家,上几次回来带的人并不是老手,选择又不是在雨天,所以没能发现这里石墙挂水,不然即使冒险,也要开炮。 “问题是,三十多年前,苏老他们那些知青下来之后,外面有没有下雨?这资料上也没写呀!”李立明道。 如果进来之前下雨,那晚知青们的打野兔计划就会取消,也许就不会有那么残酷的离别。李立明思路清晰无比。 丁晓东的酒爵灯提在面前,“含氧量很高,山体渗积下来的,而且流速很快”。 丁晓东的话让张春来更加狐疑,他一点回音都听不到。 “大家先休息”李立明道。 不能因为发现渗水就采取行动,李立明要的是再观察一些时间,况且这是后半夜,是大家最困的时候。水层不能轻易采用爆轰,因为水量不知道有多大。 “采石场,水层”李立明嘟囔着叼上一支烟。 半截烧着的树枝拿起来放在面前,面向石墙上的洞蹲着,目光死死盯住。 采石场,水层,地上没有任何碎石,和其它地方一样干净。显然是当初开采石料之时,人们发现了这里有水层。打开的这个小洞做试探,为什么没有继续挖掘,很可能是当时的人,发现这里有问题。李立明拿出一张资料纸,在背面画起简图,每一处都照我们趟出来的地形相差无几,小型石室的地方被勾画出来,在整个石室山空中,这里有些不像是为了采石,更像是为了李立明说的,试探石墙后面的水层而简单打出的地方,能够用来做防范。因为这个小石室,处在一角十分孤单的位置,门边还要用一道墙隔开。 “打出了后面一块平整墙壁,却没有动?”李立明疑惑道。 第44话 你这样很不好 有水就是大问题。 明清时期的矿井作业技术还是十分发达的,而且有记载,明朝还发生过历史上最大一次矿难。而且李立明的意思很明显,如果采石场是明朝时期的,那么当时的人们发现水层的技术,比今天的仪器设备都要高超。问题就出在里面的一块平整石面上,它就在我们眼前,却毫不起眼。李立明眼神死死盯在上面,周围一圈都是斜面,痕迹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工具所致,但是整齐均匀的切口,那一定是一件很特别的采石器具。 李立明特别分析了一下工具的情况,现代的破拆工具,风镐电镐,利用高频率的震动原理。古人是不会不知道破拆坚硬石料的诀窍,至于工具,明清时期应该有独特的创新,毕竟明代的采矿业并未完全继承了南宋的技术,而是消化吸收,创出了自己的一套体系。为什么不是继承明之前的元朝,那个游牧政权成不了大器,老百姓的耕地都要用来放羊放牛的朝代,能有什么发展。之后的清,采矿业成为了主要经济支柱之一,从八国联军进bj来看,大烟土,大洋马,大砍刀的清朝,丝毫不影响经济第一大国的地位,腰缠万贯,羸弱多病,这样的国家不打你打谁。 怀璧其罪。 “当时的清朝,富得流油”李立明道:“课本里的清朝,不是全部的清朝”。 采石工具的分析,李立明是想尽可能确定洞边的痕迹来自明清时期,而且明清两朝,之所以富强,是因为包括采矿业在内,很多方面的水平达到一定高度,资源丰富,的确是当时国家的情况。明朝与蒙古的边贸,有一个‘广锅’就能看得出来,金属冶炼已经达到相当高度。 地上干干净净,不是后来的东家那些知青所为。至于后来可能是土贼也不成立,没有哪个土贼会有闲心破开石墙,再打扫一下地面。当初采石之时就发现后面有水,并没有动,这句话结合这个小石室再来细品,里面又有文章。李立明打开矿灯,光束照向简易的石门之外。告诉我们三个,设想一下,当时的三十多个人,进来这里之后,能不能所有人的视线兼顾其他人。 我们三个人都是摇头,这里空间宽阔,以当时火把手电的照明特性来看,三十几号人,在这么大的空间里散开,所有人相互照应,还真办不到。这里虽然是数个巨大空间相连,但是高低起伏,有的地方略有偏移。之前用矿灯做的实验,不能套用在当年的知青们身上,手电光和现代的专业矿灯是两回事,光束的集束性就差很多,亮度也是不在一个层次。 “设想一下,三十几号人从我们进来的入口进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李立明道。 那个入口最多能容两个身材瘦小的人并排,三十多人,一定也是在我们之前休息土洞和石洞相连的地方出发,那么应该是鱼贯而入。三十多个人,一个接一个进来的话,应该是一落到实地,就不由自主的分散开,一定是一个扇面。这里的空间,让扇面散开的人群根本不相顾,而且还有一个情况,‘有人晕倒’。 苏文的弟弟苏怀,和陈东家的挚爱,还有另外的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弟弟应该跟着哥哥,东家应该紧紧抓着挚爱的手才对。 “资料上有”李立明道。 大家又翻开资料,东家和苏老鬼都记录了一点,也都是他们两个人视角里当时的片段。东家当时离顾雪彤并不远,处在人群的大概中间位置。 顾雪彤,在知青当中,是最漂亮的。东家和苏文,可能是出于对逝者的尊敬,都没有提起。当时的情况可以设想,顾雪彤的身边,不乏追随者,有的人也许就是这样,明明美人心有所属,可就是有那么一个到了黄河也心不死的劲,你就是成家了,我也要粘巴点腥。话说回来,在顾雪彤心里东家到底是不是个备胎,很难说。女孩子身边有些苍蝇很正常,从东家的执着来看,应该不是假的或者一厢情愿。 这事儿还真复杂。 资料里写的清楚,当时东家离顾雪彤并不远,他就在顾雪彤的右后方,时间大概是进来这里之后的不到半小时,有人晕倒的情况发生之后,东家就再没见到顾雪彤。 “明哥是说……”三个人几乎同时惊讶了。 半个小时左右,火把和手电走不了太远。这间小石室,处在入口的左侧大概四百多米,又是向下落两个阶层,这个位置,如果东家当时稍稍错开一点视线,刚好看不到顾雪彤等人,而且那个前提就在,‘有人晕倒’。资料上记录的清楚,当晚的人们忙乱了整夜,第二天接近正午才出去。那么忙乱,必然是那时候不仅有人晕倒,而且还发现有人失踪。在人寻找人的过程中,还继续有人晕倒。 晕倒的原因,是我们找到的。 “对,晕倒是正常的,但是有人消失不见,却不一定是后来发现的事情”李立明眨着眼睛说道。 这就是李立明在来的路上,指示邵军,务必安排在天黑以后即刻出发,不耽误一点时间的原因。李立明是想还原当年事情发生的经过,资料记录了,苏文在之后的几年带人回来,陈东家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白天进来。李立明此时的假设,三十多人进来之后,顾雪彤苏怀等四个人是在一边前进,到这间小石室的时间也许恰好半小时。而大采石场那边还有那么多人,即使有人晕倒有人呼救,这边能听见也不会有什么举动,仰仗人多也许就是她们毫无反应的原因。 李立明还设想了一个更可怕的情况,顾雪彤苏怀,还有其他两个人,她们进到这个小石室里,就消失了。 时间就是进来的半小时不到,在其他人晕倒发生时,他们四个人,已经消失了。 有人消失,一定发生在特定的时间段。 李立明指着墙上的石洞,告诉我们,现在再回过头去,考虑明清时期的采石工程。之前和我提到的有关杨芳和严嵩,不是想给这件巨大石室空间找个归宿,而是想到了明清这样的工程需要什么。两河流域的防洪堤坝,需要皇帝下召,由一品大员或者几大部门督办,这些人都是皇家派遣,上到皇宫内院,下到乡间,一整套严格的监督管理机制,如果有差错,提头来见。从明朝制定这个计划都要经过哪些人来看,需要这么大财力支撑的工程,在中国当时的国土上,那可算得上是在编辑地图。拿着皇上的钱,办不好差事,欺君之罪板上钉钉,杀你一家百八十口人都不解恨,帝制就是这么残酷。 “不要过分思考这里的现象”李立明道。 想到了古代的一些机制特性,现在再来看这个石洞有点明白了。李立明的黄瓜真配合,这时候的香味不爱吃的人都受不了,一人一根吃得真香。 他哪来那么多黄瓜! 当时的采石人一定发现了这堵墙后面的情况,不去理睬的原因可能就是那些人本身职责,不允许他们做过格影响正事的事情。一旦打出的水量过大,影响了采石进度,那可是掉脑袋的。 墙上的石洞里,平整的石面上水珠连成线淌下,灯照过去,似有水汽。偌大一个山空,此时就这么身在其中,只有李立明的解释能站得住脚。 “啥也别想,你们先睡觉,一个小时为限换班,无论如何,今晚只等”李立明道。 设想了东家他们最初的影像,也许只有李立明的分析最吻合。苏老鬼手里有这人,应该早就动手解决这些事了,为什么非要拉上东家?以四川地下的印象,苏老鬼的学识在那放着,他自己也应该可以办到。李立明之前的话可能有提示,他们来过的人,再来只会毫无意义,再走一圈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由此可以看出,苏老鬼做事先排除所有不利条件,犀利呀! 张春来休息期间起来两次,对墙壁的敲打还是和之前一样,仍然毫无所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石墙的另一边回声表示水层正在不断扩大,只是奇怪,之前聪虳并不配合时那种水流缓缓的回声不见了,现在的水静止不动,就在石墙后不到一米的位置。 李立明手摸出水挂珠的地方,若有所思。让张春来在这里盯一会儿,让晓东他们睡醒再说。 李立明带着我将其它几处可疑位置再次巡视一遍。石室山空的所有边角位置基本差不多,有的地方漏土严重,土坑就在墙上,是年代久远的自然落土。几处小一些的坑洞,地面基本都是干干净净。说明采石之时这里被反复打扫,好几处墙壁上的漏土刚好贴近外面的土层,可见勘测计算之精准。 “清中期”李立明小声道。 俯身去看,李立明在资料背面的简图上点了很多小点,连大概能记住的柱子基本标示上去,从入口的位置开始,又有几条虚线展开。这是要用标注的方法,虚拟一个当初知青们进来的场景。虚线,估计是想判断当初采石人从入口开始,工程进度情况。从纸上看来,如何施工,那边石室的位置都在基本完工阶段。 “你这样很不好”李立明道。 这话从何说起? 老式作训服还扎着上腰带,3515高腰军警靴很不适合下地。我的枪法他见过,出枪击发命中,当时的情况他记忆犹新,一气呵成不拘泥带水,当时的距离和形势,打出的一枪就命中肩部,目标是头是肯定的,但是枪法还在感觉却不在。应该是很久没有摸过枪了。当时在水池边挖掘泄水渠一举一动,都显示我是一名军人,只是对付那个人偶时略显狼狈。现在又是整晚不睡觉,问这问那,对要做的事过于热忱。 “你太急于表现自己了”李立明道。 不知该怎么说!这个李立明和我真正开始交谈也不过是昨晚见面之后,对我的观察能有这么准确。老实说,我的确急于表现,可是四川首战不利。 第45话 该干点活了 “这样不好!过于心急会影响你所有思路和行动。土里人,对于你这样的情况大家都会有所顾虑,一人出事对别人都有影响”李立明道。 李立明叫我别担心,他只是提醒一下,没有别的意思。而且从我的说话里判断,我hlj口音很重,应该是刚离开东北没多久。地域就决定了我在这行里的经验,只会停留在什么程度。这是在昨晚包饺子的时候,李立明做出的判断。 不得不说,李立明有点让我害怕。正式认识刚刚超过24小时,连我现在的心理状态都有个判断。这是在地下,在找目标的时候,这人的脑袋里同时能分析这么多! “不要考虑太多,该想到的问题,我都想到了,你们都照做就是”李立明道。 很想问一句,这个王宇是怎么回事?你的脑力如此,怎么就不把这个女孩的问题也考虑一下。心里又觉得他可能考虑了,只是不说而已!我和张春来是外人。 “你把这里的石柱仔细观察一下,如果天亮决定开炮,我还是宁可信你,也不信邵军”李立明道。 从滑山堵住的入口开始,采石工程每前进三十米左右就有一根,左右距离也大概是这样,最远不超过五十,不得不佩服当时的技术,这个距离在力学上,是最牢固的。左右前后,相互依托,给采石做业留出来最大的空间,又不会坍塌。牢固是没问题的,只是开炮的话,小块的碎石会有掉落,矿用安全头盔能挡住一些,如果落石较大,恐怕不行。柱子几乎每根都是束腰,显然都在承重力的临界点。之前来的偷懒队伍,这一点判断正确。 “安全问题考虑周全,两次爆轰差不多”我说道:“躲避点就选择咱们进来的入口那里,人是没问题”。 邵军带的是标准矿用黑火药,爆速爆压还是可以堪用,青石灰岩,没有那么强的硬度。 关于爆轰,苏文的资料上记录还算详细,四面石墙也不是堆砌墙,原本就是石灰岩掏走中间部分,承重力很弱不说,一旦中间柱子倒塌,那种直上直下的石灰岩表面,会从中间掰断。李立明出于有备无患,同意邵军带上一些,没想到他将火雷和药管装在一起。 看下手表,时间已过凌晨,现在外面应该慢慢开始放亮。 李立明和我讨论开炮的具体安全措施。我的建议是其他人事先都从进来的入口那里上去,到土洞中躲避。只留一人在入口下石室山空中接应,如果没有太大意外,我再次返回装药。李立明同意,检查过所有疑点,又排除所有可能的条件。 只能选择爆轰蛮拆了。 李立明的解释,之所以等上一夜,是因为当年知青是夜晚进来,时间和我们进入这里的时间差不多。苏怀和顾雪彤他们消失的时间,应该是在某种特定的时间段里,苏文和东家前几次回来,都选择了在白天,那是八九十年代,他们的经验还不足应对。而且八十年代这里还比较闭塞,白天也不会遇到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当年出事之后,全村的老少爷们在老支书的指令下都参加了寻找搜,一无所获。 全村的寻找搜救,也是在白天。这就让李立明肯定,因为是白天,首先在时间上,对苏怀顾雪彤他们可能遇到的情况,完美避开了。 我们在这里守上一夜,就是希望在夜里,会重复苏怀他们的情景。 至少现在时间段确定排除,白天黑夜都没有事情发生,导致他们失踪的原因还需猜测。 时间尚早,李立明叫我赶快睡一会儿。 苏老鬼的人,行动有计划有步骤。 临近天亮,所有人就有所准备,他们来之前必然有预定的计划。不说,是因为旁边的王宇。 六点刚过,张春来最后一次敲击,里面的回声已然沉闷难辨。 丁晓东交代我,在去往入口的四百米当中,他在几处落差较大的地方预置几支蜡烛给我做指引。入口上铺设两道绳索,以备我快速撤离,中途有邵军负责接应,因为邵军速度较快,一旦有所闪失,邵军能施以援手。为了大家有什么情况不用大声喊叫,预定几个简单的灯语,只做几种情况的假设就好,比如,有情况、快过来或者别过来。苏老的话还是要考虑,这里不适合爆轰,事事都要考虑周全。 有可能,这是苏老和陈东家最后的一次组织人来这里。都是至亲的人,让他们了却心中遗憾。 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最大的努力,成败看天意。 叫楠楠和王宇带好所有物品,跟着丁晓东张春来先走,这里一件东西也不留。 张春来叫我小心,我回手示意大家撤。 空荡荡的石室里,只有我和地上的一堆火灰和水瓶垃圾。 短铁棍连续重击,导致稍微有些变形,石洞里靠水面石墙的下方被打出一块稍微凹陷。第一次选定两支装药,火雷插入一根当中。爆速爆压应该略大,只要保证不把水墙轰穿,轰开一个小洞就好,为了第二次开爆的五支装药做准备。 引线长度按时间计算,应该四十厘米。准备妥当,‘贼破’被我打燃。 邵军的速度的确够快,只有几处落差,我的四百米障碍成绩可以,他居然快于我。边跑边感叹,这家伙身体的协调性咋这么好。 ‘嘣’。 碎石稀稀拉拉落下,打在头盔上叮当作响,气流猛然翻涌把身体都带得一歪。身后传来石柱的‘咯咯’裂声,手中的绳子越发抓紧,心里一时犹豫是继续玩命向上爬,还是等一下,如此状态应该不会有事。石室山空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在犹豫的时候停止,判断的没错,松开绳子又跳下来。 这种情况没事是没事,但是刚才的柱子声音已经很明了,爆轰的力量已经接近承受能力极限。下一次的二爆,恐怕要慎重。 “能不能行?”上方入口传来李立明的声音,大声回话,目前没事,我回去看看。 “邵军跟去”。 并驾齐驱,邵军在我前面。心里有些许期盼,爆点位置如果真的出现异样,那样最好,只要有能省去再爆,下面的行动应该更有余地。这里山空真要是承受不住,那后果就是提前结束行程,上去吃早餐了。 对两家老头子该如何交代,‘您老断了念想吧’。 如我预料的一样,石洞里面被破开一块小坑,刚好能容下五六支药管。里面石墙上的水被热量烘干一片。两支药管的烟量不大,但还是呛得难受,想不到的是烟雾却明确的把气流来自哪里暴露出来。 原来这么大的石室山空,里面的空气来自地下的岩层缝隙,那些缝隙极小,气流毫无力道冒出,几乎找不到痕迹。烟雾缓慢的上升,在腰间清晰成为一线。 “小宏哥”邵军颤颤巍巍的说道:“之前的墙上有那个吗?”。 石洞里的墙上方,一道整齐的石沿与石洞成一夹角,只有一指宽,里面黑洞洞的看不真切。 “发信号,叫他们过来”我道。 邵军出去我就跳上石洞边缘,使劲撬动那道夹角,微弯的铁棍又被撬直了,不动丝毫。漏出的石沿整齐笔直,里面漆黑不见尽头,虽然只有一指宽,但是矿灯就在眼睛旁边,集束性能看出去很远,但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靠近这道窄缝之后越发浓重的水汽。 外面传来楠楠高兴的大叫,好像是在得意自己说对了什么。李立明在大声呵斥他,叫他靠后。大家重新进来,我跳下石洞。张春来一头扑在墙上,叮当几声敲击,立刻坚定的说道:“水槽,六米高”。 李立明也挤上前去,两眼死死盯向缝隙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六米高,光是这高度,就不可能撬得动了”丁晓东道。 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可以现在就撤,上去搞到一部小汽车用的千斤顶,还有就是选择发起二爆,人力根本不可能撼动。张春来确定,这后面水槽里面的水是静止不动的,向前到底有多厚还不能定准,因为有水,但面前的一面水槽石板,厚度却有半尺多。 “刘宏,半尺多厚,能不能确保这里没事?”李立明问道。 这里是小石室内,气流冲击压力很大,想要确保没事,装药量必须计算准确。而且爆心必须紧贴水槽,想破开半尺厚石板,不得不将里面的水也要考虑进去,水也有压力,这个药量的估算必须精准,因为石柱的情况很难说。小石室只有一道门出入,一旦装药量过大,门边的墙面怕是保不住。 从外面形势来看,一旦这面墙保不住,那么连带周围的墙面,都要够呛。整体塌下来,再想进来就是个大工程。 李立明也是心急,从问话中就能听出来。但是他能沉得住气,不行哪怕再重来一次,他也不会冒险。为此还对楠楠连训带哄,让他先安静。 楠楠确实是咋呼个不停,嘴里不断说些乱遭的事情,什么‘回龙甩尾’,‘天造地势’,出村的时候是有一丝月色,但是那种情况能看到山脉走向,地形地势,那就是闹着玩。丁晓东那时候说的发神经,估计就是指这个。李楠,在苏老鬼身边长大,耳闻目染,难免粘上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苏老鬼也是,十八九岁的孩子,你也不看着。 心里在做最坏的打算,只查看沿墙一侧就好,地上有些许碎石,仔细检查一下形态,和地上留在岩石上凸起一样,是采石时留下的边角。李立明咬牙下了决定,就按照我说的,再爆一次,就是塌了,留下墙边一路也能打洞过来。 五十厘米,这次留出的长度要大,多给自己一点时间,想让自己能上到入口的土洞那里。 ‘嘭’。 第二次爆轰声音仿佛响雷,极具穿透力。选用了四支装药,巨大的气涌在土洞里也能感受到压力。楠楠和王宇被吓得挤到一块,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俩,张大嘴巴。 这样子是有科学性,带点口罩啊!满嘴都是土了亲。之所以将装药量降低一点,是最后由水槽来决定,尽可能保住墙体,只要轰开水槽就行。 石室山空中传来巨大的坍塌声,那种巨石落地的轰然巨响,在土洞中都能感到,沉闷的回音能直击人心底。 第46话 窄道 尘埃落定,第一个返回去。和我预想的一样,坍塌只发生在山空中部,四边巨墙,果然没事。之前还以为需要五六支装药,就是怕威力过大选择四支,有时候成败就在一念之间,如此惨状哪怕再多一支,此时墙边也难有进身之路。 往中间望去,一大片石柱断裂,塌下来的土石填满前方,视线已被挡住。不得不感叹,采石场的施工,绝对是古人智慧的体现,石柱哪怕再细一点,都是矿难。 离小石室越近,涓涓流水的声音越发清晰。丝丝气流从地下涌出,在薄薄的水中鼓起密密麻麻的气泡。 顾不上炮烟呛人,几人都是心急,石室的简陋小门不见了,此时成了个大拱门。 几支灯光迫不及待照到墙上。 “我就说,肯定有联系”李立明嘴角漏出得意的微笑。 别说墙上的小洞,就连之前的平面都不见了,水槽石板在巨大的黑洞中,口朝我们栽倒,水就是从那涌出。 就在水槽的后面,十米不到的位置,浓烟越散看得越发真切,一道木板支撑的窄道出现在对面。 水槽石板被轰碎,栽倒在石墙后面的空洞里。歪倒下来,正好一步远,冰冷的空气瞬间袭满全身,水槽的水肯定来自山体之中,用手摸去冰凉刺骨。张春来全神贯注,收集四面的回音。踩过石板就发现下面是一道很宽的深沟,能够看见底部。李立明却阻止我们大家,水槽栽倒的方向,说明它完整时,下面的深沟是不可能进去的,看下那边的距离和情况就知道,如果当年苏怀顾雪彤他们由这进入,一定到窄道上,不会留在深沟里。 照着李立明的话,脑海里似乎觉得正确。窄道就在洞口对面横向伸开,两边都有去路,这是一道在崖壁侧面开凿的歇入式栈道,木架及其简陋,只在几处必要的地方钉入,这种能省则省的方法够抠门的。李立明用刀削开一部分埋在土石里的树皮,木质部还很结实。 “有湿度,是保存木质器物的条件,木质要水”张春来道。 李立明又找出一张资料纸,在上面勾画线条,看不出什么东西,可能是从他注明的位置来看,好像是在绘制我们进来时的土洞群。前后都是去路,最好的方法是分兵。而张春来主张向右先走,他从回音中断定,右边是山洞无疑。两张资料纸,在李立明的手中不断翻转,又重叠在一起,如此多次。 楠楠不断催促,那边是山洞就去看看呀!在这浪费时间。从李立明当面说叨我就能看出来,他与人相处,什么事都是挂在明面的,你有不对不好,绝对不会藏着掖着,当面就是数落你一顿。这样的人不记仇不背后使坏,一个不怕得罪你的人,根本不屑和你背后捅刀。面对楠楠的胡闹,李立明只还了一个眼色。 只有楠楠可以这样,丁晓东也只能四下查看,深沟里的水槽一边,断了的石碴清晰可变。丁晓东指给我们看,石碴表面森白,刚刚断开的。而深沟里面,什么都没有。 “里面或者上面应该有连接的部分”丁晓东道。 “去右边”李立明说着就走。手上的资料纸重叠在一起,显示进来的土洞群就在刚刚那间石室的上方。苏怀顾雪彤四人,应该不会在水槽那里直接就沿着栈道继续走,上下哪个方向都不可能,敢钻过石洞,不代表他们敢向着黑暗深处前进。 他们必然会有争议。一定是他们四人从石通道下来,就向左边摸索前进,而上方土洞群的方向,也指向那里。 “对了,出来之前,明哥问苏老他们四个人的性格,是不是就为了这个?”丁晓东道。 四个人当中,只有苏怀胆子最大。苏怀是个木工学徒,喜好新奇活泼开朗,这个活泼开朗是和顾雪彤相同,这也是他们成为好朋友的原因。他们是来自一个学校的校友,年龄不同并不是同学,只是一个学校。顾雪彤虽然活泼开朗,但是她心里真心喜欢读书人,那些学霸。另外两个的名字李立明没有用心记,但是性格特点却在酒桌上特意向两位当家的详细询问。 为的就是这个。有胆小的人存在,一切都有变数。 水槽四面工整光滑,是人为修造的东西,古墓机关无疑。挡在石洞里面严丝合缝,水槽完整,说明苏怀他们四个当初来到的时候,这个水槽的机关还在工作。出事之后村子里的人在老支书命令下回来寻找,加上前几次两位当家的带人回来,都没有确定石洞里有这个水槽。 根本没有发现。 四个人中,三个是胆子不大的人,他们爬过石洞之后,不太可能继续向里面前进,也许只是好奇,留在那里片刻。其间可能有人会提议回去,也可能会有人想去叫其他人。但是,时间没有给他们机会。 水槽类的机关,水是关键,他们刚刚爬过石洞,机关就在之后发动。他们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就再也没有出去。 很简单,他们进来不会走的太远,顾雪彤和另外两个人肯定不行,只有苏怀差不多敢走出去。如果水槽机关在他们进来很久没有落下,那就不会失踪,另外三个一定会拉着苏怀回去。 从目标的性格来判断当时失踪的过程,这个靠谱吗? 这个李立明的思维不错我承认,要是说此时从人的性格猜测做事的过程,我咋这么不认可呢! “应该不是这边”李立明道。 窄道每前行一段,都在向下深入,转弯也是大角度。李立明的猜测,他们四个踏上窄道不久,水槽机关就启动关闭,他们也不会离开那里,而是急于呼救,但那种环境因素决定了,呼救一点用也没有。水槽落下关闭之后,加上水槽后面就是石室山空的边缘岩层,呼救的声音根本进不去。所以呼救没有用之后,本能让他们寻找向上的路,他们就在这条窄道上,而且是向上走。 “本能,想想他们的情况,第一次进入地下世界,遇到险情,本能会让他们上高,越高越好”李立明道:“就这边,出发”。 北坡牙子,在龙象村北面,是一座山脉的南麓。李立明根据苏老鬼给的简要地图,加上自己绘制的两张画纸,我们现在的方向,应该是朝着北坡牙子的东面山腰前进。然而越往前走,地势急剧下降。李立明猜测,苏怀顾雪彤四个人,也许没走到这么远,就回头了。 李立明下的定论,他们四个,不可能到这。 但是来都来了,大家还是尽一点心力,不管有没有,地图都给他扫一遍。 窄道修的并不好,有些地方就能看出来,只是简单加固一下,能过人就行,更有甚者,几处应该妥善处理的地方,都没有动手。可见当初修整窄道的人,貌似急于赶路。就在大家几乎体力不支的时候,窄道消失,前面出现空旷的山洞。 隐隐流水的声音传来,大家心里不免紧张,生怕是地下河。如果苏怀顾雪彤他们走到了地下河,地下暗流这个东西很要命的,尸骨无存的那种。好在山洞并不高,只在上面十几米,突兀的岩石挂在上面,顶部略成拱形,四周空旷。借助走路发出的声音,张春来警觉地注意周围。这家伙炫耀的很,流水的声音他都能听出来哪里深哪里浅。 忘了昨夜你五官挪位的脸了吧! 水流去的方向,那边应该是山洞深处,李立明叫大家向水上方查找。 苏怀他们绝对不会来到这里,李立明定下的结论就是这样。但是仍然不放过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的确是河水没错,却感觉不是地下河,而是由地表渗下来的明流河水。想要证明,只能下水找找鱼虾。河床极窄水流很快,水中和水边满是大块巨石,伴着河水蜿蜒前行。李立明不太出力,只是低头慢慢地走。 ‘啊!’ 王宇的惊叫吓得我一激灵。 数道矫健的身影脱兔一般聚到一起,连印象中最不利索的丁晓东,这时候都神勇无比,步法速度不如邵军,但也不是平平之辈。这些家伙,都有一身不俗的本领。想想也对,敢下地,必然有底气。连楠楠都不弱,长跑虽然不济,但这时候的爆发力很惊人,围着大石头不断闪躲。 王宇面对一处凹地吓哭了,这是山洞里的边缘地带,一块大石头边,两具骷髅偎依在一起,身上被一些烂成泥土的东西包裹,应该是生前的衣物,头上也有一团烂成土的东西,看不出什么式样,应该是帽子。 两具骷髅紧紧相靠,一具显得十分瘦小,躺在略大一些的怀里。 “身下有东西”邵军眼尖,看到了略大一些骷髅身下有个很像扁盒子似的东西。 轻轻取出来,居然是枪壳子。 “王八盒子”楠楠惊叫道。 外面的皮质烂没了,里面的薄铁也不成样子,盒子炮也是锈迹斑斑坑坑洼洼,握把只剩一条弯弯的铁片,这枪的准星被磨掉了。 告诉楠楠,这不叫王八盒子,那是小本子的南部滋水枪。这个上弹部位平整,是大沽自来得,货真价实国产枪,上弹部有车纹表面的才是正宗盒子炮,德国毛瑟。 “这个叫镜面匣子”我道。 “那个呢?”楠楠问道。 在楠楠的位置,瘦小的骷髅身下有一支烂的发红的铁管,木质部分不见,铁管前端的小喇叭开口十分明显,枪机也成一坨。这种喇叭开口的步枪与盒子炮一同出现在抗战战场上。我告诉楠楠,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汉阳造’是一种枪,但汉阳兵工厂从张之洞创建之初开始,并非只造一种枪,而是当时很多列强的枪都有所仿制,这是英七七,李恩菲尔德。它比三八大盖强很多,轻便凶狠,精准快捷,只是在当时战场上,中国人手里的英七七太老了,膛线都磨平了,所以嫌弃它。 “有东西”张春来大叫一声。 本想在几个人的注视中多显摆显摆,张春来的大叫让大家都惊转过去,朝着张春来死盯的方向。灯光打过去,黑暗中不见任何东西,数支光束向四面不停地游走,不知是谁的光点一抖,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棕红色的一团毛在那里扭动转身。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那东西的个头不小,棕红的毛在灯光中隐隐发亮,显然十分油腻。 而且扭动转身,异常敏捷。 第47话 速战速决 只在石头后面一闪不见,那东西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短暂刹那,体毛特征明显,几个人的心里立刻就判断出,应该是一种大型生物。从扭动的的速度来讲,那东西敏捷得很,不出一点声响。几条身影箭一般包抄过去,石头后空空如也。 “关灯散开”丁晓东大喝一声。 所有人关掉灯头,只见丁晓东迅捷无比在石头上跳跃,翻转身躯犹如电影里轻功高手,一根根短蜡烛变戏法一般从腰间甩出。 在部队的时候,连长没少训斥。身为士官,净搞异类。手枪套被我改成挂胸前,后来又尝试绑在腿上。两种挂位各有利弊,总的来说,这外军的训练方法有一定可取之处。这时候枪已入手,子弹顶门。心里也合计一下,7.62的手枪弹威力,能不能对付那个家伙,毕竟它身形不小。 蜡烛落地,四周点点亮光燃起,幽蓝的火焰将山洞内一处处照亮,丁晓东还在不断的抛出。 隐于黑暗,这种方法应该对付不了大型的穴居生物。穴居生物在黑暗中,都有独特的视力和嗅觉。 邵军身形不断加快,在石头之间闪转跳跃,手中不断挥舞砍刀。刀刃上的一道极细亮光,那是国际上最新专用于冷兵器的战术钢,砍刀外形杀气腾腾。 每个人都找好了站位,互成斜角,点点烛光将四下照亮很远,烛光影影错错,只等那东西现身。 藏身消失不见,更应证判断正确,大型生物、穴居、有智慧。 “上面”张春来的声音急促到变了腔调,头顶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过后,接着就是疾风落下。 不远处十几米高上方,一团红毛巨物朝着邵军头顶砸下去。 那速度太快了。 快得让离邵军最近的我来不及反应,邵军的速度明显不如那东西。 之前李立明说邵军更不白给,这是算是真正见到。四肢轻便不发出一点声响,在他前面的地形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只见邵军轻轻压低肩头,向他左前横飘出一步,又向右前方一窜,划出一道完美弧线躲过。脚下不停,邵军猫腰躲进一块石头后面。 红毛巨物的动作十分敏捷,就像先前看到的扭动一模一样,轻轻一转,想去继续追邵军。 它身体一转,把正面朝向我这边,看到那家伙的正脸一团黑,两眼在烛光中猩红发亮。 机不可失。 ‘铛铛铛……’ 连开七枪。 几乎全中。五年军旅生涯,进入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要学习什么,没有那五年,此时在我面前,看不到那一团团嘣开的血雾。 ‘嗷……’ 叫声刺耳震撼,这果然是个大型生物。‘毛吼’是低沉的,不可能有这叫声。野兽与墓兽,叫声是不同的,这取决于野兽食物系。 道道闪光从黑暗中激射而来,打在红毛怪物的身上,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弹匣里还有三颗,快速换弹一气呵成,十发全部一股脑打出。 红毛怪物在一声闷哼中身体剧烈一颤,马上再次换弹。 在它不远处灯光打亮起来,邵军的身影又弹射出来,一刀刀虎虎生风劈向红毛怪物,不断变换位置,刀劈入肉的沙沙声不断。灯光照去,那东西四肢附近一根根钢针打入很深,还在地上挣扎,邵军的刀每一下都不离后颈。 说是后颈,这东西没有脖子,整个前胸将头部抱起来,脑袋很大,但是整个头看上去只有面部,几乎抱在体内的脑部似乎很小。正脸极黑两个鼻孔小洞,獠牙和四爪极其锋利。血贱四周,石头都染成红色,楠楠吓得瘫软在地。 有一枪打中了眼睛,将近两人的庞大体型,没有眼睛上的一枪,休想制服这个东西。 “快,速战速决”张春来喊道。 这时候的红毛怪物还在挣扎,已然接近死亡边缘。 将邵军拉倒近前,正对它面部又是几枪钉上,抽搐几下不动了。开枪之前,那一只眼睛里似有泪水。 围在一起,地上一堆红毛血肉,几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来之前就查阅过资料,神农架山区很久以前就有野人传说。和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有关联,谁也说不好。这分明是一种生物,无限接近灵长类,但和灵长类又有很多不同,这东西后背脊椎很高,这样只能爬行,头部缩在胸腔内,脖子不明显,面部在体内只能朝前,看脑壳脑容量却很小。 张大的嘴巴还在出气,血从喉咙里涌出来。 胸腔里发出低沉的叫声,不忍心留在这里。 “我们是入侵者”李立明道。 回过神来,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头盔。真是搓火至极,好不容易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你个破塑料头盔跟我较什么劲。只能假装镇定,稳步回去。装出一种是我故意丢掉的神态。 这是有脊椎哺乳动物无疑,穴居生活习性,这东西不知道名字,但肯定是一个物种,并非怪物。至于它能生存多久无从知晓,但从当地的传说来看,它不吃人,还没听说神农架有食人野兽,所以剖开的打算几个人可是没有。李立明认为我们是入侵者,这话不假,是我们闯入了它的领地。 “穴居,证明这个山洞离外面不远”丁晓东道。 不吃人,不代表不伤人。这东西的攻击性决定,普通人见到首先会惊颤万分,在它面前人类是不占优势的。实话说,7.62的杀伤力不行,面对这么个东西明显不够,不是多年的训练和自己的加码,很难有今天的战果。 四下观望,在两具尸骨不远的方向,似有一点光亮,虽然很小,但是能分辨出,那是自然光。之前矿灯开着,无法发觉。记得看过一个国外的报道,一群外国的青年在山洞中遇难,找到他们的人发现,这些人离洞口只有十几米不到,最科学的解释是,他们都开着灯具,在黑暗中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出口。 “拉倒吧!是时间,让光照到达了这里”李立明道。 现快到八点了,外面的太阳应该在东方。亮光就是在山洞的边缘透进来,紧贴地面角落,这里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出口,工兵铲一小会儿就能出去。 也许,这两具尸骨就是从这里进来。在亮光透过的地方,也正是离河水不远。 “能不能从武器上结论,这两个是当年的红军战士”李立明问道。 仅凭两种武器,还不能断定。 因为镜面匣子和汉阳造,在那个年代的所有武装当中都可见到。湖北山区,当年我们的贺龙元帅在这里指挥过战斗,地域,武器年代都对,身份就要从其它物件来看。 “不过嘛!”我接着说道:“从他们身无长物这一点来看,差不多就是红军战士”。 几个人重新整理好口罩,包上围巾,小心翼翼掀开尸骨上的浮土。仔细检查过腰间部位,烂成土的东西当中,没有像是皮带等物的样子,只在胸前的位置有几颗像是纽扣的东西,力道轻轻也没能保持原状,几乎一碰到就散了。头上帽子状的附着物,也很难看出心里希望的五角星形状。 枯骨移开,全身都散掉,在身下的压痕里,找到一条沿身体方向斜着的东西,宽度大概一掌。 “这个差不多了”我兴奋的说道。 这是行军袋,用来装粮食和子弹,被压在身下,所以烂掉也能看出原来的形制。当时的地主武装和地方保安团用不到这个东西,可惜一发子弹都没有,这两个人是弹尽援绝身负重伤,躲在这里的两个红军战士无疑了,脚上应该是草鞋或者破破烂烂的布鞋,因为脚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烂成土的样子也不见。 立正敬礼。 今日中国,如您所愿,拥有原子弹。 这才是真正的先辈,周围烂掉的土和枯骨形态,无不显示这两人都是十分瘦弱。按照当时的情况,这两个人身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包括牛皮带。 楠楠从背包里取出编织袋,大家将枯骨装起来留在洞口边。李立明叫大家四下搜索,每一处地方都不要放过。 中午之前必须结束,然后原路上去。 苏怀他们四个,应该不在这里。 李立明拿出资料。 当时的知青们为了抓兔子,带着所有能用上的东西。明哥是让我们注意一些细节,来之前他详细问过当年的情况。当时的知青们,进到这里之后,根本没人有类似经验,所有用电设备也不知节约。七十年代上海汇明厂的手电筒,用的电池使用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左右,为什么是两个小时,因为当时的大号电池质量不错,八九十年代后期生产的不能相比。按照路程来计算,即使他们四个身上有备用电池,往返也只能到一半路程,从水槽出发到这,回去的时间就会没电。 特别注意上海汇明厂的手电筒,那种手电玻璃罩很容易破碎,大家仔细搜寻,哪怕找到一块玻璃碎片,也要看看有没有弧度。 “还有糖纸”丁晓东道。 李立明拍下脑袋,差点忘了。顾雪彤喜欢一种七十年代南方国营工厂生产的椰汁糖,苏老也说过一嘴,那时候的糖果和今天不能比,他还想念当年的味道。当时在生产队,糖果可是要拿工分来换的。当时的环境和今天一样,女孩子不缺糖果。 “大概是两端有彩色的蜡纸包装”李立明道。 颜色这么久估计不会有了,但是蜡纸包装应该会留存很久。 “放心吧!哪怕是个小小的霉菌团,我们也捏开瞅瞅”我喊道。 第48话 真敢进去 东西宽度不到一百米,这里是一道狭长的河床山洞。涓涓细流水底,卵石密布,应该是在雨季才会变宽,河床中深度不大,雨季汛期到来,这里水位会上到整个山洞的大部分地方。即使目标四人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也会被河水冲走。 只能向下查找。 水流在山洞边消失,和枯骨那里出现的一样,就在山洞边岩石附近无影无踪,也是那么宽一点。如果是旱季,这里都不会有水。 简单洗把脸,李立明急于出发。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本能让目标四人上高,往高处爬。而是不想放过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四个不是土贼,没有这方面经验,走到哪都有可能。 重新找到窄道的地方,吃上几口东西,大家再次出发。 苏怀顾雪彤四人,一定是在水槽开始,向上攀爬,而忽略了身处山中的高度,其实向下走,才是走向出口。窄道就在山中峭壁的一边,修建窄道的人,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细致的勘探经验。大家都有一种猜测,修建窄道的人很可能是设计采石场的一伙人。苏老他们当初都没有把那里当成采石场,是因为运输,大块石料的运输,离不开车马,那里连人走的的痕迹都不见,石料怎么出去的就是问题。 这也是李立明不断分析明清采矿工艺的原因,也许真的有我们现在想不到的某种工具,能在地表毫无痕迹的运走石料。 水槽的底部原本是紧贴岩石的那面,被我爆轰推动,连接处被拧断,此时朝向小石室栽倒。用手去摸,处在底部的那面表面极其细致,紧贴的山岩就在面前,和水槽壁相同,都是石灰岩没错,同样细腻犹如经过打磨。张春来的解释,严丝合缝的两种同样的岩石,在聪虳加持下也难以区分,声谱是相同的,但这有个前提,必须是紧贴一起毫无缝隙,一丁点都能听出来。 这种技术,现代的数控专业也难以实现,因为是岩石,不是高密度的金属。 “是磨合”张春来道。 昨夜就在里面睡的,大家对当时的情况记忆犹新,两块岩石贴在一起根本就是毫无破绽,从墙上破开的地方,也很容易让人以为那就是岩石无疑。 “如果是这样,那么顾雪彤她们应该是向里面去才对!”张春来道。 明哥的意思,当年他们四个从这里过来没多久,水槽就落下了。水槽当时是完整的,里面的位置应该有一根巨大的石柱相连。这么大的水槽,里面连着石柱,以他们四个的性格来说,还真不太可能往里走,没有下地的经验,工具也不允许,这个水槽完整的样子,再加上旁边连着石柱,他们肯定会害怕。 “时间,你们忽略了时间”李立明道。 水槽落下,那样子十分吓人是肯定了。 走过那窄道的过程当中,李立明心里一直在敲定着时间。水槽不是他们四人过来就落下,那么他们很可能是在水槽还是升起状态的时候就已经出发,走向两边都有可能,但有一点是必须的,就是他们走出去不会太远,一定会返回。而且水槽落下的时间,必须是在石室山空里的其他人,到达面前的小石室之前。 这是肯定的。 “朝哪边走,他们都应该在窄道上,这是极限了”李立明道。 分析过的事情,几个人的性格特点决定了他们的胆量,肯定是在可以承受的能力之内。前面真是古墓,他们也没胆量进去。 “那真不一定”张春来说道:“三男一女,这个群体就有很多不确定性。况且,咱们就是土贼,人见到古墓的心理会怎么变化,咱们都有体会,说不定,他们就真敢进去”。 李立明皱起眉头,这还真是他未曾考虑的一方面。普通人见到古墓,怎么想都有可能,从那四个人的性格特点来看,胆子这东西还真难说。胆小不敢进是首先出现,三男一女,在女生面前,男生会有什么变化,很大几率会荷尔蒙爆发。有一点李立明说的正确,朝里面走,他们绝对会看到可怕的石柱,水槽所处的深沟足有近20米长,窄道在这20米的距离内,几乎笔直。但想到那时候水槽如果还没落下,他们沿着窄道走出一段,也在情理之中。 深沟在尽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山中峭壁,窄道也上下两段分出岔路。张春来一块石头丢下去,峭壁下面很快传来一串串回音。 “不深哎!”张春来道。 “先下去看看”丁晓东道。 向下的窄道几乎是凭空打出来的,就在脚下峭壁的岩石缝里一级一级向下,粗糙的打法,就是给脚找个地方。好在背靠峭壁,掉不下去。也没有下得太深,十几米后,矿灯光束就照亮所有最下方的地面。然而就从岔路开始,那边深沟尽头贴着的峭壁,却跑到了我们对面上方。那上方的空间也是十分巨大,距离高度矿灯所不能及,可想而知,即使目标四人到了这里,也是看不到什么,70年代的汇明手电,能照清窄道就不错了。 “你说得我认同”李立明道。 在一些不确定的情况下,勉强推定苏怀他们的路线,没什么用。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下地经验,一切都是未知,但是李立明推断他们进来的时间与水槽落下的时间完全正确。附近能落脚的地方有限,再往前没有栈道可走。 “等一等”丁晓东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支小管子,是那种手工制作的小玩具,竹蜻蜓。 一颗药丸被按在叶片上,靠近酒爵灯点燃,丁晓东拉动线圈。竹蜻蜓泼洒火花,直冲峭壁上方,在半空中突然变了颜色,那种幽蓝的火焰变成奶黄,被叶片甩开,经久不灭形成一道道光晕。 整个空间被照亮许多,在前方的峭壁上,几个巨型齿轮状的东西在峭壁上现出轮廓,齿轮相连,其中一个上面似乎有个东西支在上面,那东西极像一根大柱子,所朝的方向正是那道深沟。 “水纹石闸”张春来道。 水纹石闸最早在秦朝的那种竹简上就有发现,秦代的工匠用这种利用水重力来制造船只或武器上铸造件的工具。当初发现兵马俑坑里的散乱铁件的时候,国内没有相关的文献记载,东家说过一次,80年代的时候一些外国学者来到中国,才弄清那些散乱的铁件,那原来是弓弩的弩机部件。那是一种组合式的武器,拆开是弓,合在一起是弩,那些铁件就是弩机当中的击发装置。不是那些外国专家,到今天我们还不知道,百万将士守匈奴,拿什么去守的,只知道有七米的长矛,没有这先进的兵器,人肉在铁骑面前啥也不是。 话说回来,那些铁件上有铭文,据国内的专家说是当时的工匠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人家外国人不这样认为,那些不是名字,用今天的话说,很可能是生产部门和工艺要求的记录。那种铸造铁件外形及其精巧,以当时发现的资料来看,一直保持到南宋的铁器打制工艺,做不出那种密度和式样的器件,铁水浇铸也不行,达不到质量。张骞出使西域,才带回来精钢打造工艺,这可是史书上记载的。 “秦人一定有早期的机床冲压技术”张春来道:“这是人家外国人说的”。 “还得是人家外国人,铁水熔点是固定的,古代的冶炼技术也就是那个水平,浇铸的东西会有杂质,要想铁器达到硬度质量,必须冲压”丁晓东道。 “先别管这些东西是什么,咱们快点吧”楠楠催促道。 岔路上方的窄道,宽敞许多,原本这里就是山空部位,照这样看来,我们要前往的地方会是很大一片区域。那些峭壁上的齿轮,巨大无比,从水槽和相连的石碴来看,那些齿轮应该也是石料质地,铁和金属,是不会坚持很多年的。然而对丁晓东的竹蜻蜓,我更加感兴趣那个药丸,随着叶片飞转,甩开的火花最让人不解。没有哪种物质可以那样燃烧,地下用火是禁忌。 窄道并没向外延伸太远,修整和加固的痕迹都没了,前行数十米就盘旋而上,这时候几乎是走在山岗的感觉。 “距离”李立明问道。 邵军在身后急忙回答,从水槽开始,到这只有150米。邵军给的数据是步数丈量,而我看这里距离水槽没有那么远。 李立明累得气喘吁吁,一路上大家基本和狗一样,注意着地上随时可能出现的玻璃和糖纸。 “随便找找吧”李立明道。 上方不知道还有多高,光束立起来丝毫不见上空有什么东西,空气到这里压力很低,都有上不来气的感受。楠楠和王宇下巴都在滴汗。李立明却对两人格外关照,叫他们不要乱动,坐下休息一下,这么乱走下去,很容易缺氧。 “真有你的明哥”张春来大叫道。 急忙过去,张春来的面前地上,一个坍塌的洞口轮廓分明。灯光打进去,隐约的墙壁带着金色反光,丁晓东的酒爵灯放下去一点,随手一根蜡烛甩进去。蜡烛落地带着力道,照亮里面的一角,四周景物显现出来,那是一顶不小的石盒,犹如一座小房子,乌黑斑驳。 “先别忙,检查周围”李立明道。 说是山岗,这里的确如此,四下和山岗的曲线十分吻合,中间高出四周,十分宽阔。脚下的岩石却不是石灰岩,很像是堆砌起来的大理石碎块,一层层叠砌,脚踩上去黏糊糊的感觉,只是这种十分密实坚硬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到这还是一块巨石,一点也看不出是人为堆筑。 丁晓东往下面甩进数支蜡烛,四面墙壁红底金饰,金晃晃耀眼。正对洞口下方,一块大石头坐在一堆碎石中间,下去都不用放绳。 视角有限,墙上的金饰以花鸟类居多,布满四面的墙壁,石盒就在中间,方方正正。张春来和我使劲向下探出身子,才勉强摸到在我们所处的下方,有一道好大的梁,就在我们肚子下面。梁上有刻花纹,摸到的一点不能判断是什么样式。目光过处只觉得这里好美,给人一种古典喜庆的感觉。 “电池,电池”楠楠激动的大叫,眼角欲见泪水。 第49话 雕梁画栋 水汪汪的眼睛,李楠这双眼睛确实不白给。在石盒一边,地上一小堆黑乎乎的东西,中间一块灰色物体。不是楠楠高喊电池,还真不会往这上想。距离的原因,那东西在我们眼中就是一小堆黑乎乎的东西。我们的视力都是不错,楠楠明显强于我们,在那一小块物体上面,有一点点绿色。应该是电池正极上的胶圈或者塑料。 “哎!这野兔害死人呐!”李立明感慨道。 发现古墓,事情在这里才算是开始。之前的分析基本正确,当年的知青,从村子出发,时间是晚上7点一刻左右,进山到达土洞群搜索结束,那时的时间应该是八点至九点,也就是在那开始半小时,苏怀顾雪彤他们爬过了墙上的石洞。那时水槽还没有落下,水纹石闸是依靠水重力触发的装置,他们肯定是先向上进行摸索,之前走过水槽右边上升的窄道,当行至急剧向下的窄道时,他们肯定是折回来,算下时间,至少半个多小时甚至一个小时。回来之后水槽落下,他们才开始呼救。 呼救,又需要一点时间。之前走过那边,再次出发,肯定是选择这条路线。他们可能也到了水纹石闸那里,但是工具限制了他们的视线,只能走到此地。 让张春来说中了,普通人,发现古墓之后,心理还真的会变化,他们没有恐惧,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呀!”。 “呼救的时间设定为半个小时的话,再次出发,到达这里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点半”张春来道。 这就对了,资料上写的清楚,从龙象村出发,要背着老支书,所以大家都是没有开手电点火把,而是趁月色走土路出村,到了土洞入口才用起火把,而点起火把的时间也就是八点刚过。李立明用资料上所有的细节,也只能模仿出当年知青的行动路线和时间,但是人心里所想的东西,模仿不来。 “电池在这里用到了极限”李立明道。 “十七八岁,这些人胆子可够肥的”我道。 手电筒,不是专业矿用隔爆灯,在山中空间,那些高爆气体随时会要了他们整个人的一切。气体爆炸后的人,跟烧鸡没什么区别。在墓室里换电池,真不知道说他们什么才好。 “从现在开始,楠楠在王宇身边,让你们动才能动,不听话就按亮哥说的办”李立明说完,转头交代几人,现在迈出的每一步,都按照土贼的路数来,之前的矿工路子不好使了。这里空间巨大,下面只能看到墓室正中,在其它地方,可能还有相连,必须下去才行。 整理装具,嘴里不忘抱怨,顾雪彤十七八岁,跟我要叫一声解放军叔叔,一个小屁孩要我这么大个手千辛万苦来找你。张春来愤怒的喊着,她要是活着,你该叫她奶奶。 可以想象,当年他们四个就是像我们今天这样,手拉手放下去。李立明的安排有道理,张春来和丁晓东在前,负责探气听辨机关巧石,我和邵军居中,负责支援,而他在后面照看两个累赘。 这时候才想起来王宇,一路上老实听话,不乱动不说话,让干啥干啥。 砸进墓室的大石头,足有几百斤重,见楞见角,不难想像它从上方高空落下的那种破坏力。砸穿墓室的一条边,半米厚的岩石层顶盖,墓室顶上又是一层半尺后的石板,巨石落下来的高度就可想而知。整间墓室并不像主室,石盒就在正中,中间略微收起形似塔尖。怎么样也不能让人断定那就是棺椁,甚至和棺都不挨边。脚踏实地,身旁右侧不远有道门,和墙壁同样朱红刺眼,上面金色图案。双开的石门,有一扇掉落,横在中间。 几个人落地,迫不及待去看地上的电池,中间的小块物体只是保持着电池的样子,连铅皮都没有了,绿色的小点确是正极的护圈,周围一圈黑乎乎的东西,是电池里的内容物腐烂,长出一层黑色霉菌。在石盒一边,还有一个,同样烂的不成样子。 石盒边上的电池,上面还能隐隐看到一些细小的坑。 “牙印”丁晓东道。 “他们是想挤电池,多坚持一会儿!上牙咬了”李立明说着,有点憋不住笑。 张春来的敲击结束,从地上的石砖下听出来,每块砖下面都有蛛网状的细缝,那些细缝相连,密布在整个墓室当中。石砖上面,每块相连的位置都有非常窄小的暗沟,这种暗沟通常连着神秘的机关设置,张春来的聪虳还听不出更深层的情况。 “柱子四角,也有暗格是空的”张春来道。 张春来所说的柱子,是四个角落的隐藏石柱,只能用隐藏的石柱来形容,因为四角的柱子大半没在墙体里面,外表只有弧形一边,上下位置都有造型怪异的兽头,就像个大蛤蟆。很难分辨那兽头是哪种图腾样式。丁晓东倾向于‘螭吻’或者‘椒图’,李立明却不认可,龙生九子,都有不同,这墓室的梁椽之上,古人不会用那些固定的图腾。 “那不一定,先秦之前,龙可是诸侯都可以用的,也没有龙生九子之说。昭襄王打出龙旗的时候,周幽王还活着呢”丁晓东道。陀石碑的椒图,刀上的睚眦,屋脊上的嘲风,在西汉之前的建筑物兵器和石碑古迹上,你们有谁见过! “这里很怪”张春来道。我们也这么觉得。 整间墓室以朱红为主色,金漆也好,金粉也罢,这么妆点很容易想到喜庆的事情。花鸟虫鱼,这些东西又会让人想到大自然。墓室怎么不按章法,上方虽然不高,但是梁椽结构不应该在地下石室中出现,倒像是楼阁。梁椽,那是举架结构,亭台楼阁用到这种构架可以,墓室用上,结构虽然坚固,但这样设计很占用空间。这就是这间墓室十分紧凑狭窄的原因。 注意到张春来说的四角柱子,中空的确,连我这没有聪虳的人都听得出来,柱子只是一跟空管。下面的兽头也是张大嘴巴,只有上颌在石砖上。这样的设计应该不是为了支撑,因为柱子里空心很大,承受不了多大的压力。 丁晓东的意思能够理解,龙子传说,要看具体出现的年代。和这间墓室一样,我们所了解的规制在这里都没有体现,相反的花鸟虫鱼,本应该在内棺上的东西却在上面,大红大喜,说这里不是墓室,是洞房都不为过。 的确怪得很。 “打开看看吧!这叫敛尸石匣”我道。 大家都看着我,尤其丁晓东,脸上又出现嘲讽的意味。李立明更是那样,对我说的非常不认同。 石头棺椁,遥远年代之前确实有过,但是这个遥远,并非三千年文字记载,而是比之更加久远之前,石棺确实是一些民族的传承,这在考古发现中也有。所谓金木水火土,石头并非是人本命,贴身埋葬的东西,不能是石。如果这是石椁,里面必然是木棺,是木棺,也就更说明外面这石头盒就是个匣子。 “小宏哥说的对,石头不是人本命,不能贴人葬”楠楠在角落里道。 大家都看向楠楠,楠楠这时候有些得意,眉飞色舞说起来。《葵花秘法宗》里,的确写着石匣二字。大凡宝殿地宫,宝塔神只,都有镇位,石匣这东西就是为了这个存在,镇殿宝盒、镇塔宝盒,都是以石匣出现。“里面可都是宝物呦”楠楠道。 为了配合一下楠楠,我赶忙补充。宝物不一定,也可能是邪物呦! “那照你这么说,玉石的东西也不能贴人了?”丁晓东道。 “玉石为宝,玉器为宝器,可以说玉石是玉,但不能说玉是石头。所谓金银宝器就指这个意思,它与金银一样,都是墓主的宝贝”我道。 李立明看出大家的意思来了,这么争下去不是想争个你对我错,而是大家都想打开它。张春来更是轻轻敲了一圈。 “打开就知道了”我道。 李立明没有叫大家动手,而是回头看着王宇,那神态中似乎有话要说。丁晓东和邵军,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所有目光朝向她。 王宇也是很一副迷惑的表情,李立明这时候瞅她,是什么意思。 李立明对王宇缓缓说道:“苏老认识你的母亲,他插队之后带了一个同伴两个人去了天津,在天津苏老认识的你妈妈,苏老对我说了,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之后因为一些原因最终分开。来的时候我们经过的龙象村是苏老他们当年插队的村子,苏老的弟弟苏怀可能就在我们现在找到的这个古墓里。我们几个还有这二位都是抱着同样的目的而来,而且可能影响到苏老和陈东家今后的合作。不管你是为你爸爸的死还是想找到你失踪的妈妈,我们来这之前苏老特别交代,你和楠楠都是必须安全的。把你带到这两个兄弟那的女人和他身后的势力,居心叵测,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苏老和陈东家刚有合作的意思,这些势力就把你带到我们面前来。苏老考虑的很周到,从你们一出bj邵军给刘宏打的电话,问你们在哪的时候,苏老就在我们的身后安排了很多人,眼睛无处不在。我们苏老不想害你,如果苏老想要害你,你现在不会在这里听我说话。所以王宇,你和楠楠现在回去,到那个水文闸那里等我们”。 李立明的话大家知道什么用意,而且我似乎还能听出,李立明在说话当中,注意了事件的切换。苏老鬼和她妈妈、把她带到我和张春来面前的大姐、苏老鬼身后安排了人手,这些事件都貌似在给王宇传达一个信息,你现在必须乖乖听话。 “我不,我不要回去,我就在后面不乱动行不?”楠楠大喊道。 “你……”李立明怒目圆瞪。 “好了好了”丁晓东急忙过来拉住,生怕李立明暴走。手指微动,我觉察到他真的有可能动手,碍于这是人家本家里的事,我是外人,不方便劝解。 “不走就不走吧”张春来却不要脸,这时候上去帮劝:“这么多人在,不会有事,里面是有东西,但是没有什么机关。刘宏说得对,应该是个石头盒”。 李立明眼珠子乱转,许久才同意。 ‘咯……’ 半尺厚的盖子,在五个人使出吃奶劲才推开,楠楠让李立明安排地远远的。 盖子推开,几个人吓了一跳。一大堆骨头在中间堆成一团,头骨很大,难以辨认。只觉得那头骨中间平平,两边鼓起的地方就是眼窝,只是太大,若有眼睛,肯定是铜铃般,下颌与头骨张开,獠牙寒光闪闪。单看头骨,就知道这是个煞气腾腾的大虫。 在底层很多细毛,一团团分开。 “四方星,白虎星正身,葵花秘发果然不骗人”楠楠在我们身后大喊道。 猛然回头,他和王宇都走到我们身后了,王宇还算规矩,离得稍远。 “什么龙生九子,那都是近几朝的事情,这才是古老葬法正宗,四方星,白虎正身”。 第50话 葵花秘法宗 楠楠的兴奋打乱了思路,这会儿站在一侧,我思绪有些跟不上节奏。 没下来的时候李立明安排他们两个在后面,这会儿又让他俩回去,前后不过十分钟不到,主意变的也太快了。这肯定有原因,从李立明一路上的表现看得出来,这是个做事很有章法的人,张春来对人家的事也上去插言,这样会被他们反感,你是外人不知道嘛! 论经验,张春来强于我,他不是这样的人,热心肠用的地方不对。 张春来肯定觉察到了什么! 苏老鬼早年受人之托,寻找《葵花秘法宗》手抄本。此书是由道光年间,岳麓书院某位大才偷录的真本,是一部以记录先人事迹为手法,有关道家学说的纪实书。 至于为什么日本人会知道有这本书存在,这又是另外的一些原因。而日本人的要求是,最好能搞到更早的版本,明朝的也行,唐宋的最好。 书中主要讲述兴起于东汉的一支道教分支,葵花道派历代宗主的事迹。他们以葵花为徽记,因为葵花向阳,在他们的学说里认为那属吉阳之物,凝正气驱邪祟,教中威望最高者身负九朵葵花,也被称为九葵道。关于葵花道派,书中并没有记录由谁开创,只在开篇由一句话做引,‘东汉末年的一位主事教呈在皇宫中得罪权贵,引来灭教之祸’。由此,葵花道流落各地。 这句话让苏老鬼很伤脑筋。 苏老鬼起初并不以为然,以为这就是一本怀才不遇之人臆想出来的玩意,比如南陵笑笑生。可是在研读一段时日之后发现,书上面记载的东西,确有出处。书中记录的葵花道长者,每个人都是行事怪癖乖张,谋略过人,甚至书中提到过几位野史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不安分修身传道,却与朝堂官宦往来,不收弟子,不留仆从,只身一人做着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们寄宿达官显贵家中,做的事情往往让外人曲解用意,认为他们乱国秧民。 葵花道中不乏主修奇门遁甲的高人,晓天地经纬,阴阳数术,而那些东西苏老鬼觉得,这些人是在美化自己,很可能他们精通的只是‘神通术’和权谋手段而已。 联想一下‘洛水石碑’,也许在古代,身负异能确实可以攀龙附凤,但是这些人的根本目的匪夷所思。 在盛唐时期,葵花道派迎来了弟子门人众多的鼎盛时代,有了发展的机会,这得益于隋文帝开明的宗教政策,‘佛道并重’,让他们在唐中期人丁兴旺。这一时期,葵花道将葵花徽记改为菊花,随着文化交流,传到日本,在岛国兴起一门,名为‘九菊教派’。然而在邻邦,这个九菊一派并没有做什么好事,没有注重个人品德的修为,只注重神功技法,他们的发展出现了偏颇。结果同样,也受到了打压。据说,至今岛国还有记载的一些武士,以菊花为徽记。 “喜怒比达”李立明道。 苏老鬼将书一分为二,留下备份,上半部里重要的东西又扯下,交给那些日本买家,说自己只搞到一点残卷。又从对方嘴里套出,这是当年‘天子修书’过程中,被刻意保留下来的东西。 听到‘天子修书’,思绪才被楠楠的话拉回神儿。短暂的思考一下,要不要说点什么。 “天子修书,那是有来由的,现在人们听到这四个字,会简单的认为天子想要装裱功绩,才会耗费国力来编撰修订书籍。人们总是想不到,就不能是书籍在那个时候让天子不得不修”我说道。 完美。 然并卵。 几个人并没被我的话打断,楠楠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李立明他们也是抓狂不已,这说起来没头,楠楠的本意是不想被赶走。 有关书籍,苏老鬼到手的并不止这一本,还有更多东西,连木牍都成堆成堆,只是苏老鬼学识有限。光是要收起那些东西,国外来的药水钱都不下数百万。十九岁的孩子,苏老鬼可是溺爱得很,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让他接触,十有八九是拗不过他。 “白虎正身,取正神本驾为镇,位煞四方,此法尊王者制,宫阙殿阁取法焉”楠楠声嘶力竭。 “那另外的三个应该是什么?”丁晓东问道。 另外三个谁都知道,丁晓东这么问,我想是因为除了白虎,另外三个可都是没有实体。玄武是蛇头龟身,朱雀更是如此,哪有三尾金鳞红鸟,比起这两个,我更关心龙的正身是什么。‘中华第一龙’这可是考古学界争论了好久的命题。无论最早实物,还是图腾,只要证明谁最早出现,谁就能排第一。‘湖北红山文化’的发掘,也没能证明什么,因为史书有断代。 这个问题,楠楠也是蒙圈了。楠楠说大伯早年研究过玄武正身,他认为玄武的正身本驾应该是绿毛龟,只有绿毛龟符合《太上黄篆斋仪》里的记载,可是在《本草》中找到的绿毛龟,让大伯连着笑了好几天。 “你们二位”李立明开口,打断了楠楠的话头。我没反应过来,张春来却注视着李立明。 “我想确定一件事,你们两位到底是完全听命于陈教授,还是那个李博生?”李立明道。 问题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估计是李立明的心里又出现了某种变动。神情凝重的样子又不像是无足轻重,可能至关重要。 张春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是陈教授的人,李先生做事和我们没有关系,至于我们,也是和李先生无关”。 李立明若有所思,朝向楠楠更加皱眉。 过了许久,李立明才转身叫大家继续,有什么事上去再说。眼下先同心协力做完该做的事情。 “等等”。 这时候我打断了他们。站到几个人中间,郑重的告诉他们,我是东北人,有什么话喜欢说在明面上。咱们这次是东家和苏先生合作,此事来由是他们1976年的知青时代留下,但今天这当中有王宇的到来,我们两家若是有什么其它顾虑,咱们就此打住,我现在出去,大不了你们结束我自己重新来做东家的任务,又不是进不来,又不是走不了单骑。 张春来挡在我面前,怒目圆瞪。 张春来丝毫没有避讳,直截了当问李立明,什么叫有什么事上去再说?王宇冲我们来了,这王宇在旁边也没啥避讳,刚才李立明的话够明白,王宇又不是傻子。 “她背后的大姐!”李立明道。 她背后的大姐,刚才的‘是谁的人’,李立明的话里若有所指。 张春来歪过身子朝向李立明。 “我们是东家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明哥和苏老看出来了什么,单请明哥从苏老和东家的合作来考虑。我这东北来的兄弟人耿直,初来乍到,这么办事会影响他的情绪。从现在开始,我这兄弟有什么消极态度都要几位包涵,如果不愿,但说无妨,我们走便是”张春来道。 “兄弟别急”李立明道。 李立明慢慢的解释,张春来的电话打过去,那时候苏文正和东家在全聚德包厢里。至于东家和李博生,李立明是外人,在张春来面前不好明说,但是他今天带队来此,为的是他苏家几个人的安危。刚才李立明也说了,明面上是叫王宇安心,其实本意还要王宇自己理解。李立明只是想排除掉所有因素,只要能做好眼前的事情,平安上去,一切都能运转。 话虽简单,但是张春来和我都能听出来,李立明可能知道一些我们本家的事情。 所有眼睛都朝向王宇,她也不知如何是好,表情极不自然。 “那就这样,有什么事上去再说”丁晓东道。 “你们别多想,换成是谁,都会从集体利益来考虑”李立明道。 冠冕堂皇的话,我可是一点没提起精神。只是张春来的兴致让我考虑半天,他这是太相信苏老鬼的人了,李立明的话一说完,他就立刻转移思路,脚下的石砖下面是蛛网状的缝隙,目前还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是和从前见过的墓葬样子来看,这里四壁规整无损,很不寻常。 丁晓东也是这么认为。 地下开凿的墓葬,都离不开一个规律。埋在地下,年代久远,加上很多土质岩层都有膨胀的特性,大多像这样挤在岩石中的大墓都是顶棚贴着地面,在采矿作业中,也是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想要墓室不被挤没了,那工程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在能看到的墓室外面,更大的加固工程难以想象的。 他们讨论这些,我的思绪却不在这上面。 心里还在不停地埋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和东家苏老鬼等人,一起吃一顿!想到这里,猛然间又似乎明白了一点,对方什么人去吃饭,苏老鬼不会去要求安排,只能是东家或者李博生来定,那东家没叫去,可能是有顾虑。 张春来在四川和我说的,我们目前身份‘尴尬’,可能是指这个。 “龙须沟”我说道。 第51话 龙须沟 “胡说,龙须沟是清陵惯用的手法,怎么会在……额”丁晓东的话说了一半。 龙须沟是清陵惯用手法没错,清陵沿袭明陵,但又有自己的创新。人们只知道自来石很有名,但这龙须沟也同自来石一样,是明清陵寝的重要规制。丁晓东的话说到一半,是他自己也想到了,龙须沟只是排水设施,说到排水,可是不仅明清,远至西汉,墓葬的排水就有方法,只是不同时期不同叫法而已。龙须沟,是最贴切的。 心里犹豫,要不要再给他们一点猛料。 李立明的态度,暴露他忌惮我和张春来的身份。这些人都有来头,应该再掌握一点主动优势才行。 “清陵的龙须沟设置精巧,有的大量使用铁管,精确计算,设计合理。对墓葬的排水保护,那是非常完备的制式。这些设计大多出自样式雷,但是你们可以去查证一下,清陵的墓葬,个顶个水灌得满满的”我说道。 话是说了,理解多少看你们。张春来的眼睛也不住乱转,他能理解,这时候我说一些东西,是用意想改变一下形势。几千年长生不死的传说,终结于清东陵,马兰峪。只要你是根正苗红的‘土贼’,应该跟着我的思路走。我相信我的太爷和爷爷,他们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有意无意透漏一点无关痛痒的东西,只想尽快融入这些大家大腕当中去,安身才能有所作为。 像是现在这种猜忌顾虑,人家难以当你是自己人。 不当你是自己人也好,对我来说这样更好。至少我先让你觉得我有用,有用就是我的资本,然后是你不拿我当自己人,你在我这没有丝毫面子,我和你的相处,翻脸随时随地都行。太爷可是奉系出身,大帅的话在我家中传承下来一点,不要在乎被人利用,那说明你还有用。刚刚说的话貌似起了一点作用,丁晓东虚心向我请教起来,龙须沟这种设计究竟有哪些优点,单单是排水,他又不如秦汉时期的边沟。 丁晓东,再有来历,也不可能进过清陵,即使你进过欲陵,也没啥用。那里现在是景区,龙须沟你看不到的。他能向我请教,此时我的心里自然是洋洋得意,这个苏家重要成员,能靠近一点都是好事。 龙须沟的设置作用,不仅仅能排水,至于清陵大多水满为患,那原因又很多种。但是有一点咱们不能忽视,清陵的墓室中,没有一个地面鼓起的,清陵的石砖之下,只有龙须沟,到底有没有关联,这个还没人做过实验。恭忠亲王的那个陵寝,据说里面都有鱼,我想一定是出水口的高度位置出了问题,弄不好是设置在了河道里。“这里面很干净,落灰都不见太多,我估计是和石砖下的缝隙有关”我说道。 丁晓东不停眨眼,能感觉到他肯定信服。 张春来过了那道破开的石门。右边完好的一扇紧紧嵌在门格之内,从边缘来看,深深顶在上部门宇里。所有表象都有缘由,李立明在门那边也在观察,关闭之后整间墓室还是有压力下来,由于门宇紧紧压住两扇门,四寸的厚度,非一般力量能及,肯定是那块砸穿墓顶的大石块,导致一扇碎裂。 也可能是这石门设计的原因,两边并没有活动结构,没有挂隼,真正是镶嵌在门宇之内。 一过去就找张春来的方向,他沿着一边小心前行。心想尽快找个地方和他说话,刚才李立明的说辞,好像还有另一个意思。 这里四面齐整,还是大红大喜的色调,四边有三层半尺高的层阶回廊,让中间大殿明显凹下去一大截,真有一种宽敞庄重的气氛。中间层阶边四周,一座座石像分立,只看到背面,就被色彩惊艳到。石材染料,经久远年代丝毫不见暗淡,只是那些石像的造型十分怪异。只是背面,也能看出大多都是人身兽首,居然还有牛头羊头,一瞬间甚至怀疑是生肖。其中凶神恶煞的那个胡子尖尖朝前,胡子还是发黄的,雕工惟妙惟肖,衣物看不出来,只是这面像很难让我想到这是中土的东西,哪怕是,也不是近几朝的。 猛然间发觉,整间大殿给人一种仿佛置身朝堂的感觉。 就跟在张春来后面,不敢贸然进到石像前面的殿堂中,只在层阶回廊上观察。这些石像姿势各异,手中也有器具武器等造型,只是那些东西也不像中土所有,感觉又像是乐器。 丁晓东在我身边,他也十分迷惑眼前景象。 张春来回身喊道:“砖下面的缝隙现在是直的”。 正殿上方的梁椽结构更加复杂,横竖中间穿插斜梁构架,红底金饰。灯光过处,无不瑰丽奢华。 “外方神,苍山胡笳”楠楠兴奋的叫着。 给我们吓了一跳,邵军也是略有怨言,他在全神贯注辅助张春来,一惊一乍的心脏受不了。丁晓东和李立明回身训斥,你好好跟着就行了,胡笳我们知道是乐器,这外方神是什么意思? 刚被训斥完的楠楠面带委屈,举手问可以说话嘛! 我也不禁乐起来,到底是个孩子。 土贼中有句话,‘南梁之前无法王’。说的意思是南梁之前,由于氏族统治加上民族融合,所有民族文化间的交流相互借鉴,佛道都分出不同派系。有的积极吸取趋于完善,有的固步自封逐渐消亡。南梁之前的道家学说里,可是没有法王一说,四大法王出现在南梁之后。南梁是个特定的时期,这说明一个问题,当时的统治者,意识到只有将文化底蕴完全融入汉人当中才可以,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中原汉土,只能融入,不可征服。 “楠楠说得对,那个时期汉民族的抵抗确实可歌可泣,别看五胡乱华在先,汉土中原人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感谢先祖吧!”我说道。 “抵抗还能让人家胡人祸乱两百年?”李立明道。 懒得和他理论,‘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背诵一小段课文,汉族先人,女子尚且如此,何况男儿。无须争辩,我中学历史老师和语文老师就教过我。 “论盗墓,我初中文化就够用”我说道。 李立明哈哈大笑,“你历史老师和语文老师是一个人呀?谁告诉你花木兰是汉族女子!”。 “东北农村,希望工程还真没准”张春来道。 “滚滚滚”。 南梁萧衍,这我们都知道,的确是个可以称颂的人物。楠楠说的这个时期,法王形成原型也可以存在,但是外方神和苍山胡笳是什么意思? 外方神,只是个称呼,胡人原身是这神尊原本来历,手中是胡笳乐器没错,但是胡笳可不是乐器名。苍山,指的也不是今天所说的苍山洱海,而是氐族精神世界里的发源地,如果仔细考证,能找到出处。胡笳是神名,执掌礼乐的一尊山神。这本是来源于信仰的东西,神论在古代可是全世界都有,只是在中原汉土,这种外来神被时间消融,只能在形态中找到一点影子。 “所谓《胡笳十八拍》,也不是普通曲目,而是最初的神乐”楠楠道。 灯光再次照向那尊最近的神像,手中的东西还真像游牧民族的乐器,我可是玩过马头琴的,真有那种马上随心所欲的风格。只是那简约的造型,鼓肚像羊肚,也略微带有酒器的样子,很可能胡笳是弹奏与打击相结合的乐器,演奏起来既有弦乐的悠扬,也有鼓乐的浑厚。 “楠楠说的也就是魔礼青的原型呗,我宁可信《西游记》,也不信《封神榜》”张春来笑着回身。 ‘咔’ 张春来脚下两块石砖突然裂开,朝一边落下,张春来也一头仰倒。 就在张春来即将掉进地上裂开的洞口之际,邵军前扑过去,身影犹如离弦之剑,飞致半空中在张春来上方抓住肩膀,将他硬抛到洞口另一端。 邵军快得不可思议。 张春来落地打滚,七荤八素,头盔飞到一边。邵军却像个蛤蟆一般,四肢借力跳起两次。 旁边人都在拍胸口,被你吓死了我的来哥。 赶忙过去扶起他们,几个人围起来。两块石砖,一米见方的洞内只有不到两米深,下面一道石阶通往下方,每极石阶上道道泥痕密布,深处不见底。灯光所及之处,似有水汽。 不到两米的下面,大家被地上的一个小东西吸引。 惊魂稍定的张春来将四角敲击一遍。裂开的部分已经看到,石砖下的缝隙整齐一排,都是手臂般粗细。用刀试探,土质粘性十足,手感似切在煤炭上。龙须沟的判断被落实,不止是排水,水流也有输送沙土的作用。只是这泥土层,不像是一般的土,很像青胶泥,但是刀尖扭动的触感,和煤似乎相同。 “页岩”李立明道。 “真是个杀人机关,没有邵军我就废了”张春来感叹道。 张春来第一个跳下去,地上的小东西拿上来,是一片火把木茬,焦黑成碳。 ‘目标在下方’。 落下的两块石砖,张春来钻到后面仔细查验。石砖背面的机关及其精巧,张春来能大体勾勒出隐藏在土层里的构造,形状类似闸刀,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聪虳只能听到龙须沟下,土层里的东西回声很弱。 李立明灯光四下游走,方位是西南角,下面石阶朝向东北,看深度又像是大殿的正中。抽刀在石砖上乱划,一刀刀痕迹划开,李立明手指抹去,略见白底的石砖似有霜花。 “理石”李立明道:“难怪不见水线”。 第52话 黑洞 所谓千古难题,就是指墓室积水。包括中山靖王,也是积水让他只剩几个玉片,虽然挖掘的时候墓室无水,但是厚厚的淤泥最说明问题。但凡古墓挖掘,积水都是摆在人们面前的首要问题,擂鼓墩是最满的。 李立明划开的地方,理石无论颜色质地,还是花纹,都是上乘。把张春来拉上来,李立明不赞成立刻进去。 苏怀顾雪彤四人,从这下去是肯定的了。问题是这个掉下去的石砖洞口,为什么在张春来踩上去才开启,即使是机关,什么力量让它再次关合。张春来在下面敲击出了石砖下的大概轮廓,是石材组件没错,但是李立明注意的是动力,那使其关合的动力来自哪。 机关发动,一定要有触发条件。掉下去的是两块石砖相连的暗刻石板,如此重量,再升起来是必须使用巨力的。 “这个力量来自哪!可以等一等再去研究”李立明道。上面的情况全部了解一些,再做下一步。 不能发现目标去向就扑上去。况且从一小块火把的碎屑就判断四个人全都进去了,难免武断。还没有全部检查过,根据周围的情况,李立明能想到很多种可能。比如他们四个到了这里,分开查看这些神像,掉下去的只有一人,也只是轻伤。旁边搭把手就能上来,没有理由跟着下去。 之前让张春来说中,他们真敢进来,即使这样,李立明也仍然坚信,看到红底金漆的白虎石室,即使敢进也说明不了他们胆大,下面台阶里的情况,肯定让他们止步于此。白虎星位的石室他们敢进,但是台阶下的墓道,再好奇,也是会怯步。而且时间也不允许,火把是不可能燃烧那么久的。 资料上的记录,他们当时应该有两把手电,火把早就该燃尽了。 张春来从地上站起来,说道:“里面没有丝毫的气体流动,下面也许是长期积水,放下风也好”。 丁晓东笑的讥诮,下面如果长期有水存在或者流动,空气应该没问题。 楠楠眼尖,指着墓道口右边的几个神像说道:“你们看,那边好像少了一个神像”。 顺着楠楠的手指看去,在右侧的一排神像中,的确少了一个。两尊神像中间的距离明显拉大。张春来蹲下,边移动边敲击地面,样子和鸭子步很像。走到石台边上我们都感觉到空气越来越冷。两排神像都在台阶边,造型明显与苍山胡笳不同,身上盔甲极像匈奴风格,头上也不是头盔,很像毡帽,手中弯刀奇大无比,宽度和神人的身躯相差无几,灯光回过去,连面部神态都不一样,这两个十分凶悍。 “这是人了”楠楠道。 两个神人中间的地上,坍塌一个黑洞,四四方方就在正中间。下方深不见底,矿灯的距离有限,光束中间弥漫水汽。 温差就在这里开始的,越靠近洞口,温度越低,仿佛置身于冰湖之上。虽然没有气流,丝毫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极冷空气却新鲜的很。丁晓东凝视自己的酒爵灯,说这是山体中的自然气流,和外界几乎一致。 张春来说道:“先别管这是什么了,先查找目标四个人下落”。 “等等”。 李立明站在大殿靠里面的位置,左右打量两尊神像,并说这里有问题。地上的黑洞,四块石砖的大小,如果和左右两边同一类型,那么从这塌下去,地上会有很多碎石块。照李立明的话来想象,的确如此。左右两边都是大刀神尊,姿势却不相同,不是简单的拿刀摆poos,置身神尊像前,真的被那种煞气威仪压得喘不过气来。 “雕刻师对人物的细节捕捉到位”邵军说道。 哈哈哈哈。 “中间这个掉下去的,应该是女身”李立明道。 我也认为如此,只有造型完全小于地上四块石砖,掉下去才会一点碎石不留。也只有中间一尊女身神尊,才符合两边的神威武士造型。因为右边武士的旁边,是一尊蛇首人身造像,身上的衣物样式,极像古西域风格。 回头继续问楠楠,那葵花秘法上,还有哪些天王法王类的记叙。楠楠也是摇头抓狂,埋怨我们都理解错了。 “法王不是天王,你们都搞错了”楠楠气急说道。 楠楠刚才所说民族文化的融合影响了宗教,相互借鉴取长补短,但是也没说他们离经叛道。道家讲究‘练法入道’,这宗旨千百年未曾更改,全部法王一说都有要求,必须将法练至一定境界才称其法王,人家崇尚鬼神之力,却不搞怪力乱神,想入法王,那要一整套学说来完善支撑,可不是随便弄出一尊神像,就赋予神力。佛家更是如此,四大天王各掌一州,可三十三重天他们也各掌一天,他们本身就是高于佛家法王的存在。东方持国天王,在四大天王中,身份是最高的,他们也不是平起平坐。他掌一天和一州,同时也是佛祖的八位外方护法天神之一,也叫八部众,乾闼婆、紧那罗、摩呼罗迦…… 额。 楠楠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停下来,目光朝向蛇首人身。 “应该是四条手臂才对呀!还有,乐器呢?”楠楠说道。 李立明目光如炬,不断地夸赞楠楠,小小年纪,记忆力却惊人。蛇首人身的造像,很容易联想到摩呼罗迦,可是和印象中的却不同,手中没有乐器,也没个琉璃手中剑啥的,只有两条手臂捧个盒子。哪怕用宗教在历史中不断演化来思考,这也相去甚远。张春来说有那么一个时期,摩呼罗迦的造像是一个独眼天神,身上盘绕一条巨蟒,不同的历史时期,所有文化都是这样,有传承也有创新。 李立明一直想的问题这时候被提出来,这里视线所及之处无出入口,三十步之外,就是正东石门,那里就是青龙星位。这里很像殿宇布局,却无出口,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与以往所见都不相同。进来之前,李立明猜测这里也就是明代之前的古墓。现在却生出,这可能比明代要早很多,甚至整个唐朝都要排除的判断。 “这年代真就无法确定”丁晓东道。 “是啊”李立明道:“因为隋朝达摩祖师来讲经传法,那是乱世什么也留不下多少。一支开五叶这句话的侧面也反映出,六祖在隋唐,也是一心传法。贞观之后,佛教文化可是基本完整的往下发展”。 “这就是玄奘值得被称颂的地方”张春来道。 “这么看来,悟空和八戒,也都是大唐子民”邵军说道。 相对于年代,我们更加疑惑这种建造样式,即使开山为陵,没有入口的设置从未见过。直到现在仍不见正主棺椁,甚至怀疑这里不是墓葬。神像神尊,正主不能位列其中,这也有学说依据。那边张春来掉下去的地方,主室应该还要往下,由下至上的开掘方式,好像真没有过,或者说从未在所有资料上提到过。因为由下至上,正主棺椁位先期就定下来,不符合葬制,‘点出风水位’那是最后的工序。 李立明的疑惑,是因为这间正殿,如果隋唐都要排除,比之更早,那么还能保持如此完整干干净净,就要涉及很多问题。 张春来说道:“先不要管这儿,我们先进东方星位看看是什么”。 门宇就在眼前,张春来当先进入。四周脚下,敲击十分细致,青龙星位石室,石砖下的缝隙又恢复了蛛网分布。进入门内,立即大失所望,石匣的垛位塌入下方,在石砖上只剩一半盖子。黑洞不大,旁边只能找到几节散乱的骨头,看样子应该是脊椎部位,一碰就碎掉。骨节又扁又长,大小就让人难以确定那究竟是什么。塌陷部位灯光照下去,水汽凝重,在星位垛下面的一侧,居然是山石坡面。 底下是悬空的! 李立明不断变换站位,双手也在地面上比划。 从李立明的话里分析,偌大的石匣掉下去,不是突然掉落,而是缓缓栽倒,挤在垛位旁边的塌陷处,角度刚巧是斜的,所以才会把石匣盖子挤成两半。只有一米多高的石匣,底部垛位不到一拳高,掉下去的位置在垛位旁一米,李立明说的正确,一定是缓缓栽倒。 椎骨虽然都被弄碎了,但是刚刚的样子还记得,应该是石匣栽倒之后散落出来,一个角顶在了盖子上。才把里面的东西缓缓倒出来。 东南角的空心石柱也朝里歪曲,这个青龙侧室被挤压变形。 丁晓东叫走,留在这里无益,这属于危房了,扫地图要紧。 正南星位,石匣被打开一半,这是人为没错,除了一扇门倒在里侧,整间石室完好无损。红墙上的金画更加光彩夺目,足见当初金漆描绘时十分细致。金漆有少许脱落,是在边缘的较薄部位开始,所有花鸟虫鱼,都是完完整整,李立明判断当初一定特别注意了边线。 石匣之内,骨骸堆满其中,微微有一股腐臭气味。腐烂的尸灰在石匣底清晰可辨,羽毛的痕迹遍布骨骸和四下角落,这是大鸟无疑。可具体要说什么鸟,只能看到硕大的喙一边,爪子压在身下看不清,应该是一种猛禽,那种鸟喙只能属于食肉猛禽。但是看所有骨骸顶满石匣,这种体型的大型猛禽我当兵的时候见过,牧民口中的羊雕,那种翼展将近四米,能叼走一只羊的巨大身形与之相附。 “全身红毛,或者尾巴上有三根红毛大羽就对了”楠楠说道。 都是实体物种,难免有些失望。正北的石室完全倾斜,与大殿掰开,弯曲十分严重。极其小心的进入,和青龙星位一样,石匣早就不见踪影。只能在破烂不堪的下方山坡发现石匣,里面有一个圆滚滚的阴影,角度不允许看清楚。而李立明却对塌方下的斜坡尤为重视,正东的青龙星位塌方下的斜坡,和这里应当是一体。山坡上的岩石坚硬光滑,但是拐弯方向正好相反。 “我感觉,这个大殿好像坐在山尖上”李立明道。 第53话 小小的分歧 回到张春来掉下去的洞口位置,四面星位石室都被检视一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除了在这的一小块木片,连脚印都没有。蹲在黑洞上方,李立明也是皱眉不展,苏怀顾雪彤几个人,还真是胆大至极。张春来说的没错,普通人见到古墓,真就是新奇无畏。 李立明仍然跳不出他们是普通人的桎梏。 “这个样子,他们也敢下去?”李立明嘟囔的很小声。 气体不流通,长期封闭的地下空间,很容易产生一氧化碳,一氧化碳的中毒反应很快,几乎是在人体吸入的几秒钟,就可以让人眩晕昏厥。这是有此类工作性质的专业必须掌握的知识,苏怀顾雪彤他们,只是中学生,那个时期的中学生能不能有这方面知识,很难说。老师,能不能在课堂上讲到,我们也说不清,教学大纲改过多少次都不知道。按道理,这应当是化学老师的活。 “那也不一定”张春来说道:“一氧化碳如果时间允许,也可以消散的”。 张春来倒不是认为苏怀他们在故意等一氧化碳消散,俗称‘放风’。而是他们可能是先触发开地上的石砖,四周走过一遍才下去。李立明眨眼思考,也不是没可能。 ‘咂……’。 一连串刺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犹如蜜蜂鸣叫。 丁晓东五指如钩,手中一个金光闪闪的小火球咂咂作响,那火球极小却动能超凡,在丁晓东手中左冲右突,几欲挣脱出去。 “金箔跳蚤,探气”大喝一声,丁晓东将小火球打入台阶下通道之内。 那火球带着刺耳声响飞快窜入通道,光芒时隐时现,在最下方闪出耀眼光芒,把下方空间照出一个影子印在通道的墙上。更加刺耳的声音过后,下面恢复一片漆黑。 张春来捂着耳朵,瞪眼瞧着丁晓东,他为丁晓东突然发招却不提醒有些恼火。 只有楠楠兴奋的大喊大叫。 “地宫动火令,上古秘术太正点了”。 李立明拍拍张春来,告诉他不必介意,丁晓东的传承秘术,就是这个样子,他从来不会提醒旁边人。 光芒过后,丁晓东第一个进到底下通道当中,张春来跟在后面。台阶向下十几步,地上的沙土渐厚,踩在脚下有些发硬,被水冲刷的泥沙是肯定了,但是却很干。联系到前方的水汽,大家不免心中起疑,这么大的潮湿空气,脚下的沙土却如此干燥,这不合常理。 张春来小心的敲击,为之前的疏忽他有些懊恼。 每一阶都先仔细查看,再落脚上去。沙土越来越厚,就快到达底部的时候,台阶上的沙土上,赫然出现了几串不成型的脚印,大小差不多,几串脚印散乱夹杂,有的是向上走向。再往下几极,很多脚印子都摞在一起。张春来的灯光照到下方,四极台阶下,半条台阶和墙壁下方,塌掉一个大洞,水汽凝结在那里,就像一团超大号的。更多更密的脚印交织在台阶上,灯光扫遍前方,洞口周围的脚印足以确定,之前来过的人,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李立明抽出刀,放在脚印上比量。在资料纸的背面记下数据,李立明用公式开始计算。 “明哥,你是想用亚洲人身体比例来计算这个脚印人的身高?”我问道。 “你也懂这个?”李立明头也不抬的说话。 脚印的长度,乘以6.876,大概就是身高。这个数据只能用作参考,实际上它有很多瑕疵,比如有的人天生大脚,体型偏胖、有的人瘦瘦高高,却天生小脚,体质再弱一些,这个数值准确性就大打折扣。高矮胖瘦,脚大脚小,在泥土上的脚印深度都不相同,扁平足也会影响足弓,所以根据脚印深度来计算体重也不准确。资料上的记录很清楚,他们四个走失当晚,穿的都是胶鞋,明哥应该在鞋印上下功夫,找出黄胶鞋的印子就好。 仔细看看沙土上的鞋印,不由连声叹气!哪里有带花纹的。 “边防一线部队的侦察兵,我确实研究过这东西,那时候让很多战友帮实验,所得的数据并不准”我说道。 “有个参考也是好的,没指望能找到。我找的是那些打栈道的人”李立明道。 张春来退回来,问李立明是不是联想到了那条挂壁窄道!李立明的确这样想的,那条挂壁窄道很可能是开凿采石场的那些人打通的,那是标准的采矿送巷(hang)道方式。而且水槽是李立明最揪心的地方,在苏怀他们到达小石室的时候还能打开,从那之后就没有发动,这里面一定有某种联系。这些脚印干在沙土里很久了,花纹也不明显,只要不能判定是苏怀他们,就不要急于下定论。 说话间李立明不断用自己的脚在上面试探,这些凌乱的脚印说明至少几个人在这里反反复复走动。坐在最后面台阶上的王宇和楠楠眼睛瞪得大大的,李立明的样子给大家都吓够呛。 在凌乱的脚印中间,有一个左脚一直找不到与之匹配的右脚位置,李立明手扶墙壁,跨开两腿,才在上方四极台阶上找到。仔细观察台阶上的右脚印,右腿弓起来,那样子就是逃跑。飞速的奔逃。 “不对”丁晓东说道:“这种姿势更像是在拉着什么”。 李立明直起身子,回头看看左脚位置的脚印,这个人一米九几的个子,苏怀他们,没有这么高。当年的生产队,每个人的黄胶鞋都是穿了很久,鞋底花纹早就磨平了。 张春来缓缓地说道:“从白虎星位的石室出来,上面的机关开口就在苍山胡笳面前两米,必经之地呀!”。 泥土是带有粘性的页岩层土质,干燥成现在这样,说明这些脚印踩到这里之前,是湿润的。现在脚踩上去都不能破坏泥土上的细沙,干燥的时间想必也是很久。 “水线还在这里”李立明收起灯头,墙角下几公分位置,在灯头靠近就可以清晰地看到水线,必须是经年水流才有这样的痕迹。李立明把所有疑问都记在纸上。塌方处灯光照不出多远,水汽挡住了视线。向通道的尽头照去,水汽似乎越来越稀薄。 李立明陷入了两难。这时候他不再怀疑苏怀他们有没有胆下去,而是他们下去的理由和条件。 他们不可能知道下面有什么,更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器材。仅有的手电,和苏怀的斧子,好奇心再强,也不会跳下去。除非…… 说到这里,望着塌方洞底的水汽,李立明脸色铁青。 塌方洞口墙边和石阶各有一半,正处在通道右下方。李立明的话我们理解,除非是贴着右侧下来,当时也有浓重的水汽,才会在这失足掉下去。 “差不多吧!”张春来在里边说道。 地上的泥土痕迹显示水到平地石砖上汇成一条一尺宽的水流带,自然向右边拐了个弯。从通道里出来,只要不走右边,不会留下脚印。凝重的水汽到这里也几乎消散,灯光前方的事物越来越清晰,张春来还是拦住大家,不要急于向前。 在我们面前的景象让大家屏住了呼吸,左右两边算是规整的墓室。然而前方正中间,两道石墙形成面向我们的夹角,中间不是相连,而是有道开口。只能算是开口,因为上下都没有门的设计,只是两道墙在相接部位开了一道口子,里面两步远的地方还有一根柱子。 李立明叫大家停下,他认为苏怀他们不能进到里面去。但是马上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闭口沉思。 水槽在苏怀他们爬过来的时候是升起的,他们对危险毫无认识,直接在窄道上摸索前行。推翻前面所有猜测,李立明重新推敲苏怀四人的路线,四个人很可能在爬过水槽那里的墙上小洞之后,在窄道上直接向里面出发,从水槽到大殿上方,距离步测一百多米,排除向上和盘旋,实际只有几十米。苏怀他们如果并没有向下爬到陡峭的水纹石闸那里,而是直接来到这大殿上方,那么他们的时间超不过半个小时。 “他们那时候应该回去,或者是确实回去过”张春来打断李立明。 这一点李立明却不这么认为,如果那个时间他们就回去,回到水槽那里,那么水槽里面的小石室可能是有人的。因为资料上写着的,进到山空里的大概一小时左右,大家在救起所有晕倒者之后,大部分人就主张回去,发现有人不见,就是在那个时间。 李立明叫大家不要刻意强调他们走的什么路线,只要确定一点就好,苏怀他们只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到达上方的白虎星位,那么从那道门过来,很可能就触发了机关,打开了这条通道。这样就不用去考虑电池,上面的火把木茬就是证明。 “他们可能不知道水槽已经落下,而是直接向下面摸索前行”李立明道。 李立明叫大家先从塌方处开始,脚印说明那里发生过一些事情。而我们却不想这样,应该先进去看一下,什么事情都是猜测,那边的塌方是很容易掉下去人,但是苏怀他们也不是笨蛋,起码是手电和火把,怎么能看不清脚下的台阶。 灯光转回通道口,水汽正在以能看得见的速度向塌方下收缩。 第54话 地宫动火令 水汽的确是在收缩,身边的气流也微微动起来,丁晓东大叫不好,他手中的酒爵灯火苗忽明忽暗,颜色也微微发黄。 此时的丁晓东就像猴子,蹲着跳转身,面朝夹角的开口,眼睛死死盯着举起的火苗。火苗呼呼窜动起来,开口里涌出的气体飘过,颜色更加鲜明,已然火红如碳。楠楠之前喊过,什么动火令,想必是丁晓东的独门秘技。 火苗慢慢平静下来,丁晓东松了一口气。“里面有个毒物”丁晓东道。 张春来坐在石砖上,也不怕得痔疮。他对丁晓东的技艺十分好奇,凭我们的所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哪怕像丁晓东那样,有点参考就试探拆穿也不行,脸皮没那么厚,也胡编不来。那是人家的本事,不想告诉你就别问。 “这东西还有化验功能啊!”我道。 丁晓东玩味的笑,有什么可化验的,有些时候,只要注意反应就可以了。说起反应,刚见到丁晓东的时候,那种心跳紊乱的感觉,是不是也是什么反应?丁晓东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蒲’……额,丁晓东欲言又止,低头思索半天,一字一字说道:“婆婆丁,广东菜啥的,你吃过不少吧?”。 丁晓东说的是我们东北非常受欢迎的野菜,我也很惊叹,丁晓东也知道婆婆丁,蒲公英他差点说出来。见我瞪眼睛瞅他,丁晓东急忙收起冽开的嘴,忙说不是那个意思,而是酒爵灯里的火苗,所用火信是朱碜火艾草和寒山乌合,两种花粉到一起,对东北的一种山菜有反应,具体是什么,丁晓东也不知道,不过他猜应该是一种东北特有的品种,也可能是一种野生的可食用菌,但是能确定的是常吃那种东西最多的是东北人。而且他本人也是东北黄豆大酱的死忠粉,很爱吃的,丝毫对吃山菜没有鄙夷的意思。 “那东西应该是东北也不多见,出了东北不可能找到的东西”丁晓东道。 “山菜蘸酱吃,是一种享受”张春来拍着丁晓东道。 说到这才想起来,张春来去过东北,他就是在东北认识我的。 丁晓东还想说下去,转念收住话题,现在不是时候,李立明装起了弓弩。这东西在四川见过他们拿着,这时候接到手里掂量一下,分量不轻。一大堆字母和数字,单位我还是认识的,250张力武器级没错,运动弓弩是150张力,想不到这单铉弩张力如此恐怖,全金属部件,军用制式,需要脚踏才能拉开。 这东西的来路就是问题。 李立明从背包里拿出两个银灰色小管子,装在弓弩上,扣动扳机,银灰小管子钉在石砖‘啪’的一声响,极像子弹还冒着烟。塌方洞口的上方,又钉下一根。 “这两个点用做受力,一会儿回来再说”李立明语气显得无奈。 夹角那边应该就是主室,丁晓东说十有八九是女主。可是现在我们对年代无法确定,古代人们对地域文化的传承和认同感夹杂其中,比如在元代初期古墓的发掘中,就能找到很多宋代风格的墓葬,你能说这是元墓还是宋墓!如果前后不超过十年,按时间来定是元代墓葬。要说是元墓,所有样制和风格完全是宋朝时期的葬制,包括陪葬品,也是宋代物件。中土汉人有这感念,即使国灭,也不认你。最后还得是专家有智慧,一句‘元代宋墓’,啥都解决了。 张春来站起来,所有人大惊失色。我的声音几乎变了,叫他别动。 张春来的屁股上,印着一朵清晰的花瓣,略微有些反光。明哥带上手套去捏,猫腰样子跟做贼一样,张春来也是不住地问怎么回事。 “看样子是结晶体”李立明道。 花瓣是石砖上的刻花,粗看像莲与兰花之间。丁晓东转过身,他屁股上也有。王宇笑出声来,目光过去她憋回去了。赶忙拍下自己的屁股,我估计也有。 什么事也没发生,只觉得这里有股邪性。看看顶部,是平整的石板顶,这样的设计承重点要选择精准,从通道的下降高度来看,与上方大殿只有二十米左右落差,土石膨胀足以压扁这里。李立明确定这里上下石材都是理石,只是年代久远,这墓刚建成的时候,一定是上下都有暗纹反光,非常漂亮的那种。 ‘进’。 张春来通知一声,自己就当先进入,四周仔细敲打之后,确定没有任何机关。两道石墙夹角类似屏风作用,也可能是代替玄关,上面有纹刻,只是石墙宽大,无法分辨那是什么神瑞,也没有镀漆染色等工艺。进到夹角开口里面,所有人都傻眼,原来里面的柱子,根本不是柱子,是另一层石墙的斜面,只是角度刁钻,在外面怎么看都像柱子。 又被他反推出来,在里面一阵仔细敲打。 “三条路,那边好像还是通的”张春来回身说道。 张春来的意思,他听出分开的三条道在另一端是相通的。这让我们有些犯难,三条道,肯定会有玄虚,毫无险阻,摆这么道路为何! “是主是客,悉听尊便”楠楠在后面说道。 《周礼》上的东西,客人到访,明星正冠作揖行礼。连客人进门都要有规矩,来时主人在中,客人只能走右,入道回身作揖,每行出三步行礼。离开时客人仍是走右,这时候的右边就是来时的左边。如此布局事死如事生,在后世所有宅院庙宇,明楼祭坛,都如出一辙。这是礼法,被设计在古墓当中很平常,楠楠的意思,这是必须要有的东西,而我们要如何走,就要看运气了,大凡这种设计,都是机关算尽,墓道索命就指这个意思。 可张春来说里面是通的,什么都没有。 “你能确定没有就好办了”丁晓东说完,举起酒爵灯当先进到左边。 酒爵灯火苗微动,颜色缓慢变化。 没有几步,面前的墓道里,贴墙放着两大四小几个罐子。颜色漆黑不像是上等陶器,灯光照去隐隐有数条鱼和水纹图案,李立明说那是盛水具。但在这里应该不是简单的盛水用,没有盖子,里面只在罐底一层干固的东西,很像是蜡。 “这里的墓主,身份不一般呐”李立明道。 越是古老的墓葬,越是讲究礼法。什么九鼎十三尊,该有的东西必须要有,关于九鼎十三尊,究竟是礼器还是祭器,那是争论了很久的话题,可没人去争论那些铭文的用意。李立明的意思是,这些罐子都是装水的,看起来像是临时放在这里,可以说如此劣质的陶罐,配不上上面的雕梁画栋,这是墓主正位之后,送葬人群净手用的。那罐底像是蜡的东西,李立明叫我们不用刻意追问,水中该有的东西,藻类矿物质微生物等等,什么都有可能,水也是会变质的。一会儿不是简单的盛水用,一会儿又是盛水净手的临时陶罐,李立明自己也是模糊不清,他更加倾向于这些罐子是祭器,万年灯之类的东西。 我可是更愿意相信是装水的,万年灯不会这么劣质。 只有不到二十米,通道走到尽头。这仍然不能算是墓道,因为太简陋。设计简单却也要弄出三条路,李立明认为这是必然。既有礼法上规定,也有墓室设计上的需要。从开口出来,回头一看也是如此,那边两道斜墙的设计,也是对墓室的支撑。即使如此,年代的确定更是困难。 邵军落在了后面,与王宇和楠楠在一块。出口两侧不远,墙面上分立两道门,红底颜色脱落严重,金漆也只剩一点斑驳,四周墙角,各有一处凹陷,似有水光反射回来,每道夹角处都有半埋式的柱子,应该也是中空。 丁晓东被张春来押后,对地砖的检查尤为仔细。丁晓东丢向里面一根蜡烛,烛光亮起,最里面的一排东西现出轮廓,好像是栅栏。 张春来和丁晓东,都不让大家过去。张春来发现地下正中间,两米深的地方有一道深沟,贯穿整个墓室。 而丁晓东却执意先找那个有毒的东西,那应该是一种花粉。举起的酒爵灯,在丁晓东脸前,他的目光朝向最右边的门,里面黑漆漆的。 那道门和我这边不远的应该相同,边框是一尺宽的石板,都是衣着鞋帽的图案。墙上红底金漆所剩无几,可在门边框上的彩绘却清晰可见。 “你知道从古至今,有多少东西失传了嘛?”李立明问道。 李立明看我对门边的彩绘感兴趣,告诉我在土贼中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地下古墓的彩绘染料,都逃不出氧化挥发,古人有一种独特的方法,利用石料间的反应原理,用火灼的工艺来进行石料染色。石头表面受湿度温度影响,出现温差就会有渗水出汗的情况,这就是为什么今天的油漆涂在石头上也不好使的原因。 “就迷踪拳失传了我最痛心,别的啥也没关系”我道。 李立明就在邵军的前面,时刻注意着身后,他们三个就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赶忙追过去,张春来和丁晓东已经进去那边的暗室,里面亮起了蜡烛。 丁晓东酒爵灯火苗呼呼跳动,手中一颗药丸像是火炭一般亮起,不断变换颜色。面前的妆奁上,铜镜烂出一个大洞,歪歪斜斜,似乎一碰就倒。进到暗室中,有种淡淡的香味,不仔细不易觉察。 这两人的手速可以,在我和李立明说话的空挡口罩围巾捂得那叫一个严实。 “害死李夫人的东西”。围巾和口罩下的丁晓东,说话的腔调让我想笑。 “你是说苏老那时候研究的东西!真的存在,南夷巫毒并非传说?”李立明道。 第55话 南夷巫毒 暗室里三面墙角都是杂物,有好几个三条腿的凳子,上面一边还有很像藤刻的扶手,那东西古代可不叫凳子,应该叫三足杌。古人化妆用具,同样歪歪扭扭,能保存到现在,也只是一个样子还在而已,轻轻一碰估计也就散了。 不让我们进去,丁晓东掏出一根‘火腿肠’隔着面巾叼在嘴里。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是根火腿肠,从腰后的包里抓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细粉末装进‘火腿肠’里,酒嚼灯顶在火腿肠前端,叫张春来帮忙,从侧面轻轻打开妆奁。 火苗颜色起了变化,丁晓东眼睛死死的盯着火苗。和我猜的一样,妆奁轻轻打开一边,立刻散乱一堆,所有木质部位全都碎开,东西被埋在里面。 丁晓东猛然吹气,从火腿肠的前面爆开一团火球。 半晌喘了一口粗气,说道:“虚惊一场,居然是‘乌金茉莉’,吓了我一跳”。 我们也放松下精神,松了口气。还没等说话,丁晓东又疑惑的说:“不对啊,乌金茉莉有持久的奇异香味,而且还很特别”。 刚刚听到这个名字,以为这是某种茗茶。丁晓东仍然举着火苗,一只手去拨开一堆杂物,大大小小的盒子拨弄开,酒爵灯只在一个小粉盒上呼呼跳跃。 丁晓东的话,让我们有些反应过来,这里的香气果然接近花粉,确实是很普通的山花味道,没有什么特别。 乌金茉莉,是人们根据一些野史记载起的名字。这东西缘起战国时期,南方蛮夷部落得到生息发展,很多蛊术在那时期被创造出来。西汉建立,与南方蛮夷部落的关系得到改善,有人提出秦哪去了!王翦当时镇守南越国,那是东南,这里所说的南夷是指西南‘琅尛’。到底为什么这么叫,这又是一个争议话题。与南夷的关系缓和,这个问题还体现在大汉建立之初的版图上,熟悉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西汉建立时,国土有多大。关系缓和之后,很多南夷文化和产物就传入汉土,包括巫蛊之术。 秦朝虽短命,但是短命也有些年头,我们可以从兵马俑和其它秦代考古中得出一点参考。秦朝人们的服饰,保存着战国遗风,宽敞肥大没有特别美感,实用性很强。但是到了汉初,人们的服饰变化就很大,紧身束腰,物饰华丽,这些都是与南夷进行文化交流的结果。 最有说服力的证据不是服饰样式,而是金银器,汉代金银器和秦代的放在一起,立刻就能看出来,谁的做工水平更高。同时代的西南,金银器的制作工艺,可是无与伦比的精致奢华。秦末汉初,时间跨度没有多大,可是在金银器打造工艺上,很明显水平上升很多,这不是什么天下一统得到了发展,而是外部文化的快速融入。 “为什么不灭掉?明哥就别说了,这我们都知道,后来的东汉也是数次征伐也没能成功,马革裹尸就是那时候的话”我道。 李立明想要说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我是不想让他做这个铺垫,挑重点的说,什么是乌金茉莉。 汉武帝血洗皇城,起因全在李夫人的死上。李夫人早逝,死时到底多少岁?后人争论不休。苏老鬼在《汉书.霍光传》找到一点线索,霍光和李延年是好朋友,《霍光传》上记载,他曾向李延年为侄儿提亲,被李延年以妹妹大他侄子七岁为由给婉拒。至于为什么李延年不借此机会攀附霍光这座大山,这要说起来又是一大堆没用的东西。用李立明的话说,李延年自己就是大山,人与人的关系非常微妙,从霍光死后霍家的遭遇,和李延年死之后的李家,看结果就知道了。 苏老鬼也正是由此评价霍光,只是掌握了官场争斗的技巧和皇帝品性,可是要谈到政治嗅觉,他一般般。李延年与你交好,却不和你攀亲,这里面不就大有文章嘛! “这个还要说到《论语》,男卅女廿可成婚上……”李立明没等说完,就被我们打断。 “你快停停停吧”丁晓东也让李立明闭嘴。再这么放任下去,他非要扯到女大男七岁,老阿姨榨干小少男的故事上。 李延年不止一个妹妹,大霍光侄子七岁的应该不是李夫人,是比李夫人还小的那个,如此算来,李夫人当时的年龄应该在16到19之间。进宫为刘彻生下一子,到死的时候应该是22到25岁。这个年龄就留给后人很多想象空间,在后来的巫蛊之祸事件上,汉武帝数次血洗汉宫,很多人猜测,李夫人是被人毒害。 “巫蛊娃娃,可不是电视上演的草人布偶那么小儿科的东西,那是用死婴尸体喂养的婴灵,邪性着呢!”丁晓东道。 有人毒害,这个毒从哪来? 按照丁晓东所说,能让女人,尤其是宫中养尊处优的女性必须接触,并且毫无警惕戒备的东西。 香料脂粉。 乌金茉莉就是这个产物。 乌金茉莉一旦擦在女人身上会和汗液起反应,变成一种很有诱惑力的香味,通过吸引男性的嗅觉挑起欲望。同时它也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这乌金茉莉的花粉会严重损伤肝脏,让皮肤松弛。 “这不是现代香水行业黑科技嘛!”张春来道。 马上闭口不言,所有人目光朝向他。这话信息量挺大呀! 我问道:“不擦在身上就没事吧?”。 根本不关心丁晓东说的花粉,只关心那毒会不会毒倒我们。 丁晓东手中的粉盒八角外形,锈蚀严重,很多地方烂成坑。轻轻打开,丁晓东酒爵灯火苗跳得更高,长成一团霉菌的东西被倒出来,是个粉扑。盒子里面淡淡紫色,原来是紫金镂雕的东西,外面有只是少许涂漆,还以为就是一件单纯的漆器。盒内还能显出紫金原色,与这里气流不通有关,那边的水汽散开的范围不大,到不了这里。李立明也是大叹可惜,这个粉扑要是能保存到拿出去,国外的开价可是高得离谱。 我们都不相信,邵军这个时候帮助李立明圆场。 “苏老那时候说过一次,这些记录古人生前信息的东西,在国外的确是天价,想象不到的天价”邵军说道。 李立明给这粉盒起个名字,紫金八角镂雕漆粉盒,如果知道年代,可以加到前面。 “不好”我说道:“太长了,名字太长了不好记,就叫它——粉盒淡紫紫。你们看怎么样?”。 张春来说道:“那要是绿的呢?”。 “就叫粉盒淡绿绿”。 “......”。 紫金内里,外上树漆。这种式样及其少见,漆器历朝历代都有,紫金外面上漆,只在南北朝时期的文物中有所见。紫金在古代可是稀有金属,他和铝一样,不能用今天储量大不值钱的观点来考虑。一件东西能体现一点参考,但是对年代,由粉盒来参考还是无法断定。 丁晓东收起他的火腿肠,其实是一根特制的管子,鲜艳红色很像肠皮,让我误以为那是火腿肠。微微的金属响声,想必那是一件打造十分精巧的金属物件。 旁边有个比妆奁要大许多的柜子,没有去碰,恐怕一碰到就会稀里哗啦,只要毒物没有危险,几个人迅速退出去。这是陪葬品中主人生前使用的东西。除了瓷器,如此条件能完好保存不可能。好东西在主棺。 只注意那边一排栅栏模样的东西。 栅栏边蜡烛这时候烧得只剩一半,走到近处才注意到蜡烛火焰,那不是普通的烛光颜色,而是微微浅蓝。人靠近的时候,火苗尖还似有生命一般朝向人,似乎想往人身上扑。 丁晓东诡异的笑道:“磷火”。 “不对吧!”。 磷火是坟茔地里,死尸头发分解出来的东西,遇到空气就燃烧,有时候还追人。这样燃烧恐怕不是普通磷火了。 丁晓东更加诡异的笑。 “尸油尸蜡,你了解多少?”丁晓东道。 尸油尸蜡,我知道的比你多。用不着这么鄙夷的目光,赶尸一派的传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搬弄搬弄死尸。行尸秘技,要很多复杂的学说来支撑。同样妖异的笑容我也表露出来。“别看我是东北人,我有一些东西,你可是闻所未闻”我道。 张春来仍然仔细的敲击,这也不是什么栅栏,走到近处才发现这是一圈一米多宽的汉白玉围坛。雕成花瓣的汉白玉石墩,每一块形制都相同,漏在石砖上一米,半埋在石砖下,漏出的部分整呈现莲花造型,中间的东西没到近前,看不清楚,张春来还在仔细听音,绕着圈检查。 “尸油尸蜡,也是南夷巫毒的一部分”丁晓东道。 西南地区的先民,文化本源与中土大不相同。要细说起来,又是十分复杂,大不相同,却道理相通,这是文化融合起来很容易被双方所接受的原因。不仅是金银器,在战国时代的西南先民就在青铜和铁器方面,造诣也是高出中土一大截。“如果你有这方面的知识,就知道我所言不虚”。 铁器和青铜器我不是十分清楚,但是马王堆我是知道的,照丁晓东的话,似乎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尸油尸蜡,确实是东南亚地区‘降头术’当中的一部分,西汉时期被称为‘虫蛊’,这和‘巫蛊之祸’有没有联系不好说。 “蛊毒之术为什么跑到‘汉宫’里去?兄台你也研究过这么高深的问题?”我问道。 张春来站到汉白玉围坛上。 灯光照向围坛之内,张春来的前方地上是一个很大的土堆,再远一点的位置,很多四四方方的东西露出一节。矿灯只能照出一点,我们身后的光束也跟过去,那些东西很大,好像是椁板的一端,四四方方,从大小判断即使是棺椁,又好像小了点。 第56话 莲花顶九五 灯光打到身后的墙上,先前的判断八角格局基本正确,只是在墓室后部墙边的暗门间隔有所拉大,照幅度来看,应该是略呈拉长的八角形。回头跳到围坛上,丁晓东又打出四盏蜡烛,照亮中间的区域,加上矿灯,中间的土壤当中,还有另外五个棺椁也只漏出一端。 看到的没错,的确是一端,走到近前发现立在土里的一面是椁板上盖,难怪大小让人觉得不对。这具大椁整体立在土中,被挖开一个大坑,一览无余的椁板上漆十分细致,灰褐中带有一丝朱红,颜色十分鲜艳,说明上漆的厚度,足有数十层。隐隐的花纹是车马船只,这个取意有点让人费解,四方星正神本驾在上方,这颜色倾向于女棺,没有凤凰等神鸟图腾,可能是因为那具鸟骨。 此时从上方观察,上端略呈椭圆形状,外椁外形这样设计,恐怕也有用意。 “没干完?”李立明疑惑道。 棺椁旁边的土坑,深度一米不到,堆砌的土方也能看出来,好像被挖开了很久。正对椁板上方的土坑,标准的探沟形式。除了能见到外漏的六具棺椁,丁晓东还在周围的土里找到三具,只是被一层薄土盖着,连同一起共九具。土沟被挖出,可深度不足以打开盖子。 这就让人起疑,挖开了土堆,却没有完成开棺!灯光也不自觉向围坛外扫去,四周的暗室是否继续查看一下?是摆在众人面前的首要问题。 “马蹄上有丝带”邵军贴在上面观察。马上提醒邵军,千万别这么近。 棺椁这东西说是葬具,也可能是杀人机器,因为体积过大,很多巧设的机关可以安置其中,让人防不胜防。这是挖到一半停止,很多事难以预料。 马蹄上有丝带,在以往并不常见。是唐宋时期盛行祆教文化产物没错,可这又有些不对,祆教徒信奉裸葬,根本不会用棺椁。这里又要详细说到人,信奉祆教的中土人,不会按照这外来教义的束缚,他们会用本土的丧葬习俗。而那时期所称的波斯人,红头发是他们的标志,他们可是会使用裸葬的。唐宋时期盛行,细说起来却没这么简单,更早的时候,祆教已经传入中土,发展需要时间,也需要环境。 丁晓东是没有废话,工兵铲上下翻飞。这时候再看工兵铲,神器也! “等等等等”打断丁晓东一下,这么挖不行,盖板前方要留下一点土别动,防止倒下来,右边的探沟还要往外偏出去一点,等一下底部卧深十公分。 “这就是拧根?”李立明问道。 点头告诉他是的。拧根是利用重力来强行破拆的方法,一个人只要时间足够,也可以开几吨重的棺椁。“拆底总比抬盖子强”我道。 邵军跳下去帮他,一边问我为什么要偏出去一点,直来直去不好吗!告诉他等一下就知道了。 照我说的,两人就快接近尾声。我跳进去简单修饰一下留出的积土。 楠楠在汉白玉莲花围坛上说道:“这是莲花顶九五葬制”。 古代风水之术的玄妙,在于千变万化,无论山势水形,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释。点金青囊,都有详细记载,山无常势水无常形,风水上没有万年吉地,可葬尸位确有,金穴宝眼的葬尸位,只有一点。这莲花顶九五的说法也没有违背,人死‘登天’,特别是身份尊贵的人登天更要显示‘身份’。一穴一点,只有一个是正主,与其它伴葬的规格要高出许多。顺着楠楠的话去找,其它8个棺椁的确不如土坑边的这个,上漆就没有它华贵,大小也不在一个级别。 使用伴葬,就是用族群之力助主人‘登天’以示尊崇。 这伴葬就是大有来历的说法,它不同于陪葬与合葬。每种都有自己独立的说法,伴葬可是只在一个时期出现过。 所谓伴葬,就是主人生前‘四伴’。 四伴就是《葬经》所指‘亲’、‘伴’、‘奴’、‘从’,分男女共八人。亲就是亲人,是主人的双亲或者家族长辈,大多长辈是正主入定之后迁来。伴就是朋友或玩伴,都是比较密切的身边近人。奴是下人,是奴隶的意思,男者为奴女者为隶。从是跟随主人的小孩子,童男童女,也有选择家族中的晚辈孩子,但那是极特殊的情况。关键是正主的年龄,不同年龄在九五之尊的点位上位置也不同,想确定正主的棺不容易,九五之尊的点位每一个都有说法。 棺椁立葬,这是法葬的一种。取意为立于天地,不卑不亢,也有为后代撑起天地的意思。立棺法葬以族群的方式出现,这在《葬经》里可不多见。 楠楠说外面的莲花围坛,是‘题凑’的一种。自西汉以后,黄肠题凑就没有使用过,东汉的题凑,与西汉又不相同。取而代之的是很多其它形式的题凑。 由九口棺木笔直的立在莲花提凑当中。九口棺木都是大部分没在地下的土里,如果没有猜错,当初落定的时候,中间应该是土堆或者与莲花持平。特别的就是这九口棺木漏在外的部分,从上面看有点椭圆,配合外面的莲花提凑,九口棺木就像是九个莲子。九个莲子,排成一个字,应该是一种古文的‘五’,这可不是我们印象中的繁体五字,也不是汉字中的五,这要看什么时期什么文化背景下的字。古文字不同于现代文字,说是秦始皇统一文字,可是在后来所有朝代的考古挖掘中也能发现,文字这东西并没有真正统一过。汉字的数字五,全找遍古文当中出现过的,一个数字就不下几十种。 “东家若在,立刻就知道”张春来说道。 “的确,天子修书,那时候整理出来的书籍,历朝历代都有,这个也在考古上有实物为证。好在当时那些官员都是各个学派大咖,翰林学士国士无双,进入国子监,那是一生的荣耀。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我道。当年康熙老爷子微服私访,也是因为一本南宋‘九山书会’的《小雅.子思》,结实了周培公。 莲花题凑,顶起九五之尊。这是女权时代的体现,正主是女身肯定,如果没猜错,这是个历史上绝对能找到名字的女人。用四伴来伴葬,不是说这女人权倾天下,而是这正主生活的范围之内,所有伴其左右的人,有尊有幼,他们是伴随主人一生至关重要的亲人。这方法有些残忍,也有一些对逝者的尊敬,人性这东西很难说清。 “反正史书上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埋哪了”楠楠说道:“随便安一个就行呗”。 “这能随便安吗!”李立明道。 狠狠砸下铲子,留在盖板前的掐点被卸掉,只要撬动一点,厚重的椁板就会掉下去,因为下方卧深了一拳。 工兵镐大显神威。只有两公分厚的凹槽里,那种玻璃状的粘合剂被翘起,‘噼啪作响’。只开一道缝,所有人就跳开,这时候需要等待片刻。 在一座墓室边再修一座墓室,所葬是墓主至亲,那叫陪葬墓,一地双穴。在一个墓室中,另搭棺台,葬墓主至亲,这叫同穴而葬合葬墓。这里的莲花题凑,象征棺床,一床葬九人,虽有主次尊卑,但无分风水所利,只有南北朝,胡人家族门阀时代,女人决定命运的时期才有。 椁板盖子栽倒一边,斜插在内棺前面,这种歪斜挡住的方法十分不便于‘摸金’。但是内行就知道,椁板挡住正前方,那是给自己留下个机会,关键时刻逃命的机会。 布满死结暗纹,这椁板的选材照常理应该是上等楠木或者花梨。怎么会用这么多死结的木料?身份显赫不是嘛? “鬼脸梨花”张春来道。 鬼脸梨花,属黄花梨一种。不同于普通上等黄花梨,整张木料上的木质部,都是死结,根本没有年轮。细看那些死结真有小鬼脸的样子,张春来说这木料蒸煮油浸,都不能定住木性,埋在土里不死不烂,还有生机。名字听着邪性不吉利,但是论材质,确确实实是一等棺木用料。埋在土里有生机,这属性就高于金丝楠了,所谓千年阴沉木,有人做过实验,放在电子显微镜下,就是白松的纹理。 “这一点正确”我道:“北方寿材木料,上选就是红松白松”。 打开盖板,只有一层椁,内棺赫然就在里面。只是内棺盖板上几乎全是黑赫暗红的手印,灯照上去不见反光,树漆的颜色凝重,手印中隐隐可见手掌纹路,密密麻麻。 丁晓东的酒爵灯火苗微微起了变化。 幽蓝光芒在棺板前,把下面的颜色照映成另一种色调,还现出层次。有大有小的手印这时候无比清晰。 “这是族祈,胡人没错了”楠楠说道。 棺盖上打手印,是古代先民所用的一种习俗,更是礼节。这么多手印,只能是氏族中的族长才能有的礼遇,女权不同于母系氏族,这里没有生育的概念,只有认祖的意思。族群中每个人用手上漆,打上手印,寄托哀思,为先人祈福,取认祖归宗之意。 “可见正主的身份不同一般,史书上绝对有这人的记载”李立明说道。截止到今天,国家级的考古中,发现棺盖上打手印的,只有一个。 一层外椁,内棺与外椁之间数道夹层形成一个个暗格,每个暗格里都有一件器物。 那些器物暗暗反光,颜色各不相同,应该是‘八玉’。 大家都没动,我在探沟的外面又卸掉一些土,丁晓东和邵军帮忙,椁板不太费力就扭到一边,给下一个翻开的内棺盖板留出一点位置,正好卡在前面椁板之后,拧根的意义就在于此。此种排列,又形成双保险。量它里面是个力大无穷的前年醒尸,面前的两层大板子当道,看它怎么出来。工兵镐入手,棺盖侧面的封钉不是传统的梅花铁钉,而是木嵌。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撬开,盖板撬动的时候,棺木微微晃动,侧面的图案映入眼帘。 ‘百子图’。 这应当是敛服上的规制,怎么跑到内棺外面来了?看来这古代葬法,还真是不断演化。 五把工兵镐同时发力,棺板‘嘎吱吱’打开。 “楠楠,出去”李立明惊声道。 内棺里的女人,头在脖子上横着,下巴朝天。惨白笑脸,那双眼睛也带着笑意。 头上的金饰物和发髻垂下挡住一半脸。 第57话 一动也不敢动 目光全都盯着棺内的女尸脸上。 王宇吓得惊叫后退,大家对她的惊叫也是心头更紧。 工兵镐狠狠钉进棺盖一端,用力拉回一点,死死斜靠在棺体前,这种斜着挡住是最有效的阻挡手段。 丁晓东酒爵灯举在面前,一只脚踩着盖板上,后手的‘火腿肠’唰的一声支叉开,样子极像一个鸟笼。火苗忽闪忽动,颜色变换不停。 惨白的脸下巴朝天,面部还泛着一层青色,满满笑意,脸蛋上的酒窝清晰可辨,双眼微蓝。稍微平复一下恐惧,仔细观察。这女人的脸若不是颜色可怖,生前一定很美。女主身材很高大,高大也不失身形。虽是站立棺内,身材一览无余,衣物很厚也挡不住她曼妙身姿。 “是面具”李立明道。 调整一下角度,在耳后的丝巾前,确能看到面具的边缘。什么材质不拿下来分辨不出,前面上色十分逼真,眼睛的瞳孔纹路几乎和真的一样,可见绘画匠人的技艺。这种微笑的表情如果头是直的,绝对没有开棺时的那种恐怖。整个面部的线条刻花十分柔美,脸颊唇角,无不饱满细致,雍容华贵跃然面具之上。 棺木本就不是十分宽大,而且棺内的物品原意就是为了站立法葬而设,左右腰部两块暗暗发光的板状东西,让女尸牢牢被卡在棺内,两臂自然下垂在身前。袖口长度刚好盖住双手,按照古代衣物来说,这种只能盖住双手的衣物属于紧身短袖,丝质的外套此时像是烂蛛网一般,内里还有数层,蛛网下是天蓝色的佩肩。腰带是斜肩缠绕下来一体,金丝编制还有很多挂件,色彩搭配显得珠光宝气。 紧身束腰,这应该是游牧风格。 古代中土的服饰可是一个比一个大袖子,能耷拉到脚面上的那种。 “那个是夹袄嘛?”我问道。 我问的是蓝色佩肩里面的那件,只漏出一小条,就能透过外面两层大概看出,里面那层上身是无袖,与下身却是一体,样式非常美观。 李立明说道:“这是古代的宫衣,外面的才是夹袄。里面那件是交领右衽连襟群”。 李立明大叹可惜,要不了多大一会儿,这些东西就会破碎开裂。里面的连襟群,拿到今天,用做舞台剧服饰也很美。 张春来说道:“你们看棺内壁上的雕刻,都是骑射的人物,马蹄和马尾都有丝带”。 李立明和丁晓东,灯光都朝向女尸头上。虽是横着,但是头上的发髻却完好的朝向一边,右肩上的东西很像一顶冠。丁晓东认得这种发髻,灵蛇髻。 灵蛇髻,隋唐时期是宫女的发髻样式。这个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身份说,灵蛇髻是年龄偏小的宫女下人使用的发式。一种是年龄说,不管什么身份,只要年龄允许,都可以梳这种发髻。因为灵蛇髻在脑后上方犹如一条摇晃尾巴的小蛇,看起来轻灵俏皮,女孩子留这种发髻显得十分可爱活泼。 这应当是个人喜好,跟身份年龄没有关系。 “人们真不应该在这上面下功夫,考古若要是分个门派,最厉害的应该是我们,‘实干’派”丁晓东说得洋洋得意。 马蹄马尾上的丝带,是古代波斯拜火教的艺术风格。这里不能套用拜火教传入的时期来考量,要用传播的路径来说。隋唐之前,西域可是不容忽视的存在。究竟怎么个不可忽视法,可以从当时西域的发展程度来说,无论金属冶炼还是文化产物,西域的很多方面当时是最先进的,唐朝时期的文献记载过,整个唐朝的金属加工,玉器的剔刻雕琢,可都是西域胡部的工匠技术最精湛高超,还有琉璃器物,都来自西域,造型精美。 再从波斯到中土的最佳路径来判断,拜火教传入隋唐之前,很可能是先在西域落脚。所以隋唐祆教盛行,很可能是人口融合的关系。 安禄山为什么在唐宫妃子们中间左右逢源,身为西域胡人的安禄山,实乃舞蹈大家,人家的跳的舞,那叫有意境。在唐玄宗面前称自己是‘杂种’,由此可以推测,西域各国的通婚制度,早已达到开明的境地。反之则是大唐,那时候近亲通婚还很盛行。 “你行行行了,这是开棺呐!可别整出来近亲结婚好什么的”丁晓东道。 李立明的意思想说,正主女尸很可能是西域胡部身份显赫的族长,所承载的文化背景又是接近中土。那这个时期就有待商榷,还是很难下。 我对楠楠问道:“楠楠,你不是说开了正主的棺看服饰就能确定年代吗?”。 已经跑到莲花题凑外面的楠楠一副苦瓜脸,十分抱怨让他离得那么远。口气中满是愤怒,那种东西怎么能看得出来,除非是虎皮裙,不是孙悟空同款就是石器时代。 “那叫豹纹好吗!”李立明道。 衣物是白扯,只能在其它器物上拿点功夫了。灯光再次落在外椁的暗格里,每个暗格里的玉器个头都是不小。是八玉没错,但数量却不止八个。丁晓东离得最近,我发现他很可能是想摘掉那个面具,但凡面具出现,可都是整块黄金打制的,这是因为黄金有很好的延展性。 正脸涂彩绘,也是一种尊崇的意味,粗看上去打制工序精细异常,恐怕不是简单的人脸做模,然后打击延展,遥远的古代,一定有更高深的技法。 “我见过一个契丹晚期的面具,能把颧骨和脸颊表现的这么分明,绝不是打制的面具”我道。 张春来对我说的有点感兴趣,‘契丹晚期’,这个称呼就让人不解。 简短解说,辽灭国之后,契丹并没有消失,与金国数百年瓜葛,联姻兵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多契丹族裔迁往金国境内,那么多人,不能划地而居,金国政策是将族群拆散,一支部族不准超过千人,被分散在了广袤的白山黑水之间。契丹后期的文化里,的确有面具,只是可惜,刚见到的时候上面满是黑锈,我们那一泼人,没几个认识的。 “大部分活着的是女人吧?”李立明道。 “你行行行了啊!”丁晓东是真不喜欢李立明说什么事。照丁晓东的意思,李立明往下说的话,肯定是女真男人睡了契丹女人。 面具也是身份的象征,西东两汉,金缕衣上的面具非常考究,即使皇族宗室的人犯了大罪,死后也有简单的玉敷面,脸面上的事情马虎不得。除了皇族,身份再显赫也不能有脸上贴金的情况,马王堆汉墓就是证明。有钱有势,你没那高贵的身份,用不了‘面儿上’的东西。皇室宗亲,即使谋反死后也有脸上金,海昏侯不是被挖了嘛! 服饰面具发式,都没有一个准确定论,目光落在女尸头上和肩上的插件。 古代女性头饰有很多,屏、簪、步摇、胜华、钿等,还有很多早已丢失了名字,特别是身份高贵的女人头上的几件发饰就价值连城,更多的是取意,每种饰物都有一种象征和意喻。我在太爷的故事里听到过,慈禧的头上有个发簪是用整块寒翠雕的麦穗儿,上面还有一只超级小超级小的蝈蝈,那也有意境说法。 单看眼前的物件里,这女尸头上的东西就不能用已知的归类范畴了。有金饰,但是看那造型绝对有今天少数民族的头饰影子,很多管状铃铛造型。这个有文化成分夹杂其中,游牧民族多见飞鸟牛羊头,农耕民族则有更多的选项。都不是凡品,居然在这里的发饰上也能见到珍珠,粒大饱满。 地域决定了物产,这不是出产在这里的东西。话说,这么大的个,是不是东珠! “退后”李立明惊声提醒我们几个。面具下的边缘,几块黏糊糊的东西滚落出来,散发开一股怪味儿。 火苗呼呼跳动,丁晓东也是十分紧张,后手的‘火腿肠’再次突然暴涨开。 “把脑袋摘掉算逑了”丁晓东恶狠狠说道。 “回来”李立明命令他道。 丁晓东回过神来,明哥提醒得对,这时不是尸变,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几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面具下边的黏糊糊东西又掉下数块。所有的灯光聚集在一点,这时又从面具下缓缓混出一个黄呼呼的东西,只在胸前一翻,大家看清了。 那是眼珠子。 尸解。 保存完好的古尸屡见不鲜,但无一例外见风尸解。从掉落的几块肉黏糊糊成块来看,里面的女尸应该高度接近蜡化,属于蜡尸。 “收货”。 丁晓东观察一下酒爵灯,率先动手收东西。我算快的,收了一盏玉鏱。女尸附近的东西是不想动,尽管那些东西更上价。 这东西带在背包里不保险,目光扫向莲花题凑外,王宇待在那里很老实。楠楠是很想拿在手里细看,趁我让王宇打开背包的时候笑嘻嘻跳过来,可在楠楠身后,一股寒意也跟着袭来,带着腥膻味。眼角不自觉扫向楠楠身后,一道血糊糊的人影。 ‘不好’。 心里暗道一声,这个位置,中间夹着楠楠。那是‘血秃驴’。 突然暴起,一记侧踢刚猛无比,楠楠手捂肩头带着惨叫飞向旁边一间侧室方向。王宇大叫一声就没了动静,身后李立明传来大骂声音,丁晓东和邵军更是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 腿还没有落下,血秃驴已到近前。 右脚就在半空右划压下身形,左脚贴地面横扫,军警靴脚尖朝向血秃驴的脚踝骨。 ‘咔’。 剁骨头一般的声音入耳,心里暗自庆幸,‘好,来得及’。 第58话 打骨走尸秘技 慢慢的睁开眼睛,恍惚的看到一个下巴,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别用强光照他,用弱光”。 “你们来看啊,宏哥醒了”喊话的应该是邵军。 张春来立刻出现在我的眼前,身下的气垫也快没气了。这时才感到我身下是两张单人气垫,身上还有一张没充气的用来盖着。张春来左看右看缓缓说道:“醒了就好,鬼叫了三个多小时了。不过话说回来,被血尸抓伤,你能醒过来,还是你的命硬啊!”。 王宇手里端着水壶,我巴拉到一边,不想喝太凉的。嘴里还有股甜甜的味道,好像是有人给我塞了什么东西!“谢谢”礼貌一声。 “我们都在等着你”王宇的话让我感到一丝温馨。 倒下之前的情况脑子里依稀记得。 当那断骨之声听到之后,心里还有一丝暗喜。‘拖锁寒冰’是打骨走尸秘技里重要一招,一招一破,此招专破醒尸踝骨,这招必须是隆冬时节在冰面上练习的招式,人在冰面上要拖着绳子和重物,身体重心靠后,发力却是脚尖。强调又准又狠踢在硬币大小的目标正中间,即使达不到碎骨也要让关节错开。 打骨走尸秘技灵活多变,根据实际境况自由施展,每招每式不分先后。 那声踝骨断裂的声音之后,身体重心在后,铁棍也在那时候入手。抬起身形的时候就是蓄力时机,打断血秃驴的右胳膊。回身转体,动作不能迟疑,血秃驴的左脑平骨前突被打碎。 接下来的脖子就出了问题,千钧力道横劈出去,也没能听到脖子断裂的声音。 左手腕的药布让我记起来了,就是脖子没断,让那血秃驴回手一划伤到的。 好在打骨走尸秘技每一招都是相辅相成,前后无序却首尾互通。左手剧痛也没分心停下,脚下左移半步正好是血秃驴的左侧,它的胳膊也在脚步落定的同时被打断。左脚落右脚起,铁棍也是在那时砸碎膝盖,抬脚踹断一条腿,血秃驴侧身朝右栽倒,我的右脚再次前移,就到了血秃驴的左边。 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之后,血秃驴栽倒在地,我的视线也模糊一下,仰面栽倒。横在胸前的最后一下就是歇飞它的下颚。 “刚才我们都看到了,小宏哥每一下都伴随剁骨头的声音,太酷了”邵军说得眉飞色舞。我也是不禁苦笑,这家传的技艺,真不是什么好事,‘贴身近战生死参半’,以后能不用尽量不用,想练到炉火纯青,那要经历这钻心疼痛不知道要多少次。多年练习,没有醒尸实体喂招白费,经验是要实战来积累,代价是小命。 丁晓东急忙喊道:“先别动他,血尸的毒我们还暂时不能碰”。 楠楠高兴的说道:“小宏哥,你能醒过来真好,晓东哥说了,你之所以受伤全是为了救我”。 我呵呵的一笑,问他知道血秃驴为什么向你冲过去吗? 楠楠摇摇头,肩膀帮着吊带,那时候踢过去的位置和力道,我是有预判的。估计他骨头没事,只是肩膀头肿个大包。 “全是你的白脑壳造型的头盔闹得”。 “刘宏,你的手里是什么东西?”李立明在旁边,对我手中的玉钱尤为注意。 我举起右手,冰凉的感觉就是从右手传来,手心里是我在蜀王墓时捡到的玉钱。栽倒之后五脏六腑火热难受,只有右手的冰凉感觉让我舒服些。 张春来解释说:“丁晓东刚才给你吃了他的秘药,你能好过来都是晓东的药有效”。 丁晓东却是挠头,他的药解不了血尸之毒,被血尸抓伤九死一生,只能撑上一时半刻。丁晓东认为能活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体质的人,亦或者有什么其它原因。 我呵呵一笑说道:“血秃驴是‘土做尸’里唯一碰不得的,我们早该想到的。这么大的古墓,身份显赫的女主人,这些都值得设计者来加上‘土做尸’来守护,用血尸守护这几个棺椁绰绰有余。这设计陵寝的人也不是一般人,地气环境最难控制,能够成为这样的‘完全体’,看来设计者对自然的变化了如指掌,用来做尸的原体不能只有一个,要不然就是只有这一个成了完全体。设计者用土做尸,总比人造尸正派点,他要是用人造尸,那他也是歪门邪道”。 丁晓东眼睛一直不离我手中的玉钱,微微坐起一点告诉他,这个只是我家传的护身符,我把它藏在腰带里。这样不用担心打斗时弄坏它。说话时才看到我的腰带,在昏迷的时候,衣服已经被抓的乱成一团,王宇看到我的身上,扭头跑开。 丁晓东瞅着玉钱若有所思,半晌说道:“土做尸应该差不多说对了,那个暗室里还有两个,一会儿你好点了去看看怎么回事”。 站起来有些摇晃,基本没什么大事。 我整理了衣服,上面斑斑血迹,能感觉的出来,自己能醒过来不是丁晓东的药有效,是因为这个玉钱。昏迷当中,只觉得手里抓住这枚玉钱,丝丝凉意顺着胳膊走遍全身,让我不至于断气。心中隐隐觉得,从东北来的时候,那种浑身负重一般的感觉,就是在四川地下,拿到这枚玉钱那一刻好转的。 站起来说道:“里面两个要是青黑色的就没什么事,是病态的‘半成体’”。 一只手抓着玉钱贴住了胸口,丝丝冰凉的感觉在前胸传来,额头也舒展开,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丁晓东疑惑的回头,青黑色没事是什么意思?青黑色已然是尸变的状态,只有一个青黑色的。 我几步走过去,和丁晓东并肩走进暗室。 进入暗室,首先看到中间的一大堆烂木头似的东西,应该是辆马车,只是个装饰性质的样模,大小不能坐人。西北角的一边,沿着墙一道石炕。炕上和地下,横竖纠缠在一起十余具尸体,有的腐烂接近白骨,有的干瘪瘪,所有尸体都围绕一具黑绿色的粽子。有的胳膊死死勒住,有的全身压在粽子一条腿上,所有架势无不显示,那种一拥而上的以命相搏。不过青绿的颜色不像是要养血秃驴,身上密布尖角,更像从体内长出来的。 它原本应该是碧绿,现在是变化后的颜色,只有上前掰开口腔观察才能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我可不想上去,既然已经废了,不想浪费时间。 丁晓东说那不是炕,是北魏时期的民居样式,是卧榻没错,外有铺首名叫俱台。屋角的柱子是‘阑额’,埋在墙里的柱子有明有暗,每一根长度都不相同,徐徐升高取意‘生起’。柱头内敛,柱脚外撇,属于北魏风格。但是墙上的龛,体现的元素却是北朝末期,木柱挑梁的样式。 “明哥认为这是北朝的墓葬”丁晓东这么说,从字面上理解,这不是他认可的答案。 明哥也是在墙体上的龛位找到参照,出现了北魏风格才认为这墓葬是北朝末期产物。这和之前说的元初宋墓一个意思,隋早期的墓葬里,也有北朝风格葬式。安史之乱之后,胡部族阀势力还在,直到宋朝也没能解决,西夏就是这样形成的,那是个响亮的名字。贯穿整个隋唐两宋,族阀势力依然存在,天下一统,但是部族的生活还是在固定的范围内。不能凭北魏北朝的建筑风格来判断,特定的区域里,某些特定的族群,保持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文化,那这个古墓的年代真不好说。 “刚才的话说对了,这古墓的设计者,真是个歪门邪道”。 之前丁晓东说的青黑色尸体,是曲在门口里侧的那个,还有一个在俱台边,样子好像是在爬。脖子后缠着一圈发辫,衣物散落成碎片,这是个清朝人无疑。俱台上的干瘪尸体,和地上爬着的这个,身体附近都有铁质的器物,形制怪异的很。 “明清时期,采矿用的通锥”丁晓东道。 通锥是一种设计很精巧的工具,这是今天人们能形容它的名字,空心管内有一根活动的铁杆,前端的切削刃与三角刀尖形状差不多。只是听说前端的部分在铸造的时候不能淬火,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现代人还没参透。这是一种在岩石上开纹打洞用的工具,属于强力破拆工具。 “我打的那个血秃驴呢?”。 丁晓东说楠楠被我踢进这里,起身就被吓昏过去,丁晓东把血秃驴拖进另外一间暗室里,回来这里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出去找那具血秃驴,在旁边的暗室中,血秃驴仰在地上蠕动,口腔里的的口子是丁晓东工兵镐穿的。脖子上数圈发辫缠绕,已经深深嵌在血糊糊的肉里。 “喂!想啥呢?”丁晓东推我一把,猛然回过神来。 之前脖子后的那一下,没有听到骨裂声响,就是这几圈发辫差点要了我的命。不得不重新来考虑血尸的成因,恐怕传说的土做尸不全对,自然地气环境是成尸的必然条件,但尸源也是重要一环。清朝人,从清朝建立开始算,最多三百余年,时间也是必然因素。究其原因,血尸成为完全体之前,必然是自身也具备成尸的可能,不然那么多清朝人,不会只有这一具成尸。 “那边那个马车,是养尸的载体,养出来的不是血尸,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绿的”。对丁晓东详细分析了情况,暗室环境干燥,不适合保存木质物体,那木料就有待查验,不过我们的知识是不能整明白什么。说着说着,扭头看到丁晓东的眼神,阴沉的三白眼,嘴角还有点撇。 “好几次提到天子修书和清陵,打骨走尸秘技,你到底是什么人?”丁晓东对我说的话根本没听,似乎很注意我的来历。 这个样子好像是在发狠。 如此问话,丁晓东心里有没有猜忌的意味说不上来,但是这时候要是理论,恐怕没啥意义。我救了楠楠,拼死相救也不能改变什么,都是有来历的人,不能让人误判了什么,使自己被动。想不到他把我叫来这里,居然是要探我的底。 苏老鬼这几个人,还真不简单。 丁晓东用这种方式,草率了。我是什么人,只言片语我就告诉你可能吗?他好像忽略了,我可是土贼,经验不怎么丰富的土贼。 “至少现在,还是自己人”只能这么说。 回到莲花题凑旁边,李立明坐在气垫上整理东西。那本1986年国版的省级地图册上,笔尖清楚的点出一个位置,就在龙象村边。好几张资料纸的后面,一张张都是重新描画的简图。一张纸上还有一大堆计算公式。 第59话 都是我的错 莲花题凑里面,正主女棺被回填完毕,灯光照去棺盖一角有个发亮的东西,估计是李立明之前用弓弩打出的岩钉。 龙象村的位置,地图上没有河流,但是我们夜里疾行的途中,确实有小溪出现,是不是同一条小溪的转弯说不好,但是的确存在。石室山空里的大概数据被李立明计算过,采出的石料有数千甚至上万立方米,按照体积来算,用来修建四十米左右的斜坡堤坝,长度也有足足数百米。清代距今三百年,打清中期来算,也有两百年左右,河流改道或者人为修坝,水运是必然选用的运输方式。 那些清朝人肯定是在采石场发现水槽后面有异样,才草草结束采石工程,封闭入口对上级交差之后,重新在山底打栈道进入的。十几个人只是采石工人中的一个小群体,可能是临时的顾工,也可能是具有长期地下采矿经验的官家人,究竟是哪群人不必深究。 时间如果是两百年以上的话,那么河床的位置就会偏移。哪怕高度下降几米,河床中心的位置也会偏出好远。 挖开了一半主椁前面的土,肯定是有人动醒了里面的青绿醒尸,所以才会都死在里面,同归于尽呀! “都是我的错”李立明语气带着自责。 这也不能怪他,我们这些‘专业人士’注意力全在探墓开棺上,忽略了四周的检查。有那么一刻,我也是想到了外围,被邵军打乱了思路。 “没有刘宏,我都不知道怎么出去”李立明也为刚才的惊险后怕。当时那个距离,凭血尸之毒,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救下楠楠。“明哥真心感谢”。 李立明手里的纸上,画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仔细瞧好像是盒子,上面很多滚子,依稀记得在网上搜资料的时候,是网络大咖们画出的想象图,古代输送重物的一种工具。如果李立明想到的输送工具是这个,那么石料重量决定了这种滚轴设备必然是铁的。 难怪石室山空里面没有车马辙印,以为石料都是飞出去的,河床也不在附近。东家和苏文因此没把那里当成是采石场,网上的想象图本来可信度就成问题,更缺少文字载体,他们是不会把那作为考量因素的。这也是为什么活体印刷术是韩国人注册的原因了,人家有最早的活字印刷本。没有去考虑到是采石场,就造成我们昨夜整整一宿的蹲守,一点点的排除,不得已冒险采用爆轰。不用猜,那个大型山空早就拍扁了,如果不是走到这里还有去路,爆轰过后直接上去告诉二位当家的节哀顺便吧! 那边通道下面的脚印,是李立明最自责的地方。注意力全在脚印的大小上,判断是不是苏怀他们,完全忽略了干固的页岩泥。脚印踩出来的时候,通道是有水的。一定是从那时之后的三十年时间里,墓室再没有进过水,只能有这一种解释。 “现在以水来做中心考虑,再次回头说清朝人”李立明说到这里来了兴致,从自责中出来。 清朝人的采矿作业中,发现了山体中有秘密,就用那种一米多厚的石墙上开门的方式,打开一间小石室,把剩下的一小部分石料采出来。也可以理解为故意留下那边一点石料,在最后的时间里才动那里,确定一下。封闭入口之后,再回来发财。 那么那个时候,水槽是可以升起来的。这时候的水槽,和通道里的水有没有联系还确定不了。但是从脚印干固一坨来说,必须要联系起来。只有水槽从苏怀他们进来之后就关闭,再没有打开,才能解释为什么之后那么多人来此,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强行将水槽和墓室的干固泥痕联系起来,也只有这样算是合理。 那么问题来了。 苏怀顾雪彤一行四人,从水槽出发之后,如果先前判断正确,他们只用半小时左右就到达白虎星位,进到正殿之后触发了苍山胡笳面前的机关,机关也是在那之后关闭,是否机关的关闭和水槽那时候落下有关系,这个就要再找其他线索佐证。 李立明漏出微微笑意,这就是水槽和泥痕的关系。因为照这样算,时间还不够石室山空里的人发现有人不见,也只有在大家伙发现有人不见的时间之前,水槽落下,那个时间足够苏怀他们来到白虎星位上方。 只有这一种合理解释。 钻过墙上的洞,苏怀顾雪彤他们没有在窄道上停留,而是茫然不知危险的向前,径直走到白虎星位上方。对好奇冒险是人的天性,神秘与未知面前,人类是无知无畏。阶梯上方发现的火把木茬,就是向我们揭示了他们四个到这里的时间。 当时火把还在手里,没到燃尽的时候。 昏迷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们早把这里检查一遍。 苏怀他们不在这里,那么唯一的去处,只能是阶梯那里的塌方。 八间暗室,分别是‘衣食住行妆沐舞遗’,古人观念里的‘八享’。 换上最后一块电池,收好换下来的。邵军不想都弃掉,因为新电池给我们的时间只有十几个小时,如果那时候还没结束,这些换下来的电池还能用。 李立明仍然特别注意地上的脚印。我心里却一直在猜,如果真在下面,苏怀他们出于什么目的非要下去,同时也手把手教邵军,绳子不能那么绑。要弯成个‘8’字,两脚穿过去坐在屁股下面,一方面是依附在绳子上省力,再者是安全,更好的安排重量两手游刃有余。 四个人一同用力,轻轻将邵军放下去。 水汽散尽之后,一行人就没过来查看一下,下方十米地方有道巨大石碴斜在下面,将下方的踏洞挤到左面。邵军在下面喊,石头上有一层结晶状白霜。 李立明大声交代他,带好口罩,不行就开自救器。 丁晓东说空气质量没有问题,话没说完,紧接着就传来下面邵军的喊声:“找到一个”。 所有人精神振奋,我的思绪也回到正事上,不去想丁晓东的态度,既然敢对你们说那些东西,就是想让你上钩。终于找到了,可李立明却回头再次注意脚下满是脚印的泥痕,紧咬牙根猛拍头盔。 “是不是摔死的?”李立明焦急的喊着:“能认出来是哪个嘛?”。 水流冲刷出来的页岩泥,细腻有胶性,性质无限接近煤层附近的土质。水流若是不快的话,这种泥土很容易积聚沉淀,积聚在石砖上底层厚实表层湿滑,脚踩上去很容易滑倒。李立明责骂自己,怎么不早点想到,刚刚料定苏怀他们来时阶梯有水,就没想到有水潮湿的页岩泥很滑。 邵军下面的绳子刚刚松劲,李立明就迫不及待的下去。不由替他担心,只用上面一个固定点,承重力够用吗! 十几米下的斜茬岩石表面,结晶粉末牢牢吸附在上面,脚踩上去很牢固。但是细碎的声响,很像踩在实称的雪上。 李立明大喊让楠楠和王宇待在上面,五个人落定,李立明才走回来。四周空间很像是溶洞群,落到底部站定才抬头向上,很多钟乳石形成的洞穴相连,很奇怪,许多洞穴上方却挂满泥土,有种淡淡的酸臭味儿。李立明蹲在洞口下,盯盯瞅着蜷曲的遗骸,屁股朝上两腿岔开耷拉着,胶鞋底托起足跟。喇叭裤早已没了颜色,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喜欢军装,常常拿夏常服的裤子改成喇叭裤。身下的头埋在一堆碎石中,隐隐一只镜片漏在外面。这姿势忒难看,可以想象,摔下来之后最也是抖抖腿,算是最后的抽搐。 李立明的灯光挑起来,尸骸位置和上面的洞口,偏差五米。是在那个石茬滑出来的,那时候石茬上应该也有水。 岩石茬在下方看起来形如跳板,石茬下还挂着一团东西。 尸骨的肚子勾起,半截漏在上面的胸腔骨骼突兀,还有干瘪的内脏贴着,小腿上似乎也有少许的肉。 谁也没动。 资料上穿喇叭裤的眼镜男,不是目标,找目标是首要任务,回程的时候再研究次要的。但是李立明却对尸骨的内脏迷惑不解,照常理早已是白骨化才对。轻轻靠近后,李立明蹲着侧身,脑袋贴地。观察了好久在尸骨周围。 “胆小鬼”李立明轻蔑道。 我和张春来瞪着眼睛,这话从何说起! 丁晓东总算是放下了酒爵灯,同样轻蔑的眼神转过来。如果这个是最先掉下来的,后面的人会刨出他。这个样子放在这,肯定他是最后一个下来,而且其他三人去远了,惨叫声也没听到。说话你就说呗,真受不了一根手指在你面前比划着说,这不是看不起我,几乎是看不见我呀! “他们两个在上面,能行吗?”丁晓东问李立明。 李立明面朝上方,眼神空洞无语。 “只要是正常人,明哥的话她能明白是什么意思”邵军又重复了进到白虎星位的时候,李立明对王宇说的话,只要王宇还算通点人情世故,那些话隐含的意思她应该知道。身后全是人,对她意味着什么! 溶洞群大小相连,上面挂的土乌黑成坨。丁晓东抠下一块在手中捏碎,乌黑的土居然带有粘性,那土块中间还有很多小空心。 李立明给大家定下一套灯语,我和丁晓东走上路,顺着溶洞空隙向上爬。出发之前判断,离开的三个不太可能选择往上爬,因为上面一看便知,能去的地方有限。因为往下的溶洞群里,更有活动的空间。可是爬出几个洞口,他三个完全不见踪影。 灯语白编了。 第60话 胆小鬼 爬上不太远,丁晓东又取些土观察,颜色有了变化,土中也出现了根须状的东西。目前的高度,几乎就快到大殿的高度,丁晓东也这么预计,阶梯塌方下是不到三十米,大殿到墓室的阶梯,下降了二十米左右。按照我们爬的高度应该差不多,不过还没到。 溶洞上去,我和丁晓东站在岩石上,大声说话的声音和在空谷中一样,远远的不见回声。气温也骤降下来,浑身冷飕飕的。 “你帮我拿着”丁晓东说着递给我一个竹蜻蜓和药丸,捏开的药丸有种花香。药丸柔软,手里的竹蜻蜓压上药丸缠好线,又把我手里的拿过去叼在嘴里。 ‘嗖’。 一道轻快旋转的光晕急速上升,丁晓东几乎是魔术般的速度再次拉起一支,两支竹蜻蜓交相辉映,将前方的景物一点点照亮,前方不远,刚好在矿灯不能及的地方,微微隆起一道石脊,就在石脊旁边,一个无比巨大的蘑菇状东西,轮廓清晰分明。 “看那”丁晓东手指左边,一根好长的柱子就立在蘑菇下方。 两支竹蜻蜓在空中短暂悬停,落下时缓缓变暗,好在落下的方向正是那边。那巨大蘑菇一边,有个凹槽,柱子立在上方,与巨型凹槽相对。 那个蘑菇上方的山崖,形如巨兽张开的大口,高度在这里看不算高,但是矿灯够不到的。大口两边峭壁陡峭,很像是山体横断层,大蘑菇是在较高的横断层里的‘堆墓’。 堆墓,不是墓葬的上方加盖封土堆。而是在平地上直接起墓,在上方封堆,墓根本不在地下。庞统的‘血坟’,蒙恬的六十万甲土,都是堆墓。 “记得那个水槽断开的地方嘛?”丁晓东的问话让我想起,水槽上的裂口,好像是圆的。 水是古墓唯恐不及,避之无门的东西,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水槽在给巨大的蘑菇浇水。先前的竹蜻蜓照出了水纹石闸,却没发现石闸上方的巨大蘑菇,也就是那条向上打的岔路绕到了蘑菇上方。由于蘑菇太大,矿灯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光照的落点不大,视界有限,根本没发现那根水纹石闸的柱子就在旁边。设置龙须沟,却故意浇水,这意味说起来耐人寻味,莫非风水或者葬法里真的有这种相互矛盾的葬制! 往下爬更累人,不同于向上,处处都要小心。这种洞洞相连的地形,泥土塞满其中,很容易陷进去。丁晓东在前边仔细查看每个溶洞里的土样,有的地方扒开土块,居然上下都有钟乳石,丝毫不见长期冲刷的光泽,有的被我们碰到就断了。溶洞形成的过程是不可能在土里的,奇怪的是钟乳石的形状分明是经过完整的变化周期,为什么此时脆弱不堪! 石灰岩,二氧化碳水流,碳酸钙沉积变化,这需要时间和环境。明明形成了,却满是密实的土! 几十米的下降高度,土样变化很大,从带有根须到密布小洞。土和溶洞密实,能把溶洞灌满土的力量只有一种,洪水。年深日久,洪水冲进来的泥土带有很多可以腐烂的物质,树根草蓄,腐烂的过程可能就是这些钟乳石改变密度的原因。丁晓东猜测,那些土块里的密密麻麻小洞,就是泥土中植物枝叶和根须。 前方的灯光是邵军,经过索降下来的洞口,往里只过十几个相连溶洞,里面的泥土越来越少,空间豁然开朗。几步走到邵军跟前,周围的钟乳石上布满结晶粉末,四周白花花一片,邵军在甩脑袋,不停地流泪。 “这东西伤眼睛”邵军一边说着,不经意还要用已经湿了一块的袖子去擦。一把拦住他,摘了手套用手,也不能用袖子了,上面也有这白色粉末。 前方坡下,张春来和李立明的地方好像是个河床。下面的蜿蜒线条,还能找到一点水流痕迹,只有河床里,才没有花白的东西。连地上的石块,都是长满冰甲的刺猬一般,样子虽美丽,但是支棱的让人不想靠近。 张春来钻进去查找,李立明在四下扫视。 河床的对面又是一道密布溶洞的山崖,陡峭向上看不到尽头,不过那边溶洞里面并没有白花花的结晶。李立明蹲在洞口,灯光在溶洞里面游走,隐隐发现,很多洞口里面,石头上似乎有图案。将刚才看到的东西跟李立明一说,他也十分不解的回头望向经过的溶洞群。他也注意过身后经过的地方,那些水流冲刷过的溶洞显示水痕是在上方下来,照我们说的,墓室的龙须沟把水导向地下,冲刷出了这地下的远古溶洞群。照我们的话说,故意在堆墓上方设置浇水的机关,应该也是一种法葬形式。浇水却不让墓室积水,前后矛盾不说,那道水纹石闸的工程量,弄不好比古墓还要大。 如果判断正确,当初这座古墓建造之初,是在山体横断中堆墓,下边应该是一道河床峡谷,也是用类似滑坡的方法堵住一边,从外面看是一个整体。 “水流长期冲刷,浇出了下方的先民遗迹”李立明道。 李立明说到了先民遗迹,我和丁晓东也不自觉抬头。面前的溶洞群里,四壁上的图案真的好像先民在山洞中的炭画。 “等等”丁晓东阻止我,明哥没动,肯定还有问题。 “石灰岩渗水,碳酸钙变化,这都需要时间呐!”李立明是怀疑,这古墓的设计者,想用石灰岩流出的二氧化碳水来浇灌古墓,使墓葬变成钟乳石那样‘不断生长’的‘活墓’。邪术这东西的确是有,数千年让人们深信不疑的东西,有它一定的合理性。但是石灰岩渗出水流,能不能改变理石的性状,科学可是解释不了,浇水却让上方墓室干干净净,冲走大墓周围的土层,让青龙和玄武星位下沉。 “建墓之前,不知道下方是溶洞群”我道。丁晓东让我不要注意古墓了,现在是找人的最后阶段,下面的路才是真正的麻烦。 蹲着的李立明,灯光在四周环扫,问我们对泡碱了解多少。 手指地上的厚厚白色结晶,李立明说他尝过。我和晓东也拿起一些在舌尖轻舔,苦涩腥咸的确是泡碱。 许多人对木乃伊好奇,却不知泡碱是制作木乃伊的重要原料之一。只能说是之一,因为这个问题从发现帝王谷开始,争论了几百年,泡碱是重要原料,还有一种重要原料,天然盐。虽是取出内脏的尸体,但人体的水分比例很高,泡碱又是一种天然混合物,含有氯化钠的比例就是可以使用与否的关键,如果成分低于一定量,那么在制作木乃伊的过程中,泡碱必须加入一部分天然盐,取出内脏的尸体也很容易腐败尸解,这是腐败的周期决定,制作木乃伊需要数周,可尸体腐败只有几天。 夏季的正常温度,尸体用不上两天就会出现尸斑,5至6天就可以出现腐败尸解现象。 “明哥,你的意思是,那边的胆小鬼……”我认为李立明的分析,一定有他所指的东西。泡碱,木乃伊。目前发现的胆小鬼尸身上的干腐肉,没有白骨化就是因为这些泡碱结晶。身后传来邵军横打的灯语,那边有情况。 泡碱粉末伤眼睛,李立明安排邵军一个人在那边搜索,太不地道了。 李立明直到目前,仍不相信苏怀他们有胆量继续向前。那边塌方的洞口,在有人落下的时候周围一定还有一些攀附物,十余米的高度,掉落的过程中如果手能抓到一点攀附物,不至于重伤。石茬下的衣物,说明他们有条不紊的在救援。那个时间也是接近石室山空里的人发现有人不见的那会儿,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眼镜男也可能不是胆小鬼,李立明也为自己的判断反复推翻,他们四个可能是走在前面的不慎掉下去,后面的下去救援,眼镜男是留在石碴那里接应,离去的人长时间没有回来,才动身下来。 那么这个动身下来的过程中,故事就多了。 “那时候是有水的”李立明至此,所有分析还离不开与水要联系上。 有水,那个塌方就是另一种形态,有水,溶洞群里的泥土潮湿不堪,所有痕迹在水干的时间里消失不见。 李立明仍然不相信他们会走很远。 “手电是在白虎星位换的电池”丁晓东的提醒,那时换电池的话,直到暗道阶梯,也不会太久,手电可是基本满电状态。 丁晓东的观点接近张春来,无知无畏,手电满格,他们的斗志满满。 而且时间的推定环节当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情况。他们进入阶梯暗道的时候,还没到山空里的人们发现有人不见,那时的水槽也许还没落下,他们对即将发生的命运还一无所知,以为身后会有人寻来。 邵军在溶洞深处,找到一尊女身石像。斜立在溶洞里,这个位置,就是上面大殿边缘附近。只能说是女身石像,雕刻样式和色彩,只是一个人物造像,没有任何传神的技艺,很普通,只是完全站立笔直,身体没超出脚下的两块石砖,和它旁边的勇猛武士造像不能相比。 “匈奴到底还是接近西方文明的意识,人物的事迹值得传颂,就把他神化”丁晓东认为由此可见,那种人伟大即是神的观念,是对人的肯定,也显示出文化的单一。不像东方神,通天彻地,可以想象的空间很大。“到底还是白种人”丁晓东道。 石像的裙边,一片黑褐色斑块呈现出滴落状,附着在上面。仔细观察,其中星星点点不明物质也是黏着其中。 灯光照上去,相连相扣的溶洞被砸穿了。 周围再没有什么东西,李立明仔细检查脚下泥土,有几个小坑看起来疑似脚印,只能是疑似,那圆圆的小坑说是水滴砸的也可以。裙子上的斑块很难说是血迹,不要妄下定论。 邵军猩红的双眼,辛苦他了,溶洞里邵军基本走过。 如果溶洞没有,只能是对面的山崖,张春来还有一点隐隐灯光传出来。四壁上果然是先民炭画,就快接近张春来的时候,听到他在里面大喊:“刘宏过来,你们别动”。 这个语气,我们都不知道为何,我回头看下他们三个。 李立明摆手,他们停在那里极不自然的站着。 张春来的附近,溶洞空间变得很大。在一角边上,七扭八歪蹲着几个形如大锅的东西,上面满是冰刺一般的结晶。很奇怪为什么进到这边溶洞已然不见的结晶,这时候却布满这几口大锅,张春来在其中一个露下头。 我跳上去。 第61话 大锅 张春来阴沉着脸,大锅里一具蹲着的干尸,就在张春来的旁边。张开大嘴仰面朝天,两眼干瘪成团,那样子及其可怜,像是死前还在哭号。身上的衣物也被亮晶晶的泡碱包裹着,完全看不出原色,双手在腋下抱着,这个姿态又像是冻死的。只觉得这具干尸十分瘦小,无法分辨男女。 仔细辨认,头发被冰碴般的泡碱包裹,轻轻剥掉一点,两边有些打结成团,应该是两根小辫。 裤子在膝盖部位,鞋也没了一只,好在内裤还在屁股上,不然这死因很奇怪。 “看脑后”张春来小声告诉我,脑后有两个三角痕重叠。 后背的成块结晶被张春来掰掉,老式的黑白条上衣,虽然大部分已经灰白无法分清,但是条纹还在。干尸左边后背上,一大片灰褐斑块,应该是血迹,微微搬动一点,屁股下面也有。三角形是九十度直角,几个重叠在一起,这个样子很像是方头的斧子。抱在腹部的两手,也被剥掉白晶,皮表带已然发灰。 顾雪彤。居然死在大锅里。 当年的四个人当中,只有苏怀手里有把斧子。他是木工学徒,因为他借住的人家,是龙象村的老木匠。 顾雪彤是被打死,真凶是苏怀。 如果是这样,那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直接上去告诉东家,可是苏老鬼的三个人就在那边,别人还好说,李立明可是肯定会看出端倪来。苏老鬼和东家这次可是刚刚开始合作,而且我们都知道,苏老鬼对这件事还特别重视,如果现在就告诉他这么个结果,那边的三个人,不会让咱俩那么容易的出去。 换成我是李立明,干掉陈东家的两个人,上去换一套说辞,也未尝不可。是维护苏老鬼好不容易达成的关系,还是维护几个陈教授手中的土贼,这个答案很好选嘛! 如此考虑,不是现在要不要撕破脸开磕,而是我们两个能不能平安出去。 “直到目前,大家还是自己人”同样的话,说给张春来。这件事就让它暂缓,大家出去再论。说话很小声,几乎是发音都在口腔里,我相信他能听清。 我抽刀在手,心里默念。 该叫你小姑娘也好,叫您阿姨或者奶奶都行。现在管活不管死了,您老先委屈一下,让我们平安上去,再给您伸冤。 脑后的三角痕迹,贴着头骨削掉,用刀把狠狠将森白的头骨砸裂,所有关节都拿刀掰开,衣物也搅在泡碱晶块里,连同碎肉踩碎。整具尸体七零八落,装进编织袋内。眼里的泪水直流,当然是泡碱的原因。 走过去他们三个没有阻挡,先把顾雪彤送去塌方下边,我和张春来的任务,至此算是完成。 为了尽量不让他们起疑,留下张春来在这,只管告诉他们,顾雪彤是冻死的,怎么圆滑怎么来。 跟我预料的一样,李立明果然起疑了。 重新走回大锅这里,李立明一言不发,仔细查验这几口形如大锅的东西。布满结晶的表面被削开一部分,是两块抠成半圆的石灰岩拼接而成,说是大锅,根本不见能用火的地方,大锅下面的地面也是十分光滑平整,里面的半圆十分圆润,上端收口将里面封起成球形。 “什么事都要找到苏怀之后,上去再说”李立明在我观察大锅的时候,站在一边对我说话。从他那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我的表情他是注意到的。 心里藏不住事,这是硬伤,他一定能从我的态度上知道,顾雪彤的尸体有问题。 可是心里还在合计,李立明这话为什么对我说,上去送顾雪彤的时间,他可以对张春来摆明了? “这叫析出”丁晓东走过来说道。大锅上的结晶体,不是水汽凝结落下,与河床那边很像,和溶洞里落尘一般的粉末不同。这些冰刺一般的结晶体,是从大锅石灰岩中渗出来的,是温差湿度的作用。 没有能用火的设计,显然不是炊具,用途无从得知。 四壁的炭画,这时候才有兴致认真观察起来,很多地方颜色有脱落,但是大多清晰可辨。很多人物画像,姿势夸张很像是蹲马步,头部也是怪异的很,有的人头是两边长长的尖角,张开双臂状若舞蹈,腋下的体毛也用相当多的笔画描绘成翅膀一样。惊奇的是其中还有很多动物图案,动物的图案所用笔画线条粗重,形象丰润,像是牛或鹿,身上的网格条文整齐有序,只是头上的角与身体同宽,虽然特别漂亮美观,但是每只角弯出一笔让动物有了灵性。 如此画法,让人不觉得这是正常的动物,反而像是先人想象出来的。因为大小和特征与人物明显不成比例。 李立明的灯落在几幅怪异的图案上,那上面人有六肢,在肋下多出两支手臂朝上,手里握着像是花草。两个六肢人物上面,一大团花朵一样的东西,每个花瓣又像是人脸,只是面部不是黑炭,而是带有一丝红色的笔触,轻轻点出五官,顺着线条向下,下方的每个花瓣也有五官样子模糊不清,相互围成更大的花式图案。 “这种东西我好像在内蒙见过,现在那是景区”这时候我说起一些以往见闻。那时候导游说这图案是祈求生殖神的意思,是古代先民画在女人肚皮上的图案,和这个很像。李立明摇头说不对,生殖神不会是这么抽象,用大肚子的女性图案会让人觉得夸张一点,但绝对不是这种徽记一样的东西。 “这里”张春来喊大家过去,在很多人物图案一角,几个黑乎乎的方块,涂色由外而内渐渐变淡,作画人好像是意在描绘那边的几口大锅,由于太高看不真切,几支强光上去照得更亮,越清楚越觉得不像。 大锅图案下面,整齐的一排排人物,身上都是类似裙子一样的装束,坦胸露乳,不分男女。只是人物各个瘦弱不堪,眼睛嘴角的笔画特别突兀。没有舞蹈,也没有像是狩猎的场景。张春来特别指出几幅,那几幅当中的人物,好像是在被押送,两边的人物手里有工具。只能用工具形容,极似中间岔开的远古农具,和大禹治水的那种差不多。“远古部落战争也是主题,其他部落的人被抓来吃了也有可能”张春来道。 “人不人鬼不鬼的”李立明关注的是意境。作画的人好像是在表达这些押着敌人的家伙,都是些不人不鬼的族类,将他们刻画非常丑恶。整整数面墙壁,给人一种悲切沉闷的气氛,让人生厌。 “这应该不是一个群落部族的”丁晓东走向最里面的时候说道,他那边的墙在灯光照映下,反射回了彩光。 不知不觉,光滑的溶洞四壁变成开凿的石穴,凿痕十分明显,可是显得非常乱。四周的岩画色彩丰富了起来,人物身上,也用红色调绘制出肌肉纹路,手上的物品也变得多样。好多大牛大鹿身上点点黄斑,时而跳跃追逐,时而还有交配的画面。不是一个部族,也可能不是一个时期,这个时期的远古人仿佛有了彩色的画笔,表现的画面栩栩如生,大多都是生活主题。画笔是不可能有,可以用来做画的彩石必须是有。 嗯,自己也在心里肯定,一定是这样的。 “你说,真有远古大祭司嘛?”李立明的问话,估计他又发现了什么解释不通的事物。 至于开凿溶洞,这要等人类究竟是在哪个时期学会使用铁器的争论结束之后再探讨。单单一个石器时代,各大洲的考古发现的时间段都不同,世界最早的青铜器,应该是美索不达米亚出土的,这个问题也争论的好久,不管是在哪里,最早的青铜器出现时间已经定位在九千年前。有了金属冶炼,哪个时期哪个种族对金属工具的制造达到什么程度,就要考古学家们去求证。 李立明的面前,是好几块山体岩石,上面满是人像绘画,那些人身上似乎有了某种编织物,但头发还是表现的蓬乱一团,绘画人却用统一的手法将头发所绘一致。李立明盯着的是一个坐在地上的人,身有六肢,挂着很多像是某种动物头骨的东西,身边还有一个跳舞的小人,跳舞的小人只用几条线来刻画,脚下一张人脸极为传神。但是很奇怪,那跳舞的小人旁边,不知是什么动物在朝着他张嘴,动物头上像两耳也像是角,整体像狗,但体型却很大,大出坐在地上的人一倍。 其它的岩石也是一样,只是有的人数变少了。坐地上的人和那个跳舞的也改变了姿势和方向。 “祭司只是现代人给加的一种称呼,几千年下来都没变过,也可以理解成神职人员”张春来说,他听东家提起过,祭司这种古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职位,出现的由来十分复杂。联想到甲骨文出现的时间和背景,祭司也许在远古时代不叫祭司,更可能是叫‘占卜师’,因为很多史前遗迹的发现表明,占卜师在遥远的史前文明中,很可能决定了当时的人们生活秩序。母系和父系只是家族单位的决定因素。族群部落,要有一种维系的规律秩序,这个就必须是担负神职的占卜师来主持。 “现在再回头想象一下,占卜师手中刻满文字符号的龟甲,和轩辕造字”张春来的表情洋洋得意。 第62话 岩画附近 张春来的心可真大,这时候你还能炫耀东家的传授。 刚才大锅里你那语气,人家李立明早就发觉顾雪彤的尸身有问题,还没跟你挑明。心胸这一块,李立明可是高出你一大截。 心里开始揣摩,李立明不追问顾雪彤的尸身,也可能是因为张春来和我既然选择那样的做法,他就顺着事情的发展。不追问不挑破,即使找到苏怀大家也平安无事的上去。这样的话心里有了一丝敬佩。找到目标是目的,其它的事情大家都想压下来,不想拼个你死我活。 至于事件后续,两家的主事老家伙会怎么处理还不一定,底下人先打个不可开交,那样就鲁莽了。 张春来这会儿若无其事的样,估计他明白的比我早。叫我自己去大锅,更多的用意可能是想让我提前有个心里准备。玩心计,张春来可圈可点,像那么回事。 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出手会是什么场面,不敢想象。 ‘明哥,大度’。 “出去之后,苏老会让你们陈东家变成小学生”邵军打断了张春来的口若悬河,他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我的不满眼神。我更希望现在就看到苏怀的遗骸,拾掇拾掇现在上去。 “哈哈哈哈”李立明大笑一声,嘴里说着还别不信,有关甲骨文,到底能不能叫文还两说,象形文字这个称呼比较贴切,无论是石刻还是龟甲,有实物出土就是证据,那些大小相近规整简化了的东西我们称其为叙事画也可以,远古人类也是在不断的寻求高效简洁的表达方法。你说得没错,至于轩辕造字,咱们不去研究,甲骨文有实物,轩辕造字之后的实物还没有。 丁晓东走回来,手里拿着几团黑绿霉球,就像染色了的棉花团,在我们面前轻轻捏开。霉球软绵绵的,捏开之后貌似纸片,两边还有横线,中间的图文看不清楚。 糖纸。 七十年代南方某地生产的椰汁糖,腊纸包装。可能是纸料与腊层的厚度,让糖纸在地下这么多年没有烂没。和预想的一样,地下潮湿的环境,腊纸会长出一团霉菌。丁晓东灯光照去,在那边不远发现的。 李立明眉头紧锁,回头再次审视一下身后的溶洞。“糖纸在这里,不可能是三个人”李立明喃喃自语。 如果是三个人先下来,那么留下的那个手里不可能是火把,必须是手电。手电一共两支,怎么可能给他留下一个,三个人在这里还悠闲的吃糖! 顾雪彤在大锅里,两个人在那里吃糖更不可能。如果糖纸在那,人数必然是四个。 “顾雪彤的周围,没有手电和火把?”李立明的口气是征询,顾雪彤所在的那个大锅,李立明看过,但是尸体什么情况不知道。我和张春来说确实没有,顾雪彤只有一具干巴巴的尸体,蜷缩成一团。 李立明凝重的眨眼。 这么看来,算下距离,他们是在有人掉下来之后,一起下来搭救,在那塌方开始继续向下走,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到这里。吃糖印证了当初的判断,他们对此时还是不知危险,以为身后会有人跟来。由此可以确定,水槽在他们出发的时间里,并没有落下。爬过小石室的洞口,在窄道上直接到了白虎星位,那个水槽他们根本没有看见,所以也不知道回去的路那时候已经封死了。这个关键证据是糖纸,只有时间没有让他们担心,也没发生什么特别情况,有人掉下来,当时的塌方如果没这么严重,人也可能是轻伤。 只有这样的情况,才能悠闲吃糖。而且,火把应该还在。 “顾雪彤是进去了的?”我疑惑的问李立明。 李立明点头,没有理由将顾雪彤留在大锅里,手里还没有照明,就是顾雪彤在解手这种特殊情况,那也不能没有照明。 “这里有一个问题,他们四个从塌方下来,为什么要往里走,那些溶洞可是没有能引起他们好奇的东西”张春来的话,也是李立明认为的症结所在。 有人从塌方落下,下去搭救无可厚非。但是救起人了之后,为什么还要往下走?不知危险是一方面,肯定是那时候还有什么引起了他们注意。那么这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就在塌方下开始,到那道暗河河床之间。 女身石像。 “有这个可能”李立明略有赞同,但是石像应该不是那时就在溶洞里,那样静止不动,他们又不是透视眼。只能是他们下来之后,石像在那时候恰巧落下,才会惊动他们。只有这一种解释合理。 “这也太巧了吧!”我几乎是不相信,李立明也是一副苦笑的表情。偏偏他们下来石像就掉下,李立明也不愿相信事情会那么巧。 “他们进过大殿”丁晓东自语道。他们进过那里,就有可能碰过那尊石像,或者碰过好几尊石像,当下到塌方下面的时候,石像才落下。 这样推断,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李立明叫大家不要猜了。顾雪彤没有照明,孤单死在大锅里,那边还有个摔死的。当初李立明还认为有可能眼镜男是个胆小鬼,但是顾雪彤和那边出现糖纸的情况改变了他的推断。四个人一起下来是肯定了,只可惜那个摔死的没挖出来,如果能在那里找到手电或火把,就说明了他们死在逃跑的路上。 逃跑。 李立明用逃跑,而不是回程。 想想也对,平安回程不会一个在大锅,一个摔死。 李立明提醒大家,这里不是古墓了,是地下遗迹,该换个方式来走。被古墓的排水冲出地下先民遗迹,不能用古墓的方法,况且咱们走墓的路数破绽太多,还是先前矿工路子谨慎些。但不能照搬,他们两个死状表明极像是在逃跑路上,下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刚刚走过的地方,再回头扫一遍,地毯式搜索。 石壁上的岩画还是密密麻麻,只是再次返回寻找,发现很多图像连贯起来,的确是张春来刚才夸夸其谈的那样,这不是随意涂鸦的东西。远古先民在生活中,祈盼是重要因素,这种祈盼会表现在绘画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意愿是有,但更多的是表达,表达生活主题才是真的。 岩画上狩猎,分食,甚至连分娩的内容都有。 记得在内蒙见到的那些,解说是相当一部分的岩画是表达迁徙。那些细致的内容里,有几幅牲畜图案,因为笔画抽象的很,虽不知物种是什么,但是足以说明遥远的时代,先人已经开始尝试驯化侍养一些动物。这就是现在眼前的岩画里,很多人和动物一起表现的原因,张春来说的没错,如果当时人们存在驯化动物的情况,那就衍生出来一个问题,如果有牲畜存在,那这个牲畜在当时人的眼里,这东西必然也是一种财产。 财产观念一旦成型,那么也就会产生人的贫富差距。 想到这心情放松不少,不自觉笑出声来。陈大东家不是古文专家嘛!这算不算古人类学范畴,学错专业跑偏了吧! 告诉张春来我在笑什么,被他一顿损落。“你知道个屁!东家一个教学楼里,还有个化学与生命科学的实验室呢!”。 “你不如告诉我,被奥特曼孽待的小怪兽们,才是地球的真正主人”我哈哈笑道。 继续在开凿过的溶洞里搜寻,李立明在我们身后不远,他的步伐很慢。这个样子似乎是在观察我和张春来。 张春来递给我一个颜色,意思是我该上去说点什么,或者特别注意。与人沟通交流,不是我的强项,离开部队我要做自己的事,曾经的开朗都消失了多少年了,这时候上去说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明哥,我们这次来,不比你们几个”我对李立明说起,从王宇敲响我们的房门,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东北人就有点蒙圈,这里的利害我还没有头绪,但事情好像很严重是能感觉到。咱们今天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东家指派,事情我们会做好,不会丢任何人的脸。顾雪彤虽然找到,但是苏老的弟弟目前还没找到,我们两个是继续留下,还是现在上去,我们不选择。既然一起走到现在了,就有始有终。不管他们是什么情况,上去让主事老头儿们去解决。 李立明低头踱步,半晌说我误会了。 李立明心里想的,不是顾雪彤的死因和张春来的态度。而是苏怀他们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进入这溶洞群里。 落下的女身石像,李立明根本不相信事情会那么巧。一定是一个在他们眼前就可以看得见的东西。只有能看得见,又不像是很危险的东西,才能吸引他们一路走到这。 李立明居然想的不是我们的问题,这时候的我更加迷惑。 “是那些水汽”李立明的话,对我刚说的话丝毫没有波澜,估计这时候他是想用这关键的问题,打消我们两个的顾虑。 能吸引他们几个走下来的东西,一定是能看得到,在我们眼前也出现过的水汽,是最大可能。 只有那种在眼中明显的成团收缩的水汽,也不够,李立明猜测水汽中还有其它的东西存在。 第63话 该注意的事 李立明此时想的是苏怀他们究竟因为什么敢于走进溶洞群,对我所说的仓促上阵,他早有预判。李立明说的没错,一路上我和张春来的表现,都说明我们两个对王宇出现前后,根本没有丝毫对策,完全是措手不及。李立明叫我们不要多虑,王宇的表现上也有问题,但是李立明还没抓住症结所在,因为王宇说有个大姐在给她做指引。 有个大姐做指引,那后面的不确定性就多了去了。 “王宇的母亲是苏老的故交,有些事我们别生乱,那个年代的人和事,有太多说也说不清的”李立明话里,我和张春来理解的,不单单是李立明不想说苏老鬼的陈年旧爱等等往事,而是下来之前,苏老鬼对王宇的事情向李立明他们有过特别交代。 一句故交的孩子,李立明肯定能心领神会,一路上要分外关照。 “那带她下地,这样也算是照顾嘛?”张春来说出我心里也在想的。既有照顾的意味,现在让她跟着下地,在旅馆里王宇说过,那个神秘的大姐将苏文的情况,告诉过王宇。人家是为了找寻母亲,或者其中也有调查父亲死因的目的,这么大张旗鼓带着她下地,真的好吗! 李立明伸手止住我们的话茬,他能发觉,张春来是想趁这个机会在他那里探底。 “你们是仓促上阵,我们何尝不是呢!”李立明诉起苦来。苏老和李博生刚刚谈好条件,正和陈教授说起神农架林区的龙象村,还留着当年的遗憾。张春来的电话打过去,所有人那时候也是反应不过来,只做了初步的安排,这其中的心惊谁能理解!陈教授当时可是说了,湖北之行暂时取消。对方既然知道所有人底细,知道你们是陈教授的人,现在正在谈合作,王宇的话张春来在电话里是如实报告的。 “想想这是什么人?”李立明的语气极为凝重。选择这个时间出现的用意难以琢磨,你们就没害怕吗? 张春来也是捂着围巾来回踱步,他心里清楚,王宇敲响房门,惊险已经开始了。我的预感正确,当时初来乍到的我是最危险的。 难以琢磨,不如不去琢磨,计划继续,龙象村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还不算,还要带着王宇一起下地。 “这是苏老咬牙做的最后决定”。 仔细回忆过去几天的细节,王宇跟着我和季秋游览故宫,季秋看待王宇的眼神,邵军接到我们之后对王宇视若不见,还有丁晓东对王宇眼中那种凶狠。就连丁晓东和张春来聊的‘虳’,估计后面也有用意。 只有我一个人对危机没个清楚的认识。 张春来想探底,不是甩锅。李立明已经走开,张春来还在来回踱步,他心里清楚的很,我们的住址,只能是自家人知道。将这个结果告诉东家,没什么用,而且东家也不一定不知道。那个‘大姐’能把王宇送到张春来和我的面前,就不能送到全聚德的包厢里!这么来看,这个锅还真甩不掉,苏老鬼的人,不可能知道我和张春来在哪。 “好日子到头了”张春来自语道。我可没有这么悲观,回去告诉东家,‘清理门户’不就完了。 刚刚想到这里,细细品味回来,张春来说的对。东家下地倒土带女学生,李博生又阴沉无比,就这几个人圈子里的事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真是那种外神通内鬼的无间道,麻烦大了。 溶洞群里四面相通,来到暗河附近,太高的地方看不到,大锅那边应该是水的上游。河床中的岩石结满冰刺,旁边翻开的土酥黑成块,含有碱性水质的暗河应该只是很短的时期内流过这里,只在河床表面下半尺有结晶。 李立明他们在上游方向爬上一面斜坡,这个方向,斜坡下就是刚才的溶洞。上方灯光过处,玉树银花,满是被结晶覆盖的树林矮丛,一根根树木只剩半截,框架还在,确有雾凇一般的美感,冬季的雾凇,我可是不止一次看过,那种满树银花,只在松花江边特有的冬季雾气里才能看到。工兵铲劈开一段,里面的木质部已经呈现絮状,铲子掰开纷纷飞起,赶快躲开。这种飞起的含碱的絮状木质,落到眼睛里可不是一般的疼,弄不好会瞎。 没带护目镜是个失误。 河床附近和斜坡上,只是一层覆盖的结晶泡碱。李立明判断这里因为离地下泡碱暗流很近,暗流应该有一定的温度,所以泡碱结晶才会凝结在山坡的残枝断木上。但是那几口大锅的析出结晶却那么厚,谁也猜不出那是因为什么。大锅没有用火的设计,中间是分开,显然储存泡碱水也不可能。 沿着河床又向下行出一段,李立明想让大家多熟悉一下周围的坏境,不急于进到更深的溶洞里去。几个人又讨论起泡碱和天然盐的关系。埃及的沙漠深处,泡碱是以涌泉的方式直接喷涌到沙漠中,网上说的位置是帝王谷西南十几公里处,那种碱水里天然盐比例很高,结晶是可以直接拿来制作木乃伊。但这里的不一样,刚才尝过,盐分很小。 而且水流的方向,查看过翻开的石头,李立明根据石头下的水流冲刷痕迹判断,水来的方向是西边溶洞深处。 刚才溶洞里的岩画貌似有很多种不同时期的画作,人物衣着手中器物就有很多不同。 再看周围地形,河床如果原本就是溶洞群里的水流。那么天然洞穴在远古时代,很多族群都会选择这里聚居,或者血腥一点,为了这个溶洞群互相攻伐打杀。就不足为奇了,环境适合庞大族群栖息,更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 天然盐。 “书上说远古人类的平均寿命是十几岁,那么性成熟的时间段里,必须抓紧时间生育下一代”李立明提出了很多矛盾,十几岁的人刚刚成熟没多久,就要繁衍,短命的原因没解决就要延续种族。远古人类太伟大了。 顺着这话理解,还真有这个可能。人类很可能很早就发现了天然盐的存在,岩画上可是体现了有编织物的衣着,说明远古人类的生存能力没那么弱。石器时代的出土物件,能用石头磨制工具,能用动物骨骼来制作针和梳子,远古人类的大脑也在不断开发,这必须要一个大的坏境。 庞大的族群和相对平和的时间。 “假的”丁晓东继续李立明的问题,远古先民的寿命没有那么短。刚刚还在岩画上看到过哺乳的女人,明哥也提出了性成熟的年龄,古人绝对不会只有十几岁的平均寿命。 天然盐的涌泉处在溶洞群深处,这个溶洞群被一个族群长期占据。那么这个结果就对了,怀璧其罪,别的部落也会来争抢。 原始社会长期征战也许是人短命的原因,当然了,那时候的征战,规模只相当于两个村在那打。 “别猜了,也不一定是争抢杀戮那么暴力,也许远古人更懂得以和为贵”张春来搅合了大家的性质。极其傲慢的口气问大家,知道周口店嘛!知道河姆渡嘛!知道半坡遗址嘛!很多先民遗址的挖掘中,无论是岩画还是甲骨文载体的分析,遥远的先民就有过物品交易,虽然不是用钱币易货的方式,以物易物还是有的。他们按照自己占有的资源,来换取没有或者稀缺的物品。比如领地在河流边的部族,会用捕获的鱼类换取其它东西,像是兽皮和肉什么的。 丁晓东赞同张春来,“据说在某个北欧国家,发现个五千多年前冻在冰窟里的小女孩尸体,胃袋里发现有麦麸”。 五千多年前有麦麸,以植物为食和以人工种植物为食是两个概念,时间跨度应该很大。 先民的生活,仍然值得去研究。 “很荣幸,我们的国家有古人类,更有古人类遗址,遗址更不止一处”张春来不可一世的样子很欠揍。 “很荣幸,我们国家也形成了人类最早的职业”我必须强词夺理,找回一点颜面。古代先民的生活地域,族群规模达到一定程度,那么族群的生活就需要青壮力量来守护,由此,世界最古老的职业就此诞生。 战士。 只有伟大的战士才能保护族群。“论盗墓,我初中文化就够用”。 大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很好。李立明也用平缓的话语告诉大家,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在进去之前,先熟悉一下周围的情况。 李立明的灯光四处游走,顾雪彤死的那个大锅在身后几十米,死时手里没有照明,糖纸却离她不远,可惜地上的土质不允许脚印留下。只能根据前方的情况来做一个基本假设。 青灰的溶岩被修整过,空间宽敞,更多的岩画所处较高,只能一点一点大概观察。注意那些看上去应该注意的事就可以了,特别是地脚边,哪怕出现一个形制可疑的物品或石头,都会引来兴奋,李立明的判断,全是来自顾雪彤死的位置。 “应该不会太远”。 顾雪彤手里没有照明,走出的这段距离内,没有发现火把和手电。吃糖的气氛肯定是大家短暂休息,四个人也没有太大闪失的情况下。那么顾雪彤死在大锅,一定是在往回逃跑的过程里,出了事。 “明哥,你这么说,让我们怎么听不明白啊”我疑惑的问。四个人没有太大闪失,在休息中才能吃糖,这听上去没有多大的联系呀! 第64话 突然的转弯 “有人在后面,就不可能走得太远”李立明的解释,如果有个人在后面,前面三个不能走太远不说,留下的那个也要有个照明光源。之前的分析,从石洞爬出下到白虎星位,如果是这样的路线,时间为半小时左右,到达阶梯上方触发机关,火把在那个时间也是接近极限了。留给那人一支手电,有这个可能,但是顾雪彤死在大锅,没有光源就不对了,里面几十米又出现糖纸。 这就足以说明,不管前面是什么吸引他们前进,都不能在一支手电的情况下进行。到达这里的人,必须是四个。 吃糖,必须是在休息的情况下。 能停下来休息,四个人必须都在。 说到这里,李立明停下来。为自己的心急也是懊恼不已,那个摔死的发现之后,李立明也是急于找到苏怀,才急冲冲下来。这时候他想再次折回去,挖出那个摔死的。邵军手指地上的记号告诉明哥,所有标记一个不差,简单醒目,回去也快。 深思熟虑之后,李立明还是选择放弃。在脑海里反复推敲,他认定自己的判断没错,他们一定是在逃跑,四个人敢走下来本身就是问题,死的迹象是逃跑,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既然认定,那就去求证好了。 “忘了苏老教的了嘛?初步判断有了就好,关键是走好每一步”李立明教导一般的口气,邵军用力点头。 不回去的原因,摔死的眼镜男那里有编织袋,里面装着顾雪彤。李立明显然是注意到了,张春来和我,心里是不希望李立明这时候折回的。 心里有了一点小激动。 投靠张春来还算正确,这种氛围比在东北那个小圈子不知高出多少。我就需要这样的伙伴,思维敏锐胆识过人,身怀绝技,看看人家身上的‘家伙儿事’,传承这东西太重要了。至于有什么利害,不去管它。 大家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水也不用留太多,往下可能遇到苏怀他们遇到的事情,做好一切战斗前的准备。不过包装袋上的大红点,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一声,西方国家的军用口粮,包装袋外面的标识是变色材料,一旦颜色红了,就是过期。看他们吃的挺香,我也别说没用的了,自热包装那叫一个贴心,这东西只要还是密封的,口味差点没关系。 况且自己以前也吃过。 还有一点小惊喜,这单兵口粮里面,居然有一小条塑料包装的酒精类饮料。 有限的军事常识告诉我,除了俄军之外,意大利军粮里可是也有酒的,羊肝午餐肉,杏仁果冻,最正点的是纤维饼干和能量棒。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大动作之前的准备,让我抑制不住兴奋,就喜欢这个状态。 一边吃也一边讨论一些岩画上的东西。 之前提到的饲养牲畜,人与动物的画面是每块岩石上都有的。张春来先前也说过,不要刻意关注是不是在一个平面上整齐排列,即使相邻的两幅图,也有可能不是一人所做。先民作画,不会去强调比例,不是一个人,更没必要按照实际大小来刻画,你画个人,我想画毛毛虫就要按照你的人物大小来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有那种像是狗,却比牛还大的情况。 岩画上两腿的东西,比人还大的那个真的好像是鸡。养鸡养狗这情况到底有没有,张春来听东家说过,在先民遗址的挖掘中,的确发现过刻有狗或者狼的图案饰物,但是有的学者认为那是族群徽记,图腾而已。至于骨器,必须要有切片在显微镜下比对才能得出结论。 “比对个屁呀!”我对付张春来的方式,就是拆台:“咱们中国的先祖,养鸡可是养了几千年了,这个有史书佐证。晋代有个兄弟俩叫什么我忘了,就是说他俩非常勤奋,每天早上闻一闻烤鸡的香味,就起来练剑,这叫闻鸡起舞,教科书上的东西有假的?”。 论盗墓,我初中文化就够用。 “好吧!”张春来也是十分无奈:“那么大的个,先民养的是鸵鸟”。 至于大型牲畜,可能是原始社会时期,自然资源丰富,换句话说,就是家家门口都能放牛,驯化饲养大型动物没有限制。 “哎!对呀,我又想起了中华先祖养牛也有好几千年了”。 “你停停停”张春来打断我,牛角挂书这典故太熟了,不用我提醒。 无论什么情况,手里都不能没有光源,这是李立明咬死的。顾雪彤孤单死在大锅里,手里没有照明,遇到了危险在逃跑是肯定的。所以再往下走,李立明要求大家不要分散,灯语牢牢记住。溶洞的样子,有渐渐变宽的趋势,下面一定还有更大的空间,但也不会太远。丁晓东的火苗安静柔和,空气没有问题。 一字排开,继续向下。 走出这个宽敞的溶洞,去路就在眼前急转一道弯向右。坡势轻缓,是向下没错,但是走在上面丝毫感觉不到有坡度。 “上面有个大蛋糕”邵军的叫声,大家都把光束打到上面。 一整面岩石表面十分平滑,斜立在右边,上面真像是邵军说的,一块巨大的三层蛋糕,刻画得十分细腻传神,不仅啧啧称奇。细看之下,大家都是一阵苦笑,那上面表现的应该是一个祭坛,只是岩石的大小和上下三层,一眼上去整体与蛋糕并无两样。 罗列三层,阶梯表现并不清楚,只有六条路从中间贯穿,这么看更像是切过的蛋糕了。周围密密麻麻的笔触,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描绘的是人群,三层最上面,那一排人影,最初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蛋糕的装饰。 “这可不是跳大神烧王八的地方”李立明的话又让大家笑起来。张春来也说那不是跳大神,东家说过,在很多先民遗址的发掘中,岩画上表现祭祀舞蹈的图案都是七个,所以有的学者主张冠以‘七步舞’来称呼,但是那些相互间并没有连续性的动作,实际舞动起来怎么看都不完美,十分别扭。所以后来又有人从‘毛利战舞’上找到一些灵感,七种动作在蹦蹦跳跳之间定格,每一个动作中间加上一些有节奏的吼叫。还别说,有点意思。 烧龟甲是占卜。这个问题就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先民没有做过的事情都要用烧龟甲占卜的方式来卜问天地,敬天地鬼神。那么,鬼神之说究竟从何时源起?这可是争论了好久的问题。 “明哥说得对,祭坛这东西可不是几十几百人的小部落能用得着的”张春来知道,那祭坛不是小工程,肯定是人类群体达到一定规模,文化承载也出现必然需要才能有的东西。《史记》上记录过,祭坛最早出现在釜山合符大会上的,那个三层祭坛是举行仪式祭天用。 但是史记上的东西可信度不高,到目前已经找出好多东西与记载根本不符。 李立明着重问邵军,刚才塌方下的溶洞里,有没有岩画。 那时候谁都没有留心,只是注意了溶洞里的土特别密实,判断是洪水将其填满。而邵军却肯定地说,有。 那边的岩画只在溶岩上留下一点浅浅的纹路,绘画上的碳或彩石,什么也没剩下。不像是自然脱落,更像是擦掉的。 “是水冲掉的”李立明改变了不久前的推断,部族争夺这里的天然盐,可以当做是一种必然情况。更大的可能是,一个部族在这里长期发展壮大,两个溶洞群中的河床,这边上方又是曾经植被覆盖的山体,中间的河是地表明流河。塌方下边的溶洞群和这边都是处在一个高度,为什么那边就灌满积土?这边一点也没有?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远古先民,的确经历过大水。有关大禹治水的记载也说了,那种大水可不是今天常见的冲进城镇的那种山洪,而是水漫金山的那种妖力所致,一下子整座山都给没上去,海天相接那种。古人称其为妖龙,妖龙过处,天地崩塌。 同一高度,却不一样的境况。 这个答案很清楚,大洪水来之前,这边的溶洞是被山体植被覆盖,或者是整座山从外面都给埋了。洪水过后,地平面被淤泥抬高了一百多米,那时候是高于上面的那个蘑菇位置的横断层。淤泥封住,却堵不住河流,这个河床在地下仍然流动,带走了中间的土层,期间地下碱河也流经这里一段时间,同时也抽走了封住这边溶洞的封土和植被,漏出溶洞。 蘑菇堆墓,是在后来北朝或者北周时期堆建,当时并没有发现下面是远古遗迹。 李立明说的应该对,一条河床那边就满满的都是土,这边干干净净,有人打扫一样。 “大锅上的析出”李立明重点强调,长期使用碱水的东西,如果是古人提取天然盐的用具,那这可是个惊天的发现。 不过目前还没有证据。 岩画往里的岩石,整齐光滑。岩画上人物手中出现了火把。人类使用火的时间段长了去了,张春来的讲述,人类很可能在光屁股不知害羞的年代,就学会了用火。特别强调,是中国的先民最先使用,因为古遗址的发掘显示,钻木取火的中华先民是最早掌握用火的民族,比欧洲被雷劈的那个要早1700多年。这是碳灰,检测出的数据。 提到了用火,一路下来心里一直不解的问题,这时候请教一下李立明。那些清朝人,是用什么照明的? “和那个滚子盒一样,一定有我们还没注意的东西”李立明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第65话 断层 “是腊碗”。 丁晓东说明清时期,采矿工人有一种很实用的自制照明工具,叫腊碗。 那是一种形如茶碗,或者就是用茶碗做模具倒制的蜡烛。所用的腊,也是调制过的,特点是耐燃亮度高。很可惜有很多东西至今都失传了。那种腊时间久了,只会剩下一小段灯芯,所以我们才很难发现。而且碗状外形,让它在一个即将燃尽的时候坐在另一个上面就行,古人的智慧不能小看,古代人采矿或者野外工作,常常带着十二水合硫酸铝钾。 “哇哦!那又是什么牛x的东西?”。 “其实就是明矾”丁晓东让我的兴致瞬间跌落谷底,还以为那是个了不起神器盔甲。 越是向下,李立明的脚步越慢,不时提醒大家,周围的情况每一步都要看仔细。缓坡下方,空间更加宽敞,岩画也越来越少。快到坡下,岩画的内容重点表现人物,很多整齐的队伍很有气势,人物手中出现了长矛,衣物也丰富了许多,不仅身上的编织物增多,身上也佩戴很多挂饰,头发出现了梳理的样子,扎在脑后的发髻,发梢却绕到颈前。细看之下,整齐的队伍里有男有女,都是壮年。 这些人物画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他们好像是准备出征的队伍。很重要的一点变化,就是这些队伍里每个人的脚上,出现很丑陋的包裹物,不再是光脚。只能算是包裹物,那究竟算不算鞋子靴子说不准,从双脚到膝盖下方,显现厚厚得两大卷。 空间太过宽阔,五个人左右已经不相顾,李立明只能叫大家先贴一边,从右侧绕行。我心里也一阵阵惊叹,刚刚的缓坡已经让深度下降了不少,前面还有那么大的地方,而且更深。地下我不怎么害怕,可要说到空间大,心里还是没底,不说别的,方向感早就没了。这要是突生变故,都不知道往哪跑。 光束里出现少量水汽,证明我担心的没错,深度温差出现了。五个人贴着右边走,地上的大块岩石骤然变多,和之前有过人为修整的环境截然不同。很多倒悬下来的岩石就在头顶,在灯光所及的范围里,可见并不高,顶部岩石基本呈一线延伸出去。 山体横断层,再次出现。 脑子里此时想着堆墓那里形如大口的断层已经够大了,这里怎么还有如此高的一层断裂。李立明的语气带有恼火,自己认识这么多人,没一个学习好的,地质学科里有个断层应力计算,在人家眼里,立刻就能知道怎么回事,哪个先出现哪个后出现都能知道。 转过弯来岩画没有了,沿着右边出现好大一处空洞。还没进去,李立明再次回身检视来路。这时候的地貌,已经不能让苏怀他们有胆子向下了,他认为我们应该回去,从斜坡正对的方向走。苏怀他们没有经验,不会首先选择从右侧走。 我也认为有道理,不管是什么让他们进来,斜坡下的路,他们是不会乱走的。同时也认为,斜坡下面,是他们最大的限度了。 “明哥快来”邵军一声惊叫,打断大家的犹豫,急忙过去。 空洞是大小相套的一个个石穴组成,在墙角边的一块石头里,两条手臂骨白森森插在墙角与石块之间,若不是一小段漏在外面,根本发现不了。 邵军蹲在里面,神色激动溢于言表,不停给我们指着什么。李立明迈步进入石穴当中,皱着眉从里面拿起一段黑乎乎的东西。 整体都烂成黑泥一般,只有上面一块压扁的灯头,半块碎玻璃罩还在。用灯光照上去,反光碗还有一丝发亮,大部分也锈蚀烂出坑。李立明的手一翻,手电筒后面还粘着一根手指。轻轻拿出左臂骨仔细辨认,丁晓东也急切的问,是不是他? 无力的摇头,李立明又将骨头放回去,趴下身子爬到了近前,两手学着骨头的样子,慢慢伸进地脚的缝隙里,抱上地角边的石头。 李立明现在的样子很吓人,是想模拟现场是怎么滴!不过他学的样子,完全符合那两根小臂骨显示的情况。我们心里也是一惊,既然是死前双手紧紧抱住了石头,那身子哪去了! “找!”张春来附和一声,率先进到石穴山洞里去。 顶部和地上,完全是横断开的样子,因为地上的巨大岩石,就是上方塌下来的形状。进入洞穴,立刻就感到十分压抑,上方突兀的岩石就在几米高的头顶,犬牙交错,有的地方只能爬行。在很多岩石缝隙中,找到许多已然开始黑化的骨骸,白色骨质还在,但是每根骨头上都有黑斑,和中毒的骨头不同,黑斑很像是潮湿环境所致。 除了骨头,我还找到一个胶鞋底,丁晓东找到了脑袋。奇怪的是,脑袋不完整,只剩一张正脸没有下颚,脑后的头骨不知道在哪。能把头骨破坏成这个样子,需要什么力量!李立明的眉宇间也生出一丝胆怯,骨头遍布的范围方圆有几十米,怎么看都像是抛洒。 残缺不全摆了一地的骨骸,李立明拿着几根骨头放在眼前,小臂骨与其它部位明显不同。 “其它地方的骨头是腐蚀导致,头骨上面也有划痕”李立明不说,我们这时候也看得出来。刚刚出现的判断这时候也被推翻,小臂也在这潮湿的环境,怎么就没有生出黑斑。 “像是被啃过”丁晓东怀疑是被我们打死的那种动物。 “不对”李立明说道:“打死的那个东西上下颚和牙齿你们都看到了,那东西咬合力惊人,包括大型獒犬在内,很多动物的咬合力都能轻松咬断人的骨头,不能小瞧”。 地上尸骨每一根都是完整的,除了头骨完全碎裂,一节一节的脊骨也很少有断点,那些细小的黑斑,很像是虫蛀的牙窟窿。抛洒的四处都是,倒像是很多小体型食肉动物的争抢。李立明如此说,心里有些害怕,这可如何是好。直到目前,我自己就解决过一只猴子,完全没有经验。 手忙脚乱打开背包,开始准备药管火雷。邵军的背包也被我拿过来,有一支算一支,全部装好。 李立明他们将尸骨装起来,大家继续在石洞里寻找。兜出几十米距离,中间越来越低矮,五个人不得不向后退却,方向感不在,只能凭记忆向斜坡下退回去。 把尸骨袋放在斜坡下,用来做个标记。回头继续出发,子弹匣全部压满。 由于过来的方向是右边,现在再次出发就要向左去一些。 然而向左边刚走出不远,一道浅浅的宽沟横陈在脚下,月牙形浅沟有一米多宽,长度不得而知。只觉得这宽度不能是供人滑行,因为月牙很浅,在一米多宽的距离内,中间最深不过一拳高,人要是在上面滑滑梯,遇到转弯非甩出去不可。浅沟在地上蜿蜒前行,李立明叫大家先往回兜,画个圈回斜坡那边。 丁晓东的手里,不知何时拿出几个纸盒撑开,点燃蜡烛倒置进去,细白线绑住石头。几个缓缓亮起的纸盒就倒立在前方,只亮起四个,周围大致情景展现在眼前。 原来斜坡左下方就是一块沿着岩石开凿的平地,纸灯亮起才完整展现在眼前。 丁晓东这是用了孔明灯原理,把周围完整呈现出来,比矿灯的光束更直接。平地也是很宽敞一大片,十几米高上方的斜坡就是这空地的背身。能看得出来,这原本就是横断层里的一面巨大斜坡,显然是人为在这里开出一块空地。 脚落上去,立刻就听到‘咔咔’碎响,张春来抓在手里也不禁称奇,夹杂细土和小石子的泡碱,虽然颜色发灰,硬度却比大锅上析出的结晶还高。李立明灯头在地上放平,光照转动半圈,地面上的痕迹清晰显现。地上一排像是门扇开合的痕迹,在集束性很强的矿灯下无比清晰。邵军扒开地上散落的碎块,浅沟果然通到此地。 工兵镐刨开旁边,浅沟是在岩石地面上直接砸实形成,并不像砸夯一样高要求,很多地方只是用碎石子填平,或者说砸过都不算,简单的脚踩趟平就了事。 “我有个感觉,这东西好像是滑道”张春来认为浅沟是滑动什么东西所用。这个猜测见到浅沟时就有,但这一拳的深度,根本不像是人能使用。 李立明坐在斜坡上,脑袋里仍然想着苏怀他们。从上边下来,如果他们手里有两支手电,那么假设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比如说怪物,那么怪物和他们的距离一定要完全在手电光中不可见。冒险猎奇,这心理每个人都有可能存在,但要是在这地下,眼睛都看到怪物了,哪还有胆量上前。 又比如是水汽,即使像是在主室上方,我们眼见的那种收缩,那也要有个前提,水汽必须从塌方下面开始,直到这里,都在苏怀他们的眼前滚动收缩。 算下距离,这么远还能有水汽,还能在人眼前收缩,那就不对了,湿度温差都解释不了。 “会不会是什么声音?”张春来的提醒,也是李立明最头疼的。 可能是某种声音,他早想到过。可李立明一直不愿相信,在我们眼前出现的,和在苏怀他们眼前出现的事物会有什么不同。地下世界封闭隔绝,经年累月些许变化可能会有,但绝不会太大,就像山体横断层,在地下也是缓缓断裂,不是一下子裂开,那不地震嘛那不是! 不愿相信,张春来的提醒也让他不得不当成是一种可能。 第66话 唯一的可能 坐在斜坡上和大家探讨,李立明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一张张简图在腿上摆满,所有资料纸又拿出来。苏怀他们的路线,再次推敲起来,时间也许没有我们之前分析的那么快。 猎奇心理占据上风,但是四个人的胆子却不一样。从石洞爬出来,即使判断没错,他们一路误打误撞到了白虎星位,那么行进期间也会有一些争议,比如顾雪彤可能会说出来害怕,大家不要往前走,等等后面的人。但是苏怀算是胆子稍大,他很可能会说没事,带着大家继续往下走。 这样说起来,时间还真无法确定。 最重要的证据火把还没找到。 “手电都烂成那样了,火把……”邵军的话说到一半停住。在窄道上我们就说过,金属物在地下,必须是干燥的环境才能保存长久,木质却是需要潮湿环境。邵军的经验还不全面,说过的事情记不太清。 资料纸中有一张是李立明表现堆墓的简画。拉长的八角形,阶梯上升当中的距离,已经与四方星大殿错开了很远,虽然体现出来立体感,但李立明的画法实在不敢恭维,太粗糙了。 画法不行,堆墓样式大致展示出来。那样子好像个超小的痒痒挠,或者是烙铁。 “痒痒挠,差不多吧!”李立明也止不住想笑。如意这东西最早出现在什么年代不得而知,出土实物年代最早是西晋。李立明估计是觉得,我这个东北人遇事首先考虑从实际出发,认为如意就是古人的痒痒挠。 “行啦!”飞扬在李立明眉宇间的笑意招来丁晓东的怒喝:“这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了那些龌龊的东西”。 丁晓东这是抽哪门子疯,训斥李立明的口吻丝毫不给留面子。邵军回身偷偷窃笑告诉我,他们曾经激烈的讨论过,如意的长度弯度,所选用的制作材料以及样式,李立明的观点是,如意乃女人的床上用品。 一口痰梗住,李立明的思想是个问题。 如意一说是避邪之物,因为原本是兵器,也有一说是痒痒挠,不管是哪种正确,都和李立明观点相去甚远。但是李立明却强词夺理,致用之说自古就有,国人面对事物的反应,首先是这东西拿过来有什么用。所以李立明认为,如意不是摆在屋里或者拿在手里的东西,挠痒痒更不可能,那么精美的东西,而且用料不是美玉就是贵重金属,一定有特别的用处。 你这观点,就够特别的了。 哈哈大笑之后,李立明恢复了严肃。 把堆墓拿出来考虑,是因为堆墓在苏怀他们的路线上,处在极其重要的一段。石洞后的窄道他们敢走,大殿敢进,苍山胡笳前的暗道也敢下,这都没什么。金光闪闪的大红殿宇,他们会被吸引,有这个可能。推断他们有人在阶梯上滑落,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溶洞里的这段路,绝不是有胆量或者有什么声音才能让他们下来。 “现在身后所处的斜坡,是他们前进的最大限度”李立明描绘堆墓形制,是想重新还原苏怀四人的路线,之前的推断有一定参考。 从白虎星位的开口下来,直到暗道机关开启,他们在上面所需的时间有限,而且几乎一条直线的往下走,期望身后还有人跟来,这都有一定根据。如此仔细推敲,李立明是想还原四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其中有一个还是女孩,一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所有情况都要推敲出来不可能,只要尽可能还原就行。 “但是到这,是极限了”李立明手指背后。虽然看不到,但斜坡上面几步就是编织袋的位置。李立明把尸骨放在那里,是用来标记,那里是他们走的极限位置。 尸骨在斜坡下右方几十米的地方,就这几十米,他们一定不会再往前一步。 “慌不择路”张春来说完,也带有一丝惊讶,自己说完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李立明眨眨眼,斜坡下已经是极限了,那慌不择路从哪开始? 几个人刚到斜坡下,就突遭变故,那个人就撒丫子往右边跑进去!这可能吗?李立明站起来灯光回照向斜坡上,话里叫大家看看这地形,幽长向上的斜坡在这断层里多么明显,那要突生什么样的变故,才能脑子进水了一般往右边跑! “明哥,你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邵军好像听出了一点端倪。 从塌方下开始,地形地貌已经可以让他们停止不前了,还能继续往下走,这个吸引他们的条件一定在,是水汽也好,声音也罢,虽然怪物不太可能,就算是,也要在他们认为能应付得来的情况下进行。 “极限早就应该到了”李立明十分肯定。即使塌方下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还敢走,那么往下走的极限也就到暗河附近。进入暗河对面的溶洞群,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暗河那边的溶洞,那么醒目。 吃糖,李立明特别强调吃糖,必须是那时候还没发生什么事情,有人受伤也是轻伤。 发现顾雪彤的时候,李立明就已经联想到摔死的眼镜男,认为他们是从下边向上逃生。 可是这条斜坡,没下来之前李立明已经起疑了。发现乱丢的尸骨,抱住石头的双臂,那人手里还有手电。有手电就已经不可能慌不择路了,还跑到那边死角就更不对了。 肯定是吃糖之后,灾难就来了。 他们一定是在吃糖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们往下跑,那才是慌不择路。 这是唯一的可能。 李立明说的有道理,吃糖是四个人并无大碍,休息片刻的状态下。那么吃糖的时间里,也可能四个人在商讨是否应该回去。下来的路在我们眼里不算什么,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阴森可怖。这道斜坡,不是干土里活的人是不敢走的。一定是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才逼得他们往下方逃跑。到目前为止,李立明的分析缺少一些必要的证据,只能按照发现,基本推定他们四个当时的情况。 至少现在,我们心里都敲定,一旦上方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千万不能重蹈覆辙,肯定是一路杀向上边。 李立明也是这么想的,精细的分析就是为了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只剩一个苏怀没有找到,李立明也无可奈何。每走一段都给大家踩一脚刹车,就是想放慢脚步,千万不能急功近利。 就以斜坡下装尸骨的编织袋为基准点,有什么事,都要抢第一时间回到这里。 以地上的滑道为参照物,五个人在滑道左侧成一排向下。 丁晓东手里扯着白线,孔明灯我们都分别拽着,有这东西眼角余光的景物都能收进眼底,视界开阔不少。脚下岩石凌乱不堪,果然是山体内的巨大坡面,水汽渐渐凝重,周身渐渐感到冰冷,哆嗦连连。这种感觉,在我们下方一定是地下暗河,与先前看到小溪不同,那只是流经山洞里的明流水,身边这种气温骤降,下边一定是巨大的地下水脉,真正的地下暗河,地下湖也说不定。如果离得够近,那种奔涌的水响是震耳欲聋的。 队形不能散掉,还要留心每一块岩石周边。与斜坡右边的质地大不相同,那边的石头颜色青黑,很像普通的粉砂岩,而现在却是有些发亮,摸起来有黏黏的感觉。丁晓东说这是带有胶结性的沉积岩,但凡这种岩石出现,说明地下煤层离这不远了。明哥刚才说的,咱们这里没一个学习好的,就是因为这个,搞地质的看到这些,就知道怎么回事。明哥以前认识一个朋友,还有幸见到过一次电子压力试验机。 虽说这玩意和咱们不太挨边,但是了解一些总是好事。 此时我心里想的就是这个问题,带有胶结性的沉积岩,硬度质地让这种石块具有很高强度,在爆轰状态下,这种石块如果体积小可能会飞起,但是碎裂情况决不会太大。手里的枪威力有限,真有什么事,能拉硬的东西只有火雷。裸露的药管,靠爆速冲击杀伤,不希望一旦爆起来漫天都是弹片。他们心里不知道如何想,但我猜与这些岩石有关,高硬度高强度的岩石,必要的时候来做掩体,如果这样,对他们又增加一丝敬佩。 经验,不经历实战,得不到的东西。 古墓也好,矿井也罢。不是你看到什么事物心里就有认知,关键是想好下一步怎么做,地下世界,复杂多变,谁能保证遇到危机能泰然处之。 身体越来越冷,围巾系的更紧。下方的坡度越来越大,滑道在山坡上盘旋,邵军发现滑道两边,从坡度变陡的地方开始,多了很多不太深的坑。 李立明的脚放进去,底部没有脚掌的压痕,也没有脚掌弯度,只是一些扁圆的坑洞。坑洞出现的地方都在滑道急转弯处,相对平缓的地方没有。是人类脚印肯定了,但是无法判断究竟是向上还是向下,半尺多的深度,当时一定是负重。大小比我们穿的鞋都要大上几圈,可能是体型原因脚掌宽大,也可能是脚上有鞋子。 张春来的灯光打过来,那边有情况。 顾不上脚印了,顺着滑道的方向,赶忙跑到张春来的地方。 就快到了张春来的身边,他却指着前面的石头让我们绕开,那里有一支火把。 张春来的面前,被他刨开一堆土石,刨开的地方,一块鼓起的冰面,冒着丝丝寒气。 第67话 判断没错 躲开了张春来指出的火把,明哥确认一眼,也俯身张春来面前。 鼓起的冰面好像一个巨大圆球,张春来的呼吸让冰面前泛起丝丝寒气,趴在上面,冰球里的两腿极为显眼。心头也是一阵惊讶,冰球里的女尸只能看清两腿,这个姿势极为夸张,如果是死后冻住,四肢应该相对平缓,身体也是贴在冰球一侧,显然是活着的时候就被冻在冰球里面。一腿稍直一腿弯曲,上身看不真切,但是灯光在冰里反射,映照出的上身已然显现,这女尸身形的确高大,上身裸露扭曲,两手在远处看不真切。但是脑海中模拟两腿的样子,极有可能死前在水中似乎还想窜出水面。 “你变态呀!盯着两腿中间看”对张春来这专注的样子,我非常气愤。 “我没那么变态”张春来只是想看清女尸身上的衣物。虽然不清晰,但是在女尸腰间,极薄细长犹如黑丝一般的东西围了一圈,这样的黑色丝状,显然不是编织物。离我们最近的一只脚,脚踝上方的小腿颜色也很奇怪,不像是长期赤足,也不像长期穿着鞋袜,反而像是什么东西的染色。 丁晓东夺过邵军的砍刀,一刀刀猛劈下去,冰渣四射。 丁晓东下刀的角度,我看不像要把女尸刨出来,倒像是要切开一片。李立明和邵军,在几步远的地方仔细观察火把。在这样陡峭的斜坡上挥刀猛砍,丁晓东很快就体力不支,这姿势人站不稳,接过砍刀,拿在手里立刻就感到,这不是普通的高仿制品,正八经的军用制式。因为重量配比全在砍刀前半部分,粗壮的握把中间是空心的,里面一定还有其它配件。很多外军的刀具握把中间都有尼龙绳和医用针剂,价格也是不菲。 选用如此高端的砍刀做武器,想想邵军在我面前的谦虚。判断邵军应该是个军迷,我装药那会儿,他是用心在学。 巨大冰球被砍下一边,像个冰坨一般滑下。丁晓东伸手去抓,头向下样子极其笨拙。 张春来用手抓抹冰面,被砍出的毛面清晰了一些,离那条稍直的腿又近了很多。女尸体毛也在这时显现出来,虽然稀疏,但是那腿上的确有很长的毛,接近男性体毛。张春来是想知道,脚部和小腿的颜色是怎么回事。 “从类人猿到智慧型人类,其实那是个漫长的过程,绝不是直立行走使用工具那么简单。照张春来说的,你们陈东家对古人类的研究,有一定的建树”李立明这时候提起东家让我十分好奇。 然而张春来的眼角闪过一丝光芒,只说东家能有今天的学识,是和早年的经历有关。而且他们居然都知道,陈东家可能是国内为数不多的甲骨文专家,不被公认另有原因。就连他的学生,也不清楚东家对甲骨文究竟有多深造诣。 “苏老盯着我们东家,是不是因为教授早年的经历?”张春来貌似试探的语气,我猜不是简单的问,这话里透漏了另一层意思,东家的早年经历,张春来知道。 李立明不回答,也低头注意冰球里的女尸。看来我猜对了,苏老鬼在四川出现就气势汹汹,不是什么追查所谓的土肥死因。那只是借口而已,目的是东家的学识。 张春来盯着李立明的脑壳,眼珠子乱转。 女尸小腿的颜色,可能是鞋子材料的原因。在没有家居出现,古人类还是山洞穴居茹毛饮血的时代,完全能够制作鞋子,和衣物一样,应该很早就出现了,没有实物出土,是材料的原因。 远古时代的气候,地球并非今天的温带划分,根据国际上的挖掘来看,许多高纬度的国家气候在远古时代,很可能是完全被积雪覆盖。地球两极是冰原大陆,积雪覆盖的气候影响植被物种,现在很多植物化石分析,都显示早已灭绝的裸子植物,很多都是高株。 “很荣幸,在我们中国,有这样的高株裸子植物,史前物种”张春来道。 “你认为……哦不!是陈东家认为古人类的衣物鞋帽,用材是植物?”丁晓东这么问,八成和我想的一样,冰球里的东西看不真切,不敢保证不是兽皮。 张春来十分肯定,虽然兽皮是最早出现,但也不要忽视,动物资源是有限的。人类最早形成群体的时候,等级差异就存在,有祭司有权限的形成,谁敢说没有阶级。想象那个条件下,族群壮大只是靠族内的生育繁衍吗!绝对不是,小数量群体的加入和融合,才是人口增加的主要原因。资源有限存在等级,要命的是族群在不断壮大,彼此间的争斗征战在所难免。 这种用来制作鞋子衣物的东西应该难得,或者说是数量不多,很可能是某种特定植物的特别部位。远古人类的征战掠夺,争夺的对象是吃穿。那么这些数量不多的衣物鞋帽,又何尝不是一种财产。 “这具女尸,一定是被人扒掉了衣物和鞋,被冻在冰球里”张春来说得信誓旦旦。 许多种植物的韧皮部,坚韧耐磨,用水浸泡能使其柔软一些。但是很多植物韧皮部,常常带有生物碱,那是一种具有毒性的东西,远古人类寿命短,是有原因的。被冻在冰里,上身看不清楚,如果我们把她刨出来,一定能从她身上,了解远古人类的特征。 “别挖了,你们陈东家一定早有研究判断”李立明能这么说,是对东家的了解比我多。 张春来会心一笑。 两腿间距很宽,脚趾奇长,虽然看不到上肢和头部,身体又是扭曲,但是从两腿的特征就可以猜到,她的上肢一定也是手臂和手指都奇长,驼背严重。后脑不发达,所以后脑勺一定略扁,但是眉骨必定很高,看看猴子和猩猩等灵长类动物的敏锐视力,眼球和视网膜结构绝对不是今天的人类状态。书上说这样的身体特征,两腿间距过宽不适合直立行走,但是可以想象,视力敏锐上肢又奇长,如果俯下身体,用四肢配合敏锐视力,加上强健体魄天生驼背,那种爬行力量可想而知,绝对是丛林杀手。 张春来说得起劲,工兵镐又在手中。他是很想刨开瞧瞧,东家判断的对不对。但是李立明说别挖,还是别挖的好,这可不是千八百年,弄不好挖出来个万年大粽子,还是丛林杀手级,五个人全废了。 “冻在冰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张春来问道。 丁晓东手指滑道上的冰片,曲面与滑道几乎一致,很显然滑道是用来拖行冰球用的。这么大的冰球,一定要有容器,大小应该是上面那几口大锅。奇怪的是人怎么能活着冻在里面。 “用盐制冰,没那么难”邵军搭话,他在列车上混生活的日子里,见过那些用盐水制冰的方法,按照比例调制的盐水,好像还要用到火,是热量释放的原理。可惜咱不是雪糕厂的员工,不然这个很简单的东西根本不用探讨。 天然盐可是在泡碱中含有,之前我们还都舔过,如果那样也能制冰,不太可能。除非古代先民有方法从中提炼盐分,使其含量升高。 “这个先别研究了”李立明叫大家停下,研究这个没多大用处,先找苏怀要紧。 手中的火把基本完整,发现火把位置的旁边,石子上明显有烧灼的痕迹。身后的斜坡这么陡峭,张春来也是不注意滑倒,才发现冰球埋在土石当中。这种地形更加确定李立明的观点,苏怀他们根本不可能下来,没有那个胆量。火把落地还在燃烧,也就是出事的时间在火把燃烧时限之内,应该下来没多久。从小石室出来,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 没找到苏怀,李立明根据火把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不管什么原因下到溶洞,他们吃糖的位置离大锅不远,那时候已经在讨论应该回去了。这火把的状态,即使没灭,也就快到极限,他们不会指望两支手电有所依靠,一定要在光源耗尽之前回去,回程也要留些电量不是。换电池的地方是白虎星位,走走停停摸索前进,到大锅那里,电量也差不多快到一半,无知无畏可不是傻。 变故一定在上方,慌不择路的往下跑,这火把不是遗失在这,地形情况使得苏怀他们肯定是不会下来的。 一定是什么原因,让火把从上方抛落到这里。 “或者说是苏怀拿着火把,奔跑中摔下来”丁晓东的补充不无道理,李立明也是没说出来。火把会落地就停,但是人却不一定,陡坡的情况人坠落肯定受伤,更可能会失控,那就难说了,弄不好苏怀是跌跌撞撞滚到前面的深坑也不一定,毕竟滑道的两个转弯对面,就是深坑,而且按陡峭来说,从坡面出现开始算起,那时候要是失足跌落,几个踉跄就可能掉进大坑里。 “怪物的可能性又大了呀!”李立明叹气,瘫软下来,神志似乎游离天外。 第68话 竹蜻蜓 神游天外一样半天,李立明也想不出上方会有什么突发状况。那些尸骨上的细小黑斑,很像牙洞,那是腐蚀效果所致。 五个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是在这地下山空里里能出现的。 心里着急李立明也不让大家脚步过快,身后的陡坡必须要扫两遍。前方的大坑要观察好,不能冒进下去。孔明灯即将燃尽,丁晓东收起两个,留下两个绑住石头,固定在这。 斜坡上反复搜索,毫无所获。 再次爬到斜坡尽头,每一处角落基本都走到。两边的都是横断层的裂口,这个距离是可以计算出横断层究竟有多长的,但张春来根据回音,判定上方并不高。爬上爬下大汗淋漓,只要停下一会儿,冷气立刻让人打哆嗦。从编织袋的斜坡开始,下方的几十米的开阔地,右边是死角石穴洞群,左边地势直接大落,坡度角很大。 “咱们脚下的斜坡,是堆筑的”张春来十分肯定。 盘旋的滑道是用来运送冰球,冰球里面冻着人,让张春来久久不能放平心情。这样埋在土石下,说明在面前斜坡里面,一定还有冰球。上方平整,左侧陡峭斜面,已经不符合山体横断的特征,一定是远古人用冰球覆盖沉积岩,一层一层堆筑这道巨型斜坡,滑道就是证据,细看滑道,只是在沉积岩碎石上压制出来,只是人为修葺一下光面而已。 远古人类到底处于怎样的情况,要如此对待同类? 脚踝部位冻得麻木,张春来不停的跺着脚,丁晓东嘴唇开始发紫了,我看他也想催促。 我对邵军说:“要想让水瞬间结冰,很简单吗?不需要什么仪器或者化学药剂什么的吗?”。 以前在火车上的时候,邵军认识几个自称是艺人的骗子。他们就能让水瞬间结冰,其实很简单,就是加点盐的水,用点着的塑料放在盐水里,拿出来水眨眼之间就能结成冰。很简单的,只要掌握好盐分比例就可以。那种快速制冰的方法有缺陷,气泡很多。 滑道尽头是坑洞一边,又是一道转弯。跟着滑道就直线向下,坡度虽然不大,前方的坡道很像挂壁公路,宽度能行驶卡车。脚印也在坡路上越来越多,就在滑道一边。踩出来的深坑,李立明根据间距计算步幅,远古人类身形普遍高大是肯定了。张春来说得对,身形高大不是直溜,高大却是弯弓驼背,上肩很窄,椎骨与盆骨的夹角大。 边说边学,李立明的样子有那么一点像。很想问他一句,你究竟是干啥的,这人总让我觉得不着调,不着调却很可靠。 “闭嘴”丁晓东再次怒目相对:“你要敢说远古人类的交配只能是背入式,我现在就打你”。 丁晓东的话我们半天没反应过来。 张春来认为,历史上有很多时段,人类在思想上认为冰封的尸体,能保护逝者的灵魂,冰尸一说,根本起源是敬鬼神。就像‘婴腹葬’一样,都是不同观念下的产物。如此宽的坡道盘旋向下,左边是深坑,右侧就是几乎直立的峭壁。这样的地形很像非洲的露天矿井,那些航拍出来的天坑。 李立明四处观望,我们是在山路盘旋,他的头灯不时的寻找下坡道的位置。那两支孔明灯越来越远。 数次走到左边悬崖上,趴下身体尽力向下探视,坡度很大,心里确定判断的没错。坡路完全是用碎石堆筑起来的,含有胶结性的沉积岩碎块,一旦踩实,用来筑路十分牢固,只是不防水。滑道在峭壁旁边,卧在坡路下半尺,用来滑运冰球还能起到排水作用,一举两得。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说不准,但我丝毫不小看远古人类,他们的智慧至今是迷。 东家的研究果然有一定科学性,骨针都在史前遗址挖掘出来,那么骨针的用途就是简单的缝制皮革?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公之于世的资料,连远古人类的身体特征都没有研究透彻,更别说古人类的社会雏形,生活性质。张春来与东家的相处中,对东家的心境有所了解,在古人类的研究上,西方国家对玛雅文明的还原走在了前面。东家当时一定是叹息,身为文明古国的我们,做得不够。 “来呀,你说得婴腹葬,是不是陶瓮或者土坑里,人蜷缩一团的那种”我对张春来说的不太明白,平时的涉猎有一点,但是‘婴腹葬’这个叫法第一次听到。 “那些东西只能做参考”李立明知道我想说什么,网络和书籍上的东西,虽然不多,是因为饱含了科考人员的认真严谨。很多没有发现的东西,是不能乱说的,西部考古挖掘成绩斐然,但也带出了很多谜团。人在土坑和陶瓮里蜷缩一团,很像孕育在母腹中的胎儿,这说是习俗也好,观念也好,必然有它的传承,绝对不是在人类生活中,突然出现的。碳十四的测定又是2700多年前,那么这段时期,葬制是怎么来的就是谜。 坡道旁边出现几块巨石,张春来跳上去,一下跪在石头上。 赶忙过去看怎么回事,他的样子好像是被吓到。 丁晓东他们绕到坡道尽头,面前灯光刚好能看见在我们前方一个个冰球,等我们的灯光连起来的时候,很大一片区域内一个个冰球像是水中的青蛙卵一样,五个人愣在当场。密密麻麻,里面的人也是姿势各异,有的是安睡,有的是挣扎,还有几个像是在舞蹈。有老有少,在冰球内栩栩如生,单看几个相对老一些的,远古人平均寿命就不是十几岁。身上所穿衣物,不尽相同,皮毛制成占绝大多数,脚上也能见到有鞋。 的确是树皮的韧皮部,利用树皮的自然弯曲,从脚底直接上卷,包住脚面。两边有缝制的粗线,好像是拧成的草绳。 最显眼的是头部,这些人的头发都有梳理,发结打在脑后,面部的胡须毛发很厚实,鼻孔耳孔都有毛发窜出。身上的毛也是如此,虽然打卷,但是颜色发灰。只有几个离得较远的身上好像是编织物,想要看清必须走过去。 张春来两手扶着最近的一个,里面又是一具女尸。 “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一个变态”张春来的姿势,和那女尸几乎一样,真不想训他。女尸也是双臂张开,在冰球里和张春来相对,张着大嘴仿佛要从里面出来。 几乎是要吃了我的眼神,张春来叫我看她眼睛。 女尸脑后几乎被毛发覆盖,耳朵只能看到轮廓。上下颚前突,整个口腔宽大龅牙明显。眉骨的确很高,眼球确实是张春来说的,比现代人类要大许多。当看到双眼,我也愣住了,眼球居然不见眼白,瞳孔极大,红褐色的眼白质和瞳孔相近,只是那瞪大的双眼和表情,更像是撕心裂肺的哭诉,瞳孔内像有泪水,不过我猜那应该是个气泡。 邵军战战兢兢说道:“我以前看过一个杂志,说有个外国考察队员在南极遇难。几十年后被发现了还能救活过来,你们说这些人能不能救活,每一个都是像活着一样”。 邵军害怕了。 丁晓东以前听他爷爷说过,冰封的尸体能封住人的灵魂,所以在冰里的尸体面容如生,也许那种说法是正确的,人死不一定是死,真正的死是离魂。 ‘人无贤愚,皆知己身有魂魄,魂魄分去则人病,尽去则人死’丁晓东说古书上的东西,细细解读非常繁杂,三魂七魄就够说上几年。但是很多东西无法解释,就像这些冰球里的尸体,精气神都在,连发肤颜色,都和活着一般无二。这就不让人不信,灵魂一说真有。 刚想迈步进去,李立明就叫停。 这么多冰球堆在巨坑里,那些缝隙一旦掉进去根本上不来,要先拿石头铺路。 捧来几块大石头,填在缝隙当中,身上暖和不少。 李立明使个眼色,丁晓东准备竹蜻蜓,自己爬上右边最高的冰球上。 丁晓东朝李立明给的方向,打出竹蜻蜓,光亮照出下来的斜坡方向。盘旋而上的坡路,没有在上面看那么吓人,原来坡道下方,果然是张春来判断的,许多冰球埋在沉积岩碎石当中,漏出一小块。这条挂壁坡道,大部分是用冰球堆筑,这要多少人! 李立明也不断咒骂,作孽呀! 竹蜻蜓的光晕徐徐下降,所有人目光渐渐落在那边坡上,一具尸骨白森森趴在对面坡道下不远,在沉积岩碎石中十分显眼。那种角度在坡道上无法看到,现在处在下方,甚至能看到头骨上黑洞洞的眼窝。能够如此完整,说明尸骨身上还有生前衣物,腐烂抽丝所剩不多,但还在尸骨上裹着。 竹蜻蜓还在漂移,悬崖对面的陡坡上,密布很厚一层大块碎冰,整面坡白花花尤为突兀。现在知道为什么在火把那里,比在坡道上都冷,原来那边悬崖下就是那么一大片碎冰。 五人心里都是一惊,那些碎冰都是大块,目力所及却没有冰内尸体。 知道了尸骨所在位置,李立明叫大家立刻打住,这些冰球就别研究了,找到苏怀上去要紧。 刚铺好的路就弃了,想想也没什么,这些远古人类即使看个通透,也不能了解所少。立刻调转方向,朝坡道上去。 光晕刚才给出了距离,就在滑道下方不远,但是想要下到坡道斜面,必须借助绳索。邵军边走边准备,还有几十米应该够用,丁晓东也准备好纸盒灯,绑住石块在斜坡上绝对是很好的固定照明。我心里也放松下来,下面的活儿就是按部就班,到斜坡上捡骨就行了。 不紧不慢上坡,五个人调整呼吸,围巾被拉下来。 ‘哗……’ 就在快到的时候,前方悬崖传来一阵急促的冰块滑坡声响,刚刚放松的心又提起来,脚步不自觉加快。又是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响,就像大扫帚划拉一样,夹杂更密集的冰块滑坡。 “不好”张春来惊声大喝:“快跑”。 第69话 生死就在小小的细节 一道火光从头顶向后飞起,丁晓东甩出一支蜡烛。五个人的脚步极快,脚尖落地,已然不是杂乱的下饺子声音,而像极轻的扣门声,大家都在全力冲刺。 催命般的‘沙沙’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大的同时也越来越近,就在坡路下的斜坡。来势凶猛得很,连土石都搅起一片轰隆声。 无论如何,都要首先抢到编织袋那里。 沙沙声密集,声响范围大,凭听力来看那东西个头不小,而且速度不慢。从碎冰里出来就有如此速度,冰冻醒尸如此特性,那人在这种东西面前,绝无生路。冰冷的东西从冰里出来,绝对没有这么快!肌肉和关节必须是僵硬的。 ‘这有可能是个活体’。 心里也暗暗吃惊,虽说地下世界,有什么都不足为奇,但是那声音发出的范围,这么大的个头,还是活体生物,谁都感到害怕。大家稳健的步伐,都是匀速甩大步,尽可能放低身子往前窜,脚下落步越来越轻。 背后一阵阴风袭来,空气腥咸无比,就像掉进了咸鱼堆,还是完全发臭的那种。又是一阵山石崩塌的响动,来自身后坡路的悬崖上,丁晓东大喝一声:“关灯,那东西趋光”。 心里也暗自庆幸,战斗刚开始,就抓住了那家伙的特性,好兆头。抢到编织袋那里策略正确,大个头的东西,只有在溶洞群里能周旋。刚刚的轰隆声响,是那大家伙冲着丁晓东甩出的蜡烛去了,坡路下方的角度,让那东西没找到朝前的五支灯光。 灯头灭掉,眨眼就到了滑道盘旋的斜坡,这里十分陡峭,不能冲刺,坡上大石块密布,撞上就是重伤。上方的两支孔明灯,也不见踪影。 “地蜘蛛,吐丝”丁晓东情急之下,声音走调沙哑。身后的轰隆声响徒然加快,沙沙声越发密集,朝我们追来。 丁晓东朝上方抛出一个蓝色火球,只见那火球带着烟花一般的呲呲声,划破前方黑暗,剧烈燃烧旋转,那火球甩出一根根冒着蓝光的细线。细线落地还在发光,照亮整面坡的岩石。五人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滞,跟着丁晓东直接窜上斜坡。 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近,那些细线落地也只剩一点余力,刚刚掠过就在身后暗淡下去。只有丁晓东身上的酒爵灯是唯一光源,他在最前面加速冲刺,我们在身后紧追,那幽蓝的火球落地还在跳跃,细线仍被甩出。丁晓东是想在火球灭掉之前,到达编织袋。 身后坡上的岩石,抵挡住了那东西的来势。岩石滚落的巨响和沙沙声短暂的停顿,大家心里明白,时间抢回来了一点。孔明灯只剩下一支,也将很快暗淡下去。 前方一点微弱白色反光,编织袋到了。 那个袋子就是溶洞下来的坡道尽头,路标的作用凸显出来。 溶洞群就在那里,身后的大家伙也短暂停顿,这时候要是不准备开爆,整个溶洞群里,再找阵位就难了。 右手直接拽出一组两支药管,左手的‘贼破’就被点燃。 奔跑中想要点燃引线,必须注意抓住药管的手型,拇指将引线压在药管根部,手腕交差给火源留出距离就可以。如果抓着药管引线在面前晃悠,想要点燃就必须放慢脚步,让引线停摆。有时候同样的条件,有的人能活下来,有的人就死定了,差别只在这一点小小的细节。 火星在手里挥洒开,马上也要越过编织袋。身后的沙沙声响再次密集起来,直接松手,药管带着‘呲呲’火舌落地。 生死就在小小的细节,如果这时候回身抛出药管,引线的长度足以让那大家伙无忧无虑的过来,起不了任何作用。在军事上,依靠冲击波达到杀伤的投掷武器,归类是进攻性。只要那大家伙到药管附近,冲击力不把它撕碎,也能掀个个儿。扔在这里,就是想让它自己过来,到这呲呲燃烧的引线跟前就够了。 跳过编织袋上了坡道,向上冲刺没有那么吃力。张春来手捂开亮的灯头朝我奔来,见到我的身影立刻扭头回去,原地转圈的工夫我就到他身后。 ‘嘭’ 身后沉闷的响声,气浪把身体打的飘了出去,张春来和我同时一头栽倒,头盔撞到地脚,脑袋嗡嗡作响。顾不上疼,连滚带爬朝满是队伍岩画的地方窜过去。炮烟实在太呛,丁晓东和邵军就躲在转角,手忙脚乱的打开自救器。下方山石崩塌的声音不绝于耳,大块落下砸得粉碎都能听到,心里也暗自庆幸,和这些人一起行动,受益匪浅。 此处溶洞群的上方,就是雾凇一般树木丛生的山坡,高度决定了稳固。在这里开爆,不会被埋。 碳纤维自救器,小型的活性炭滤毒罐能有效过滤一氧化碳,虽然很闷,不至于机械性窒息。李立明端着弓弩回来,趁这空挡又摸出一组药管,大家转头返回坡道,死磕的绝佳场地,就是这溶洞群。 张开嘴用力咬断一节引线,只留一半。 邵军的速度在我们当中无人可比,很快就超到了前面。疾行中看到他手里好大一捆药管,足有六七支绑在一起,心头不禁紧张,这要是用了,就算整座山坡不塌,威力也要把溶洞爆空了。情急之中一把夺过来,好几圈引线散开,立刻明白了,这家伙是想把下面直接堵死。 丁晓东是中心,只有他腰间有酒爵灯。什么也看不清,炮烟已经把我们包围,眼泪也流下来。张春来一把拉住丁晓东,大家脚步停下。李立明的弓弩举得老高,伸手把邵军拽回来,使个眼色叫邵军退后,再逃的话他在前面引路。 炮烟嗖嗖窜到耳后,眼前的视线也一点点扩展。张春来的声音极小:“还在这”。 五个人几乎是同时皱眉,张春来的话无疑是对大家的打击,刚刚那一爆没解决问题。那也不能后退逃跑,苏怀的遗骨是小事,再逃的话,那东西一定能追得上我们。虽然之前没追上,是我们抢地形优势争取到了时间,如果从这里开始逃,肯定逃不掉。 脚跟先着地,张春来领头缓缓向下,炮烟散的越来越快,臭咸鱼的味道也越发浓烈,滤毒罐根本抵挡不住。丁晓东抛出一节蜡烛,火苗悠悠亮起,前方缓缓照亮。 坡道下方几块散乱尸骨,编织袋的碎片也能见到几丝。就在溶洞上壁,一张巨大的人脸花纹隐隐带着反光,那东西就像一张超大肉片,黑黝黝挂在溶洞上,肉片和洞壁中间,密密麻麻满是很短的触手,触手一动不动。在那巨幅人脸上,还插着几根断骨,青绿色的汁液顺着骨茬滴滴哒哒掉下。一定是刚才这东西过了编织袋,在扔下的药管和编织袋的前方,才被飞起的骨头扎到。 巨幅人脸不是五官分明,倒像是岩画上那种抽象描绘的图案。 就在歪着脑袋想要看清的当口,那大肉片一般的东西猛然拉长,人脸也变成一圈十分对称的花瓣,中间一个凸起的蜂窝状东西,对正蜡烛火苗黝黑发亮,样子很像超大的苍蝇脑袋。这个图案,不就是那边的生育神嘛!心中也是不由狐疑,那些想象出来的东西,跟这东西难道有关联! ‘沙沙’声猛然响起,这东西动作敏捷得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它已经在上壁划了一圈,将地上的蜡烛卷起,巨大肉片也团成一卷,在地上蠕动,那样子别提多恶心! 卷成一卷,背上的骨茬跟着脱落。耳旁劲风骤起,就在那东西缓缓张开之际,一支弩箭又钉在骨茬脱落的地方。一股更浓的青绿汁水涌出。 ‘当……’一连串子弹跟过去,也只让肉卷微微抖动几下,溅起几多绿花没多大作用。 “跑”丁晓东大喊一声,面前紧接着突然暴起两团火球。 沙沙声音在身后上下翻转,五个人甩开膀子跑路,在溶洞里左转右转,跟在丁晓东身后,地上邵军留的记号在稀疏的炮烟中很容易找到。仅仅是转角外几个溶洞,李立明就掉头回来趴在地上,弩箭又上好一支。脚踏才能拉开的弓弩玩得挺溜,这速度真是麻利。 丁晓东把酒爵灯藏在怀里,那沙沙声响没有追来。“这东西扑火”丁晓东说着急忙拿出几支蜡烛,额头见汗,这是最后几支了。 刚刚的细节大家记得清清楚楚,那东西没有头部,浑身不分首尾,从山崖下碎冰出来,是因为竹蜻蜓的缘故,蜡烛也需要‘紧盯’一会儿,那苍蝇脑袋是不是它的眼睛很难说,但从表象来看,几米远的距离只发现地上的蜡烛,丁晓东的酒爵灯却没发现,这地下的庞然巨物视力不怎么样。溶洞坡道里沙沙声时断时续,凭声音判断越来越近。 马上轻声问张春来,它还有多远。张春来立刻回答,在那队伍岩画那里。 那面满是队伍的岩画,在坡道中间段,就快过来了。 引线咬掉过,长度刚好,立刻点燃引线。丁晓东明白我的意思,立刻跳起来。溶洞斜坡,那里是轰掉这东西最好的地方,溶岩的坚固程度和基本呈隧道形的坡路,如果开爆,巨大爆压那里就等于是个炮筒子,冲击波就能撕碎它,而且还不用担心塌方,溶洞群里的洞穴都不大,四面相通就是天然缓冲区。 酒爵灯在怀里,丁晓东只给我照亮一点,引线在手中呼呼冒着火舌。一把丢进去,火舌呲呲冒烟朝坡路下飘去,丁晓东和我转身就跑。 还没能靠近岩画趴下,身后就闷响传来,气浪炮烟一股脑往身上打。 抓住滤毒罐扣紧,眼泪同时也呛出来。 第70话 收缩的人脸 立刻爬起来,眼泪糊住眼睛也不能等炮烟散尽,必须趁现在搞清战果。 那东西的个头加上溶洞里的情况,地形有利也不敢保证一定干掉它。因为是斜坡,如果那东西没到药管位置,还处在下方,两支药量真不一定有效。丁晓东怀里的酒爵灯,此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光点,连丁晓东也在炮烟里完全不见身影。滤毒罐也阻挡不住浓浓的炮烟,五指难见的浓烟,又呛又憋闷。 微弱的光线下,炮烟的走向正是朝后。虽然来自里面坡道,但这样形势又是有利的。矿灯未开,只有丁晓东怀里的酒爵灯,那东西又有趋光性,所以藏身炮烟之内,是绝好的掩护。丁晓东凭记忆向前摸行,跟在光点后面,又顺手抽出一组药管。心里打定主意,这里结构坚固,刚才的爆轰没有造成任何异常响动和落石,所以这条坡道,只要那东西还在里面,那就跟它死磕在此。 转过拐角,坡道下的浓烟急剧加快,吹过脸庞眼泪淌成断线珠子。手也抖起来,因为腥咸的恶臭越发浓烈,已经盖住了炮烟。 ‘那东西就在附近’。 丁晓东和我心里都意识到,这味道和刚才一样,没有变化,很可能那东西毫发无伤。如果被爆轰的火焰伤到,那种焦糊味儿是很容易分辨的。再次抛出一根蜡烛向坡道深处,丁晓东还想用刚才的策略,引它注意。 丁晓东思路正确,地下世界的东西,都有一定的特性。与醒尸相同,有的趋光,见到光亮就扑上来。也有的趋热,即使光线再强,也只对热源有反应。当然也有例外,在层出不穷的邪术之下,也有那么几种邪物,不趋光也不趋热,只对活人气息起反应,说话喘气,更可能放个屁都惹祸。 刚开始逃命,就选用蜡烛进行试探,丁晓东可谓经验老道。那么远的距离,能从碎冰下窜出来,吸引它的就是竹蜻蜓。奔跑途中,向后高抛一支蜡烛,让它在坡路下转弯爬上悬崖。五个人能撑到现在,全是仰仗丁晓东抢出的时间。 浓烟就快飘尽,蜡烛火焰也渐渐清晰,丁晓东挤住我,不能再往前了,向一边地脚靠近,怀里的酒爵灯也埋得更深。 蜡烛火光一点点拓展开来,坡道上一点不见期望的碎肉残沫,心头紧张起来,那东西不仅没死,更可能毫发无伤。如果离爆心近,必须是严重的撕裂加上烧灼伤,如果稍远,那么巨大冲击只会把它吹飞。 ‘滴答滴答’。 几滴汁液掉落脚边,丁晓东和我转头向上,偌大的肉片就挂在头顶。此时那硕大的苍蝇脑袋就在花瓣纹路中间,黝黑发亮似乎隐隐在动。这东西中间鼓起,圆滑鼓鼓颜色青灰,外圈对称的小弧形里,一张张极像娃娃脸一般的网格,使整体图形更显向日葵的样子,与那岩画上的生育神无限接近。 左手轻轻搬开‘贼破’的盖子,那巨幅花瓣就动了起来,苍蝇脑袋收回去,整个身躯都在上壁蠕动,沙沙声响带着托扫把一样声音,在上面划了一圈。丁晓东和我同时向后跳,躲开这东西的范围,落地尽量不出声。 扁平铺在地上的大肉片,这时候已然是一副抽象人脸,前半部分高高抬起,向坡道下的蜡烛扑去。 ‘嗖’。 身后射来弩箭,掠过头顶向大肉片射去。居然没有任何抽搐,弩箭在之前的那支下方横刺进去,仿佛刺进的不是活体,就是一团死肉。呼呼劲风带着托扫把的声响,那肉片扑上蜡烛就圈起来,同时带起地上的灰土,立刻卷成一卷,那种恶心的蠕动,在蜡烛光亮消失之后,就让我反胃。 李立明踩住弓弩拉开的同时丁晓东转身敞开怀,我点燃引线,动作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快。这组药管引线没有断掉一半,只能先拿着逃去。 马上就到转角,身后的沙沙声还有距离,就在转角这里,贴溶洞方向的地脚放下药管,随手又抽出一组,放在上面。 靠冲击杀伤两次失败,第一感觉是位置难以掌握。大肉片紧贴地皮的身形,对冲击波有很好的减缓效果。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它过了坡道,就在转角这里,必须把它埋了,即使炸不碎你,也要把你压在这,再回来刀砍斧劈碎尸万段。 张春来和邵军,两人在溶洞里连续照亮地脚,灯头朝地只留一线夹角,这种方法只在灯头附近照出一米见方就好。躬身疾驰,五人的脚步异常迅捷。距离太远到暗河是不可能了,只能尽快转过几道弯,到大锅那里就行。 身轻如燕,这时候身手的重要性显露出来,几乎是一步远的位置,五人同时单脚跃起就跳上去,落进大锅的动作一气呵成。张春来和邵军的灯落下就熄灭,丁晓东将酒爵灯捂得严严实实,大锅就是发现顾雪彤的那个。沙沙声响没有追来,心里庆幸,只要大肉片在转角那里,四支药量足可以撕下它一块肉。 ‘嘣’。 刚刚落定没给一丝喘息机会,巨响带着坍塌声音传来,更大的气浪掀起大锅上的结晶粉末,马上闭上眼睛,一旦进入眼睛里,那种烧灼痛容易致盲。 从里向外跑,先前的炮烟流动到这,再加上里面又浓烟滚滚出来,隔着滤毒罐也止不住干呕起来,眼泪哗哗涌出。身在大锅也看不见张春来和丁晓东,三个人被炮烟淹没。 眼睛不停流泪,飘散的泡碱飞沫就不会伤到眼球。立刻伸手去摸背包,药管只剩一组! 这是个严峻的现实,如果四支药量没有搞定,对我来说还有一次机会。邵军那里倒是一大捆,可那些没有拆分,不能好几支一起用,必须抢时间去捆扎。 引线被割得更短,稍等片刻就要去查看战果,留给自己的时间再减少一些,前几次的预留时间还是太长。药管插在腰间,跳起来爬上大锅,摸索着爬向李立明和邵军,打开的灯头踩在脚下,只漏一点微弱光线,邵军在手忙脚乱拆分药管,李立明帮他组装弓弩。见到我爬过来,李立明将我接下。 立刻叫邵军三支装药,用导线捆绑。首先抽到手一支,将腰间的加满三支,随手帮邵军插火雷。溶洞里才是有利的地形,估算也没错,溶洞非常坚固,而且炮烟在溶洞里是绝佳屏障,如果那大肉片没死,那就必须在溶洞内,再给它一下。 “走”插好火雷我就跳上大锅,那边的张春来和丁晓东也爬上来。 “你们先”李立明挥手就我们先去,他还有几组没有完成。 稳住步法跟住丁晓东,借助炮烟中的丝丝流动空气,一点点向前面摸。只能凭借记忆来走,因为四周的溶岩已经完全看不见,途中撞到几次。离转角越来越近,那沙沙声却突然响起,张春来拉住丁晓东,蹲下身子仔细侦听。 沙沙声响在我们耳中已然无比清晰,在张春来的耳中更是如此。 “快,那东西被困住了”张春来情急之下喊出声,自己当先打开灯头,冲进烟雾当中。 我们三个也立刻打开灯头,快步跟上去。 坡道转角的溶岩被轰开,一整面岩画巨石也横在塌方下边。那大肉片被一堆巨石压住一大半,只剩不到半个身体在地上扭动。身下的密密麻麻触手在扒土,打开灯光站在近前,才搞清楚这大肉片的触手,是无数个细小的钩子,中间有一个活节,地下的土也被刨出一个坑,想不到那些细小钩子竟然如此锋利。 张春来的手腕甩出绳索,朝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头弹去,三个银色小球碰到石头就弹开,互分左右将石头团团抱住。右手一抖石头就像扯气球一样抡起来虎虎生风,猛砸地上大肉片。石头落在大肉片身上,肉片抽动一下,那石头却像有弹力一般就被抛起来,突然失控的石头被绳索拉回来,差点伤到张春来。 想不到这东西的肉如此结实,那石头四面都是锋利石碴,那么一下不给它开个口子才怪。少说也有二十多斤的石头,生生被弹起,那也不能算是肉了,现在说它是个弹簧也不为过。我和丁晓东抱起碎石举过头顶轮番猛砸,李立明将弓弩交给邵军,一同去捧起石头砸。 五个人就这样痛砸地上的肉片,只换来它一下下抖动,大石头对滑溜溜的表面不起任何效果。 奇怪的是,那些短小触手根本不停,稀里哗啦扒开地上的土石。身上的人脸图案,也在不停的收缩,每一次似乎都带着某种液体溢出,应该是伤口特别大,绿色汁液甩得到处都是。每一块砸上去的石头,都在抖动中滚落到旁边。 右边的石堆被拆掉一些,大肉片的旁边渐渐堆起一圈,不时加杂进隆起的土。只见这大肉片突然停住,触手不再扒土。背上半张人脸图案急剧收缩,压在它身上的石块被顶起,那些扒开的土石又滚落它身下。 五个人心里都是惊讶,就这一收拱起,硕大身躯快要冒出来,背上仅剩的几块巨石,恐怕也镇不住多久。 想要抽刀扑上去,可刚才那些锋利触手划动的样子,让人顾忌,被碰到就会扒掉一层肉。 李立明又射出一支弩箭,刺进大肉片的背上。 第71话 别慌 大肉片在石头堆里,背上又中了一箭。丝毫不起作用,只有箭杆深深刺入,这点小伤根本没用。邵军又补上一支,回手就把弓弩踏开。 大肉片就在土石堆中栽歪着,密密麻麻锋利的触手朝向我们,这机会怎么能放过。 甩开‘贼破’的盖子,腰间的药管也抽到手里。就这一秒不到的时间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触手在肉片上翻开,泛着水光的黏液下,一排排小牙粒一般的东西翻起来,那样子让我们浑身起鸡皮疙瘩。 引线点燃,立刻扔进大肉片身下的土坑里,大吼一声快跑。引线是我刻意弄得更短,引爆时间更少。 从这大肉片的位置来看,它是经过了转角那四支药捆才爆开,冲击力伤到它了,但是没有达到效果。那么现在这三支药捆就在身下,贴着你的肉,爆心威力必然能解决掉。 邵军临跑也不忘再给它来一发,五个人转身就飞速奔逃。靠近大锅,心里还犹豫一下,要不要再进去。 李立明和丁晓东已然过了大锅,脚步不停往溶洞外面跑,估计大家现在都明白了。大肉片没那么容易死,如果这三支还不能解决,那么下一个战场就在暗河附近。猛然回味过来,暗河那边还有溶洞,可那边的情况不能展开,因为那边每个溶洞里,都有很深的泥土。 还没跑到出口,身后的巨响轰然而至,气浪也在身边卷起炮烟,整个人都被气浪卷起,眼前一晃,撞在溶岩上。糟糕,这个时候膝盖受伤,这不要命吗! 李立明出了洞口,可也被气浪掀翻,一头栽进溶洞外的斜坡,泡碱结晶糊了一脸。丁晓东也撞得七荤八素,摇摇晃晃起来,在洞口里面插下工兵铲,麻利的点燃蜡烛架起孔明灯。李立明引路,大家稍微拐个弯,爬上溶洞群上方的山坡。 洞口里的孔明灯保持在视线里,找好角度大家趴下关灯。玉树银花一般的树木残枝就在身边,现在拿来做掩护。 张春来让大家慢慢呼吸,别发出声响,他密切注意着溶洞里的响动。好在这里炮烟不多,胸口顺畅许多。炮烟呛眼,虽有一氧化碳,好在浓度不至中毒,这还要取决于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并不是含有一氧化碳就可以中毒。泪腺不停工作,所以眼泪也没停过,飘起的结晶粉末伤不到眼睛,滤毒罐都粘在脸上。 大家就这么死死盯住溶洞里的孔明灯。 李立明问我,三根药量能行吗。 为了不扰乱张春来,向后爬着退一点。我告诉他尽管放心,不死也能扒层皮。威力就好比三支药在小轿车底下,能把车壳子撕开。 这么说他还是不放心,叫邵军把剩下的炸药全交给我,并嘱咐要是还不死,就再给它一下,然后上去死磕。 张春来举手示意大家收声,溶洞有了动静。只有张春来能听到里面的响动,我们只能用力盯着。炮烟也在等待时间里全部飘散出来,暗河附近已是白茫茫一片。 孔明灯附近,大肉片从溶洞里一下下抽动身体爬出来,就像个超大号的扁鱼,朝向我们的一边还拖着好宽一条肉,粘淅淅的绿汁液拖出老长。 大家都不禁皱眉,这都快两半了居然还不死。 “那个洞口是个好地方,要不要上去再轰一炮”李立明问道。 溶洞里面环环相连,即使塌掉也不用担心出不来。看情况那大肉片速度慢了许多,在溶洞里周旋是最好的选择。“用不着一起上”我说完就起身准备。 李立明让丁晓东带着我去,邵军在后面支援。 注意打定,“上”丁晓东说了一声就跳下身后的斜坡。 丁晓东的酒爵灯引路,我们钻进最边上的洞口,利用溶岩做掩护,在溶洞里面迂回包抄。邵军在我们身后端着弓弩,我们两个一点一点靠近孔明灯那里。 进到溶洞之后,大肉片就消失在视线内,每前进一步都很小心,它会上墙。 轻轻前进,几道转弯就靠近孔明灯所在溶洞。气流从溶洞深处缓慢涌来,所以那边的气味飘不到这里,只能用溶岩挡着探头去看。 悄悄探出头去,那边孔明灯下,居然没有大肉片的影子,地上只有一条蜿蜒的绿汁液,伸进对面的溶洞里。“邵军,回去叫明哥他们”丁晓东说完,就想追上去。 我将他拦下,无论如何等一等他们。 丁晓东不听劝,慢慢跟着绿汁液向前,我只能跟在他身后。李立明他们三个很快追上来,间断开灯方法不错。 “别慌,你们之前用蜡烛,那东西有什么异样?”李立明让大家散开,注意上方,小心些往前走。 他也对孔明灯没事疑惑不已,之前地上的蜡烛被大肉片卷起,然而孔明灯却安然无恙。 “那东西每次攻击之前,都在高处,鼓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丁晓东说道。那黑乎乎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复眼,因为太像苍蝇脑袋了。李立明叫结论不要下太早,大家也不用惊慌,那东西伤得不轻是定了。不要着急追上去,之前的情况分析出大致原因才对。复眼,是昆虫纲特征,大肉片是不是复眼不要早定论,暂且叫它复眼也行。 我们只看攻击特性。 上到高处,鼓起复眼,这是什么?很可能是它在观察,地上的蜡烛能有效引起它注意,这个孔明灯却没有,我们暂且将原因归到光源高度上。那个身首异处拿手电的,先不说死因是不是被大肉片吃了,死前抱住了地脚的石头,手电也在地上夹角里。这就确定,光源高度是影响大肉片的原因。同样是蜡烛,为什么在地上就能起作用,飘在一人高却不能? 孔明灯一人高,光亮范围比落在地上的蜡烛要强很多,一人高度,那大肉片有多大,完全可以像刚才那样,抬起前端将孔明灯卷起。大肉片没有扑上去,一定另有原因。 不单单是光源高度,最直接的作用应该是烛光在地上的成像。所谓高灯下亮,大概就是指这个意思。 “我去,印证一下”丁晓东说完,牵上连着棉线的孔明灯走进前方溶洞。张春来立刻跟过去,对他说必要的时候,会用捆尸索拉回丁晓东。 对张春来手里的银色小球,丁晓东注视一眼,想不到传说中的‘神仙箍’,竟是这么一条黑油油辫子一样的东西。 跟着地上的绿汁液前进,一路追到暗河下游,在一片白花花的泡碱结晶上,绿汁液更加醒目。炮烟在河床上方的空谷形成烟瘴,五人前方视线良好。大家心头狐疑,这大肉片难道有智慧!溶洞里没有停留,直接爬过暗河,到对面溶洞去伏击。这叫狩猎,只能是智慧型生物才有。张春来溜到最前面,地上有汁液,找到大肉片容易,他是想最先确定大肉片的状态。 溶洞口附近的山坡下,大肉片还在爬行,速度很慢,看体型比先前似乎小了许多,但这时候拱起一大团,就像要爆开的水球油光锃亮。经过河床中部,泡碱上的绿汁液也断断续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进到溶洞里去。这东西要是能到塌方那里就不得了,楠楠和王宇在那里。 脚步骤然加快,丁晓东孔明灯托在头顶,借着这点光源,大家在大肉片的身后包围上去。李立明当先打出弩箭,又射中之前的弩箭旁边,此时大肉片背上已然插着数支,邵军的一发打偏了。 点燃引线,大家目光朝向我,立刻电射一般让开。在那东西身后狠狠一砸,将药管扎在弩箭上,邵军一把丢掉弓弩,掏出两捆药管也扑上去。邵军的脚落在那东西上就打滑,只有一捆成功扎在弩箭,另一捆被甩飞了。就这样跳到大肉片的背上,对邵军毫无反应。心底更加确定那就是一团死肉,根本没有触觉神经。 整个过程也不停下,大肉片还在自顾向上爬。 拉起邵军开亮头灯,飞奔向溶洞里。 张春来无比紧张,那东西还在向上爬。如果药捆掉了,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去找甩飞的那捆。期间还要想办法把那东西弄下来。丁晓东摸出最后一支蜡烛,弹尽粮绝了。 ‘嘣’ 天踏地裂的巨响过后,张春来露出一丝兴奋,炸中了。完全顾不上头顶的碎石打得头盔叮当作响。张春来的聪虳,能够听出巨响当中掺杂的撕肉声,绝对能干掉它了。 几个人冲出溶洞,好在炮烟是向上走,冲出溶洞的地面半米,完全能看到。邵军马不停蹄去找那三支药管,跌跌撞撞。沉闷的声响让大家短暂失聪,双耳都是嗡嗡作响。将半面山坡团团围住,一点点向上观察。不关心安全与否,这时候大家打开了头灯。 炮烟没有窜进溶洞,贴着山坡一点点卷起,可以看到的地方越来越高。 然而丁晓东却大声喊出来:“快闪,没死”。 在丁晓东那边,半坡上的大肉片朝下边蠕动下来,背上炸出一个大坑,全身被绿汁液盖住。几个人心里叫苦连连,大肚子都炸飞了,居然还活。脚下也不敢停顿,立刻向后退却。 ‘哗啦’ 一连串滑坡声音传来,五个人再次退向河床。 只见山坡上上边,一条白晃晃的影子冲着大肉片扑来,那白晃晃光影后面,碎石搅动炮烟,仿佛云霄中的巨龙袭来。 第72话 感谢先祖吧! 顺山坡向下,那道白晃晃光影朝向大肉片的背上直接砸去。大家都看清了,那是一具硕大的鳄鱼头骨,上下颚居然没有分开,身后的根根肋骨飞散,夹杂碎石从山坡上下来,真有一种巨龙从天而降的气势。硕大的鳄鱼头直冲大肉片的背部,一口咬上去,后方的石头砸到头骨天灵盖上,那大肉片动势不减,还在向前爬动。 就这么一动,身后齐刷刷撕开一道口子,绿色汁液四溅。 山坡上的浮土塌陷,露出一个洞口,大肉片就那么蠕动一下,立刻撕成两半,不动了。 滚滚落石还在落下,五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邵军捡回来的那组药管拿在手里,瞅大肉片的眼神也定格了。大家手里的刀还是攥得紧紧的,大肉片要是还动,五个人就扑上去补刀,剁成肉馅。 不知站了多久,大肉片一动不动。 松了一口气,战斗结束。浑身的痛感一下涌上来,腿也站不住了,撸起裤管查看膝盖骨,肿的像个鸡蛋大。 瘫软坐在地上,贪婪呼吸空气。 等大家缓过劲来,才起身去查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爬上十几米高的斜坡,光滑的溶岩形如蜂窝,是上边的堆墓,水将表面土层冲散。李立明之前的分析没错,身后的溶洞群在大洪水来之前,的确被覆盖封堵住了洞口。而堆墓建造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选择的地址在横断层下,就是远古先民遗迹。那种水洗如意的大型堆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建墓者用的什么葬式,从立棺法葬来看,应该也是一种独特的风水玄学。 这大肉片只是爬到了青龙星位的下方,鳄鱼头骨才能准确的咬住。 “感谢中华先祖吧!”李立明长叹一声,大家捡回一条命。 岩石上的肉片已然翻开,身下的根根触手在刀尖拨弄下,才明白过来,这些细小的钩子,比牙齿的坚固程度还高,每一根中间确有一个活节,与螳螂的钳子很像。细小钩子长在层层翻开泛着水光的肉里,大大小小形如牙块,一条一条很整齐。被撕开的口子外翻着,绿汁液流淌不断,根本不见皮肤与肌肉组织状的东西,颜色就像一大块橡胶坨子,用刀去捅感觉像肉,但那根本就不是肉,力道不够刀刃根本不能破开分毫,可见那肉有多么结实。 溶洞里的鳄鱼头骨,口中还有一大团黏糊糊水泡一般的东西,是从这肉坨里扯下的。 李立明大叹感谢中华先祖,是因为这鳄鱼头骨,质地坚硬牙齿锋利,肯定是刚才落下的时候,撕咬住了中间的这团水泡似的东西,才彻底搞定它。 中华第一龙。 这是个争论了很久的话题,要说出土最早的龙形器物,那是在‘红山文化’的发源地没错。可要说中华先民对龙图腾和龙文化最早形成的实物,应该是一个九十年代发现,由蚌壳摆成龙形图案的墓葬,好像就是在hub省。那蚌壳摆的青龙白虎,龙形原身就是鳄鱼。 “感谢中华先祖吧!”李立明的又一声长叹。这中华先祖崇尚的龙形原身是宽吻鳄,头骨坚硬咬合结构宽,才让后面的石头没有砸碎。哪怕中华先民崇尚的龙形是短吻鳄,弄不好咱们上来拼刀,都得死这东西手里。 “明哥”张春来傻巴拉讥的样子还上去插话:“印象中咱们国家本土的鳄鱼,好像除了宽吻的扬子鳄,别的没啥种类呀!”。 “是吗?”李立明立刻就说:“那就更感谢中华先祖了,更应该感谢青龙星位正神本尊了,换一个品种都不行啊!”。 这时候不要上去插话,正是抒发情感的时候,你添什么乱。哪怕现在跟李立明说,上边墓葬的青龙正身不是给这大肉片准备的。他也会用‘此法尊王者制,宫阙殿阁取法焉’来回你,更应该感谢中华先祖,做事严谨一丝不苟。 “明哥,有两个小问题,等一下再感慨不迟”我问。这是鳄鱼头骨没错,可这大小就有问题了,扬子鳄我见过,哪有这么大的?上面石匣就那么大,怎么装进去的就是个问题。还有,这肉坨子背上的图案和那边岩画极其相似,可以说就是一个东西,它到底是个啥? 邵军有气无力的笑道:“你这哪是两个小问题”。 对于鳄鱼大小,李立明说可以从动物分布的地域开看,野生动物在古代人口密度小的情况下,动物所占领地大小、环境情况、食物资源,都是适宜生长的有利条件,加上没有什么天敌,那么这个物种就可能会疯长,大到超出自身正常体型也不是没可能。和白虎星位正身一样,如果是活体,根本装不进去,咱们之前的分析有误。 被装进石匣之前,一定是经过处理。鳄鱼和白虎一样,都是大肚子囔囔的东西,活体肯定装不进去。处理的手法不得而知,但是在上面的山坡上还能保存到现在,骨质还如此坚硬,一定是手法的原因。必须是一种精细工序,弄不好就跟之前说过的木伊乃一样精细。 “是木乃伊”丁晓东道。 “啊对”。 但是大肉片究竟是个啥,让李立明愁眉不展。就算是地下世界,也不可能存在什么怪物,即使有也不能这么巧就让咱们碰到。如果那边的溶洞大锅,是远古人类穴居采集天然盐的地方,那么这东西存在,很可能与地下天然盐泉有关。可以确切地说,是人类侵占了它的地盘,这就是一种生活在地下盐泉里的古生物。 “我去,那这个范畴可大了”张春来脱口道。提到古生物,那就不得不从太古宙开始算起,生物大爆发究竟在哪个代哪个纪元开始说,全世界的学者都争论不休。究其原因,是发现的实物太少。多种说法各有佐证,一说是志留纪,那个时期是地球生物大爆发的纪元。还有一些欧洲学者认为,志留纪只是出现了生物物种几大分支的雏形,真正的进化衍生是在短暂的淘汰之后才开始,那时候应该是石炭纪,生物爆发的阶段当中,还有少量淘汰。 “这东西还要确定一点,是有性繁殖还是无性繁殖”李立明刚要开始高谈阔论,被丁晓东立刻呵止住,你那个不是生命科学,是伦理学。想要搞明白这一个问题,几代人都不一定行。 “世界公认,尼安德特人是最早的智人”张春来说完,尽显一副无奈的样子。 “要不要点脸”李立明咬牙切齿,对这个说法完全不认可。 没办法,人家讲证据,拿出你的考古依据,拿出实物才能说话。 大肉坨子背上的图案,是大家最关心的东西。为什么岩画上有这图案,展现出人类对这图案有那么浓的信奉之意,开始认为还有点像张春来说的,生育神,远古人的生殖崇拜。现在想想,倒有一种迷信意味。 “这其中的关联说不清楚,咱们刚才和它打的这段时间,就有很多问题没搞清”李立明说道。之前认为不攻击孔明灯,丁晓东举着孔明灯追它,也没有引起这东西注意,可能是因为不同高度的光源在地上的影像不同。可是爆轰结束打开头灯之后,它却从山坡上冲下来。这里面似乎就包含线索和原因,只是我们搞不清楚。 冻在冰球里的人就是用来喂这个东西。远古人到底什么用意,如此残忍对待同类?但是李立明却坚信,这东西吃人是肯定了,但人类不是它主要食物。这一点和鳄鱼一样,鳄鱼也攻击人类,但绝不是说它们以人类为食,它们的食物链里,人类是不存在的。 “你们有陈东家做后盾,想要搞清楚不是难事”李立明这么说,话里话外有那么一丝羡慕语气。 现在说啥也没用了,都死透了,不给我们研究试验的机会。李立明叫邵军去带王宇和楠楠下来,给我们补充一下水和食物,眼下最重要的是下去把苏怀的遗骨带上来。 只在坍塌最厉害的转角那里耽误了一些时间,坡道下面的路被埋了一半,很容易爬过。王宇看到我们灰头土脸,尤其是大肉坨子,吓得她浑身发抖。楠楠很懂事,给苏怀捡骨还念叨着,二大伯我们带你回家。给李立明和丁晓东感动够呛,连称苏老没白疼他。 苏怀的衣物和预想的一样,腐烂得只剩一层灰土包裹,尸骨完整就是这个原因。可苏怀的死因却很奇怪,那个位置不是能掉下来的地方,他没有光源,不会走到这里。如果是上面特别陡的地方就失足掉下,他应该落在那些大块碎冰上方。是不是不重要了,李立明不想深究,况且我们也不想在此久留,碎冰里再有大肉片可咋整,大家无力再战了。 墓道塌方下的尸骨也被挖出来,另一只手电果然在这,埋住半个身子的碎石当中,发现了斧子,位置是后脑勺下边。 李立明狠狠一脚踢在脑袋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千算万算,人心难算”李立明懊恼非常,当初自己就是手懒,没先挖他。以为这就是个落后的胆小鬼。但我和张春来有点惭愧,李立明嘴角的那丝嘲讽,很可能是冲着我们。 “两个小时,傍晚之前上去”丁晓东说着,第一个爬上绳索。 邵军的记号留得清楚简洁,窄道一点没绕弯。那个小石室也和预想的一样,那堵墙后的山空完全坍塌,根本没有打通的希望,采石山空那里想必也是如此。 只能去发现红军战士的地方,深挖洞出去。 所有尸骨袋递上来,最后把邵军拉上洞口。这样上来不能马上睁眼,多少要遮挡一会儿。 可就在心情放松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阵‘嗖嗖’的声音,脖子也像被什么东西刺中。 没等抬头看清什么情况,一头扎到地上。 第73话 沉默后的眼泪 “你醒啦”。 微微睁开眼睛,李博生坐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对我说话。摇椅是轻金属制品,可以变成单人床的那种设计。环视左右,这是苫布做成的行军帐,三面开口正好一人高,宽敞实用能睡好几个人。张春来在气垫上趴着,我摇晃起身,想要把他翻过来。 李博生叫我住手,深度麻醉,如果把他翻过来,会憋死他。 摸摸自己的脖子,绑了一圈药布。李博生的话,我好像明白过来,出洞口的时候,我们是中弹了,还是麻醉弹。倒下之前的印象依稀记得,那种‘嗖嗖’声响和弓弩差不多,虽然当时李立明和丁晓东在缓眼睛,我是拉起邵军就中弹,但是洞口外的情况还没看清,有人近距离袭击我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麻醉枪?我们身后不是有自家人嘛?对了,苏老……的那几个人呢?”对我一连串的发问,李博生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马上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 “你们是中枪了,看麻醉弹是标准的围猎型,用步枪发射,只是这药剂有点特别”说话的声音来自门帘,是个黑脸大叔。李博生还给介绍了一下,这是自家人,叫他唐师傅就行。 简单说声你好,唐师傅手拿两支毛茸茸的小弹头给我看。 十二毫米银制针头,软橡胶制退圈,合金稳定杆,后面绿色毛茸茸的东西,就是药剂仓。这不是我们国家生产的东西,单论这质量,十有八九是美国货,是欧洲围猎场进行安全狩猎使用的弹种。我们国家不生产,但是大一点的动物园使用还是有可能的,国家有没有进口不知道。这东西价格不菲,因为里面的药剂是人家外国的核心技术,安全无毒是硬性要求,重点是药剂效果十分强悍,只用四秒就能放倒熊。 “关键是这药剂,从你们脖子上拿下来之后,就有一种刺鼻的气味。我用舌头试过,里面掺杂了很浓的乙醚,也可能是土制的浓缩酒精”唐师傅用十分凝重的口吻对我说,这样用药,是对方开枪之后,四秒的时间都不想给你们,就让你们倒地,死活交给天意。 明白了,对方的药剂这样调配,本质上讲和想杀死我们没有两样。 “问题不能这么看”李博生走过来说道,对方应该是不想给你们一丁点反应时间,更多的可能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李博生的话,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瞅着他。 微微点头,李博生说王宇被人弄走了。 “什么?”我惊叫一声,李博生没说之前,我心里还以为王宇在我们都昏倒的时间里,被人灭口。醒过来之后双方互相指责,搅黄东家和苏老的合作。若是这样就简单了,打枪的不是你李博生,就是苏老鬼的人。 “唐师傅,你是怎么知道这麻醉弹的?”对唐师傅的质疑,在我的语气当中表现无疑。 这些话引来了李博生的怒气,蹭一下站起来。“小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李博生面红耳赤的样子,他在压着火和我说话。 “唐师傅是咱们本家的技师,多年的医生,资历雷人着呢”李博生丢下几句话就出去,根本不和我多说一句。 “小伙子,我们也是今天下午才到的,许多人都还没进山。苏家的人在我们前面,这么说你也不用怀疑,打枪的人肯定不是他们”唐师傅打破尴尬,让我多休息一会儿,他着急去那边帮忙。临出门唐师傅告诉我,张春来舌头一会儿要是伸出来没事,千万别动。那边苏家最小的男孩,要够呛。 张春来呼吸匀称,估计是一时半刻不会醒来。连日来的相处,张春来睡觉很轻,这时候被麻醉,反倒睡得实称。 紧接着快步出去,心里担心楠楠危险。 走出帐篷,才知道夜已深沉,这神农架林区的星空真漂亮。 一排搭帐篷搭在山中土路边的荒草丛里,这土路也是乡民自己给农机修的进山路。选择这种地方扎营,隐蔽性不好,而且营区内有光源,在夜晚会被人发现。唐师傅说下午才到,估计是发现我们之后,临时搭建在这。如果不是这样,这些帐篷应该在山中的树林才好,决不能离耕种区如此近。 其中一个帐篷里,听到李立明暴跳如雷的骂娘声,大嘴巴子大飞脚不绝于耳。轻轻挑开门帘,七八个精壮小伙被他一个人痛殴,个个巴掌都是实打实啪啪地响,有几个鼻子流血不止。 这脾气真操蛋。 赶快去看楠楠,最左边的帐篷里,苏文和好几个中年大叔围着楠楠,简单搭起来的案子用塑料布围住,门帘边的桌子上,一个个精致的小铁盒,小巧的手术用具摆的整整齐齐。上面的英文不认识,但是这种制式的手术用具我在部队就见过,边防一线的连队里也有这东西。 野战应急医疗设备——丁种器。 顿时唏嘘不已,大家就是大家,这东西轻便实用,易携带。长时间野外工作,又是高危作业,属于神器级别的装备。 李博生和苏老鬼,都是大手,背景深厚。 楠楠在案子上趴着,那几个大叔在查看楠楠的耳朵,估计伤在那里。耳朵位置中弹可不妙,心里不由担心起来。只听到里面有个人在喊,零点二毫升肾上腺素。 别给人家添乱,我帮不上忙,悄悄离开。只要楠楠还有希望,看那几个大叔的样子应该能应付得了。 丁晓东在一个帐篷后面狂吐不止,想给他拍拍后背,那气味比大肉片还刺激,只好作罢。 离帐篷很远的地方,在几棵树下,东家的背影让我很意外。七八个年龄与我相仿的人,将顾雪彤的尸身按原样复位,还是那蹲着的瘦小身影。东家坐在树墩上,灯光照着地上的编织袋,顾雪彤瘦小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可怜,嗷嚎大哭大哭的样子跃然脸上。被我削掉头皮的地方,森白的骨头让我都不忍直视。 几个人离开,东家的身子微微颤动,应该是哭了。 这个时候过去说些宽慰的话没用,一个老人压住哭声,悲痛肯定是外人难以理解。只能不出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最好。然而压制并没有用,很快就控制不住,东家哭出声来。年近六十的老人那种哭声,我是受不了了,转身就要走。 “刘宏”东家变了声调叫我:“当时是什么情况?”。 简短节说。发现顾雪彤的地方是一个远古先民采集天然盐的大石头锅,顾雪彤是在泡碱结晶里蹲着,受伤失血,加上惊吓,才会造成这个样子。身体背靠大锅底部,无法完整取下来,不得已才采取了分解。至于她受伤失血,里面有个大东西,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物种,顾雪彤受伤的原因可能与那个东西有关。 东家的问话,我只能这么说。心里当然明白,东家不可能只是单一的指顾雪彤,失踪了这么多年,这个准备东家心里早就有,只是顾雪彤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碎。东家的意思应该是问我们这几个人经历了什么。然而这些我却不能说,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不对的地方。 “去吧!”东家说道:“让李博生安排你们离开”。 回到帐篷里,我们之前的头盔矿灯工兵铲之类的东西全不见了,张春来也坐起来,同样呕吐不止。张春来的衣服好像也被人扒掉,摇椅上扔着几件衣服,都是外套裤子。 “换上衣服,马上送你们去十堰”李博生站在门帘处,那语气不容反驳。 张春来头也不回,拿过衣服就穿。我也只好照做,身后门帘落下,李博生出去了。 我小声问张春来:“你怎么不问问,让咱们去十堰干什么”。 “别说话,好玩的开始了”。 什么好玩的开始了,我让张春来说仔细点,咱们被麻醉枪放倒了,还是准备麻死你的那种,你却说好玩的开始了。 “别说话”张春来还是那种答非所问的话:“你以后就知道了,这帮人都是塌妈的变态”。 这几件衣服应该是刚才那些人脱下来的,不算太脏也没计较。临上车李博生探头进来交代,副驾驶前边暗格里有钱,让我们拿着。到了十堰就不要去bj了,等消息就行。 96年的捷达,让张春来坐后边,那里还能放开了休息。我在副驾驶,司机小哥年龄也不大,手把不错车开得很稳。脚前边塑料包里有几瓶水,递给他俩,想和司机攀谈几句,可这人木讷得很,只会哼哈的。 “唐师傅说那是美国货,加入了土制药剂。对方不是想让我们不死那么简单”百无聊赖,告诉张春来在他昏迷的时间里发生的事。 “别说话”张春来口气极不耐烦。 真想给他两炮子,旁边是司机只好算了。 “我们好像被利用了”张春来太突然弄出这么一句,是在车开出好远之后,这话让我反应不过来。 《盗艺江湖》第一大卷‘年轻人的依靠’至此完结。感谢责编和读者对少年的关心和宝贵意见。人心猜忌和同龄人间相互依靠的情结让我和张春来走到一起,机缘巧合结实几个真心兄弟。请给年轻人一个成长的时间,毕竟谁都不是天生的高手,谁都不是‘老江湖’。第二大卷‘支离破碎的线索’即将开始。 第四章 宿命鸳鸯 第74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咣当咣当’。 长途火车的卧铺车厢里,我和张春来挤在过道一边靠窗的两个座位。我们在车站商量了很久才买了两张硬卧票,不是因为钱,是因为车票要用真实身份证,我和张春来为此研究了很长时间,用物流或者倒短途要浪费时间,而时间是现在最宝贵的。假身份证还是丢掉的好,今后开始追查那些线索,要抛头露面,假身份证是不行的,没事也弄出事来。 张春来从上车就睡得昏天黑地。 我们也不担心小偷什么的,因为张春来是身无分文,就我留了几十块钱买点吃的和水。没有职业掩护,钱财这东西也是个麻烦,这也是我和他临行之前商讨决定,我们没有正常职业做掩护,在外面大手大脚的花钱就不好了。住的地方不是旅馆宾馆,就是招待所之类的公共场所,真若是点低遇到哪里发生大案,被公共安全专家排查出来,你说冤不冤。 从我几年前复员时候开始,我就下了决心,既然1928年的事情没有结束,我家的事情就由我来解决。为人民服务了5年之后,我觉得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就是当兵,脱下军装之后,心理上还是一个军人,实际上也就仅仅保留一点战斗意志而已。没有办法,投靠张春来,也是不得已为之。谁让我出生在东北农村,所见所学太少。 在哈尔滨跟随萍姐的四年,是我入门的关键几年,现在细想起来,他们并没有教会我什么东西,相反只是让我反感厌恶他们的猜忌不信任和迫害。这些人心狠手辣,加上白痴一样的头脑,和他们共事是很危险的。 离开他们这一步我走的绝对正确,现在和张春来在一起,虽然遇到的事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可我一点也没有担心和害怕。相反我还觉得我的血液里什么东西被唤醒。在卧铺车厢里,只能尽量不去讨论那些破事。 在神农架山区的当天,一出山洞就被人偷袭,搞得王宇没有找到她的妈妈,王宇自己也落了个下落不明,这本来和我们看似无关紧要的事,现在局势就恰恰僵在这里了。湖北结束已经两月有余,张春来每天在家都是愁眉不展,我问过他数次,只回答我他也不知道。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一定与我们自身有关,不是苏老鬼的家务事那么简单。王宇出现之后,张春来的预想是在湖北将他交给李立明他们,甩锅是最好的方法,而李立明的话也是向张春来和我透漏另一层意思,东家和李博生并没有置身事外,而是也派人在附近。 现在压在手里的‘现货’卖不出去,李博生还有几单活儿都不能接手。 不过东家不是很担心,张春来把李立明在白虎星侧殿里对王宇说的话告诉东家,东家说这些人是冲着苏文来的。把王宇带到我们面前,然后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再劫走,来者不善呐!仔细想来似乎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总觉得不对,这么大起大落的行事,对方不可能这么莽撞。 我们取得了东家的认可后主动联系了邵军,好像他们都消失不见了。邵军透漏了丁晓东现在的情况,丁晓东居然还在神农架林区,说是为了采药,至于李立明,根本不知道去向。 看来从‘手下人’这条路线上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不过希望还有,如果还能在一起合作,我们一定打探一点苏老鬼那边的情况,看看苏老鬼对这件事掌握多少。 张春来的话让我很是疑惑,事情发展超乎他的预料。李博生做事一贯雷厉风行,按照张春来对他的了解,事情发生之后,本应该将我们收起来,断掉一切外部联系。可是李博生的做法却出人意料,让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不管。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事出反常。东家的话也让张春来觉得不对,一向谨慎的东家不会这么轻描淡写。 这有点匪夷所思,土贼可是最不能见光的,这么做太反常。 那些袭击我们的人不是苏老鬼的人,也不太可能是本家‘内鬼’。 我的思绪很乱,觉得脑海里的知识严重匮乏。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浮上来,越想就越头疼。张春来在窗前坐不大一会儿,继续回到铺位开睡。仔细回忆从四川开始的细节,好像这个症结就在我们身上,只是我抓不住。 斜对过的两个小姑娘一直看着小来,说实话,小来真是很帅气的。 越想越不对劲,张春来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反正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我们大家谁都不敢动,也不敢联系。 张春来和我决定,就趁着少有的清闲时间,我们出去走走,主要是为了收集一下当年的线索。我现在真感觉到自己不该心急跟他出来,有点后悔,遭这个洋罪,还好我的脚和袜子一点也不脏,我脱下鞋子,把脚伸到对面的铺位上,这样至少我能舒服点。 只要一使劲,就能伸进他被窝里。真恨人,大白天在列车上盖被睡觉。 此行目的地是ah,具体是什么地方张春来说的不清不楚,只知道离‘醉翁亭’不远,那地方风景一定不错。‘醉翁之意不在酒’嘛,欧阳修描绘的山水,学生时代就让我神往,离得那么近,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 这次是张春来的‘螃蟹’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打听到的线索。目标是当年他父亲在学校里的一个同学,与张春来的父亲只是同级,并不是关系要好那种。张春来觉得能在他那里查到的线索不会太多,但有希望总要试试。 下了火车,我的腰都快散架了,找了一间很便宜的小旅馆住下。张春来利用晚饭前的时间去取钱,银行到处都是,没耽误多久就回来。将近三天的火车基本在半睡半醒中度过,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只要安静整洁有浴室就可以,所以一进屋我就迫不及待洗澡。 打包带回来的板面真不错,几口划拉完就躺下。 “如果人家还是踢皮球一样的对你,我们怎么办?还继续这样?”我对此行不抱太大希望。但是这些话张春来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想打击他积极性,而是想让他做事有些策略,有层次感一些。直勾勾上去问人家当年的事,你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搭理你。在他家里我就说过这样做的必要性,追查这么多年,所获不多的教训早该吸取了。 “那你说怎么办稳妥?”张春来反问道。这么反问不是他笨,我觉得是他心急,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那人。 这样肯定不行,多少年都没啥进展,还不知道改变一下方法!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对他提出建议,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确定一下目标的住址,家庭情况,个人喜好什么的!接近他、有事实感化他、让他对我们产生同情毫无保留,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我们就在附近,反正钱不是问题,花销也没多大,就耗费一些时日,达到目的才是真格的。欲速则不达,所以节奏一定要掌控好,首先建立一个双方互相不设防的气氛,打消人与人之间的对立面。 张春来眼睛不停地乱转,过了半天说道:“你是想去醉翁亭游湖是吧!”。 “你要这么说话咱俩别唠了”居然被拆穿了,但是,我必须保持住我东北人最后的一丝倔强。 倒头便睡。 “哎哎哎”张春来居然用脚巴拉我:“要是时间允许,咱们去一趟醉翁亭”。 离ah滁州不远的地方,一个僻静的小山村,这样的小山村全国到处都一样。来之前光争论该买什么东西去了,连小山村的名字都没记住。 开门的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眉清目秀,一头长发在我眼前飘飘然,女孩身材秀气,一笑脸上两个小酒窝。我们自我介绍了身份,小女孩的衣着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学生,张春来对女孩说:“我们还是等一会儿再来吧”。 没办法,我们决定就在附近等,等主人回来再说。 肚子已经咕咕的叫了,偏僻的山村里,行人寥寥无几,我们背着行囊满手礼品,活脱脱走亲戚的模样。傍晚时分,远处小路上走来一个50岁上下的老人,肩上扛着渔具,面色有些蜡黄,一身肥大的运动装,伴有微微的咳嗽。张春来偷看一眼怀中的照片,小声的说:“就是他”。 快步迎上前去,我说:“请问是赵国华叔叔吗?”。 那老人家用审视的眼神看看我和张春来:“北方口音,你们是哪来的?”。 张春来告诉老人家,是上海的一位故人相告,我们才赶到这里。最重要的是,张春来将他是从河南信阳来,是赵叔叔同学张勇的孩子告诉他。我给张春来假设过,如果对方心里有事,那么面对咱们的时候,往往第一反应就能透漏出来。张春来和我尤为注意老人家的反应,不管他是立刻回绝,还是态度平常,只要他对当年的事情有所经历,那么他第一时间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张春来露出一丝欣喜。 赵叔叔的眼神表露出他有些心惊,眼球飞快转动,立刻就让我们捕捉到,就那么一瞬间,在他心里肯定跑过了很多往事。 老人家态度平淡的说道:“是远道来的,到家里坐坐吧!来就来吧,还带东西干什么,你的爸爸还好吧?”。 第75话 谨慎的老人家 心里十分高兴。 当然不是因为老人家请我们去他家,因为刚才的一瞬间,赵叔叔的表情就告诉我们,他知道很多东西。这是最重要的,如果当时他说自己不知道什么事,叫我们折回。或者是直截了当,说自己知道的不多,还真不好往下发展。可赵叔叔叫我们进屋,往下的话就好说了。 老人家给我们炖上了那几条鱼,照我这个东北人的习惯,那几条小鱼不够我塞牙缝的。我们一起喝了几口酒,赵叔叔一说起当年的学生时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润,眼中也带着怀念。从他的言谈举止里,我和张春来猜测,赵叔叔可能是个离休干部,言语中多少带有一点官腔。 表面上没那么老,看上去也就50多一点,可这老人家实际上体力状况比之六七十岁的还不如,活动几下就不行了,气喘嘘嘘大汗淋淋。每天的事只是钓鱼,农家小院的事情也做不了。谈笑中我们得知,赵国华叔叔有严重的哮喘,伴有高血压,大多到了这个年纪的人这都是常见病了。 哮喘还喝酒!张春来和我都争抢赵叔叔的酒杯,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喝了。 这不是闹着玩的。 老人家见我们两个年轻人和他喝酒聊天很投机,执意要我们留下和他多住几天,也好看看这里的名胜古迹湖光山色。这种安排入情入理,故人的孩子来访,尽一下地主之谊,这无可厚非。但是对于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就这样留在家里,不是寻常人能这么做的。 张春来心里更加确定,赵叔叔一定知道重要的线索。 吃饭当中,小姑娘特别开心,不断弄点小菜上桌,也很不适时宜的跟着插话。赵叔叔叫我俩别见怪,孙女休学期间在家照顾他,孩子只是太孤单了,平时都不出屋,家里来了客人,小孩子总是会高兴。我们也跟着连夸小姑娘懂事,年纪不大,知道照顾爷爷。见我俩对她搭话不在频道,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她也只好将话头对准爷爷,说得好像是谁家的什么东西丢了,我们没有理会。 通过交谈,我俩觉得赵叔叔实际上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认为极有深意,好像是在试探我们。问过张春来的父母,同时也打听信阳老家那边的一些人,张春来好在记忆不错,对赵叔叔提到的人名,大部分都知道一些情况。但是说到具体,张春来好像又故意遮掩。 小姑娘给我们准备了一间屋子,貌似是间不常住人。小姑娘说这是他爸妈回来的时候住的屋子,看来农村的农忙季节在咱们国家里到处都是一样。 睡觉之前张春来悄悄的对我说:“这趟没白来,我看他知道什么事情,只是他不说而已,好像有意避开话题,明天找个机会,挑明了问”。 我马上坐起来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你要想最快找到线索,咱俩拿刀现在就过去架住他脖子。若要赵叔叔他对你毫无保留,告诉你些重要的东西,最好顺着老人家的脾气来。不然你就放弃,人家不那么容易开口。你都说了,当年的事情是这些学生们的噩梦,就不能从人与人的感情关系上考虑一些问题吗? 张春来左思右想,认为我说的有道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么住在人家里,他心里不安。多年追查,从没碰到过这样。 “我们明天陪他钓鱼”,说完我翻身盖被。既来之则安之,人家没让你现在滚蛋,证明还有余地,别把事情搞砸了。 第二天一大早,坐最早的车去了小镇。我发现在哪都是如此,东西不说怎么样,价格可是贵的要命,这么几根破鱼竿,还整个什么南韩进口的原材料制作,你直接原装进口鱼竿不就完了吗。我估计这么贵的原因是我东北口音的缘故,我要是本地口音的话南韩进口原料制作的鱼竿也贵不到哪去。 没在意鱼竿的价格,我直接付钱买下,急忙的坐车原路返回村子。张春来刚刚起来,我拿着新买的渔具进了老人家的屋子。老人家很是高兴的说道:“你们两个小伙子也喜欢钓鱼吗?”。 我急忙回答:“喜欢那是当然了,不过就是我们都很忙,现在这社会简直就是把人给榨干了,时间对我们来说很紧巴,每天就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没办法,忙着上班赚钱啊,我在家那边可喜欢钓鱼了,俺们内嘎达总能钓到鲶鱼。而且我家离松花江不到一里地,松花江的鱼,特别好吃”。 “嗯,我听说过”赵叔叔说:“松花江水冷,那里的鱼十分鲜美”。 利用早上做准备的时间里,居然学会了怎么绑鱼钩铅坠,鱼漂的分类等等。想不到我学这个还是个天才,赵叔叔看到我买的东西,惹得哈哈大笑,夜光漂白天没什么用! 老人家看我们两个学得很认真,多少有些欣喜。忙忙活活当中,才听赵叔叔叫小姑娘莉莉,此时正吵着要和我们一起去。 准备妥当,出发。 赵叔叔带路在前面走着,张春来时不时溜到后面跟我‘密议’,下一步怎么办。叫张春来别和我私聊,上去和老人家唠唠家常最好,这个时候不增进了解,你等什么时候。 已经提前退休几年了的赵叔叔每天都是钓钓鱼下下棋,子女在城市里工作,只有农忙的时候回来住一段时间,老人家的日子倒也悠闲。他们在前面聊,我也时刻注意他们聊天的内容,尝试在后面掌控,张春来可千万别问赵叔叔老伴哪去了!这样的话题绝不能提。 不由觉得自己很好笑,本是来追查线索的,当遇到热情好客的赵叔叔留我们住下,反而跟做贼似的。 脑子里很乱,不想为这事分心,慢慢放缓脚步落单。 沿途的风景真的很不错,很多不大的湖泊就在路边,湖水碧蓝平静无波。小路两边的树林里,鸟叫不绝于耳,让我的心情也一下活跃起来,哼出了小调。这个感觉我不会和别人分享,心情无比放松。平心交谈,这个策略奏效了,下面就等着赵叔叔开口好了。 沿小路前行,到了一个回水湾处,赵叔叔在远远几个大石头上准备钓具。张春来也在水边的山坡上,清澈的河水照的我心里亮堂堂的,上去拿手拨弄河水。 手刚放在水面上,突然水花荡开,从水中穿出一个硕大的脑袋,两个铜铃般的眼珠子直瞪着我,黑黝黝的身子向我冲来,吓得我一个屁墩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奔向张春来,大声喊着:“来哥,救命啊”。 张春来用非常怀疑的目光看着我,说道:“你没见过牛,啊不,没见过水牛啊?”。 看看身后慢慢走上岸的大家伙,心里不由惊叹,当兵的时候吃过一次水牛肉干炖的白菜汤,那是战友探家带回来的,没想到水牛这么大个。 钓点选得不怎么样,身后赵叔叔那里是汇水湾后面,我们在他前方。这么落座好像身后总有一双眼睛,赵莉莉来来回回不是送吃的就是水,只能不跟她搭话,让她自己回到赵叔叔身边就行。 “你觉得他是不是想观察我们”张春来等赵莉莉不过来,立刻就问我。 这个距离我俩说话,他们应该听不到。“你啥也不跟我说仔细了,你让我怎么帮你参考”首先数落他一顿。 赵叔叔留我们住下,你别多想,老人家怎么做都正常,直接下逐客令还是现在这样留住,都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个情理,不是白来的,你在上海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把赵叔叔信息告诉你的人是什么情形,你都没给我讲清楚,你让我怎么拿主意。 但是从昨晚的话里我能听出来,上海的那个人和他一定有联系。你从上海回来,很可能是那个人当即通知了赵叔叔,有个当年同学的孩子找过他,这么一想,赵叔叔的做法不就合情合理了。不直接说,应该是赵叔叔出于谨慎,当年的事情应该非常惊心动魄,不然追查不会这么艰难。 也有可能还有一点,你当时没弄清楚。如果那个上海人是唯一知道赵叔叔现状的人,那赵叔叔现在的做法是不是就再正常不过了。 “昨晚的对话,你发现没有,赵叔叔问到的几个人,都是当年的那些学生当中,有些名气的”我对张春来说,你我都上过学,能在学生当中叫得出名字,不是那些学霸就是打架斗殴品行顽劣的家伙。无论是哪一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组织号召力,学霸和那些调皮捣蛋的,遇事总能纠集那么一小撮人。 这个里面就有文章可寻了,赵叔叔对你试探,估计也是想看你掌握了哪些情况。当年的事对他们影响很大,那些有组织号召力的人,在出事之后,想必也是了解事情经过最多的人。赵叔叔问你,八成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信息。昨晚的对话,很可能是他想让你先说,“你还故意躲闪,遮遮掩掩”。 “不是躲闪,是之前找到的人都是这样,想让这些陈年旧事烂在肚子里”张春来语气沮丧。追查之路的艰辛就来源于此,如果当年的事真像张春来说的,在学生中就是一场噩梦,那么侥幸无事的人理所当然守口如瓶。这是人性使然,事情没有波及到自己,谁也不会站出来。别说噩梦般恐怖异常的事情,就是打打闹闹的小事,换做是谁都会回避,这很正常。张春来也是出于顾忌,想要隐瞒一些事情。 “情况是这样就更不能急了,要找找方法了”我道。 “那你说怎么办?”张春来的问话,也不是显得他没有思路,急性子占据了所有脑细胞,这时候最应该压住。 “昨晚人家赵叔叔同意咱们留在这陪他钓鱼,咱们就陪好,老人家怎么考虑的暂且别问,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只能这么回答他。 第76话 你这样滴能行吗! 钓鱼的收获颇多,赵叔叔很高兴,说这是好久没有的好运气!第一尾是我斩获,足足小三斤的大家伙,然后就轮番开张,都兴奋的收起几条,赵叔叔乐的合不拢嘴,连连感叹起得早就是好。 谈笑中我无意的问了一句:“赵叔叔,您是什么职业退休的?”。 得到的回答是,老人家在大型国有的能源企业单位做了近二十年的保卫科长。 噗!这不撞枪口了嘛!大型国有企业的保卫科长,印象中以前也听说过,这个职业性质很像警察,权力很大的。 昨天夜里我们还讨论找个机会直接向老人家明说,现在貌似被老人家占据上风。仔细回忆一下昨晚酒桌上的谈话,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旁敲侧击嘛!我们现在只能等了,不说赶我们走,也不问为什么来找他,老人家心里面肯定有事。既然是保卫科长,水平想必也是有的,说话行事,不能是老百姓的层面。现在更加肯定,现在什么都不说,肯定有人家的顾忌。 张春来下定了决心,‘就这么耗着,耗到大家都想说了为止’。也不怕你弄出什么差池,反正我们就是你同学的孩子,到哪都是一句话,就是来看望赵叔叔。 清晨吃过早饭,老人家就带着赵莉莉早早等在门口。张春来都来不及准备,就被我拉着飞奔出去,昨晚赵叔叔说今天要走远点。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让老人家放松心情,只要他高兴,咱们就奉陪。我告诉张春来,现在就把我们要做什么事抛到脑后,处好关系先。 此时的山路,是朝向村子东南,与昨天的路线相反。几道崎岖山路走过,身上大汗淋漓,赵叔叔脚步不紧不慢,我们都追不上,一点也不像哮喘病人。赵叔叔说自己这病治了多少年了,只有在早晨山里最舒服,空气好一点毛病不犯。也幸亏住在乡下,要是跟着子女,这体格能不能撑得住都难说。 “哎呀!赵叔叔得的该不会是反流性胃炎吧!”张春来弄出这么一句,说得煞有介事,以前他认识一个这样的病患。 “不错嘛!”赵叔叔夸赞张春来:“最初治疗的时候,也有主治医师认为这是反流性胃炎”。 他们两个对疾病话题聊得还不错,我就落后放单。让他们多说一些,张春来会尝试掌握脉搏。赵莉莉手指远处的大山影子,高兴地告诉我,那就是琅琊山,我们想去的醉翁亭就离那里不远了。心中满是期待,但我不能表漏出来,显得有身份一点,名山大川,我见的多了。 还是没忍住向赵莉莉打听了,醉翁亭那里有很多大酒店吧?听说那里的特色菜很有名,属于徽菜中的代表作是吗? 赵莉莉不知道说什么好,作为本地人,没觉得那有什么特别。 几个人在林中穿行,好在坡路并不多,将近两个小时,大家走出了很远。而我最留意的,是山中景色。这里不是与世隔绝,人类的涉足并没有影响湖光山色的天然性,在山间远远就看到偌大的湖泊,仿佛大宝石一般镶嵌在群山当中,湖光影印,让心情立刻平静。见到这样景色本应该欢呼雀跃的样子,在这里却没有提起来,碧波荡漾安逸宁静之美,让人心旷神怡。现在算是理解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那一句当中,本是描写心境的话语,为什么让读的人只会憧憬风景。 赵叔叔选的地方是个湖泊的入水湾,有条小河在这里入湖,形成水岔。只有一侧岸边巨石能做钓位,其余的地方水边是稀泥,上不去人。赵叔叔以前也来过,只是以前来这,所获不多。今天起得早,必须来碰碰运气,也顺带让我们两个外来仔,看看这里的景色。 “不用碰运气”我急忙说道:“咱们昨天的实习经验已经够用了,现在是上午八点多一点,就先下深钩试试”。 落座之前,要先方便一下。有赵莉莉在,我和张春来必须钻进密林深处。途中张春来对我说,那个将赵叔叔情况告诉他的上海人,知道很多当年的同学近况,将他指引到赵叔叔这里,不能断定他是唯一知道赵叔叔住址的,倒像是知道赵叔叔有知晓的情况,故意将张春来指到这里。但是我猜他们一定有联系,应该是对了。算下时间,张春来从上海直接去了湖北,如果那时候上海那边就给了赵叔叔消息,直到现在应该是两个多月。 可以说两个多月里,赵叔叔早就有心理准备,有人会来找他。 此时不由得抱怨,白白浪费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还等什么东家和李先生的安排!人家的做法好像根本没拿咱们当回事,两个月等下来就给了那么几句话。不过两个月也没闲着,网上查询所获不多,但是有关麻醉弹的信息让我起疑。制造技术是外国人的核心利益,只有美欧少数几个国家生产这种狩猎专用弹种,所用的枪支也是国际知名品牌价格昂贵,我们国家根本没有进口。改造这种子弹,不是有几个技术过硬的技工就能做到的。 离开神农架林区,李博生的人在那里搜寻了一些时日,应该有所发现,可是结果根本不告诉我们。 张春来说我不要猜疑,李博生这么做,不是为了防范我这个新来的,很可能有他自己的目的。 这么一想,张春来在本家里面,地位也不怎么样。 “你看那是什么?”我们所在的是湖边的山包。在张春来旁边地上,一道两米长一尺宽的的土沟,里面堆满膨胀开得松土,周围一圈的树木郁郁葱葱,只有右边一片草地荒草萋萋。只在两头留下一点清晰挖痕,中间的塌陷松土是脚踩填回的,让人第一眼瞧上去,很容易误认成土壤自然开裂。 张春来和我心里感到惊讶,这么显眼的地方居然能见到‘探沟’。 四下观望,这地方可不是人迹罕至,平时附近村庄一定有很多钓鱼人来此。离琅琊山森林公园也不远,逃票进山的游客时常经过也有可能。“探沟必然是夜晚所挖,那些前辈没有发现这里的草色”张春来道。即使挖探沟之前是白天踩盘,也可能是在雨季刚过,草色没有那么明显的枯萎迹象。 “哎哎哎”我立刻训斥张春来,你干啥来了知道不!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没个谱是不!现在可是寄宿在赵叔叔家里,这时候你要还能分心思整这些,你这样滴能行吗!这辈子能报得了仇嘛! “我说要动手了吗?”张春来开口狡辩:“我什么时候说要动手了?记下这个位置,等以后有机会再来”。 “还等个屁呀!探沟都挖了,哪个‘前辈’会给咱们留下点东西?这好事我怎么没碰到过”。 张春来叫我注意四周特征。 土贼当中有句俗语,‘树烂草枯土下空’,这话是从风水术中衍生出来。风水堪舆,自古就是玄学当中最晦涩难懂的门类之一,与‘趋鬼御风’之术一样,只闻其详难见大家。 意思是说,人们常常听到的只是这些门类里面奇经八脉的玄学诡事,但要想见见真正的大师,对不起,那都不是市井中的人物,用天外神仙来形容也不为过。观星定阴阳,那人岂能是流落坊间普通人,真有这本事的人不是富可敌国才怪。土贼当然也讲风水,但是土贼的风水往往都是务实致用,有理有据。树烂草枯的根据就是在植物生长规律中得来,如果树根在土壤中无法向深处生长,无法获得深层土壤的养分,那么树就难以存活,不是烂得只剩腐朽根杈,就是树木矮小萎靡摇摇欲坠。土下空,是说土壤之下因为是空的,地下水难以留存,草根下的土往往都是干涩毫无养分,连根茎细小生命力极强的野草也难以维系,颜色枯黄。 “听你这么说,我到你这之前在通辽遇到的和这里很像”我把蛇口峪的事情说给张春来。他只对血猴子容身的青铜颜色木鼎感兴趣。世上没有青铜颜色的木材,能在地下封闭空间里显出青铜颜色,应该是一种质地接近椴木类的软木料,本身质地是白的,要用药水煮制浸泡,才能在地下木体结构的墓室中显出青铜颜色。土贼将这种东西称为‘药母’,因为煮制这东西的药水奇毒无比,用它来制造和保持墓室中的毒气。 机簧巧石,总有误差失灵的几率。水分是木料的保存条件,利用药母在木制墓室当中共生供养,长期保持住毒气毒障,是一种很高效的方法。 木料吃水,所以木体结构的墓葬必须离湿润的封土较近才行。至于药母为什么要用白色的软木来做,张春来也不尽其详,只是听人说过,椴木类的软木少见树结,吃水性很好,蒸煮浸泡之后,用来制作器物就有很好的可塑性。往往一小段软木药母,可以做成其它木器的一部分,形状千变万化,隐藏性很好。 “对,就是木体结构的墓室”我立刻补充道。那些墓室里的白蜡杆和木板,很像古代军队用的东西。当时我还怀疑,是不是把城池营地啥的给拆了建那么一座墓,怪得很。找遍所有地方,也没找到那药味从哪来。 第77话 这就是双标 张春来说那些白蜡杆就是古代兵器长矛长铍上用的,古代长兵器,长度在六到七米之间。木板应该是制作攻城机或者战车使用蒸煮加工过的木料。古代军队打仗用的战略物资,分门别类有很多,一点也不比现代简单,绝对不是现在常说的粮草衣甲,不是人吃就是马吃的那么点东西。古代军队的物资丰富多样,药材必然是重要的一项,军营当中怎么能没有药品。兵器损耗需要维护,少量必要的钢铁原料也必须要有,铁石炉具也必不可少,炉具还要有加热燃料。可以说军队需要的物资,非常庞杂。 电影电视上,只要表现一些粮食干草就可以。 外椁内没有主棺,用牛马毛皮包裹,很像是游牧部族的习俗,草草掩埋是肯定了。关于血猴子他知道的不多,当时我们四个为什么没有被毒气放倒,张春来认为很可能与墓室中温热的积水有关。 “赶快回去,时间久了赵叔叔难免起疑”张春来马上意识到,在这耽误不行。 事情可以一会儿再说。 选定一处钓位,我放下鱼饵。离赵叔叔他们比较远,听不到我们说话就好。 张春来问起那只血猴子有什么特征。血猴子脑后的变形太极图,张春来没有印象。他的师父对他讲过,图形符咒古已有之,都是古老的邪术。时至今天还能见到的大多都是汉墓,但是汉墓群在哪里都一样,无论是长沙还是汉中,十墓九空。根据我的形容,张春来认为血猴子脑后的金属太极图,不是简单贴住猴子脑后,很可能是一种类似钉子一样的东西,被钉在猴子后脑。这跟药母木鼎有没有关联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时的铃声是起尸关键,我所描述的寿桃,大多数人认为是辽代墓葬才有的铜桃子。其实不对,那种寿桃应该是束慎政权形成之前的某个时代,贵族使用的物品,香薰。 镂空,粗重这两个特点是模具灌制成型,做法粗糙简单,铜鎏金。 根据我说的大一碰到就发出声响,张春来断定铜桃香薰是改造过的,内部一定加装了什么东西。 我所说的血猴子,让张春来搜遍脑海也找不到出处。 我认为那是‘炼尸’术得来的成体邪尸,决不是放在墓室中等待养尸的东西。墓主身形高大符合武将特征,张春来认为墓主浑身青绿,最大可能是水银,水银在尸体上凝结显现绿斑。但也不一定,也有一些药物同样能使尸体变绿。 “有些事看上去毫无关联,因为我们所知有限,不能设身处地去考虑”张春来道。武将尸身上的浓重药味,不能认定是被人毒死。也有可能是自然死亡,死后被人用药物来做防腐。古代行军作战,主将就是军心稳定的基石,如果我说的那个白蜡杆墓室六七米高,正好是长矛的高度。说它是临时搭建的墓室也可,说它原本就不是墓室也行,因为白蜡杆围起来的方形空间,很像中军帐,用现代话说是指挥机构。 那么可以设想一个情节出来,两军对阵,主将却身死,可能是暴毙,也可能是染病,具体原因随便假设。那么其他主官是立刻退兵还是继续作战就要看情况来定,若是当时敌军处于劣势,一战就可彻底消灭,或者是双方都在苦撑,就看谁能撑的久一点。 “这种情况换做你是副将,你会怎么做?”张春来问道。 “这我上哪知道去!人死了发丧就是,但是我想打仗,那是非常时期,人的做法就很难掌控”我说。照张春来假设的情况,如果那副将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名将,很可能选择秘不发丧,稳定军心,打垮敌人为先。这么想来,还真有可能是临时搭建一个场地,将尸体防腐处理,用来稳定军心,一战彻底消灭敌人之后再说。 “舌头,你忘了观察舌头”张春来提醒我。舌头伸出来,脸皮下垂,这是早期腐败现象。尸体面朝下趴着,粘在一块木板上,不是什么葬式邪术,而是为了掩人耳目。那这个故事就可以更加丰满一些。 张春来故作神秘。 假设当时两军对垒,战事进入了胶着状态。而背后的当权者任人唯亲,派来一个督战指挥的主将。要命的的是,这个主将完全不懂作战,只会投机取巧邀功请赏,那么出于急功近利再加上瞎指挥,这样对于战事非常不利。这个时候,其他将帅可就要采取行动了。 干死这个战争白痴,伪装成染病不起的模样,藏在临时搭建的场地里。等战事结束,顺理成章的让他病亡,那这个情节不就圆满啦!尸体早期腐败,用药物做简单防腐处理,用香薰气味掩盖尸臭,面朝下放在木板上,避免被人发现死者皮肉已经脱体。战事结束之后,直接封顶做成墓室,请高人炼尸定下,谁想来查验都不行。 “你咋这么邪恶”我讽刺道:“刚才设定的暴毙猝死多好,故事中带点人性就那么难吗?非要整的这么狠干什么!还干死这个战争白痴!”。 “哈哈哈哈”张春来大笑,回头看看赵叔叔那边。“有些事不是整的那么狠,真就是形势使然,你想简单的看问题,可哪个问题背后都不简单”。 转瞬张春来就用严肃的口吻对我说,之所以要我和他在一起,是张春来多年追查的结果,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自身原因,遇事不能多样考虑,想法总是很单一,而且心急是硬伤,张春来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节奏总是放不慢。 这就把他局限住了。 需要我的加入,是他身边需要帮手,关键时刻,能给他一些有用的建议。要说追查方面,小晃荡李磊能说会道,人也机灵,很多事情解决的很巧妙。只是张春来总是觉得,李磊做事,也不是那么太用心。那个上海人的消息,就是李磊搞到的。光是这么一点信息,张春来为此花了不少钱,这里面的花销大了去了。也有一种可能是,张春来对李磊吩咐的事情里,也隐晦了很多必要线索,本意是想尽可能让李磊知道的少一点,对他能起到一点保护作用。 越这么整越完,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想想也对。 这才第几天,两千多块就花进去。“这时候就别心疼钱了,全部精力集中在赵叔叔身上,如果过几天还不开口,我再帮你想办法”。 “我不是心疼钱,也不是心急,而是如果到最后赵叔叔还是令我失望,真不知道能不能挺住”张春来道。 回头看看赵叔叔那边,心里琢磨,张春来若是告诉我一些其他当年学生的情况,也许能试探一下。但绝对不能直接问,如果赵叔叔直接了当告诉我们他不知情,往下真不好办。能看清自己的不足,张春来这一点难能可贵,多年四处碰壁,早该总结一下自己的过错。 听到赵莉莉在那边大叫雀跃,赵叔叔那边上鱼了。赵莉莉笨手笨脚,看她挥舞抄网的姿势,弄不好都能掉水里。我飞也似的跳过去,帮赵叔叔把鱼弄上来。摘掉鱼钩,特意留心一下赵叔叔鱼线放的深度。赵叔叔连连念叨,水温和深度原来对钓鱼影响这么大。 我说道:“以前我也不太相信,后来才知道,不同时间段,鱼对水温水层都有要求”。 转身回去的时候,不忘大声喊张春来,把鱼线收短,保持在一米以内深度。赵叔叔忍俊不禁,呵呵笑道:“小伙子学习能力挺强”。 “必须强,要不怎么抢活儿呀”我回身说道。 回来坐定。 我问张春来,既然你什么事都能想到,为什么在湖北醒来的时候,说好玩的要开始了。在你家等待的两个多月,你却什么都不说。 “在白虎正身的侧殿,李立明对王宇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张春来道。苏老鬼和李博生,两家都在身后安排了人手,也就是说,我们在龙象村下地,在那入口周围的山里,两家上去几十号人,这个阵势,还有人敢打枪?问题的关键不在我们上来之后,是谁打的枪,而是神农架林区的行动,照常理来说,王宇已经找上门来,行动本不该继续。为什么还要匆忙开始?别人不知道,以东家的性格,当时就应该叫停。 张春来认为,所有的问题都从王宇出现开始。 “哎……”我高呼一声,张春来那边咬钩了。 “不是我不说,而是怕扰乱了你”张春来一边摘钩一边说。我刚来不久,对本家还不太了解。就东家和李博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都很微妙。可以说在他们两个人面前,张春来也是谨小慎微,对东家过于接近,李博生的脸就立刻拉下来。具体什么原因,张春来也不十分清楚。 “不能跟东家走得太近,跟李博生也不能太远”张春来说,东家交代的事情照做,李博生交代的事情照样答应,做不做看心情,就是不做,表面功夫也要做足,脸还是要照顾的。 “这就是双标呗”我道。 张春来是怕我觉得在东家这里关系复杂,一旦产生厌恶情绪就不好了。而且最要命的,是王宇的出现,怎么就那么准的找到咱们两个的房门? “这就是我一直想的问题,我们的住址,你都告诉过谁?”我问道。王宇是冲着苏老鬼来的,可是要找到我们两个的住址,非本家人不可为。 第78话 丑话说前边 “这个问题就要细说了”张春来也被问得来了精神。我们的住址,可以说他们应该都知道,东家李博生,还有季秋,王宇出现之前,咱们在那个旅馆已经住了好几天。王宇出现之后,张春来去上海,我和季秋带着她在bj游玩好几天,才出发去神农架林区。张春来从那时候起,心里就开始怀疑,李博生干什么吃的!那是调查王宇和那个带路的大姐最佳时机,怎么李博生无动于衷? 王宇是为了父亲的死因还是妈妈的失踪,这都不重要,跟我们没关系。可是让我们带着王宇去神农架林区下地,张春来起初还以为这是给他一个甩锅的机会,可李立明对王宇说的话,张春来才知道东家和李博生都没有轻视这件事,身后跟人的做法是什么意思?张春来百思不得其解。 基于对李博生的了解,张春来觉得李博生在王宇到来之后,所作所为太反常。 “我有种预感”张春来说道:“这些好像跟东家的早年经历有关”。 “得得得”我立刻打断张春来:“你要说李博生以前遇事有哪些雷霆手腕,我可没兴趣。要说东家有什么背景经历,我更没兴趣知道,我没拿那个钱,没义务做那个事。相比之下,我更关心眼下的事情”。 张春来眼中出现一丝怒火,而我没给他爆发的机会。 我接着慢慢说道:“有些事咱们可要细唠,丑话可要说前边”。 张春来眼中的怒火,被我堵住。咱们丑话说前边,也就是先小人后君子。我答应帮你报仇,绝对说到做到,我现在脑子里也在帮你琢磨,怎么让赵叔叔开口。你要和我说东家有什么背景,李博生有多么狠辣,我没这兴趣。 “我一个东北人,没根没底没靠山,对他们我高攀不上,也得罪不起。你的事我答应了就会尽心尽力做好,这是信义。他们有什么跟我没关系,我没拿那个钱也不想拿那个钱。我对东家说过的事情,你可以理解为我想攀附东家,但是提醒你一句,我是东陵盗营的后代,东家有那个认识就会明白,我到底是不是攀附他们?没根没底没靠山,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我道。 道理讲得很清楚,张春来让我帮他报仇,我答应的就是帮他报仇,咱一是一二是二,你不能什么都让我做。帮你报仇,可不是帮你处理这么复杂的关系。我的话里也透漏了另外一个意思,看张春来理解多少,这是最关键的。人往往就是这样,遇到事情好钻牛角尖,我必须把张春来的这个弯给他别过来。我帮你做事,只是报仇而已,要想让我跟东家和李博生斗法,我可没有这个闲心。 ‘牌在我们手里,你别打烂了’。 咱们是干什么的!把身家性命都送到人家手里,你要是这么傻那就别谈什么大仇,这辈子就这样了。 “听我说完好吗?”张春来气愤道。 “好!你说”。 东家和李博生,我们都可以撇下不谈,但是这条线不能断。从神农架地下出来中枪,整起事件才是开始,但这个前提,张春来认为与东家和李博生的早年经历有关。“四川,咱们在四川下地的时候,很多疑点已经暴露出来,只是当时没注意。东家是不会轻易下地的,可是那次为什么明知有人跟踪也要铤而走险,李博生的存在,东家本就不能成行,这里边是不是有很多事情都有关联?”。 “不对不对”我打断张春来。他的意思是想说,东家在四川下地,和苏老鬼的出现肯定有关。单纯的是东家要去找什么蜀王陵寝,这种事李博生根本不会允许。 四川地下发生的,还记忆犹新。 东家听到苏老鬼的叫骂,说的那些话里,已经透漏了他知道来者什么人。他们早年认识,而且重要的是,那个死了很久的土肥是他们两个恩怨的关键。不管李博生进来之后是什么态度,据我观察,相信他们应该彼此都知道对方。在地下见面之前,也只是知道对方而已,绝对不会有什么联系,他们后来的话里不也是说了,多年没有瓜葛。 这就难以理解,东家和苏老鬼认识,苏老鬼也知道东家身边,有李博生这么一号人。基于土肥的死,苏老鬼对东家许多年耿耿于怀,这里面看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仔细想想当时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好像又毫无关联。 对张春来说着话,脑子里猛然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张春来的话,重点是东家那次四川,不会成行。 “季秋和艾晓华?”我嘟囔着名字。张春来露出微笑,连说你终于明白了。 东家下地倒土,这种事本来就有问题,还带着两个女学生?在四川地下,张春来已经觉得事出蹊跷,可是没想到蹊跷地这么厉害。厉害到往下不受控制,回到bj,天上掉下个王妹妹,还非要带她去湖北下地,从地下爬出来就遭遇麻醉枪狙击战。再联想到李博生什么都不做,东家对此轻描淡写,苏老鬼的人又只能联系上邵军。 这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该怎么做!也没个人指点”张春来淡淡说道。用你的话说就是,让人家用枪放倒了,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该干啥干啥,没事人似的。 “季秋和艾晓华,你对她们了解多少?”我问张春来。东家下地,已经不合常理了,两个女学生更不应该知道。 怎么就那么自然的跟在队伍里下地? 东家与张春来的关系,之前说过了。有李博生的存在,张春来对东家不能太近,对于东家身边的几个学生,张春来更是敬而远之,对她们只是知道有其人,其它的不知道多少。当然也问过东家一次,让女学生知道这么多不见光的事情,可靠吗!可东家没有回答张春来。 我问过张春来,东家对梵文还有研究,古代文字,受地域宗教、文化种族影响,相辅相成,研究古文的教授对哪种文字有涉猎都很正常。在湖北地下张春来说东家的甲骨文造诣很深,当时都忽视了这个话题。苏老鬼粘着东家不放,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懵了”张春来道。经我这么分析,张春来的眉心拧成一团,在湖北地下张春来试问过,李立明他们没有听到一样。 “你懵个屁呀!苏老鬼的实力咱们有预估,能上门找到东家,人家的目的就是对东家会什么古文嘛!”又训斥他几句,这里边肯定有大问题。 咱们中国幅员辽阔,身居人类文明顶峰几千年的大帝国。说是十墓九空,但是想要什么宝贝,只要有实力,下地去抠就完了,犯得着找个大学教授级人物嘛!苏老鬼不找上门,哪里会天上掉下个王妹妹,天上不掉下个王妹妹,哪能挨了一枪,那可是价值几百美元一发的麻醉弹呀! “你是真不了解我这个东北人的气性,现在要是那个打枪的站我面前,我嚼巴嚼巴吃了他”我狠狠说道。不想搅合那几个老家伙的事,但不代表我不想找背后的那些枪手。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苏老鬼一手操办的?”张春来意识到我话里所指,但这又不符合常理。王宇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咱先不谈,单说能以父亲的死和母亲失踪为理由找上我们的房门。王宇的话还记得十分清楚,他的妈妈是回忆起一些往事想到了苏老鬼。 那么王宇母女两人,从她妈妈失踪开始,‘有个大姐’指引王宇找到bj。 这问题就来了。 她是追着苏老鬼来的,而苏老鬼那时候要做的是与东家合作,知道这个前提,会是什么人? “算一下时间,咱们有可能在四川地下出来,就在人家眼睛里”我说道。把王宇送上门的绝对是苏老鬼的人,只有这样才是最符合常理的。在四川开始,就有人盯着我们,到bj就把王宇送上门,假造出一个第三波势力。让我们去湖北下地,上来的时候找人打枪,把第三波势力的存在坐实,顺理成章的把咱俩从东家那里弄出来。 “这么想有点牵强,但确实有必要”张春来也赞同我的观点。虽说土贼一抓一大把,但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那必须是土里水里趟出来的。这么做必须出于在苏老鬼眼中,咱们是宝贝。基于这个目的,更深邃一点就是,合作之前,先把东家和李博生那边有实力的土贼排除在外,能用上的人给你砍掉,跟我合作,我就是主导,我就是最有话语权的。 张春来左思右想,不是十分明白我说的道理。 “在全聚德,我和东家说过我家太爷吧!”我说道。 小时候我听的故事里,就有这样的类似事情。大黑山的龙大当家,是个仁义之人。那是在我家太爷和太叔公已经长大的时候,有一伙其它绺子来投山门的胡子,没有什么‘么哈么哈,正晌午时说话谁也没有家’那样的套口,就是简单来投诚。那是一伙六七十人的小绺子,人数不多,实力不强也许就是走投无路的原因,来到大黑山也合情合理。大黑山处在四面冰湖水系的长白山原始森林深处,地理位置和所占资源得天独厚。 长白山,想想那里的物产,你就知道在那样的大山寨里,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六七十人中,领头的外号叫‘花鼠子’,那是个又瘦又小,满脸白斑的家伙。 第79话 神仙箍 要说这花鼠子,不是什么响亮的名号,在白山黑水间,真正的大寨主耳朵里,难闻此人。崇山峻岭当中,这人的所作所为没啥雷人的事迹,几十口子人都养不住。能做几十人的老大,却喂不饱几十口人,这么说也不矛盾。 当时的东北,大一点的乡镇都有保安团,别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那是一帮乌合之众,这事要分跟谁打。保安团就是为胡子建立的,打来打去那么多年,胡子实力强,保安团也很强。几十号人在那个年代的生存真就是不小的问题,别忘了,当时的东北,资源都在小日本手里。驼队商队走货,雇用的镖师也是身手不凡,虽然那个年代很少有商队,但是不能说没有,有些不上市面的东西,自然要走这个风险。 花鼠子带几十人投山门,开口就是求龙大当家收留这几十号兄弟,给口饭吃,日后刀山火海,大当家号令便是。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带来的兄弟当中,有人要跟随,这花鼠子掏枪阻拦,谁也别跟来。 龙大当家看在眼里,欲张口相劝,花鼠子根本不听,头也不回。 花鼠子一走,这事就撂下了,几十号人留在山寨里。原因没别的,几十号人,对龙大当家来说算不上什么,当时大黑山四百多个弟兄,容下这几十号人,还真不算事。 可当时有个人不这么认为,老鸡爪子。 老鸡爪子就是我家太爷和太叔公的恩师,他们的相识也是一场机缘。老鸡爪子是外号,他本名黄真万,同治三年生,老家在湘西。要说湘西人怎么去了东北,这是另外一段故事。老鸡爪子对收留这几十号人,向大当家说过,几十人是小事,但是花鼠子手里的那几个底柱子,要当心。底柱子就是指小头目,花鼠子身边的近人。 可龙大当家却不以为然,花鼠子已走,几十号弟兄也是混口饭吃,乱世之中有顿饱饭,这是人之常情。最后就是这仁义之举,要了龙大当家的命。 “怎么回事?难不成几十号人干掉四百多个”张春来问道。 “忘了刚才说的保安团了嘛?”我道。咱就简单的说,直接告诉你原因。花鼠子在来大黑山之前,就勾结了当地保安团,想利用两年多时间,一点点蚕食龙大当家的势力,自己坐大黑山的第一把交椅。保安团长也有自己的打算,借花鼠子这一小股力量,除掉龙大当家这个最大的绺子,然后趁花鼠子屁股不稳,协助小日本宪兵扫清大黑山的匪患。于官面来讲,保安团完成了使命,于山民而言,清除了匪患,那些大黑山的资源物产,总有一些流到保安团手里,实惠大大滴。那个保安团长,是最大赢家。 他们原计划定好了两年时限,然而之后的发展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转过年的开春,大瘟疫卷土重来,山中的日子也不好过。龙大当家让兄弟们散开,去多开辟几座山头,歼灭战就在分兵的时候开始。 “你刚才还说我狠,这会儿你却整个这么勾心斗角的故事出来”张春来道。一点也听不出你这故事里有人性,比我那还不如。 “这还没人性吗?龙大当家的宅心仁厚,几十号人留下给口饭吃,还没人性吗!”我道。有些事看似无关,其实细想道理都相通。 假设我们是苏老鬼,想要东家和李博生乖乖听话,首先用些手段剪除羽翼也不是没可能。你是知道的,这些人做事都老谋深算,一件事有可能几年十几年谋划下去,两伙人合作,谁敢说全盘收纳不会出乱子。“咱们在湖北的动向,行程,谁最了解!”我道。 张春来沉默不语,心里认可我的说法。 过了半晌,张春来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照你这么说,李博生也知道我们的动向,从一开始他的做法我就怀疑,但是结合到打黑枪的结果来看,又不像是他”。 “你在湖北醒过来的时候说,我们被利用了,就是这个原因吧!”我道。 张春来又沉默不言好半天。 “这个要前后对照来看”张春来慢慢说道。如果李博生知道后面会发生打枪的事情,那前面的无所作为就解释合理,可以理解为他就是等着出事。但是要从王宇失踪的结果来看,李博生又不可能那么做,王宇在bj和你们玩了几天,要动手为什么不是那个时候,偏偏在神农架地下爬出来才动手。在苏老鬼的人手里,把人抢走,有这个必要吗? 张春来这么想倒也对,李博生这么做可是撕破脸的结果,如果不想让东家和苏老鬼合作,那还不如一开始在四川出来之后就搅局。 我认为李博生坐等出事有可能,但是抢人就不太对,前后冲突。事情如果这样的话,问题又回到王宇身上。李博生弄了个王宇送到你我门前,这个前提是,李博生必须知道苏老鬼和王宇家事有关,这又不太可能了。 身后传来赵莉莉的大喊声:“哎呀!爷爷小心”。呼喊一声比一声急促,回头一看,赵叔叔的鱼钩咬上了巨物,水中哗哗作响,赵叔叔和莉莉,两个人一起抓着鱼竿试图‘遛鱼’。可水中泛起的水花中,一条白晃晃的影子一闪,那鱼至少十斤上下,根本不给人遛的机会,尾巴一甩就是一条直线冲出去,鱼竿接近满月。 石头岸边的水也很深,赵莉莉一只脚已经掉进水里,形势刻不容缓。张春来和我健步如飞,两道身影如电,但是还来不及,赵叔叔两人的身影正在前倾。 张春来打出神仙箍,银疙瘩在赵叔叔后背弹开,将他们两个牢牢捆住。身形后压,神仙箍的巨力将他们两个硬扯回来,我也到了近前。鱼竿就横在胸口,一把抓住,水中大鱼的力量超大,鱼竿在手中乱颤,使出蛮力也不能撼动,只能送线出去。 向前送出鱼线,蛮力也在鱼竿上瞬间消失,大鱼脱钩了。竿稍也在脱钩之后甩回来,差点抽到身后的张春来。 跌落在石头上赵叔叔好像摔到了腰,哎呦呦直叫。赵莉莉小脸煞白,她看到了神仙箍自己似有生命般爬上张春来的手腕,就像一条灵蛇。 张春来师父给他的神仙箍,就是土贼秘传的捆尸索。选料并非普通绳索,而是一种很特别的毛,究竟是啥张春来也不知道,他师父只说是用秘制料油哺养。端头的银质球体,制作方法很像堆铸,形状极为精巧,三个部分能够合为一个大疙瘩,两边球形带有暗钩,弹开之后会沿着直线分开,缠绕住目标之后将其牢牢锁住。 急忙过去看看赵叔叔有没有受伤,身下就是石头,有外伤就要赶快处理。就那么跌坐,骨头应该不会有大碍,但老人家体质不行,关切的问他腰敢不敢用力。赵叔叔说没事,好在刚才是直直坐下,要是身子歪的,那就糟糕了。 “这附近有这么多钓位,水里怎么还有十多斤的大鱼”我问道。 此处是个汇水湾,岸边很多钓位虽然没人,但是能看得出来,平时这里应该有不少垂钓爱好者。长期有大批钓鱼爱好者光顾的地方,水里还有十多斤的巨物,这里早该人满为患了,长这么大还能少有人至,这情况不多见。 赵叔叔一边揉腰一边说道:“这是保护区,下午就有船来巡查。咱们这都是偷钓”。 “赵叔叔呀!这是犯法的吧?”张春来道。 “单单是钓钓鱼没什么事,人家只是怕发生溺水和案件”赵叔叔说道。那些人他都见过,也说过话,人家不会为难你。 “得,咱们把钓具都拿到这边吧!别再掉水里”我道。 回来收拾鱼竿,张春来说道:“他看到我的捆尸索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他要是问,咱们就说”。 “说什么呀!”我提醒张春来,他要是问你能说什么?告诉他这叫捆尸索,上古摸金校尉秘传法器,专捆醒尸邪兽,再把人家心脏病吓出来。看到就看到了,但你什么都别说,他知道这是什么! 就告诉他这是古代兵器,流星,不行就在他面前耍耍。告诉他你孤苦无依自幼习武,究其原因,让他猜去。你是河南人,赵叔叔老家也是,河南好多地方自古民风尚武,保准没事。 咱们什么也别说,套他的话。 “我就是这个意思”张春来道。还可以做得更高深一点,让赵叔叔觉得咱们掌握了很多东西,不想多说是为了保护其他人,毕竟当年的学生中,还有人健在。 ok。 你的方针路线正确,实施起来还要注意,千万控制好节奏,不能急。 来到赵叔叔旁边,重新准备鱼饵。让赵莉莉坐到后面去,别收杆太猛伤到她。可是几番抡甩之后,发现她坐后面也不行,还是再远点。赵莉莉被我们指使得怨声连连,只好笑嘻嘻让她迁就一下,我们俩是鱼混子。 安静下来,心里又出现列车上感觉,这么着急出来不行。张春来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没有理顺,就这么火急火燎的出来查,肯定不行。张春来却认为,不出来亲自查,什么时候都不能全部理清那些线索。这个道理和开车一样,不上手开,什么时候能练好车把式。这话前后来看,还真是这么回事。 无意中瞟一眼赵叔叔,他在注意张春来的手腕! 第80话 僵局 神仙箍引起了赵叔叔的注意。 张春来心里窃喜,突破口也许就在神仙箍上,现在只要看双方如何来打开局面。有赵莉莉在,我估计赵叔叔不会说什么,更不会问。离得远远的‘密议’,这种方式不好,既然赵叔叔看到了神仙箍,就趁这个机会,增进一下双方了解。 赵莉莉一只脚湿透,我告诉她脱下来晒,反正现在太阳正足,袜子拧一拧。 李磊在上海打探的消息,指引我们来到ah,究竟上海那人是怎么说的,也不知道是李磊没说清楚,还是张春来没理解明白。但是我想,如果上海那人说的是ah的赵国华知道一些重要的内情,那赵叔叔现在的做法就合理。当年的事情很恐怖,他知道一些重要的内情,又是大型能源企业的保卫科长,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张春来万不能急,这时候必须控制好情绪。心里也不停埋怨,李磊这家伙怎么不把上海那边的情况搞清楚了,张春来也是的,既然有指引,那么前后经过怎么不问仔细,李磊摇头晃脑的,你不能这么迷糊啊!仔细想想张春来之前说的,也有这个可能,上海那边的人不止知道赵国华一个,但是从他给指引到赵叔叔这来看,可能他知道赵国华手里有线索,但是从赵叔叔这边来看,还真不确定啥情况。 我脑子现在也是慢半拍,毕竟这么多烂事,放着是谁,也不能条理清晰。 而且我还是新来的。 赵叔叔这时候又不开口说话了,局面暂时僵在这里。 不行,要赶快打开话匣子。随便制造点话题,也是必要的。 石头岸边,常常会有钓鱼人选择这里做钓位,岸边的石头都是调整的十分平坦。我脱下鞋,袜子也放在鞋里,这引来赵叔叔的注视:“你脱袜子干什么?”。 “下水”我说道:“再有十多斤的大鱼,我可不想放跑了它,哪怕下水给它一下敲懵它,也要弄上来”。 赵叔叔一阵大笑,十多斤的大鱼在这并不多见。刚才说了,这是保护区,这片湖泊水系相连,在风景区那边有投喂场,大多是锦鲤那种观赏鱼,每天都有很多游客购买鱼食投喂。那些水场就在湖泊中,虽然有隔断,但是对大鱼来说形同虚设,十多斤的大家伙很可能是那边常常偷吃鱼食,又来去自如的鱼精。况且这水深,人下不去,劝我打消这个念头,别弄出危险。 “没事,我水性不错,在水里憋气,我能憋住一分多钟”我对赵叔叔说道。弄上来一条十多斤的,咱们把它卖掉,哪怕卖个三十五十的也好,鱼饵钱够了。 又引来赵叔叔一阵大笑,村子里根本没人吃那么大的鱼,就是白送,也没人要。 不用赵叔叔说我也知道,对于鱼来说,像是这种温度的湖泊,不是流动水系,鱼长得太大还是不要吃的好。这又不比东北,名流江河水温低,那里的大鱼另当别论。 “卖鱼”赵叔叔边说边止不住笑:“还别说,要是小点的话,我每天卖几条还真行,挣点零花钱”。 “对呀!三十二十的积少成多啊”我道。每天二三十块,这算起来,一个月下来就多了几百块收入,成本钱也就快回来了。而且看销量,咱们还能做大,比如谁家要吃什么鱼,咱们开展订货的方式。到那时候,我给您弄把弓弩,拉线的那种,带上瞄准镜。有条件就下笼子,咱们的利润就翻倍了。 哈哈哈哈。 “小伙子脑袋这么活络,以后大富大贵啊!”赵叔叔连连夸赞。 这时候瞟了一眼张春来,希望他接着话茬往下唠啊!我要是再往下整,一会儿就没词了。愉悦的气氛不能冷场,张春来,你顺着我这话头往下整就好。 “这个还真行”张春来道。不能光指着村里人,还要看看附近乡镇的餐饮行业,销路能打到小饭店那里,市场需求可是不受控制的。张春来干脆蹲在赵叔叔边上,跟他聊起了营销。会做生意的饭店老板,肯定拿这野生鱼做文章,比如一天就卖几条,不多进货不多卖,每出一道菜都很贵。野生鱼比养殖的味美,这就是卖点。要说消费者和现在人的条件,鱼谁都吃得起,野生鱼加上专业的特色烹饪,顾客要的就是不一样的口味,对于老板老来说绝对有钱赚。 而且具体操作上,咱们控制卖家。每天送货都不一样,这样在顾客眼中,先不说鱼怎么样,光是每天都有不同种类的野生鱼,就是吸引顾客的原因。 “买卖,在于经营,找准商品的卖点”张春来道。 来哥威武,我也额头见汗了。跟一个有代差的老人,整出这么多东西不容易。 赵叔叔仍然哈哈大笑。 有说有笑,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我心里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片段,照我和张春来预想的情节,赵叔叔可能的做法中好像少了点什么。 赵叔叔他,一直没问过我们两个是什么职业! 问过张春来的父母,张春来只说父母已经不在了,那时候赵叔叔迅速转移了话题,到了其他同学的身上。还有一点,那个将赵叔叔消息告诉我们的上海人,赵叔叔对他也没有提及。刚才他明明看到了神仙箍,却一句话也没问,神仙箍在张春来手腕似有生命般缠绕上去,普通人见到一定会留心。 心里窃喜,同时也更加紧张,喜的是赵叔叔绝对有打算,不然不会有意避开那些容易引起关键内容的话头。紧张的是如果赵叔叔用那种很突然的开口方式,我们回答的第一句话或者第一个反应,至关重要,都有可能影响后面的进程,希望张春来认识到这一点。 ‘千万别搞砸了’。 本以为暴露了神仙箍,赵叔叔的态度会有所变化,我们两个也在等这一刻发生。可是赵叔叔仍然回避了所有能打开局面的话头。欢声笑语,气氛上的僵局是破了,可这事情上局面还未打破。马上就下午两点,张春来和赵莉莉这时候唠起了语文课上东西。我立刻回身告诉张春来,给她讲讲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张春来心思飞转,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跟赵莉莉唠嗑,把赵叔叔晾在那里,一会儿赵叔叔就会张罗回去。 赶紧走,别搁这耗了。 也够难为张春来,背诵那些忘得差不多文言文。 ‘昨日见军贴,可汗大点兵’这种称谓可不是汉族百姓称呼天子的叫法,南北朝是民族融合时期,胡人政权交替的时代。要想弄懂那《木兰诗》里所有语句的背后含义,要把整篇倒过来读。‘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整体一段话,表明木兰的家庭是大户人家,古代社会是农耕经济主体,这里表现了木兰的四个家庭成员,还有耕地和猪羊。‘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这一段里,又表现出了三个重点,一是南北朝普通阶层跟国家打仗的关系,自己购买作战用具,这需要民众有一定的财力做基础。二是该买什么不该买什么,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够清楚知晓,这需要什么?需要一种全民皆兵的制度,平时就要有训练,国家必须是‘府兵制’。第三点是当时的国情和木兰的家所在的地域,按照南北朝时期的发展状况,小城小镇能有东西南北市嘛!所以木兰的家一定在一个较大的城市中,京城很有可能。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为什么这里是天子,而不是可汗大点兵的可汗了呢?因为南北朝,三天两头换皇帝,木兰归来之时,已然换了天子。能够面见天子,得到百千强的赏赐,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军功甚伟,木兰必须在战场上立下常人难以企及的战功,从另外一句‘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当中能看得出来,木兰作战的确勇敢,度若飞照铁衣,说明木兰是重甲骑兵,战功卓着。第二个可能就出现了,女子能做重甲骑兵,木兰的出身就显现出来,她必须是游牧部族的女子,所以骑射作战才熟练勇敢,重甲骑兵,南北朝时期特别重视这个兵种。游牧部族,很多情况下,族系姓氏很多时候跟皇亲国戚都有关系。担任这个兵种的,都是游牧政权的族人。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机杼可不是普通的小型纺织设备,那是个大家伙。‘木兰当户织’,户织可是官派承担一些织造任务的职位,一直到明朝,这个部门还由官府来做,司礼监下辖的江南织造局,承担了大明王朝的税收。 “所以呢!”张春来慢慢说道:“木兰是南北朝时期,京城之中游牧政权体制中族人,她是胡人,承担着官派纺织任务的大户人家女子”。 “哇----大哥好棒哦”赵莉莉高兴的大喊:“你比我们老师讲得好”。 “别别别”我急忙说道:“你可别信,当笑话听还行,要想吃透课文,还是课堂上听老师的”。 “哈哈哈哈”赵叔叔也乐出声来,回过头对我们说:“这是哪个大学课堂上讲得!” 第81话 转机 “好了,咱们回吧!”。 方法奏效,赶快撤吧,再这么下去,都不知道聊什么了。 赵叔叔叫回去,我们立刻收拾钓具。哪敢说什么大学,自己都知道这两把刷子,骗骗小孩还行。张春来的眼色似乎是想让我和赵叔叔走近,相处这段时间,我们都看出来,赵叔叔是有意回避张春来。而我这个东北口音,他倒是不嫌和我说话费劲。 返回的路上,我和赵叔叔唠嗑,顺着老人家的话题聊。张春来和赵莉莉研究书本上的东西,说到方程式,张春来也能弄上几句公式要点,极力让赵莉莉开心。小姑娘一阵阵失落,赵莉莉休学在家也没忘记复习,这小女孩很用功。 四点多才到家,虽然吃过东西,那临时对付的一口,怎么说也比不了饭食,没到门口就直打晃。张春来去买菜,那几条收获的鱼居然还活着,院子里的水缸打满水,我把鱼放在水缸里,又去收拾一下院子。赵叔叔倒是没说不让,只说这井水养不了太久,要不多大一会儿就死了。 晚饭过后,赵叔叔想出去走走,张春来和我要陪他出去,赵叔叔没同意。 索性搬出桌子板凳,张春来和我在院外的路边摆上象棋。趁赵莉莉在屋里洗碗,张春来和我讨论对策,这样平淡的相处,终究不是办法,得像个法子让他开口才是。 “又来了,你急个什么劲,没看出来嘛!快了”我道。 赵莉莉出来,观看我们下棋,没多大一会儿,我就支走她,让她回屋复习一下功课。路上行人不多,偶尔经过几个,乡村就是这样,过往的几个人都有意无意留心我们两个。赵叔叔回来见我们在下棋,就对我们说道:“明天上午我要去市里一趟,把莉莉送家去”。 我赶忙问,东西多不多,要不我去帮忙搬东西吧!赵叔叔说不用,他要很晚才能回来,也许就不回来,我们两个在家就给看看屋子。张春来和我对视,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偌大个农家院子,就给我们两个外人看着,这老人家能放心吗? “哈哈哈哈”赵叔叔笑道:“屋里值钱的就一个电视,剩下的还有什么。你们两个不是小偷小摸之人,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一点倒说对了,要说给赵叔叔看家,心里认为不妥是真的,要说什么东西值不值钱,对我们没意义,根本不屑。 “那赵叔叔放心吧!火电啥的我们都照顾好,绝对不会有闪失”我道。电视平时就不看,连热播电视剧都不知道是啥。 赵叔叔说在家没意思就去水边钓鱼,白天村里人偶尔会来,有什么事也说不准,农村就这样。怕嫌麻烦就去水边玩吧,锁门没事。 晚上张春来问我赵叔叔这么安排,有什么用意。我说别想太多,咱们照做就是了。赵莉莉休学一年,算算时间,也快到再开学了,送回市内也无可厚非,敢早回去一段时日也正常,毕竟孩子开学要准备准备,这都没什么。 “还没赶咱们走,往下说话还有余地,你就别急就对了”我说道。几天的相处,你我都有判断,赵叔叔可不是性格古怪,老人家做事有条理。 “明天早上怎么办?”张春来问道。 我说怎么办都可以。但是要说最自然的办法,就是按照赵叔叔说的,早上我们一起出发,他去送赵莉莉,我们准备渔具去钓鱼,如果赵叔叔他们东西太多,我就执意跟着去送,赵叔叔若是不让,咱们就顺着发展进山。 “早点起来,给老人家他们争取一点时间,帮做做饭”我道。 张春来说自己做饭不在行,早上他去准备渔具,还是让我去做饭。我说没问题,一切的转机就从神仙箍开始,我注意过赵叔叔,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我相信,转机也许就在那时候开始。赵莉莉要进城开学了,就咱们两个和老人家,开口说话的机会就有的是。 一个书包一个手拉箱,赵莉莉的东西不多。早上我几次要跟着赵叔叔上车,都被老人家拦下,交代我们照看好家里,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赵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打个电话,我们去接。 车行渐远,张春来和我回到院子,检查一下水和电,带上渔具出发。走在进山的路,张春来说起上海的事情。在全聚德里回来,光寻思处理王宇去了,我也没问问张春来,上海一行,为什么来得那么急促。李磊从当年的学生中打探到,八十年代中期,是那些学生最恐慌的阶段,发生在72年的事情,一直跟随这些学生,时有发生,但是却没有引起他们的警觉。只因那个时候,他们还小,对一些事没有危机感。从1980年开始,怪事就频频在这些学生中发生。 张春来很早做过预测,如果那时候有人留心了其中的关键,很可能在一部分人当中,保留有至关重要的东西。 不是对我有意隐瞒,而是张春来也不确定以往追查到的信息是不是正确,对别人说起那些东西的时候,张春来自己也要酌情试探。有些事不告诉我们太多,也是一种保护,让我们不知道线索的核心,不会引起过激的事情。有些事向我拿主意,是张春来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让我在旁边掌控一下。就像这次ah之行,让张春来一个人来,他的性格很可能坏事。上海之行就是如此,那个上海人不知究竟怎么想的,对当年的事一概不提,只说了很多同学的近况。李磊也是毫无办法,才让张春来跑一趟,提起很多人和事,搞得人家差点叫警察来。 最后人家给出的信息,就是ah这个赵国华。 自己上手,也是张春来最近一年才决定实施的。毕竟它没有这个天赋,很多事处理不来。 “别慌”我道说道:“赵叔叔不会惊动警察,他的做法也说明很多问题,要不了一两天,他肯定会开口”。 还是昨天的钓位,放下渔具我们又钻进树林,对‘土下空’再仔细观察一翻。期间提起张春来的师父,我有些埋怨张春来,这个师父就没有疑点吗?他是怎么出现在张春来面前的?知道张春来的大仇,教给张春来一些东西,这个指向性可是太明确了,张春来和家人就没有问过? 张春来说怎么可能不问!而是师父一开口就断了张春来说话的机会,这人不是凭空出现的。有时间再聊这个师父,先看这里是怎么回事。 范围不大,距离水边不远的土丘只是略微隆起,四周林密,中间几十米范围内,枯草蜡黄。土下空判断完全正确,这些枯草难得水分,只靠湖边早晚出现的雾气滋养,现在是上午八点,草下的土壤已经干如浮灰,土质和四面的树林形成鲜明对比。张春来说探沟深度看不出来,但是猜测也不会太浅,使用的工具像是铁锹,但那绝对不是,洛阳铲只能打探洞,老鼠洞那么大的探洞,实用性不强。要想清晰看清土下结构和封土层次走向,必须用探沟。 “对呀!定陵的探沟可是挖了几个月”我说道:“要是用探铲,几年都搞不定”。 张春来说道:“我也没见过‘提葫芦’,但是师父给讲过,那是一种造型很特殊的头套,很像半开的葫芦,边缘打孔套上钢环,下地可以用它当头部护具,钢环就是挂绳子的地方,调整不同位置的挂点,来改变作用力,能从土中挠出一道很深的沟,两面整齐,人站在上面一眼就可以看清土下的样子”。 张春来边说边比量,那是一种毫不起眼的东西,放在农家小院里,很容易当成是喂猪的工具。只有拴上绳子使用,才能看出那是个及其实用的东西,下地的时候扣住脑壳,能够保护后脑和脖子。那个凸起的部分,在挂上绳子之后能够前后发力,是半个瓢形在土里翻转,很像铲斗。所谓提葫芦,就是形容人在两边拉动绳子的样子,和井口打水一样,直上直下。 从四周的情况来看,这个探沟下的位置还挺准,选择枯草一边,侧面打出一面壁,能够清楚观察土下情况。 这是个老手,恐怕下面的东西所剩无几。 枯草范围基本就是土下空间大小,如此规模只能算是大户人家的墓葬。单从观察来讲,经验老道的土贼还能根据草根判断土下的深度,这也有自然规律,草根生长正常草叶枯黄,显示含有水分的土壤很深,如果草根糜烂不堪,又说明土层较薄无法储存水分,而且土壤温度很高。 “那就别寻思了”我说道:“既然是老手,那东西也可能所剩无几,咱们还是考虑正事吧!”。说完我就想回去钓鱼。 “你这性格咋那么直”现在轮到张春来训斥我:“就不能假设一下,那个前辈并没得手,或者严格遵守‘只取一物’的古训”。 “咋滴!你还幻想那个前辈死在里面了不成”我说道。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张春来道。地下的墓室中积存很深积水,但是积水和墓顶之间有空层,上边土壤还是够不到水分,可墓室中却长期有水。这样在上边的草木仍然是蜡黄萎靡,墓室中的积水可是下不去人。 “有积水就更别寻思了,咱们现在要啥没啥的,你还指望水能蒸发掉啊”。 张春来的眼睛滴溜溜乱转,转头就是哈哈大笑。 “你离开东北还真对了,就这么一小土包就没办法啦!”张春来的语气满是嘲讽。 第82话 要啥没啥 张春来说他的‘聪虳’能力,完全可以打下一根探桩,听一下回声就能知道下面到底什么情况,也或者是提上一点土样观察。但是看看这周围的情况,虽然没人,但是不敢保证一会儿不来人。大动干戈的打探桩,再被人发现可咋整。这是来追查当年的线索,可不能节外生枝。 回来准备渔具,还是钓鱼能让人静心。 张春来有些茫然,赵叔叔回来之后,要不要我们先开始。我想可以从帮手的角度来说话,会好一点。如果是你来说,提出父母大仇恐怕出岔子。“你想啊!如果你是赵叔叔,我是你的话,说出我父母深仇,你会怎么想”我道。 光说自己的家仇,人家会不会有所触动?别忘了‘事不关己’可是这些当年同学之间普遍存在的心理,人家到底出于什么考虑把咱们留到现在,你能猜到吗?这个前言后语的对话,就要慎重考虑了,别第一句话就让人家回绝。 张春来深思半晌,觉得有必要由我来打头阵,但是要注意分寸,不能什么都说。 “这不用你提醒”我说道:“人家几十年的保卫科长,水平肯定是有的,你不觉得他没问过咱们是什么职业,该不会是看出来,咱俩不是正常上班族了嘛!”。 啥也别说,好好钓鱼就行了,晚上赵叔叔回来,我就去辞行,那是打开话匣的最好方式。说辞我也想好了,保证环环相扣。 大概一个小时,不远处渐渐人多起来,好几个钓位貌似都是大家庭,男女老少都有。张春来对有人出现大叹倒霉,本想一会儿再去看看那块荒草地,我告诉他别来气,今天是周末,有人来很正常,想想赵叔叔,选择今天去送莉莉不也是因为周末嘛!只要不和我们靠近,我们说话的声音听不到,他们上哪知道我们是外省人。 “有人过来咱们就走,千万不能搭话”张春来道。再待一会儿,他找个时间进去丈量一下宽度走向,大体估算一下地下的大小。 我说道:“要去现在去,我在这也没心思钓鱼了,有人往这边走我就收杆”。 张春来又进入树林,我用眼角余光一直瞄着水湾对面,只要有人往这边走,立刻准备撤。好在水湾有段距离,不管人是多么好信儿,也不会走过来。这时候赵叔叔来电话,告诉我今晚有可能不回来,车有点慢,现在才进市区。算算时间,三个半多小时,路途不近呐。 收杆去找张春来,“回去吧!在这也没啥意思”我道。 张春来丈量结束,对我说道:“这里不算大,今晚赵叔叔不回来的话,咱们利用三个小时,撅了它”。 我不同意,这时候在赵叔叔家里,咱不能这么做。如果赵叔叔晚上回来,咱们不在家,你让赵叔叔能放心的下嘛?况且,现在是要啥没啥的,用手指头抠土,闹呢!引来张春来一顿嘲讽。“别跟我废话啊!我不想浪费精神跟你掰扯”我道。 往回走的路上,张春来七拐八拐,就是不回村。两人爬到河边的山上,已然饿的站不起来。湖边和荒草地在远处,地形一目了然,湖泊水位明显高于荒草地,墓葬在地下的深度就是个不小的问题。张春来根据那里枯草的样子,判断墓葬应该不深,按照水势来看,枯草地的位置原本应该在半山腰,是远方的水位上升冲刷掉原本在两山中的小山包,导致几乎与水面相平。 “老话说得好,环水怀中抱,屁股不牢靠”张春来丝毫不在乎我的意见。怀中抱的意思是面朝活水,前方的泥土经年日久水流反复冲刷会塌陷,墓葬背后靠在半山腰根本没用,中间是空的不假,但是要说整体形势,对于土来说,整个墓葬就是一个庞大重物,俗话说的‘溜山’,就是这个意思,它会自己向山下移动。墓葬底部是平的,所以溜山下来的时候,如果底下的土被抽掉一部分,整个墓葬会倾斜,一旦倾斜,上方下来的土石就会将墓葬挤扁。 很多地方能听到传说,说是哪里下过一场雨,冲出了什么什么宝贝,其实不是虚构的情形。对于座山的规整墓室来说,真有可能被溜山压扁,水流冲出些小物件还是大有可能的。除非在山体中横向打洞,将山体掏空才能避免这个情况。 “不是”我气愤说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是给人家看家呢!这时候动土可是犯忌。可不能生出事端,你快打消这个念头吧”。 张春来坐下叹气,好半天才说话。他也不想此时动手,只是赵叔叔那边不知道怎么想的,老人家要是回来也不说,张春来担心自己会不会控制住情绪。我给的建议,他听进去了,就是情况未知,让他始终不能安心等待。 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他说夜晚动手,我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这里风光秀丽,本就是旅游胜地,况且十里八乡人多眼杂,像是这样在山坡上,都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人注意。赵叔叔不在,咱们就好好给人家看家,他知道咱们为何而来,剩下等待就好了。 ‘等待是最闹挺的’。 回到赵叔叔家,烫了一点水饭。张春来收拾院子,我把菜园浇水,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大门外进来一个老头,说是来找赵叔叔下棋,我们见过,告诉他赵叔叔去城里送孙女,要明天回来,赵叔叔回来我们就走了。民风淳朴是乡村的特点,房前屋后的人家,邻里关系很亲近,谁家来了生人都知道。老头悻悻的离开,我和张春来继续手中的活计。 ‘这个来到的老人,应该是赵叔叔安排的’。 “三个小时,真的可以结束吗?”老人家一走,我就问张春来。今夜就我们俩人在家,如果张春来说三个小时可以,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张春来说道:“天黑出发,算上往返时间,凌晨之前肯定能回来”。 “有没有详细计划?咱现在可是要啥没啥”我说道:“没有工兵铲工兵镐,咱们只能用大工具,出村子肯定被人注意”。如果有工兵铲,可以放在渔具包里大摇大摆出村,就以夜钓的名义。大工具就不行,这里是乡村,必须避开所有人的眼睛。 张春来背上了背包,说他出去买蜡烛。让我用小仓库里的罐头瓶做成灯笼,就用里面的12号铁线。头盔是没办法了,赵叔叔家里也没有摩托帽,现在买来不及,让我看看仓库里有什么就地取材好了。 小仓库里东西倒是不少,就地取材,能用什么呀!思来想去,只要保护一下后脑就行,那么不用太硬的东西也可。琢磨半天,只有两个废旧三轮车胎可以利用,只要切开洗净就行。大铁锹把太长,旁边倒是有数根断的,只好拆下锹头换上。 收起切好的轮胎,躺下等张春来。虽然今天没有什么劳累的事,浑身还是有点疲倦。坐在床边撩开窗帘,外面还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现在就等这不到百户的村子里家家都关灯睡觉之后,我们就动手。一切准备就绪,连衣装都穿戴整齐。 迷迷糊糊之间,张春来拍醒了我,耳边还能听到几声狗叫声。这个村子里不是家家都有狗,可是有几家的大狗的确大的吓人,在院子里也不拴着。为此我特意观察了哪家没狗可以直接穿过去,出村的路线也要避开人。 挎上旅行袋和张春来递过来的塑料袋。“你干啥?知不知道这东西邪性?”看着塑料袋里的红蜡烛,我两眼发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这乡村一年也停不了一回电,哪有蜡烛可以卖。就这红的还是找了老半天才找到的”张春来抱怨道。为了避人耳目,他走到村口的小商店才买到,想弄个手电筒,店家只剩一个坏的,你让我怎么办。 我嘴里喃喃的说道:“好吧!这要啥没啥的,咱们俩也就返璞归真一回,不过有点归远了,这套家伙事比建国前的前辈还落后,简直就连古代装备都算不上”。 张春来说的倒也是实情,现在农村都不断电,手电蜡烛早就成了古董。 两人整理装具,时间还早,张春来画出村落和山中简图,怎么出村是首先重点。房屋和村中小路大概确定,我建议选择村子西北的路线出去,那边只有十几户人家,躲开那几条狗就行,上了大路再掉头进麦地,从麦地间水渠进山。 因为不能用光源,全靠月色前进,所以必须选择有参照的条件。沿水渠走稍远一点,但是好走速度就快,一上大路就疾驰,进山再看。 怎么动土张春来有计划,节省时间是硬性要求,林中穿行也不能用照明,只依靠记号。 张春来居然在昨天就记下了记号。 即使赵叔叔回来什么也不说,辞行之后张春来也会暗中立刻折回,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不把那里撅翻了,他是不安心的。 九点整。出发。 和我预计的一样,只有西北边几户的大狗发现了我们,狗叫声没有一会儿,两人已经上了水渠,速度飞快。 上到大路疾驰几分钟,张春来就降下速度,走进山坡。 第83话 同道中人 从前边山坡下去,就是最后一块要穿过的水田,在田间水渠边行进,水渠上的水泥盖子整整齐齐,速度一点不慢。张春来跳上路边草地,对面就是进山的小路。 可就在一跳之间,张春来惊叫一声,整个人滚出去,一头戗在地上。张春来刚才落脚的地方,荒草丛里爬起一个人来,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朝张春来扑去。 那人闷哼一声,我的拳头打在他的耳根后面,自己是怎么跳过路边水沟的都不知道,那人在草地上横滚出去。张春来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肋骨上,这时我才看到这个人的手好像在腰间摸索,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家伙腰上有刀。 我一头扑上去,伸手把他的右手别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嘴里说道:“再敢动就捏死你”。 张春来恶狠狠说道:“说,谁派你来的?”。 他的一只手被我别在他身后,挣扎的左手在他身下抽出来,张春来靠上前一脚踩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噼里啪啦一顿拳脚顶膝。 借着皎洁的月光,我依稀的看见这个人嘴上的小八撇胡长得挺别致,两只小三角眼贼溜溜的,一只已经肿成一条线,嘴角也挂上了血丝,尖尖的下颏,脸色黝黑,鼻子流出的血顺着左半边脸流到耳朵滴到地上。张春来的脚也够狠的。 我把他压在身下,腰间小刀已经到了我的手里。小刀很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右手下来解开他的上衣扣子。这个人惊惧的瞪大了一只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兄弟,你要干什么?”。 我不耐烦的说道:“少废话,在你身上我要是找到麻醉枪,脑袋给你揪下来”。说着一只手在他身上摸个遍。 张春来蹲下来说道:“说吧,我的兄弟可是既没有耐性也没有个好脾气,你不想受折磨就说实话,谁派你来的?”。咬牙切齿的口气,足以发泄连日来我们的心里压力,都被那些打麻醉枪的人折磨的够呛。 他被我压在身下,这人身材不算高大,但是却很结实,从脸上能看出来他不到四十岁。这时我已经在解他的腰带,这个人用几乎求饶的声音说道:“什么?你们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张春来两眼圆瞪,面色苍白的重复道:“是谁,派你来的?”。 这个家伙瞪着大大的一只眼睛,说道:“没人派我来,我是邻村的,这么晚到这只是来偷鹅子的,我不经常来这个村,平时我都是去善水(指一个邻村)的,善水都快被我们偷光了,所以最近才偷到这来”。一只眼睛被我们打成一条缝了,还在尝试睁开,鼻子下面的胡子看着很讨厌。一身衣服就是当地人的打扮,浓重的本地口音,有些字说的我们听不清。 一阵‘询问’过后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个‘耍钱儿’的赌徒。几个人最近输的没辙了,才结伙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偷人家大鹅,便宜卖给县里的收大鹅的‘鹅贩子’。眼前的这个只是其中的一个,天一黑就趴在人家的后院山坡上准备动手。时运不济,被两个‘进步青年’一脚踩到小腿肚上,被打成了熊猫眼。 我淡淡的说道:“大哥,鹅有什么好偷的,一只鹅才卖几个钱儿,要偷的话就偷狗,这村里有几户人家养的獒真不错,要是运气好你能偷到藏獒那你可就发达了,纯种的藏獒要几百万一条呢!你说是不?”。 “不对”张春来打断我的话:“他不是偷鹅子的,这里是那边几户人家的后山,他在这是想偷牛”。 眼泪都快下来了,张春来还真猜对了,这人就是一伙偷牛贼当中的一员,在刀尖的逼问下,这人才说实情。他是嫌人多分赃不公,所以才自己抢先在这个村子动手。一大堆哀求的话我俩听得不耐烦,叫他起来滚蛋,不想跟他浪费时间,这把刀就暂时没收。 带着复杂的委屈迷茫眼神,这个家伙夹着一条胳膊走远了。我和张春来松了一口气,从那天在神农架出来,就‘灾祸’不断,张春来对我说,咱们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见到个可疑的人就喊打喊杀的,都快成精神病了。也难怪这样,全部的麻烦都赶在一起来,换成是谁,都不能释怀。 我淡淡的说道:“谁知道呢!那天听青鸟说袭击我们的人用的是土制的麻醉剂,好像是酒精发酵蒸煮出来的东西,是那些无证的‘赤脚兽医’麻牲口用的,那天我就怀疑很多人,我还倒真希望是苏老鬼叫人干的,那样咱们就省了很多麻烦了”。 张春来冷冷的说道:“想不到一个王宇,就让我们现在这么闹心,东家和苏文好像都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小宏你放心,东家一定有办法保护咱们,李先生的实力不可小看。看来对方也是见缝插针的行家,我们刚出来就全部中弹,对方也不是普通人!”。 一边在林中穿行,一边重复着这些老话题。刚才张春来看到了,我拿刀的手在那人脖子上的力道,那不是恫吓,是实实在在的准备杀了他。张春来不解的问,现在这个条件,真有那些能在乡村之间盯梢的人嘛?这些东西他想不通。 我指指身后那个人远去的方向,这个问题要有几个关键的条件才行,就像这个偷牛贼一样,要有明确的目的性,趴在山村野外蹲守,这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这人是冲咱们来的,那他一定会在邻近的村子住下,必须要有个同伙交替盯梢,如果做得好,甚至白天的时候都能出现在咱们钓鱼的附近。这些东西让警察来做很熟练,让武装侦察兵来做也行,咱们想不明白,可这是实实在在的侦查技术。 这个要是细说就难了,盯我们的稍,首先要知道我们的动向,周围基础情况,然后是如何在我们周围布设眼线。这都是专业的侦查,私人侦探也许都不行,我们的行踪不定,想锁定我们不可能。这些东西看似离我们很远,要说确有必要的话,真还有人敢接这样的活儿。 就拿那个人来说,偷牛是明确的目的,怎么隐藏就是技术了。刚才要不是我在你身后,你倒地就别想起来,他在身后肯定扑过去给你一刀。 张春来也知道,刚才确实够玄的。 我们两个以运动员‘竞走’似地走向树林,我边走边说道:“尽管那天想想还有点害怕,可现在我有点兴奋起来了呢!不管是谁,有敌人存在就是自己的动力,‘生于忧患’嘛。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啊,也许敌人的目标并不是我们”。 张春来没有说话,这个问题是最近一直萦绕在我们脑袋里的敏感问题。这时候所说的我们,是包括李立明他们在内,李博生说可能是为了那个女孩,现在想来大有可能,毕竟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再没发生任何事。 今天下午回来的路上,张春来在我眼皮子底下留记号,记号之间的距离很近,以便于夜间按记号走。原因是附近有一条不小的河,晚上的雾气会影响视线和方向。林中穿行,一点光源都不敢使用。 张春来一到目的地,就狠狠将铁锹刺入草皮,将底下的土连着草根卷起来。回头对我说道:“三个一米半见方的坑洞,底部倾斜向下,咱们阶梯式打下去”。 说到这里我立刻明白了,张春来的意思是选择中心点下面几米远,打三个一米多见方的坑,首尾相接,依次向下延伸。这样的方法能避免直线或曲线盗洞存在的坍塌危险,毕竟我们的‘装备’实在太‘先进’。从张春来选择的方法可以看出来,他的经验确实丰富,盗洞打成阶梯状便于进退,这对这样的小墓来说,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快速的应对。身后掏出的土方可以先拍实,做成屏风,将气流导入地下,有气流在身后,人就可以‘跟风’前行。 张春来带来的包裹里面是两个罐头瓶,打开毛巾,半截红蜡烛粘在里面。点亮蜡烛送入土里,光亮不能泄露一点,用土围住了罐头瓶,只留一小块照向里面张春来。 在坑洞的底部,张春来挖开一个斜向下的坑,对我说道:“第二个坑洞向右转个弯”。 旁边有几个很粗的枯树,树早已枯死了,树根还在土中,腐烂程度严重,不妨碍我们挖掘。刚才的坑挖出的土我给做成一个扇面,迎着微风来的方向,土坑里的火光也微微颤抖。张春来是打盗洞的老手,转眼第三个向左下的坑已然漏出铲面,把张春来换上来。坐在第二层上,张春来边歇气边说,这不叫打盗洞,一米多见方,是土贼最原始的‘坳子’开法。一层一层向下打,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坍塌,都不影响进程,也不会伤及人命。前后都有人,塌了一环根本没事,这种一层一层左右上下窜换开,土层的承重值一直保持在一个程度,只要挖的时候不塌,根本不用担心。 张春来选择的方向,与那边的探沟相对,有意避开那边,所有未知的情况就不用考虑。三个一米多深的坳子,深度下降四米,不管打到什么位置,动起手来都游刃有余。上边的枯草,说明下方土层深度不大,四米左右足够了,如果大于四米,上面的草色也不会受太大影响。 总之,避开探沟,在这个方向取向下阶梯坳子,已经尽最大可能避开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麻烦。 “知道吗!”张春来炫耀的说:“高手打一米多见方的坳子,只用两百四十铲”。 ‘当’ 我的锹头发出一声翠响。 前面露出一条整齐瓦片,用手扒开边缘,瓦片居然是斜在土里。越掏越深,这瓦片下面还有弧度。 张春来面无表情,一块又一块在土中被抠出来,在最下面的一角下方还能摸到花纹。 张春来平静的说道:“真是难得的好运啊!居然碰到了‘歇山顶’”。 第84话 歇山顶 张春来淡淡的说道:“歇山顶是唐朝中期王侯多采用的葬制,陕西那边发现过几个公主墓,用的就是歇山顶。发现的虽然不多,但那都是很考究的墓葬,不过.....”。 我问道:“不过什么,你不是说这下面没多大吗?”。从抠开的几块瓦当来看,这座墓葬好像不小。现在挖到的是斜面下沿,如果再向上挖,很可能挖到脊瓦。 张春来说道:“不过这个不太像是唐朝的歇山墓葬,还真像是供着不知是哪路神仙的庙”。我叫他闭嘴,想那么多干嘛,古代很多事情我们今天的人都说不准,尤其这土里的东西就更难说了。他拿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很难佐证什么。下午在山上,张春来说起溜山的时候,也说那种地势的山坡,建墓的可能性不大,建所庙宇倒是有可能,山神土地,随便是啥都有可能。当时以为玩笑,毕竟风水这东西谁敢说自己学的是真的。 歇山顶是建筑式样,现在的民居至今都有保留。真正的歇山墓葬,是三到四块汉白玉雕刻成墓顶歇山形状,整个墓室大小只有几米长宽,都是小规模的墓葬,而眼下这个要大得多。 我用手按住罐头瓶口,火苗渐渐的熄灭了,担心红蜡烛火苗会引爆墓室里腐败的气体。让张春来后退,我们现在是在第二个坳子,留下张春来的罐头瓶,我将瓦片抽出来几块。 张春来交给我一个细铁丝缠成的线球,叫我把罐头瓶捆腰上,他又把我拽回来,自己钻下去。很小的时候每到过年,村里的孩子们都提着这样的罐头瓶粘上蜡烛的灯,叽叽喳喳的打闹。今天有种小时候过年的感觉,不由得又拿起罐头瓶点亮。一切都要小心,尤其这样的小斗,我们可没丁晓东那些探气秘药。张春来这是看我手把生疏,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情况。 手里牵着一根尼龙绳,张春来缓慢的爬出来,这都是赵叔叔家的储物仓库里的东西。用力一拉,尼龙绳另一端带着几个瓦片被他拽出来,稀里哗啦的响。 一米多的坳子一点也不会感觉到狭窄,张春来把几片瓦片立在地表的土堆上,用来迎风,留下一片我们拿在手里。没有气体出来,只是手里的瓦片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霉味。土下潮湿发霉,这种味道很正常,如此浓烈很可能是墓室中有积水。 张春来疑惑的说道:“奇怪,这么薄的瓦片这么硬,现代加工出来的瓦可没这个硬度,歇山顶的墓葬大多都是唐代,我师父说过,歇山顶是由三四块楔形汉白玉连成的,从上方根本不可能打开,除非把上面的封土全挖开,还要使用起重设备大揭顶才行”。 擦去表面泥土,张春来仔细端详手中的瓦片。我说这没啥稀奇的,现代的瓦大多采用石棉,质量难说好坏。这片正面光滑发亮,虽然很薄,但是却有点像烧制过的样子。“八宝琉璃瓦”张春来喃喃道。 琉璃瓦是南宋后期才大量使用的材料,虽然早已有之,但是使用琉璃瓦建墓,南宋之前确实很少,原因无他,只因当时的琉璃瓦造价并不便宜,汉代的一些记载中也出现过琉璃瓦的记录,那是官家主办建造的大型庙宇宫殿,制造工艺和南宋不可同日而语,选料也有所不同。青绿是主要色调,也有灰黄的,因为表面光滑发亮,在南宋后期多是拿来做庙宇建筑材料,因为那时候烧制琉璃的材料成本下降了许多,很多地方民众,修建祖师宗庙也能使用得起。 也有一种传说,八宝琉璃瓦质地细腻,严丝合缝的垒砌之后就有很好的密封性,本身又坚硬,所以里面多用来安装硝石黄磷制成的火油,遇到空气就爆炸燃烧。 “真要是庙宇咱就撤,山神土地还好说,大不了给他上柱香。弄不好是什么狐仙蛇仙,那可就摊上大事了”我说着,就想钻回去先看看,俺们东北人信这个,吃都不敢吃,别说招惹,吓死也不敢啊! 张春来缓缓的说道:“现在挖开的封土,不像是墓葬大多采用的膏泥,连碳层也没有。歇山顶虽然是墓葬形式,但是外面规制严苛的封土可不是没有要求,可这些就是普通的水系周围常见积土,里面不是墓葬是定了”。现在想起那边的探沟,前辈可能挖到了歇山琉璃瓦,很可能是因这封土不符合规制,才没有动手,直接将探沟踩踏了事。我告诉张春来,不行咱也撤吧!山神土地庙没啥油水,别去犯忌。 一米多宽的坳子,两个人必须错开行动。张春来将罐头瓶举进去,我缩在第二个坳子里探头。抠开的小洞口漆黑一片,微弱的红光只能照进去一点。红光照处,前方一米多远的地方有道石梁斜在瓦片下,只漏出一段,一团团白色圆球犹如棉花团,填满瓦片下的空间,在那些圆球当中,很多纠缠在一起的藤蔓爬满石梁,垂向下方。细碎的土块落下,从回音判断并不高,而且下面还没有积水。 张春来用锹将上方的土放下,看他每一下都戗掉大片落土,丝毫不在意落到小洞里。上方清理完毕,张春来踩上石梁边缘,尝试用铁锹勾回来一条藤蔓。 我们把浴巾包在头上,缠住轮胎,这个戴法贴着头发很难受,但是弧度能够保护后脑,不被磕到就行。张春来和我对视一眼,都有点忍不住笑。 我对张春来说道:“你看过成龙的《飞鹰计划》没?找黄金那个”。 “哈哈哈哈,别闹”张春来边笑变学:“你说的是嗷好嗷好嗷好是吧!”。 正说笑间,黑暗下方传来一声‘咯吱’声。我和张春来立刻收住了笑声,那是清晰无比的木料之间的摩擦声响,说是门扉也可,它也更像棺材板的横向错动。在房梁上中间部位,垂向下方的藤蔓微微动力几下,接近着就是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 “回来”轻轻提醒张春来,刚才藤蔓微微晃动,分明是有个东西在下方移动。张春来没有回应,用铁锹将大白圆球挑开,内部放射状的丝絮和棉花一般无二,锹头碰到就缩成一团。想不到霉菌可以长到这么大,张春来猜测,原因可能是离地面的高度,白天烈日暴晒,深不见底的墓室温热潮湿,所以菌团长得跟皮球一样。菌团里面包裹的藤蔓,也是一条条交错生长,上面结满疙瘩,很像某种根瘤菌,用锹韧去划,异常结实。还发出一声脆裂,硬度居然和树枝一般。 “估计是一种土里生长的根茎植物,和这个菌团共生了,越往下面长得越粗,应该是下方的根须能够碰到土壤”张春来道。石梁边就是墙面,规整的青石砖块垒砌,每块之间严丝合缝,没有填充物,只是青石表面没有打磨,十分粗糙。只有最边上的三角石梁,相接的部分是缺口凹槽,显出当时制作时还算精细。三角形是最稳固图形,上方又压上琉璃瓦和土层,使其均匀受力,更加牢固。 “这东西不能碰到身体”我急忙道:“越是认不出的物种,越是危险”。一团团大白球,怎么样都让我放心不下,红色烛光,让每个大球都泛红。 刚才的响动张春来也分辨不出,那声木料摩擦声音很像门扉,下面的藤蔓充满整个空间,又是连接土壤,张春来叫我别担心,这里是庙宇的可能性很大,只是那玻璃响声不知道是什么。那阵藤蔓晃动在中间,咱们下去就靠边走,避开中间的地方,先把旁边摸清。“你不是有至钢至猛的打骨秘技嘛!”张春来道。回头转身,张春来的罐头瓶光线照进后方,身后石梁上的藤蔓并不多,由此可以确定,下去之后的路线就是从左边绕。 “别说没用的,一个破庙能有什么邪尸可打”我说道:“打骨走尸,那是久远年代之前的叫法,我家太爷的师父,真万道人给它命名鬼手行尸术,是他结合师承从新整理的秘技”。绳子绑好,就选择在我脚下的坐梁边下去。 沿着墙边滑下,仿佛进了大棚,密实藤蔓把我们挤到墙边,闷热感觉马上袭遍全身,浓重的腐烂霉味让人上不来气。马上抬头看看,洞口那边还有微弱气流涌动。洞口的高度接近十米,这种高度破庙是坐实了,只是放眼望去,顶部根本没有修缮过的样子。歇山顶是斜面向上,但这要是庙宇的的话,顶部至少要休整一下,不能是这个模样,看着简陋得很。联想到四面墙壁,也有一种猜测,这庙宇貌似没有完工。 “还好这里不是密不透风,有地方漏气”张春来道。什么事都不要紧张,别忘了前面有道探沟,那个前辈做到哪个程度还不知道。 “不紧张,你说得轻巧,不紧张你走前边”我道:“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地方,你让我往哪下脚,这灯光照到哪都红呼呼一片”。说话间意识到脚下,稀松的土质,脚陷下去感觉非常厚。张春来说对了,果然是藤蔓下方深深长在土里,这种土质是破庙里长期有水涌入,带进来的泥,在厚厚的土质下方,一定是厚重的青石铺就。水分从青石缝隙渗入地下,留下了这些厚重的土。湿热的感觉就来源于此,大白霉菌就是酸臭的烂泥催生的。 铁丝绕在衣服扣上捏住,让玻璃瓶在肋前。张春来和我错开身位,去用铁锹拨弄藤蔓前行。走出没有几步,石墙拐角的土堆挡在前面。张春来看都不看转过去,他那边的藤蔓深处一片漆黑,破庙那边似乎还有空间。 “你回来”叫一声张春来,千万不能冒进。因为在土堆上,灯光靠近,细小的密密麻麻爪痕清晰可见。 第85话避而不战 “别一惊一乍的”张春来愤愤不平的回来。看到土堆上的爪印,他倒是不以为然。“这不就是老鼠爪印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废话”我呵斥道:“老鼠爪印我认得,你不觉得这个大小,不像是老鼠嘛?”。 张春来被我训得一愣,转瞬过去蹲下细细观察。爪印只有灯光横在土面高度才能显现,只怪这红色让人无法看清。堆积犹如小山,落在一角,和脚下细灰一样的浮土不同,一大堆土肯定来自上方某处。罐头瓶无法聚光,抬上去光线也照不远,完全看不见这些土从哪来。 “老鼠爪印是前四后五,而且即使再大的老鼠,也不能是这般奇怪”张春来道。 土上的爪印分叉,形似花瓣,无法分辨哪个是前爪后爪,面前的爪印样子,分明是趾爪形状。杂乱无章,根本分辨不出哪里的爪印能够匹配,单从一个印记就有半个巴掌大来看,肯定不是老鼠,它的个头和土狗差不多。 “这不用你说,你好好看看,爪印太大是一,二是那朝向后面的一根是什么,你别跟我说东北的老鼠没长趾爪”我说道。像是这种地下空间,有东西存在就很邪门,不管那是什么,千万别掉以轻心。 张春来也知道,有些传说里,墓葬当中一旦进入某种动物,受到墓中邪气影响,修炼得很邪门。 “别自己吓自己,咱们步步为营,搞不定就撤”张春来道。 “贴边走,始终保持背靠墙”我对张春来道:“就算是比牛犊子还大的老鼠精,凭着铁锹也能抵挡一阵”。 刚才上边看到藤蔓微动,八成是这留下大爪印的家伙。现在不知它在哪,只能先往前走,不然我一定到中间去一探究竟。别的东西还好说,在东北的传说中,以墓穴为居的黄大仙,真心招惹不起,一旦遇上得了道行的,想逃走都是奢望。 十几步远,前方石墙向左侧进去,两人停下脚步,按地形来说,张春来和我现在几乎处在这庙宇的一面墙中间。身边藤蔓密布,灯光根本照不进藤蔓当中,只有一团团灯光映衬发红的霉菌。张春来有些犹豫,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判断,他手指方向的形制应该和这里相对应,对于庙宇来说,这个布局叫做‘里进’。用来放置佛家或道家真像的地方,正中间不是供台就是‘须弥座’。 “是先穿过去,还是直接往里进?”张春来问道。目前左边看不清形势,直穿到对面确定一下完全有必要,因为里进的变化太大,道家要有三清,佛家尊像虽然也多,但说到放置方法又各有不同。张春来的意思很明显,四周地形不确定一下,贸然闯到里进实在不妥。 “要我说,不如先进到中间那里去,刚才那声玻璃响动,我一直忌惮”我说道。 如果向前方藤蔓当中穿进去,结果和这边地形差不多的话,相信也是十多米后就碰到东墙。庙宇坐北朝南,如果左边是放置尊像的里进,那么咱们下来时候的那面墙应该是正门。 “你是怕那个活物犯忌,想先解决它吧!”张春来道。 那边是正门,下来之前藤蔓动向又是朝向那里,若是什么小动物真的走了,也就安心了。贴墙走到这里,离刚才微动的几根藤蔓如此之近,在土堆的位置看不到,这会儿那声碎玻璃的响声位置就在眼前不远,和我只有几大束藤蔓相隔。即使有什么意外情况,也能快速退回来。刚才不敢冒进,现在距离这么近,以我的路数当然是先搞定那可能存在的活物再说。 “如果是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咱们大可不必去招惹那个东西。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咱俩快速从原路回去”张春来道。他的思路是避而不战,和我完全不同。 张春来的方法也对,破的不能再破的庙,还可能是个没完工的,不会有什么宝贝是定了。 “那就快进,一切你安排”我说着,轻轻拨开垂满里进前的藤蔓,墙体果然是垂直走向。右边空间的藤蔓长满其间,已然密不透风。灯笼举起,上方虽然看不真切,但顶部并不高,只能依稀看到一点石梁的影子。 空间狭窄,温度也更高,现在后背汗流不止。 张春来回头驻足,整体歇山到这就向内延伸,顶部高度下降,如果没猜错,里进后方十有八九是硬山设计。这要到外面去看才能确定,不过从里面来看,上边的石梁是横竖交错的抬梁样式。 紧贴石墙行去,几步之后出现一道券洞,一人多高,规整的石券结构,最里面一堆烂土。然而券洞深度却不大,根本放不进去什么东西。那些土和脚下的土质不同,颜色很浅不说,上方还有一块凸起的木头茬,整体看上去还带有摊开的态势,应该是个木质的东西腐烂而成,绝不是某种泥像。同样的券洞,张春来的那边再次出现一个,同样看不出那堆烂土是什么东西。 张春来愣了很久,用沮丧的口气说道:“又是一个没落家族的祠堂”。蹲下身子不想动了,张春来这时候想起身回去。 佛庵道观都是尊像朝正门,按宗教传统固定不变,只有家族祠堂才会在里进侧开券洞。祠堂外观因地而异,但是里面也有规矩,这些烂土就是祖先牌位,被涌进来的水给腐蚀掉了,虽说木制器件需要水,但是这里面的烂泥积水,显酸性是肯定了,这股酸臭味就是这么来的。 “你起来”张春来被我的声音惊到,轻轻移开身体,去看他旁边的墙角。 张春来蹲的地方,在他屁股旁边,一枚清晰的小脚印贴墙印在土里。红灯笼的光根本无法看清,不是张春来蹲在我前面此时不会觉察。这枚小脚印的脚尖朝墙,前端十分突出。 很小的脚印又不像是孩子,中间的脚掌宽度稍大,应该是个小脚女人。脚尖朝墙,只有一只,边缘整齐,而且很像是刚刚踩上去,因为脚心不见一点浮尘碎土。具体是左脚还是右脚,分不清楚。 灯笼从衣扣上解下来,贴着墙边寻找,距离四米开外,又一枚脚印出现在面前土垄上。同样看不出左右,这道土垄是水流力量推成,向更深处形成一道弯,可想而知,涌进这里的水流来自东面,前辈打的探沟方向。 心里一阵暗叹,两枚脚印离得这么远,而且脚尖方向都朝墙,这种行走方式不对头! 慢慢贴着石墙前行,脚印接二连三出现,越来越清晰,都是脚尖朝向石墙,中间相隔远近不等。 张春来蹲在墙角,灯光举到前面。券洞已然经过第五个,前方最后一个券洞外一口红色棺木漏在外面一截,盖板横开。 “即使古代裹脚,鞋子也分左右”张春来道:“这两枚脚印看不出来,但是这距离就是个问题”。 古代女人裹小脚,限制骨骼生长,这是封建社会对女性的摧残。长期被裹脚布勒紧包裹,大脚趾之外的四根被勒住,缩在脚掌下方,脚掌的足弓会高高隆起。大脚趾能够生长,但是却被裹脚布勒得向中间弯曲,大脚趾的脚尖,被掰弯在中间,所以小脚女人走路的姿势是两腿小碎步,身子不能向前使劲,那样脚趾会很疼。所以裹小脚的女人一上年纪,都是弯腰驼背,这是长期走路方式造成的。 “飞尸这个说法,你知道多少?”张春来问道。 我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飞尸一说,我爷爷曾经仔细查找过出处。虽然土贼当中传得神乎其神,但飞尸却只在古籍中存在。最早出现飞尸的古籍记录,是《旧唐书》中的一段:‘天保年,鲁南旱,十里殍(piao),贼人破长公墓,飞尸灾’。寥寥数语当中,出现飞尸二字。 张春来之所以这么问,因为脚尖朝墙的两枚脚印,中间距离较远。如果真是小脚女尸,也不像鼻子贴墙横着走,更像是鼻子贴墙跳! 告诉张春来,别自己吓自己!东北地区你知道的,对于这些古代的书籍,是多么匮乏,光是收集古籍,就是个不小的难事。《旧唐书》是什么东西,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后人并不是因为它‘实不可信’才去编撰《新唐书》。一本由五代十国当中的后晋史官,编撰的两百多年前的唐史,想想都知道,能有多少可信度。 然而,把‘飞尸’详细记录并且讹传的神乎其神的时代,却是清末。 1842年鸦片战争之后,英国商人获准在广州开阜,一些新兴的行业发展起来。我爷爷在收集很多书籍的时候,也对一些刊物出现的年代详细归纳。1847年,广州同信书局首先刊发《太平广记》和《三遂平妖录》改编本,获利颇丰,洋夷在中国捞钱,不仅仅是靠不平等条约和卖鸦片。这些东西属于志怪小说,在当时很有市场。 两本书中的故事说起来就多了,先别考虑这些,有时间我再和你讲,我爷爷为了查找这些书籍出现的先后顺序,还研究了很长时间书本装帧技术。 脚印落下的角度,使其难分左右,距离虽远,但也没啥好奇怪的。但是不管左右,距离相隔,都说明面朝向墙壁,这就不得不联想,踩下脚印的东西在墙边是什么姿势! 看过棺内再说! 拉着张春来退回券洞前。 土垄在大堆藤蔓下变高,正好将棺木挡住一点。小心翼翼靠近,张春来的铁锹握紧,灯光首先送进券洞里面。典型的枣红漆女棺,上漆十分考究,四角你见翘首,很像清中期的风格,即使在当时肯定价格不菲。红烛光照上去,使内壁微微泛奶黄色,券洞附近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味。一团锦被留在棺内,团成一团,但是泛着略显金黄的反光,居然是手工织锦。 但是棺材几乎在土层上方,并没有陷在灰土当中,显然是下面有铺垫。只有大半被放在券洞里,张春来说得对,这个深度的券洞,不是给棺木准备的。 “没有一点异味,白松”张春来道。 松木属棺材的上等用料,因为木质部里面含有松油,所以松木独有的松香味是女棺首选。金丝楠黄花梨,那些都是身份和财力决定的,松木才是小资阶级能承用得起的,必然是地主家买办。 “看盖板,东西先别动”我道。 盖板在券洞外,伸出下方的棺材一段,然后直接横开,棺木是头里脚外。显然是从里面先向外滑动,然后再横移。棺头位置的小巧藤枕,编制精美。藤枕里面的填充锦缎上,能看见一个很小的娃娃头。张春来说的没错,这是个小资阶级,有些财力。细密的编条,仔细看去绝不是普通的竹子等物,均匀细致的枝节颜色暗红,应该是是剡藤。 目光落在棺木内沿,上面一点落尘不见。两人四目相对,此时空气中细小的灰尘一直在飘动,木棺上沿一点没有,刚刚那声木料摩擦声响,是它无疑了。 在石梁上看到的那阵藤蔓响动,应该是这没见面女主! 土堆上留下爪印的家伙,不在这里! 第86话 飞尸 张春来伸手想要拿棺内的东西,被我阻止。那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咱们最好别动。 “咱们兜一圈,靠墙走”我道。地形像个凸字,就在里面走一圈,靠墙走最保险。棺盖打开,脚印落下,正主完全起尸的。以我的路数,首先要搞定那东西才行。 五个券洞的祠堂,显然是废弃的,不然不会将这口女棺放置在这里,显得很随意。张春来说,只有弃之不用的破庙祠堂,在一些特殊时期,会拿来放置棺木。比如有些住在离村落较远的散户,家里最后一个孤寡老人离世,附近的村落会把人收敛,人多可能让逝者入土,人少钱少就有可能把棺木往废宅里一放了事。这不是乡里尽不尽人事的问题,而是钱的事,这种情况在明清两朝末期都有。 “这我知道,东北在日俄战争之后,这样的村子多了去了”我说道:“反复爆发的大瘟疫,就是冬季土冻,无法处理尸体的原因。不止明清两朝,历朝历代这种事多了去了”。 走过转角,东墙上满是赖嘟嘟的烂泥。一看便知,这是石砖缝透过来的水,因为流淌慢,才会在石砖一端粘留这么多泥土。按方位来算,墙那边是探沟,这前辈也不知道是技艺高超还是糟糕,探沟的位置明明是贴着东墙,已经快要打出整面墙。“他居然没进来”我道。 “话不能说太早”张春来说道:“烂泥的痕迹就是墙后探沟的样子,离墙这么近,那个前辈看是肯定能看出来。也许就是这前辈就是判断下面是个废弃祠堂,所以才没下来”。红灯笼照出的高度不够,还有一种可能,那前辈也是从上方进来,只因咱们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张春来还对飞尸之说放心不下,我告诉他有时间咱们再详细聊飞尸,我爷爷就是在一本1850年前后,由广州同心书局出版的《明清异闻录》里找到飞尸的详细说法,不过嘛!在前后仔细推敲之后得出结论,那只是一本少量加入明清两代读物当中的奇闻异事所写的志怪小说。什么书都是一样,不是某些人修改之后重新翻刻就是他原着的书籍,这要看出处,1989年出版的《聊斋志异》,谁敢说作者是他自己,不是蒲松龄。 那种东西当成是一种异类读本还行,毕竟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有市场,要是把那当成真实存在的东西,那就完了。 ‘咯吱咯吱’ 一阵密集的声音响起,张春来和我都是一惊。那分明就是坚硬的爪子挠门声音,稀里哗啦,碎土落下的声响不绝于耳。张春来将铁锹换手,他在准备神仙箍。但是转头看看旁边的形势,根本无法施展。“怎么偏偏这时候响起”张春来小声道。 “人气”我说道:“是咱们两个身上的人气,离那醒尸越来越近了,使它动量又上一层”。以往时常听说,某人到了棺椁近前,棺椁内就传来细碎的爪子声响,这不是突然发生,也不是情节需要必须在那个时候响起。必须在人靠近了才会发生,是因为人身上的生气,引动了醒尸。不用大惊小怪,但凡墓室和地下世界当中,有棺椁就有僵尸,这要是不正常,那有个什么东西正常,难不成墓室有个游乐场才合理? 我提醒张春来,这时候可以做个抉择,是转身离去,还是上去拼一把,你说了算。声音已经显示,那醒尸爪尖已然出体成型,并且攻击性很强。这里施展不开神仙箍,只能是我上去近身缠斗,而且我还没有十足把握。醒尸我是不怕,只是动手前必须想好每一步。 “你必须支援我,就用铁锹,必要的时候上去砍头”我说道:“鬼手行尸术一旦开始必须全神贯注,那时候我照顾不到你,但会给你留出空挡,你必须自己找准时机”。 张春来点头,我当先穿过藤蔓。 只过了几株厚实的藤蔓,前方豁然开朗。这里就是下来之前,石梁上看到的藤蔓稀疏位置。灯笼火光只能照到前方几米远,东墙角已经在眼前,南面的石墙上有道笔直窗线,窗线上方的积土在墙体上涨开。情形很容易分辨,南面是祠堂正门,正门的两边不管是石墙开窗还是木柱窗扉,设计上从外面看必须给人感到庄严气派的感觉。埋在土中,一定是土壤膨胀使其张牙舞爪,就在头顶一大块一大块悬着。 那一声声‘咯吱’声响还在继续,张春来抬手指去。 “在那几株藤蔓后面”张春来小声说道。 红光微弱,那几株藤蔓也看不真切,然而前方黑影处,却是正门涨开的破碎木板。在几株藤蔓后方,一根粗大的柱子立在那里,挠门的东西正好被柱子挡住。 紧走几步,靠近南墙下方,脚下也踩到实地,原来正门下方,一道一米宽的石板铺满正门里面,浮土没有那么厚。‘咯吱咯吱’的声响不停,越来越急促。 将铁锹端平,给张春来一个眼色。意思是我要开始进攻了,这个架势就是要闪电般冲刺过去,先来个断喉再说。张春来也把铁锹举起,当先绕向旁边,那里是大片藤蔓的边缘。 张春来的位置差不多了,我拔地而起,脚尖将浮土甩出老远。憋住一口气,两眼盯住前方,心里打定主意,不管眼中出现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管它有多么吓人,我这一锹过去,不让你脑袋落地,也给你翻个个。 短短十几步,眨眼就能到。 然而,离破门越来越近之时,那本应出现醒尸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咯吱咯吱的挠门声也骤然停止,心中大惊。红灯笼的光亮不够,但也没有那么不济,这个距离看不清楚,但是冲过来的时候影子至少能看到。可就是什么都没有,刚才冲刺连眼都没眨,有东西不可能看不见。 ‘别慌,千万不能慌’ 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声音来自这里,那么一定会有什么东西留下。首先去看那破败不堪的门,虽然被土涨开犹如张开的獠牙大口,但是三个高高框架还在,典型的如意门设计,只是很高而已。破门的上漆很厚,是那种很黑的色调,祠堂的判断没错。大门从中间涨开,如果真有东西留下爪印,这个角度应该没法下手才对。 灯光落在地上,散落很多细碎土块,两个小脚印清晰的印在浮土中间,附近没有来或去的印记,这两个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飞尸! 使劲摇头,不对不对,太爷和爷爷都是见多识广,飞尸一说子虚乌有,根本没有铁证能证明飞尸确实存在,只是传说而已。别自己吓自己,仔细找,肯定有来去的脚印。张春来在藤蔓前,已经到了另一根柱子后面,看他的姿势,好像在藤蔓中间有什么东西。 “别进去”我叫住张春来。 在我旁边的柱子下,一枚脚印贴着柱脚,和门前的两枚距离居然这么远,脚尖朝向张春来刚刚经过的地方。这个角度又判断不出行进状态,紧贴柱脚朝向祠堂大殿,右脚是肯定了,但这方向不像是要上到门前石板,而是转向离开的样子,就算速度再快,张春来刚刚经过没理由撞不上。 心里又是一阵战栗,天呐!该不会是真万道人讲给太爷的‘五步跳’吧! 五步跳,也叫吊气尸。是在停灵时间里,尸体头下无枕,或者背后有东西将胸腔抬高,尸体头向后仰,嘴里又有一枚宝钱。整个喉咙里就会被舌头堵住,见过吊死鬼的都知道,人的舌头可是很长的,整个喉咙塞满舌条,停灵的条件又不适合尸体存放,这就造成体内腐败尸气积聚在胸腔。为什么尸气不会在下身排出去!尸体入殓若是按照规矩,下身是要有玉粒塞和玉蝶塞,将下体牢牢堵住,尸气根本排不出去。 如果玉塞没有堵牢,直肠会从肛门流出一段。只是一小段,尸气就排掉,五步跳也就泄气再不能动。 尸气聚集在胸腔完成养尸,一旦尸起,那向上窜的尸气会让醒尸不断上跳,一跳五步异常灵活,要说厉害但是不怎么厉害,只是牙齿和爪子攻击能厉害到哪去!只是降不住,那种跳起来抓人的方式会让人发疯。 “你快回来,咱们撤”我道。这种情况已经不能再继续了,今天犯邪。 张春来从藤蔓里撤回半个身子,转身朝我走来,边走还边问道:“又咋地啦!就犯邪”。就在张春来几步时间里,他身后的藤蔓微微一动,从藤蔓半空落下一具女尸,只见那女尸在藤蔓边漏出一半身体,立刻看清四肢是张开的,果然是跳尸。 上身的粉红纱衣后襟飘起,腿上罗裙就像个大斗篷,头发散乱挡住脸,袖口虽然遮住了手,但是从它侧身飘落也能看出来,袖子里的手,已经完全是巨爪形状。 女尸脚尖朝外落地,这姿势诡异的很,家传的故事里可没有这个东西。 张春来没转身它不跳出来,转过身就出现。不是因为这具醒尸有智慧,而是趋人气的原因。 张春来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而是靠他聪虳的敏锐听力,立刻得知自己身后出现了危机。张春来电射一般飞扑出去,铁锹抛到一边。 此刻不能迟疑,抬腿冲上前去,还是刚才那种冲刺架势。那女尸刚刚的微动,已然让我看出来,那就是跳尸无疑,只不过它跳动还不灵活。起尸的条件是接触到人气,但是长时间躺尸的生尸,关节就跟长期不运转的机器一样,需要一定时间来舒缓开,否则都是死肉僵硬无比。 铁锹带着风声,锹韧直奔长发后的面门而去,我要把它腮部切开。 第87话 生僵 五步跳和飞尸很像,但绝不是同一种东西。五步也只是比喻,每一跳哪能那么准确的五步,只是形容几步之间的距离内,醒尸蹦跳在人头顶。攻击性不强,但是跳来跳去在半空,哪怕是最简单的爪子尸牙攻击,也让人抓狂。 尸气积聚在胸腔,舌头又堵住喉咙,所以想要放掉尸气,首先必须打开五步跳的腮部,让它上下牙床都漏出来,最好是下颌骨离槽。为什么不能将整个头切下来,还是舌根的原因,尸体口中有宝钱,死后停灵又是长期躺倒放平,舌根最下端都在喉咙往下的脖颈深处,冒然断开,舌根留在里面,接下来的撞气重击很可能不成功。五步跳可不是一般醒尸,从它躲人正面来说,这是趋人气的东西,并不是没头就可以放倒。 锹头贴着五步跳面部划过,锹韧掀起头发,一连串叮当乱响。这女尸的脑后,好像还有一些发饰。手中完全能感觉到吃力,腮部已被我完全破开。 ok。 凭着家传故事里的方法,只要腮部破开,剩下的就是‘掰骨’和‘连踢’了。铁锹顺手丢掉,两手必须完美快速的配合,抓住女尸的右前肢和肘关节,向内使出蛮力,掰出一声骨头响。所有动作要求,不能怕不能迟疑,要就着自己和女尸的方向顺势发力,一气呵成。必须在自己的身形整体向后移动之间,完成两次重踢,一脚女尸右腿让它栽倒。一脚是它正好向前趴下的身躯。如果对自己的力道有信心,那大可以第二脚踢在肚子上,不能把尸气踢出来,也能让五脏六腑一团糟,对自己的脚力没自信,那就忍住别怕疼,脚尖狠狠踢在肋茬上,这是利用踢动肺部,让舌根向下滑动一点。 ‘咕噜咕噜’。 那声音就像捏死个蛤蟆,故事里的东西果然没有骗人。胸腔里积聚的尸气,只有呼吸之间的一口气那么多,头发被微微吹起一些就落下,只剩一点‘咯嘞嘞’舌头滑响。 女尸已然是双膝跪地趴下,张春来举着铁锹过来。被我招手阻止,他要把头砍下来。 就在这边抬腿,踩在女尸左边腋窝,向后收力,左肩膀传来关节断开声。让张春来帮我,铁锹穿过女尸脖子下,将它提起来。两肩都被拆开,胳膊即使能动,也没啥大危险,保持住安全距离就行。 将女尸贴在柱子前立好,面朝柱子,冷气下行,不容易再感到人气。 “在全聚德里,我说到生僵一说,你是满脸的不屑”我说道:“你来告诉告诉我,这是个啥?”。大声质问张春来,口气重也多少有些带点洋洋得意。 “全世界只有三种尸”张春来道:“湿尸,这肯定不是,蜡尸有可能”。 张春来的意思,蜡尸有两种,一种是尸体外表封蜡,另一种是尸体自然蜡化。尸身脂肪如果过厚,在低温环境中容易蜡化,如此要求必须是低温环境,脂肪层即使腐败变质,也不容易化解。 “还蜡尸,你怎么不说这是干尸呢”我道:“法老都要蹦起来抽你”。 不在棺液中浸泡,尸体很容易腐烂,即使做成蜡尸,里面的血肉也要腐臭成烂乎乎的。那么没有棺液,尸体也没有蜡封,就这么放在棺内,年代久远也还不腐。你说这是什么!这不就是生尸嘛!不腐生僵,这说法对不? “啊!我问你话呢!这说法对不?这是个啥?”。 张春来想说这是僵尸,可这要是僵尸,那黑毛白毛又是什么!指甲老长,尸体在死后短期内没有腐烂或者腐败轻微,头发和指甲都会长出一些。这是不腐尸没错,但还不够僵尸的程度,因为起尸也不能说这样的生尸就是尸变的僵尸,那定义不对。 “这不能算是尸变是吗!”张春来道。 对于我的观点,他很茫然。这不能算是尸变,尸变之后的僵尸也只是保留一副人形,面目狰狞尸牙出体,外观和人相去甚远。尸变的僵尸,个个皮糙肉厚,即使用枪也决难打烂。只能用随肌理关节发力的‘掰骨术’,拆散僵尸骨架将其放倒。 张春来指着女尸淡粉色上衣有些惊叹,他说这是飘襟襦衫,风格上来讲属于南昭国宫廷女子服饰。胸前的两个灯笼形的设计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她外面应该还有一件薄薄的丝质披肩,那个叫呈衣。按照制度来讲,这些都是礼服,男女同款样式相差不多,细微处略有不同。他上次见到这种衣物是泡在棺内的难闻液体里才保存下来的,尸身血肉不腐可以理解,但身上的衣物怎么也能保存的这么完好? 对古代服饰,我是不甚了解。 照张春来说的,倒还真有点那么回事,仔细观察,上衣属短衫,前后的对襟都是假的,衣物真正用来穿戴的开口在腋下。这种衣服穿着起来十分不便,极薄的粉红纱料,身后还有两条长长飘襟。里面就是普通的白布,我的目光落在粉纱下的一条黑带上。 粉红纱衣里面,一条极细的黑色带子,连着白内衬的腰间绕城一圈。心中生疑也没敢妄动,对于古代衣物,地域民族文化都不同,况且还是不断演化,直到现在也存在很多未知的东西。 “这个不用考虑”我说道:“织物能保存下来也很正常,过会儿丝丝碎掉成渣也别大惊小怪”。 女尸脑后头发上,也挂着几件金光闪闪的头饰。张春来顺手拽下,只是普通的镀金发饰,一个圆圆的发箍,居然是开合设计。牢牢裹住两腿的褶裙,现在就像个大圆筒,灯笼烛光的昏红,使褶裙看上去发亮。张春来说这褶裙也有名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奇怪”张春来说道:“你不觉得,这身装束,让这女尸怎么看都不像古人嘛!”。 “你离远点”我道:“这东西只是被掰掉胳膊,还没完全打废”。也有再次醒尸的可能,我太爷的师父真万道人,就是死在这东西上。说来也怪,全是命数使然,一辈子折腾这些东西,临了倒让一个男童生僵给断送了性命。 尸身不腐,尤其是湿尸极难保存,中国的古尸世界闻名,这里面积聚着古人多少智慧。我对张春来说道:“这个生僵不腐烂不排除是人为的防腐结果,也可能是她生前吃的某种食物或药物,死后也在她身体里发挥作用”。 真万道人曾经认真查找过生僵不腐的原因,以往他认为水银是一种重要材料,但后来确定水银不是,灌满水银的尸体血肉并不能不腐。后来见过的生僵越来越多,各个时期各个生活阶层的对比,有了更多的参照,真万道人总结出,应该是某种食物或者药物,药物就有一定药性,咱们中国又是美食大国,药膳可是也存在几千年了。最重要一点,由古至今,无论是跳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能抓住,都要进锅,很难说是那种东西起了作用。 “真万道人说,十有八九是一种对人十分有益的养生膳食”我道。尸身不腐,也要有一个硬条件,那就是尸体的腹内,没有食物残渣,不然的话,食物药物再有药性,也会腐烂尸解,人吃下的珍馐佳肴各种肉,到肚子里是最臭的。 女尸脑袋顶在柱子上,我用左手拨开她的一只眼睛,虽然只看到侧脸,但这女主的面容却能看清,生前的确是个美人。左耳的耳环样式,非常夸张,偌大的圆环同样金光闪闪,和发箍相同材质,托在手里轻飘飘的,张春来说那不是纯金。眼皮轻轻拨开,就看到白眼球,根本不见瞳孔。“你看”我说道:“这就看出来了吧!它根本没有可视能力,瞳孔都不在前面,拿什么瞅人。突然跳到你背后,这东西趋人气就对了吧!”。 这也是死后停尸的结果,身体放得太平,眼球会根据颅内压力,向上或者向下。向下是因为颅压正常,视神经和肌肉的正常收缩眼球是向下的,这一点你躺下睡觉之前感受一下就知道,头部外伤或者气死的人,气血上涌就会使其向上翻,因为颅压特别大。没有视力,醒尸攻击人的方式就是趋人气,也有一种可能是趋热,咱们两个身上的热量引动它。 “那咱们刚才冲过来,这东西怎么知道躲人的?还有,它挠门干什么?应该挠棺材板才对”张春来问道。 “那种冲上去的气息,对这东西来说不是人气是杀气,杀气腾腾你知道吗!”我说道。还有一点佐证,牙齿没有任何变化,别看指甲还在生长,牙齿可不是能靠什么力量能再生,一个人一辈子就换那么一次牙,牙块能长多大都有定数。僵尸的尸牙,可不是正常生长,那就是尸变的表现形式。张春来仍然怀疑这东西有智慧,这怎么可能,醒尸会做什么都不可能会思考。至于挠门,先别管它,一定有某种原因。 说话间注意到,女尸腰间有一段细绳,轻轻拽出来,居然是一个犹如月牙形的水晶挂饰。内里的质地并不十分通透,略微有些泛白,水晶很好辨认,形似兔子,在眼睛部位开孔穿绳,细绳只有几寸长,只能当做腰饰挂件。“这雕工,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张春来感叹道:“雕琢水晶,先不说工艺怎么样,光是使用的工具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有这实力,这女尸的身份必然尊贵。 “不过,从放在破祠堂里,和这女主的穿着来看,又不是那么回事”我道。 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右半边脸,心说得罪。转身去刚刚打它的地方寻找,只找到几个十分轻巧的发簪。足有五根之多,应该是入殓之前,所有生前物品都给她戴头上了。心中不禁狐疑,嘴里居然没有东西! “不可能”张春来也不相信。嘴里的宝钱是必须有的东西,这水晶兔子已经价值不菲,嘴里想必也是宝物。 两人一起进入藤蔓当中,确定搜索范围,只对正里进那边的范围内找。 第88话 没完没了 小心翼翼拨开每一条垂下的藤蔓,一块一块的烂霉菌落下,此时大多已经萎缩成坨,对这些不知种类的东西,心里那是相当膈应,一边前进一边小心别落到身上。 张春来搜寻十分细致,铁锹在积土中扒拉,一点疏漏不留。穿过几大株藤蔓,出现一排散乱的供桌,腐烂十分严重,已然七扭八歪长满白毛糟烂掉了,轻轻一碰就瘫软下去。边边角角还能看出来十分圆润,桌脚略显厚重。就这么七扭八歪,有的甚至翻个,是泥水涌动的力量使然,不然应该在券洞那边。 “花梨的”张春来说道:“暴露在气体和烂泥中,又是个长满霉菌的地方,啥都不好使”。 “这些先别管,这都正常,一个先人祠堂没有这些供桌,那就不正常了,对先人大不敬”我说道:“先找到那声玻璃响动的来源”。那声玻璃响,不会是水晶小兔子自己发出来的,应该还有一个。 很快,张春来就在烂桌子一边的土里,扒拉出来一枚玉片。若不是颜色青绿,落进土中还不能发现。用锹头轻轻举过来,两人谁也没有拿手去碰。心中一阵唏嘘,这也太粗制滥造了。线条分明是一只玉蚕,很薄的玉片用粗狂的线条雕琢成,只能清楚体现下方翼尖,眼睛和中间开缝很模糊。两边的翼尖还不是同一厚度,显然是选料的时候,随便拿来一片玉石碎片。 “汉八刀”张春来说道:“这东西太常见了,从汉代开始,一直到民国都有”。 汉八刀玉蚕,本是汉代贵族才可以使用的东西,因为它是金缕玉衣的封尸组件,九窍塞之一。汉代之后,这东西就不再是贵族特权,普通民众也能使用,想要细说清楚,还要看地域和时代。玉石,化学名钙镁硅酸盐,那不是什么稀有难得的东西,只是有些种类价值不菲,但要说普通玉石,在西部地区,那东西和石头没啥区别。九窍塞分男女,除了关键部位不同,其它几件只在大小上有分别。 “别忘了xj和田,那地方啥是土特产”我道:“扔了吧!啥用没有”。 四周找了一遍,没有任何玻璃器物的存在。那声玻璃响,很可能是这东西从嘴里掉出来,打在女尸的腰间水晶上。 “你为啥对那声响这么留意?”张春来问道。 “所有未知的情况都要仔细查找”我说道:“真万道人就是死在这生僵上,生僵说是没有尸变,但它确实是实实在在醒尸的东西,而且醒尸条件复杂多变,当真马虎不得”。不是尸变僵尸,但比僵尸还要危险,除非烧掉。但是地下的环境,又不适合烧尸,所以这东西只能防范。生僵趋人气,和活人待在一个地方,总是不妥。咱们还是快走吧! “回棺木那里再搜一下”张春来说着,就向券洞方向前行。 我犹豫了一下,生僵放在柱子那边虽然不妥,但拆掉两肩关节使其脱臼,距离又较远,应该没什么事。跟着张春来回到棺木,所有动作尽量放轻,被子轻轻勾出棺内,尽可能不让浮尘飘起。被子下面的一副捧盒漏出一角,张春来啧啧轻叹,捧盒可不是普通家庭能有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这东西实用性很强,能装很多小物件,比如女人装扮用的东西或者点心水果,但是打理起来确实很麻烦,不便于清洗。 外表光滑发亮,是那种常见的紫红漆,木胎是肯定了。略显六边形构造,盒身偏高外形整体有如一顶小帽,周身有漆绘图案,只是光线不够看不清楚。张春来说道:“这个盒子应该有一点收藏价值,不过已经现世的太多了,这个没啥稀奇的”。 朝代更迭,人们的生活习惯都有很多改变,这东西在男人和女人的手里,用途也有差别。张春来确定这是个妆盒。 小心打开,里面果然是很多化妆用具,一支小巧的银妆刀犹如豌豆荚,刀鞘和刀柄居然是连体活结设计,只能拈开使用。“终于到手了一把”张春来高兴地叫出声,几年前他在博物馆里见到一把,外形比这个要大一些。当时张春来眼馋的不行,这是纯手工打造的东西,清中期的产品,今天韩国和越南还能偶尔找到,价值可是不菲。就这一个,这趟就不白来。 “知道吗!”张春来神情兴奋的说道:“两块豌豆荚似的外壳,中间由堆焊连接,就是外面套上模具,里面填充加热的金属物,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焊工技艺”。能在这么小的妆刀上施加堆焊,制作它的工匠不是一般人。 “东西就别管了,要是看着值钱你就快拿”我说道:“别忘了那边可是有个醒尸的生僵”。 略显六边形的外观,里面的格位就是七个,其他东西不想细看,催促张春来快收。 手忙脚乱挑挑拣拣,身后的藤蔓却在这时发出轻微响动,犹如轻微的扫把拖动,烛火也在罐头瓶里忽明忽暗。声音来自东面,歇山突出的地方,张春来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边,“有东西”张春来轻声道,手里的物件赶忙放下。没工夫埋怨张春来,土堆上的爪印,我也十分在意,心里越来越肯定,那个样子的爪痕应该是刺猬。东北老话五大保家仙里的‘白仙’,和这么一口棺材在一起,难说会有什么邪祟。 端起铁锹,沿着北墙边摸过去。祠堂里还是闷热,气流涌动根本感觉不到,可烛火却在罐头瓶里闪烁不定。不能紧张,也许是空气含氧量的原因。张春来跟上来,我又上去几步。 靠近东面墙体一些,立刻就看到藤蔓后面粉红飘衫漏出一边。心下一惊,你咋又动了! 明明尸气给你放了,胳膊也脱臼,你还要动,没完没了么这不。张春来拨开藤蔓,轻声说道:“还别说,这东西还真邪门,打成那样了还能动”。 “那你以为呢!生僵最厉害。真万道人死在这东西上,都是他自己的命数”我说道:“太爷留下的故事里,生僵原本就是很邪门的存在,没有棺液尸身不腐,这本身就是个谜题,加上人气能引发起尸,这里面就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东西”。 你要是认为有鬼也可以。 就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目光再往东墙那边瞧去,那粉红飘衫已然不见了。没有一点声响,心头又是一惊,莫非刚才尸气没给它放净!又跳走了!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醒尸的生僵,趋人气而动,往往自身一点小小破绽,它都会攻过来。胳膊给你断开了,我有保险,此时千万不能慌张。继续沿墙边慢行,藤蔓没有变化,他还在那后面。 悄悄靠近,张春来铁锹扛在肩头,和我成犄角阵势。我轻轻挑开前面几株藤蔓,那女尸就在那边,背对我们开始走向南墙。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步子,张春来也吓得后退,靠在东墙上不知所措。眼前女尸走路的姿势,只有恐怖大片里才能看到,这种姿势十分的别扭。两脚犹如螃蟹一般横迈,屁股撅得老高不说,上身前倾,两条胳膊在他前面悠荡,加上高挑的身形,摇晃起来让人感觉到头皮发麻。这时候的褶裙不断开合,才看清那上面的花纹是金钱玉凤。短短几步,女尸消失在黑暗当中。 惊得我反应不过来,家传的故事里,可没有与此类似的东西。可以说生僵醒尸,走路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张春来手指南墙,“停了,在那道石阶上面”。 被张春来叫过神来,马上想起,我可能判断失误,忽略了生僵也有变成凶煞的可能。老鸡爪子真万道人不就是死在这上面吗!亏我还好几次提起。这东西一旦眼球回正,暴走就在眨眼之间。 “走,我先上”告诉张春来一声,我当先过去。 不要急于攻击,必须控制好距离,位置正好是在她身后,如果我想攻击的话,眨眼之间就能解决她,我想看看这到底是只什么东西,生僵不会这样走动。不管它开没开眼,在它身后我还是有把握瞬间放翻它。 正门前的涨开土石,女尸就在那下面站定,脑袋朝前耷拉着,微微抖动的双手似乎要抬起来。张春来抽出捆尸索的同时我喊道:“别动,看它干什么”。 女尸站在前面,我才看明白,先前那急促的挠门声音,来自破开的土石里侧,那些张开的木茬,此时对正它胸口。先前不是挠门,而是在抠土,距离不够,他又不会探出身子,所以才没抠下多少。指甲穿过土石,是下面涨开的木茬发出的声响。先前两只脚印傍边的落土,就是这么来的。女尸轻轻转身,姿势十分怪异,右腿横着出去,刚刚抬起,就看到左边的脚尖,三寸金莲的鞋子,是红缎面料,上面有彩线刺绣的花朵,脚尖的确在正中间难分左右。 它两脚外八字涨开几乎平直,即使这样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横着走路。 侧身站定,女尸就不动了,耷拉的脑袋朝向我和张春来。张春来和我也歪着脑袋,死死盯住这一动不动的女尸,对女尸的举动半惊半疑,她这是要干什么? 完全躺平,尸体的两脚是张开的。但是身上有被子,如果两脚在被子下面,不容易张开。即使两条小腿完全张开太久,醒尸之后也是会慢慢复位,不应该这般走路。 “上,脱它衣服”话一出口,立刻一脚把它放倒,面朝下踩在地上。 此时顾不上那么多顾忌,随着掀开褶裙,一团肉呼呼的东西一下膨胀开来,微微颤动,一块块发亮的斑块也在不停闪动。两个人吓得都是‘呀’的一声。 “哎!”心头涌起一团业火,大声斥责张春来:“再跟你拿红蜡烛下地,我他妈是你儿子”。 暴跳到一边的张春来,被我一声厉喝再次吓得浑身一颤。 “这也不怨我呀!都怨国家超级电网”张春来狡辩道。 在它腿中间的黑乎乎东西,原来是一副皮甲。用力扯下来,完整无缺,皮质很软团成一球。从肩关节开始,直到膝盖上方大腿,都由皮带相连。虽然整体很薄,但是每道缝线都细密结实,连上面甲麟都是很薄的软皮。灯笼靠近,隐隐发亮一动一动。后背位置有很长几条皮绳,这样设计又让我心中生疑,这东西除了美观,根本没有任何防护作用。抽出皮带的时候,还扯碎了粉红飘衫的后背,这东西原本是在飘衫里的,之前看到的皮带,是连接胸甲的那根。 顺着后背滑落,绑住后腰的皮绳挂在屁股蛋上。 一定是醒尸的时候,滑落到了身下,挂在腿间。走路的时候会妨碍迈步,正好撑开腿,所以才走出那种螃蟹一般的步伐。 “见过这样的盔甲嘛!”我问道。 就算是古人再怎么浮夸,什么事都要讲个面子。盔甲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有全用这软皮子做底衬,软皮子做甲片的? 第89话 你先别急 张春来使劲摇头,连说叫我别急。 “咱们两个的路数完全不对”张春来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正确,这的确是个死而不僵的东西。不过嘛!从反复醒动来看,趋人气可是不对了”。这一点不用张春来说,我自己也知道,搜索棺内的时候,这东西应该不是人气促使它动起来。 “我是急吗!”我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是害怕了,生僵不是尸变的僵尸,但是这东西可一点不比黑毛白毛差”。 盯着女尸身上衣物,张春来神色很难看。甲胄,是古时士兵的防护用具。这幅皮甲,使用皮绳固定,没有任何防护作用不说,真穿着这样的护具作战,反而是个累赘,因为这东西的重量怎么说都比普通皮内衬要重,因为它是三层软皮缝制。 “这女尸如此穿护具就更不对了”张春来说道。皮甲里面的普通白布,却比普通面料要好很多,看颜色质地,属于那种精纺的棉麻,十分细腻精致。这样的面料可不是敛服,更不是女子的内衣里衬,是上好面料不假,但是要说贴身穿着,舒适感很差,很典型的束腰紧身,以前只是听说清朝有这样的衣物,但是始终没有发现,因为这样的衣物不是普通装束。 张春来联想到那些头饰,只是镀金使其外表光鲜美观,但是要说做工细致,实在不是什么高水平的精美物品,制作工艺简单化,就不值什么钱。女子发式,直到民国后期都有固定样式,不信你看各种老海报画册上,民国美人哪个不是很好看的盘发。但是它的头发却是披散着,头饰也是很方便佩戴的样式。 “皮甲外面就是粉红的飘襟襦衫”张春来欲言又止,这两件衣物根本就不搭。可以说粉红襦衫根本不是能够穿得出去的衣服。古代南召国的宫衣,就是回到南召国的时代,这也不是寻常女子可以穿的。制作精美,选料上乘,就是宫女当中也不可能人人都可以穿。等级制度,在古代森严着呢!不是妃嫔身边的近人休想! 发现皮甲,张春来的脑回路总算是正常了。 “关键是这个褶裙”张春来继续说道:“这条裙子外形很有现代感,但是长度盖住双脚,显然不是一件实用穿着”。说到具体是什么,张春来也不知晓,长裙拿到今天也很正常,但是这种盖过脚面还有富余的长度,显然不可能是件穿着上街的,金钱玉凤的花纹样式,拿到今天的锦缎来说,也会见到一些影子。 “你不觉得长褶裙和粉红襦衫,还有一整套内衣很别扭嘛!”张春来问道。 “管它是多么别扭,我现在只想快点走”我道。 “你先别急”张春来道:“不差这点时间,先分析一下,总结点经验也是好的”。 “那你就快点总结”。 张春来目光朝向涨开的土石上方。如意门,是将门扉边角收起,本是古代沿海地区,工匠结合木料受潮变形改良的木工技术。原本只是窗扇设计,在清中期出现在了边角收云纹的如意门上,把它用在祠堂,这没什么。两边的开窗与门边相接,设计精良的先人祠堂却用来随意放置棺木,这就不对了。设计采样如此精巧的先祖祠堂,用来随意放置棺木,没完工是一个原因,但是这个原因说得更细致一些,也有可能是这个祠堂被故意废弃或者当地人和工匠根本不想让它完工。 已经接近尾声的烂尾工程,都是有原因的。“不然不会被埋起来”张春来道。 涨开的土石都很细腻,显然这是河流边常见的堆积土,后来被人力填埋了起来,根本不是水流冲刷的结果。 “清中期,两百年左右”我道:“时间还真差不多”。 张春来的言之凿凿,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信心。但是这女尸的衣物却与这个时间段格格不入。女尸面朝下趴着不动,我也不担心它会再次起尸。张春来却盯着女尸的脸和衣物出神,这女尸的身份还真闹不清楚。 张春来说道:“按祠堂来说差不多是清中期,但要是按衣着来看,又不像是那个时间”。 盯着地上的衣物,张春来眉头紧锁。女尸身上的衣服和头饰,很像民国早期的样子。 “原来是个唱戏的”张春来过了很久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飘襟襦衫和褶裙,原本不是他的衣服,只是出于能包裹这幅皮甲才给它穿上,这不都是戏台上的戏服嘛!”。 照张春来的说法,倒有一点那个意思。 软皮内甲,此时想想真像戏台上的服装道具,美观漂亮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但是软皮制造可不是批量生产的东西,一定要由戏班子定制。这种东西不可能给死人穿上,更不应该是人穿着的时候死了,还不给脱下来。贴身的精纺白布紧身束腰,不是贴身衣物,只是为了做皮甲的内衬,是上台必须要穿的。 “这个我赞成”我说道:“女人唱戏,先天有优势。穆桂英花木兰杨排风,哪个都博男人眼球。古代很长时期内,这些巾帼女将的戏,很有市场”。 你说这是个戏子流莺,我相信差不多,至少经济基础在那里。那个捧盒和妆刀,符合有点名气戏子名角的身份,普通人家女子在清中期,那边的破汉八刀都是奢望。毕竟在那个年代,无论是戏班子还是街边艺人,听戏是人们的普遍生活内容,大街小巷,随便找出一个,都能哼唱几段曲目,这不是乱说。花花绿绿的衣服,小孩子也都喜欢看,真有时常听戏有灵性的孩子,也能咿咿呀呀学唱。 “这就对了”张春来道:“那时候小农经济,说是士农工商,但是想想也知道,不是地主阶级以上的阶层,种田人家的寻常女子哪有闲钱来置办白松棺木,这把银妆刀一辈子都用不起,比人命都值钱”。那些头饰不值几个钱,显然是这女人死后被随意戴在头上。使用白松棺木,对她来说也算是厚葬了,看起来不像是由亲人来处理,亲人不会这么潦草的放在祠堂。肯定是她生前近人,毕竟戏班子是什么地方,有名角有班主,出点钱给她送走还是可以的。 “不合理的东西,仔细想来都合情合理”张春来道。人情,任何时候都是避不开的事。不管这个唱戏女子是死在台上,还是死在后台妆间,生前好友们出钱尽力,还是很合情的。 “合情合理就好”我说道:“咱快点了结吧!这东西诡异邪性得很”。 张春来和我一起,把它拖回了棺木旁边。张春来还想仔细搜棺内的东西,我告诉他差不多行了,快走吧。这东西已经是醒尸,迟则生变。 一不留神,就在说话间女尸又在我身边直挺挺起来,伴随着‘呼’的一声,那种力道绝非生僵本身动力,把我卷得一个趔趄,红蜡烛在摔倒的时候熄灭。张春来被吓得大叫连连,手里的物件来不及放下,随手甩飞出去就将铁锹高高举起,想要冲杀过来。一大片藤蔓纷纷落下,这女尸居然一头走了进去,身影进入藤蔓当中,两步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连串藤蔓哗哗落下。 就刚刚的那两步,在摔倒间余光瞥见,女尸弓腰朝前,脑袋和双手摇摇晃晃,步子倒是正常了,脱臼的双臂让它直不起腰来。藤蔓还在响动,赶忙重新点亮蜡烛,张春来把我拦住,“既然跑了就别追了”。 “那就快走”说着,我立刻向来路摸去。不过就这么放着不管,我还是放心不下。 难怪老鸡爪子的故事,那么不可思议。这东西真心招惹不起,不腐生尸,起尸的原因多种多样。那些故事里的东西,都是一代代土贼总结出来的说法,但是要说真实可信,却又无从证明,生僵胸口有尸气一说倒是对,刚才我也给它开牙滑舌,尸气的确放掉,但是再次醒动,这就让我提心吊胆不已。老爸讲的故事里,只说是因为淋水起痄,才弄醒了那个‘小男孩’,此时仔细想来,原因可能更加复杂。 抓住绳子准备上去,张春来却在我身后蜷缩在地角,目光死死盯着藤蔓深处。马上屏住呼吸才注意到,藤蔓中间极其轻微的声响,一点一点正在靠近我们这边。 放开绳子,我也靠在墙上铁锹举起。那声响越来越近,此时已经清醒的意识到,弄出声响的东西就和我隔几株藤蔓。只要藤蔓拨开,我会毫不犹豫一下刺过去。 然而响动就在几株藤蔓后停止。 张春来悄悄靠过来,铁锹高高举过头顶。我拨开藤蔓,女尸的脑袋就耷拉在面前,头发刮到脑后,半条舌头漏出脸颊。心里十分害怕,他的眼皮已经微微在动。 “你怕鬼吗?”我问道。 张春来被问得有些恼火。“废话,下地不信鬼,信鬼不下地”张春来道。 “我没问你信不信”我说道:“是问你怕不怕!这东西和我们纠缠不休,现在我也解释不通它为什么是这样,恐怕真的有鬼是定了,而且它还不想让我们走”。 这时候女尸的头缩了回去,藤蔓再次响动起来。张春来把心一横,直接从旁边钻进藤蔓。 跟在女尸身后,我也走进去,声响就在前方,这时候怕是没有用的。下来的位置靠近南墙西侧,走进藤蔓才搞清楚,我们下来的这边,开窗已经被土填满,张春来用锹放下去的那些土,根本没有落在地面,而是几米高的悬土上。前进的脚步也要注意,铁锹横在脖子前方,如果突有响动,立刻将铁锹推出去挡住。 回到正门前,张春来放下了铁锹,目光朝向涨开的门。 我也深吸一口气。女尸还是面朝木门碎茬,两臂微微颤动,似乎要抬起来。 第90话 有求于我们 “他是有求于我们呀!”我无奈道。一切现象已经说不清楚,可它确实与我们纠缠不休,不想让我们走。 “你说,它是不是想让咱们帮他,挖开这些土”张春来说道。扫视四周,事物还和刚才一样没有变化,只是身体感觉十分不自在,总觉得周围的空气中都有一丝邪气。屏住呼吸,张春来对四下分外警觉,他那眼神中,也对藤蔓特别重视。仿佛藤蔓之中,真的有鬼。 “是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说道:“那里人家东西,梁子算是结下了,不给它解决完所有事,恐怕还会有变化,也许鬼就在我们身边。帮它一把也行,不过我要再上一道保险”。说着,以肘发力类似扬肘的招式,将女尸肩胛骨推上去。重击之下,女尸后背闷响,浑身颤动,舌头甩出的更长,这样子让人看着十分可怜。若是活人,我的肘击肯定让它趴下,但是这个醒尸生僵,真真是铁塔一般,养气出来的结果,血肉僵结,打上去跟树墩一般。把它拖到石台一边,张春来和我研究怎么样挖开如意门中间的张土。 人为堆起的河流积土,虽然悬在上方呈一大块,但是如果贸然动手,很容易被砸到。心里不由合计,莫不是这女尸的鬼魂,是想砸死我们不成,下面的涨碎木板,根本不能动。窗口的裂土也要观察仔细。选定一块攀爬位置,张春来上去,我要在地面以备女尸,因为它还能动。 从窗口上放下一些落土,张春来移到门上方,向一侧挖掘,落土在一边堆起。这样能保证卸下门上的土时,不会被大片落下砸到。 随着一点一点的土被放下,顺着流出的土石出现半具骨骸。一大堆土流出,也漏出了里面的石梁,上面雕有脊兽,应该是门外上方的飞瞻。尸骸焦黑,和土石一个颜色,很多小块的骨头不见,只剩头胸上臂,随着滚落出来,一片片成条的落土四散开,胸腔内的一块透明物体也漏出来。那些四散开的成条落土,是尸体腐烂的时候粘连的衣物,埋在土中久而久之,成为裹在骨骸外的一圈硬块。 对于这实实在在的骨头,根本不必害怕,伸手拿起透明物擦去泥土,居然和刚才的水晶兔子一模一样,张春来下来之后也有些惊讶,赶忙拿出包里的那个。两块水晶兔子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合成一面完整圆壁,图案立刻起了变化,分开的两只兔子,现在反过来看兔子的形态不见了,此时成为两只首尾缠在一起的鸳鸯。不由得感慨,这工匠的美学艺术真的令人惊叹,能把线条刻画得如此抽象,真不是普通工匠可为。 “咱们中国的水晶大多发白,虽然也有质地清澈如水的,但是很少,这两块即使是古代,也不是平常市井能够见到,一定来自宫廷”张春来道:“光是收集这样的材料,就不是民间能有的力量,这肯定是清宫造办处的东西。水晶物品,咱们听说过的太少了,几乎可以说没有”。 “等等”我打断张春来:“你说的这么确定,有什么依据没有?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女尸身份咱们刚才说的可都推翻了”。 正在说话间,靠在黑暗处的女尸一步步走过来,张春来和我同时后退。与之前见到的走路姿势不同,现在是踉踉跄跄的步子,肩胛骨被推上是一方面,也可能现在的动气不太大了,此时的步子有些松散,女尸几欲栽倒。张春来做好了攻过去的架势,我叫他别动,现在可以确定,恐怕真的有鬼。人死之后,怨气不灭,这种说法对不对不敢说!只能宁可信其有! 女尸一步步走到尸骸前,双膝重重跪地,微微前倾的身子,抬不起来还微动的双手,那样子就像要抱起尸骸。全过程看在眼里,仿佛面前是一个活人俯身去抱至亲的人。只是耷拉出来老长的舌头和翻开的牙床,让人心里生出一股悲悯。这两人生前一定是至亲,不然不会如此。 “那现在怎么办?”张春来问道。眼前的景象他也不忍再看。 “给他们收了吧!”我说道:“赶快解决”。 由我托起女尸,张春来收拾骨骸。说来也怪,此时抓着脖领在地上拖行,丝毫感觉不到重量。 将它们收入棺内,盖板落定。我们稍作等待,什么也没发生。 爬上洞口,重新回填完毕。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一段时间,罐头瓶扔在最下面,两人没有一点光源,将回填的土踩踏结实,确保外观很难发现就好。 回程取道小河边,东方已现鱼肚白。在河边清洗,张春来说起这两块水晶鸳鸯,绝不是清中期能够现身市井的东西。清末有一种传闻,宫里的太监宫女,常常偷盗一些宝物出宫变卖,这个其实真有实证。但是话说回来,宫女在那些妃嫔身边,尽心尽力讨主子欢心,如果判断没错这是个很有唱功的宫女,古代宫廷,听戏也是主要的生活元素,妃嫔太监宫女,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曲艺大师不新鲜。戏唱得好,得到主子赏赐再正常不过。 “那些精致的小物件,恐怕就是这么来的”张春来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有可能是个出宫的宫女?”我道。 “必须是个选择唱戏为生,对曲艺造诣十分了得的宫女,不然不能栖身戏班子”张春来道:“古代宫中宫女的制度上也能找到一点依据,年龄大可以选择留下,但是古代更多的还是选择出宫。放着自己的才华不用,有几个会选择嫁入乡间!不仅仅是唱戏,很多宫女久居宫中,女红本领都十分高超,有的离开宫中,在民间从事女红营生,都是不可多得的高手。明朝尚衣局,你总该听说过吧!连娘娘的霞帔都是出自他们的手”。 而且明初国力昌盛,后宫女眷多喜东珠。那些制作女红的宫人,对于制衣手艺达到一定程度,她们那样的女人,即使到了民间,必然能够名声大振。再就是戏班的班主,刚才说了,没有相当的唱功,想进戏班讨活,那是不可能的。就是大师名伶收徒在戏班,也要看个天生资质不是。很多事都在情理之中,只是当时联系不到。 照他这么说,也合情合理。 那半具骨骸,是门楼前的飞瞻砸死的,水晶鸳鸯显然说明两人亲近,刚才还真和女鬼共处一个祠堂,只是感觉不到。总之,不管怎么说,让他们死入同穴,也算帮他们做了一点事,收获几个小件,咱们也算两清了。 不过,生僵醒尸一说,可是我心里最大的疑问。真万道人的死因恐怕没有家传故事里的那么简单,想不到这才几代人,发生在太爷和太叔公眼前的事情就走样,绝不是淋水起痄,肯定还有其它原因。这可真是讽刺,真万道人打骨行尸一辈子,临了的死因还是不明。 “你说的真万道人,湘西人跑到东北去干什么?你不是说那边巴冷巴冷滴嘛!”张春来问道。 “他是一个传奇”我道。他到底是不是叫黄真万,从太爷口中传下来的故事来看,我都说不准,也许真不是。据他本人说,他是同治十三年生人,家中经营药铺,祖上三代都是采药行医的郎中。活着的时候对太爷他们就说了这么多,太爷他们那个年纪,对真万道人说的也是嘻嘻哈哈不信。只是在出事之后,收拾真万道人的遗物时,他们才知道,原来恩师的过去,是一个传奇。 “你说他死在生僵手上,是怎么回事”张春来问道。 “那是在龙五爷遇害之后,真万道人带着几个后生逃走,投靠了另一个山寨的大当家,外号‘铁杵子’”我说道。铁杵子和真万道人早年也是认识的,投上山门,真万道人也没有放下技艺。白山黑水之间,数不清的辽国契丹和金代古墓,真万道人的一身手段,在这些当家的眼里,是香饽饽。现在知道为什么他混迹山间,招人待见为什么了吧! 一次,从一个金国墓葬里,他们一行人碰到一个几岁大的男童生僵。那小男孩擦粉涂脂,整张脸都是白乎乎的,额头一点红,显然是古代金国时期盛行的陪葬童男童女装束。两腮鼓鼓,样子很是呆萌。真万道人也是不知道哪来的邪劲,见到这个小男孩的样子就稀罕的不行,说什么也要带回去。 太叔公说这小男童两腮鼓鼓,怕不会是个喂食水银之后的‘气趸’,先放了尸气才行。引来真万道人一顿臭骂,你个宝摄子翅膀骨差得很,这个不是气趸,是嘴里的舌头胀满两腮。生僵随人气而动,小男孩能学人的样子走动,这本就是很邪性的东西,可他那时候谁说的话都不听,非要带回去不可。 时也命也,太爷就是这么说的。 没过多长时间,大当家铁杵子迎娶三姨太,山门大开。 出事那天太爷他们下山帮忙搬货,回来的时候带回一条大黑狗,准备晚上宰了烀狗肉。老鸡爪子去叫他的那个老相好的一起来吃,就这么屋里就扔下一只男孩生僵。等所有人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被咬的面目全非,满地都是黑褐色的粘稠血液。我家太爷说,他当时要是留心一点戒备也不会有事。他们住的是山洞子,是在山洞里构筑的木屋,里养着两只大猫,山洞中时常有鼠患。屋中没人,究竟是大猫咬了男孩生僵还是咬它之前,本就是完全醒尸,当时他们并没有注意。 满地都是黑褐汁液和猫毛,就没想到回来之前,屋里肯定有过一场激战。真万道人一进到屋里,立刻就去扶起男孩,拎着水壶就给它浇到头上。 就是水落在头顶的时候,那男孩生僵爪子抬起,就在人的眼前,所有爪尖瞬间出体,一把掏进真万道人的肚子。血从嘴角流出,真万道人岂是一般身手,他的指尖也是十分厉害,回手就把小男孩的肩膀断开胳膊摘下,可另外一只手里有水壶,小男孩的另一只手还在他肚子里用力,眨眼都来不及,真万道人的肚子就被撕开。 第91话 老鸡爪子 真万道人因为那两只时常掰骨的手,和大公鸡爪子一般无二,所以山寨之中的人们称他老鸡爪子。不全是因为那时候的人缺乏卫生知识,老鸡爪子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那个年代的东北,物资是多么匮乏难以想象,最简单的洗护产品都没有。这个细说起来你就懂了,小本子经营东北几十年,工厂林立,虽然能制造很多东西,但是偏远地域,物资匮乏一点不假。 那两只手就像扒了皮一样,能够看到关节和筋肉,外面是一层薄薄的白膜,指甲也被感染,所有的指甲都变成黑色的豆子状,老鸡爪子用石锉把指甲都磨尖了,即使东北的夏天很热也天天带着一副黑熊皮手套。 那天太爷他们听到惨叫冲进屋里,真万道人已然倒下,那个小男孩却呲开獠牙。那嘴里哪有什么舌头,稀稀拉拉掉出来,分明就是满嘴的稻糠。 “稻糠是干什么用?”张春来问道。 “那是童男不错,但却不是喂食过水银,而是一种汤药”我说道。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先人的确使用过许多技巧。现代的防腐技术都知道的,内脏和体液是尸体上最先腐烂,所以采用清除内脏和血液等技术,尸体保存能达到两个多月。古代人的观念可没有这么先进,不会给活人或尸体放血,有也会很少。 张春来问道:“你太爷是什么时候跟老鸡爪子学艺的?”。 “那叫什么学艺,不过是跟着老鸡爪子混饭吃,你先别打岔”我继续说道:“龙大当家出事之后,山上的女人和年龄小点的都跑到别的山寨,本就是真万道人的徒弟,太爷和太叔爷也就跟着真万道人逃掉,一同还有一个人叫金鹏。理所当然,投身铁杵子也没扔了土里活。经年累月倒腾,只想用点金银换自己安身立命”。但是真万道人可是没忘打算后路,总对太爷他们提起,少和山寨的人来往,不要走得过近,免得日后脱不了身。小本子很快就会在东北成气候,有机会还是要逃命的。就连日后往哪里逃,他都想好了。 真万道人深谋远虑,山寨里有些人心术不正,总能听到某某人和小本子的事情。 张春来黑褐色的粘稠血液很感兴趣。 太爷说那黑褐色的粘稠血液就是‘黑糖罐’特有的,如果血液是绿色的才是‘水银罐’,这都是土贼的行话。通常是活着的时候喝下药引,达到防止腐烂的效果,这个大多用在陪葬的童男童女身上,因为正主是死的,很难喂下去,所以活着的童男童女就使用喂食汤药,达到防腐。黑糖罐是土贼叫法,因为那汤药是一种黑汤,喝下去不会马上死掉,那东西能一点点替换活人体液,稻糠有什么特性更不必说,堵在口中非常牢固,还不易腐烂。 这只是能找到实物的,养尸之法中,还有很多没找到实物证据东西。 通常生僵都伴随着一些神秘的力量,太爷传下来的故事里说那是精魂。在土贼当中有个说法,‘生僵不腐,尸身锁魂’。那个小男孩的尸体淋上水立刻起尸,是几只大猫给咬得精魂离体,成了无魂之尸,同时也可能中了猫的牙毒。水淋起痄,痄了生僵,我认为水淋也不一定醒尸的主因,跟猫咬也有关联。是精魂离体还是中了猫毒,只能靠猜了。老鸡爪子死的还算在他自己意料之中,他平时就说过自己早晚死在粽子手里,他相信‘善用刀剑者,死于刀剑下’这句话,只不过来的太快,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有时候我们常说遇事猪一样,事后诸葛亮,真有道理。 老鸡爪子留下的故事里,有一种说法,‘人所归从鬼,从人从厶,气归于天,魄归于地’。这句话的意思是,鬼魂并不害人,只是人所归身死之后,人心所念难以化解,久而久之生成怨念,所以从人从厶就是这么来的,归于地的精魄必定已成鬼形,意念控制尸身。那女鬼心念之力在祠堂里久久不散,必然有其从人的一面,咱们两个是入了人家心念之力所在,又拿了人家东西,才会被缠住。 “从藤蔓里探出头来面对咱们,那情形不就是堵住咱们的去路吗!”我道。 至于尸身不腐,让我想到了那些藤蔓。传说古代人炼制一种迷药,也人有说那是春药,所用材料有角八、紫稍花、胡斑鹧和澜藤蔓,所有东西都没见过实物,也不能妄下断言。但是古籍上的记载,澜藤蔓是生长在污秽之地,这里的污秽是简单指屎尿粪便。至于野生动物尿液有什么作用,只要了解动物习性的人都知道,咱们就不多讲了。 那些刺鼻的气味,我怀疑来自刺猬的排泄物,刺猬也有昼伏夜出的习性,咱没碰到应当庆幸,五大家仙之一的白仙,真心惹不起。能那么快放倒五步跳,真不是我神勇无敌,而是当时的环境,和女尸的距离决定了能得手,最重要的是手里短铁锹,看似笨重,对当时情况来讲,的确算趁手的家伙,如果手里当时是工兵铲,打起来的效果真不一定有那么好,一下就破开下颚滑舌成功。 我对张春来缓缓的说:“总而言之,生僵没什么好怕的,有些还很好玩呢,能闭着眼睛到处乱跑,你说好玩不?”。 “再有的话你留着玩吧!”张春来恶狠狠的说。 自古湘西地区赶尸盛行,咒符术,巫蛊术等很多门派类别都云集在此。当中只有打骨行尸才是正宗的赶尸,还有背尸一派也混迹在赶尸的人中,那都是些不怕死的,也是死人最多的一派。老鸡爪子的遗物里,记录了赶尸人在湘西几乎是一夜之间全都销声匿迹,那是发生在光绪十九年的事情,好像是一个叫‘宰马坡’的地方,他和师父就是在那之后名声大噪的。真万道人经过大起大落,见过大阵仗,流落东北是因为机缘使然,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慢慢说这个故事。清末,那是一个属于乱世儿女英雄辈出的时代。真万道人的故事,可以用传奇形容,他是一个草根英雄,历史可以写英雄,但不能写草根。 别以为他一个下地倒土的土贼没什么了不起,英雄弯腰之前,在他心里的自己,已经死过一次。 这话你慢慢理解! 老鸡爪子是在东北总结了很多成果,把打骨掰骨的技艺完善,那里虽然很少有中原地区那种规模的大型古墓,但是古尸还是比较多的。因为那两只手实在骇人,他就给自己的这套技艺起名为‘鬼手行尸术’,改良之后招式狠辣,专破醒尸。 翻过几个小山包,来到了那边庄稼地。天已放亮,好几户的炊烟已经升起。快速的翻过几道篱笆栅栏,悄悄的走进院子。铁锹到仓库里放好,全身上下再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除了还有背包之外,就和晨跑回来一样。 “真万道人的故事,随着他的死,也算画上个句号,我们再挖下去没有意义”我说道。他人一死,和我们刘家的渊源也就消失无踪,没有拜他为师,就没有后来的东陵往事,我家太爷也不可能留下那么多遗憾,我爷爷可是费了大半生的时间来求解,一直到我,故事还在继续。 走到门口,门上的五环锁居然没有了。两人心中不免一惊,难道是有贼人进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昨晚的偷牛贼。而人还没进到屋里,就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灯被点亮。我和张春来都本能靠在墙边全身戒备,这么做是不想后背受敌。还没等眼睛完全适应,耳边就传来赵叔叔熟悉的声音:“两个小伙子不是普通人”。 眼前的赵叔叔穿着睡衣,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旁边一大杯茶水还冒着热气。看来在昨夜我们离开不久,赵叔叔就回来了,他应该是刚睡醒,所以在这等我们。当然,他不会知道我们干什么去了。 张春来此时放松下来,对赵叔叔说道:“赵叔叔,是不是您有话对我说?”。 赵叔叔一指床边,示意我们坐下。这时的赵叔叔眼神极其的深邃,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几天前你们两个来到我的面前,我的心里就在想,两个北方口音的小伙子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而且你一开口就说你是张勇的孩子,我当然相信你是,同时也很心惊,‘难道几十年前的那伙人又回来了’。这些天从来没听你说过有关你父亲的事,我猜你对你父亲的事情知道的很少,原因是你的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但是,你是张勇孩子这一点,我不怀疑”。 张春来的两眼闪着光芒,我发现泪光中带有一点兴奋。 “能让你们来找我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年代发生,到现在还没有结束的那件事,我们每一个同学都没有摆脱噩梦,不知道还有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是不是死了,才算结束”赵叔叔说道:“上海的国英是唯一知道我地址的人,所以你们出现,我就知道,当年的同学里,果然有后人追查这件事”。 张春来的眼中出现了肃杀的光芒,迫不及待语气沉重的说道:“赵叔叔,您了解多少情况,告诉我,我来和他们了结”。 我在张春来面前挥挥手,告诉他别急,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于一时,赵叔叔也可能是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这时,赵叔叔从身后拿出一个很老旧的红色朔料封皮的手拎包,那东西是几十年前的产品,中间的一条拉链质量很好,最初是用来装一些生活用品牙具化妆品等小件东西的,也有人把中间的皮格摘掉,用来装文本。赵叔叔拿出一个红皮的小手册,我看到手册上的几个字《***语录》。 赵叔叔从手册里拿出几个折弯的旧信封,还有几张发黄的老电报纸。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直接开始整理打开的信件,动作很慢。 第92话 当年的事 “首先告诉你们,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详细经过,和我一样,所有人都是参与者,然而其中的起因经过谁也说不清楚”赵叔叔说着,就将两封书信交给我们。 简要看过两封,没有任何重点。至于起因更是让人难以想象,其中一封上说的是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在七几年返城之后遇到的一些怪事,什么怪事也没说,只是言语中透露出很多焦虑不安。更多的意思是写信人他自己也很害怕,感觉到了危险,提醒收件人要注意些什么,语气口吻十分关切。而且,这封信好像还不是写给赵叔叔的。其中重要一段是这样写的: ‘72年发生的事情,好像并没有过去,有些到今天已经忘了名字的同学,留在城里的他们仍然继续经受着灾难,肯定有人在幕后策划着这一切。过了这么久,有些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制造这么多灾难性事件的应该是一伙儿人。记得高年级的那个常打架的鞠林嘛!他也是捡回半条命。 据小林讲,袭击发生的时候,他是在睡梦中手脚就全被断掉,连处理的警察都啧啧称奇,刀口在臂弯腿窝处,下刀准确刀口狭小,能断开手脚却不至失血太多,这手法确属罕见。那些人的目的简单明确,只追问72年夏天发生的事情,走时那些人不留活口。 当时院子里的情况我们几个低年级的没有看到,回到学校之后虽有议论,但限于我们没有目击,被那些高年级的排斥在外,过后就渐渐淡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今天都说不清楚。时近十年,很多关系不近的人都忘却,谁能对那时的经过记忆犹新!我们不是主要参与者,对那些人来说没有可用的东西,如果你有,和哥儿几个说说,关键时刻看看能不能拿来保命。 趁着没结婚,没什么事离开原籍吧!到一个没人清楚知道你根底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我现在也开始怕了,这是一伙儿凶残无比的暴徒,重要的是对我们不分轻重,盯上就难逃,而且还似乎对每个人都清楚底细,连搬到西北多年的同学也难逃魔掌,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让我夜不能寐。只因父母在不远行,不然我立刻去投奔你。 此致,多多保重!友鑫’。 发信的日期是1981年6月11日,这信比我年龄都大,是一个名叫宋鑫的人写的。 还有几封大体内容都差不多,所有写信人都感觉到那是一个极其严密高效的团伙儿,凶残狠毒,行事不留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好在所有事件中还是留下了活口,让人们臆想出了他们,绝不是普通的强人,这些人有组织有预谋。 张春来很仔细,阅读信件眉头时而紧锁,其中隐晦的部分他应该知道一点儿。赵叔叔递信给我们的顺序,让我一时不太理解。 “这些都不是一个人写的,也不是写给一个人的,就是收信地址的省份都不一样,应该是由人重新装封辗转邮寄的,还有一份居然没有拆开。赵叔叔,在您的同学当中,很多年间就有消息的传递,就怎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击呢?不仅仅是怕吧?”我道。 赵叔叔缓缓道:“那封没拆开的是我爱人写出去的,五年时间才被退回,那时候的信件还有辗转,是我爱人写给别人的,退回时爱人已经不在了。要说怕是当然的,长达十多年的噩梦,每个人都不知道灾难何时会落到自己身上,是不是主要知情者对那些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你,你的小命就到头了。手段残忍慢慢变成了高明,也就是从八几年开始,都是意外死亡。也正是如此,让人更加害怕。说实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也拿不准,你说是张勇的孩子,这一点完全相信,但要说告诉你们所有经过,我还是担心你们两个孩子出事。要论对当年的事情,我是知道一点,那些你们也可能知道,我就不再提了,关键是后来发生的,让人匪夷所思”。 对于的赵叔叔爱人,我们只能说请节哀。 老人家心境可以理解,告诉我们太多,反而会因为这些东西害了我们。赵叔叔如此说,解开了我们这几天的疑惑,几十年的保卫科长,他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赵叔叔这些天的本意不是试探,而是在权衡利弊。他害怕将一些事情告诉我们,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其实,在这几天当中,他心里是出现过隐瞒的想法。虽说不是他的孩子,但是老人家的心是我们理解不了的,他怕如实相告,也会变成对我们不利的伤害。 赵叔叔知道的,是72夏天发生的事情。那件事来得突然,全校学生出发的时候,有人在队伍里小声议论,那些个高年级的挑头,可是具体因为什么,他们不知道。队伍行进一半的时候,高年级的同学立刻就分散开,由前至后穿插进了队伍里。 等到了目的地,姚家大院。还没等口号喊起来,惊变就发生了。 后来的事情,在这些同学往来的信件中也有提及,至关重要的东西,读完那些信件就烧掉了,这些人是不会留的。因为,每个人当时的心中想法都一样,都想撇清自己。但是,赵叔叔却记住了信中的内容。讲的是几个分在老家同一单位的人,其中一个叫仇雨,赵叔叔说那是一个心眼儿多到你数不过来的人。 这仇雨和另外几个人返城后分到一个单位,都是当年的参与者,对这其中本来就舛讹的事情提心吊胆。影响了他们很多年,几个人上班下班小心的很,几乎到了神经质的边缘。就是这神经质的状态,让他也有幸活了下来。看来那些神秘势力做事再绝,也有遗漏,当年的人,也不都是傻子。赵叔叔讲的事情,大体是说在某一天夜里,平时爱喝两口的仇雨一个人小酌,当时哥几个也没结婚成家,索性出去找哥几个来喝点。 电话在那个年代没有普及,那不是程控电话机出现的时代,干脆骑自行车去找。行至好哥们的家门口,虚掩的院门让他心中一惊。 要说这人就怕心中有事时时警觉,本来就心中有事,遇到了更加堤防,小酌了几杯并不碍事,反而让胆子更大起来。门虚掩,院内不见灯火,和父母同住的哥们家再熟悉不过了,多少年了,白天晚上都来过无数次,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这个时间家里不可能没人。 仇雨心眼机灵,对哥们家也熟悉得很。立刻调转车子藏到别处,只身返回到哥们家的院子后,那里是柴垛,半人多高的院墙轻轻就能翻过。翻过院墙,仇雨心中闪过一丝害怕。院子后是狗窝,狗可是比人精的东西,这时狗不叫就不对了。斜眼观察,狗链子伸到窝里,狗在里面却不叫,心中自是一惊。空气中的气氛也让他浑身毛孔紧缩,因为屋子里静的可怕,窗子却开着。 仇宇大气不敢出,借着月色极力向屋内探头,视力也是不错的仇雨仔细沿着东屋一边开始查看。 这一看,让他差点妈呀出声来。 东屋是哥们的房子,两个半蹲在地上的人影就像两个爬行动物,那种姿势别提有多怪异。两个人在往床上推一个人,床上那人耷拉下来半个身子,那种垂摆的胳膊,说明那人没有知觉或者已经死了。而在中屋厨房窗前,一个带着面巾的人正借着月光,仔细的看着一个残缺的瓦罐,可能是面巾让他憋闷,那人伸手拉开,整张脸就暴露在仇雨眼中,那人的二十岁左右的面庞,比自己要小许多,脸上的鼻梁上,只有鼓起如蚕豆般大小的鼻子,几乎可以算是没有,刀削的疤痕半个手掌大,上唇也没了一半。 瞪大眼睛的仇雨,这时被吓得几乎没有呼吸了,脸色更是苍白无比。 这一吓,手上不自觉用了一下力,柴禾也发出一声轻响。几乎是同时窗子里暴风般飞出一把匕首,朝向仇雨面门,没见过这阵仗的仇雨身体都是僵硬的,那把匕首快如闪电,只是本能一张嘴的微小动作,太阳穴一凉,力道将他掀翻在地。 仇雨此刻从没有过的急迫想逃命,起身翻墙的动作僵化到了极点,但速度的确很快。那伙人哪里肯放过他,就在仇雨的上身刚过墙头,身后又急速射来一把刺刀,比之前的更快更准,直接打进后心窝,那力道不是普通的刺入,而是如长枪一般入肉而续力不减,将仇雨的前胸拍在墙上弹回。 倒在地上的仇雨被震懵,在昏迷之前依稀看到那个带面巾的人朝他走来,只有两三步距离,耳中听到有人说话,‘老黑,都收拾好啦!快走’。 然后背部胸口一阵剧痛昏死过去。 奇就奇在仇雨昏死过去只是暂时的,很快被一阵浓烟呛醒,仇雨才知道自己已经在屋内。睁开眼睛胸口剧痛更加难忍,发现屋内被烈火吞噬,满屋都是烤焦的肉味。仇雨体质不错,流血很多也挣扎爬出屋内,每前进一点,他都能咳出血来,短促而且急剧的呼吸。只是半身爬出了屋子,也正因如此,暂时算是保住了半条命。 不用想也知道,大面积烧伤是肯定的,以八十年代的条件,够他一家人受的。背部刀伤,伤及肺部,有可能是血气胸的那种上不来气,才没让他熏迷糊在屋内,爬出屋外也不一定能活下来,要看别人赶来施救的时间。 张春来听到这里,眼中喷火颤抖的样子吓我一跳,赶忙把手重重拍在他膝盖上,生怕他现在跳起来。 “赵叔叔,那个仇雨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问道。 赵叔叔被我问的懵住了,一时想不起来,只是依稀记得那信是别人在事发后很久才寄来的。猛然间赵叔叔说道:“这个没用了,因为那之后过了几年,另一封报平安的信中,说到这个仇雨,事发后没几年就死了”。 张春来擦眼泪,不知道何其原因,我能想到的只是事情至此,锁定目标——‘老黑’、一身飞刀绝技、没有鼻子,当年二十几岁。 只要你是盗墓贼,一定找到你,一定。 这样身手的家伙,没那么容易死。 等着。 然而此时我们两个的脑子都是很乱,问问题也不知从哪切入。张春来还在一味追问那火是怎么烧的,赵叔叔没等回答他又突然改口问,那火是怎么放的,是不是热油?而我却在考虑赵叔叔说的这些事里,貌似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没有抓住,可咱不是学刑侦的呀!没这脑瓜不是,脑细胞烧没了也不好使。 至于仇雨事发的地址,赵叔叔也记不起来。张春来找出小记事本,飞快的记录,‘队伍行至一半,高年级的同学分散在队伍当中’。 作者说0\/200 第93话 六张火车票 拿过张春来看过的几封信,我也认真查找,看看还有哪些细节需要注意。这些信件的写法不一,基本格式大不一样,笔体也是各有不同,有的字体笔画歪歪斜斜,还有很多错别字。可见这些写信的人,文化程度不同,当中也有字迹娟秀的。仔细品读,这些信件当中体现最多的是问候,相互间的关心跃然纸上,当然对于事件本身的疑问也很多。有一张字迹非常漂亮的信中,我看出一点端倪。 ‘谭新平去年回到了河南老家,探望咱们的老师。可是走访当地,得到的消息是,老师在那件事情之后举家搬走,大概是在73年冬季,也就是在高年级的最后一批下乡之后’。 “把这一段记上”我对张春来说道:“不管有没有用,先记下来”。 赵叔叔走过来,对我提出的要求,他也是眉头紧锁。“你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和老师有关系?”赵叔叔问道。老人家是退休的保卫科长,当然知道我的用意是什么,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不要误会,不是这个意思”我说道:“我是有种预感,可能噩梦没开始之前,那些老师是最先招到毒手的”。 飞机也是同样使用身份证来买,张春来最讨厌使用身份证买这买那的,所以我们去云南的方法只能是火车,而且还是硬座。只要不拿身份证,一切都好说话,张春来还说是为了安全,沿途也能欣赏一下自然风光。 当我拿着六张火车票到小来面前时,他有点眼皮发沉。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去云南的火车票不便宜啊!我把一个大座两边都买下来,这样就可以睡觉觉了。 “少用你那死鱼般的眼神,你就是狗的一逼,还欣赏自然风光,琅琊山都没去上”我狠狠说道。 张春来睡觉之前,翻看了地图,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只知道云南是个少数民族较多的省份,其余一概没有。赵叔叔给了我们地址,这件事里赵叔叔给了我们较多的线索,不过线索还是断的,那个没有鼻子的人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点头绪都没有,张春来只把希望全放在云南之行上。 在ah的日子里,没有一点时间去琅琊山看看,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近两个多月来走马观花,只在张春来家里的日子算是平静。还好和赵叔叔钓鱼的日子我们过的无比的惬意,安静舒适的乡村生活很快过去了,心里当然不舍。虽然在那的时候钓鱼是心不在焉,但是该说的话一旦说完,最怀恋的还是湖光山色中的垂钓。 在赵叔叔的村子里,顺手牵羊倒了一个小斗,也只是机缘巧合。张春来的师傅教给他的东西还算有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风水之说由来已久,很多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都是前人照做,后人照拆。辞别赵叔叔,我们租用站前旅馆做上车前的准备。 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正确的,一路上睡得还算可以。中途碰到好几次倒短途的学生,我们只给女孩子让座位,让他们这些学子也能休息一会儿。买票的时候没问问,这六个座位连着的大座离车厢的厕所居然这么近,黄牛票这玩意真不能信。 那小斗里的尸骨我们给合葬在一起,看来是对的,合在一起就是两只首尾相接的戏水鸳鸯,在手里真真切切。这个东西并不急于出手,一切都交给螃蟹处理好了,李先生会有门路卖个好价钱,不过我不相信他。这一点貌似张春来不太赞成,原因很简单,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尴尬也不能交给他”。 这边的气候不比东北,老家这时候会很凉爽的。在车厢里我几次都想把衣服脱下来,不过看看身边的女生,还是忍了吧! 到达昆明马不停蹄,直接上大客,这边的人叫大巴。两个人还是旅行袋,衣服已经换成超级少了。这里实在热得我受不了,北方人大多数都不怕冷,可这热实在难熬。 坐在大巴车上,我在心里细细的总结了一遍,打骨术的顺序基本找到,想要达到真正的行尸还要经过漫长的练习才行。张春来嘟囔着什么傣族自治洲,我只记住了个xsbn,在部队的时候我就对那里神往,掏空了张春来的钱包,买了一个数码相机给自己用。 到了勐海县遍地都是迷人的傣裙,这里的少女怎么都这么高!张春来想找地方先安顿下来,最好离那个医院不要太远。 跟在张春来的身后,我的视线一直都没离开那些摇得我头晕的小蛮腰,看惯了北方的大腿和丝袜,这的傣族裙咋这么好看。我被张春来擒到楼上,找了一间带窗子的小屋,还好屋里有洗手间能够简单的洗洗澡。 “走,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收拾妥当我们急急的下楼。这里的人口音极重,可能是旅游开发时间较长的缘故,普遍接近普通话,略微有点地方口音,语速稍慢说能听得懂,交流不是问题。 走过很多街巷,张春来同意我的看法。“你说的没错,这的确很多东西不能吃”张春来道。 何止是不能吃,看着就吓人,版纳昆虫很有名,不过我们是无福消受了,尤其是看到‘复眼’,我浑身马上凉快了,涌起一丝丝的寒意,天知道我吃了那个东西以后会不会做噩梦。吃还好说,大不了泡方便面,关键是我们这身装束,不能太引起别人注意,入乡随俗,最好还是打扮成当地人。 晚上坐在窗前,张春来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那个小医院,这个县里好像就这么一个医院,另外一个是它的分院”。 听赵叔叔说那个他的同学的妹妹是学校毕业给分配到这里的,赵叔叔几天前给她打过电话,知道她的地址,这帮了我们很大忙。赵叔叔的情况只有上海那个叫国英的人知道,而赵叔叔却对这个云南的同学妹妹知晓,这其中的关键,我们一时还想不明白。张春来如此心急,让我很生气。赵叔叔留住我们几天,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你是一点没有体会,其实人家最多的担心是我们,害怕把一些并不确定的事情告诉了我们,反而使事情变得更糟。 时隔这么多年,很难说这件事没有平息,老人家只想让你这个同学的孩子平平安安。 “你等一等”我说道:“咱们这么急的过来,是不是太仓促?要不要叫螃蟹来打个前站,先摸摸情况?”。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冒然上去很定不行,就好比赵叔叔,如果不是几天的相处,赵叔叔都不会开口。 张春来想了半天,我说的是最实际的问题。那个黎艳梅是赵叔叔同学的妹妹,这种关系并不是那么近,人家肯定也有家庭,如果她知道一些情况,她见到我们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和赵叔叔一样,怕我们有危险或者怕自己重新卷入危险当中,人心可是很复杂的! 张春来说道:“看情况吧!就按你说的办。先找个收住游客的民居落脚”。 第二天一早,我和张春来就来到医院的门口。这是一个三层楼房的二级甲等医院,目标是女院长,那么她一定会有自己的办公室。现在是大摇大摆进去直接进去找人,还是装作病患家属,先去确定哪个是黎艳梅院长,那里是她的办公室。两种办法当中,张春来认为第二种稳妥,确定了女院长,可以找更多的机会接近她。 医生和工作人员陆续的走进去,我们就站在外面。一身傣家衣物,只要不说话,没人会注意我们。 近9点了,张春来和我走进医院大楼。 在走廊里碰到的大多都是患者,偶尔有几个医生出入,现在差不多是医院的医护人员晨会时间。一人一边,目光挨个在门牌上搜索,哪个是院长室。直到三楼,才在最里面的一间门牌上看到‘院长’两字。右边是化验采血的科室,也有人出入,张春来犹豫一下,让我别动他先过去。 走到最里边,张春来向被张望一眼,转身就回来。 “没有”张春来小声说一句,两人立刻下楼。 走回一楼我们坐在大厅长凳,我说这是干什么,咱们又不是做贼,哪怕是挨个病房去看,我们也是来探病的。指指身上的衣服,咱们是傣家青年好吗!咱们步伐就不能慢一些自然一些嘛!杀气腾腾的走来走去,在别人看来,没事也有事了。 “不行”我说道:“这样肯定不行,现在就撤出去,还是多观察一下,再做打算吧!这是医院,即使人家接待咱们,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春来无动于衷,不是我的话没听进去,他是想先确定哪个是黎院长。我坚持认为,哪个是都无关键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是肯定了,她就在这医院里,又跑不掉,何必急于一时。先以游客的身份落脚,再做下一步打算。 “你要是再说我是想游山玩水,我就翻脸了啊”我说道。 刚刚平复急迫的心情,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争吵,夹杂了很多少数民族语言我们听不明白怎么回事。有个女人的话我们可是听清了。“院长,不如给他们转到景洪市院去”。 我和张春来立即站起,走到走廊的里面,路过的都是骨伤病房。走廊尽头几个病人家属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在争论着什么事,中间有一道大玻璃拉门,走近才看见最上方蓝色的字,‘传染区闲人免进’。 停住脚步,好在旁边有座位,马上坐下装作来探病的家属。 等待是让人最闹心的事情,尤其是在医院的走廊里。争吵的人究竟为什么听不清楚,好在有玻璃门,声音对我们影响不大,只是光秃秃的走廊里就两人坐在这,自己也觉得不自在。数次站起来想拉走张春来,可他就是不动。 我小声说道:“看人可以,先确定哪个是黎院长就好。但是这时候千万不能上去说话,必须找个更好的场合”。 张春来的眼睛突然瞪大,身后也想起细碎的脚步声,几个大人和医生在追一个小男孩,只见那小孩跌跌撞撞想往大门外跑,看那样子体力不支,每一步都欲摔倒。孩子背对我们,张春来和我的目光都落在孩子脑后的大大的眼睛上,丝丝血红的眼白,黑灰发亮的瞳孔清晰无比,而且男孩脖子后的发梢还有紫药水的痕迹。 男孩脑后有一个形如眼睛的斑块,这在普通人眼里多少有些恐怖,然而在张春来眼中,立刻就认出,那是很少见的尸癣。 第五章 天眼尸癣 第94话见到了就好 张春来几乎是直勾勾盯着小男孩,小小年纪身中尸癣,这也算是一种磨难。在土贼的传说当中,尸癣是最让人难受的存在,一旦中招是生不如死的惨状。因为尸癣是缓慢发作,先改变人体生理特性,皮肤和血管一点点收缩病变,从表皮开始慢慢停止供血,给人感觉奇痒难忍,发作时自己的皮肉都要一块块的挠下,只见皮肉不见流血那种,旁人会亲眼看到中癣之人一点点把自己抓挠成一个血红颜色的人形,眼珠牙齿肚子内脏一一呈现,谁看了都会连吐带呕。 长久以来,在土贼中间流传的辱尸之事不绝于耳,这都是有来由的。 眼前小男孩幸亏有家人照料,不然由其自己抓挠起来,不知道会不会皮开肉绽。 眼下是等人时间,不能多管闲事。而且黎女士不知道在不在跟前,稍有差池,黎女士不会与我们正常相见交谈,这时候只能先观察。首先应该注意细节问题的,有赵叔叔的电话在先,关键是赵叔叔在电话里的说辞不知晓,我们不敢保证黎女士能像普通人一样对我们,她要是有戒心,那我们能找到的线索可就大打折扣了。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来探病的家属,坐在这里一身傣家装扮,谁会注意我们。 张春来过去的查找方式可能不对,心急就是大忌,找到的有用东西很少,大多也是人家看他可怜才透漏一点,那些往事我想是个普通人都会选择守口如瓶。张春来的心情容易理解,可就是心境这个东西需要时间来修炼,时间也是他最缺的东西。我很想劝解一下,但是这时候提出来,他肯定会以为我在打退堂鼓,那就不好了。用东北话说,这不是冒懵来的嘛!而且一点方式方法都不讲,肯定不行。 几个人把孩子抱进去,有人注意到有两个人就在旁边,而且注视男孩的眼神古怪的很,当然我俩没有察觉到。 传染门外没有诊室没有病房,只有一个卫生间。那些人中间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头发扎在脑后,素颜的面庞自然白,眼镜宽沿显得十分有修养,并不太高的高跟鞋,大褂洁白无皱。站立的姿势端端正正,四十岁左右,身形略微发福,但绝不失女人身段,这样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受过的教育和学识都很高,生活规律,绝对是机关领导的形象。走过我们身边,特意注意一下我们两个。 张春来的目光也和她对视,那女士转头离去。玻璃门内的几个人还在说话,半知半解的听,这里是景洪市院下属的一个综合医院,里面的人在商讨,将孩子转到景洪市的大医院去。“这是医院,不能上来就找人说话,熟人之间的普通事没什么,咱们这是啥事呀!刀光剑影啊大哥”我道。 “咱们走吧!选个好的时间再来”张春来道。 我对张春来这时的表现还算满意,如果站起来去说话,这种时机很讨人厌。 回旅馆吧!冷静下来。我只能这么说,很想提议我们换一种调查方法,让别人能正常对待咱们,也让别人尽量告诉咱一些有用的线索。要我是当年的知情者之一,看到两个毛毛愣愣的小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考虑,我都不会实情交代,就算是和赵叔叔一样,对后生的保护也好,把实情真相淹了,反正自己都上了知天命的年纪,无所谓了。 张春来表情略有失落,对此我没有任何能说的话,只能寄希望于日后的追查过程中,让他自己醒悟过来,钻进牛角尖的人,别想拉回来。 旅馆里脏兮兮的破空调还不错,冷气凉爽宜人。换上几件衣服,东北人在这的确难熬,没多大工夫一身酸味。张春来来回踱步,我也懒得管他,来来回回的走也算是一种宣泄,能让他释放一点情绪也好,洗换完毕,把他拉到街上,傣族街市,那些商品的文化气息浓郁,琳琅满目看花眼了,中国的文化还真是多元,好多商品满满的民族特色。只能用这最好的办法了,让他出来散心,黎院长这条线已经碰到了,不能急于一时,要在最合适的时间,用最合适的方法来智取。 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缓和方法,至于下一步哪种时间方式最好,凭我的脑袋没有头绪。 “那你看,咱们怎么见面才好?”张春来在逛街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还好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不然肯定被他问得懵住。 “下午他应该不能太忙”我道:“像是院长这个职位,每天的下午应该是一些文案工作,咱们那个时间再去”。无论如何,见面的时机和气氛,都不能忽视。张春来也在思索,下午再去到底行不行,这个时间选择上来说差不多,就看黎院长到底能不能对我们毫无隐瞒了。 “要不要买些礼品?”张春来问道。 “千万别”我急忙说道:“如果去医院,我们可千万别买礼品。不过你提到了礼品,倒提醒我了,咱们也可以去她家,但是你可想好,去人家家里可更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张春来也这么想的,在人家中说话,那更是冒犯,哪能随便登人家门!咱们是两个小伙子,登门拜访这种事,先天没优势! 没办法,咱们现在只能从正常人角度来考虑问题。就像头午那样,站起来直接自报家门,那时间肯定被回绝是定了。 “那就下午”张春来决定了。 又回到医院门前,张春来在脑袋里反复推敲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走在上楼的当口,张春来和我都很胆怯,这时候再来,人家又是工作较忙,铁定被训斥一顿。心里七上八下战战兢兢,连上楼梯的声音都生怕太大,做贼一样。这遇事的心里,还真需要锻炼。好在爬上楼梯,黎院长就在左边的过道尽头,好像在扔什么东西。 这让我们心情放松了不少,不用紧张,大步走向院长的办公室。 门是开着,张春来也礼貌的敲门,两人被让进室内坐下。 和大多办公室一样,黎院长的室内整洁有序,身后的插花和国旗分立窗子左右,因为医院里有大型空调,室内也有几分凉爽。办公桌大方气派,黎院长坐在椅子上,饮水机在身旁,转身给我们接水。 张春来没有说话,在黎院长让我们坐下的时候,我抢先开口说道:“谢谢黎院长百忙之中接待我们两人,ah的赵叔叔那边没有说您是院长,我们也是不知道该在什么时间到访才好,冒冒失失,还请黎院长不要生气”。 沙发在墙边,普通的长坐沙发,机关单位的办公室,这样的沙发十分常见,非常适宜接待工作。 “没事没事,这么多年该来的总会来”黎院长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是说话之前的脸上,满是惊吓,因为脸色就那么一瞬间,显出十分苍白。 话说到此,我和张春来的心里立刻有了不一样的反应。这话的意思就耐人寻味,她是对有人找上门的这事心里有准备,还是另有原因,但该来的总会来,这话的前提是她知情,别看她只是当事人的妹妹,她应该掌握着很多更加详细的细节。 不免有些小激动,赵叔叔的指引还是很有目的性的。 张春来没有等待过久,直接说道:“那么黎院长,您的兄长是什么情况?这么问您可能难以接受,我的双亲是在家中遭到毒手的,和其他几个受害人相同,现场被火灾掩盖。我在走访很多家属当中了解到,他们决不认为那是意外失火”。 黎院长的脸上出现些许不悦,张春来这么问,很容易让人想起伤心的过往。口中说该来的总会来,有关亲人的事情,触动伤心总是不好。可张春来说的没问题,直接开始最关键的部分,前面的话里我想黎院长也能听得出来,张春来多年的努力,只为追查真相。 黎院长的手在桌子上有些不自然,她此时一定是心里想着很复杂的东西。 而张春来再试探性的透漏一点,那些背后的真凶手法狠辣,隐藏极深,早年的凶案中虽造成惨案不加掩盖,但排查的时候,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连办案人员都说,有人作案是肯定的,但那些案犯从哪来无迹可寻,去向也无从猜测,就像平地里冒出又平地里消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起因都是72年的那次学生事件,对于事件本身,我们不想多说,只是想知道那些不幸的事情当中,有什么信息。 黎院长平静的看着我俩,微微变化的眼神,说明她心里一定在想着事情。过了半天缓缓说道:“ah的赵大哥是我哥哥的同学,两人年轻时关系很好。我考学分配到这,哥哥一家也跟我来了,对于当年学校发生的事情,我哥没有过多提及,只是他们这些同学之间,常有信件往来”。 ah的赵国华叔叔,是在留住我们的几天内,给她打过电话。从这一点上可以分析出来,在这些同学间出的事情,这些当年的当事人都有心理准备,相互间是通气的。黎院长哥哥,来到这边之后是有工作的,工作之余,下河捕鱼是他的爱好。 “我哥哥他不是遭到了毒手,而是溺亡”黎院长平静的说道。 第95话 突如其来的噩耗 话一说完,张春来的脸色难看了。黎院长这么说,下面的话再没有必要。张春来的屁股有些坐卧不安,我看这架势弄不好要站起来。 黎院长摆手,目光注视我和张春来,那目光仿佛由上至下的审视两人,这两人的可信度和能力。不是她想隐瞒什么,而是有些事她也要考虑一下利弊,不能因为两个年轻人上门就轻信,也不能因为对方是年轻人就避重就轻。像赵叔叔那样,出于对后生的保护,做个几天的思想斗争很有可能,尤其是这种成熟女性,心思更加难以掌控。 张春来,来哥,你可千万别暴跳起来。 黎院长说哥哥的遭遇不是凶案所致,是溺亡。她的哥哥与赵国华等几个人是亲密挚友,从学生时代到参加工作,一直都是联系频繁。对于在他们学生当中发生的事情,由于当时的他们是低年级,等降临到他们头上的时候,整起事件已经发生了很多年,事实与讹传同时在这些当年学生的书信中已经渐渐现出雏形。 这事还要从头说起。 黎院长是学校毕业后在这里成家,而她哥哥是在几年之后举家搬到这的。搬来之后的几年还算平静,可时间慢慢推移,哥哥才对妹妹说出一些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普通人就是普通人,普通人想到的第一个方法是报官,然而能说明问题的书信在旁人眼中又何尝不是捕风捉影。 黎院长此时眼角有眼泪,张春来和我只能静静坐着,他的腿被我按住。1992年,哥哥搬来之后的第一封书信中,就已经没人再提起那些恐怖的事件,而是所有有人离世的消息都十分隐喻,受害者的家人大多在书信里,都透漏出一种坚信,‘那不是意外’。 当然像黎院长哥哥这样的情况很多人也是差不多,在学生当中,有的人对家人完全隐瞒,有的只是只言片语说出那么一点,其中远遁他乡,与家人不再联系的也大有人在。张春来的以往调查中,真有几个这样的人,无论亲友,这些人的消息一点没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果那些人还在世,他们才是最有主意的。 这也是一种得福。活下去,不连累,不遭难。 黎院长的哥哥出事在1993年夏天。 和往常一样,哥哥去山中河流捕鱼,对于捕鱼,他有着天生的热爱和执迷,但凡闲暇,都要去忙活半日,风雨无阻。可就在那个下午,黎院长收到哥哥出事的消息,赶往山中的路上难掩悲伤,当然那时候她还不是院长。前往出事地点途中就见到很多闻讯赶来的人,只有不到腰身的水流深度,流速也不快,哥哥就趴在水岸边上,早已经断气。晴天霹雳的打击,嫂子晕厥过去几次都被群众救醒,悲伤慌乱中黎院长也没有注意到很多事情。 处理完后世,黎院长在人们的传言中听到很多可疑的地方。时常在那条河水中捕鱼的人,也在事发当天遇到了一些怪事,在哥哥出事的水域上游,有几个人在水中不经意间被打昏,醒来后身在岸边,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毫无觉察。 “这种事我是不信的,这怎么可能”黎院长道。言语中难掩悲伤,眼角湿润。 我们听出来了,她的哥哥是溺亡不假,但是有个情况,当天在同一水域捕鱼的人,遭到过袭击。所有人不记得当时的情形,无法解释为什么那么突然。其他人没什么事,所有人也就没做过多留意,事实是当天的确有警察参与了调查,可只能当是意外,现场没有任何可疑痕迹可寻。 这不是意外,张春来和我心里已经确定,肯定是人为的。心里也不免感叹,这些人做事,果然像赵叔叔说的,做事手法越来越隐秘。 “没什么不可能”我接着说道:“黎院长您是学医的,对于军事您可能所知不多。人潜行在水下隐蔽接敌,隐蔽击杀,这在特种部队水下蛙人当中是必练科目,我不是说那是特种兵,而是人隐藏在河流中完全可以做到,只要那人有这个修为”。 黎院长盯盯看我,她的心里肯定被我刚说的话有所打乱,从这一点,足可以证明她多年萦绕心头的疑问,得到了肯定。在她哥哥出事的水域上下游,水中确有人在袭击捕鱼人。当时事发突然,她们家人也不是具备那种警觉意识的人,权当是一场意外。哥哥多年前就对自己说过一些事,而且发生在哥哥身上的时候,他就带着一些疑问,只是她当时没有过多地证据,来证明哥哥是死于非命。 话出口,顿时自己懊悔不已,这样的话回头我和张春来说就够了,黎院长只要说说自己身上的事情就ok,没必要再给人家已经淡去的伤痛加上一点力道。 张春来的电话这时响起,真想蹦起来抽他两个大耳雷子,这么关键的时刻就不知道静音。 挂断电话的张春来回到室内与黎院长道别,客套话说了一大堆,留了她的联系方式,保证不定时的有了线索,一定通知她。这么匆忙,我心里预感到事情不妙。 脚下飞快,出了医院就问张春来怎么了。 “赵叔叔去世了”张春来道。犹如晴天霹雳,刚刚分别几天,赵叔叔就天人永隔。这事情来的太突然,我是接受不了。张春来脸如死灰,这个消息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打电话的是谁?”我问道。 “上海”。 刚进到房间里,张春来随手关门。立刻打通了电话,交代那边立刻赶往ah滁州,设法找到赵莉莉,关于赵叔叔的死因一定要查清楚。 张春来刚挂上电话,我就提醒他,如果赵叔叔的死因可疑,螃蟹这个时候去难免不被‘雷子’盯上。究竟什么原因还不清楚,最好不要扑上去。 张春来狠狠说道:“如果雷子能盯上他,那就白养他了”。 赵叔叔不管是不是被害死的,我和张春来现在的心里很难过,前些天和赵叔叔钓鱼的日子很美好,转眼间恍如隔世。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们想到更多的,是那些人又回来了。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和那些天的片段在我们两个的脑海里翻转,张春来此时心境最复杂,对于父亲当年的同学,每个人在张春来眼里,都有如亲人。张春来的手和脖子有点颤抖,我能看的出来,那不是害怕,那是体内多年压抑的仇恨此时正在膨胀的颤抖。 “来的正好,如果真是那些家伙做的,那不是说明这些人还都在吗?几十年了他们都不放弃,阴魂不散,那我们也别拒绝人家的美意,再给他们记上一笔,结果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张春来两眼空洞,狠狠的说道。 电话的响起打断了我和张春来的沉默,一看来电,有些吃惊地说:“季秋,这个小妮子怎么来电话了?”。电话那边的季秋,只说趁着几天假期,要来这边看看,有重要的事情要亲口交代。 她来不来无所谓,重要的是眼前,赵叔叔去世了,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黎院长?先来考虑这事。还有,在确定赵叔叔那边的情况之前,不能排除和当年的那些人有关,基于这个前提,现在的黎院长就在我们眼前,要不要对她先保护起来?什么事情发生了为所谓,重要的是要有所应对! “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我说道:“我们的节奏没控制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赵叔叔那边我估计不太可能是那些人做的,想想赵叔叔的生活圈子,他老人家每天基本都是固定的生活方式,那种山村可不是与世隔绝,没有人敢选择村庄动手”。 张春来翻看着他的小本子,又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春来说道:“小宏,有些事不告诉你我是怕你多心,我叫你来帮我的时候我就对你深信不疑,你绝对是我的好帮手好兄弟”。 我有点疑惑,问道:“这时候你说这些干什么?”。 张春来说道:“关于我的螃蟹你一直都没问过,有一个就跟在我俩的身后”。张春来说过他有三个螃蟹,在四川见过一个,还有两个没见过,也许是张春来对他们另有安排。这时候听到张春来的话,我心里涌起一丝寒意,相处这么久,我居然不知道在我们身后,还有一双眼睛。 “三个螃蟹当中,有一个一直和我们不远,可以说就是跟在我们的身后,这样对相互的照应来说很重要。这可不是用来盯你的,你不要多心。我现在叫李磊过来,加上你我,一共四个人,就在黎院长的周围,咱们来个‘四角盯稍’。雷子刑侦盯梢有个‘三角稍’,咱们就三角加个外线,你看怎么样?”。 以前和萍姐一伙儿的时候,我也做过一段时间的螃蟹的活儿,虽然没有张春来手下那么听起来专业,大概还是明白一点儿。盯梢是要有技巧的,目标在自己的视线内,自己也在目标的视线里,所以要想盯住没什么问题,难就难在自己不暴露。想要做到隐形人那样,没有机智的头脑是做不来的。 “非逼着我买那趟火车的票,就是因为这个吧?”我道:“在我们身后,始终跟着一个是不!”。 第96话 简短节说 说话中我的心里还是不是滋味,我们身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很难说不是用来盯我的。团盗内部的规矩很多,我能理解,心里这时候不能有偏差,兄弟在身后安排人手,自己却不知道,这是人家做事的习惯,不必太过介意。 只要不是猜忌什么都好说,我倒是不担心这方面。“你知不知道咱们这是干什么来了!还是那句话,刀光剑影啊大哥,身后安排人我不怪你,可你要分清什么事吧!这要是有个闪失,螃蟹被我失手干掉了,你说这事怨谁?”我道:“还好挑明的及时,那些人跟来了这事一旦坐实。别忘了,你是什么心境,有些事你都控制不住”。 张春来被我呛得哑口无言,这不是说着玩的,真有可能发生。 我接着说道:“先别说这个,现在反正也是等季秋,那个螃蟹就让他先安顿下来,咱们也别吃住在一起,同时行动,但不近身接触”。 首先,这件事不能对黎院长隐瞒,如果黎院长这时候收到了赵叔叔的噩耗,怎么对我们就难说了!这种事不能被动,必须抢先。 张春来同意,一边说话一边发了一条短信,让我们身后的螃蟹在这附近租一间民房。这里的建筑都是或多或少带有佛教艺术,民居也整的像是庙宇,小乘佛法简直就是无孔不入。正是由于这种艺术性的建筑群,想在这里租用民房价格可是不菲,这毕竟是旅游胜地,时常有游客来租住民房。主意敲定,我立刻动身从新赶回医院。 还是在办公室里,黎院长见到我折回有些惊讶,没等问明来意,我抢先说出赵叔叔的噩耗。黎院长眼中悲切,劝她不要过多伤心,只是这消息的确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现在这个态势,我们找上门来追查线索,这个消息可不是好事。黎院长的眼中出现一丝警觉,我赶忙叫她不要担心,ah那边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赵叔叔原本就有严重的哮喘,也许真是病发过世。 “放心吧!黎阿姨,我们会保护好您的”我说道:“张春来是当年的那些学生中,张勇的儿子,他对当年的父辈,有着亲人般的情感。以往追查到的人,我们都有所保护。还没发现那些背后的势力死灰复燃”。话虽简短,但必须给黎院长一个能够安心的前提,赵叔叔也许真是病故。这时候用黎阿姨来称呼,不管有没有效,只要听起来亲近些有礼貌就好。 “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我对张春来说完,一起走出旅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摊,民族气息浓厚。 米饭面条还是能够享用的。 吃着面条的时候,张春来收到信息,‘民房租到了’。张春来立刻对我说道:“一会儿让你们见一下面,记住脸就行”。 吃面的同时张春来也看了半天对面小摊上的衣物。傣族男人的服装穿在身上有点武术大家功夫大师的风范,我猜张春来是想化妆成最普通的傣家青年,这样很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现在穿身上的这几件,色彩太过招摇,属于节日盛装。如果想在外观就掩人耳目,还是越接近当地普通人越好,不能显眼。 “那就买下来”我道。话不多说,立刻行动。 走进一条郊区小巷,两边还有一些进出的居民。一个个子不高的小伙子远远站在巷子深处,张春来点头示意,小伙子转身进到里面一个宅院里。估计他是看那些贴在路边的招租广告找到的,位置还算隐蔽。旅游胜地的居民收揽游客是平常事。这院子怎么看都带一点寺庙风格,走进当中,浑身涌起舒适的感觉。 屋主是一对中年夫妇,有两个女儿,都十八大九的,出落的亭亭玉立,张春来和他们攀谈的时候我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光注意两条傣裙在我面前飘动,有点头晕。虽然在巷子的最深处,但是很宽敞,进到院中才看到里面还是二层的建筑,以看房间为借口上去。房主跟着我们上楼,被张春来中途回头阻拦,说我们自己随便看看,不一定要租,因为过几天能来多少人不确定,我们只是打个前站。 房主听了,觉得我们不是大主顾,神态有点失落。但是两个人陌生人上楼,人家肯定是不放心。我立刻说道:“老板别担心,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就是想自己看看,因为我们群体比较特殊,过几天来的人里,有不少残疾人,坐轮椅的都有。至于您这里现有的条件,我们要认真参考一下”。 走到二层,那个小伙子立刻转身进到里屋,张春来和我随后跟进去。 张春来给我们介绍,他叫孙旭,我就叫他小孙好了。小孙和我问好,说话有点女生腔调,甲字形脸的人看着就带有一点英气,单眼皮显得很有精神。只有二十出头,看得出来最近折腾够呛,被晒得黑巴溜秋。张春来对我说孙旭为人很老实,从不多说话,做事踏实。虽然螃蟹大多数都文化程度不高,但是这些人都是人精,文化多少不代表事情能办得多好。 小孙这么多天一直在我们身后,我都没有发现他,张春来说我们在滁州没买票之前,小孙就上了火车,他一直都在车站附近。张春来原本想让他先走,可是赵叔叔说几天前给黎院长打过电话,也是临时放弃了留在滁州游琅琊山。为了有什么事能照应到,所以才逼迫我买黄牛票。 “咱们简短节说”张春来道:“事发突然,下面的事情按部就班好了”。 李磊对这边熟,赶时间就可以让他起飞,坐一次飞机好了,钱就是这时候用的。过不了一会儿也就到下班时间,先由孙旭去盯住黎院长的下班路线和家庭住址。我们两个先不露面,只在暗中保护孙旭。李磊一到就让他们连线,而且在盯梢的过程中,时刻要注意安全问题,孙旭的任务是盯人,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只管脱身。 “盯梢这种事,要不要化妆,毕竟孤身一人,很容易被一些道上老手注意到”孙旭说道。 这的确是关键问题,就照孙旭的意思,我们都简单化化妆,掩人耳目是首要的。 “很好,安全可以”张春来说道:“对黎院长本人也要注意隐蔽,让她发觉身后有眼睛,人家怎么也不愿意”。 从孙旭的住处出来,房主对我们理都不理,这样最好,你都不记得我们,真有什么事的话,尾巴肯定干净。张春来对我特别叮嘱,关于季秋来的事,不能让螃蟹知道,让他们见不到面最好。三个螃蟹当中,只有‘小晃荡’李磊见过东家和东家的几个近人,这一点张春来一直控制着。 “武器呢?”我问道:“买几把配刀?”。 表面上看张春来安排的有板有眼,但是细想起来,当中似乎还有些细节没有考虑周全,一时还想不出究竟哪里差强人意。 “她没说实话”张春来对我带着怒气。 他说的有道理,黎院长本就心里有事,两个年轻人突然上门,放着是谁也不能啥实话都往外勒。若不是赵叔叔有电话在先,别指望人家说半个字,这算是不错了,起码知道了一点,具体这其中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不知道,有了就好,回头慢慢梳理。 最重要的是,赵叔叔这时候去世,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就当是当年的事情还在继续,我们现在不能再查了,要改变一下方式了。没有好的方式,就立刻马上戛然而止。不查了,也许今后还有机会,真要是因为我们查一个死一个,要不了多久就完蛋了。审时度势,立刻停,才是最好。这里又不能急着走,黎院长被我们找上,一走了之不行,这么做不负责任。保护起来几天,本分之内的事情,就在暗中,我们守护您的安全。 如果这是真的,当年的那些人还在,我们就在这张开口袋,等他们来。 “不过话说回来”我说道:“以现在这几个人,做不了什么事,一定要把握好火候”。张春来明白,如果当年的那些人和势力还在,凭我们现在这几个人,根本动不了人家分毫。当然,控制好火候的意思是,只要知道是谁就可以了。孙旭今晚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现在医院,黎院长必须收进他的视线。今天没事,明晚我们就要确定黎院长的家庭住址。 巷口买了两瓶冰镇的矿泉水,我和张春来又回到那个小医院。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大厅的凳子上只坐着两个等着就诊的老人。两人直接转向传染病房,最里面的病房门半开着,里面有六张病床,只有一张床位上有患者,是那个小男孩。 在床头的地方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凳子上,半趴在男孩边上,头趴在床边,看来睡着了,一只手搭在床上的男孩的肩膀。上午见到过,她应该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她旁边的小柜子上一个塑料碗上还有塑料食品袋,看来这是她们刚吃完午饭,母亲就拍着孩子睡觉,自己也在凳子上睡着了。看到这个场景,张春来的眼中出现一点不易觉察的泪光,‘只有母爱是最伟大的’。 我和张春来放轻脚步,缓缓的挪到病床的另一侧。大概是天气太热对伤口不好的缘故,男孩脑后的纱布被摘掉,还能闻到浓烈的药水味儿。我们探出半个身子,能看到男孩睡着了眉头也紧锁着,整个脸紧贴着枕头,眼角的纹路很深,呼吸很短促,能想到那是感染造成的喉咙有咳痰。我们这时才近距离看清男孩脑后那只空洞的眼睛。 第97话 扒瞎不脸红 男孩脑后的眼睛轮廓清晰,瞳孔部分还能清楚地看到颜色分明的线条,活脱脱一个人的大眼睛。 张春来的脸色凝重,这种类的尸癣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传说里可不是没有,这种类似眼球的斑块,是一种很强的腐蚀性尸毒。不同的中招方式,在人体的发病表现也不一样。 “应该是外伤”张春来轻声道。 张春来的话引起我的兴趣,刚看到这只眼睛的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看到真有点像外伤。眼球上下不像人的眼皮那样分明,但微微鼓起,显然是底下淤血肿胀所致。尸癣也有很多种,尸癣传染到活人身上那不是一般的难受,但是不同的人染上相同的尸癣,在身上体现的形态也不一样,像是眼睛的尸癣我只听说过有五种,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在东北唯一一次见过鬼眼尸癣,皮肤表面完好无损,只是皮下显红色淤血,形如牛眼,不是一个而是一团团牛眼珠积聚在皮下的那种。 这个疮口明显的,真是第一次见到,貌似也没听说过哪种会像真实大眼的。 我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孩子的母亲被惊醒了过来。看到我们两个在床边,有些惊吓。随即问道:“你们两个是谁?”。 张春来急忙说道:“大婶,我们是bj大学医学系的研究生,这次是来云南实习的。今天上午在这里等人,看到这个孩子的脑后有这个眼睛的东西,我们想看一看,也许我们能帮助治疗一下,以前在学校也接触过这样的病例”。 我心里把张春来骂了一大顿,这不是给自己揽活吗?你个挖坟的还什么研究生,帽子带这么高,就不怕翻车。 不过我不得不佩服张春来扒瞎的技术,有板有眼。还真像是个实习医生那样,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我好几次都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张春来利用了刚才观察到外伤这一点,当说出这是外伤所致的时候,孩子母亲的眼中,那是满满信任张春来。 “这应该是一种山林当中常见真菌”张春来说道:“很可能是木本植物上的周皮部存在,孩子可能是因为擦伤,也可能是打闹,伤到了脑后的头皮。这没事,关键找准病灶就可以治愈”。 通过交谈,我们了解到这个孩子名叫刀玛纳莫罕,才刚刚进到县里的小学,暑假期间回到他‘爹会’家里,几个一般大的孩子就进山玩耍。小刀玛的爹会家在纳古二板,是一个靠近边境的小村庄。几个孩子进山之后迷了路,大半个村子的人找了一整天才找到,回家就生病。当初以为刀玛的脑后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的,孩子小,有什么事也说不清楚,有时候就是这样,大人一旦表现出关心急迫,孩子总会被吓到。起初没当回事,只是一个小小的破口,上点药了事,后来就不妙了,直到伤口越来越大才到医院,已经住了快一个星期了。 小刀玛的妈妈叫咪玉罕,张春来说有关刀玛的病情我们回去研究一下,很快就会拿出方案。桌子上的一大堆化验单,也装模作样的看完。按照程序应该先进行提取样本来化验,做个切片什么的,不过刚才详细询问了有关病情和结合我们在学校见到过的病例,回去后很快就会找到治疗方法的,请她放心。 从医院出来我训斥张春来一路,你个土狗还冒充什么研究生,你怎么不说你是博士后呢!你得往前整啊,别老在后边。 张春来说道:“上次在四川你拿到的那个玉钱,我看那个玉钱能行,在堆墓地宫里你躺了三个多小时醒过来,李立明他们说那是丁晓东的秘药有效果,可丁晓不认为是他的秘药起作用。血尸之毒见血封喉,我猜你能挺过来基本就是那个玉钱的作用,和你的体质没关系”。 这时我才想起玉钱,我把他当成吊坠,带在脖子上。 我对张春来说道:“这个正确,这东西带在身上冰冰凉感觉,那天昏迷,也是手心的丝丝凉意让我能一直保持着意识”。 我们走回旅馆的路上,张春来顺手买了几把很漂亮的刀。我拿着一把短刀,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我有点爱不释手,总感觉这刀只是中看。张春来说等小晃荡来了再研究枪的事,就他一个人能找到来路,上次买的枪我从神农架出来就藏在张春来家里,带枪走路很危险,所以有活儿要用枪我们就得现想办法。 看来我们要在这蹲上一段时间了。不管ah那边有什么消息,短期我们不会走。 我不喜欢用刀,我对刀的感觉一直以来都停留在军用匕首上,我喜欢三棱,所以我根本就不想拿。用刀我也没有他专业,步兵匕首术的训练有没有用不好说。天色渐晚,换上傣族服装,张春来说我穿上这傣族衣服真有点像白天说的功夫大师的风范,就是头上的头巾包的实在磕碜,和脸孔实在不搭。 张春来短信交代小孙在附近的几户人家周围转转,我们住的不远,只隔几条街口。凭小孙的经验,很快能摸清这里的街道情况。休息一会儿,就准备去看看能不能帮助小刀玛,反正时间不急,那些背后势力还不至于这么快赶来。 张春来的脸色却不见晴,如果几天之内那些人真的跟来,是张春来最担心的。真有人跟在我们身后,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张春来的人际关系,可就要重新洗牌。 路边药店买了几瓶药水,天色暗下来,我俩又来到医院。 小刀玛的床边空床上,多了一套简单的被席,连枕头都没有。看来母亲为了孩子遭了不少罪,能够这样陪护孩子,母爱的伟大是无私的。我们进来的时候咪玉罕不在,小刀玛还在睡着,这样的病症十分耗费体力。这个时间也许是值班护士的送药时间,刀玛的母亲很可能是给孩子取药。 不管有用没用,我都要试一试这玉钱。到底管不管用,我的猜测是不是对,这玉钱贴身的那种丝丝冰凉清爽,绝不是一件普通的东西,对尸毒肯定有奇效。当玉钱放在刀玛的脑后,立刻涌出一大片白沫,微微鼓起的眼球,也在我的轻轻按压下瘪掉,原本灰白瞳孔分明,泡沫落尽就变成一团息肉,肉芽上还能看到一丝血色。 小刀玛明显感到疼痛,张开嘴‘咿咿呀呀’的叫。 不过看到刀玛的眼睛睁开了,我们两个的心也放下,失去了脑后肿胀的压力,刀玛的眼角再也不见疲惫。胳膊和腿也蠢蠢欲动,我立刻把他抱起来,张春来去擦那些淌下来的白沫。刀玛眼睛瞪得大大的,对我们两个陌生人有些害怕,但是绝对没有一丝病态。 “看,叔叔给你带来了水果”我道。 “别害怕,叔叔们不是人贩子”张春来边擦边说。我立刻叫他闭嘴,咱们又不走,就在这等他妈妈回来。 果然是尸毒,清晰看到肉色,说明没有什么事,想不到这枚玉钱,真是神器。 刀玛的妈妈回来,见到我抱着刀玛,她也立刻发现孩子恢复了精神,两只眼睛特别有神。心情也是开心了不少,连忙去看刀玛的脑后,并连声感谢。 “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张春来提出了几种治疗方案,先告诉咪玉罕,我们的治疗目的是医学研究,积累经验,不会收任何费用。冠冕堂皇的一顿话说的我差点笑翻,我悄悄的把玉钱收起来。 “这个只是普通的结缔组织感染,还真不是真菌”张春来说道:“不是真菌,但和真菌有着必然联系,能透过表皮直接在皮下组织产生病灶,很可能不是已知的种类”。 我转身出去,问了一下刀玛的母亲,护士站在哪里,我好去叫护士来简单给刀玛再包扎一下。走到走廊我就憋不住了。 在护士包扎的时候,张春来还特意告诉护士,纱布一定要薄一些,如果过厚会对伤口不好,尽量使用柔和一些的药水,避免刺激伤口的息肉。漂亮的小护士不时一眼一眼看我们两个,估计是她在猜我们两个是什么人。 一切妥当,辞别母子二人。张春来又详细问了那个村庄的地址,说过几天就会去看看,趁着暑期,一定要游览一下这边境地区的旅游胜地。根据卫生部的防疫办法上的条款,对一些可能引起疫情的野生动植物,要进行捕杀和预防,这是要向政府申请的。但是出于学生的热忱,我们还是要前往那里,毕竟我们都是满腔爱国热血的青年。对于新的真菌病毒种类,还是先了解一下,我们要是第一个发现的,弄不好能写进医学史。 回到住处,我捂着肚子趴在床上哈哈大笑,说张春来不上大学真是可惜了,要是能上艺术大学考个演员就更好了。 张春来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恩,我有表演天赋我自己知道,可以当演员就算了,这事有那么容易吗!”。 小孙的短信来了,什么事也没有,自己回去休息。 合上手机,张春来说道:“明天开始咱们三个,就在医院上下班的时间里,盯住医院周围”。 “早点了吧!”我说道:“即使真有人或势力,也不会这么早出现,而且赵叔叔去世的时间,你敢说不是有意避开咱们嘛?”。我这么说只是想让张春来轻松一点,背后有人和势力,那只是臆想。如果那些人真的存在,真有可能是我说的,就在我们身后行动,和我们绝对不会同时出现。 人家是可以躲开你的,干嘛要跟你钢正面。 一回头,张春来坐在窗前,脸色更加铁青。 第98话 一定要低调 昨夜我和张春来说的话,引起他极大反应。如果我说的是真的,那些背后的势力就跟在我们身后,那么所有情况是怎么出去的?张春来脸色十分难看,他的行动路线,细想起来会有很多人知道,是谁不重要,都是本家。ah之行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动身ah之前的基础,是源于李磊在上海找到赵国华叔叔的消息。孙旭又是一直在我们旁边,一路隐藏的十分好,而且张春来的安排,孙旭在张春来的圈子里,也十分隐秘。 每个人知道一些,相互关联却不相接。这是先手,也算是对螃蟹一种保护。 ‘你先不要怀疑自己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能这么说。只要现在把我们遇到的每一件事准确记住,想找出来不难,现在只能做好自己。 天空万里无云,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云南的景色真是仙境,勐海县城不算小,大多都是佛教风格的建筑,民族气息浓郁,使得这里成为靠近边境地区的旅游胜地。本就是盛夏时节,来往游客很多。刚到这里两天,心就爱上了这里。彩云之南,名不虚传。 我和张春来穿着傣族的服装,走在街上和傣家青年没什么两样,只是别说话,一说话就漏了,我东北口音很容易听出来。 一早就开始盯,才明白过来,黎院长原来有自己的私家车。见她打开车门下车,张春来和我转身走远。等到了晚上,就要想办法跟到她家才行,这个交给孙旭好了。孙旭和我们离得很远,身在大街上,和一个闲散人员没什么两样。不得不说,这小伙子的确有些经验,即使无所事事,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破绽,一举一动都像那么回事。不经意问张春来,他是不是学过这个?有两下子。还天生一副大众脸,扔人堆里找不到。 “以后你就知道了”张春来说道:“我选的这三人,个个都有一手,这些年挣点钱,基本都养活这三人了”。这话正确,螃蟹这活没两下子别想上手,这是一个俏行,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做螃蟹要价都很高,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别想养的住。 张春来给孙旭发短信,‘中午再来,盯住那辆车就可以’。 “这就对了,不用太紧张”我说道。我们现在这么做有必要是肯定了,但不能搞得神经兮兮的,身后究竟怎么回事还不知道。 像这样规模的医院可能没有食堂,不过黎院长是领导,应该有很多应酬。如果三人连环盯住,远远地距离,可能黎院长也会注意到。只要她自己开车,就不会有什么事,不如先稍微放松两天,今晚确定她家庭住址就行。 “不过,你说她没说实话,凭什么判断的”我问道。 “信件”张春来说道:“这些当年的学生,虽然在事发后逃走远遁的不少,但是每个人都没有置身事外。都在选择一种和别人联系的途径,就像赵叔叔,和上海保持单线,很可能这边死去很多年的黎姓同学和赵国华叔叔也是单线”。现在回头一想,赵叔叔的话里已经很明显,这边这个姓黎的,很可能只有赵叔叔一个人知道他。张春来注意的就是这个,这些同学之间很可能是单线联系。实际上,在去上海之前,张春来已经觉察出来,现在找到的很可能是一条由赵叔叔他们这些同学自发形成的信息链。 千万不能断掉。 但是话说回来,既然黎院长的哥哥可能和赵叔叔是单线,那么他的信息是怎么出去的?这个一时还想不明白。 现在身处饮料摊位,和店老板打听,附近河流在哪个方向,就是时常有捕鱼人的?反正也没有事,不如趁现在去走一走。 “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如今那些河道都有人管。不过嘛!偷偷捕的还有,住的离水近的也常常下河去捞”店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对光顾他小店的游客十分热心。给我们指出大概方向,张春来和我溜达着去。 这小县城的建设还真不错,虽然内城区现代气息很少,但是范围并不大的城乡结合部却有不少现代楼盘。如此规划,很可能是不想破坏当地的宗教和民族特色。只行出十几个路口,放眼都是自然风光,公路上往来的车辆不多,两个人下了公路,走进树林。 按照打听来的路走,不远就听到流水声音。走到近处,阳光映照下的河水清澈,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好想脱衣服下去。目光朝上下游巡视,这里的水流都不深,河底布满卵石。水系特点就是这样,水面不宽水流并不湍急。即使在雨季,水位也不会涨浮很大。要说这样的水能淹死人,很难让人相信,人命很脆弱是不假,像这样的河流不小心跌倒,一口水呛死有可能,但这几率和中彩票一样,我是不信。 “那你和黎院长说什么特种部队”张春来厉声训斥道。 “你别急呀!那时候不是黎院长说,当天有人被击昏嘛!”我说道:“这个就是问题所在”。当时我的心里却是存在一点显摆的意味,有人藏在水中,这不是什么难事。 张春来皱眉思索,他能想到,如果真是被人击昏,那人的本领不可谓不高。 “那照你说的,怎样才能不漏一点痕迹?你当警察是假的!”张春来道。 只能慢慢给他解释:“像这样的水里,人在水中只要不上岸,首先在岸边是找不到一点脚印痕迹的地方下水。往下的情况就可以想象,人隐藏在水中,隐蔽接近目标,一击得手就把人拖到岸边。自己不上岸,那么脚印也会留在水里,上哪找痕迹去,水流一过,啥都不剩”。虽然视界有限,这条河流不能全部摸清情况,但是从现在身处的一小段就能看出来,其它地方也和这里差不多。河流的弯度加上四周植被情况,不出几十米就看不到人。这样的地形人在水中很容易隐藏,只要在上游藏身水里,顺水而下靠近水中的捕鱼人不是难事。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在这最深不过腰部的水流当中,悄无声息靠近一个人身后,然后打晕,将人拖到岸上,只要脚印不上岸,是不是很容易不漏痕迹。即使在远处的树林中留下印记,那也要很多警员才能发现吧!再来推演一下当时,可不可能有那种情况发生!一个有人溺亡的现场,确定不了是谋杀,会出现多少警员!恐怕能猜得到吧! 张春来哑口无言,这样的情况还真有可能。前提是对方必须高手,普通的游泳健将是不行的,我说的水下蛙人现实中存在。 “你别误会,不能是特种部队”我说道:“对于军人,我比你更了解,没人会做这种事情。能在水中有这样身手,除了军人就是土贼,本领高强的土贼符合这种做法,很可能是土贼当中的水活儿高手”。 沿着河边走出不远,远远看到还真有捕鱼人。假装成想要入水玩耍的游客,拎着衣服上去攀谈。得到了确定的信息,这里河流有很多弯道,大体水深都是这样,最深不过腰部以上,即使是雨季,水位上涨也不大。雨季过后,很少有人会下河捕鱼,那时候水流会很急。捕鱼大叔是个热心肠,告诉我们水里偶尔会碰到小河蟹,虽然不大,但是凶得很,轻易不要躺水里。 晚上在小旅馆里,等着去接季秋。季秋是上午的飞机,只能到xsbn,电话里说到达勐海应该是晚上。我对张春来又提起河边的事情,黎院长之所以将自己哥哥的事情说得那么委婉,说明在她心里,始终有个怀疑,哥哥是死于非命,但是她不确定。 “你判断他们都是单线联系,这一点正确”我道。至于黎院长那边,短期内还是先不要再接触,就这样在外围盯着也好,千万不能让她发觉是第一要务。至于单线联系她哥哥还出事,这种情况背后一定也很复杂,咱们先别管。什么事没发生之前,咱们就这样低调行事,一定要低调。 这条线千万不能断掉。同时你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当年那些人和势力还在,又是最不想看到的就在咱们身后,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敌暗我明,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咱们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抽身撤退。可是这些当年的同学生命安全,最主要是他们掌握的线索,可不能再有闪失! “你要想好,毕竟咱们这次行动仓促,真有什么事,能有的应对措施可不多!”。我的话,引起张春来的深思。 现在咱们接着说说季秋和艾晓华。 四川一行结束,艾晓华再没出现,咱们先不提。单说季秋在这个组织里担当的是什么角色! 他是东家的学生,按照常理东家不会让她参与一些事。现在看来,有些事她不但参与,而且还处在十分重要的位置上。这就很可疑了,师生关系也不能让季秋卷进土贼的世界里来,这不是季秋的可靠性问题,而是危险性,东家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火了!在四川地下我没机会仔细思考,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东家他们,四川之行走得很蹊跷。 “哦?”张春来眼前一亮,说道:“你也注意到了!”。 “废话,咱们是干啥的不知道嘛!”我狠狠说道:“现在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一早就知道,原来你也毫不知情”。 “快说说看”张春来道。 前后经过咱就不提了,就从在四川见到东家开始。他说之前的一段时间感觉有人跟着他,这一点咱们先当它是真的,用苏老鬼跟着下来做佐证,那些跟着他的人是苏老鬼的人。跟到地下之后,两个人隔空喊话咱们也听到了,东家知道那是什么人。现在再仔细回味东家的话,苏老鬼的到来肯定是威胁到东家的安危,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对呀!前提是有个叫土肥的家伙,从东家那里离开不久就死了,而且到东家那里,是带着四川那个蜀王陵墓资料”张春来道。 话一说完,张春来表情僵住,他察觉到其中的意味。 作者说0\/200 第99话 天方夜谭 东家和苏老鬼的话记忆犹新,苏老鬼就是冲着当年那个土肥的事情而来。很多事脑子太乱,这些天的调查才一点点理顺出来。 “苏老鬼是怎么那么准,把东家堵在四川地下的?”我道。出于军人的思维,当时在四川那种荒郊野地里追踪一个队伍,这也不是难事,条件允许我都能行。关键是这个时间的选择,而且东家最先说的话里,好像能听出来,他知道来者是什么人。把李博生放在后面,而且李博生那天带的人里,怎么看都没有身手过硬的。“我感觉,李博生那天好像闹着玩去了”。 张春来的电话短信进来,‘目标住址确定’。张春来回复‘撤回休息’。 下地三分险,东家难道不知道,带着季秋和艾晓华,会有什么后果!那天可是死了好几个,那种血淋淋场面,东家让她们两个女生见到,也太不负责任了。当初的判断有误,王宇不太像是四川结束之后才出现。现在回想到四川之行,张春来和我脑袋里都隐隐发觉,那个把王宇送到我们门前的那个背后势力,肯定在四川之前就盯上了东家,这个扣在那时候就做下了。 而且,当时苏老鬼的话,见面就是恐吓,态度可是相当不友好,可不是装模作样。可见土肥的事情,是夹在他们两个之间的芥蒂,可以说是积怨。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当时都有四川蜀王陵寝的资料”我说道。这一点加上苏老鬼把东家堵里边,你不觉得有点太巧了嘛! “这人心还真是难测呀!”张春来躺着听我说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让我实在费解,我在和你说经过,你考虑人心干什么?我哪说人心方面的话题啦? “难怪咱们会挨黑枪”张春来坐起来说道:“现在让你一说,李先生的态度我是越来越明了了,从四川开始,他就没打算出一点力”。 挨黑枪和不出一点力有什么关系!这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马上就想到,两件事还真可能有联系。李博生四川也下地了,神农架林区也派过不少人,说是没出力不对,但要说尽心尽力可算不上。仔细想也没什么不对,苏老鬼冲着东家来,你李博生没必要校犬马之劳。 “这个先不说了”我道:“有了大体判断,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现在手里还有的选项很多,我们可以马上置身事外,不再为这些老家伙的陈年往事尽力。也可以反手一搏,咱们去找那个王宇。 张春来瞪大眼睛看我,似乎认为这个想法有点天方夜谭。 “王宇”我说道:“王宇家是天津的,王宇能失踪,背后的大姐能失踪,天津能失踪吗?那么大个直辖市,就从天津开始下手”。 “哈哈哈哈”张春来大笑一阵,让我无名火起,真想蹦起来给他一脚。 大笑过后,张春来的脸色又凝重下来。如果是那些背后势力掳走了王宇,肯定不会放她回去,是害死还是囚禁没分别,但是王宇的家人不会坐视不理,肯定要报案。王宇的母亲已经失踪,王宇又消失不见,家族中的亲人,怎么可能不管!一定会有人找。 “去天津暗中调查王宇,这选项不错”张春来喃喃道。转念又说别着急,李立明他们也不白给,他们肯定也在顺着这条线调查。 张春来一说,我猛然想起来,上次打电话给邵军,他就在天津。 “我去,咱们慢了”我道。 所有疑问都起源四川之行,季秋也是当事人之一,她一定知道东家在出发去四川之前的一些事。她是东家的近人,关系肯定比你我都近,这个时候有事必须要当面说,不用在电话里说,想必是重大事情。一会儿季秋来了,咱们也别表现出任何情绪,权当什么也不知道!不管你跟季秋是什么关系,有的事还是不能放在明面的。 “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张春来道。显然他误解了我的意思,从东家那里论,他们都比我关系要亲近得多。这么说话难免让人觉得有挑拨的意味,但是从我的角度,不想被人家利用。在ah就和张春来说过,帮你可以,无形中给几个老家伙当枪使,咱做不到,没挣那个钱。 “我要的不是这句话”我说道:“我要说的是,现在就要做好打算,不能按照任何人给我们规定的路线走”。 七点多钟,季秋的长途大巴到了,两人打车将她带到一个不错的酒店,让她尝尝当地的特色美食。怎么说也要招待一顿,她吃得很开心。回到旅馆,给季秋再开一个单间,我就要回我们的屋子去。季秋叫住我,让我不用避讳。 季秋首先说,上次在湖北,你们被人伏击之后。教授和苏文都沉寂下来,苏文有合法商人的身份为掩护,教授身在北大,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麻烦。可问题是现在的你们,教授说对你们放出去不管可不行。 张春来问道:“那有没有消息能确认对方是谁?东家刚刚和苏文搭上线,合作还没开始,就转入沉寂。按照我的理解判断,可能背后事态严重”。 季秋说道:“教授说有些事告诉你们的话,怕你们处理不了,暂时先不要管。这次的湖北之行加上四川蜀王陵你们都做的很好,教授无比信任你们的实力。但他也怕那样对你们不利,李先生那边很难说会怎么样”。 张春来和我对视一眼,这不就是了。东家果然对李博生也有顾虑,四川和湖北,李博生看似无关紧要,其实影响至关重要。‘李先生那边很难说会怎么样’,这话是说给我们,细品之下,觉得东家好像是在提醒我们,注意李博生。 注意李博生也没什么,关键是东家,毫无遮掩的对我们两个挑明,背后又是什么用意? 张春来缓缓道:“王宇的出现和消失,都和苏文有关,最大的嫌疑就是苏文。还没确定之前,先防着李先生,是不是不妥”。 季秋没有说话,嘴角带着笑意。 张春来也陷入的沉思。 半晌季秋说道:“你们回来后对教授说苏文那边有个叫李立明的,在地下对王宇说的一些话,教授想了很久”。 东家对李立明的评价很高,有些话在我们耳朵里是一个意思,在东家耳朵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他们做事的手法特殊,想要杀掉或者弄走王宇的话非常容易,不会这么麻烦的等你们出来再搞伏击。教授不是怀疑李先生,因为在你们身后有咱们两方的人跟随,可以说当时在龙象村的周围到处都是眼睛,谁做的这件事都不可能瞒过对方。不管是谁做的,这都是故布疑阵,对手很狡猾,这么做不会挑起两家的厮杀,只会在两家当中留下猜忌。 张春来说道:“这不是东家交代的事吧!应该只是眼下实情”。 季秋说道:“是的,东家特别交代了两件事”。 “哪两件事?”。 季秋道:“第一,是你们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清除或更改,除了你们自己人,所有外线全部断掉。教授这边没有任何事交给你们,所以本家的人不必再联系。第二,去和苏文的人长期合作下去,注意安全。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苏文的人了,所有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尽快找出那隐藏的第三方势力,确定他们是谁就可以,不要轻举妄动。上次去四川就是挺而走险,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围绕着我们,所有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排除这第三方势力是冲着咱们来的”。 张春来想想说道:“可以,我这就联系邵军”。 说完直接当着季秋的面拨通了邵军的电话,电话那边听到邵军有气无力的声音,张春来问他怎么了,回答是饿的,至少两天没吃东西了。邵军说李立明正好有时间,他前天刚忙乎完,他也不知道明哥最近在忙些什么。李立明也说过,时机成熟会来找我们,现在正好让他来趟云南,他也是说过要出来玩的,这是个好机会。 时间和钱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问题,季秋说明天一早就赶回bj,让我和他出去走走,看看这个民族气息浓郁的小城夜市。 没等我们起身出去,张春来就接到了李立明的电话,简短的几句话,李立明就挂断了。 走在夜晚的街市,人群把每个摊位都挤满。季秋见到那些民族风格满满的饰物,项链腰包等等都爱不释手,我就大方一把给她买下。尤其人声嘈杂讨价还价,这种气氛季秋很开心。 “东家是有话带给我吧!”。往回走的路上,我对季秋问道。 如此安排时间,肯定是东家有话交代。两个人的步子慢下来,在一个饮料摊前坐下来,叫了两杯木瓜冰,季秋脸上带着窃笑。 “姐姐,你是我亲姐姐”我道:“您就手下留情,我真不是大款,有什么话咱们就直接说好了。就当我先欠着,发了财给您补上”。 季秋翻着大眼睛,这样直视让我很不适应。“让你们小心李先生,你是怎么想的?”季秋问道。 对于东家和李博生之间,我不了解。但是东家肯定知道,对于李博生,我是本能的敬而远之,之前出了那些事,再让我知道一些破烂事,我很可能对他们产生厌恶。由于眼下的境遇,让你本人亲自追到这里,直接告诉我们小心李博生,东家的根本用意恐怕没那么简单。 “是要我们安下心来,去跟苏老鬼的人合并吧!”我道:“更多的是安心,小心李博生的最好方式就是断掉所有联系,这个其实很简单。我想东家更多的是想体现,他还在为我们的处境关心,为我们在幕后做着一些事”。 “还有呢?”季秋的眼睛一眨不眨,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闭上眼睛,我心里这时候在考虑下面的话要不要说,不能她怎么问我就回答。其实,季秋你坐在我面前,已经让我感觉到,你不是小角色。 但是这话我不会说。 “还有那就多了,从哪说起呀?”我睁开眼睛说道:“东家对我应该有话”。 季秋的嘴角现出笑意。“教授果然没看错,你强于张春来”。 作者说0\/200 第100话 谁给你卖命 早上起得很早,送季秋去车站。东家给我的话是‘保护好自己’,这话让我大半夜没睡着觉。真不愧是教授,让季秋带来一些话,就能让我们凭空生出很多猜测。让我保护好自己,字面简单,可更深的用意又让我琢磨不透。 想到更多的是季秋,东家把这个小妮子派出来,站在我们面前,是不是也在告诉我们,她也有问题?就这么简单的五个字,犯得着让季秋把我从张春来身边叫开嘛!我来到的时间太短,每个人之间究竟什么关系还不清楚,有些事即使自己想清楚了,也不敢对张春来讲。 ‘保护好自己’。 把我思想全部打乱,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张春来。生怕这话到了张春来耳朵里,我和他关系再也不会融洽。季秋把我叫到夜市来说,这话我想淹了,只当是句提点。说给张春来,会不会产生不必要的抵触,东家这事有点欠考虑。保护好自己,为什么不换成你俩都保护好自己? 整个上午的盯梢,张春来都心不在焉,他一定在想季秋说的事情。不过,他昨晚说什么事没搞清楚就防范李先生,是不是不妥,这句话又反向判断出,东家和李博生之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然张春来不会有那种畏首畏尾的样子。我很想问问他,以往东家和李博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是不是十分融洽铁板一块那种。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我想最好还是别问。 “季秋对你说了什么?”张春来问道。憋了一上午,你终于开口了。瞪着两眼,没想好怎么应付他之前,我还不想说。 张春来还在等着我回答,而我心里却在想,你为什么不把他们的关系到底什么样告诉我先。 “让我保护好自己”我说道。 不编了,实话实说。 张春来眼睛瞪得更大,我也瞪得更大,手拿棒棒糖开始数落张春来。我是东北人,性格直不假,但是我们东北人还没傻到这点东西都不会。当着你的面把我调出去,东家和季秋,怎么能想到这么馊的主意。不知道我最烦这样吗!几个老东西这么勾心斗角的,谁给你卖命!话说回来,卖命也可以,必须拿钱来。 “用东北人话说,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不来自己人先斗起来,最踏马烦这个”我道。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张春来神情兴奋的说道:“这样最好,只有这样咱们才是最安全的”。 对张春来我很不理解,东家这么行事,我可是心底抵触。一大家人,氛围搞成这样,眼下这形势肯定赢不了。 下午叫孙旭去接李磊,他们两人接头。我和张春来就选在医院的对过路口,配合孙旭盯三角稍,李磊担任后方支援,三角加外线正式形成。孙旭有办法,进进出出医院大楼,没人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完全像个病患家属。不知在哪搞到一辆电动车,这小伙子果然机灵,勐海小城街道不宽,用电动车堪称追踪利器。 悠闲的又过了三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两个人的意志消磨的无影无踪。抱着那些当年的势力还在,张春来起初的斗志满满不见了,只有孙旭还在认真干活。黎院长的生活基本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他有个儿子还在上中学,她老公好像也是某个单位的领导,孩子每天上学放学,都是她老公接送。昨天中午,孙旭的短信里说,‘目标的家中白天没人’。 张春来给的回信是,‘现在不比以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进人家’。 我怀疑他们两个想要破人家门,张春来又遭到我连翻数落。我们帮助小刀玛,只是想收集古墓信息,混进医院装研究生那不算什么,你要是为了追查在这小城里破人家门,那你就是自己作死,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我缘分到此为止。 电动车被李磊抢去,四面街道完全不见李磊踪影,感觉他好像玩去了。孙旭在这几天当中的收获,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在这些天中来过两次,张春来判断,应该是黎院长的亲人,很可能是她哥哥的孩子。 情况不明朗,先盯住不要动。 “我还没跳过去,那边的枪就响了。子弹都打在引风机上,火星四射。我一看来不及了,马上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一头扎进木箱子里,飞沙走石臭水一样的东西溅的我满脸都是。那里躺的也不知是个啥人,味道熏死人不说,烂的不成样子。木箱下面全是烂泥,我一进去就朝坑道里滑下,要不是那几个家伙用一条烂布卡在下面,肯定掉下去摔死”坐在沙发上的李立明滔滔不绝口水横飞,漫天都是唾沫星子。 我和张春来看着眼前的李立明,我们满脑子都是问号。这个是李立明吗?两个多月不见他又黑又瘦头发打绺,脸上已经有两个深深的坑,眼睛也带着血丝。看来是多日没睡好也没吃好,他说的是湖北结束,他就去了一个苏老鬼的故交手里做活。 我们听出来了,他这是去‘揽私活’,挣大钱去的。 联想到上次在湖北地下找到苏怀的时候,他们的高兴劲。听他说苏老鬼好像不在国内,这帮家伙想必是玩疯了,没日没夜的掘土,乐此不疲。看来苏老鬼平时对他们的管束十分严格,稍有松懈,都跑出去疯。 张春来说道:“明哥,你不是说晓东会和你一起来的吗?”。 今天中午接到李立明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先前那个强壮硬朗的李立明是眼前这个人,又瘦又黑的像个毛蛋。一进屋就张口大说特说,好像经历的都是性命攸关生死之旅。 听到张春来的话,李立明看着我们两个眨眼睛,半晌长出一口气,然后平静下来说道:“你们找我,是说明是你们东家让你们找我的。肯定是为了上次在湖北遭到袭击的事,还有可能是有关王宇带来的第三方势力,哪方面都能给你们东家带来麻烦。上次在bj我在苏老身边,通过他们的谈话,我能分析出一点,基本上是陈东家现在处境艰难”。 我和张春来不得不佩服李立明的思维,的确在现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双方谁主动迎向对方,就说明谁的麻烦大。 听他自言自语了半个上午,也不唠正题。 从他的话中我听出一点,现在‘土贼’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就是因为领地的原因,搞得现在敢接‘大活儿’的团盗都带着匪帮的性质,这些帮派常常是武装到牙齿,而且吃独食儿,发现有抢活儿的立刻使用武力,黑吃黑时常发生。现在的盗墓贼有集团化的倾向,对一些信息虽然掌握的少了,但是本位意识加强了,这些人在土里做活儿的时候都属于第一方队,都是受雇佣的方式,简单的说就是‘你花钱儿,我办事儿,这是我的地儿’。 张春来和我偷笑,还本位意识,谁给安得这么个词。不过想想也对,今时不同往日,那种下地捞金的时代过去了,如今的土贼报团取暖,自己的地界看得很紧。不管多大的来头也敢拼命,想在自己地界动土,必须由我来干,你出钱。 李立明的话让我们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还没等张春来开口,就听到李立明在沙发上‘呼呼的’笑起来,这笑声和哭得声音没有分别,大概是嘴里的鱼丸没嚼烂的原故。看着他苹果核一样的脸笑得全是褶皱,我和张春来有点发毛。 该不会是营养不良,傻了吧! 李立明突然坐起来,对我们说道:“苏老出国之前交代我,以三个月为限。三个月之后联系你们,如果在三个月之中是你们先联系我,就说明两个问题”。 张春来面带疑惑的问道:“三个月联系我们?说明两个问题?这话听起来好像苏老出国之前把我们两个也考虑进去了?”。 “苏老说,你们两个‘下地的’不是那个脖子上有胎青的手下人,你们是陈东家的亲信,虽然表面上看陈东家与你们有点距离,可实际上你们两个绝对是陈正居手中的力量,不过还在培养中。如果你们联系了我,一是说明陈东家现在有麻烦,二是说眼前形势下陈正居还是相信我们苏老的。苏老交代,一旦你们联系了我,就把这些如实相告,对各自掌握的情况共享,尽快找出那第三方到底是谁,如果真是那个脖子上带胎青的,就麻烦了”李立明道。 湖北结束的匆忙,很多事不能细说,也不能过激去做。苏老留出三个月时限,又什么都不说,就是告诉陈东家,王宇和那背后势力是冲我们来的,这一点不推卸。三个月时间,是追查窗口期,然而我们并没有着手方向,只能是调查一下王宇,至于怎么找到你们的,这个和我们真没有关系。 张春来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是他为什么就麻烦了?”。 李立明眼神有些涣散,苏老和他交代过。那个李博生在‘土贼’的圈子里肯定名头不小,从四川开始苏老一直对他很留意,在湖北咱们出来之后,苏老一直注意他的举动,苏老鬼对他的评价就是四个字‘心狠手辣’。因为苏老能看出来,他在陈正居的身边,一定有缘由。他可不是简单的‘贼头’,在他身后必然有个庞大的群体,这人社会关系复杂,当真不好惹。对陈正居,苏文还是很了解的,当年一起插队,人的性格在那时候大家都彼此清楚,能在陈正居身边产生影响,首先要压得住他。 第101话 神情满是歉意 李立明两眼无神,望着天花板。不一会儿接着说,如果不是李博生做的最好,如果是他做的,苏老鬼还真就难办了,一方面要照顾到陈东家的利益,一方面还要找回王宇。这是苏老自己说的,他必须做的事情,都是当年的孽缘。 张春来想要继续问下去,还没等开口,李立明就打断了他。李立明道:“在湖北的地底下的时候,我和王宇说过,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凭我和晓东,要在那里面无声无息的解决王宇不是难事,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做,原因就是苏老对我们有交代,无论如何都要保障她的安全,时刻都要她在我们的视线里。本来计划是从里面出来之后在你们面前带她走,那样的话第三方就会沉不住气,也不用你们再费力去找,是谁把她送到你们面前的,那些人会自己跳出来。这样也能让陈东家和李博生,打消顾虑。没想到在那的任务结束的那么快,还没等反应过来就遭到袭击”。 至于丁晓东,他本人说是要留在神农架林区采药,苏老心里也正有在神农架留人的打算,于是就留他在那。神农架林区是什么地方!有人在那搞伏击,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不过以丁晓东的资质,和他那种方式的调查,收效肯定不多。 张春来说道:“唐师傅说过,那些添加赤脚兽医的土制麻醉剂的美国产品,改装的步枪发射。李先生的人在找到我们的地方检查过,能找到的痕迹都找遍了,射手三人没错”。 李立明没有说话,这时我说道:“明哥,我们两家在身后都安排了人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两边的人都没发现,当时在山林中还有人在?”。 李立明瞅我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屑。我赶忙改口,这么说他很容易理解偏差。马上改口,那天是人都出来,我们就中枪,如果是三个射手,那么这些射手间的相互配合就说明,他们不是普通的枪手。李立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先前的轻视不屑不见了。 “这么说就对了,不是咱们两家人不行,对方的确是有来头”李立明道:“对方不是普通人呐”。 张春来说道:“是啊,看来对手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他们也不想对我们不利,要不然不能使用麻醉弹,步枪都有了还差步枪弹了吗?”。 李立明这时低头看着地面瓷砖,脑袋里在思考。 “不用担心了,以后就一起做事吧!陈东家这么做,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李立明道。但是紧锁的双眉,可看不出一点轻松。 这时张春来的电话响了,打开一看,随即对李立明说去接个电话。 张春来在走廊尽头阳台上听了半天,我猜是ah那边来消息了,连日来我们在这边折腾的够呛,到底是不是一场虚惊很难说。 张春来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我和李立明在屋里说湖北的事情,那些打枪的人,我一直想不通。能在当时那么短的时间里打中六个人,这需要很多先决条件,绝不是枪法准就行,射击水平和相互间的配合,都要相当默契才行。 说到这李立明来了兴致,说道:“对呀!你是当兵的,对这些你最有发言权。不过你当时也是中枪倒地,醒来就在帐篷,对很多至关重要的情况还不知情就离开,错过了最佳调查时间”。 我对李立明说道:“我们两个醒过来,就被李博生安排离开,这个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立明听到这里,身子又瘫软下去。李博生的做法,真让人琢磨不透,把我和张春来调走的那么快,是什么用意?最简单直接的考虑,第一时间把张春来和我调开,是最好的保护,李立明可不这么想,他肯定还有更深的考虑。 张春来回到屋里,人精神了许多。让李立明先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养养精神,晚上一起去喝点,当地的特色菜还不错。 走出旅馆,张春来说ah的赵叔叔是正常死亡。夜里可能是和村里的什么人喝了酒,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死在家中,他的儿子一家处理的后事。在他儿子通知上海同学时候,提到了咱们两个,上海的同学还算理智,告诉了赵叔叔的儿子,肯定不会是张春来。挂断电话,张春来连日里的紧张一扫而过,神情放松不少。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赵叔叔的过世,消息很悲痛,但是也正常。赵叔叔爱喝两口不假,但是他老人家能忍得住。我想肯定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才和同村的人喝几口。 “那这边,你看还要继续吗?”我问道。既然赵叔叔的死因没问题,我们也别疑神疑鬼,该撤就撤。 张春来还拿不定注意,盯梢是肯定不用了,但是黎院长的身上,还有很多我们需要的线索,查这条线现在是最佳时间,就这么放开张春来不甘心。可是已经告诉了黎院长,赵叔叔过世,现在再回去问,人家肯定反感!现在是不能再问了,也不要见面,还是电话通知黎院长一声。 至于黎院长的家人,必须要尽快掌握一些情况,尤其是她哥哥的孩子,肯定也会知道一些事情。不为别的,只为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咱们也好知道目标周围都有谁。 “那就这么决定,留下他们两个继续在这。不过黎院长就不要盯了,重点放在那个女孩身上”我道。 根据我的总结,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没有赵叔叔之前打给她的电话,黎院长连自己哥哥死因疑点根本不会透漏。所有事发展顺利,但其中有原因。 这些当年的知情人,遇事首先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安危,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如果这时候再次返回去找黎院长,肯定遭到反弹,调查的进度无论如何都要放慢,不能急功近利。 张春来认识到这一点,也正是他此时心里想的。想让这些人开口,困难重重。 夜晚出去喝酒,我们对李立明说了小刀玛的事情。他很惊讶,‘墓有尸癣,必是宝眼’。土贼的老话是有道理的,可以去看看。张春来说自己手头有些好东西,就烦请明哥给牵个线,找地方出手。 李立明说道:“没问题,玩够了我再带你们去,苏老不在家,我们难得有时间还没人管,所以现在是收斗的黄金时期,那些不知来路的人不要考虑,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包在我身上”。对于本地特色菜,李立明敞开了下巴猛吃,要啤酒的速度吓坏了服务员。 张春来问明哥,在他认识或见到过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年龄大概六十岁上下,没有鼻子的人。 李立明眯起眼睛,好像在收索脑海中的记忆,半晌说道:“没鼻子的没见到过,不过年纪那么大的倒是有那么一两个终日幪着脸的。这些都是大有来路的家伙,而且都是身份了得。可以说都是土狗里泰山北斗级的显赫人物,最好不要招惹”。 张春来也没有细问,土贼圈子很复杂,相互之间的利益关系盘根错结,说的话多不是什么好事。岔开话题,张春来说起了丁晓东,他继续留在湖北,时间早就该差不多了,能查到的也只有那些。 李立明说道:“晓东我通知他来,咱们一起去纳古二板。这家伙还在湖北,真是气人,神农伏羲采药的地方现在被他霸占了,他也在那尝百草,为祖国的医药事业鞠躬尽瘁呢”。说到这李立明呵呵苦笑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苏老只想借陈东家的力量做些事情,想不到刚刚动手就碰到如此棘手的麻烦,把你们都连累了。 提起一杯酒,李立明的神情满是歉意。 张春来和我立刻注意到,李立明说的话里,好像隐藏了什么。两个人的脸色也让李立明注意到,但是他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起来。 王宇找上门来,那天的全聚德里,包括苏老在内,几个人的脸上都很难看。当天酒桌上的话就不提了,只说当时的苏老,他是愣在当场。王宇的母亲是他早年的恋人,这没必要隐瞒,可是王宇的父亲之死,苏老根本不知。苏老愣住的原因,是王宇的母亲,那个林敏的失踪。 至于送王宇去找你们的大姐,出于什么目的,苏老都没有推诿,当即在陈东家和李博生的面前,把你们两个给要下来。“我出现,他们就把人送上来,冲我来的就归我管了”李立明说,这是苏老的原话。 然而后面的发展出乎意料,没想到从地下一出来,就上演这么一出戏,楠楠因此差点没命。敢在那种地方,用那种方法,这幕后的大佬手段可谓高绝,苏老感到这是恐吓。所以,当即就决定出国。 “前前后后的因果太复杂,我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脑子里也很乱”李立明道。 苏老走之前对陈东家什么都没说,这并不意味着走了就什么都不管,这么做是告诉那些冲他来的人,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他怕了。 邵军一个人在天津,丁晓东留在湖北什么用都没有,他查不出来什么东西,只是借用我们的做法,提醒对方,‘底下人不会善罢甘休’。 张春来和我对视无语,这话细品,和把手下人卖了没什么两样。但张春来的面色更凝重,我和他不也是一样,被东家赶出来。 哎! 不由叹气。 苏老鬼出国一走了之,所有事端放下了。底下人还在,年轻气盛,一口恶气怎么能忍,对这件事肯定追查下去。丁晓东留在神农架林区就是摆个态度,邵军去天津能做什么!邵军还不能笨到上去肉侦,惊动了王宇的家人,自投罗网一样。 李立明的筷子抡得更快,没人提酒自斟自饮,我和张春来却是心事重重。 “从湖北李博生把你们匆匆弄走,这一点来看也没毛病”李立明道。 第102话 不是好事 张春来刚刚苏醒,李博生就弄车把我们送走。最直接的用意是保护,这个陈东家会看在眼里。 苏老酒桌上说这事归他管,但是李博生的做法表明,你们两个人在他眼里不会放下不管,这种做法也是对那背后势力表明两个意思,‘一是陈东家的人收回去了,没和苏文的人在一块。二是李博生怀疑这事就是苏文做的,只是没说出来’。 “快速调走,表达两个意思”李立明道:“话不多,做的事也不多,苏老说这人厉害”。 “但是有个前提”李立明说道:“在我们两家当中,一定有内鬼”。 背后的争斗这么复杂,我心里最反感,听李立明一说,好像几个老家伙心里都知道有内鬼,所有应对方法都在自己人面前,心机深不可测。让季秋给我带来简单几句话,该不会是陈东家是出于有内鬼的考虑,先来试我的水吧!我是军人,那些打黑枪的人又不是普通射手,别说,这个前提还真有。 “肯定不是你”李立明指着我说道。在湖北地下,你是什么时间到张春来身边的,你自己说过,你和王宇在湖北等待的几天里,邵军对你们的观察始终没有间断。所以,对于我他们早有判断,不可能知道王宇是前提,更不能说有什么关联。 张春来注意到我的脸色,对我说别多想,跟我没关系。邵军对我有观察,这让我有点想不到,不知道王宇是前提,更不能有什么关联。这个判断是怎么得到的?看来苏老鬼的手下,人才济济呀!下地本领不多,观察人有能力,想想也对,苏老鬼把邵军这么个人放到我们中间,应该是出于形势需要。 “哼”。 有气无力的冷哼,有没有关系不是谁说的,而是谁认为好吗!想到了保护好自己,五个字季秋亲自来转告,这你让我怎么想。‘李博生那边很难说会怎么样’,东家这句话不也是前面提过吗!东家知道其中利害,所以才这么做。不是李立明分析,我到现在还摸不到头脑。 勾心斗角,不是好事! 在这一大群人中间,弄不好都要粉身碎骨。这是我此时真实所见,王宇突然出现都能搞出这么多弯弯绕,跟他们混,对我来说真不是好事。 第二天一早,我们都换好了衣服,就等李立明出来。张春来昨夜回来说了很多话,让我别想这个别想那个,马上去看那个边境小城的尸癣宝眼,必须静下心来。 都是废话,这种事怎么能不想,心里早有退堂鼓,这时候我就不能一走了之吗! 还是张春来的最后一句说到了正题,两年多前的东北相见,张春来就对我有所了解,能让我来他本人是深信不疑。至于李博生,现在是东家说话,叫我们跟着李立明,何不顺水推舟,就跟着好了,无论是东家还是李博生,都去他个蛋,弄不好苏老鬼都把咱们收到麾下,跟东家和李博生,老死不相往来。 算你有老猪腰子,这么办也是我没脾气上来一走了之的原因。说什么人无二心是品德,这话在我这就是狗屁,我抱哪个大腿不是抱大腿,攀上李立明是个不错的选项。 纳古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村庄,一路上山路崎岖,但是近些年国家公路建设的很好,很多路段盘山而上也没多大颠簸。高大的桥梁架设在险峻沟壑上,车跑在上面飞过云上的感觉,望向车床外面,景色真是太美了。 哈尼族布朗族都各有特点,沿途看到了很多民居,古香古色,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群,衣服五颜六色,特别漂亮。心里突然生出买个吊脚楼,定居在这里的冲动。 站在路口观望,很难说那古二板是个什么级别,乡镇村庄都不像,地域范围却是不小,一些重要的基础设施找不到。 按照刀玛妈妈留下的联系方式,很快找到了小刀玛的爹会家,居然是个没挂牌的小商店,出来接我们的是两个傣族青年,其中一个是小刀玛的舅舅,叫岩双。 岩双个子不高,头上的头巾包成很大一团,小马甲裸着黑黝黝的肩膀,牙齿雪白也许是黝黑的面色衬托的,眼睛闪烁着狡邪的目光,八成把我们当成有钱人了。另外的小伙子和他差不多的装束,我只看了一眼,报以礼貌的点头招呼,他厚厚的嘴唇给我印象很深。 他们一见面就称我们是尊贵的客人,我们心里只是苦笑。这里常年都不断游客,相互间的交流很容易,张春来抢先说明我们是学生,来这里只是考察一下,不管多长时间,钱我们是照付的。 我们没有进屋,说是不要打扰老人,我们直接去住处就好了,改天再拜访老人。 岩双的车开得很好,张春来询问了小刀玛的病情。都是年轻人,天然没有生熟,一路上有说有笑,岩双他们也被我们搞的哈哈笑个不停,直到目前才知道爹会就是爷爷的意思。厚嘴唇说话狂放,直言村里的大小事情没有他解决不了的。这么说话是受我的感染,他知道我是东北人。旅游兴起,这种边境小村的青年就绑在一起,运输拉货,修理设施,担负起很多重要的工作。 这辆小面包车是岩双家的自用车,可以客货两用,现在是旅游旺季只作载客用。大多数游客喜欢交通方便,在这个靠近边境的旅游发达村庄,没有私家车会丢掉很多客人。面包车直奔公路的东边,那里是个度假村,是80年代政府投钱建成的,现在经过开发商多年的投资改造,风景比以前好多了,经营执照很难办下来。李立明知道岩双想表达什么意思,有许可,就是合法正常经营。不得不说岩双的经济头脑可以,想要钱还不好意思,话说地委婉。 “每过三四年,村子都会变个样”岩双自豪感爆棚。很明显,一个产业发展起来,周围的人们是直接受益者,黑不溜秋的岩双和厚嘴唇,听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两个青年人的生活富裕惬意。城市青年的生活压力对他们来说,不存在的。 我们三个伸着舌头,青山绿水果然就是金山银山,经过的度假村,游泳池只是瞥了一眼,那奢华堪比大片里的场景,池水碧蓝如玉。 到了度假村里,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山野气息浓郁的村寨正门,古寨气息和现代泳池搭配起来别有一番韵味。无论是供游客一目了然的展板还是观景区里体现当地生活的模型,都透漏出原始生活方式的美感,心里羡慕不已。 一路上见到的人们就是如此,生活中少了追求衣食住行,一切都是原生态的生活方式。 岩双带我们到了一个三层的小楼前,前厅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傣族姑娘,看到这个傣家姑娘,我们的头像是同时挨了一记闷棍,慌忙看向别处,李立明猛吞口水,‘咕噜咕噜’的响。就连平时对美女不怎么感冒的张春来,两眼也突然发直。 眼前的这个傣家女孩,脸颊粉红,真是面如桃花,两只眼睛里像要滴出水来,身上全是银色的饰物,头上没有带头巾,一头乌溜溜的头发水泻下来,头发中绑着银子做的饰物,像一道垂蔓在身后。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肢,紧绷绷的小腿肚,皮肤如玉般洁白。平时我就爱看丝袜大腿,这时我的眼睛已在她身上游走遍了。 身材皮肤都没的说,更要命的是娃娃一般甜美的脸蛋,绝对一百二十分美女。 这时女孩对岩双问道:“他们就是治好了刀玛的研究生吗?”。 平时对美女并不上心的张春来,此时也没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对,一直都在研究”。 说完就觉得有些失言,还好女孩并不在意。看来小仙女对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习以为常了,她知道自己有多美。 女孩儿带我们上了三楼,这里每个小楼都是原村民的,对面有几个小楼是连在一起,看样子是留给人数多的旅行团。上楼的时候我不自觉的小声说了一句‘要血命了’。进到屋内的时候,李立明就说小姑娘真漂亮,走道都直淌水儿啊!以前见过几个像样的车模,今天算是看到极品了。“你们信不信,我要是把她带到大城市,让她也成为车模,绝对能干掉那几个韩国国宝级的”。 一进屋里,李立明就迫不及待的说个没完没了,要想办法把这小姑娘弄走。不管什么方式,连哄带骗或者直接上软妹币,只要能走就行。 总算看清了李立明的真面目,想改行当人贩子。 “别别别”我说道:“明哥,咱们是刀口舔血的生活,给不了人家幸福,理智一点”。 “幸不幸福是未知的,没发生的事情上哪知道去,重要的是眼前能够在一起”李立明对我的好言相劝嗤之以鼻:“你懂个屁”。 张春来反复考虑,咱们帮助过刀玛,但是在这也不能以人家恩人自居,该付钱是一定。但是咱们说是学生,只有明哥不太像没关系,想把学生的身份坐实,必须突出学生的特点,花钱不能大手大脚,该讨价还价还是必须的。李立明甩给张春来一沓钞票,砍价这种事只能是张春来去。 一沓钱两个人推来推去。 不愿意看这出,又不是什么大钱,换好了泳裤,我准备下楼。 游泳的时间里,村寨中又来了十多个游客,看样子不像是刚到的,应该是进山中景区回来的人。我们到的时间是下午,不是旅行团到达的时间。浮在水上看经过的美女,什么叫养眼,这时候的角度刚刚好。 “她叫玉香”进到水池,张春来告诉李立明,她不是岩双的亲戚。 李立明反复思考,晚餐的时候和她聊聊,处好关系让她帮忙坐个顺风车,跟那些旅行团进风景区。反正也是等晓东,就把学生游客的身份坐实,我们就是来玩的。岩双把我们送到这里,想必是巴结讨好玉香。不是岩双的亲戚,那应该没什么顾忌,晚餐当中打听一点小刀玛的情况。 “千万注意分寸,不能对小刀玛的事过于执着,言语之中轻描淡写最好”李立明道。 作者说0\/200 第103话 警察大哥好 早上被一阵敲门声弄醒,穿好裤子去开门,手在门把上才发现门并没有上栓。一打开吓我一跳,两个警察穿着制服站在门口。 两个警察‘大清早’的来到,我在心里迅速合计,是不是岩双把他们招来的!提出过去刀玛遇险的地方去看看,该不会是他通知警察了吧。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可能,岩双不会笨到去招惹警察,那条武警警官干部裤太熟悉了,上身半袖是部队的丝织t恤衫,身后穿警服的夹着公文包。 记忆在脑中一闪出来,靠近边境地区的边防派出所是由武警部队来管理的,他们也是警察性质,但我现在还不是‘犯罪嫌疑人’,抱着侥幸的心理,镇静一下神情,我对他们打招呼道:“警察大哥好,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前面穿干部裤脸色黑黑的警官说道:“我们是边防派出所的警官,没什么事,只是来走访一下,最近两天有报告说在边境地区能听到枪声,这的环境很复杂,游客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 说话中我听到李立明在一边‘睡得’很熟,匀称的呼吸伴有一点轻微的鼾声。我心里骂道‘你还真够能装的,雷子找上门来了你还能睡得这么踏实’。 看得出来玉香平时和他们没少打交道,这时玉香走上楼来,对他们说,这几个人是昨天下午才到的学生。 身后的制服警官说道:“你们进山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比如这里常有的‘跑山货’的,他们是不要命的亡命徒,遇到了会有危险,你们最好不要进山了。少数民族的居民家中都私自藏有枪支,快,等自治州政府下令,都收了他们的枪”。穿警服的警官是个尖下巴,眼睛带着血丝,火气很大的样子。 这个警官有点没有耐心,肯定是对因为枪声害的他们出来走访有点来气,这可以理解,换我是警察我也不愿意这么热的天大清早出来问这问那的。 前面的那个干部裤应该是他们之间的领导,黑黑的脸庞看上去人很厚道,面容看着就觉得容易打交道。“没事,枪声有可能是越南那边传过来的,这里的边境复杂,我们是为你们负责”黑脸警官说道。 我看出他们没有走的意思,请他们进屋坐下来,和他们唠起家常。说明我们的情况,难得有个假期,出来散散心,现在学校里的课程时间安排很紧张,我们就是出来玩玩,缓解一下大脑神经。绘声绘色给他们讲了一些学校生活,都是从季秋那里听来的,想不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两个警官也是一阵阵的开怀大笑,聊天中我很害怕自己的一些动作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尽量不去做别的事,怕一些举止给看出来我不是学生。 楼下大厅传来张春来的声音:“刘宏,我拿错了学生证,你先下来”。 我点头表示歉意,抱着背包快步跑到楼下,一看到张春来我的五官纠结到一起,轻声说道:“来了两个警察,一大早跑哪去了我的哥,这时候你叫我下来干什么,不能是拔营吧?那没事也有事了”。 “我看到了,就是用这个方法,先把证件调出来,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张春来说完转身就出去,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 跑上楼梯,两位警察迎面走下楼,说不打扰你们了,在这里好好玩,不要离边境太近。安全第一,你们可是高学历人才,将来要为国家做贡献。赶忙鞠躬行礼,连说警察大哥辛苦了。客套的开玩笑送他们离开,去检查别的游客。 短暂插曲,一时让心里生出暖意。国家对人才的重视,来自全社会,人人如此,何愁不会强国。突然间恨自己白白浪费了学生时代,自己明明有机会,学不进去,那时候的借口多么可笑。 目送他们到不远的另一个小楼里,我转身问玉香:“玉姐姐,他们经常来这检查游客吗?”。 玉香说这里派出所的人时常会来检查一下,这是度假胜地,警察一般不会来,只是有什么事的时候才来。因为几天前的枪声,怕游客有安全问题。他们即使来检查也只是询问一下,很少查证件,现在来这地方消费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的事情很难说的,现在的人际关系很复杂。话说到这里,我看玉香的眼神也是怪怪的,这么一尘不染的小仙女,也知道现在社会现状。 “岩双这个笨蛋,看我不告诉他爹会收拾他”玉香狠狠的说道。 我苦笑一声,心说我们可不是有钱人,我们是有故事的人。今天他们两个要是认真起来把我抓回去,我再‘禁不住诱惑’全招了,我招供的东西能让他俩晋升到公安局长。后面的事能吓坏你这个小仙女。 长出一口气,上楼的时候我脚步沉重,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来,身体像散架了一样,从未和警察如此之近。 快到楼梯顶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张春来也急急的上来。 ‘你可真是来去一阵风’。 进到屋内,李立明拿着电话不停地甩着,他的姿势实在夸张。张春来问他怎么了,李立明嘴里骂道:“他妈的,昨晚电话进水了,我说怎么闹钟不响,我还等晓东的电话呢!他今天能到这”。 我赶忙拿出我的电话,换上李立明的卡,开机一看,里面有几条晓东发来的信息。李立明看过信息之后,立刻打了电话。电话里的丁晓东说马上就在xsbn出站,他会尽快赶来。 “现在准备,跟团走”玉香在门外喊道。 李立明比对地图,确定我们的大概方位。跟在旅行团的后面,离人群远远的,每当遇到山涧之中的吊桥,都吓得我腿软。玩了整整一天,自然是无比开心。 晚上大家一起去接站,丁晓东到了。 近三个月不见,丁晓东和李立明一样,都像是非洲逃回来的,又黑又瘦眼角带着倦意,李立明可能是告诉他了一些我们现在的情况。此时的丁晓东一身学生的装束,背着一个大背囊,好在他气力不错,要不还真背不动。背囊的个头就看得出来,里面不少东西,他一直都留在神农架,里面居然还有睡袋,这家伙胆子可真大。找出我们还剩下的一套傣家衣服,扔给丁晓东,他就是不肯穿。“没事呀!新的没人穿过”我道。 然而从接到丁晓东开始,我就觉得他眼神不对。 点燃一支烟,斜倚在墙角扬头吐着眼圈。李立明回到我们这边,喘了口气,说道:“陈东家叫他们联系了我们,说明陈东家还是相信咱们苏老的,苏老说了,一旦这样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信息可以互相告明,毕竟苏老还有那么多事要麻烦陈教授”。 丁晓东说道:“那天你们走了之后,李博生的人在那里搜索了两天,找到好几枚弹壳。至于是用什么枪打的很难说,但是从位置来看,绕到我们之前入口的左后方山谷中,对方好像知道我们会从那里出来。找到弹壳的地方有三处,但是数目不对”。 丁晓东的话让我心里陡然产生很多疑问,赶忙问他数目怎么不对!找到弹壳的位置是三处,三处地方找到四枚弹壳。楠楠中的第一枪打在耳蜗,第二枪在脖子,除了楠楠之外,我们都是脖子一枪。也就是说,还有三发弹壳不知在哪个位置,至少还有一名伏击射手。翻白的眼睛看我,丁晓东八成有想说的话。 “看来对手大有来路啊”李立明望着天花板说道。丁晓东的话里,我能听出来什么意思,那些射手藏身的地方隐秘,已经不能用射手来形容,这样的身手只有军队才有。 瞅一眼李立明,又转头看丁晓东,他的神色分明就是怀疑。丁晓东问那天是谁最先发现我们的? 张春来说是李先生派出来的人,在我们下地之后的第二天上午才赶到龙象村,大概就是咱们在地下遇到那个长毛兽之后进的山。找到咱们的时间应该是中弹之后没多久,据唐师傅讲,当时我们每个人都是面朝下,好像是被人家故意翻过来,这么做是不想让深度麻醉的我们,被舌头滑入喉咙而窒息。 “那就对了”丁晓东说道:“前前后后都是李博生的人在做事”。说完下楼去游泳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让我们脑海翻腾。丁晓东没查出来什么,却把所有疑问都放到李博生身上,分明就是甩锅嘛。我是想的更多的,那些射手究竟什么来路?丁晓东不是怀疑我,而是怀疑李博生。 张春来说道:“明哥,你说会是李先生叫人做的吗?”。心中大骂张春来你个笨蛋,这么说话知道有多白痴吗! 李立明跳起来,翻出丁晓东的烟盒,拿出点上。看他眼神冒着精光的样子,好像那烟盒里装的是宝贝。李立明高兴地喊,晓东的烟都是他亲手培制,抽一口神清气爽。 李立明吸了几口烟,眼神带着陶醉。然后缓缓的说:“我只抽晓东卷的烟,也只能是偷着抽,晓东平时很狗馊”。 坐稳之后,李立明说这件事要从最开始分析,王宇敲响你们的房门之前,他必须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事情,去湖北神农架。这一点在四川地下的时候苏老就说过,但是自己父亲的死因可是没人知道的!张春来和我忽然像是找到了什么法门,对呀!他爸爸脑袋被蛀空了,这没人能怀疑到苏老鬼身上,他母亲是怎么知道的?一路追出那么远。想要全部理清楚,恐怕不是一时半晌能行的。 至于那个李先生,不知道他和陈东家到底什么关系,人和人的关系之间很微妙,李立明一个外人不好说。但是陈东家的身份和他的学问我们都是了解的,就为这个苏老才很多年都想和陈东家搭线,苦于这社会现实让他们互相都不信任,苏老找过他几次都没成功。那天在四川终于有所转机,可在场的人你们也知道,情况有多复杂,苏老说最大的可疑就是那个李先生。 张春来低头不语,半晌缓缓的说道:“李先生和东家很多年了,早期是在hun省的一个文物管理所工作,他是那个时候和李先生认识的,至于怎么认识的我不清楚,之后东家到了bj工作。有一次东家和我说过,能到bj工作多亏了博生,能有今天的学识也都归功于他。明哥,我要是有你的思维逻辑,事情也好办多了”。 语气带着感叹,张春来知道的东西,都是陈东家告诉他的。现在也理解了,张春来刚才那么说话,看似白痴,实际上把我们摘出来了。锅可以让李博生背,自身先摘巴干净!张春来还可以嘛!没那么笨。这一点我应该向他学习。 李立明半躺着说道:“有些事还是多了解一下再说,陈东家能说感谢李先生的话,不说明什么问题。我们眼下只能是多多防范”。 张春来微微点头,对这个也认同。像他们那些老谋深算的人,嘴上和你称兄道弟,心里想着整死你也有可能,道上多年的厮杀,那种人心狠着呢。 天边的夕阳洒下一片火红,站在水里远望,景色真是美得不得了。 耳边传来优美的乐曲,那乐声宛转悠扬。我不禁说起这声音比葫芦丝还好听,能让人全身轻松浮想联翩。 丁晓东道:“那就是葫芦丝,你没听错”。 我有点发窘,立刻反驳。“葫芦丝我见过,这应该是一排管子的那个”。 第104话 这里曾经很复杂 “从方向来看,咱们的东南方向是越南”李立明道。从白天的地图比对上看,刀玛遇险的地方应该在那边。雨林地貌,而且山中地形大多沟壑横生,若想林中穿行,没有向导根本不可能。即使明天有岩双带路,也不能超出小刀玛遇险的地方,不然会引起怀疑。大概预定一下,小刀玛遇险的地方离宝眼肯定不远,有岩双带路,我们脚步最远处就定在那里。 来的时候张春来和岩双敲定过什么时候出发,不用特别通知他。 泳池里进来几名游客,美女居多,李立明转过身趴在泳池边咯咯咬牙嘀咕,这身材要血命了。四个人划拉到泳池一角,不能离他们太近。 天色渐暗,玉香来给泳池开灯,我们也爬上来,身上凉爽没有必要再留在水里。李立明第一个逃走,玉香穿得很少,李立明是怕把持不住。 没等上楼,岩双就到了。 脚步匆匆,岩双似乎有急事。四个人纷纷爬出水,把他带到楼上。 从岩双的话里我大概了解到,这里靠近越南和老挝,再有不到十几里就是边防哨。可这边还是旅游胜地,一年当中从不间断游客,主要是这里气候宜人,度假村经常接到旅游团,所以这个村的大多数村民都在这个度假村周围盖了吊脚楼,接待游客,夜晚经常举行篝火晚会,表演民族舞蹈。周围能看到不少人工修建的风景区,高峰时期时常有游客提出进山野营。警察来检查游客,是人家认真负责,没什么事。 傍晚的时候,岩双对家人说明天要去东面山谷,没想到这话遭到了老人的阻挠。现在来到这里,要和我们商讨要不要去。 小刀玛走失的地方确实是从这里再往东,进到深山,那里有个不太大的湖泊,周围有很多大山和悬崖,地形复杂的很。要去那里可不容易,小刀玛也是和几个这村里的孩子一起去的,平时家里老人们总是提醒,千万不要去那边,因为想去那里,要经过一个雷区的边缘。一群孩子没轻没重溜进山,事情过了这么久,老人们的责备还没平息。 对越自卫反击战时期,当时敌我双方为渗透和反渗透,在边境线附近埋设了大量的地雷。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地雷种类繁多,而且军工质量都属上乘,越南在抗美之后接手了大批的美苏装备,交战双方的地雷在当时来说,绝对是高水平。经过这么多年,山中的大部分地雷仍有杀伤力。时至今日,扫雷工兵部队还在进行着紧张的排雷工作。 小刀玛是和几个邻村的孩子偷偷走的,当时没有大人知道,大家都在忙碌。晚上发现找不到几个孩子,大半个村子的人才进山四处寻找。整整一天半才找到,当时刀玛的脑后只是一个小伤口,别的孩子说是一个很小很敏捷的小动物给咬的,谁知只过了一晚刀玛的脑后就长出了一只像是眼睛的东西,而且刀玛还昏睡不醒,睡觉的时候也是紧皱眉头。没办法才到了勐海县里,真是刀玛的福气让他遇到我们这些研究生。 他说到这里,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意思很明显,明日进山,十之八九要泡汤了。 我对他语重心长说道:“是啊!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刀玛得的是很少见的疫病,没什么可怕的。该痛恨的是战争,遗祸后世。我们去那边实地考察,也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件事,有一种未知的有害菌或者病毒存在,把它找出来,是我们这些学医的责任,为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责无旁贷”。 岩双的表情有些动摇,被我的话感染。“你们想去那边倒没什么,只是那边的情况很复杂,山高林密水道纵横,有些地方还有泥沼,那里一旦掉进去,就要有经验的人来救援,不然会出事的。这还是小事,在我十几岁的时候,那边经常有些驼队走山货,开始这边的人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带粉儿的”。 张春来问道:“那现在还有干这个的吗?”。 岩双说道:“最近很多年没有了,偶尔的也能听说有个别的几个人走山”。 几个人心里想着,照岩双说来,真有点麻烦。碰不到还好说,要是不幸碰到了,手头没有借力的家伙。 岩双说道:“没什么麻烦的,几位大哥是研究生,还是为了研究疫病病情来的,明天刀玛的爹会要来看看你们,等老人走了我们再研究怎么去,反正这两天游客不多,我对那边还算熟悉,雷区也有标记,我带你们去。刀玛的爹会腿脚不太利索,明天我们就做做准备就行”。 李立明赶快打住话头,别让老人家过来了,明天咱们先去看看路线,也许不用走那么远就有收获。老人家腿脚不便,我们去看望就好。 岩双接着说道:“那要看咱们走多远了,你们要是进山搞研究当天差不多能回来,就带点吃的就行。要是游山玩水的话,那就不行了,我们得住在山里,需要有帐篷。必须还得带上枪才行”。 帐篷小事,以往很多游客都自带帐篷,走的时候随手一扔,那东西岩双有的是。其中不乏进口的大牌,岩双家里就有满满一大仓库。收集起来,便宜租给后来的游客,能挣点小钱。话说到此,心里真对岩双有一丝羡慕,家在旅游胜地就是好,捡垃圾都能生财。 我问道:“真有带枪的必要吗?而且你真的有枪?”。 岩双呵呵的笑了一声,并没回答。只是说自己就现在去准备,顺便也告诉老人家一声不用着急来。 送走岩双,丁晓东就问起尸癣的事情。“尸癣是尸毒引起,不同的尸毒表现的外观不一样,同一种尸毒在不同体质的人身上也不一样。像是眼睛,单凭这一点很难判断,必须找到毒源才行”丁晓东道。 “找毒源干什么,找宝眼才对”我说道。 丁晓东翻着白眼,不知道毒源在哪,怎么动手。毒源存在古墓当中总要知道在哪,遇到危险好知道往哪避才对。 有些东西不屑于跟他争吵,大家路数根本就不搭。尸毒并非只存在于邪尸之上,而且我的套路一直都是快打快决,和他们那种步步为营的思想不搭边。不过想想也对,人家下过的大墓,我都没见过,谁叫咱是东北来的,至今连个像样的券门都没见过。这就好比骑马的和御剑飞行的谈论飞翔的感觉一样,谁都理解不了对方。 张春来坐在长凳上,仰头看着月亮。偌大的度假村院子里,张春来的身影显得孤单,仰面朝上,只有月色和星光。 我也坐下对他说道:“别想这些,我知道你看到赵叔叔和黎院长的时候,你都有一种亲人的感觉,想找到你爸妈他们那一代人身上的亲人气息。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不是谁能左右的。先别泄气,一切看情况再说,也许他们真是命里注定如此,上天注定让他们见到我们说些情况之后才上天堂的呢!俗话说冥冥中自由注定,冥冥是个啥东西!我们不相信冥冥,但是我们应该相信注定”。 语无伦次的劝解,张春来无动于衷,就这样和我坐了老半天,我的话没说到点上,也只能这么陪着他。 “问你一个很久都想问的问题,小宏,和我在一起你觉得你值得吗?如果有一天你我都被那些神秘势力给灭掉,你会后悔帮我做这些吗?”张春来说这些话得时候,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块小路。 我长出一口气,说道:“没什么后悔的!选择来投奔你,就知道你有你的故事。有些东西想想确实可怕,但是事情就是这样,怕也没有用,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更重。能为父母之仇坚持这么久,身为人子这一点你做的正确,不去安逸苟活,难能可贵。我们都一样,不去承担自己该承担下来的东西,做个普通人,打打工挣点钱,平平淡淡走完一辈子,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可是自己想来这又有什么意思!来到你这里之前的事情你不问,这让我很欣慰”。 张春来好半天傻笑一声,问什么!有些事我不说不问,证明我心里有数。两年前东北见面,当时就知道你的萍姐和那个老头,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两人成不了大事。如果对你问这问那,反而让你怀疑我的能力,那样不是所有等待都白费了吗!那时候见到你之前,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知道却不想提。 “不过话说回来,你有什么使命?不能是为了钱那么简单,也不会是当年东陵盗案还没完”张春来道。 “不对,你理解错了,到你这来,只是想找个适合自己的地方”我说道。我是一个人,想做自己要完成的事难比登天,那种难处是那些大家之人无法理解的,对于出身在土贼世家的人,自然什么事都好办,捅了大篓子有家族势力顶着。我有什么!不去投靠那些有来历的人,就是不想卷进与我无关的是非里去,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做什么事都随意的多,也好相处,毕竟咱们是同龄人。可是东家和李博生,还有那个苏老鬼的出现,让我已经生出退意,好在咱们现在能抽身出来,到苏老鬼的人当中安身,也许还有余地。刚才和你说那些,就是想告诉你,再这样下去,我很不喜欢,不是逃走就是抗争,有你在,我不想开杀戒。 张春来盯盯看我半天,被他盯的很不自然。 “最重要的一点,你记住了,只要我不死,天塌下来也能翻盘”我接着道。 这句话是给张春来交个底,也是上一道枷锁,关键看他能不能理解我这话里的意思。而且我觉得,目前为止一切都是假象。张春来对我的来历来由不闻不问,都是假的。只说萍姐和老路的不是,不提我的来历,但是经过东家问话,至此张春来对东陵也稍显注意。 ‘探底都这么拐弯抹角!’。 心里生出一丝不爽。 “你怎么不骗我?”张春来过了很久问道。 第105话 前途凶险 “你指哪个?”。 张春来的话让我一时想不出来缘由,‘为什么不骗他!’这话由何而来?从到张春来身边,要说骗他的事情还真有,打打闹闹那是搞笑,真章的事情,我还没有骗过他。 “保护好自己”张春来道。 长出一口气,张春来是指这个。 转念意识到不对,保护好自己,他知道这话没有骗他,证明他知道这是季秋给我带来的东家叮嘱。我也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张春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哦!”我说道:“那天在医院的对面街上,你问我之前就知道东家给我带来了什么话吧!”。 话说到这里,再往下已然没有必要。不管是张春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就算是在那天问我之前必然知道答案,知道还要必有一问。我只认定这个时候张春来还在试探我,信任这个东西,真不是什么人之间都能有。 “这是东家的安排”张春来道。 压住火气,不想以这种方式爆发,给你留一丝面子让你把话说完。“你说你是东陵盗营的后代,建国之后国家有过两次大规模人口普查,找到很多当年盗营的人。但是东家知道,很多人想找的不是那些普通的士兵,而是当时新编十二军的手枪营官兵”张春来道。 身体放轻松,倚在长凳上。“那和保护好自己有什么关系?”。 “试探你的器量”。 手枪营是新编十二军的精锐,也是孙胡子的近卫部队。在建国后找到的人中,有一个流传,就是当时进入遵化县的部队当中,有两个手枪营。 你是盗营后代,即使你掌握那些核心的秘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一个人很难做成什么事情。这么做的目的,是看你的器量能不能在土贼圈子里生存下去。如果你编造一个谎言欺骗我,东家说那就是耍小聪明,以为简单的保护好自己五个字就是东家对你特别重视啦!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想凭东家对你说保护好自己,就想独善其身,这样的人难免有日后喧宾夺主的野心,对张春来来说是最大不不利。以自我为中心,高傲过头,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留的。 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想听听他下面怎么说。 “如果你毫不隐瞒,那就证明你是真的聪明。明明知道这话说给我,很难保证你我不会起什么隔阂,还是实话实说,所有事情让别人去消化,这很厉害,能堪大任”张春来道。 “厉害谈不上”我说道:“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找不到理由编个谎来骗你,真没必要”。语气当中已经流露出不满,这种试探方式,在我心里认为实在下作,哄小孩玩一样。 “别理解歪了”张春来道:“到哪混就要遵守哪的规矩,规矩你知道的,不能没有”。 这叫什么狗屁规矩,让季秋不远万里坐飞机来,就为了那么几句话,做法下作不说,有点小儿科了吧!张春来在追查当年的线索,这时候弄来一句保护好自己,是想我在张春来身边,时时刻刻注意保护自己,这句话的意思有很多种理解。在张春来身边,最好的保护就是自己置身事外,对张春来的事毫不上心最好。 张春来满脸堆笑,你可以认为小儿科,但你不能说全是针对你。其实不仅仅是我,对张春来,东家也给了话。 东家给张春来的话是,‘希望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这话让张春来头疼,东家究竟所指什么!现在是张春来追查线索的时候,也是离开东家,即将栖身苏老鬼的人当中。做好自己的事,从字面上理解不出东家的希望是什么。做好自己的事,是让张春来尽快找到线索理出头绪,了结父母之仇?还是乖巧的跟着李立明他们?每个人都做好,每个人都指谁呢? “重点是季秋”张春来过了好半天说道。 季秋能从bj来,李先生一定知道,可是她究竟为什么来!从对我们两个说些简单的事来看,真没必要。一个学生,即使知道东家和什么人有秘密往来,也不会让她经手一些重要事,李先生也根本不会允许,在四川看到她和艾晓华,张春来心里已经起疑了。学生,这个身份不允许,恐怕季秋已不再是简单的亲信。 东家到底什么用意,看似平常,实际背后大有深意。张春来一时还拿不准,因为东家这么做,不提前告诉李博生的话,很容易引来不满。 从神农架出来就中枪,看似此事对我们还没产生太大影响,可是苏老鬼和李博生的做法,已经说明事态严重,现在连东家都在应对,只不过东家的做法让人琢磨不明白。 “不过小宏你千万别起疑心,相信东家”张春来道:“东家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心狠手辣,凭我的了解,东家每件事的背后都是绵里藏针,而且心地仁慈”。 “包括试探我,可堪大用”我呵呵笑道:“那咱们往下说,你刚才说,如果骗了你断不能留,不能留的意思是什么?”。 张春来皱眉,不能留的意思究竟指什么说不好,但是如果我骗了他,估计东家会有别的打算。“你别多心,东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不利的”。 此话当屁处理。 对土贼世界的了解,我不是小白。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该如何给自己拓宽几条路,不能在张春来这一根树上吊死。想来几分无奈,十几分钟之前还对他信誓旦旦保证,只要我不死就能翻盘,现在却心凉大半,让我保护好自己,这话听进张春来耳朵里,我们两个人中间,肯定有钉子。 “哈哈哈哈,走,回去睡觉”。 走在回去的路上,张春来跳跃几下,呼吸一下这夜晚边境地区新鲜的空气,他心情看上去轻松不少。嘴里说着,就按赵叔叔说的,父母之仇,不能不报。放心吧,不管能不能做到,真到危险的关头,我会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唯有诚心不能负。两年多前在东北看到你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你有可能是我的真心兄弟,你来我这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帮我如愿以偿。 此话仍然当屁处理。 双眼默然的看着张春来,心中冷哼,他是不知道,这时候我心里想的可不是今后如何帮你,而是如何离开了。到哪就遵守哪的规矩,话是这个理,不过在我这也当屁处理。勾心斗角,我可是厌恶的很。 回到楼里,玉香在前台整理账目,张春来刚想去问问我们给的钱还够不够,李立明拿着钱穿着十分简单的衣服急急的跑下楼,抢先上去和玉香套近乎。我拉了张春来一把,直接上楼,别耽误这个暴露狂泡妞。 躺到床上,我却久久不能入睡。看来真像太爷说的那样,乱世立命,以为不去找那些大手大碗,张春来这里可以安身,想不到还是复杂的一比,跟这些人在一块儿,和抱着炸弹没什么区别,随时随地都能人头落地。那么我接下来的做法,必须有个计划,和李立明丁晓东相处,不能随心而为,必须让他们重视我的存在,接纳成为自己人。当然,这些在张春来眼皮子底下进行,必须把握好火候。 没有办法,谁让前途凶险呢! 然而此时却有个小问题,丁晓东和李立明,对我并不那么热心,感觉他们似乎有意的保持距离。人家心里究竟怎么想不好判断,谁让其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怨不得别人。只能尽力争取,今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要注意态度,不能让人家疏远自己。 迷迷糊糊之间,被一阵电话声吵醒。刚接通电话没说几句,李立明就一个激灵窜起来,“那么大个活人,说丢就丢啦!你是干什么吃的?”。 电话那边的口气丝毫没给李立明面子,说什么没听清楚,很快就挂了电话。 ‘当’。 电话被摔出老远,零部件乱飞。猛然间想起,那是我的电话。 丁晓东和张春来也从外间进来,我把电话卡摘了,张春来告诉我碎了就别要了,一个电话。“什么事儿呀!这么大火气”丁晓东问道。 李立明气得浑身颤抖,脖子老粗。过了好半天,说楠楠丢了。 对他们来说,这可不是小事。丁晓东来回踱步,“邵军呢?邵军不是回去了嘛!”。 “两天前,我就叫邵军回到福州,天津那边不能久待,时间长了难免留马脚,这会儿应该带车出来了”李立明道:“天津那边我也考虑很久,对方能在湖北做到那种阵势,恐怕天津那边也是干干净净,什么也休想找到。既然陈东家的人到咱们这边来了,不如就此收了市面上的活计,干脆隐藏起来的好”。 很好,这些话让我听了,心里踏实许多。只要李立明他们有合兵一处的打算,融入他们当中就好办许多,即使在张春来眼皮底下,也能毫无顾忌。 丁晓东拨通了电话,那边的邵军好像身在车上赶夜路。邵军在电话里也是很无辜,说的好像是什么人给他打过电话,楠楠不在他车上,出发之前,都是躲着小祖宗。 “给他打电话,也不想想他敢带楠楠出来嘛!”李立明道。 “那怎么办?”丁晓东很着急的说:“樊老这会儿肯定知道了”。 “先别管了,眼下也只能等等看”。 第106话 那种感觉你不懂 河水中的傣家少女,让李立明迈不动步,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张春来无奈地说道:“就让他看一会儿吧!我们也休息一会儿”。 岩双忍俊不禁,呵呵的傻笑。这样的事在这里不新鲜,傣家少女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肌肤,身上水淋淋的织物紧裹着曼妙的身材,换谁也走不动了。独特的山水人情,造就了这里独特的生活习俗,这种山间河水中,嬉戏的少数民族少女,这氛围别的地方找不到的。 出村才不到一里,这时也感觉不到累,大家坐在灌木丛里,偷看这些傣家少女。李立明不住的说着‘要血命了,要血命了’。岩双这时打开了长布包,看到一只步枪。 我对岩双说道:“你们这里每家都有枪吧?”。 岩双很守时,早上来的很早。大小物件准备的很充分,每个人身上都平均分配。徒步行进即可,李立明的安排是尽量赶在天黑前回来,要让岩双相信我们就是来找小刀玛的病源的。能不能到达目的地都无关紧要,到下午该折返的时间我们没赶到地方才好呢!为下次再来留个借口。我们目的明确,但是一路上的戏要做足,步子放到最慢。可是岩双却准备了两个小帐篷,可以留在山中过夜,让今天的行程有了不确定性。 岩双收起布包说道:“差不多每个老户家都有,以前这里野生动物很多,我们寨里族人最开始就有很多猎民。其中最多的是猎枪,这支是我爹会在很多年前在山里捡到的,用的是56弹,子弹很好买”。 从岩双的手里接过这只步枪,对他只说看一下。拿在手里并没像熟练的枪手那样摆弄,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外表。外观上很像53年式步骑枪,是不是大名鼎鼎的‘水连珠’不知道,但是有点苏制武器的影子。栓动单发步枪只能在具有战斗经验的老兵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因为它手动退弹,回门闭锁,只能进行单发射。外表木质斑驳,显然是后来上漆,拿在手里感觉很差,准星也磨得铮亮,失去了原色。 张春来小声的问了一句:“没问题吗?”。 轻轻的用指甲抠去缺口照门的油垢,害怕被岩双发现我对枪械有所了解。把枪还给岩双,对他说道:“小双,你的枪法还行吧?”。 岩双呵呵一笑,没有说话,感觉他自认为枪法不错。蜿蜒的小路很快到了尽头,眼前是一望无边的密林。连树木外表的皮都是深黑色,这里的生态保持的很好。林间数不尽的蝴蝶和昆虫飞过,身后小河的流淌声音慢慢的远去。水道的分布很广,从方向来看,不像是一条河流。湍急清澈,每每站在水里就不想走,任由湿了鞋子,也想感受水冲过双腿的感觉。 轻声对张春来说枪没问题,水连珠我见过也会用,但是枪咱们不能碰。只是岩双摆弄枪的手脚我看够呛,真有什么野生猛兽,还要分心小心他,那两下子真不保准。 不仅是东北,在这边也有森林保护部门,所以在靠近居民区是不能随便打枪的。具体忘了什么时候,在网页上看到过,竹子是南方重要的森林资源,所以官家对林区的管控很严格。岩双对来到这里的游客从来不避讳,直接告诉我们有的客人会提出打猎的要求,旅游区也是边区,一些普法宣传还是有的,村寨里的人通常不会带游客去那些地方,更不会毫无顾忌的用枪。 虽然脚下没有了小路,还是能够看到一些人类的足迹。有些地上的厚厚腐烂的树叶,也能找到有人扔下的垃圾,心里不免愤恨,丢垃圾的毛病谁都有,我也有时候这样。走在林中,头上的阳光被树枝树叶遮挡,缝隙之间只有一条条的光线直插到地面,不由得拿出数码相机,放在一个小树洞上,调到自动拍摄,大家留了一张合影。看看相机里的效果,仙境也不过如此,只是有点照歪了。 在我们走路的时候,张春来问李立明,邵军那边一切都妥当不!李立明告诉我们一切没问题,再有两三天他也该到了,邵军带了一个司机,高速公路或者国道,邵军也能开,两个人换班不耽误时间。所有物资邵军都有准备,从福州出发,可以说要用的东西车上应有尽有。 张春来的脑袋要想很多事,无形当中和李立明他们的交流的事情就落在我的身上。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毕竟苏老鬼的人比我们要‘市面’得多。 一路上我和李立明说的话很多,张春来也正需要我这样。李磊和孙旭还在勐海,一点动静都没有,张春来已经数次生出让他们撤的想法,是我叫他别急,李磊和孙旭的盯梢可以收一收,但不能离开勐海。感觉赵叔叔和黎院长,都有很多事情没和我们说,从上海开始,直到这里,这些当年的同学都是一线联系,这里面是不是也有问题,以现在的脑袋,真想不明白。 岩双走在前面带路很是卖力,几乎同龄,让他和我们相处少了很多拘束,时不时停下休息,样子高兴的很。 “当时和刀玛一起出来玩的孩子们都多大呀?这样的路也敢走?”我不解的问道。 “不是这条路”岩双气喘吁吁说道:“他们是沿河向下,在下游的分水口再向东,咱们的路是抄近道”。 “前面还有水路嘛?”李立明问道。 岩双说前面很远都要沿着河边走,水不用再下。李立明干脆脱了鞋袜,放在一边晾晒,躺下就不起来。ok,明哥现在就开始拖时间了,必须配合。光脚进到河水当中,用背心做网,在水中兜鱼。丁晓东也很入戏,在旁边的矮丛查看,满满的认真,当中很多都能叫出名字。就连本地人岩双,都被他折服,他只知道土话叫法,很多蕨类都不知道学名。 在水中忙活半天,只收获一条半透明的小鱼,拿给张春来。他说很像赤鳞鱼,被我一顿嘲讽,赤鳞鱼是山东的特产,你当我没吃过是不。 岩双高兴地大喊,这鱼也可好吃了。走上岸边,把矿泉水瓶收集起来,剪开上半部,回扣上瓶口,就是个简易的鱼捂子。让岩双叹为观止,这办法从来没用过,放点食物碎渣,用鞋带穿上,找了几处回水湾下进去。 坐等的时间里,和岩双聊天。丁晓东说这山中物产不错,有几种是药材,你们傣家人里,就没有采药人吗! “采药人有,这边的情况不是说过吗!很复杂,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没人到这边来采药”岩双说道。 光脚走上山坡,拿望远镜看西南那边的山峰断崖,深绿的山峰像是用刀从中间切开一样。断开的崖壁上还能清晰的看到山体中层次分明的岩层,山顶郁郁葱葱。断裂带的层次颜色多样,地图册上说的没错,这里地质结构完全,属提斯特喜马拉雅山脉地貌,植被茂密,物种繁多。对于物种的收录工作,至今都没有完成,因为有的物种本身稀少,这般复杂的条件下,人类发现它们的几率很低。更有甚者,已经记录在案的灭绝物种,又偶然出现,回到人们面前。这不是胡说,我记得在网页上看到过,九十年代有一次科考,对当地的蝴蝶种类收录工作当中,就意外发现了几种新品种。 大自然,就这么神奇。 丁晓东对远处的几株大树更感兴趣,高阿丁枫、穗花杉,可是珍贵树种,好不容易来一次,必须留个影。 岩双眼睛瞪得老大,大家如此聊天,他根本听不懂。 “不是”岩双惊叹道:“你们不是学医的吗?这些也是医学上的东西?”。 被岩双问得语塞,我和丁晓东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编。 李立明坐起来,哈哈大笑。“中医呀!小双兄弟,你忘了中医了嘛!对于祖国传统医学,我们这些学医的怎么能不通呢!对于哪里的药产,药性如何,课堂上涉及到的知识还是默记于心的”。 岩双的表情还是一副懵懵的样子,我赶快来个助攻,告诉岩双,从小时候踏进校园开始,我们一直都是学霸。一千多人的高中,在同级学生当中,始终都是名列前茅。学霸的道路,曲折艰辛,天下第一的孤独贯穿学生时代,那种感觉你不懂的。我们学医是不假,前提我们可是北大生,北大,这两个字含金量爆表的知道吗! 心里不断叹气,再往下我可不会了。张春来转身走出去好远,他是憋不住笑。 丁晓东从水里取出鱼捂子,半个小时四个瓶子里就憋住了二十几条。丁晓东双手托着瓶子,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些小鱼。“别说,张春来说的对,鲤科突吻,的确和赤鳞同属,只是体型和外表鳞片也相对赤鳞鱼小很多,区别也很明显”丁晓东道。 “我们叫白浪,这鱼很少,能捕到的时间每年大概二十多天”岩双道。 “这就对了”李立明懒洋洋的说道:“小刀玛很可能不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也许是其它稀有物种”。言语中不断唏嘘,带条狗出来就好了,能帮我们找到很多东西,有时候狗比人强。 岩双更是哀声叹气,现在的猎狗都不如以前了,以前打猎是常有的事,猎狗一个比一个凶狠厉害,还懂得围猎。现在的猎狗看家还行,有的时候看到野猪转身就跑,叫都不敢叫,真是一茬不如一茬”。我被他说的哈哈大笑,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时代不同了,连狗也受到影响。 第107话 缘溪行 斜躺在石头上,拿数码相机找着景点,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既没有阳光直射影响效果还能拍下这美丽景色的位置,我们四个人搂着脖子照了一张照片,保存了一下,看看相机里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摄影师的手笔。 张春来不断的念叨这数码相机太贵,我就当听不见。 每走出一段景色都有变化,河道也越来越窄。水流声响也渐渐轻缓,不用想也知道,树林中已经是娟娟溪流。有岩双带路,一道都离溪水不远,大家速度一点不慢。 故意装出气喘吁吁,帐篷在我身上,不停地抱怨岩双这些东西太重。岩双说的话,让我们有了基本判断,做个带路党可以,别看是本地人,从根本上只是对山野情况有些了解,若是真有什么差池,他真应付不来。年龄是硬伤,生活在景区傣家,他对这里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连狗都不行了,别说是人。 岩双说帐篷是以前游客走的时候扔的,他看还是新的就留下了,这几年来的游客都像是很有钱,什么东西都扔,有时候还能捡到崭新的‘耐克’鞋呢。我问岩双游客扔的帐篷还有多少,就不能带两个轻一点的!岩双回答不太好的都当废品卖了,家里还有几十个不认识的外国牌子。 “不是外国牌子”丁晓东道:“制作帐篷的材料,我们国家生产的很多而且质量上乘,当然成品也有生产,牌子虽然不认识,但那不一定是外国的东西,主要针对的是国外市场”。 岩双的眼神显然是不相信,以往的游客可是常常提起,这东西都是国外进口的名牌,说这是国产的怎么可能。 “咱们国家大力发展轻工业材料都多少年了,新闻上的东西没说那么详细,这生产帐篷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李立明道:“还是直奔小刀玛遇险的地方,有问题的东西肯定在那,这小河边就不用多留意了”。 “不行”张春来道:“沿水边行进还是必要的,小刀玛他们是在水中前行,还是靠近河边,离那可疑的地方更近”。 李立明催促我们加快脚步,听岩双说好像不远,具体怎么做到了那边在再说。小河的水冰冰凉,光脚走在水里非常舒服,手里拎着鞋,水流不快,还能看到被我们惊得四散的鱼群。 小河蜿蜒的流到远处大山之中,两边深绿的山坡和山上的峭壁。越往大山深处,植被越是茂密,人际稀少加上保护力度,一草一木都是原始的自然生态。练习摄影技术的绝佳场地,我可不想浪费这么好的机会,这里美得如画。 心中满满期望,旅游资源完全开发出来,不输国内所有森林公园自然景区。 在两个山相连的山坳中,远远的看见一个略显椭圆形的湖,处在绢细的溪水边。湖水就像是一块黑斑,四周沙子与湖水间清晰的一圈黑泥。回身看看来的方向,究竟多远说不清楚,路线上可是拐了好几道大弯。岩双不住的说叨,刀玛他们就在那湖边被什么东西伤到,回去的时候,在身后山谷中取直路,一群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在那边林子里走偏一段,都是要命的。现在是下午两点多,我们没有在捕鱼上浪费时间,如果是沿水走一路,到这也是晚上,时间完全对。 站在高处,身前身后的地形也一目了然。一群小孩子能走错路,也就很正常了。放眼望去,如此复杂的地域,离开水流,不熟悉的人肯定走错。 在前面的李立明也说道:“湖水的颜色有问题,身后的小河那么清,只隔了这么远这湖里的水就是这个颜色,就在这仔细的找找看”。 “你是想说那湖和溪水,在地下不连通吧?”丁晓东道:“从这个方向望去,湖面和溪水可是大概在一个高度,即使不相同,在地下土层里,两处的水也是相连”。 岩双说道:“小刀玛就在这附近,他们返回的时候,在水里打打闹闹,刀玛说是一种硬物,好像是树枝枝杈,但别的孩子说是个水里的东西”。 张春来直接走向那边的湖边,李立明和我跟过去,张春来说道:“水里肯定有问题”。 岩双好像害怕这边,我对岩双喊道:“过来啊,你怎么了?”。 岩双的脸上出现了犹豫,寨子里老人们常说,黑水湖那边是祖辈传下来的‘白骨坑’,就在南面山脚的背山。不仅仅是那个大坑邪性,在那边半山腰向东望,就能看到雷区的牌子,在雷区的尽头,大概三四里地之外,就是边防巡逻道。村寨里的人只知道大概情况,从来没人去过那边。 “这个我们知道,边境地区的事务,由专门的管理机构负责,有雷区存在,所以边民也是不能靠近,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我说道。 告诉岩双不用大惊小怪,大家不去那骨头沟。只是先到那个湖边查看一番,然后再转回溪水往回搂。也不用问我怎么知道边境地区的事务规定,我们是学医的,国家对边境地区爆发疫情的相关法律应用,我们还是知道的。“学霸的道路曲折艰辛,这话是有来由的”。 林中行进枝草横生,远望没有多远的湖泊,走起来着实有点远,不时跳起来吊吊线,生怕走走就走偏了。下降一点高度,阳光就被远处山巅挡住,山谷中温度急剧骤降,身体也感到一丝凉意。很明显,接近了谷底,土壤中的湿度使树林中变冷。抬头也没了刺眼光线,树木景物落进眼中,颜色更加鲜明。 岩双对我说道:“刘哥,那湖水常年都是黑色,没人知道到底有多深,十几岁的时候跟叔叔们来打猎,听大人们说过,这里时常能发现动物尸体,而且有些事情非常诡异”。 “嗷?”我来了兴致,让岩双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岩双也不知道详情,只是听说老人们说来到这里的人,常常回去都会病好几天,找不到原因,人就躺着水米不进昏睡,稍微喂食一点东西,都会狂吐不止。在湖边发现的动物尸体,有的顺手就给掩埋,有时候也会放之不管,但是隔一段时间再经过那里,动物的尸体都会不见,无论埋了还是没埋的,统统消失不见,只有一个个土坑,也找不到什么其他动物留下的痕迹。老人们常说,是山鬼作祟,早些年采药人和猎民都在的时候,在人们中间就流传过野庙的传说。 岩双说的简单,在我听来却有点意思。民间迷信的东西太多,真假不论,这些被传得走样了的传说,多半有来由。 我呵呵一笑,说道:“没什么,黑色的水可能是腐败细菌导致的,喝了这里的水肯定会生病的,医学上叫水中毒”。 岩双半信半疑,立刻反驳。那种湖水谁会去喝! “水位”我说道:“刚才说了,水位大概在一个高度,水下肯定相通。人的胃是很脆弱的器官,往往一少部分有害菌,也能造成很大脏器损伤,时常伴有发烧症状”。 丁晓东补充说:“一般急性的发烧症状,要使用静脉注射抗生素药剂退烧,不然时间久了,会有生命危险”。 哎呦我的妈呀!为了打消岩双的恐惧,我们也是拼了。至于动物尸体为什么消失不见,也许是某种食腐动物给偷走了,并不是我们通常知道的秃鹫蛆虫,除了这两种之外食腐动物还有很多,很多证据表明,某些小型的杂食动物,也有食腐的习性。一切都从科学的角度去分析,不要以讹传讹。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李立明呵呵笑道。 “额!这句话不是科学,而是马列主义哲学。我们这些高材生涉及到毕业论文,所以这都是必修课”张春来说道这里,故意学我接着道:“学霸的道路曲折艰辛”。 张春来表情有些欠揍,我立刻对岩双解释,这么说话一点炫耀的意思都没有。包括这里东西走向的山谷,一天当中只有晌午的短短几个小时有光照,所以一旦阳光照不进来,山谷中的湿地会让气温骤降,冷飕飕的感觉就来源于此。村民中流传的此地邪性,多半都是自然产生的结果,大可不必害怕。 黑水湖边树丛茂密,很多带刺的树枝穿插其间,沿着湖边十几米都无法穿过。这时空气中一丝恶臭吸入鼻孔,凭臭味判断应该是腐肉,绝不是鱼类禽鸟。但空气中的一丝味道,又不像是个大东西。距离又不像太远,应该就在附近。 几个人暂时放下靠近湖边的打算,分头寻找臭味的来源。很快就在满是卵石的土堆后边,找到了臭味来源。 居然是一头不足百斤的小野猪,从猪鬃来看接近成年,但是这大小可是不太对,雄性野猪不应该这般瘦弱,前叉应该宽大才对。扬起两条前腿,舌头上爬满苍蝇,只有左前脚没了蹄甲,上面蛆虫蠕动,但是野猪身躯又像是刚死不久,臭味只来自断掉的前爪。 这个样子很像是死前,左前腿就有严重的伤。雄性野猪会因为交配大打出手,被咬掉一只脚的蹄瓣有可能。 “估计是种群的关系,如此瘦小也是成年的,幼年野猪身上有颜色浅的毛纹。欧亚野猪种群受地域食物链的影像,个体大小有差异,体型上也有明显不同,欧亚野猪的种群没有繁殖障碍。欧洲有过记录,野猪有滚山的本领,不管山高坡陡,一头滚下去抢东西吃,一只前爪不见了,没什么稀奇的”李立明道。 “别别别说了”丁晓东不耐烦道:“赶快埋了吧!”。 埋了野猪,几个人选择了一处低洼地方,用石头铺路靠近水边。刚刚拨开树丛,向水面望去,平静水面不起一点波澜。然而水上的空气中,隐隐发着暗红的水光,太阳马上就要下山,可是眼下的视线里,这隐隐红色极不正常。 “撤回来”丁晓东急道。岩双赶忙问丁晓东怎么了!晓东没有理他,几个人马上离开偌大的黑水湖。 “好像是个汞湖”丁晓东在几人到了山顶才说出来。汞湖在大气压特别低的时候,水面温度大于水下,温差会使湖面泛红光。那是一种气体,一旦吸入过量,就是汞中毒。 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下山,这时候往回赶是不可能了。选择进入山谷前的河边扎营,明日一早再进小溪查看一下。 第108话 扎营 帐篷扎下,晚上也要有个守夜的,所以两个双人帐篷足够用。 趁岩双进密林解手,立刻问丁晓东,为什么这么急就要扎营,让岩双怀疑可不好。丁晓东看下密林方向,缓缓说道:“早年曾经看过一个杂志,说是一个着名的画家,生前最后一幅画作是一个秋季夕阳下的湖,那画很着名,湖上隐隐红光,水面的色彩表现细腻非常。不久之后画家就英年早逝,死因人们种种猜测,连婚变都编出来了也没有一个靠谱的答案。后来在学者的分析中,水面有彩斑湖光泛红,那里很可能是天然汞湖,平时没有异样,但是一旦气压和温差出现,汞的挥发特性就显现出来,人吸入过量,直接中毒”。 还有那个死猪,一条腿都爬满蛆虫,但是身体却没有大面积腐败,这就不对了。动物尸体一旦死后僵硬,尸斑出现之前已然开始尸解,细菌滋生原本就是臭味四散,市场卖肉的都知道,一旦肉质变色,气味就挡不住的难闻。那只死猪只是爪子爬蛆,身子却没有变化,肚子也没涨开,饿死的也不会是那样。岩双说的丢尸体,恐怕不是空穴来风,长久以往,这里的村民一定经历过很多无法解释的事。 “只可惜咱们不能去问当地的老人”李立明道。 张春来道:“那湖水和死猪有什么关联,不能妄下评论。守上一夜,该来的总会来”。 李立明大叹可惜,没能到那边山脚去看看,岩双说的白骨沟,到底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宝地。“研究了好久谷歌,连卫星图都没整明白,上学时老师常说学无止境,当时怎么就那么听不进去”李立明道。 明哥的意思是从上方看,附近所有地形一览无余。山川河流,植被地势,只有在高空才能辨明,哪怕技术装备允许,以我们的水平,拿来高科技也白搭。 “没啥泄气的”张春来道:“有一点苗头,宝藏位置就离这不远,只是时间不够用”。 山坡不高,我们快步走到上面。幽深的树林,再次观察那黑水湖。略微狭长,中间弯曲形如豆瓣。现在的光线稍暗,黑色的积水中巨大的枯死树干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也在微微泛起的水面彩斑中显现出来,树干没在水中颜色青黑。如此影像是光线和高度的原因,在近处看不到,那黑水也不是水的原色,而是水底的淤泥,此时水上的红雾更加明显。相对于他们来说,我的经验还是稍逊一筹,这时才有点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观察溪水远处的颜色。 如果这么大的湖常年水位不变,那么水源必是来自于小溪,或者水下面有泉眼。那样的话又是外流湖,溪水肯定会被污染。 黄色帐篷从外面看不算大,里面的空间还算宽敞。天黑之前点火,控制好火势,我必须在天黑之前弄出一些草木灰洒在帐篷四周。 钻进帐篷里,张春来看着身下的一条发白污渍,告诉岩双,弄点水来把它擦掉。这东西看着就吓人。 夜晚微风徐徐,保持住炭火,加上地表的温度没有散去,坐在外面感觉不是很冷。微风吹动树叶轻轻作响,偶尔还能听见烂树枝拍打水面的声音。没人摆弄电话,节省些电。天色很晚晚餐才开始,是丁晓东的存货,红烧牛肉罐头。李立明每个细节都注意的相当到位,在用餐的聊天当中,交代周围的情况。明哥经验果然老道,岩双就在旁边,一句也没听出来,李立明走马观花,说的身边花草树木山坡岩石,就把附近的地形交代清楚,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心里不觉好笑,真把岩双当敌人了。 睡着之前像模大样的排班,谁谁几点安排很仔细。实际上轮过一轮,就没人愿接哨,睡了不想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帐篷被丁晓东从外面破开。动作极其暴力,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样子十分紧张,立刻转身去叫李立明。张春来和岩双在身后蜷缩着,我一把将张春来拉起来,顺手去抓岩双的腿。 事实检验说明,我们的方法有效果,张春来的听觉,让他从帐篷里伸出脑袋,目光就死盯小溪那边。李立明胡乱的缠住头巾,只漏出两个眼球,外套也胡乱包住胳膊,脚不停步跑到后边树下,几下就爬到树腰。这时轻微的水响已然传进耳朵,稀里哗啦,水中分明有个东西在拍打水面。 张春来最省事,直接甩出捆尸索,手一抖就窜到树上。身子笔直横移到另一颗树枝上,眨眼之间隐藏进树叶当中,离李立明不远。岩双迷迷糊糊出来,枪在背带上拖着。赶快将他拽到树下,朝他喊了一句:“快上去啊,猎人”。 我自己也朝另一棵树跑去。没有李立明的身体动作那么敏捷,但是也不慢。 坐在树杈里抬头远看,山谷一片漆黑,借助月光,溪水就像一条蜿蜒的亮线。近处的火堆正有火苗上窜,丁晓东是起来加火,才发现山谷里响动的。他们就在我右上方静静的趴着,不出一点声音。眼睛逐渐适应,附近的草丛也渐渐清晰,草头微动,伴随石块响动,那家伙在一点点朝这边过来。 张春来小声说道:“四条腿,速度不快,还他妈的摔了一跤”。 李立明不禁小声的发笑,说道:“想吃你明爹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四蹄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让人压抑的低沉吼叫也响起来,就在山坡下不远了,是冲着火光来的。那种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声音让人浑身不舒服,‘呵嘞嘞’的声音传来,就像是那东西的喉咙里有水。岩双的枪栓总算拉开了,自古傣家猎民的强悍,和他好像没什么关系,这个距离才想起来拉栓,真若是打猎,可以判定死透了。 帐篷周围草丛不高,可那东西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半人多高的矮树丛。半山腰的土石坚硬,此时一点声响都没有。 ‘哗啦’一声,刚才还好好的帐篷一下子被冲散开,黄色篷布下一个漆黑的身影在跳动。离火光很近,黑色影子趴在地上,是野猪。岩双的枪同时也响了,不到二十米远的距离,岩双的枪法果然白给,子弹激起砂石根本没打中。 火苗越烧越旺,借助火光,岩双紧接着又打出一枪,不出所料又没打到。 “松开”李立明大声喊道。枪托顶住我肩膀的同时,那野猪冲过火堆,炽红木炭被带起,火星四溅。 火堆和另一个帐篷间,只有几步的距离,就这么几步,那野猪也跳转一下,双眼惨白,左前脚的断骨真真切切,就是午后埋的那只。想不到这东西站起来,浑身带着凶悍,百十来斤的体量,站起来还不小,一个成年人根本不敌。 退掉弹壳,野猪半个身子就冲进帐篷里,全神贯注瞄准。如此体型的野猪皮糙肉厚,打中身体不一定能放倒,必须打头才行。 ‘嘭’。 下巴颏拍在地上,还没等它抬起头来,我又推上一颗子弹,就在它挣扎爬起的时候,整个身子再次撑起来,又是一枪打在它脑壳上。野猪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爬起来后朝树上吼叫,脑袋上已然出现大片血水,滋滋流出的血水盖住一只眼睛。 五发装弹,枪里还剩一颗,最后一枪必须撂下。那边的李立明几乎走声喝道:“给他子弹”。 岩双手忙脚乱当中,最后一枪打出。脑袋几乎朝上,这最后一颗子弹在野猪额头正面打进,整个身子被卷倒在地。 火光中血水渐开的样子清清楚楚,眼眶上的一条骨茬翻起。张开獠牙大口,更多血水喷出。 刺耳的吼叫更甚,喉咙里的‘咯嘞嘞’声响,居然还不死。 扭头去接岩双递过来的子弹,这家伙手抖的厉害,我的手还没碰到,弹夹子就掉下树去。 真想狂喷他一顿,就这你还自称猎民,上午你笑得那么自信。话到嘴边立刻改口,忙问他还有没有。 来不及思考,这时候要是坐等,无疑就是找死,野猪绝对堪称山野小霸,山林野地,不是巨型猛兽都不敢招惹。趁着刚刚被打翻在地,必须抢先下去捡到子弹。岩双惊慌的眼神,心里算是明白了,原来他就带来十发子弹。为了不被他察觉我们不是学生,我连他带了多少弹药都没问。 双脚落地就去摸地上的子弹,桥夹入手,马上向后面跳开。半蹲在草丛中上弹,桥夹上的五颗子弹按下去,顾不上拇指生疼。落到地上,野猪也在我的视线中不见,它现在在哪只是大概方位,没死透就有再次起来的可能。脑子里只有一个方案,躲在树下草丛边,用四散开的火堆做掩护,慢慢找它。如果这畜生从黑暗中突然朝我冲过来,栓动步枪结构坚固,就用枪托猛砸它脑壳,反正头盖骨被我打开一道骨头茬。整个头给你砸碎,看你还能站起来不! 没有任何吼叫和响动,那畜生好像已然歇菜了。 不能掉以轻心,缓缓靠近火堆位置。火苗没了,但是木炭还很旺。 脚步落得很轻,一定要抢先发现它,给上两枪。大概就在火堆对面,悄悄靠近那边。帐篷附近草很低,不远的下坡方向却很高,那家伙全然没有踪影。从树上跳下来,我就没有忽略那边的动静,虽有声音,但是并不大,那畜生就在矮丛中。 四散的木炭迈过去,前方一片黑暗。 腾出一只左手,摸出我的‘贼破’,点燃火机向矮丛扔去。不负众望,这美军标配火苗虽然微弱,落进草丛也没熄灭,光亮足以照出一小块区域。 就在离火苗不远的矮丛里,那畜生静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猪嘴朝天大张着,獠牙寒光闪闪,白得就像超大死鱼般的眼睛,上面还有一丝血迹。也不吼叫,也没有一点生气,这完全就是一只死透了的野猪模样,却像在蓄势待发。 ‘嘭’。 死猪的样子刚看清,枪已瞄准他的眼球。一击即中,对眼穿。这一枪惯性很大,这畜生全身都被带翻,滚到矮丛中。 身后也稀稀拉拉乱起来,李立明他们从树上跳下,每个人手里大树枝大石头,一窝蜂冲上来。 矮丛里一阵翻腾,心中马上警觉过来,还没结束。 双眼都打穿了,居然还能朝山坡下小溪的方向奔跑,只留下矮丛里一阵嘈杂响动。 第109话 离别来得这么快 马上跳过去收起打火机,顾不了烫手装兜里,脚步不停朝山坡下追去。 张春来在我身后最近,这家伙手拿一块石头就追上来,我赶忙大喊告诉他,别超过我,那样开不了枪。前方哗哗一阵水响,野猪越过小溪速度不减。身后两声破风声音,头上两道流星一般的光影飞过,越过头顶,两点光芒落在小溪对岸的草丛里,将前方照出两块光亮。 在光亮的右前方草丛里,那野猪依然速度不减,直奔黑水湖方向,在矮丛中疾驰。过膝的矮树丛被撞得东倒西歪,双眼打穿还能这样狂奔,定是其它力量使然。 余光朝右瞥了一眼,脚步一下没踩稳,整个前胸戳进溪水中,一只手赶忙撑起来。张春来也趴在水里,他那边水略有点深。李立明取直线越过了溪水,几步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溪水冰冷顾不上,四个人跳跃着在矮树丛里急追。途中还不忘尽可能靠近一些,右边的李立明和丁晓东,继续朝远处绕,跑出去很远,包围圈形成了。 离黑水湖越来越近,前方的水花响动也传来。仔细听辨那声音,似乎是水边的稀泥,被那野猪搅起来的。稀里哗啦的声响不大一会儿就停止,四野回复安静。 “早应该想到的”我说道:“睡觉之前,就感觉这山谷树丛里缺少什么东西。现在仔细想才明白,一点虫子的叫声都没有,树丛当中,应该不止这一只死猪,别的动物也可能还有”。 两眼发白,明明是死透了的,还能起来袭击人!动物死尸也能起尸,这不是什么秘密,关键是看原因,没抓到一探究竟,说什么都没用。 “走”丁晓东当先起身回去。 岩双还在树后发抖,我把枪子弹退掉还给他。小时候打过猎,岩双知道野猪的厉害,成年野猪发起狠来,能把小树咬断。皮糙肉厚,普通枪手很难一枪毙命,所以山野中的野猪豹子,猎人很少去招惹。 按李立明的考虑,这个时候应该安抚一下岩双的情绪。岩双走在前面,我看他有点发抖,张春来一直观察他的反应,那只野猪算是告一段落,目前别让岩双再生出事端。本着他刚才吓得不轻,对他说那是另外一只饿得够呛的野猪,估计是咱们的罐头香味引来的。不管他信不信,都不要怕,这么多人在呢!丁晓东将没烧完的木炭拨会火堆处,添柴加火。李立明和岩双抬着帐篷去山坡下清洗,弄得一股臭味。 拿起一段柴火当火把,走到草丛边查看。“血是红的,这就不对了”丁晓东道。 我说道:“当然是红的,刚才在那死鱼眼睛上的颜色,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丁晓东紧锁双眉,搜遍脑海也没有这样的醒尸。尸斑的形成就是血液在皮肉中凝结,眼下的鲜红和活的野猪血没什么两样,应该不是普通的醒尸。 “而且这血没有臭味”我道。 草丛里找到一块沾满泥土的肉,用草棍触碰很软,应该是一块舌头。“几枪之后没了叫声,估计是你打掉它舌头的缘故”丁晓东道。 好半天两个人回来,重新支起帐篷围在火边烤,帐篷口对着火堆,衣服也搭在上面。李立明看看头顶的月亮,这时也偏落了很多。火势稍高,望向远处黑水湖的方向什么也看不到。李立明说道:“刘宏你睡觉吧!我和张春来守几个小时,天也就快亮了”。 “小双,天一亮咱们就走,刚才的事咱们回去不要对别人说好吗!你也知道我们是医学研究生,如果你把这些事告诉了别人,引起村子里的人不必要的恐慌,那我们的责任就大了”。张春来想安抚一下岩双,但岩双岂是那么容易相信,猎民之间邪祟之说存在多年。 岩双还是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野猪翻着白眼毛都炸起来的样子有点吓人,对我们来说这不算什么,对他来说肯定是天大的事。加上一路上我们对他的了解,回去他不乱说才怪呢。说是肯定会说出去的,只能抱希望于没多少人会信。 脑袋里不愿想这些,现在就盼着天亮,赶快回走。岩双在我旁边,紧抱着枪蜷缩着身体,坐着睡着了。我叹了口气,在不碰到他的情况下悄悄的把枪里的子弹退下来。 天朦朦亮的时候,张春来叫我起来。帐篷外的篝火还挺旺,李立明一泡尿给浇灭了。岩双睡眼惺忪的站起来,问我们几点了,张春来说别管几点,一会儿就走。 来时的山路,岩双走在前面,张春来和他说着话。我在旁边都听得明白,张春来是在套岩双的话,了解纳古村的情况,回去之后就有所安排。重点是岩双的圈子,除了厚嘴唇之外,还有几个不常在一块的伙伴,即使岩双对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出乱子。关键昨夜的一夜未归,岩双的家人中一定会追问,了解一些情况的老猎户是最该注意的。 照岩双说的来看,没人信的几率很大。岩双在村里人眼中,不是那么太靠谱。 有个大概了解,下一步行动方式就要精心谋划。 大概是7点左右,张春来在途中摆弄了一会儿手机,貌似发了一个信息,勐海的小晃荡和孙旭,现在应该时时注意。傍晚到达勐海,张春来一下车急忙的离开去找他们。再次回到几天前住的旅店,老板见到我们很热情。辞行玉香,我们都很难过。回来的路上岩双说了,纳古村西的住户也有不错的竹楼,也能收住游客,之后再来,我们可要选择那边落脚。就在回程的路上,丁晓东就安排好了下面的计划。 李立明拉着岩双走上楼,那时候我很想和玉香说几句话,不过没时间,她在忙着安排游客。哪怕很快我们就会回来,也不再会出现在玉香的家中,分别就在眼前。短暂的相识,我能感觉到,玉香只是对研究生的身份有好感,莫名升起一种痛恨没有好好学习的念头。昨天早上出发,还和大家甜美微笑,想不到离别的决定来得这么快,坐在窗前,心里还在想玉香。 挂掉电话,李立明又问丁晓东:“我们的新家里还有多少东西堪用心里没数了,要不要让邵军在路上置办一些?”。 丁晓东想了一想,让李立明叫邵军准备几台隔绝式自救器。 张春来天黑了才回来,一看他进屋我就想要发飙,他猜到我会怎么样,没有发作。我先声夺人的说道:“什么事也不能现在决定,他们两个就钉在这”。 侧身躺在一角的李立明听见张春来进来,起身喝水。他睡了一个小时,大概是凉到了,睡觉也冒汗。“邵军最多还有两天就到,有事就现在办,邵军到了咱们就速战速决”。 等待的时间很难熬,好在邵军在两天后的晚上到了,没让我们等太久,这种漫无目的的闲逛日子很烧钱。找了一家有停车位的场所,告诉业主传动轴坏了,要到几百公里外的大城市去看看有没有卖的,所以要停上几天,钱不差你的。 李立明直接打开车门爬上去,一包包东西从里面丢下。几个人就在下面接着,都是质量很好的拎袋,分量都不轻。丁晓东在一个箱子里摆弄着一堆东西。就在这时候,车箱里面走出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经过李立明他也发觉,丁晓东和邵军脸色苍白,嘴巴张得大大的。等那胖乎乎的东西走到车厢门口,李立明正欲回身抛出的袋子差点没砸到他。袋子就挂在手上,李立明的胳膊都僵直在那里,半天才松下劲,一头趴在集装箱的铁板上。 ‘卧槽’ ‘啪’ 一人大的米老鼠,这么大的布偶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如今很少能买到。车下的人立刻就明白过来,穿这个躲在车箱里,除了楠楠恐怕没别人。 “你也不怕憋死,知道几个人多担心吗?”我恶狠狠道。 “我说车里怎么有个这东西,以为是樊老姑娘的,就没管”邵军嘟囔道。 “你就一懒比”丁晓东骂道:“伸手碰一下都没这事”。 楠楠坐在一个大背囊上一声不吭,看来他已经准备好n天了,一顿臭骂是躲不过去。张春来拿着一个塑料壳似地东西发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李立明说那是改造过的运动头盔,和原来的样子已经天壤之别,伸缩结构,对后脑的保护很好。去湖北的时候来不及准备,关键是这东西很贵,高分子聚合材料,带在头上牢固轻便,是他们自己设计修改的。 短刀匕首应有尽有,每人都选了合适的背囊装好物品。李立明拿来一打纸壳,把背囊装进粘合好的纸壳箱里封好胶带,我看到我的那个箱子上写的是小熊饼干,我不禁哈哈的大笑起来。 李立明下来关上门,深呼吸来回踱步。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气鼓鼓的样子,弄不好他会打楠楠。不等李立明爆发,楠楠先声夺人的说:“不用让我留下了明哥,你也知道我是不会听的。没事,还是老规矩,一旦十万火急,我立刻闪人,你看怎么样?”。 李立明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说道:“我要是非要你留下呢?”。 楠楠看都不看李立明,“那我就搅局儿,用小宏哥的话说就是和稀泥,就让你们不能成行。你看行不?”。 “哈哈哈哈”我赶忙溜个缝,缓和一下气氛:“别呀!那可太不够意思了!不过嘛,我想不出你能怎么和稀泥”。 “哼”楠楠冷哼道:“我给亮哥打电话,说你们在这惹了大麻烦,反正这是重兵把守边境地区,看亮哥怎么给你们来个风卷残云”。 第110话 我们的新家 “呀哈!将我军是吧!”李立明道。 丁晓东叫他们不要吵,赶快夹在两人中间,给他们分开。一起过去帮忙,好几捆的绳子因为放的不规矩,现在乱成一团,我们一起过去解开。 天色不早了,赶快回到旅店。把一个个纸壳箱扛到楼上,浑身大汗淋漓。李立明叫来那个中年司机,交代他务必摊点黑,想办法叫业主找人到车下把传动轴给卸掉。李立明说他们都是老手了,修车都会点绝活,这事搞定就没问题。荷兰产的货车零件不好买,修理都是大问题。这么做的目的就为了是有人来问,把传动轴故障坐实。 楠楠穿的米老鼠布偶,脱下来的时候才看到,脖子上还挂着根铁管子。抽出铁管子拿到手里,是一支军用65年式的潜望镜,油漆已经退光了,上端物镜插到米老鼠的一只眼睛位置,用来观察。 不由呵呵苦笑,亏他想的出来。 躲在车箱里好几天,就靠饼干矿泉水。邵军也是,丁晓东骂他对了,临走也不知道仔细检查一下,哪怕摸一把踢一脚,都能把他揪出来。聊天中才知道,那个集装箱是经过改造的,里面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利用,不上到铁皮内部决难发现。 苏老鬼为了下地,改装车辆都下足了功夫,毕竟有那么多违禁品。不过车箱外皮像是新的,不像是用过很久。不用房车,毕竟外省牌照在市区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用集装箱,首先是不会进某个城市的市区。 火药雷管原封未动,保存很好,看到在一个提包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对他们的小撬杠很感兴趣,李立明说那是用大型车辆的减震弹簧做的,请人用冲压设备断开的,没有退火,像这样的高速钢一旦加热质地就会变得很脆。只有拇指粗细的弹簧钢撬杠拿起来轻便顺手,在我手里做武器也很合适。 当李立明让我拿枪的时候,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有点颤抖。他们说的黑星就是***手枪,之所以叫黑星是因为枪把上的黑色五角星,是仿制前苏联的tt33,在我们国家都是装备军警部队,这枪的来路就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我拿住枪的同时说道:“这个大活儿一结束,这些枪全部扔掉吧,不管多贵,带着它在身边总归不是好事,被人发现了说不清楚。我的那个自制的放在河南了,不过话说回来,要说到杀伤力,还是这54好”。 手忙脚乱,将所有必要装备整理出来。 邵军也装上不少的炸药,拆开了几个纸箱,里面很多衣物和灯具。那次在四川看到的枪支照明射灯这时我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编码都被搓掉,肯定是军用的制式装备。在四川见他们用过,这时候我更加肯定,这些东西和弓弩一样,都是海外来的私货。 造价昂贵的军用装备怎么会流出外国军营!想想也知道,肯定是那几个地区,中东或者北非。 不禁好奇问了李立明,这些东西就这么装在车里很难保证万无一失啊!李立明说这些都是装在车上不动的装备,干咱们这个的也要有个机动性不是,这车是苏老的合作伙伴以福州的一个公司名义买的。这趟来云南也不例外,所有证照手续齐全,只要不爬到车底下看,不会有事,秘密全在车驾桥中间。他们所说的我们的新家,就是指这辆经过改造荷兰制造的重卡。 “牛掰,行事”。 手枪只有两支,我和邵军各一。李立明也唏嘘不已,要不是回不去泉州,***也能带来,光靠手枪不太够用。“先打包,等明天到了地方再细分”丁晓东道。 转眼间就剩下满地垃圾,下楼处理完回来,李立明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屏幕花白一片。嘴里还不停地骂,这上网卡是假的还怎么滴!一个网页打开要十分钟。“我就不信美国人的电脑要是这样,也能有人买”。 “早就告诉你,那东西不行,你偏要买”丁晓东道。 所有装好的袋子纸箱都放在床下,尤其是火雷和硝酸铵要特别注意,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旅馆。李立明叫我们过去,屏幕上总算出现了画面。李立明点开的是卫星地图,主要显示的地方正是纳古二板。 鼠标每拉动一点,画面都短暂的失去一会儿,变得花白。“估计是处理器的原因”张春来道。 心里不断赞叹,自己也喜欢玩电脑,怎么就不知道现在的科技到了这个地步,也难怪,平时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纳古二板的每间房子都看得无比清晰,甚至刚刚画面一转,我都找到了玉香家。李立明轻轻拖动鼠标,纳古村东南方向的山谷一点点出现在屏幕上。 卫星图,由太空来的照片,从上而下一目了然。 立刻放大,很容易找到了那个黑水湖,样子犹如一个黑豆,躺在山谷腹地中,原来那浅浅的溪流,只是主河道的一段分支,绕过溪流北面的大山又汇集到原来的河道。 “水流水位,说明什么?”李立明问道。 一条小河在山谷间绕半圈,很大可能会造成山谷中的水土流失。水中本就带有泥沙,如此流向,那水流的速度我们都见过,河底都是极细的沙子和卵石,早就该堵死的。 李立明手指在屏幕上比比划划。水土流失只说对了一半,如果水流带走土石泥沙,怎么不在小溪的下游堵住河道,然后河水被窝在山谷中,那样整个山谷就是一个浅水湖。 “肯定和黑水湖有关”张春来道。 卫星图被放到最大,黑水还是黑水,水里什么情况都看不清。 我道:“岩双不是说有个骨头沟吗!”。 图片再次网上拖,在黑水湖下方的山背面,处在山麓下方,有一个很像鸟形的巨坑,鸟头朝向黑水湖,在那巨坑底部,还有一个东西被水环绕。鸟形巨坑里,一块块石头铺满其间,看起来非常整齐。 “好像是出水点”丁晓东说着,手去抓鼠标,他想再放大一些。顺着丁晓东的话,仔细再向坑底被水环绕的地方瞧,貌似真的有水流出来,形成一条蜿蜒的水带。 “人类修葺”张春来道:“越看越像”。 “等一等”。 丁晓东惊呼一声,鼠标点的飞快,屏幕也配合着时而发白。丁晓东把画面距离抬高,鸟形巨坑的上方山峰,形似一口锅盖,与旁边的黑水湖分立鸟形巨坑上方和右侧,微微形成环抱之势。 “凤飞日月”楠楠说道。 “切……”。 大家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行了楠楠”我说道:“古书上的东西咱们就别唠了,哪来的凤飞,一点都不挨边”。 张春来也跟着打屁:“这哪是什么凤啊,姿势有点像鸟而已,还日月,在哪呢?非要说黑水湖是月亮也行,那日在哪呢?”。 楠楠被说得面红耳赤。 李立明道:“人修的是肯定了,下一步的重点也就围绕这个鸟形大坑展开。美中不足,现在的水平还不能达到分辨出地面的钥匙,如果有美军的gps水平,那就太好了”。 “这个已经可以了”丁晓东道:“能分辨出小树丛,足够”。 现在开始安排。张春来明早起大早先带一部分东西走。到了纳古二板的村寨东面找个小一点的地方先住下,定好房间。其他人中午出发,到那里应该是傍晚,先不入住,天黑再会和,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几天前还遇到警察检查,这种事能免则免。 所有人的交通工具选择私车,不要去客运。张春来打前站,身上只带军粮,其余人带违禁品。 一切计划妥当,张春来带我出去。 勐海小城,夜景还是那么热闹。街边铺子,张春来叫来冷饮。 “我安排他们两个租用民房,费用降低一点”张春来道。 “对喽!”我说道:“费用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让他们两个更像当地人,虽然不希望那些背后的人来,但是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不仅仅为了黎院长,更多是你自己。已经追到这一步了,不差再多些时日,一定有收获”。 “那你看,黎院长她哥哥的孩子,要不要上去跟一下?”。 这可不行,我对张春来讲,在黎院长面前,我们是离开的,可不能再上去接头。这急性子必须收敛,现在火候刚好,可不能操之过急。“你想收获最多的信息,必须慢下来,人家都是当事人,防范的心紧着呢”我道。 恨就恨自己不是专业人士,不然从调查方向和方式上,有更多的选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张春来望向夜市的人群,久久没有话说。 “别负担太重,一步一步来,你努力了就对得起父母”我只能这么说,宽慰几句还是要的。 第二天早晨,张春来出发不久,我们就出门。背着东西在街上闲逛,只要等时间一到,就可以出发。时间尽量拖延一些,私车要比大巴快很多。 傍晚时分,车到纳古二板,直接开到寨子东,离主路不远就下车。按照张春来的位置,找到落脚的地方,张春来在门口等着。“一切都安排好了,直接上去就行”张春来身后的人说道。 定睛一看,这不是厚嘴唇吗!他怎么在这?惊讶的目光看向张春来。 “我哪知道啊哥!晚饭之前我才看到他来,这是他亲戚家”张春来小声道。 第111话 夜晚来到的老伯 厚嘴唇说道:“咱们还是上楼上去说吧”。 一行人到了楼上,厚嘴唇叫主人给安排的饭菜很快端上来。让我们先吃,等一会儿岩双就会带德臻老人来,说是要当面感谢我们。 李立明忙说没事,我们亲自去也行,不要让老人家走这么远。厚嘴唇转身离去,李立明立刻告诉楠楠,你在这不合适,快点吃完找地方躲起来,谁也找不到你最好。 用过晚餐不大一会儿,楼下的车声就到了。在窗口看到开车的是岩双,我和张春来赶快下楼迎接。副驾驶上的老人走下车来,脸上胡子很长,眼神精神得很,身形也很直,一点不像上了年纪的人。只是脚踝有些不便,走路略微有点颇。 张春来盯盯看着老头,老头看张春来也很眼熟。上楼的时候,老人家还问岩双:“他们就是治好刀玛的那几个学生?”。 岩双挂着一些大包小包在前面走着上楼,其中还有个不大的坛子,一点光泽也没有。丁晓东轻轻一碰张春来的腰,看似无意,张春来心领神会,马上回过头,不再盯着老人家看。 进到屋内,老人家盘腿坐下,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他叫岩德臻,在纳古二版当了近二十年村长,现在退休多年,在家开一间杂货铺。德臻老人的普通话很别嘴,不像岩双那样顺口,很多‘l’和‘n’的音分不开。闲唠了几句家常,先前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他是小刀玛的爹会,岩双是刀玛的表舅,对我们治好小刀玛非常的感激。 丁晓东坐在我们身后,对大家说话并不在意,他双眉紧锁,眼神刀子一样的看着酒坛,向酒坛探出脑袋还不停地吸气,吸气的声音和样子就像狗在闻东西。他的样子有点失礼,李立明看看丁晓东,又看看酒坛。 老人家不以为意,对我们说道:“我听双娃子说你们去过东南那边的沼泽地,那边是很少有人去的地方,从那再往南十几公里就是国境线,十几里外只有当兵的走巡逻道,平时的游客也不允许去。以前那有很多凶猛地动物会伤人,最近大概二十多年开发旅游资源,野生动物少了,即使有也是小动物,没多少大型的猛兽了”。 李立明眼神有点怪异,德臻老人说这些一定是知道了那只死野猪。岩双肯定把野猪的事情告诉他了。还没等李立明说话,老人家开口说道:“岩双和我说了,你们在那里见到一只死了的野猪半夜又活过来”。 和岩双说的一样,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偶尔闲暇时间进山打打猎,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老一辈留下的传说,人们不知所以,所以没有多少害怕。 李立明还没想好怎么说的时候,张春来在一边说道:“那只是尸体上的电荷作怪,很多生物包括人类都是一样,活着的时候身体有很多带电荷,死后也不会完全消失,当遇到一些特定的因素的时候,短暂的动起来很正常。这是解剖学的研究成果,电流能刺激神经系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扒瞎带有科学知识那不算啥,扒瞎能歪曲科学知识才是最高境界。 佩服的五体投地。 老人家苦笑着说道:“小伙子,你说的太学术了,这些东西我老头子不懂,可这么大年纪还是有点见识的,死而复生的事我只见过一次,那时候我40多岁,到底是哪年记不清了,村里人都说那是诈尸,我还头一次听说野猪也能诈尸”。 张春来一本正经的说道:“老人家误会了,那不是死而复生,很可能是被麻醉的受伤野猪。大自然中有很多带有麻醉性的植物,野猪本身又是杂食性动物,一旦误食了这些植物,被麻倒一段时间就在情理之中。至于腐烂发臭,野生动物的伤口得不到救治,感染腐败是正常的”。 德臻老人哑口无言,张春来说的也对,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坐在地板上说话,时间刚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圈人都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气味来自那个酒坛,丁晓东退后了一点。 老人家接着说道:“小伙子们,那边山背面的骨头沟很危险也很神秘,我们全村人只进去过一次,里面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嗷?”李立明警觉的问道:“全村人进去?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吧?”。 “恩”老头缓缓的说道:“这我清楚的记得,那是我当几十年村长唯一的一次请示上级,第一次向上级领导提出要求”。 岩德臻老人语气平静,大概是1983年夏天,在我们去过的那条有很多小鱼的果拉河,那时候河面很宽,大多的村民在农忙过后到那里去捕鱼洗澡,闲暇之余,人们的生活就这么度过。有一天正午,有两户人家十几个人在靠近黑水湖的山坡上休息吃饭,还有很多人在河里。突然他们就听到山坡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还站在水里的人循声望去,顿时都被吓坏了。 一群半人多高的‘花狼’把十几人团团围住,人和花狼滚到一起,还能看到一块块碎肉飞起,转眼又被狼群吞没。那些花狼的个头有半人多高,张开血盆大口能吞进人脑袋。顿时山坡上到处是哭喊声,那是人家的亲人,也有人抓起石块木棍上去扑打,然而哪里能斗得过这群畜生。三五成群,这些畜生狡猾的很,专攻人的后身,要不是当中有那么一两个明白人,叫大家别分散,肩并肩扑打,那天还要有人被吃掉。 战斗进行了半天,山坡上还有更多的狼群冲下来,人们没有办法,只能丢掉所有的东西,撒腿就跑。摔倒了也顾不上疼,好几个人是连滚带爬跑回来的。 我不解的问道:“老伯,花狼是什么东西?”。 老人家也不知道那叫什么,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那畜生不是云南地区有的东西,老人家双手比划了半天,我在脑海里才画出个大概的模样。 这个畜生头大前胸高,大体像狼,和狼也有很大不同,后腿比前腿略短,尾巴很短基本就像半截短毛刷子连在屁股上,主要是身上有很多斑点。老人家讲述的东西我们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应该是‘豺狗’,生活在丘陵山地的野生豺狗通常是群居的,集体狩猎觅食。 它们有个习性,就是围住活的猎物之后蜂拥而上,从肛门开始,先拉出内脏,吃完之后再从腹腔内撕咬开连着骨头的肉块。犬科动物消化系统分泌的消化液很厉害,连骨头都能吸收消化。 奇怪的是,那东西只在非洲才有,怎么能跑到南亚就是个问题。 “美索不达米亚半岛也有一些小体型的豺狗,那东西和野猪一样,没有交配障碍”李立明道。 丁晓东狠狠说道:“杂种就是杂种,驯化不了的”。 我说道:“可以想象的出来,当时的情景有多么惨烈,大家一定都吓坏了吧”。 “当天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我才从部队回来,那时候治安的事情都是联系附近的部队,部队里的领导让我先报告县委,等县委领导批示,才能派出兵力进行打狼除害任务。那天是在部队打电话通知的有关领导”。 李立明从他的书包里拿出他带了很久的老地图册,招手让我过去,我两仔细的看了云南和xz的地图。 老人家接着说道:“过了两天,县里就来人了,一行五人带着介绍信,先去了部队,部队给派出三个班的兵力,由我派去的廖西兄弟带上五条猎狗领路,人数加一起才三十几个人,走的时候很匆忙,也顾不上天快下雨了。他们出发不久就下了几个小时的雨,我心里由此开始担心起来”。 两天后大部分人回来了,唯独缺了几个县里的干事,他们可能是和两个战士一起走散了。我带着村里人去找,派出所的同志也很关心,全村的成年人都参加,找了整整一夜,只找到一个和我熟悉的老李。老李是县委接待处的同志,他也是退伍的老兵,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老李什么也没说,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手里只拿着一颗草。 丁晓东说道:“就是这酒坛里泡的东西吧?”。 德臻老人疑惑丁晓东为什么能知道酒坛里是泡着那只草,微微的气味我们都已有所觉察。扒开封口,拿在他手里的酒坛我只看到一个斜口,里面我已经看到像是莴笋一样盘旋在坛子里的东西。 丁晓东说道:“砸开吧,酒坛以后也用不了了”。 岩双飞快的到楼下弄上来一个不锈钢盆,砸碎坛子倒在盆里的液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丁晓东说道:“老伯,这个坛子是不是一直被埋在土里?”。 德臻老人很惊讶,晓东接着说道:“没什么,坛子长期埋在土里,土气会让里面的酒类或者其他液体气味浓烈”。 小来抢话道:“是的,药酒很忌讳埋在土里,土气会破坏药性,有的药材在土里一埋,会有毒的。泡酒没问题,不能乱埋”。 老人被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我看着不由得心里发笑。但是仍然注视着盆子里的莴笋状东西,上面还串着一块骨片。看弧度显然是某种动物的部分头盖。里面灰黑的枝杈盘着像一个鸟窝支架,一圈一圈缠绕。还有几片叶子状的东西,颜色乌黑。两端还能看清手指粗细的根茎和一个拳头大小的含苞。 德臻老人说道:“就是因为这酒坛后来有股怪味,我才把它丢在院子后面的土坑里,这么多年我都没留意,一点点陷进土里,就忘了有这么回事。双娃子和我说你们去那里看到的怪事,我才想起来,当年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你们是高材生,你们看是不是能有点什么发现。当年李干事拿回这根草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张春来问道:“李干事他说了什么?”。 “李干事说那里的东西普通人解决不了,找能解决的人来。之后就咽了气,上头来人询问了几次,也都不知道所以”。 丁晓东仔细观察那个含苞,个头显然不是这么一株东西相配,就像个拳头。 老人家眨着眼睛,半晌说道:“当时这草没这么大,很短而且只有四片叶子,草根上有一块东西,一看就是头骨散发臭味,应该不像是人头骨,我也没在意”。 “是不是头骨都不重要”张春来抢话道:“种子发芽的力量很大,头盖骨是很坚硬的,种子的力量是完全可以分开的,这个课本上有啊!种子的力量”。 丁晓东看看张春来,又看看老人家,转眼立刻明白过来,我们现在是‘医学研究生’。每句话都要围绕医学。 张春来继续说道:“老伯,我们年轻人有各自的想法,毕业以后当然可以去做医生,那是一条很平坦的道路。当然也有别的想法,比如我就想去生产药品的集团公司搞研发,可以施展所学,为祖国的医药科研做点贡献,当然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要是做的好了我就自己研发一些新药,享受专利权也不错,挣钱也很多,学以致用才是王道”。 我是真受不了了,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都能骗。 ‘哐当’一声,李立明和我倒在地板上。我实在坐不住了,让张春来说的我感觉到容光焕发春风满面,研究生的道路前途光明。丁晓东低着头微微的咳,显然也被呛到了。 德臻老人的来意,不用他说,我们现在也能体会的出来。老人家是想阻止我们,不让几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现在必须打消让老人家的顾虑,一整套说辞要必须做到完美。 我在心里开始组织语言 第112话 使出浑身解数 “这样吧!”我说道:“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先不要考虑,这只是个未知的物种,长在骨头上也没什么奇怪,重点是这些花狼”。 趴在地板中间,地图推到德臻老人面前。岩双从张春来手里接过不锈钢盆出去,我对老人家开始讲解。 非洲的豺狗也好,鬣狗也罢。都是非洲草原上的物种,为什么能来到南亚地区,不妨从地理和世界环境来分析。时间是1983年,那么咱们就从八十年代往前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东和中亚地区的经济条件很好,阿拉伯人种和宗教关系,他们的发展水平在那个时代可是远远强于我们中国的,包括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那时候的阿富汗工业基础可是不错,也没有严格的宗教戒律,女人可以穿时装上街的,这个不用争论,有大量的证据在那放着。 再来说您刚才描绘的,那些大型犬科动物,几十只的种群,肯定不会自行来到南亚。一定是中东或者中亚地区的土豪圈养的东西。直到现在,某些地区养狮子老虎都是土豪标配,养鳄鱼是南亚土豪的爱好。 基于这一点,我可以很确定的说,能跑出中亚地带,也没什么可以怀疑的,肯定是因为战争。咱们不妨假设一个情况,阿富汗某地的土豪喂养了一大群非洲野狗,时间是1980年之前。但是到了1980年,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哈哈哈哈”李立明大笑道:“说你就说,别弄得跟闹笑话似的”。 “你消停滴!等我说完”我怒道。 具体时间是1979年12月,我们北方的邻国领袖一怒,克格勃伞兵跳出机舱,伟大的帝国坟场狼烟四起战火纷飞。所有城市乡村都没能幸免,人们的正常生活戛然而止,终日伴随他们的只有连绵不断的枪炮声和爆炸。 那么这个狗群就有可能沿着喜马拉雅山脉南行,进入巴基斯坦境内。更可能就在那里进入山脉之间,再南下进入山口,那么到达云南或者越南缅甸等等,还远吗!当然瓦罕走廊也是一条不错的路线,不过先不要考虑,从那进入xj的可能性有,但是从xj来到云南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无法越过藏地。 “先说养那个东西干什么呀!”丁晓东问道。 “这还用说吗!”我不禁冒汗,心说丁晓东臭屁真多:“培育良种,这种东西用来做宠物,很拉风的,据我所知,咱们国家可是有人喜欢养这东西。必然是经济原因了吧!肯定很值钱”。 张春来道:“外来物种,怎么说也是不行,那玩意怎么说也是野性难驯,会吃人滴”。 “行不行你说了不算,再说了,咱们是中国,china,能在中国泛滥成灾的东西,那得有多难吃。味道稍微差不多,都不能活过壮年”。 哈哈哈哈。 德臻老人也被逗得哈哈大笑,年轻人的氛围很容易感染老人家。我的额头也见汗了,为了打消老人家的顾虑,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就这么点知识,丝毫没浪费。 “老人家不要担心,我们不会乱走,发现一些稀有的物种,玩个差不多就回来了”李立明道。 大家都如此说,让老人家打消不少顾虑,转眼间起身要走,几个人都下楼相送。打开车门也和岩双说叨几句,不要让老人家担心,你也不用害怕,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楼上,李立明就问丁晓东,那盆子里是什么东西。 “寄生蛊术的一种,名叫鬼脸哭笑,是用植物种子炼毒制蛊的产物”丁晓东道。话一说完,丁晓东表现出了担心,这是邪术,这几个人和装备恐怕搞不定。 李立明打开电脑,搜索资料。头也不抬的告诉大家,明天先去找找看,行就动手,不行就停,日后再来也好。 猛然间想起楠楠去哪了!让他躲出去,人生地不熟,走丢了可怎么办。邵军说丢不了,那小子鬼着呢。德臻老人带来的东西打开,一包包各式各样的糕点,吃着好像水果味,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味道确实很好。 “鲜花饼,就喜欢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张春来讥笑着,转身下楼。按照计划,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早餐一定要很早,他应该是去交代厚嘴唇。 早上五点多,都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厚嘴唇和他一个亲戚上楼送餐。李立明一边吃一边嘟囔,此女为妻,枸杞难医。下楼出发还不时多瞅几眼那个女人,昨晚上听厚嘴唇说过,是他的嫂子。风景如画的地方果然盛产美女,三十多岁上下容貌可人,身段匀称不说,衣物包裹的腰身,满满都是肉肉的样子。 穿过景区边缘的一块空地,直接进入密林。按照方向分辨,从左边进山是最近的,但是没有向导,不能贸然进去,只能走原路先找那条引路的小河。 德臻老人说的几十年前豺狗群吃人的地方,应该是还要往左边走,河水较宽的地方。他所说的沼泽,就是先前的山谷东边。后来全村人进来找人的路线应该是顺水向上,因为那边的小沼泽地地形很复杂,当年的打狼队也是从那边进入密林的。 避免误入迷路,宁可多走一段。 为了找到水岔,浪费了一点时间。一路脚步不停,下午三点多还是赶到了那晚的营地,帐篷还在草丛中藏着。这个时候不能心疼楠楠了,只能由他背着。从山谷左边横着走上山腰,黑水湖的前方,应该就是德臻老人说的沼泽。 果然行出不远,站在山腰向下望去,在目力能及的范围内,山谷底部密布大小不一的水坑,水坑毫无规律的排列,显然不是人为的。很多土块和石头高出水面,能看到从水面开始往下更多杂乱的碎石。水质清澈,是溪水渗透过去。隔开水坑的是很多阔叶植物,各色花朵异常妖艳,所有的植物都是近半人高,远远看去,真有一层花海的感觉。 先前到来,没有走到这个位置,当然看不到这里的美景。 丁晓东上去更高一点,嘴里嘟囔着本想尝尝这里特有的云柏和鸟舌蕨,现在一看还是不吃的好。河水流淌,带着轻柔的声音,水位比那天高了一点。我跑几步跳几下,胸肺里吸进新鲜的空气,神清气爽。还是那种温度骤降的感觉。 楠楠和张春来套近乎,邵军跟我们很紧,他是不想错过我们说的每一个细节。‘果然是个极其细心的人’。 我接过望远镜,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二十几块钱的地摊货,心说肯定是采购贪污了。远处地势凹凸不平,总体还是比溪水要低。“只要能看得远一些就行了,军用的质量当然好,但是也很重。不是下地用的东西,重量选择轻一点的地摊货是正道”张春来道。 丁晓东说先去看看,不要靠太近,老人家说是沼泽,想必也是会陷人的。说着手指我们面前最左边的远处,那边的一面大山正挡住我们的视线,但是却远远拐出一道弯。 李立明一马当先走过去,张春来叫邵军先在这等。楠楠站在那拿着望远镜仔细的看,丁晓东也叫楠楠不要去了。楠楠急喊道:“你们等一会儿”。 李立明停下脚步,一脸茫然的看着楠楠。张春来和丁晓东直接坐在地上,我呵呵的一笑,说道:“怎么了楠楠,是不是这里又能在《葵花宝典》上找到对应的了?”。 李立明低头在水坑边,捡起根破木枝在水中胡乱搅合,脚踩的地方深深陷进去。水坑底部窜上来一串气泡,这样的地形根本不能承受一点外力。张春来和丁晓东同时说道:“这是地质板块运动的结果”。 李立明站起来说道:“你们是说断裂带是吗?”。 按照水流方向,东面偏北应该是地势较低,这么大一片水坑都是软土和卵石,水流在雨季稍大一点,就该被冲跑了。不是沼泽地形,应属于湿地,德臻老人不完全了解地貌,表达有偏差。按照地形分析,的确和卫星图上一样,河道早该把这片山谷填平或者灌满。一定是地势的原因,前方大片地域应该是低于河道上游水位,泥沙和卵石流到这里又不能积聚,只留下密布一片的水坑,泥沙深度可想而知。 楠楠蹲在那,满脸的疑惑。李立明问他怎么回事,楠楠说好像在哪本书上提到过这样的地形,‘地动之地本无高山,若有山脊多为妖域’。他想不起是什么书上的东西。难怪苏文要和东家合作,听李立明他们说苏文倒来的古文书籍很多,书籍资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文字载体,有些东西还不能全给外国人看,那些外国人不地道,苏文不会完全相信他们。 这句话的意思是土石不稳,水系繁多的地方,山不会太高。但是水流两侧的山体却是高耸,陡峭犹如刀削,楠楠说这里肯定诡异。具体解释就是野生动物在这里极难生存,一旦进入,根本出不去。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困兽之地。 “原来是这么个妖域,进来就死是吧!”我道。 几个人哈哈大笑,有这么个小神棍在这妖言惑众很有意思。不过他说的有一点道理,这种水坑何尝不是陷阱,稍微有点重量的东西到这就会进去,根本无从借力生还,除非长翅膀。进来就死,人们也会根据这一点,给大自然强加上一些迷信色彩。 退回来上山,目标是东南方向的山背面,去看卫星图上的鸟形巨坑。 爬过山脊,六人在树下稍作休息。从这里出去就是面朝边境线方向,按照德臻老人说的,估计三四里之外就是边防巡逻道,中间隔着雷区。所以在树下休息的时间里,必须换衣服了,早上出来,为了不让厚嘴唇家人注意,我们还是穿着傣家服饰出发,现在就要换上高仿作训服。 棉涤纶面料作训服,在四川初见李立明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穿这个,质量算是上乘,拿在手里非常厚实,做工也不错,肯定是一些有能力承接军品的公司高仿产品。“邵军,你那个胳膊上有虎头的能不能给我穿”我说道。 “你那个带鹰的还不好吗!”邵军极不情愿换给我。 “鹰是美军101蛙跳师,虎头是韩国707”我讥笑道。 “你就骗吧”张春来道。 所有装备分配到手,李立明特别强调隔绝式化学氧自救器,这是专业矿工标配,理论上可以使用四十分钟,熟练控制好呼吸,危急关头能坚持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情况紧急有一个小时的逃跑时间。 “呐!你的短铁棍”丁晓东递给我一根螺纹钢。 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这东西不称手,勉强堪用,不如给我一根撬杠。运动头盔带上,为了尽可能达到隐蔽效果,面巾围起来,六个人相互对视,真有一种精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