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传之英水戏》 第2022章 年春节快乐 2021年连载到现在,转眼已是新的一年,祝大家春节快乐! 这章更完后,春节休息,2.1开始停更,谢谢大家支持! 修改通知 为了能吸引更多的读者,作者开始对开局的章节进行修改优化,最终以完本时的版本为准,更新也不会拉下,谢谢大家支持! 第一章 风度翩翩少儿郎篇:沈家小女性如兰 苏州古称吴郡,自古繁华胜地,早在商末时期,姬姓周氏族的首领泰伯、仲雍建立勾吴之国,后受周武王分封其子孙为诸侯。吴国国势日盛,国都迁至苏州城址。 后越国灭吴国,楚国灭越国,秦国灭楚国统一中国,改置吴县。 东汉时又改置吴郡,延至东晋又改为吴国。南朝刘宋武帝废吴国复称吴郡。 这一年正是南朝萧梁天监八年,三月天气,杨柳夹径,桃花落湖。苏州城里大街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忽听锣声响起,两队披甲武士,身骑骏马,后面跟着御林军拥卫仪仗车辇,大街上缓缓而行。 街上众人围起观看,只听一中年男子自语:“这是哪里的官,仗势好大?” 身旁小伙笑道:“大叔,你有所不知,这是御林军,是大梁皇上来了。” 中年疑道:“皇上不是一直在建康,此次来苏州做甚?” 小伙笑道:“大叔你定是外乡来的,大梁皇上喜佛,每年初春,都会来苏州城外保圣寺拜佛参禅。” 正说话间,队伍中走来一名白袍将军,二十来岁,英气勃勃,人群中围观的一个小女孩,面露喜悦神色,摇手大喊:“陈大哥,陈大哥。”街上人多嘈杂,白袍将军并未听见。 小女孩颇为失望,一双大眼睛盯着人群,身边的那中年打趣道:“小姑娘,你认识那白袍将军,那将军看起来威风凛凛,是谁呀?” 不等小女孩答话,中年身旁小伙道:“大叔你孤陋寡闻,陈庆之陈大将军都不认识。” 中年惊道:“听闻前年在钟离,大梁军被北魏大军围困,有一将单骑杀入重围,营救萧都督的那位将军?” 人群里众人道:“正是他哩。” 中年男子道:“啧啧,了不得,了不得,都闻陈大将军英武非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年轻有为,真是我们大梁的大英雄哩。”众人也齐声夸赞。 小女孩听得众人夸赞,顿时一扫之前失望神色,一张白净的小脸蛋红扑扑的,颇为高兴。 身边伴从道:“小姐,时间已不早,料想陈将军近卫皇上,有公务在身,不如我们先行回府,再见面也不迟。”小女孩答允,便和伴从往后巷去了。 这小女孩可不是常人,名唤沈兰君,乃是萧梁朝中吏部尚书沈约之女,今年十岁年纪。今日梁武帝萧衍圣驾苏州,沈兰君瞒着父母,偷偷跑出来看街上热闹。 沈兰君回到尚书府邸,进门便喊:“娘、大娘,我回来啦,陈大哥和皇上到苏州了,我可在大街上见着陈大哥了。” 从内堂走出两位衣着华服的夫人,正是大夫人和三夫人,沈兰君是三夫人所生,是沈约最小的女儿。 三夫人笑道:“兰儿,又偷跑出去玩了,范师傅教你的诗词都念好了?琴都练好了?等你父亲大人回来,看他不训责你一番。” 沈兰君吐吐舌,蹦蹦跳跳回房去了。回到房内,沈兰君看着桌上的诗词,正是师父范云的《别诗》:“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范云乃是梁朝大儒,和梁武帝萧衍、沈兰君之父沈约身列竟陵八友。 沈兰君拍拍小脑袋道:“范云师父作的诗词和父亲一样,高明的很,昨日下雪跟花一样,今日花又跟雪一样,好难懂,我啥时候也能写出这样诗词。” 坐在桌前,双手支颐望着窗外蓝天出神半晌,道:“父亲母亲整日让我读书写字,苦闷的很,不如去找陈大哥玩,不知他这次从建康带来什么好玩的。先去玩一会,回来读书,料想父亲母亲也不会发觉。”便起身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沈兰君穿过城中大街,沿着小路出了城门,不久便到城外保圣寺外。 第二章 保圣寺外遇少年 苏州城外保圣寺,始建于梁天监二年,时天监三年,梁武帝率僧俗两万人,在重云殿重阁,亲自制文发愿,舍道归佛,从此萧衍笃信佛教,虽定都建康,却每一年都要到此处拜佛。 此时,寺里寺外都已有御林卫把守,守卫极其森严。 沈兰君见大门门口都是御林军守卫,心道:从正门肯定是进不去的,不如走北门,那里有一片树林,颇为偏僻安静,平常没有人进出。 沈兰君悠悠转转,来到寺外北门树林,此时林间小道上已没人,树枝被风吹的沙沙响,沈兰君年纪小,心里害怕,道:“母亲说过,不要独自一人在偏僻小路行走,万一碰到坏人,就会被拐走,到时被拐到千里之外去,乖乖,那就再见不到母亲了,这个热闹我还是不看了,赶紧回去吧。” 忽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沈兰君心道:寺庙北墙偏僻荒凉,怎会有马车停着。 她心中好奇,便过去揭开车帷,见马车中一位少年,被人捆绑手脚,蒙住口眼,动弹不得。 沈兰君帮少年揭开布条,松开绳索。但见少年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衣着华贵,风度翩翩,显然是贵家公子。 少年神色惊恐,道:“你们这些歹人,绑我到这里,想做什么?” 沈兰君心想这位小哥哥被坏人抓了,他肯定是把我当做绑他的一伙人了,摇摇小手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经过这里,碰巧见你绑了,是我救了你。我叫沈兰君,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面露疑虑,仔细打量了沈兰君一番,见确实是个小姑娘,看上去年纪约莫比自己还小两岁,身边也没其他人,便不再害怕,道:“我叫萧宗,就你一人吗?你这小丫头,跑到荒郊野外干嘛?不知道危险吗?” 沈兰君吐吐舌头,道:“我一人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跑到这保圣寺寺外,本想从后门偷偷溜进寺里去看皇帝爷爷拜佛呢。不过我改变主意,打算回家了,你家在哪里?怎么被人绑在这里?” 萧宗看她天真烂漫,心念一闪,急忙抓住沈兰君小手下车,道:“快,我们快进寺,否则就来不及了。” 两人正下马车,但见车外站立三名黑衣人,个个叉腰而立,为首一人高高瘦瘦,是个青年汉子,冷笑道:“你们两个小鬼,想去哪里啊。”便将萧宗和沈兰君绑了起来。 沈兰君见那人面无表情,甚是恐怖,叫道:“你们是谁,干嘛绑住我们。这在大白天捆绑良民,有没有王法了?” 黑衣人道:“小鬼再叫。”朝沈兰君头上打了三下,沈兰君顿觉脑袋生疼,便不敢再叫唤。 三名黑衣人驾着马车,向北面疾行而去。 沈兰君和萧宗坐在马车内,口里塞了布条,手上脚上绑着绳索,动弹不得。 马车向北行走了数里地,车上坐着的青年汉子揭去沈兰君口中布条,对她打量一番道:“嘿嘿,好个女娃娃,长得挺水灵的,倒是精致漂亮,看你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寻常人家,怎会孤身一人在寺外荒郊,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兰君望着青年汉子,刚才被抓时,还没细看就被蒙住口眼,这时天色已晚,车里昏暗,但见青年汉子面色僵硬,脸上毫无半分血色,不禁心里害怕,心想:不知道这帮坏人带我们去哪,可不能说出真实身份。便壮胆道:“我家就在保圣寺边上,本想到寺内玩的,还没进去就被你们抓了,你们是什么人,这要带我们去哪?” 青年汉子并不回答沈兰君的问题,道:“小鬼,先回答我问题,你父母亲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沈兰君道:“我父亲叫沈万财,苏州城里里外外几家大客栈都是我父亲开的。你们要钱的话,可以找我父亲拿。我父亲有的是钱,他可疼我了,肯定会给你们钱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害我们。” 青年汉子笑道:“原来是个贪玩的富家小鬼,那你跑到这偏僻地方做什么?” 沈兰君道:“我听父亲说,皇上在寺庙里拜佛呢,大家都说皇上是九什么之尊,跟寻常人不一样的,我想见见,寺里正门有很多人把守,进是进不去的,只有走偏门了。” 青年汉子道:“嘿嘿,你说的是‘九五之尊’是罢,这萧梁皇帝,身份高贵,我们哥几个也没见过,不过听老大说,皇帝跟寻常人也是一样的,都是娘生的,难道还会头上长角,三头六臂不成。小鬼倒是聪明伶俐,也算你运气不好,碰上了我们,你既然是寻常大户人家小孩,很好很好。”便不再说话。 沈兰君听了青年汉子言语,心中嘀咕:碰上你们这些坏人,当然是运气很差很差才对,怎么又“很好很好”,这些坏人看起来又不想要钱财,真是莫名其妙的很。糟糕,再不回去的话,母亲定会发现我偷偷溜出来玩了,肯定是要罚我十日都不能出门了,真是运气差到极点了。 第三章 兰陵铁卫逞凶豪 马车向北行驶了约两个时辰,到了一个小镇,名唤王母桥。 此时天色已黑,黑衣人便将马车停在镇上一家客栈。 青年汉子要了两间房间,对另一个黑衣人道:“老三,将这两小鬼住一间房间,好生看管。特别是这少年对我们很重要,你要切记切记。” 这老三是个胖子,应了声,来给沈兰君和萧宗松了绑,胖子吓唬道:“小鬼,大爷我来看你们,你们可别想跑啊,不过就算你们想跑,岂能从本大爷手上溜走,到时把你们两个小鬼手脚打断,嘿嘿。” 沈兰君见黑衣人脸上表情僵硬,说话时,嘴角却丝毫不动,甚是奇怪,借着灯光,看到的分明是一张面具,心里咯的一惊,便不敢再看。 黑衣人胖子关门出去了。 沈兰君对萧宗道:“他们是什么人?带着面具好可怕。” 萧宗道:“他们都是坏人,是父……亲的敌人。” 沈兰君道:“那他们要带我们到哪里去?” 萧宗道:“我想是带我们一直往北走,到遥远的北魏去。” 沈兰君听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始终是个小孩,听到要离开父母,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不禁伤心大哭。 萧宗一时手足无措,急忙安慰道:“兰君妹妹,不要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沈兰君小手拭泪,望着萧宗道:“真的吗,萧宗哥哥,真会有人救我们吗,我可不想离开父母,去遥远的北魏。” 萧宗见沈兰君脸上满是泪痕,甚是娇俏可爱,心中怜惜,从怀中掏出绢巾,擦拭沈兰君小脸,握住沈兰君的小手,安慰道:“不怕,有宗哥哥在,宗哥哥会保护你。” 两人说了几句,忽听得房外喀的声响,胖黑衣人哼着小曲,推门进来,端来两碗面,说道:“小鬼,你们运气不错,有面吃。”将面放在桌上,出去了。 沈兰君半天都没吃东西,肚子实在饿了,闻着面的香气,忍不住想去吃,却被萧宗拦住,道:“这些坏人的食物不能吃,小心面中有毒药。” 沈兰君吐吐舌头,放下碗筷。萧宗之比沈兰君年长两岁,平时从师父和身边人这里听了不少江湖上的事,知道在外不能随意吃陌生人的食物。 沈兰君见面中有肉片,有笋干,食材丰盛,烧的香气扑鼻,不禁呆望半晌,口水直咽,毕竟她年纪小,肚饿更为难奈,道:“宗哥哥,我肚子好饿。” 萧宗想到此行至北魏前途未卜,之前已经做了筹谋打算,在路上寻找脱身的时机。如不能脱身,到了北魏后,北魏朝廷若胁迫自己做不利于父亲之事,自己身受父恩,必宁死不从。又可曾想到,会跟着一个小女孩,萧宗不知沈兰君身份,只道是寻常大户人家女儿。此行北魏千里迢迢,一路上要经过梁朝几大重镇,自有梁军重兵把守,这女孩对这伙歹人来说终是累赘,大多是凶多吉少,生死两茫,得马上想法子脱身才行,沉思良久,道:“兰君妹妹,这一路向北,在路上就算不被这些黑衣人害死,也要饿死,我们得想个办法。” 沈兰君道:“什么办法?” 萧宗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道:“等下我骗门口坏人进来,你赶快往外跑,不要回头,跑到镇上府衙,把令牌交给县令,他们必然保你周全。” 沈兰君道:“那你呢?那些坏人会不会杀了你。” 萧宗道:“他们拿我,是要胁迫我父亲,想必不会轻易杀我。” 第四章 逃脱狼爪 萧宗突然捂着肚子大叫,在地上打滚,门外胖子进来道:“小鬼,你干什么?” 萧宗满脸痛楚,叫道:“你们要杀就杀,何必在吃食里下毒谋害,真够阴险卑鄙,可不是江湖好汉作为。” 胖子一听,感觉自己被冤枉,顿时脸红脖子粗,大叫道:“小鬼胡说八道,哪个会下毒,谁阴险卑鄙,我们北魏男儿…” 萧宗打断胖子话头,指着桌子道:“你说没下毒,我就是吃了你送来的那碗面,才肚子疼的,这面不是你下毒,还会有谁啊,哎呦呦。” 胖子纳闷,喃喃自语,走近桌前,端起面碗,仔细查看并没发现有何异样,突觉颈后生疼,没了知觉。原来萧宗偷偷绕到他身后,乘他不备,用凳子将他砸晕。 萧宗拉着沈兰君的手,冲出客栈去,响声引起其他黑衣人注意,只听青年汉子从二楼客房跑出,在后面大叫:“老三、老四,你们搞什么鬼,那两小鬼要跑,快追啊。” 萧宗对沈兰君道:“我们得分开跑,我去引开他们,你赶快去县衙叫人。” 沈兰君急道:“宗哥哥,我们一起跑。” 萧宗急道:“一起跑的话被抓住就都完了,快跑。” 沈兰君道“你要小心,我会找人来救你。”小手抹着眼泪,冲出客栈,向小镇南面跑去。 这时已到亥时,镇上小店人家都早已熄灯歇火。 沈兰君沿镇上小路敲了几家大门,但都大门紧锁,轮到其中一户人家,有人来开门,开门之人道:“大晚上的,吵吵嚷嚷啥?” 沈兰君急道:“大伯大叔,救命,有一伙歹人劫持了我和哥哥。”那人不耐烦道:“你哥哥被歹人劫持,你赶快去报官啊,去去,别吵我睡觉,你找前面官府罢。”便关了门,不再理会。 沈兰君无可奈何,只有继续向前,天黑夜凉,又转过了两个街口,见前方一座府院,墙门高耸,院门有两座石狮,正是县衙。 沈兰君用尽全力,叩响大门,“邦邦邦”声在寂静的夜里颇为响亮。 不多时,只见里面值班衙役道:“哪个喝多的泼皮,大晚上在这里撒泼,快滚快滚,别吵爷睡觉。” 沈兰君哭着叫道:“快开门,救命啊。” 衙役打开门,见是个衣着华贵的女孩,便强打起精神,道:“小姑娘,深更半夜,你有何事。” 沈兰君见是个老头,道:“伯伯,救命,救命,我哥哥被一伙歹人抓住,快没命了。”便将如何被黑衣人抓住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衙役是个瘦小的老头,朝沈兰君瞥了眼,道:“你说带了令牌,拿来给我瞧瞧。” 沈兰君从衣服中掏出令牌,交与那老头,那老头见了令牌,便不敢再怠慢,道:“姑娘,请跟小人来。”便将沈兰君带进县衙。 沈兰君随老头到了大堂,老头道:“姑娘还没吃饭吧,我已让厨子去做了,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唤县令大人。” 没多时,仆人将饭菜端上来,沈兰君见碗中有红烧肉,大盘中有清蒸鱼,还有馒头和几个小菜,可萧宗下落未卜,哪有心思吃,随便挖了几口米饭。 县令和师爷急忙从内堂走出来,面色焦急,对沈兰君道:“小姑娘,这令牌,是从何而来?你不要害怕,本官为你做主,详细说来。” 沈兰君便将如何在保圣寺外遇到萧宗,又如何被黑衣人抓住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县令对师爷道:“这令牌明明是太子令牌,错不了,太子殿下有难,得尽快想法子解救才是。县内有多少人手?” 师爷道:“回禀大人,县内捕快和衙役加起来,总计二、三十人。已在堂下候命。” 县令对沈兰君道:“那些黑衣歹人真只有三人?没有其他同党接应?” 沈兰君睁大眼睛道:“你说宗哥哥是太子?劫持我们的只有三人。” 师爷奇道:“小姑娘,你给的令牌的确是当今昭明太子的令牌。太子名讳为统,但你却口口声声唤太子为宗哥哥,这是何故?” 沈兰君道:“宗哥哥说他叫萧宗。” 县令沉咛道:“当今二殿下名讳为宗,难道是二殿下?还是太子为了掩人耳目,另用名讳,真是奇怪。” 师爷道:“大人,这伙歹人是北魏派来的杀手,远道而来,另有图谋,怕是还有其他人接应,那可就十分糟糕。” 县令道:“这正是本官担忧之事,除了府内的捕快,还得找其他援手才行。” 师爷又道:“韦放将军的军营就驻扎在城外十里处。可前往城外韦军军营求援。” 县令听后对一捕快道:“你骑快马速速去城外军营,说明缘由,请求韦放将军调遣军士支援。” 沈兰君问道:“那韦放将军的弟弟,韦黯在营中吗?”韦放和韦黯兄弟两都是萧梁勇将,都乃名将韦睿之子,韦放为长子,韦黯年纪最小。 第五章 又入虎口 县令和师爷都觉惊讶,心想小姑娘竟然知道将军名讳,也不知她问这个干什么,道:“韦黯小将军当然也在,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兰君叫道:“那我也要去。” 县令摇头道:“小姑娘,带你去倒会添乱,你在府内休息便可,再说军营岂是闲人随便能进出的。” 沈兰君道:“其他将军的军营你请我,我都不去,可韦黯将军军营我偏要去。” 堂上众人皆奇怪,问她缘由。沈兰君道:“我认识韦黯将军,他是我二哥哥,已经很久没见他了,就让我去罢。” 县令和师爷听了面面相觑,心想:这紧要关头,小姑娘还想着攀亲叙旧,不过她可了不得,既然跟太子一起哥妹相称,想必也是当朝哪个门阀世家子女,她出身显赫,跟韦黯将军认亲也是平常事,不如就让她去,或许在救人上也能帮上忙。 县令道:“就依沈姑娘所言,李捕快带你一起去罢,路上一切小心。府内其余人等,跟我一起去客栈救太子。”众人应诺而出。 李捕快从府内马舍挑了一匹骏马,与沈兰君同乘,他让沈兰君坐在前面,带着沈兰君出了城。 沈兰君心中挂念萧宗,道:“李叔叔,县令大人能带人救出太子吗?” 李捕快道:“沈姑娘放心,县令大人定能救出太子。我在此处当捕快这么多年,从前朝萧齐到萧梁,从没见过这场面,乖乖,全县衙上下都出动了。恩,这里本就是个小镇,安静的很…刚才听你说认识韦黯将军?韦黯将军可了不得,跟他大哥韦放都很会打仗呀。” 沈兰君笑道:“何止认识,他还是我韦二哥呢。” 李捕快道:“你姓沈,他姓韦,他怎么会是你二哥?” 沈兰君道:“恩,我父亲跟他父亲是好朋友,每次他们来我们家,我们都一起玩啊,我大哥是陈大哥,二哥就是韦二哥了,我是其中最小的了,他们挺讨厌的,老是欺负我。” 沈兰君口中的陈大哥,自是前面在苏州城大道上见的陈庆之了。 李捕快笑道:“太子是你的哥哥,将军也是你哥哥,你可真厉害,看你人小胆大,一个女娃娃,不乖乖待在府衙里,偏要跟我到这荒山野岭,就不害怕吗?” 此时沈兰君跟随李捕快已出了镇,四面漆黑一片,她只身骑马在山道上奔驰,但有头上点点星光和李捕快相伴,她年纪尚小,自小久居苏州,从小都在尚书府里读书写字,琴棋歌赋,从没经历这些,心中既兴奋又有些害怕,抿着小嘴道:“我不害怕,我们快去救宗哥哥罢。” 快马在道上星夜疾驰,莫约过了五里地,李捕快指前面山头,道:“过了这小山头,就是韦将军营地了,我们快到了。” 两人看见前方有一物停滞在道路中间,待骑马接近时发觉竟是一名大汉。 星夜下,那大汉长身而立,手提一柄大刀,威风凛凛。 眼见快马冲向大汉,李捕快叫道:“快快让开。” 大汉并不理会,却大步上前,团身冲撞,大汉力气大的惊人,竟将马匹撞飞数丈远,沈兰君和李捕快顿时摔倒在地。 沈兰君觉得身上好疼,爬起身来,借着月光,望见大汉身着黑衣,脸上竟也带面具,心中一惊,道:“李叔叔,这人跟黑衣人是一伙的。” 李捕快惊觉,急忙拔刀在手,可惜迟了,大汉刀快,已将李捕快一刀劈倒。 沈兰君见李捕快满身血污,倒在地里。她自懂事起,在尚书府中学的都是门阀氏族礼仪规矩,父母对她悉心养育,期望颇高,父亲要她与人和睦,师父教她仁善待人,哪见过这打打杀杀流血的场面,心中一阵痛楚,鼻子一酸,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第六章 月下寒锋心底柔 大风刮起,从远处黑暗中又走来一名黑衣人,对黑衣大汉道:“大哥,可是梁军斥候吗?” 大汉拿刀在裤腿上擦拭血迹,并不答话,只是摇摇头。 那黑衣人对沈兰君道:“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声音清脆柔婉,原来是位女子。 沈兰君哭道:“你们这些坏人,为何要杀人?为何要杀李叔叔,呜呜呜…” 黑衣女子被沈兰君这么一问,一时语塞,蹲下身,见她已是满脸泪痕,一双大眼睛哭的红红的,不失俊俏可爱。 黑衣女子给沈兰君擦干泪痕,道:“小姑娘,你别怕,我们不害你,你乖乖告诉我,你这是要去哪里,是去那里军营吗?跟你一起去的人又是何人?” 沈兰君道:“你们杀我朋友,我可不信你,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黑衣女子见沈兰君毫无惧意,觉得无计可施,转头对大汉道:“大哥,莫不是走漏风声,梁军已有防备了?” 大汉另有心事,沉默不语。黑衣女子又道:“刚才去梁军军营仔细查看,各处都戒备森严,我们怕是不好混进去了。” 大汉缓缓道:“刚接到老二飞鸽传书,说是在保圣寺刺杀梁朝皇帝没有成功,不过抓住了昭明太子。” 黑衣女子闻言喜道:“大哥,那好的很,此行也不虚了,可以回去向主人复命了。” 大汉摇摇头道:“你忘了临行前主人交代过,此次任务是借梁武帝萧衍在保圣寺拜佛时,找机会刺杀,其次是再杀几个梁军军中大将,导致梁朝朝中大乱,后继无人,战时无良将可用。到那时,我家主人就向皇上请命,亲点北魏大军,乘乱势上则攻下建康,下则收回淮南失地。这样主人在北魏朝中立下莫大功劳,也壮大了我们‘兰陵铁卫’的名声。那韦放打仗不错,跟他老子韦睿在钟离之战杀了不少北魏将士,他奶奶的,本想摸进营里,结果他们,可营里戒备森严,一只苍蝇都不能进。奶奶的,如今只单单抓了个太子,那文弱太子,我呸,听说整日只会谈佛论经,又不会打仗,算个屁用,再说,那萧衍老儿王子多的很,到时换个王子当太子。此次没有完成主人的任务,终是失败,只得回去受罚吧。” 黑衣女子道:“梁朝大内守卫如云,定把保圣寺围得铁通似的,就连这韦放军中也是守卫森严,单凭我们五人,难以刺杀其中一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请大哥宽心,听说萧衍很是喜爱太子,抓住梁朝太子,可拿太子做质,让梁朝在打仗中有所顾忌,寻机换回淮南各处失地,也是大功一件,料想主人不会怪罪下来,或许还会大大嘉奖呢。” 大汉听后,顿时眉头舒展,道:“如此甚好,大哥愚钝,还是五妹聪颖,明了其中关窍。” 沈兰君心中吃惊:“原来这伙歹人是什么北魏兰陵铁卫,此行的目地竟然是刺杀皇上和韦二哥啊,胆子大的很呐,得赶快回去通知皇上,让皇上把他们都抓起来。” 黑衣女子道:“大哥,这小姑娘我们也带回北魏去罢。” 大汉道:“五妹,大哥说过多次,北魏军人不能对南朝人心慈手软,你要知道我们在南朝腹地,快把她解决了,去跟老二他们会合。” 黑衣女子拔出佩刀,举过沈兰君头顶,刀锋在月色下闪着寒光,沈兰君心里害怕,闭上眼睛。 黑衣女子道:“大哥,我下不了手,她只是一个孩子。” 大汉叹了口气,道:“到北魏千里之遥,路上你要看紧她,不要成了我们的麻烦,到那时别怪大哥我手下无情了。” 黑子女子道:“是,谢谢大哥。”牵来两匹马,其中一匹与沈兰君同乘,另一匹大汉乘了。 黑衣女子对沈兰君低声道:“小姑娘,你要活命,就得乖乖听姐姐的话。” 第七章 快马疾驰回小镇 大汉身骑快马往镇上疾驰而去。 黑衣女子带着沈兰君跟上,一路上,沈兰君望着寂静的驿道思绪万千,心想:萧宗哥哥不知道怎样了,恩,他肯定没事,定从那伙坏人手上逃脱了,然后被县令大人救了吧。此时心里都是挂念萧宗,却全然没有想到自己刚从阎王殿里走了趟。 两骑返回小镇,镇上人声嘈杂,人影闪动,三骑快马迎面飞驰而来,为首一人正是黑衣人中的青年汉子,青年汉子见了大汉,喜出望外,勒紧缰绳,道:“老大、五妹,你们可来了。” 老大道:“老二,你抓的太子呢?” 老二道:“太子在老三这里,他在看管太子”。对身后的黑衣人道:“老三,带太子给老大看看。” 那老三正是之前被萧宗打晕的胖子,只见萧宗被捆住双手,嘴巴塞了布条,脸朝下架在马上,与黑衣人老三共乘一匹马。 沈兰君眼见萧宗没有逃脱,心里只得叫苦。 老大看了其他人一圈后皱眉道:“恩,老四怎么受伤了?” 那老四身形瘦小,左手下垂,显然手臂受了刀剑伤。五妹见状赶紧翻身下马,上前给老四包扎。 老二见到了在五妹马上的沈兰君,面露怒色,道:“原来这个丫头被老大抓到了,好得很,这两小崽子使诈逃跑,我们兄弟三就追了出去,在巷口擒住了太子,后面又遇到了一伙衙门的捕快来抢人,就打了起来,几下就把他们都打翻啦,不过老四也挂彩了,着实费了些功夫。” 老大听后颇为不悦,道:“两个小毛孩都管不好,真坠了北魏兰陵铁卫的名头。现在惊动了官府,我们赶紧趁夜色离开。”言罢,拍马掉头,引众人向小镇外飞驰而去。 过了半夜,已是子时,驿道上夜色茫茫,只见五骑快马在道上疾驰,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众人见前面有个破旧的宅院,老大挥手道:“折腾了许久,就在这里歇脚,五妹,你且去四处,查看动静。” 五妹在宅院周围转了一圈,回禀老大道:“大哥,这屋没人住。”便拿来火折,点亮屋中一个破旧的油灯。 众人进了宅院,老大道:“五妹,你来看管这两个小鬼。”老二心知老大怪他看管不力,和老三去找些生火的物料,落脚歇息。 五妹将萧宗和沈兰君带到屋内的一角,对沈兰君和萧宗道:“你们两小鬼,乖乖待这里,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赶路,不要再做傻事了。” 五妹见萧宗被捆住双手,嘴巴塞了布条,半边脸有些红肿,额头擦破皮,嘴角也出血,心想:这伤肯定是逃跑时被二哥打的,二哥向来下手颇重,觉的可怜,便将萧宗嘴中的布条取出,从身上掏出几块干饼和水壶,道:“你们肚子饿了吗?” 她见萧宗和沈兰君都不搭理她,既不吃东西,也不喝水,道:“你们两小鬼,性子还挺倔强。” 这时,老大叫五妹过去,五妹便站起身,去老大那里。 第八章 患难与共见真意 沈兰君借着光亮,见萧宗满脸是伤,俊俏的小脸肿了一半,嘴角还有血迹,柔声道:“萧宗哥哥,你的脸受伤了,疼吗?” 萧宗身份尊贵,从没被人打过,父亲和母亲都对他极为宠爱,他从未想到会像这般被打的额青脸肿,嘴角打破。 他生性要强,不想在沈兰君这个小女孩面前示弱,道:“不疼,跟你分开后,我跑出了客栈,就被那伙歹人抓了,那青年汉子凶神恶煞,骂我几句,我就顶了几句,然后就被打了几拳,踢了几脚,不过这都是小伤,兰君妹妹,你怎么又被抓了?” 沈兰君道:“跟你分开后,我跑去镇上官府了,报了官,结果在路上又碰到黑衣人了…”便将如何跑到镇上官府,去韦放军营报信,又如何在路上被黑衣人抓住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说到后来,沈兰君想起了事情,便从怀中掏出手绢,手绢包着两个馒头,正是府衙里吃饭带的,道:“萧宗哥哥,你肚子饿了吗,我吃饭的时候带了两个给你。” 萧宗望着馒头,已经被压着变形,伸手去摸,还留有余温,想是沈兰君怕馒头变冷,贴身藏着,一时感动不已,心想:这妹子,在落难时也没忘记我。他自小锦衣玉食,从未经此大难,从白天在寺里被黑衣人擒住,到现在已经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落到这般食不裹腹的境地,之前他固执,不吃黑衣人给的食物,但早已肚饿难耐,他接过沈兰君的馒头大口吃起来,嘴角出血,受伤的痛楚,已全然不顾了。 沈兰君见萧宗嘴角的伤口破裂,血又从嘴角渗出,忙掏出手绢,给萧宗擦拭伤口。 忽然,萧宗抓住沈兰君的小手,痛哭了起来,之前一直强撑,沈兰君温柔体贴,此时还是不禁大哭流涕。 沈兰君不解,柔声道:“萧宗哥哥,很疼吗?” 萧宗道:“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外,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兰君道:“因为你照顾我,我也要照顾你啊。我们就像兄妹一样。” 萧宗拿手绢拭干眼泪,喜道:“好,好,那我照顾你很久很久,你也要照顾我很久很久,以后你都不要离开我。” 沈兰君见萧宗眼含热泪,破涕为笑,情真谊切,心底触动,想之前与她结拜的大哥陈庆之,二哥韦黯,都是因父亲相识,陈大哥虽出身寒门,但父亲说他有大将之才,深得父亲赏识,韦二哥家缘深厚,他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车骑将军韦睿,是萧梁的大英雄,韦家跟父亲私交甚好,他们自是时常出入尚书府,跟沈兰君一起读书玩耍,三人性气相投,结拜为兄妹,那都是兄妹之情,却也没有一起受过这般苦难,历经这等艰险。可眼前的这位萧宗太子,要和他一起去千里迢迢之外的北魏,一路患难生死,对他除了兄妹之情外,仿佛还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想到此处,沈兰君问道:“萧宗哥哥,你真是太子吗?” 萧宗朝黑衣人看去,黑衣人都围在火堆边,没有留意他们俩,低声对沈兰君道:“小声点,我不是太子,我是骗他们的。” 沈兰君睁大眼睛,心里倒觉得有一丝舒坦。 萧宗又道:“这个秘密可不能让歹人知道,若被他们知道我不是太子,就会把我们都杀了。” 沈兰君吓了一跳,捂住小脸,吐吐舌头,道:“我是不会说的。” 萧宗道:“我在保圣寺里,正去天王殿见父亲,碰上这伙歹人,他们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他们,后来他们见我身上的太子令牌就认定我是太子了,便要绑我上马车,我喊救命,可他们武功不错,叫来的禁军守卫都被他们杀了,我被抓上马车,后面就遇见你了。” 沈兰君点头道:“是了,县上府衙的县令大人看到这个令牌,就说是太子令牌,也把你当太子了,啊,这个令牌还在县令这里,我忘了拿回来了。” 萧宗笑道:“丢就丢了,不打紧,这个令牌是太子哥哥给我的。弄丢就算了。” 沈兰君惊道:“你太子哥哥?” 萧宗道:“是,我父亲正是当今皇上,哥哥是昭明太子。”见沈兰君张大小嘴,吃惊不已,小脸红红的,顿觉可爱,知晓其心意,笑道:“不管我是谁,你都叫我宗哥哥就行啦。” 第九章 情丝缠绕灯火间 沈兰君见萧宗笑,心绪却如这荒野破屋中的灯火,起伏不定,心想:原来萧宗哥哥并不是太子。 当她听县令说萧宗是太子的时候,觉得有点失落,她听父亲说,太子是储君,将来是要当皇上的,身份何等高贵,虽然自己是尚书的女儿,身份尊贵,但建康城中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多的是,跟太子还是相差殊远,不要说做兄妹,玩都难以玩在一起。后听萧宗说自己是王子,心底触动难平,自己也不明因由。 萧宗见沈兰君沉默不语,明了她心事,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兰君妹妹,我虽是二王子,如果这次能脱身回去,我还是会找你一起玩的,我们还是好兄妹。” 沈兰君道:“真的吗?” 萧宗道:“真的。” 沈兰君心里宽慰,脑袋倚靠在萧宗身上,大半夜的奔波劳累,觉得身子有些疲乏,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沈兰君被萧宗叫醒,原来五妹递过来一个碗,碗里放着三个烧饼和两个鸡蛋,沈兰君心想:这姐姐不像其他坏人,况且要杀便杀,被人杀死总比饿死强些。 她经过前一天遭遇,胆子大了点,就拿起烧饼和鸡蛋吃了起来。 萧宗阻拦不住,心道,我是男孩,胆子岂不如一个小女孩,也一起吃了。 瞧见远处的黑衣人围坐一圈,老二不知从哪里带来一个老汉,对老大道:“老大,抓了个老头,我们问问他。” 老大笑着对老汉说道:“大爷莫害怕,我们兄弟几个是商户,想北上做买卖,不巧在此间迷了路,这里离江阴城还有多少路?” 老汉见黑衣人头带面具,面容可怖,哪有商户的样子,颤声道:“往北走五里就到城里了,好汉,不要杀我,我家里有些粮食,我都给你。” 老大又问:“城门有军士看守?” 老汉道:“平时进城时,就见四、五人。”老大让老三带着老头出去了。 沈兰君对萧宗道:“宗哥哥,这老爷爷会没事吧?” 萧宗心知老头定会被老二杀了灭口,但他不想沈兰君伤心,道:“没事,我看这老爷爷兴许会从坏人手上跑掉呢。” 老大拿出地图,沉咛许久,手指地图道:“自打前年钟离之战后,萧梁边境守卫日趋森严,想来时,我们兄妹五人分散几路,从彭城、淮安几处混入进来,倒也平安无事。现在带上太子,人数众多,怕走在大街上招人眼目,大家想想办法,该如何是好。” 老二道:“老大,我们在江阴城里买几匹快马,每日更换马匹赶路,少则一日,多则两日就到淮安城了。” 老大道:“太子在萧梁腹地被劫,梁朝定会加强戒备,骑马虽快,但途径的京口是军事重镇,南北必经之处,必然重兵把守,岗哨众多,过往商旅必会详细盘查,恐怕没那么容易通过。” 五妹道:“大哥,梁军在陆路防卫森严,那陆路走不了,我们可以走水路,从江阴郡渡口坐船,沿长江水路一直向北,经至广陵,再由广陵更换商货船只到达淮安,届时,即可通过陆路到彭城,也可通过水路坐船到信阳边境。” 老二起身道:“五妹,你不是开玩笑罢,我们几个北方人,哪会游水,掉到水里还不是束手就擒。” 老大沉思良久,拍腿道:“好,就这么办,老二,俗话说:兵行险招,我看这个办法好,还是五妹点子多,马上给彭城的元法僧将军飞鸽传书,到达淮安后,请他派人接应我们。”众人皆道:“是。” 第十章 小屋夜话表身份 五妹又道:“我们这身打扮,又是面具又是黑衣的,恐怕还没进城,就被梁军发现了,还得乔装打扮一番。我和三哥去那老汉家,找些衣服来给哥哥们换上,哥哥们都摘下面具,换去夜行衣,扮成农家人,再让老汉带我们进城。” 老大道:“妙,五妹你去吧,小心行事。” 萧宗心想:这样一来,老汉一时倒没性命之忧。这些北魏歹人早有计划,等到了淮安,他们跟彭城的北魏守军联系上,从那叫来援军,那可大大不妙了,我跟兰君妹妹都逃不掉了。 五妹过来打量了萧宗和沈兰君一番,见两人的衣着华贵,道:“你们两个小鬼,穿着一点都不像普通百姓,也跟我们去换身衣服。” 老二见状过来道:“五妹,之前在镇上,这小丫头偷偷跑过一回,也不知道那些官府杂碎是不是她叫来的,我看留着始终是祸害,不如在这里结果了。” 萧宗和沈兰君听了,吓了一跳,萧宗心知老二手段狠辣,在镇上,他亲眼见老二结果了几名衙内,赶紧将沈兰君挡在身后道:“你不准动她。” 老二哈哈笑道:“老子动她,你能奈何我?”抬腿一脚,踢在萧宗肚子上,萧宗顿时觉得肚子疼痛难忍,肚里东西翻滚,刚才吃进去的都要吐出来,他倒在地上,直哼哼。 老二拔出腰间短刀,步步靠近沈兰君。沈兰君又惊又怕,只有往后退。 萧宗咬紧嘴唇,忍痛道:“住手,你若是不杀她,要什么都给你。” 老二听了,走到萧宗跟前,道:“你说的可当真,要什么都给我?” 萧宗道:“千真万确。我不骗你。” 老二道:“你皇帝老子的王位,你能给我吗?” 萧宗道:“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老二对老大叫道:“哈哈,老大,太子为了这个丫头,什么都肯给,莫不是看上这个丫头了。” 老大冷冷道:“太子既然发话,定是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很好很好,我们兄弟几个不图金银财宝,只需让你皇帝老子同意议和,萧梁从淮南之地尽数撤军,将信阳、寿州等地归还北魏,两国以长江为界,永不开战。我们马上放了这丫头,连你这个太子也放了,如何?。” 萧宗心中叫苦,心道,父皇的王子众多,不要说我不是真太子,就算真是太子,父皇英伟勇武,以他的脾气,断然不会受这伙歹人胁迫,不会对北魏妥协退让的,要他从淮南撤军,还以长江为界,真是难上加难的。但这老大说的要求又不能拒绝,拒绝的话我跟兰君妹妹命都没了,只能先给他画个大饼,说道:“你们速速拿纸笔来,我写封信给父皇,他这么喜欢我,肯定会同意的。” 老大心中窃喜,心想,这个太子年幼无知,竟为了一个小丫头乖乖就范,可真脓包,比他老子容易对付多了。可众人身上没有带纸笔,这荒郊野岭哪里会有,只有进城去买了。 老大道:“五妹,你跟老三赶快去拿些衣服更换,我们赶紧进城。”五妹应道:“是。” 第十一章 渔家小妹讨人怜 五妹、老三带着萧宗和沈兰君去了老汉家,老汉家住在城郊的一个小村子里,进屋拿了他儿子和儿媳妇的衣服,道:“我儿和儿媳妇去江边捕鱼去了。还没回来,这里的衣服,你们换上吧。” 五妹见墙上挂着渔衣、渔网、钓竿等渔具,道:“我们不妨打扮成渔人,带着活鱼进城贩卖,更能掩人耳目。”老三点头称好。 五妹换的是老汉儿媳妇的衣服,她摘下面具,乔装打扮成寻常捕鱼女,只见她面容清秀,眼里含笑。 沈兰君道:“原来你长得也挺好看啊。” 五妹对沈兰君笑道:“难道你以为我是丑八怪吗?” 老三身材偏胖,捡了一套最为宽大的衣服穿了,乔装打扮成捕鱼人。 沈兰君左看右看,道:“老爷爷,没有我们穿的衣裳?” 老汉笑道:“忘了你们两个小孩,我儿子小时的衣服还留着,我去拿来给你们。”进屋拿出两套粗布衣裳,衣服边角有些破旧,看起来已经存放了许久。 沈兰君见没有女孩衣服,都是男孩衣服,只能将就拿来穿了,她和萧宗换上衣服,全然农家少儿打扮,她从没穿过男孩衣服,觉得有趣,对萧宗一会挤眉弄眼,一会叉腰噘嘴,萧宗见她样子,也觉得好笑,萧宗皮肤白皙,虽身着粗布衣服,举手投足气质高雅,难掩他王子之气。 一旁老汉瞧见,道:“啧啧,小姑娘和少年长的这么俊,我若有这样的孙子和孙女,死了都无憾了。” 沈兰君道:“爷爷,你就当我们是你孙子孙女吧。” 老汉听了乐得合不拢嘴。萧宗听了,微微一笑,心道:都这种时候了,兰君妹妹还爱开玩笑。 老三拿上渔具和一筐活鱼,催促道:“五妹,快拿好东西,我们回去了。” 五人带着衣服回到了破屋,老大三人换了衣服,乔装打扮成寻常捕鱼人。老大让老汉带着众人进城,城门口的守卫士兵把他们当做普通的渔人,众人顺利的进了城。 进城之后买了纸笔等补给用品。来到江阴郡渡口,打算租条大船。 渡口的船公见几个渔人,衣着破烂,便想打发走,五妹掏出十两白银,道:“广陵郡东关街的大酒楼定了我们的活鱼,要急着送去呢。” 船公心里纳闷,不过世上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便同意出船。众人上了大渔船,老汉也被强行带上船。 进了船舱后,老大让五妹取了纸墨笔砚,放在桌上,剔亮油灯,道:“太子,请你修书一份给萧衍,让他尽快议和退兵,等退兵后,我当亲自送你回你父亲那。” 萧宗当然不信他们所说,心道:只怕退兵后,我和兰君妹子还是难以回去。但被逼无奈,只有修书一份。 老大查看过信件,将信交给五妹,让五妹将信送到广陵郡衙门。 天色已晚,船公送进饭菜,老大问道:“船家,还要多久到广陵郡?”船公道:“沿江往西,明日天亮前就能到了。”众人吃过饭,一夜无话。 已是寅时,沈兰君睡了一会,被人推醒,她揉揉眼睛,刚想说话,却又被捂住嘴,那人道:“不要出声,跟我来。”言语轻柔,正是黑衣人里的五妹。 第十二章 恶汉逞强 侠女心肠 五妹将沈兰君带到船头,道:“你会游水吗?” 沈兰君心里奇怪,道:“会。你带我出来做什么?” 五妹指着不远处岸上的灯火道:“前面就是广陵渡口,你快走吧。” 沈兰君惊道:“你为何要放我?” 五妹不答话,有点不耐烦,催促沈兰君快走。 沈兰君关心萧宗,道:“那太子呢?你们会杀他吗?” 五妹道:“太子是我们家主人请去的客人,不会杀他。” 沈兰君听了,心里松了口气。五妹见沈兰君还不走,急道:“你这小孩,还不快走,等他们醒来,就来不及了。” 沈兰君抿住小嘴,道:“我不走,我要留在太子身边。” 五妹吃惊,道:“你这傻孩子,太子生死,与你何干,他对我家主人有莫大的紧要,而你只是个丫头片子,你没看出二哥嫌你碍事,早想杀你了。” 只听身后一男子道:“嘿嘿,五妹,你失心疯了吗,竟要放这个女娃娃?” 星夜下,这声音刺破宁静,显得阴森恐怖,五妹回头看去,正是老二,老二早听到动静,跟着走到船头。 五妹知道偷偷放人之事已泄,兰陵铁卫规矩森严,私放敌人可是大罪,这如果被主人知道,自己连命都不保,她随老大几人征战杀戮,情同兄弟姐妹,但她本性善良,心想只有说动二哥才行,柔声道:“二哥,她只不过是个小孩,对我们够不上威胁,我们带太子和她回北魏,不要杀她,好吗?” 老二怒道:“萧梁杀了我们多少北魏人,单论钟离之战,二十万北魏将士战死沙场,你竟然为了这个梁人而妇人之仁,忤逆兰陵铁卫的规矩,你对得起这些战死的将士吗。不要以为老大一味惯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来替主人教训你。” 他伸手一拳向五妹袭来,五妹闪身避开。两人在船上打了起来,船上空间狭小,五妹躲闪腾挪,渐渐不敌,数招之后,被老二一脚扫中小腿,倒在地上。 老二拔出短刀,逼向沈兰君,笑道:“小丫头,只怪你命不好,去见阎王吧。”正要举刀朝沈兰君砍去,一个身影从船舱冲将出来,抱住老二,叫道:“快走。”原来是那老汉。 老二被人抱住,怒气大盛,大骂粗口,反手将刀刺进老汉背脊,一把推进江里。 沈兰君吓的叫了起来。众人都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船公见出了人命,吓的脸色苍白。老三闪身上前,将刀架在船公脖子上。 老大走到五妹面前,反手一巴掌打在五妹脸上,环顾四周众人,眼中要冒出火来,转头对船公道:“船到哪里了?” 船公抖抖簌簌道:“前面这个渡口就是广陵渡了。” 老大道:“很好,就在渡口停船,稍作休整。老三,你去送信,其他人谁都不要上岸。” 老二道:“老大,这个女娃娃也杀了吧。” 此时,萧宗已护在沈兰君身前。 老大道:“我们还在萧梁,不要轻举妄动,先留着她一命,等大事成后,我自有打算。”便进了船舱。老二瞧了萧宗和沈兰君一眼,悻悻走开。 沈兰君哭泣不止,萧宗抱住她,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第十三章 寒江渡口意阑珊 但见船向岸边靠去,此时寒江黑夜,广陵渡口却是灯火阑珊。 广陵是扬州旧名,在古时由楚怀王建城,汉代又称江都,经汉吴王励精图治,借近山临海之利,水路通衢之便,北通淮安、彭城,南往京口、吴郡,往来盐商漕运,正是南北枢纽之地。 时值萧梁,已然成为江淮一带的军事重地。 船在渡口停靠,众人等待老三上岸送书信。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老三回来了。 老大命令船家赶紧开船。船公得知还要向北而行,欲哭无泪,道:“各位大爷,这是要往哪里去?” 老大道:“你只管向北行驶,只要顺利到达了淮安,就饶你条性命。” 船公跪倒在地,道:“大爷,那里正在打仗,兵荒马乱的,你高抬贵手,放了我罢,我家里还有老小啊。” 老二将船公一把提起,冷笑道:“放你可以,把你放到江里喂鱼,你看怎样。”船公吓得面如土色,连忙道:“我去就是,千万不要把我扔江里喂鱼啊。” 船向北而行,穿过广陵,约莫四、五个时辰,湖面豁然开阔,天色渐晚,一轮红日向湖面尽头坠去。 沈兰君和萧宗靠边坐在一起,见此湖水落日美景,不禁觉得心旷神怡。船公道:“这里就是樊良湖了。” 樊良湖是高邮湖古称,湖中盛产鱼虾,时有渔船捕捞。船公撒网下水,捞起不少鱼虾,还有不少螃蟹,船公将螃蟹煮了给众人当晚饭。湖中螃蟹体型肥大,蟹黄酥油,肉质白嫩,味道极其鲜美,众人吃的连连称赞。 忽然,湖面大风刮起,天空中打起了几声响雷,接着又下起大雨来。渔船在湖上颠簸,众人都躲进船舱休息。 沈兰君和萧宗牵着手倚靠在舱内一角,老二在一旁恶狠狠的盯着他们,仿佛就是一头恶狼在等待扑咬的机会,船公则是满面愁容。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晨,雨收云散,天边清澈如镜,湖水波光如银,船继续朝北行驶,估摸三、四个时辰,前面湖口收窄,眼前是一处浦滩,浦滩四周芦苇丛生,大风吹来,芦花在空中漫天飞舞,只听一声清啸,水中的鸥鸟纷纷飞起。 从芦苇丛中荡出一只小船,小船悠悠荡将过来,船上站着两名蒙面汉子,其中一名汉子飞身一跃,跳上渔船,道:“兰陵吕都伯在吗?” 老大道:“你们是何人,我就是吕都伯,找我何事。” 汉子行礼道:“小人奉元法僧将军令,在此地等候都伯多时了。”随即亮出军中令牌,元法僧正是北魏宗室将领,时任徐州刺史,坐镇彭城,而都伯正是北魏军中的百人长之称。 老大等人见是元法僧将军手下,赶紧拱手还礼道:“原来是元将军手下,失敬失敬,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汉子道:“小人是将军帐下什长,贱名不敢挂齿,将军收到都伯飞鸽书信,当即派小人前来接应,那萧梁太子人呢?” 吕都伯把萧宗和沈兰君叫了出来,那什长问道:“这个女孩是谁?” 萧宗担心沈兰君,护在身后道:“她是我的妹子,你别杀她。” 什长打量一番,便不在理会,随即吹响口哨,从芦苇丛中又划出三艘小船,每艘小船上各站着三名汉子,都是黑衣蒙面打扮。 什长又道:“小人已在前方准备好马匹车辆,都伯与我速速启程。” 前面河道狭窄,所乘的大渔船不好通过,吕都伯等人带着萧宗和沈兰君跳上小船,只剩船公在渔船上,船公求饶道:“各位大爷,我家里还有老小啊...” 什长伸手拔刀,一刀将船公砍倒,一脚踢入水中。 沈兰君见此情景,差点叫了起来,萧宗将她头抱住,柔声安慰。 第十四章 芦花荡里遇铁骑 四艘小船向前行驶几里,见岸上停着马匹车辆,众人上岸,吕都伯和萧宗等人上了马车,蒙面人则乘了马匹,一起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行了十里,前面有一人骑马正面疾驰而来,待近时,众人见那人身上中了数箭,那人从马上摔落下来。 什长赶紧下马,扶助那人道:“怎么回事?” 那人道:“我们在前面驿站碰上了萧梁骑兵…”言未毕,气绝而亡。 什长见前方烟尘滚滚,赶紧跟吕都伯道:“是萧梁骑兵,小人来断后,都伯赶紧带太子走。” 众蒙面人拔出刀刃,什长举刀喊道:“尔等随我去截住敌人。” 吕都伯五人只得带萧宗和沈兰君原路返回,到达大渔船停靠的浦滩之处,想继续走陆路,又恐有追兵袭来,想坐船走水路,但船公已死,众人皆不会行驶大渔船。 正彷徨无措之时,又是一阵大风起时,河岸边层层叠叠的芦花的花絮随风飘荡,漫天飞舞的芦花遮住天空,充盈着整个浦滩。 忽见远处有一人疾奔而来,待近时,众人看清那人正是什长,只见他满脸是血,浑身是伤。 吕都伯赶紧让老三上前接应,老三这个胖子跑到途中,眼见什长身后尽是烟尘,老三大知不妙,只得往回跑,什长大叫道:“快跑,是萧梁狼羽骑。” 叫声刺破天空,让原本安然寂静的浦滩嘈杂了起来,吕都伯立即吩咐众人迎敌,让老二将萧宗和沈兰君找地方躲藏起来。 骑兵追击渐近时,只见马上骑士雄壮威武,有的手持长枪利剑,有的则弯弓搭箭,紧接着,箭矢嗖嗖飞过什长身边,其中一箭射中什长,什长嗯的一声,便倒地不动了。 萧梁狼羽骑因骑士头盔上雕刻狼头,顶上插有鹖翎而得名,梁武帝萧衍从年轻的宗亲子弟中挑选精武善射者,勤加训练,组成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精锐,以便在与北魏的战争中,能对抗北魏铁骑,占据战场上的优势。 吕都伯见追击骑兵有五十余骑,为首是位白袍将军,那将军持枪一指,众骑士风驰电掣袭来,要将吕都伯几人围成一圈。 沈兰君见白袍将军正是陈庆之陈大哥,心中欣喜,但老二就在身边,也不敢做声。老二将他们带到渔船后面的芦苇丛中,威胁他们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否则就把他们都杀了。 吕都伯等人拔刀在手,见众骑士要将他们包围起来,吕都伯心想被围住便是死路一条,不如殊死一搏,奋力杀敌,突围去寻找援军才有活路,道:“五妹,赶紧去找老二突围,我和老三等殿后。”随即挺起大刀向骑士砍去,老三和老四也都跟着杀入骑兵阵中。 只见一名骑士挺枪袭来,吕都伯大喝一声,闪身避开,反手一刀打在骑士后背,刀劲势大力沉,竟将骑士打下马来,幸得骑士身穿铁甲,此刀不伤,后面紧跟的另一名骑士策马向吕都伯挥刀欲砍,吕都伯矮身一刀,砍断了马腿,马上骑士从马上摔落下来,被吕都伯一刀砍翻。 东角处又一名骑士策马扑将过来,吕都伯侧身避开,一拳打在马眼上,那马吃疼,将马上骑士掀下马背,又被吕都伯一刀结果,几回合下来,吕都伯砍翻数人,其他骑士见他勇猛,不敢再近身。 那边老三、老四和三、四名骑士缠斗,骑士策马机动性强,一阵冲锋后,老三和老四抵挡不住,身上受伤,渐渐落于下风。 老三大吼一声,与迎面扑将而来的骑士撞成一团,骑士被撞落下马,老三与骑士在地上扭打起来,老三一刀刺入骑士的盔甲,却被身后的骑士一枪刺穿背脊,老四则被一轮羽箭射中,倒在地上。 吕都伯见自己兄弟身死,心中悲痛不已,他们兄弟情同手足,一起经历战争,一起吃过苦,他顿时怒不可歇,大吼一声,冲入骑士阵中,一把拉住为首一名骑士手中长枪,将他拉下马来,一脚踢出数丈远,另一名骑士扑将而来,吕都伯力大,竟将骑士连马带人撞倒。 吕都伯正欲一刀砍去,后面射来一阵羽箭,只能挥刀拨掉箭矢,护住周身,远见阵中的白袍将领,心道:这样下去,终要身陷乱箭之中,擒贼先擒王,那白袍将军就是他们的头领,先得解决掉他。吕都伯捡起地上盾牌,向弯弓骑士掷去,左闪右避,向白袍将军接近。 白袍将军正是陈庆之,见吕都伯在阵中左突右冲,甚是勇猛,心道:“这北魏大汉真是勇士。”下令众骑士不许暗箭杀伤,自己挺枪向吕都伯袭去。 两人阵中相遇,陈庆之长枪一抖,向吕都伯身前刺去,吕都伯斜身闪过,大刀翻飞,向陈庆之砍了四、五刀,都被陈庆之架枪挡格。 陈庆之感觉刀身力大沉重,震的虎口发麻,心道:这大汉力气大的很,不可使蛮力久战,当使出绝技制敌。随即枪身一摆,使出拿手绝招“三十六路天罡枪”中的“乾坤朗朗”,枪法纯阳刚猛,大开大阖,将吕都伯周身罩住,围得密不透风,吕都伯只有招架之力。 陈庆之一枪向其胸口刺去,吕都伯举刀格挡,谁知竟是虚招,那用枪一刺已然变招,正是一招“中天玄冥”,刺向吕都伯下盘,此招玄妙无比,枪尖刺伤吕都伯小腿。 陈庆之这手“三十六路天罡枪”,由名派高人传授,枪法暗合天罡星千百种变化,又蕴含先天乾坤之力,变幻莫测,在阵前拼杀威力无比。 陈庆之见对方受伤,便不再追击,道:“看你勇猛过人,速速放下兵器,把二王子交出来,投降我大梁,待我禀报圣上,兴许饶你一命。” 吕都伯道:“呸,投降你姥姥。”猛的冲向身后一名骑士,一刀砍倒坐骑,将马上骑士脖子抓住,像抓小鸡似的,向陈庆之掷了过来,陈庆之只得去接人。 吕都伯随即杀出重围,向渔船这边疾奔而去。 众骑士在吕都伯身后追赶,忽的迎面飞来数支暗器,追赶在前面的骑士急忙格挡,其中两人被暗器射中脸,从马上摔将下来,原来这暗器正是五妹所发,她见大哥受伤,急忙赶来接应。 吕都伯道:“你姥姥的,你们怎么还没走。”五妹道:“大哥,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两人走陆路,片刻之间会被骑兵追上,环视四周无路可逃,只得跳上渔船,与众骑士隔水对峙。 沈兰君和萧宗这边,老二见老大打斗激烈,老三和老四战死,心中怒火中烧,想杀将出去,无奈身边有两个人质,心想跑是跑不掉了,不如豁出去了。随即他把刀架在萧宗脖子上,从芦苇丛中走了出来,大声道:“你们太子在我手里,你们再上前,我就把他杀了。” 第十五章 将军乔装骗贼人 公子落水得相救 陈庆之见到萧宗和沈兰君,心道:二王子果然在这伙歹人手上,怎么却被歹人认成太子,兰君妹子怎么也在一起,无论如何,先得保证二王子和兰君妹子的安全。 他急忙下令停止攻击。老二见众骑士停止了攻击,心道:此招果然有效,对面是老猫烧须。又道:“梁朝蛮子,给你们一盏茶时间,赶紧叫两个船夫过来,否则嘿嘿,我们兄弟几个身死不打紧,也要这两个娃子给我们陪葬。” 陈庆之心想得先稳住歹人,道:“荒郊野岭,哪有船家,一盏茶时间太短,给我一个时辰。你们释放二王子,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老二将刀子架在沈兰君肩上,道:“就给你半个时辰,否则就杀了这个女娃娃。” 陈庆之担心沈兰君,他纵使有一身武艺,倘若是在阵前杀敌,他丝毫不惧,可此时却受制于人,突然心念闪动,便吩咐人去周边村庄里寻找船夫。 老二既然以萧宗和沈兰君两人为人质,也没必要再躲在芦苇丛中,两人便被老二带回船上,关到船舱里,而老大和五妹在船头放哨。 萧宗见救兵已到,可自己反而没有脱困,心情沮丧,对沈兰君道:“兰君妹妹,你说我们能被救吗。” 沈兰君宽慰道:“宗哥哥放心,陈大哥一定会救我俩的。” 萧宗见她眼神坚定,道:“你说的陈大哥是谁,适才你看到他了,他是在众骑兵当中吗?” 沈兰君道:“那白袍将军就是陈大哥了,他叫陈庆之,是我的结拜大哥,可厉害了,前年在钟离之战中,他可救了萧都督呢。” 萧宗贵为王子,拜见结交他的大臣和将领多不胜数,他可不记得一名叫陈庆之的偏将,可萧都督他是知道的,萧都督正是萧宏,是萧梁宗室大臣,梁文帝的儿子,梁武帝萧衍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六叔。 他顿时信心大增,心中也只能暗暗期盼,希望这名将军能从这帮奸佞之徒中解救自己,他道:“没想到你结拜的大哥这么厉害,你是怎么认识你大哥的。” 沈兰君道:“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了,他经常来我家里玩,我父亲也很喜欢他。” 萧宗听了心里不是滋味,道:“那你们感情很好。” 沈兰君道:“恩,我还有一个二哥,叫韦黯,也很厉害,我们三人经常在府中玩耍,情同兄妹一般。” 萧宗道:“只是兄妹吗。” 沈兰君不明白萧宗的意思,眨眨眼道:“不是兄妹是什么?” 萧宗难以回答,只得岔开话题,道:“你说在府中玩耍,你父亲是做官的吗。” 沈兰君道:“我父亲叫沈约,他在朝中是吏部尚书。” 萧宗道:“原来你父亲就是沈尚书。” 自从两人在苏州城外保圣寺相遇,一路被歹人劫持,这几天来,萧宗和沈兰君朝夕相处,患难与共,沈兰君的美丽热情、善良勇敢、活泼纯真打动了萧宗,他年纪尚轻,才十二岁年纪,比沈兰君大上两岁,他父皇萧衍为他物色宗室女子,想给他选妃,但他不知情为何物,始终还未婚配,但此时却一缕情丝已萦绕心间。 萧宗伸手握住沈兰君小手,红着脸道:“如果今日我们俩得救,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沈兰君还未做答,老二已经走进船舱,道:“你们两个娃娃唧唧歪歪,在说什么?” 正说话间,岸上的一名骑士对着船喊话:“你们要的船夫来了,赶紧释放二王子。” 老二将萧宗和沈兰君带到船头,两名头戴斗笠的船夫上了船,这两名船夫正是陈庆之让人在周边村庄里寻得的。 五妹心思慎密,拦住船夫,仔细搜查了一番,并没发现兵器,便让他们上船。 吕都伯命令船夫赶紧开船,船夫唯唯诺诺,随即船悠悠的离开浦滩。 岸上的骑士见船要开走,急忙道:“快停下,赶紧放了二王子。” 其中几人想跳上船拦截,见船上老二将刀架在萧宗身上,担心萧宗的安危,心存忌惮,老二对岸上大声道:“梁朝蛮子,你们来啊,想让这娃娃没命,就放马过来。” 岸上众人投鼠忌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船驶离。老二见岸上众人不敢进,哈哈大笑,一掌打在萧宗脸上,道:“原来梁朝蛮子尽是脓包。” 萧宗小脸被打的通红,沈兰君上前拉住老二,道:“你打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去跟我大哥比试啊,你肯定打不过他。” 老二道:“你大哥在哪里?”忽地回过神来,将沈兰君抓起,恶狠狠道:“你大哥在那些骑兵之中,是不是?” 老二放开萧宗,掐住沈兰君脖子,推至船舷,道:“你大哥杀了我兄弟,我先让你偿命。” 沈兰君小脸通红,萧宗扯住老二道:“快放开她。” 老二哪里肯放,手上用力越来越猛,眼见沈兰君脸色发紫,忽地一把匕首从老二后背直插而入,穿透后心,这一下兔起鹘落,船上众人来不及反应,吃惊不小,行刺之人是船夫。 船夫摘下斗笠,竟然是陈庆之,原来他趁寻找船夫的时机,挑选会开船的一名手下,一起打扮成船夫,将匕首放入鞋底,混入上船,趁船上众人注意力都在岸上,悄然到老二身后,发动突袭,并将萧宗拉到身后,护住周身,两个动作一气呵成。老二身受重伤,一掌逼退陈庆之,仍旧抓住沈兰君不松手,身子晃了下,跟沈兰君一起从船上跌入水中。 萧宗和陈庆之见沈兰君落水,都跟着先后跳进水里救人。 吕都伯和五妹不会游泳,想去找另一名船夫,那装扮船夫的手下早已跳水逃跑,只剩他们和船荡在湖中,吕都伯道:“在船上成笼中困兽,得赶紧上岸。” 他纵身一跃,和五妹跃到岸上,但见岸上已是人马聚集,旌旗招展,正是追赶而来的萧梁狼羽骑,为首骑士道:“北魏贼人,你们已穷途末路,还不缴械投降。” 吕都伯大吼一声,杀入阵中。 沈兰君掉入水中,感觉老二的手逐渐无力,便挣脱老二的手,她自幼在江南长大,时常在城边的小河里玩耍,熟谙水性,她浮出水面,见不远处一少年在水面扑腾,另一男子游到少年身旁相救。 这少年正是萧宗,原来萧宗并不会游泳,见到沈兰君落水,头脑一热就跳下船去,而相救之人正是陈庆之,他从小在太湖长大,水性自是极好。 沈兰君叫道:“陈大哥,我在这里。”陈庆之道:“你们两人掉入水里,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没事了。” 三人游至岸边,萧宗在湖中吃了几口水,吐了出来后,倒也无事。 沈兰君在一旁关切的问道:“宗哥哥,你没事吧。” 萧宗道:“没事。” 陈庆之道:“末将陈庆之,拜见二殿下,二殿下受惊了,末将来迟,望二殿下恕罪。” 萧宗道:“陈将军言重了,多亏陈将军相救。听兰君妹妹说,你是她的结义大哥?” 陈庆之道:“正是。”见沈兰君朝自己眨眼,他拉着沈兰君小声道:“你怎么跟二殿下认识的,你叫二殿下哥哥,感觉你们很熟啊。” 沈兰君道:“我在保圣寺见到宗哥哥,我想救他,就被坏人抓起来了,一直带到这里。恩,那几个坏人呢?” 三人见远处道上烟尘滚滚,人喧马嘶,自是吕都伯和萧梁骑兵拼杀正酣。 那吕都伯小腿受伤,身法滞缓,难以躲避骑士来回冲击,又被来袭骑士砍伤,好在他力大,他只得抓起其中一名骑士,当作人体盾牌,左右挥舞,进行格挡,忽地一箭飞来,射中吕都伯小腹,他强忍疼痛道:“五妹,我们不能都折在这里,你快走。”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箭雨,将吕都伯牢牢罩住,眼见吕都伯无处可避,有一人挡在吕都伯身前,用身体挡住箭矢,那人正是五妹。 吕都伯抱起五妹,五妹身中数箭,已气若游丝,道:“大哥...”言未毕,已然香消玉殒。吕都伯悲恸大吼,像野兽一般,抱着五妹冲向骑士,又是一轮箭雨,吕都伯身中数箭,倒在阵中。 阵中梁军清除了威胁,此时淮安县衙门的县令听闻二王子驾到,也带着县辖军队赶到了浦滩,备好了马车,将萧宗和沈兰君接上马车。 沈兰君得知黑衣人都已被消灭,心想五妹并不是坏人,曾经照顾过她,如果没有五妹阻止老二的毒手,自己也早已遇害,心中一时感到难过,逐将被掳的经过告诉陈庆之,陈庆之得知这些人是兰陵铁卫后说道:“难道是北兰陵高家,得派人查查。” 县令将萧宗和陈庆之等人接到县里最好的酒楼,大摆宴席给萧宗压惊,用过晚膳后,众人便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晚。 翌日,陈庆之将萧宗接上马车,自己翻身上马,在马车边缓缓而行,对马车中的萧宗道:“圣上在建康甚是挂念二殿下,末将已差人去禀报了。” 又对沈兰君道:“我已差人捎信给你父母了,你不在家这么多天,父母肯定是担心坏了。” 沈兰君想念父亲母亲,道:“陈大哥,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你是怎么追到这里的?” 陈庆之道:“你几天没回家,沈大人正派人到处找你,没想到你竟跟殿下在一起,真是机缘巧合,在保圣寺失去殿下踪迹之后,圣上派人到处寻找,后在广陵收到歹人留的书信,便派出斥候打探消息,为了以防万一,陆路和水路都增加打探的人手。水路沿途岗哨少,我料想歹人会走水路,经过邗沟水路到达淮安,便在淮安调动军队,果然发现一伙蒙面人踪迹,经打听是徐州刺史元法僧派出的接应。后来跟踪这伙人就找到你和二殿下啦。” 沈兰君道:“陈大哥,你可真厉害,小妹佩服佩服,要不是你,我们都要在北魏受苦了。”一行车马向东南方向缓缓驶去。 第十六章 岂知情深浅篇:浩瀚江水落日圆 萧宗和沈兰君所乘的马车行驶了十里,出了淮安县城,众人下车与县令告别,坐上了大船。 大船在湖上行驶了一天,驶过高邮湖,天空明净清亮,湖面水光潋滟,碧绿如镜,湖上的渔舟像往常一样撒网捕鱼,一切如常,平静又安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兰君望着湖面,想到来时的忐忑不安,之前浦滩上的大战还让她心有余悸,想起在家时,连杀鸡宰猪都不忍心驻足观看,如今却经历了数场生死场面,望此湖景,心中随即渐渐宁静。 萧宗心里何尝不是如此,他也明了沈兰君心中所想,走过来想宽慰几句,道:“兰君妹妹,你还好罢,你在想什么?” 沈兰君盯着湖面,道:“渔夫日出捕鱼,日落而归,每天都能平安回家,没有打打杀杀,日子过得也是怡然自得。” 萧宗心知他和沈兰君纵然已经脱离险境,但经此一劫,心中需要一段时间平复,更何况沈兰君只是一个小女孩,他心中怜惜,握住沈兰君小手,安慰道:“别担心,从今往后,有我在你身边陪你,再也没有打打杀杀这些危险的事情,等到了建康,我带你去见父皇,我向父皇请求,让你就住在我家玩吧。” 沈兰君回头笑道:“我还要回家见父亲母亲,难不成我要在你家吃吃喝喝,住上几年。” 落日余晖照在她红润的脸上,略带娇俏,萧宗笑咪咪的看着她,道:“你父亲在建康也有府邸,你为什么不住在建康的府邸,这样我就经常跑出宫找你。” 沈家是江南门阀士族,在建康、苏州、吴兴郡等地都有住宅,而建康府邸是沈约二夫人所住。沈兰君朝萧宗扮了个鬼脸,道:“我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你管不着。” 大船又行驶了一夜,第二日早晨到了扬州,穿过扬州城便驶入长江,但见江水浩瀚,烟波缥缈,放眼望去,无尽无止。 而长江南岸便是南兰陵郡丹徒县,丹徒县是镇江古名,镇江临江近海,是长江和运河交汇之地,水路陆路极为便利,自古便是南北交通枢纽,又是楚吴要津,军事重镇,它西邻建康,也是建康城的门户。 南北朝时期,分北兰陵郡和南兰陵郡,北兰陵郡地处北魏,大抵现今山东枣庄一带,正是前面介绍的兰陵高家以及兰陵铁卫的故乡之地,而南兰陵郡地处萧梁,大抵现今江苏常州一带,正是梁武帝萧衍等萧氏族人起家之地。 沈兰君遥见南岸有一座山,山势险峻,石壁嵯峨,问道:“这座是什么山,长相像个馒头,浸泡在长江里。” 身旁陈庆之笑道:“这就是北固山,三国时刘备招亲就是在北固山上。” 沈兰君点头道:“我听父亲说过,刘备是大英雄,他夫人病逝后,孙权就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陈庆之道:“正是。” 沈兰君沉思片刻,又道:“大英雄都有好几个老婆哩。”说完,朝萧宗望去,萧宗感觉沈兰君眼光炽烈灼热,赶紧摇摇头,道:“我可不会娶好几个老婆。” 沈兰君向他做了个鬼脸,道:“你是王子,恐怕娶得老婆会更多。” 萧宗举手道:“我可以对天发誓。” 沈兰君赶忙拉住萧宗的手,道:“别发誓,我信你不就行了。” 他们俩的神情言语,一旁的陈庆之看在眼里,心道:看起来二殿下和兰君妹子相互都心生爱慕之意,这也难怪,两人都是少男少女,共经过此次患难,难免会惺惺相惜,心生情意。 第十七章 建康宫里见帝君 大船行驶了约莫两、三个时辰,便到达了建康,建康是南京古名,六朝古都,六朝三百年来的京畿重镇。 萧宗三人遥见岸上旗幡招展,御林武士严阵以待,萧宗心道:难道父皇来了。 船靠岸后,众人上岸,早已有车辇等候,来接之人正是萧统太子,萧宗道:“太子哥哥。” 萧统道:“二弟你受苦了,你看起来消瘦了不少,父皇差我来接你回宫,他正在太极殿等你,这些天你被歹人劫持,他对你很是想念,茶饭不思,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为了打探你的行踪,派遣了不少人,还调动了军队。” 萧宗听闻,鼻子一酸,没有忍住,抱着萧统大哭起来,萧统一直安慰。 陈庆之和沈兰君过来拜见太子,萧统见到陈庆之道:“此番陈将军劳苦功高。” 陈庆之道:“太子殿下,末将不敢当,护卫二殿下是末将分内之事。” 萧统见到沈兰君,道:“这位姑娘就是兰君?” 萧宗道:“正是。” 萧统道:“兰君妹妹,都长这么大了,你还记得我吗。”沈兰君摇摇头。 萧统笑道:“你小的时候,我在你父亲这里读书,我还抱过你哩。”原来沈约是当朝大儒,在萧统年幼时,梁武帝萧衍让沈约做了萧统的师父,说起这层关系,沈兰君还是萧统太子的小师妹。 萧统道:“兰君妹妹,你父亲沈大人也在太极殿,他正等你呢,我们快去罢。” 萧统和萧宗兄弟俩携手上了车辇,沈兰君和陈庆之同乘一辆,紧随其后,一行车辇缓缓而行,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宫殿,壮丽巍峨,正是建康宫。 建康宫为当时最雄壮秀丽的宫殿,始建于东晋,经过宋、齐两朝翻修改建,已是奢华无比。 车辇在外重宫墙处停下,沈兰君从未见过如此高墙,左顾右盼之际,有一位官员过来拜见太子萧统,此人正是卫尉卿丘仲孚,卫尉卿是主管宫殿、宫门禁卫,拜见之后,车辇从东华门而入,经过两道宫墙后才到内重宫墙。 沈兰君揭开帷幕,见此情景,道:“啧啧,皇帝爷爷住的地方很大啊。” 陈庆之道:“这建康宫守备森严,有三重宫墙,每道宫墙都有数百甲士守卫,就算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啊”沈兰君听了,感觉很厉害,吐了吐舌头。 车辇穿过内道宫墙,就来到太极殿了,太极殿正是皇帝日常议政、接见、起居之所,殿门口太监禀报圣上后,太子萧统、二王子萧宗、偏将军陈庆之和沈兰君在殿门口奉旨召见。 沈兰君跟随太子萧统、萧宗等人走进殿内,只见殿堂绮丽奢华,玉阶雕栏,廊台瑶灯,地上铺着花纹锦石,沈兰君看的呆了。 四人进了东堂,见座上身着龙袍,英武之人,正是当今皇上,四人赶紧下跪行礼。 梁武帝笑道:“众爱卿起身。”随即握住萧宗的手,道:“宗儿,你受苦了,回来就好。” 萧宗哽咽道:“父皇,儿臣日夜思念父皇。” 梁武帝宽慰了萧宗几句,又对陈庆之道:“此次陈将军力破北魏奸佞之徒,又立下大功,定要好加封赏。”当即下旨,加封萧宗为豫章郡王,邑二千户,陈庆之为武威将军。 萧宗和陈庆之两人叩谢皇恩,陈庆之又道:“臣愧不敢当。” 梁武帝将他扶起,笑眯眯的看着沈兰君,道:“你就是沈尚书的小女儿。” 沈兰君道:“小女沈兰君,拜见皇帝爷爷。” 梁武帝笑道:“你叫我爷爷,朕有这么老吗?朕比你父亲还要小上二十多岁哩,你应该叫什么?” 沈兰君道:“皇帝叔叔。外面人都说皇帝是九五之尊,与泰山同寿,故以爷爷相称,可我适才见时,皇帝叔叔这么年轻,比我父亲年轻多了,心中就有些犹豫。” 梁武帝大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你几岁了?” 沈兰君道:“十岁。” 梁武帝道:“恩,当日你和宗儿一道被奸佞掳走,听说一路上你数次挺身为宗儿解围,你小小年纪,不害怕那些奸佞之徒吗。” 沈兰君满脸严肃道:“‘论语’中说‘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我虽年幼,但心中有勇气,就不会畏惧。” 梁武帝心中惊异,道:“这是你父亲教你的。”沈兰君点点头。 梁武帝又道:“你父亲也在,朕叫他过来。”梁武帝召沈约来东堂。 第十八章 父女相见展笑颜 沈约父女相见,自是又惊又喜,沈约道:“孩儿,你平安就好,父亲和母亲记挂你好苦。”沈兰君抱着父亲大哭,沈约连声安慰。 梁武帝道:“沈爱卿,令爱聪颖勇敢,很好。” 沈约道:“陛下言重了,犬女贪玩,在家里一刻不消停,喜欢四处乱跑,都怪臣管教无方。” 梁武帝道:“爱卿此言差矣,多亏令爱一路上陪伴宗儿,他两相互有了照应,爱卿就让她在宫里多住上一段日子,也好陪宗儿解解闷。” 萧宗听了,心中欢喜,朝沈兰君挤眉弄眼,沈兰君笑笑。 沈约道:“是。” 梁武帝道:“你们都下去吧,沈爱卿留下,朕有话对你说。”众人皆诺,都退出内堂。 东堂里只有梁武帝和沈约,梁武帝道:“沈爱卿,你是何时与朕相识的。” 沈约一听,心中一惊,不知圣意,道:“臣还记得当年在竟陵王门下,便与皇上相识,算起来应该有一十五年了。” 梁武帝点头,道:“朕与沈爱卿相识多年,从竟陵王门下,到发兵起义,再到推翻齐朝,一直把爱卿当成知己,岁月悠悠,如今朕与爱卿都垂垂老矣。” 沈约道:“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之际。” 梁武帝摆手,笑道:“爱卿不必宽慰朕,朕与爱卿是应该多为子女着想,适才朕观宗儿和令爱眉来眼去,似乎宗儿对令爱心生爱慕之意,宗儿性格孤冷,从未见他对女子这般,朕寻思,不如跟爱卿结秦晋之好,爱卿将令爱许配给宗儿,爱卿意下如何?” 沈约吃了一惊,道:“犬女年幼顽劣,可万万配不上二殿下。” 梁武帝笑道:“朕与宗儿的母妃一直为他物色人选,现在看来,令爱最为合适,宗儿性子柔弱,而令爱却是聪慧勇敢,两人互补,真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爱卿不必推辞,等令爱年满十五,朕便命宗儿迎娶令爱,朕儿为豫章王,令爱就做豫章王妃。” 沈约知圣意已决,便道:“谢皇上隆恩,这是小女莫大的福分。” 梁武帝哈哈大笑,道:“好,好,这件事终于有着落,传朕口谕:‘封沈约为尚书令,总管尚书省,赏金丝宝甲一副,黄金千两。’” 梁武帝道:“这宝甲,是朕喜欢之物,身着轻便,能刀枪不侵,朕打猎时时常穿戴,就赐与爱卿。”沈约拜谢。 沈兰君奉旨留在建康宫,被安置在含章殿,她的两位母亲大夫人和三夫人也被接入宫,母女相见,自是喜极而泣,互相安慰一番。 含章殿华庭玉阑,廊上古灯数盏,环境清幽,殿外杨柳拂水,桃花盛开,其中满支粉红,娇丽明艳,另种了大量梅花,殿中也多有带梅花装饰。 沈兰君奇道:“母亲,看来之前殿中所住之人喜欢梅花。” 大夫人笑道:“兰儿,这含章殿曾是寿阳公主寝殿,寿阳公主是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喜欢梅花,‘梅花妆’就是由她而来。” 沈兰君道:“我知道梅花妆,就是额头上贴上梅花状的花黄罢。” 三夫人笑道:“兰儿真聪明,可知其来历?”沈兰君摇摇头。 三夫人续道:“相传有一日寿阳公主在殿中小憩时,一阵微风传来,将树上的梅花吹落,其中几朵落在寿阳公主额头,留下梅花状的印记,颇为好看,从此大家都跟着仿效起来,但梅花不易得,就用花黄做为替代之物。” 大夫人道:“兰儿,皇帝下旨让你住含章殿,可知其中含义吗?”沈兰君摇摇头。 大夫人续道:“女子出阁前,将花黄贴在额头,圣上是让你在含章殿修身养性,准备做豫章王的妻子,做一位贤良淑德的王妃。”沈兰君听后,吐吐舌头。 第十九章 烟花流水朱雀桥 萧宗回宫后,更为忙碌,无暇来含章殿,只是吩咐太监每日送来糕点、书籍和蹴鞠、空竹等小玩意,给沈兰君解闷。 沈兰君在含章殿住了几天,感到无聊,想出宫走走,可宫里禁卫森严,出了殿门,没走几步,就被巡值侍卫拦住,哪里都去不了,只得乖乖回到殿里。 一日,萧宗来到含章殿,见沈兰君盯着廊上麻雀出神,心中奇怪,问道:“你在做什么?” 沈兰君道:“我在看麻雀。” 萧宗道:“麻雀有什么好看的。” 沈兰君道:“麻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我只能待在这里看它们。” 萧宗笑道:“觉得太闷了罢,我带你出去走走。” 沈兰君伸个懒腰,道:“到哪里去。” 萧宗道:“宫外。” 沈兰君一听,跳了起来,道:“真的?那我们赶紧走。” 萧宗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不行,你这样打扮,别人认出是王妃,怕是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出不了宫门。” 沈兰君不解,道:“为什么出不了宫门。” 萧宗道:“父皇已经下旨,与你家定下婚事,将你许配给我。王妃岂能轻易出宫门。” 沈兰君一愣,做了个鬼脸,道:“呸,还没嫁给你,连门都出不了了,当你妻子规矩真多。” 萧宗见沈兰君有些生气,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柔声道:“兰君妹妹,我有个主意,我们偷偷的出宫好不好,你扮成别人,就好出去了。” 沈兰君道:“打扮成谁?” 萧宗道:“我殿里的小太监。” 沈兰君道:“你……”她一心想出去透气,只得忍住同意。 萧宗拿了套太监的衣裳给沈兰君换了,左看右瞧,笑道:“兰君妹妹,之前在渔村,你打扮成农家少儿,如今却扮成小太监,你扮成什么都挺像的。” 沈兰君装做恭敬的样子道:“是,小王爷,您说的是,跟着您老人家算是倒霉了,好处享不到,都做成了太监了。”两人相视一笑。 萧宗带着沈兰君出了建康宫,这一路沈兰君躲在萧宗身后,沿途侍卫倒是没人询问。出了建康宫,沈兰君找个小店换回了衣裳。 两人沿着秦淮河岸,萧宗带沈兰君来到一家叫“金陵阁”的酒楼,点了满满一桌小食,有鸭油酥烧饼、蟹壳黄烧饼、开洋干丝、红汤爆鱼面、牛肉锅贴、五香蛋,还有一碟五色小糕。 萧宗道:“这些都很好吃,你尝尝看。” 沈兰君拿了鸭油酥烧饼,烧饼色泽金黄,一口咬下去,又香又酥,而开洋干丝细如银丝,牛肉锅贴金黄酥脆,五香蛋闻有茴香之味,沈兰君每种都尝了一个,余味良久,直喊“好吃”,两人吃饱喝足,便出了酒楼。 萧宗和沈兰君走过朱雀桥,望见一片亭台楼阁,轩榭廊坊,鳞次栉比,秦淮河烟花寒水,千古长流,河上画舫灯船,穿流而过,岸上琼楼玉阁,华丽艳婉,阁楼里书生仕女,有人萧鼓高歌,有人低咛斟酒,在明眸流盼,觥筹交错中畅谈古今、纸醉金迷。 第二十章 醉酒当歌王侯巷 两人走到一条小巷,小巷里府邸白墙黛瓦,萧宗道:“这里是乌衣巷,自从西晋末年,衣冠南渡,中原士族南逃到建康,不少名门望族居住在乌衣巷,乌衣巷出了王谢两大豪门,其中代表为王羲之、王献之和谢灵运等人。” 沈兰君道:“王羲之的字写的很好,父亲时常叫我临摹他的字帖。” 萧宗点头赞道:“王羲之善于书法,他的《兰亭序》可谓举世无双,可你知道他的伯父是谁?” 沈兰君摇摇头,道:“不知道。” 萧宗道:“他的伯父正是东晋开国元勋王导,出身大名鼎鼎的琅琊王氏,自衣冠南渡后,王导安抚南方和北方士族,辅佐晋元帝司马睿在建康建立东晋,形成‘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晋元帝驾崩后,又按元帝遗诏辅立其长子为晋明帝,晋明帝驾崩后,又辅立晋成帝,一生辅佐三帝,终成不世之功,为东晋名臣之首。” 沈兰君听后,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五香蛋,闻了一闻,道:“真香。宗哥哥,你要吃吗?” 萧宗瞪了她一眼,道:“你有没在听我说话?” 沈兰君吐吐舌头,道:“都听到了,我肚子有点饿了,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萧宗眼望王谢两家白墙黛瓦、青砖小路,缓缓道:“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建功立业,在父皇面前证明自己。我母妃是前朝之人,终难得父皇恩宠,我出生不如太子,父皇喜欢他更胜我一分。” 沈兰君心中明了他的心意,道:“皇上叔叔已经封你为豫章王,他还是很喜欢你的,对你期望也很高。” 萧宗回过头,望着沈兰君,道:“真的吗。” 沈兰君点点头。萧宗握紧拳头,道:“保圣寺的那场劫难,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之前的我过于软弱,与其做一个任人待宰的羔羊,听由别人摆布,不如奋起一搏,兴许会能成功,我要助我父皇,成就大业,北魏虽沃土千里,而我大梁更是繁荣富裕,如能率甲士十万,定能攻破其都城,凯旋而归。” 沈兰君赞道:“王爷英明。” 萧宗哈哈一笑,握住沈兰君小手,顿觉得她的小手细腻柔软,两人四目凝视良久,萧宗深情道:“你愿意辅助本王吗,王妃。”沈兰君害羞的点点头。 此时太阳西沉,余晖散落在秦淮河上,波光粼粼,萧宗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宫罢。” 萧宗带沈兰君回了含章殿,三夫人见她消失了一天,忙问因由,沈兰君如实相告。 过了两日,萧宗又带沈兰君出游,出了宫后,萧宗道:“兰君妹妹,今天带你去尝尝斋菜。” 沈兰君道:“去哪里。” 萧宗道:“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走出宫门,沿着御道向南走了里许,见两旁街边闹市,商贾林立,远处的寺庙门口,有个饭铺,寺里的僧人打水烧饭,供应斋菜。 萧宗道:“这‘长干里’的斋菜很好吃,父皇时常微服出巡,来这里吃斋菜。” 萧宗和沈兰君在饭铺前落座,点了素什锦、东坡素肉、罗汉斋等几个斋菜,沈兰君只觉得香味浓郁,尝后发觉虽是素食,却有肉的滋味,而且不油腻,赞不绝口。 不远处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路边青梅树已结了小果,树下小孩玩耍打闹,有的玩蹴鞠,有的玩空竹,其中一对男孩女孩玩着竹马,萧宗和沈兰君相视一笑。 沈兰君心道:那男孩和女孩两小无猜,我跟宗哥哥也是如此。 第二十一章 元宵灯会秦淮水 大风起兮,落英缤纷,秦淮河流水汤汤,春去秋来,北雁南飞,这已是沈兰君住进含章殿的第四个年头,沈兰君已是十四岁,明年即满十五岁,便可依照皇命,与豫章王萧宗大婚。 时值新春佳节,秦淮河畔,正是举办灯会的时节,岸边万千灯盏,璀若星河。 这天是正月十二,还有三天就是元宵佳节,沈兰君在宫中听说太庙那里举办灯会,她当然不想错过这个热闹,用过晚膳后,便拖着萧宗出宫,正好她的两位结拜大哥陈庆之和韦黯也在宫中办事,四人便相约一起去看灯会。 四人沿着御道,御道边店铺林立,沈兰君喜欢其中一家首饰店里的金钗,萧宗买下后帮沈兰君带好,四人兜兜转转来到了太庙。 太庙的街上早已张灯结彩,灯火阑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街上灯多,人更多,四人只得两人成行,陈庆之和韦黯走在前面,萧宗和沈兰君手牵着手走在后面,陈庆之道:“王爷、兰君妹子,这里人多,小心不要走失了。”沈兰君道:“知道了。” 沈兰君拉着萧宗的手,望见左首边有兔子、猫、狗、牛、羊等花灯,正是动物花灯,动物花灯做的活泼可爱,栩栩如生,沈兰君看的入迷,萧宗笑道:“前面还有不少更好玩的呢。” 沈兰君遥见前面有一个大型的拱门花灯,觉得有趣,便跑了过去,拱门旁边有花、草花灯。 陈庆之跑过来道:“王爷、兰君妹子,你们跑到这里来了,我和你二哥都快要找不到你们了。” 沈兰君笑道:“王爷和我这么大人了,难道还会丢吗。” 萧宗笑道:“你的陈大哥,也是为你着想。” 陈庆之谨慎心细,道:“这里人多眼杂,恐怕并不安全,依我看,咱们灯看得也差不多了,还是尽早回宫为妥。” 沈兰君道:“这么早就回去,我还想多看一会。”说完,向萧宗挤眉弄眼。 萧宗会意,他不想扫沈兰君兴致,道:“陈将军,兰儿想多玩一会,正是新春佳节,就随她去了,这在天子脚下,治安好的很,没事的。” 陈庆之道:“王爷,还是安全第一。” 萧宗示意陈庆之不要再说了,和沈兰君继续向前走去。 陈庆之无可奈何,韦黯道:“大哥,你看他们两人,兴致正高,听不进言语,我们在后面跟着,静观其变罢。”陈庆之道:“只能如此了。” 忽然人群里有人喊:“快看,灯船来了。” 众人跑到岸边,望见秦淮河上灯船驶来,船上才子佳人,起舞高歌,岸上女子燃放水灯,水灯像似浮萍,随河水漂流。 沈兰君叫道:“好美,我也要上船。”等船靠岸,沈兰君便拉着萧宗朝船上跑去。陈庆之和韦黯两人来不及上船,心中叫苦,只得在岸边跟随。 灯船前进里许,水上有很多莲花彩灯,船便停靠岸边,船上众人陆续上岸,忽听轰隆隆的声音,原来是岸上开始放烟火爆竹,烟花在空中绽放,绚丽夺目,船上观灯的人群叫着奔跑上岸,沈兰君跑上岸后,才发现和萧宗失散了。 第二十二章 白衣少年弹指功 沈兰君随着观灯人群里的众人来到一处宅邸,宅邸四面架子上挂满了大红灯笼,沈兰君身处一片大红灯笼之中,她不由自语道:“好美。” 她想找到萧宗,在往前走,一名男子从她身边疾奔而过,蓦然发现,头上的金钗被男子抢了去。在集市热闹场合,被小偷偷取财物,也是平常之事,可这男子竟然明抢,更何况抢的是萧宗送的金钗,沈兰君气不过,赶紧追赶那男子,她大喊:“抓贼啊。” 那男子听见,拔腿快跑,越跑越快,沈兰君怕是追不上了。 正在此时,前面拐角处缓缓走出三人,为首是一名白衣少年,约莫十五岁年纪,那少年面若冠玉,丰神俊秀,手里轻摇折扇,后面跟着两名手提长剑的白衣侍女,显然是在观灯游玩,抢金钗的男子跑过少年,那少年听见沈兰君叫喊,只见他手中掏出一枚果子,仔细一看,原来是颗板栗,少年手指一弹,那栗子像箭矢一样激射而出,打中前面男子小腿,男子大叫一声“哎呦。”便倒在地上。 侍女捡起金钗,交给白衣少年,少年将金钗交还给沈兰君,道:“姑娘,这金钗是你的吗?” 沈兰君道:“是我的,谢谢你了。” 少年道:“不客气。天黑路险,姑娘一人在街上行走,要多注意安全。” 沈兰君道:“我跟朋友一起出来看灯会,不小心走散了。” 少年道:“是了,小生帮姑娘寻你朋友,如何。” 沈兰君见他斯文有礼,不想麻烦对方,道:“不用了,我想他们就在附近罢。” 忽地,几支烟花射向空中,在空中绚烂绽放,着实好看。 少年道:“秦淮灯会,果然绚丽无比,江南真是一个好地方。” 沈兰君奇道:“你是外乡来的?你帮了我,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少年行礼道:“小生名叫慕容雁踪,请问姑娘芳名?” 沈兰君道:“我叫沈兰君。” 正在此时,远处有人招手,沈兰君见是陈庆之,道:“我朋友来了,适才谢谢你啊。” 慕容雁踪道:“好,姑娘,后会有期。”他和侍女三人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陈庆之跑过来道:“兰君妹子,你跑哪里去了,让我和韦二弟好找。” 沈兰君道:“我跟王爷在看灯时走散了,王爷呢?” 陈庆之道:“韦二弟找到了王爷,正在那里找你呢。你真是的,瞎跑哪里去了。” 沈兰君便将金钗被抢和慕容雁踪帮忙找钗的事说了,陈庆之沉咛半晌,道:“照你所说,这少年武功很高啊,恩,他的手法、劲力……哎,他的武功远胜于我,你说他是还只是个少年?” 沈兰君笑道:“是啊,看起来就十五岁左右。陈大哥,你说他比你都厉害?你莫不是在说笑罢” 陈庆之表情严肃,道:“我们先快去和王爷会合罢。” 沈兰君和陈庆之找到萧宗和韦黯两人,便一起回宫去了。 过了三日,便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今年元宵佳节非比寻常,正是萧宗和沈兰君的订婚之日,梁武帝早已下了聘礼,在宫中设下订婚筵席,豫章王萧宗深得梁武帝萧衍喜爱,仅次于太子萧统,文武百官听闻豫章王爷将要新纳王妃,无不备上厚礼,纷纷到场庆贺,好乘机结识一番。 一时间,整个建康宫各宫各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宫女和太监准备筵席而忙碌,颇为热闹。 第二十三章 含章殿暖情意浓 萧宗在宝云殿内早早沐浴完毕,换上红袍,心中满是激动,他和沈兰君两情相悦,可谓青梅竹马,迎娶沈兰君为妻子,算是他心中一大心愿,内堂外都是来等候祝贺的文武百官,萧宗的母妃吴妃向众官员回礼,萧宗走出内堂,和到场官员寒暄几句。 此时,只听一人进殿道:“贤侄,恭喜恭喜,六叔来看你了。” 萧宗母子见来人是六叔萧宏,赶紧上去迎接行礼,并收下了萧宏送的礼物,萧宗道:“叔叔安好。” 萧宏哈哈大笑,满脸喜气,道:“新年伊始,贤侄可谓鸿运当头,就有两喜,第一喜被皇上封了豫章郡王,封了豫章等地,邑两千户,第二喜嘛,将要抱得美人归,娶沈尚书之女,叔叔为你感到高兴啊。” 萧宗道:“谢谢,六叔。” 萧宏又道:“恩,贤侄年轻有为,有了沈家支持,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萧宏被封为临川郡王,官拜太尉一职,梁武帝萧衍始终不信任外姓族人,对萧家兄弟却极其恩宠,尽管萧宏打仗不行,却不妨碍他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一时位极人臣,身后众官齐声附和。 又听殿外太监道:“太子到。” 萧宗母子赶紧迎接,太子萧统走进殿来,后面跟着尚书左丞徐勉和光禄大夫王莹等官员,一众都是太子党成员。 萧统道:“二弟,恭喜恭喜。大哥我备了些薄礼。” 身后官员一起贺喜,萧宗母子收下萧统礼物,并回礼。 太子道:“从今往后,大哥还需要二弟你多多相助才是。” 萧宗心下顿时明了,心道:六叔萧宏一派和太子萧统一党在朝中自来不睦,却势均力敌,谁都奈何不了谁,现在我被封为郡王,又有沈家士族的支持,一朝得势,他们自然是要拉拢我,哎,侯门似海,夹在两派之间,哪派都不好惹啊。 此时,殿外有宫女来报,萧宗将宫女招进殿来,原来是含章殿的宫女,宫女道:“王爷,王妃有请。”萧宗趁机从文武百官的应酬中逃脱,匆匆赶到含章殿。 含章殿外,梅花盛开,满支红梅,灿若云霞,殿里的沈兰君在侍女丫鬟的簇拥下,已换上凤冠霞帔,正在妆台前轻描玉妆。 萧宗从镜子里见她朱唇皓齿,明眸善睐,眼角秋波流转,颦笑间千娇百媚,萧宗看得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兰君见萧宗来了,回头笑道:“宗哥哥,你来了。” 萧宗回过神来,问道:“兰儿,你父亲尚书大人呢? ”沈兰君道:“父亲去太极殿和皇上谈佛讲经去了,还没回来。” 萧宗道:“噢,父皇也在那里?晚宴快开始了,得差人去请他们。” 沈兰君起身,在萧宗面前转了一圈,道:“宗哥哥,你看好吗?” 萧宗笑道:“今日你真美,像天上仙子一般,美极了。” 沈兰君言笑晏晏,道:“对了,我特意为你做了件东西,给你的。” 萧宗道:“什么东西?” 沈兰君到内堂取来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有一个香囊,交给萧宗,萧宗见香囊上绣了两只鸳鸯,顿时心中明了:这香囊是沈兰君所绣,正是女子定情之物。他打开香囊,里面是一方丝帕,透着淡淡幽香,丝帕上绣着亭台楼阁,杨柳红花,还有一对鸳鸯在池中戏水,旁边有一首词:“华庭烛暖,杨柳花帘风烟幕。鸳鸯浴水,燕蝶双飞舞。一朝离别,情丝遣何处。君何在?云山尽处,脉脉向谁诉?” 萧宗心中反复念道:“君何在?云山尽处,脉脉向谁诉?” 他明了沈兰君所写的词中的意思,皆是对他一片深情,心情激荡,握住沈兰君小手,亲吻她的额头,道:“兰儿,你对我的深情,我心中明了,定不会负你。” 沈兰君倚靠在萧宗肩头,道:“宗哥哥,在荒野破屋里,你说要和我在一起很久很久,这是真的吗?”萧宗道:“千真万确。” 第二十四章 佛堂安静檀香袅 佳人心碎 正在此时,当值太监在殿外道:“王爷、王妃,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要开席了。” 萧宗回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去。”又对沈兰君道:“我们去太极殿,父皇在等我们了。” 沈兰君点头。两人出了殿门,向太极殿走去。 正值戌时,天色已晚,建康宫内墙里各宫各殿热闹喜庆,而外墙却是安静如常,守卫森严,天上一轮圆月已慢慢升起,皎洁明亮,突然,两个黑影从月亮前一掠而过,消失在宫殿的黑暗之中,旁边阁楼里的侍卫应声而倒…… 太极殿东堂大堂上,金碧辉煌,宫女已经摆好了宴席,文武百官都已落座。 大夫人和三夫人坐在左首首桌,却唯独没见到沈兰君的父亲沈约,问起值班太监,都是回答沈尚书和皇上在内堂里谈佛论经,从黄昏时刻去,已然将近一个时辰了。 沈兰君心道:“都要开席了,父亲怎么还没回来。” 只听当值太监道:“皇上驾到。” 梁武帝萧衍在太监和宫女簇拥下,缓缓走来,在皇位上落座。 原本喧闹的大堂安静下来,文武百官都竖起耳朵,听梁武帝讲话。 梁武帝道:“众位爱卿,难得齐聚一堂,今天是元宵佳节,也是一个大日子,是朕儿萧宗的大喜日子......” 沈兰君心中有些不安,心道:父亲应该出来了,我得去找父亲。便对萧宗道:“我去内堂找找父亲。” 萧宗阻拦不住,沈兰君向内堂跑去,萧宗想一起去,可又不能离开,只能无奈目送沈兰君。 建康宫太极殿,宫室雄伟,共有一十三间,其中一十二间象征一年的十二个月,还有一间象征闰月,两边还有太极东堂和太极西堂,各有七间,总计二十七间宫室,错落纵横,像个迷宫似的。 沈兰君没来过几次,又如何分的清楚,跑了一圈,都不知道问谁,忽见前面走来一个小太监,急忙问道:“我父亲在哪里?” 小太监打量她一番,沈兰君又道:“快说,我父亲在哪里啊?” 小太监道:“你父亲是谁啊?你都不说你父亲是谁。” 沈兰君道:“沈约沈尚书。” 小太监指着身后偏殿道:“沈尚书和皇上一直在偏殿的佛堂里,后来皇上出来了,沈尚书还没见出来,要小人去叫沈尚书吗?” 沈兰君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沈兰君跑到偏殿门口,但见大门紧闭,推开偏殿大门,走了进去,里面佛堂颇为安静,只见桌上檀香袅袅,沈约面朝殿墙,背朝大殿门口,低头闭眼,双手合十,像是睡着了一般。 沈兰君道:“父亲,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要开席了,我们过去罢。” 一连说了三遍,沈约还是没有回答,沈兰君心知不妙,走近身去,碰了下她父亲,她父亲慢慢倒地,沈兰君大惊失色,跑到殿外大叫:“来人呐,快来人呐。” 几名当值太监跑了进来,道:“怎么了?” 沈兰君哭道:“我父亲...快救我父亲。” 太监见沈尚书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当即有人去叫了太医,有人去禀告皇上,有人叫了侍卫,整个偏殿门口乱哄哄的。 这时,太医赶来,给沈约搭脉诊治,道:“沈尚书,还有脉息。”当即给他服下丹药。 沈兰君听了心下稍安,大夫人和三夫人闻讯赶来,见到沈约不醒人事,哭成一团,沈兰君见母亲伤心,只得擦拭眼泪,赶忙安慰几句,道:“母亲,太医已经给父亲服下丹药,不要伤心了”。 不多时,陈庆之和韦黯也赶来了,见此情景,陈庆之安慰沈兰君,道:“皇上和王爷接到太监禀告,怕让群臣心疑,先让我们前来查看。”又对太医道:“沈尚书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太医道:“沈尚书脉象微弱,不知何因。” 陈庆之摸摸沈尚书额骨脸颊,没察觉异常,再往下检查,望见沈尚书双手下垂,全身瘫软,仔细查看,发觉沈尚书肋骨和手骨已断,心中惊异,脱下沈尚书外衣,里面穿的是一件金丝宝甲,宝甲前几缕金丝已经断裂。 陈庆之心道:原来沈尚书穿了皇上赏赐的金丝宝甲,看宝甲损伤,应该是承受了很大的力道所致,将宝甲脱去,解开内衣,胸口竟然印着一个手印,陈庆之道:“不好,有刺客。”转身向太极殿大堂跑去,身后韦黯道:“大哥,怎么了。” 陈庆之道:“沈尚书肋骨和手骨折断,说明有武功高强的高手潜入进太极殿,此人武功很高,出手狠辣,金丝宝甲也被震裂,若非有这件金丝宝甲护住心脉,沈尚书怕是殒命当场。” 韦黯道:“那得赶紧禀告皇上,大哥,世间真有掌力如此雄厚的人吗?” 陈庆之道:“掌力如此雄厚的人世间少有,但并不是没有,说起来,家师的武学造诣不低于此人。” 第二十五章 尉卿喋血司马门 正说话间,已到了太极殿东堂大堂,梁武帝萧衍和文武百官正在喝酒,观看舞姬歌舞,舞姬歌声曼妙优美,舞姿翩翩,群臣看得呆了,并没有注意到陈庆之和韦黯。 陈庆之想问殿前侍卫,忽听到殿外大司马门人声嘈杂,陈庆之心道:这大司马门是太极殿外屏障,难道是有人入侵。赶紧跑至殿门口,一个受伤的侍卫跑了进来道:“有刺客。” 紧跟着几个侍卫飞了进来,这几个侍卫不是主动飞进来的,而是被人扔进来的。 文武百官听到有刺客,又见侍卫都被人扔进大堂,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喊道:“来人呐。”“护驾。”“保护皇上。”“快来人呐。”“人呢人呢?”“卫尉卿呢?” 梁武帝萧衍道:“都住口,给朕安静,再乱者按军法严惩。” 群臣都安静下来。 梁武帝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卫尉卿呢?” 殿内侍卫禀告:“禀告皇上,大司马门有两名刺客,卫尉卿在大司马门围捕刺客。” 梁武帝道:“恩,朕要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在宫里逞强。” 殿内群臣听说皇帝要出太极殿看刺客,都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听错了,碰到刺客还不避开,围捕的事情交给卫尉卿和御林军不就行了,可群臣亲眼看见梁武帝正往殿门口走呢,应该不是听错了,皇帝真的要去外面看刺客。 临川郡王萧宏急忙跪拜道:“皇上,龙体要紧,刺客就不要去看了。”这萧宏虽然体格魁梧,身高近两米,但是胆子很小,梁武帝瞪了他一眼,道:“爱卿害怕就和群臣在此等候罢。” 这边太子萧统劝道:“父皇何必亲自前往,以身犯险,在殿内等待消息即可,太极殿有众甲士护卫,刺客极难进来。” 太极殿墙高门坚,又有重甲武士守卫,的确是安全之所。 可梁武帝萧衍身经百战,在当皇帝前打过不少仗,当过征东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心中的确没把这两名刺客放在眼里,便带着众侍卫出了殿门。 陈庆之和韦黯先到了大司马门,但见头顶上一轮圆月悬在空中,广场四周都已点起火把,灯火通明,遍地刀枪和箭矢,地上已倒着十几名御林侍卫。 远处广场上卫尉卿丘仲孚带领数百名御林军侍卫围住两人,那被围住的两人是一老一少,老者身着黄袍,负手而立,少年一身白衣,手持折扇,原来正是沈兰君在太庙灯会上遇到的少年。 黄衣老者道:“御林侍卫不过如此,原来尽是脓包蠢蛋,你们这些脓包不必都来送死,赶紧把萧衍老贼叫出来。”老者声若洪钟,整个广场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卫尉卿丘仲孚则面色凝重,他知道对面虽只有两人,但武功之高,他见所未见,己方人数虽数十倍与对方,但第一战下来,已经有十几名御林军中好手被打倒在地,其中有人是被黄衣老者一脚踢飞,有人是被一掌击倒,全是黄衣老者一招置敌,出手都是轻描淡写,这黄衣老者真是极难对付的角色。 丘仲孚握紧手上的玄铁棍,这棍子伴他经历百战,他大喝一声,飞身扑向黄衣老者,举手一棍从黄衣老者胸口击去,黄衣老者闪身避开,丘仲孚又击出数棍,都被黄衣老者闪躲化解。 丘仲孚心道:得使出绝招才行。丘仲孚纵身一跃,飞过黄衣老者头顶,挥舞玄铁棍,舞得密不透风,将黄衣老者团团罩住,一时棍如雨点,朝黄衣老者周身袭去。 黄衣老者气定神闲,双手挥动袍袖,袖里带风,暗含上乘内力,内力交织一片,竟在周身上方形成一个气墙,丘仲孚的玄铁棍都打在气墙之上,不能再进分毫,连黄衣老者的衣袍都碰不到,更不要说伤他。 丘仲孚心惊胆颤,道:怎么会。正在他分心之际,黄衣老者右手从袍袖中探出,向丘仲孚击出一掌,掌势迅猛无比,掌力如惊涛骇浪,击中丘仲孚胸口,丘仲孚胸前护甲碎成数片,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众御林侍卫见主将倒地,纷纷上前围攻黄衣老者,拼死救回丘仲孚,有侍卫拿枪向黄衣老者刺去,有侍卫拿刀砍去,都被黄衣老者一脚踢翻,后面御林侍卫中的弓箭手弯弓搭箭,向黄衣老者射了一轮箭矢,黄衣老者袍袖上下翻飞,箭矢未及沾到衣袍,都被衣袍上所带的内力震飞,其中数支箭簇都被震断。 而身旁白衣少年则气定神闲,起身一跃,跃至大司马门门顶,饶有兴致的观战。 第二十六章 兄弟齐心欲破敌 陈庆之见状,对韦黯道:“我们上了,我攻他上路,二弟你攻他下路。” 陈庆之一声长啸,长枪在手,飞身向黄衣老者而去,他手上凝聚真气,将真气灌于枪身,使出“三十六路天罡枪”,一招“乾坤朗朗”,击向黄衣老者面门。 黄衣老者见来势汹汹,赞道:“来得好。”他掌中汇聚内力,一掌抵住来袭长枪,长枪被他的掌中内力裹住,动弹不得。 陈庆之惊异,心道:我全身之力都聚集在枪尖,现在被他裹住,进退两难,如何是好。 只见黄衣老者左手衣袖鼓动,正是在催动内力,他的掌力惊人,而陈庆之动弹不得,被黄衣老者一掌击中岂不遭殃。 正在这时,韦黯持刀袭来,韦黯使得是韦家刀法,韦家刀法由韦睿自创,是集众家刀法之所长,韦黯一招“隔山震虎”,刀身似出笼猛虎,袭向黄衣老者下盘,黄衣老者将内力下沉,聚于双脚,后一脚踢出,击出一道气浪,气浪与刀相抵,发出金铁撞击之声。 那边陈庆之察觉黄衣老者手上内力减弱,心道:此人内力深厚,不出绝招更待何时。他一声清啸,将长枪收回,手掌掌心朝天,使出“先天乾坤之力”中的“震”字诀,一招“震惊百里”,向黄衣老者击出数枪。 黄衣老者下盘对抗韦黯的刀法,上路对抗陈庆之的绝招,他同时对上两位高手,仍显从容自若,眼见陈庆之枪尖抵至黄衣老者胸口之时,黄衣老者大喝一声,突然听到金石撞击之声,只见那黄衣老者周身精光环绕,一道精光将他罩住,并发出巨大撞击力,将陈庆之和韦黯震开数丈之远。 陈庆之和韦黯虎口阵痛,大惊失色,韦黯道:“大哥,他身上是什么?” 陈庆之摇摇头,道:“我也没见过。” 黄衣老者身上精光越来越盛,逐渐变大,身形像龙,将他周身包裹,他道:“看你枪法暗合乾坤之力,该是出身武学名门,不错不错,够资格跟本王交手,本王的‘狴犴’金身能刀枪不侵,想必你从没见过,今天就让你开开眼,哈哈哈哈。” 广场上御林军侍卫、卫尉卿丘仲孚等人见此情形,都看呆了,一时谁都不敢再战。 黄衣老者朝太极殿门口望了一眼,见到一名身着龙袍之人在众多侍卫簇拥下缓缓而来,定睛一看正是梁武帝萧衍,见到仇人,分外眼红,撇下广场上的其他人,飞身向梁武帝萧衍袭来。 梁武帝萧衍身前围了三圈披甲武士,手持长枪,见黄衣老者只身一人飞奔而来,前排武士队长心想这人不是来送死嘛,叫道:“护驾。” 都列好阵势,支起长枪。黄衣老者探掌击出,掌力凶猛无比,震断了前排一排长枪,前排武士大惊,赶紧拔刀在手,向黄衣老者砍去,可奈何黄衣老者有“狴犴”金身护体,刀砍在金身上,不损分毫。 黄衣老者双掌翻飞,掌力所到之处,枪折甲破,所向披靡,击到武士手脚上,手脚尽断,武士惨叫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后排弓箭手急忙放箭射去,射在黄衣老者“狴犴”金身上,丝毫无用。 黄衣老者左劈右砍,左右腾挪,这里掌击翻一个,那里脚踢飞一个,向梁武帝萧衍渐渐逼近。 梁武帝萧衍身边太监大喊:“护驾。”,殿内殿外御林侍卫、披甲武士源源不断朝皇上这里涌来,黄衣老者虽打倒十几人,却越打越多,心道:“侍卫越打越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第二十七章 你有勇猛名将 我有不败金身 忽觉背后劲风袭来,劲风中挟带乾坤之力,正是陈庆之和韦黯护主心切,又杀将而来。 黄衣老者心道:手下败将,又要逞强。 随即撇下梁武帝萧衍,回身一掌,掌力凶猛如潮,陈庆之和韦黯只得躲闪,岂料黄衣老者兔起鹘落,已欺近韦黯,朝韦黯背后心拍出一掌,韦黯只得回身用刀身格挡,掌力击中刀身,韦黯的宝刀瞬间碎裂,老者掌力余劲未歇,击中韦黯,韦黯口吐鲜血,像断线风筝,跌落在地上。 陈庆之大叫:“二弟。”轻念口诀,使出“先天乾坤之力”中的“乾”字诀,一招“飞龙在天”,真力灌注枪身,纵身一跃,人和枪浑然一体,像似一条飞龙,扑向黄衣老者。 黄衣老者道:“招式不错,不知威力如何。”右掌平平推出,掌力如排山倒海,正是绝招“亢龙掌”。 陈庆之在空中面对排山倒海的掌力,心道:正面硬刚,难免吃亏,他的掌力甫出,金身难免会有减弱之处,得赌上一赌。 陈庆之在途中变招,将枪平推而出,与老者掌力相交,气劲激荡,发出巨响,他自己则翻身至黄衣老者上方,拔出佩刀,劈刺下来。 黄衣老者心念转动,催动金身,“狴犴”金身刀枪不侵,竟将陈庆之的佩刀震碎,陈庆之也被老者金身爆发的劲力震开,顿时觉得口中一甜,知是受了内伤。 这一战下来,御林侍卫伤亡颇重,连卫尉卿丘仲孚、陈庆之、韦黯三位高手都身受内伤,其中卫尉卿丘仲孚受伤最重,陈庆之受伤最轻。 黄衣老者道:“萧衍老贼,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心中不愧疚吗,你身上血债累累,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身旁一太监道:“大胆贼人,太极殿乃皇朝禁地,竟敢乱闯,还辱骂圣上,罪该万死,御林侍卫,快将他拿下。”御林侍卫冲上一波,被黄衣老者打退,只得将老者围住,等待时机。 黄衣老者对那太监道:“你竟然说本王乱闯禁地,本王当年在太极殿时,萧衍老贼只是个九品小吏。” 话音未落,击出一掌,击中那太监,太监经骨皆断,一命呜呼,连将太监身后的“神龙”石阙,都击碎了一半。 场上众人见黄衣老者掌力如斯,皆心下骇然,原本想护主喊话的太监官吏都哑口无言,生怕下一掌就落在自己身上。 梁武帝萧衍身经百战,如此情状,并不畏惧,只是心中有几分惊疑,心道:此人对建康宫非常熟悉,肯定之前在建康宫生活过,难道是前朝后人?让朕诈他一下。 萧衍便对黄衣老者说道:“你是齐明帝的后人?” 黄衣老者听后心中一颤,他的身世竟被梁武帝萧衍一语道破,没错,他正是齐明帝的儿子,名叫萧宝炎,他回到建康宫,故地重游,眼见宫殿高墙,一切如当日一样,只是住在这宫殿里的人换了,早已是物是人非,而坐在太极殿龙椅上的人早不是他的父亲和兄长,而是篡夺他们萧氏江山的萧衍,想到此处,陈年旧事浮上心头,不禁一怔,思绪飘然。 第二十八章 司马门外红衣人 宝剑寒光泪刺痕 此时,从太极殿里跑出两名红衣人,正是沈兰君和萧宗,沈兰君听说打伤她父亲的凶手在大司马门,便追了出来,而萧宗苦劝不住,也跟了出来,两人正好一前一后出了殿门,来到广场。 沈兰君跑到萧宝炎身前,指着他道:“是你打伤了我父亲吗?” 萧宝炎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看起来十四岁年纪,又回想起他自己十四岁时,父亲已经去世,兄长当上了皇帝,做了没几年,就被萧衍篡权夺位,他四处躲避追兵,在那几年里,头发白了,样貌苍老,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翁,其实他还未满三十岁。他又回想起自己年幼时,在父亲的皇位前嬉戏玩耍…… 沈兰君见眼前之人怔怔出神,半痴半呆,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打伤了我父亲?” 萧宝炎回过神,道:“你父亲是谁?” 沈兰君道:“我父亲是沈约。” 萧宝炎道:“原来在佛堂之人是沈约,他撺掇萧衍老贼造反夺位,助纣为虐,真是死有余辜,哈哈哈哈。” 月光下,沈兰君满脸泪痕,父亲是她的挚爱,可此人不仅打伤她父亲,还要满口诋毁,心中愤怒之极,捡起地上宝剑,一剑刺向萧宝炎的胸口,这变化突然,连萧宝炎都没法反应过来,但他毕竟是武学名家,待剑尖抵制皮肤时,心念急转,启用金身,右手抓住剑身,用力一震,将沈兰君震倒在地,但他胸口外皮被剑刺破,流出血来。 这形势急转,广场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本见沈兰君独身一人接近萧宝炎,都以为她疯了,谁成想一个小姑娘尽然这么大胆,捡起宝剑,就一剑刺下去了,还真刺伤了萧宝炎,转而又担心沈兰君的性命安危。 萧宝炎被刺伤后,勃然大怒,虽然只是皮外小伤,但被一个小姑娘刺伤,流血疼痛,这口气如何能咽下,他马上点穴止血,手上将剑一甩,向沈兰君掷来。 陈庆之和萧宗见形势危急,沈兰君命在旦夕,大喊:“不要。”可距离太远,终是来不及相救。 剑飞向沈兰君,沈兰君自知难逃此劫,闭上双眼,眼见剑就要刺中她时,只听“噗”的一声,平白飞来一颗松果,劲力颇大,将飞剑撞落地上。这松果正是大司马门门顶上的白衣少年所掷。 沈兰君认出这白衣少年,正是那天灯会在太庙里相遇的慕容雁踪,道:“原来是你。” 广场上众人又是吃惊不小,还以为沈兰君要被萧宝炎杀害,竟然有人出手相救,还是萧宝炎的伙伴,眼前一切情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萧宝炎见沈兰君是被慕容雁踪所救,心中又惊又气,飞身至大司马门门顶,道:“慕容贤侄,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救这个姑娘。” 慕容雁踪行礼道:“王爷恕罪,小侄给您赔不是了,这姑娘与小侄有一面之缘,还祈望王爷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何况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王爷的仇人是萧衍,尽管向萧衍报仇才是,既然王爷已误杀了那姑娘的父亲,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萧宝炎一口气难以下咽,正欲发作,但随即心想:这小姑娘杀与不杀,无关紧要,何必跟慕容家置气,慕容家在北魏名气太盛,况且自己还有宏图大计,以后还是得借助他们的势力才行。 此时广场上已挤满人,在火光下,黑压压一片,陆续有御林军增援到场。 慕容雁踪道:“依小侄愚见,父亲原本让我们来建康宫探听虚实,此番已经打草惊蛇,我们还是回去向父亲复命罢。” 萧宝炎沉默不语,他心知此番来建康宫是刺杀梁武帝萧衍的绝佳机会,机会一旦错过,大内必然增强守卫,防卫更为森严,而梁武帝萧衍处事则会更加谨慎,初次潜入到太极殿内的佛堂刺杀时,灯光昏暗,匆忙中下手,岂料击杀之人并非萧衍,而是吏部尚书沈约,真是棋差一着,阴差阳错。而在太极殿殿外,虽然萧衍就在眼前,并力挫大内众位高手,奈何众武士拼死护主,致使不能近身,又遇上这位红衣姑娘,突施冷剑,如今身上受伤,报仇的机会逐渐远去了。 第二十九章 神弩破空退大敌 萧宝炎意难平,忽见下面御林侍卫叫来了弓弩手,原来御林侍卫忌惮萧宝炎金身厉害,刀剑不伤,故调兵遣将,搬来了“万钧神弩”,这“万钧神弩”是一种床弩,弩机巨大,郭长是单兵弩机的两倍,威力无比,前朝宋武帝刘裕用“万钧神弩”来打水面上的船舰,其杀伤力可见一斑。 此时,拿这个床弩出来,就是为了对付萧宝炎和慕容雁踪两人。 萧宝炎长居建康宫,深知此弩厉害,心道:“这弩射一箭两箭还能抵挡,如万箭齐发,就麻烦之极。” 此时,广场上“万钧神弩”已准备妥当,发出一声巨响,一发弩箭射来,弩箭箭身巨大,划破天空,在黑夜中发出巨响,萧宝炎和慕容雁踪飞身避开。 嗖嗖嗖,又是三箭袭来,纵然萧宝炎和慕容雁踪武功高强,萧宝炎金身再厉害,但也不会轻易使用金身去硬刚弩箭,只得在宫殿顶上左躲右闪。 广场上早已搬运来十几架“万钧神弩”,萧宝炎借着火光,摸清了“万钧神弩”的位置,内力凝聚双掌,一掌击出,“亢龙掌”劲力如虹,击中“万钧神弩”弩机,弩机被震断,旁边弓弩手见到如此神功,顿时目瞪口呆。 萧宝炎又击出数掌,又击破一架弩机,底下众御林军忙成一团,有的道:“赶紧射箭,快射啊。”“弩机挪个位置。”“皇上快走。有臣护驾。”“护驾,护驾,再叫人来护驾。” 梁武帝萧衍在众武士的掩护下,匆忙进了太极殿。 萧宗和陈庆之救回了沈兰君,卫尉卿和韦黯也被赶来的太医救治。 萧宝炎心知机会已失,再战下去徒劳无益,慕容雁踪道:“王爷,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萧宝炎道:“我们走。”两人乘着月色,离开建康宫,飘然而去。 梁武帝萧衍去探视沈约伤情,见房中沈约几位夫人和子女都在,都掩面哭泣,伤心不已。 萧衍向太医询问沈尚书伤势,太医道:“沈尚书服下丹药后,心脉微弱,但丹药能汇聚一口中气,暂无性命之忧,沈尚书需要静养调理一段时间。” 梁武帝萧衍对众太医道:“不管怎样,你们都要治好沈爱卿,沈爱卿是朕儿女亲家,如有闪失,拿你们治罪。”众太医冷汗直流,道:“是。” 梁武帝萧衍对沈约的几位夫人道:“都是因为朕,才致沈爱卿受伤,是朕之过。”又对萧宗和沈兰君道:“宗儿,沈姑娘,今日本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却遭此大祸。俗话说,好事多磨,来日方长,朕下次再给你们补办就是。” 萧宗道:“父皇,现在儿臣只能祈求沈尚书能尽快恢复,等沈尚书痊愈后,再说也不迟。”沈兰君心中痛楚,点头答应。 众御林侍卫见萧宝炎和慕容雁踪离开了建康宫,向卫尉卿禀报,卫尉卿虽受重伤,经太医诊治,并无大碍,他仍不敢怠慢,生怕萧宝炎和慕容雁踪扔躲藏在宫中某个角落,再寻机行刺,便派侍卫将建康宫三道宫墙里各个宫殿都仔细搜查了一遍,的确没查到那两人踪迹,又命令增派人手,当值侍卫增加到原先三倍之数。随即卫尉卿向梁武帝萧衍禀告。 翌日,梁武帝萧衍召集群臣,询问两名刺客来历。 临川王萧宏道:“皇兄,已派人去建康城各家客栈仔细盘查,两名刺客都是从北魏来的人士,那黄衣老者原来是前朝余孽,来刺杀皇兄,真是可恨之极,定要将他们抓获,那白衣少年的底细,还正在追查,相信马上就有结果。” 梁武帝萧衍点头,道:“果然如朕所料,哼,前朝余孽,大梁繁荣盛世,就凭他们几人还想翻起浪花吗。” 太子萧统道:“父皇,他一人武功虽强,但也是螳臂当车,只怕贼人勾结北魏朝廷,借机挑起战祸,这可不得不防。” 群臣点头,其中太极殿外几人见识过萧宝炎的神功,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忽听殿外有太监禀报,太监道:“启禀陛下,沈尚书伤情加重,太医救治无果,适才去世了。” 梁武帝萧衍听闻后震惊,沈约是梁朝开国功臣,一代大儒,群臣无不哀痛不已,陈庆之和韦黯心中默然。 陈庆之和韦黯来到尚书府邸,听见沈约夫人和子女伤心欲绝,哭声不断,见沈兰君已哭成一个泪人,萧宗则在边上连声安慰。 陈庆之走到院里,站在桃树下,神情沮丧,韦黯走过来道:“大哥,你怎么了?” 陈庆之道:“都怪我学艺不精,如果我能对付那黄衣老者,就能为尚书大人报仇。” 韦黯道:“大哥不必自责,我们还是要多安慰安慰三妹,毕竟最伤心的人是她。” 陈庆之点头,走到沈兰君身前道:“兰君妹子,你不要伤心了,要保重身体,陈大哥一定为你报仇。”沈兰君点点头。 梁武帝萧衍定沈约谥号为“隐”,赐钱五万,布百匹,以丞相之礼,将其风光大葬。 第三十章 建康城外灯火明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细雨绵绵。 这几日,梁武帝萧衍夜不能寐,时常想起建康宫那一役的情景,每次梦见有个身着龙袍之人,拿剑要砍他,随即从梦中惊醒,冷汗直流。 他怕黄衣老者再来行刺,便在太极殿召集文武百官,道:“这前朝余孽武功甚强,依众爱卿所见,朝中谁能制他?” 群臣默不作声,无人敢答。 梁武帝萧衍大怒,道:“满朝文武,对付一个小小余孽,竟然都没有办法?卫尉卿?” 卫尉卿伤势未愈,拄着拐杖上朝,道:“微臣无能,没有抓捕住刺客,让皇上受惊,请皇上治臣死罪。” 梁武帝萧衍摇摇头,又道:“如韦睿爱卿在,他神勇无敌,定不会让贼人这般猖狂。” 殿下陈庆之和韦黯都在,陈庆之道:“启禀皇上,微臣认得一位高人,武艺高强,如请他出山,定能对付那前朝余孽和北魏贼人。” 梁武帝萧衍闻言大喜,道:“爱卿说的是何人,还不快快将他请来。” 陈庆之道:“此人正是微臣的师父,不过家师早已出家为僧,不问世间之事,终日念诵经文,闲云野鹤。” 群臣听得是陈庆之的师父,心想陈庆之武功高强,在大司马门跟黄衣老者对上几招,一时间也不落下风,那他师父更是厉害了。 太子萧统道:“陈将军武功卓绝,那陈将军的师父定是武功盖世,儿臣愿亲自前往去请高人来朝。” 陈庆之一听,跪拜道:“不敢劳烦太子,微臣定能请家师下山,为了朝廷社稷,清除奸佞,是微臣职责所在。” 梁武帝萧衍道:“好,爱卿速速前去,朕侯爱卿佳音。” 下朝后,陈庆之来到沈家府邸,与沈兰君告别,他见沈兰君和萧宗在拌嘴,不知其意,对沈兰君和萧宗道:“王爷、兰君妹子,我要出趟远门,来跟你们告别。” 沈兰君道:“陈大哥这是去哪里?” 陈庆之道:“我去钱唐县一趟,待我打点军中事务后出发。” 萧宗点头道:“陈将军伤势刚愈,路上要千万小心。” 陈庆之告别众人,到军中打点了一切,便回到家里,打包了行礼,准备第二日就出发。 半夜,陈庆之和衣而卧,忽听到院里传来开门的响声,陈庆之一惊,心道:有贼人,难道是兰陵铁卫?还是黄衣老者。此时他的伤还未痊愈,普通贼人还好对付,如是元宵节建康宫那两人,那可非常糟糕。 陈庆之拿起宝剑,躲藏在门后,屏住呼吸,倾听院中声音,心道:不知来了几人,只待贼人露出破绽,必须抓住要害,只求一招击毙,方能脱险,他心情紧张,手心出汗,等了半晌,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了动静。 陈庆之心下奇怪,心道:外面怎么没了动静,难道贼人察觉我已经醒来,埋伏在门后或者屋顶,就等我出门? 只听门外有人喊道:“陈大哥,你家怎么这么黑啊,我在院门口差点摔跤。”声音轻柔婉转,陈庆之听了,松了口气,这不是兰君妹子吗。 沈兰君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道:“陈大将军,你好歹是个武威将军,堂堂四品大员,真是节俭到家了,院门口不点盏灯,害妹子我差点掉进水沟里。” 陈庆之奇道:“谁会像你一样在大晚上过来,如此偷偷摸摸,我还以为是贼呢。你不乖乖在家里守丧,跑到我家干嘛?” 沈兰君道:“陈大哥,我得跟你商量件事,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陈庆之道:“什么事非要在大晚上说?白天在尚书府里不能说吗。” 沈兰君道:“我听说你要去找你师父,我要跟你一起去,宗哥哥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白天不能说的。” 陈庆之道:“你跟我去干嘛。” 沈兰君道:“我要去求你师父,让他老人家教我武功,我要学成绝世武功,跟你一样厉害,找那黄衣之人,为我父亲报仇。”说到这里,她握紧拳头,眼神坚定。 陈庆之叹道:“兰君妹子,你的心情大哥明白,你看这样罢,大哥答应过你,一定会为你父亲报仇。大梁朝武功高强的人很多,只要王爷和我搜寻武学高手,去把那黄衣老者抓起来,然后交给你处置可好,并不要你自己去学武功报仇,况且那黄衣老者武功太强,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报仇呢,再者,学武又岂能在一年半载学成,没十年八年不行,我想沈尚书在天之灵,也并不想让你去报仇,他还是更想看到你当上王妃,听大哥的话,你还是乖乖在家里守孝三年,三年过后,你和王爷大婚,成为豫章王妃,沈尚书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沈兰君道:“我跟宗哥哥提过报仇的事情,他也是像你一样回答的,为此还吵了一次,他说‘朝廷高手如云,自然能大仇得报,让我在家里等着就行。’可我在家里,看到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我觉得我要做些什么,虽然我是个女儿身,我去报仇也可能会死在杀父仇人的手上,可我不想在家里白白等待。” 陈庆之望着沈兰君咬紧嘴唇的样子,心中顿时明白,当沈兰君在建康宫向萧宝炎刺出那一剑的时候,她已然不是一个柔弱的沈家闺秀,她内心仿佛有一团火焰,是对杀害父亲仇人的复仇之火,这团火焰现在虽然还很小,但在之后的某一天某一时刻,最终是要爆发的。 陈庆之沉咛半晌,他心知这个妹子虽然温婉纯真,但是性子固执,她从小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道:“兰君妹子,你想好了吗,这一去可能要很长时间。” 沈兰君道:“不长不长,我学武功学三年就回来了,难道还学到七老八十。” 陈庆之道:“那你跟王爷……” 沈兰君笑道:“回来再嫁给他也不迟啊,我们走罢。” 陈庆之道:“那你得跟家里人和王爷说下罢,不能不辞而别。” 沈兰君道:“不劳烦大哥提醒,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已经留了一封书信给他们了。” 陈庆之摇摇头,他经不起沈兰君的软磨硬泡,他最疼他妹子,他心想:学武是件辛苦的事,冬寒夏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妹子毕竟在家里没吃过苦,估计学几日就受不了了,到时再带她回来也不迟,况且她待在家里,睹物思人,的确是会心情忧虑,郁郁寡欢,钱唐县景色宜人,风光无限,一路上去散散心也是不错,想到此处,陈庆之只得点头答应。两人收拾好行装,乘着夜色,出了建康城。 沈兰君站在城外,回头眺望城里,城里灯火通明,抬头见月明星稀,微风拂人,心想一、两月前自己日日盼望着嫁给萧宗,可在父亲去世后,很多事好像变了,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一枚石子,泛起阵阵涟漪,想起萧宗的温情似水,又想到自己写的和萧宗定情词句:“君何在?云山尽处,脉脉向谁诉?”竟是一语成谶,叹了口气,咬一咬牙,转身向前方走去。 第三十一章 踏破铁鞋拜仙师篇:武林山寺梵音绕 沈兰君和陈庆之一路向东南而行,走了五天,见地势越来越陡,山渐多,水渐少。 一日行至山脚,见山峰形状奇特,如竹笋一般,沈兰君道:“陈大哥,还没到钱唐县吗?” 陈庆之微微一笑,道:“快到钱唐县武林山了,说起来,有一件事,大哥我一直想不明白。” 沈兰君心里纳闷,道:“什么事?” 陈庆之道:“建康宫一役,那白衣少年为啥要救你,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 沈兰君摊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太庙里见过一回。”两人边走边聊,到了钱唐县。 钱唐县乃是杭州旧地名,有“东南形胜,三吴都会”的美称,早在公元前222年,秦始皇设置钱唐县,县衙设在武林山脚,武林山正是西湖三面群山的总称,又叫灵隐山。 两人到武林山下,找了一家酒楼,陈庆之道:“这里的菜很好吃,带你尝尝钱唐美食。”又对店小二道:“小二,整两个荤菜,一个素菜,再上一份酥饼,恩,还要打包一只烧鸡。” 沈兰君道:“陈大哥,你给谁打包啊。”陈庆之笑而不语,放下手上长剑,坐下吃饭。 两人用过餐,沿山路而上,山上竹林葱郁,景致幽雅,山涧溪水淙淙,行过溪水上的竹桥,但见一座寺庙,黄墙黑瓦,庙门匾额上写着“永福寺”。 两人见过寺门僧人,陈庆之问道:“小师父,请问法明大师在否?”僧人道:“法明师父在‘迦陵院’听方丈大师讲经哩。” 陈庆之和沈兰君来到迦陵院,听得院里梵音绕梁,见得清香袅袅,一众僧人在殿堂前听方丈宣讲。迦陵院为寺里法宣之地,犹如西方极乐世界迦陵频伽神鸟,故名迦陵院。 两人便在后排坐下,虔诚听讲。 约莫半个时辰,讲经结束后,众僧散去,陈庆之走向一位身着灰衣的僧人,这位僧人约莫四十年纪,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陈庆之走到僧人身后,待走近时,僧人忽转身斜劈一掌,劲风袭人,陈庆之急忙侧身避开,僧人不待陈庆之站立稳当,又是一掌击来,掌风将陈庆之罩住,陈庆之无处可避,只能出掌相抵。 见此形势突变,沈兰君心里毫无准备,她担心陈庆之安危,大叫道:“陈大哥,小心。” 僧人突然收招大笑,道:“阿弥陀佛,造孽啊造孽,子云,为师一直叮嘱你多加练功,这一年不见你,你武功一点都没长进啊。刚才一掌只要加五成内劲,你非受伤不可。” 陈庆之向僧人恭敬行礼道:“师父说的是,徒儿这一年来忙于事务,疏于练功了。直至现在才来拜见。您老人家身体可好,还请师父恕罪。” 沈兰君吃惊道:“陈大哥,这位是你的师父啊。” 陈庆之道:“正是家师法明师父。我年幼时,师父开始教我识字,传授我武功和兵法,算起来也有十余载了。自我入了萧梁朝廷,打仗多了,陪伴师父的闲暇倒是少了许多。徒弟实在过意不去。徒弟带了师父爱吃的,给师父品尝。”说完,将怀中包着烧鸡的纸包递给法明师父。 法明师父赶紧收好,微笑点头,道:“造孽啊造孽,如此香气扑鼻,嗯,为师知晓你为了江山社稷,你也不用挂怀,为师身体康健。师父是出家人,只在寺院里枯坐,不能为国分忧,虚度时日罢了。” 转头看了看沈兰君道:“这位俊俏的女施主是谁?” 陈庆之道:“这位是弟子的结拜义妹,名叫‘沈兰君’,她是吏部尚书沈约之女。”后将沈兰君家里的变故对法明师父详细的说了。 法明师父听后,眉头紧锁,道:“沈尚书名声在外,不仅文采出众,为百姓也做了不少事,竟然遭遇此种不测,着实遗憾之极。”他续道:“子云,听你所说行凶之人是前朝之人。” 陈庆之道:“行凶众人中为首是位黄衣老者,气度不凡,对大内颇为熟悉,经查明是前朝余孽,虽然天下承平已久,想必这些人对前朝之事记恨于心。黄衣老者身后跟随一位白衣少年,约莫十五岁年纪,称呼黄衣老者为‘王爷’,两人武功都很高,在场的几十名大内侍卫都阻拦不住。徒儿惭愧,跟他们交手十数回合,失了手。” 第三十二章 名山寺外听钟声 法明师父忙道:“把他们的武功招式演示给我看看。” 陈庆之演示黄衣老者的招数道:“这黄衣老者掌力更是十分惊人。是了,义妹跟那白衣少年有一面之缘,那白衣少年复姓‘慕容’,叫慕容雁踪。” 法明师父神色微变,沉咛道:“‘慕容’,当今天下,姓‘慕容’的武学名家,莫非是龙城慕容家。” 陈庆之道:“龙城慕容家?师父知道对方?” 法明师父苦笑道:“岂是知道,龙城太学乃是北魏至高学府,太学掌教名叫慕容光,武功高的很呐,其在江湖上盛名已久,为师年轻时曾经与他讨教过,嘿嘿,吃了不少苦头。这白衣少年年纪轻轻,想必是慕容光的子侄辈,龙城太学在千里之外的北魏,没想到竟然在建康出现,这是为何?” 陈庆之道:“估计是北魏朝廷派来的奸细,和前朝余孽内外联手,要对皇上下手。” 法明师父点头道:“北魏和萧梁战祸已开,相互征战多年,派刺客行刺也是平常之事,但慕容家地位尊贵,心气高傲,不会甘当北魏朝廷的细作。哎,前朝恩怨,帝王家事,其中牵扯众多,为师是出家人,贪得清闲,对俗世之事早已不闻不问了。” 陈庆之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师父武功高强,请师父出山对付的这伙凶人,也为我义妹报仇雪恨。” 沈兰君道:“法明师父,请收我为徒罢,我要为父亲报仇。”言毕,双目含泪,正要跪下拜师。 法明师父长袖一托,忙将沈兰君扶起,摇头叹道:“这拜师万万不可,老夫早已远离尘世,久不闻江湖之事了。况且要对付慕容家,也没那么容易,不是师父不帮忙,为师也没有胜算,爱莫能助,你们还是及早回去吧。”说罢,便走入内堂。 沈兰君欲进入内堂,被门外小僧拦住。她心里难过,身旁陈庆之掏出手绢,递给她,安慰道:“师父决定的事,自有他的道理,我看一时间难以改变师父的决定,我们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沈兰君擦拭眼泪,想起那日父亲去世光景,母亲和大妈妈痛苦流涕,悲痛万分,心里都怪自己是女儿之身,家族危机来临之时,柔弱无用,就算想要报仇,却无能为力,心中痛楚,跑出了后院门,在院外树下大哭了起来。 沈兰君哭了一阵,听得风声鸟鸣,原来迦陵院依山而建,院墙后面是一片竹林,远处林间鸟语虫鸣,近处禅房花木,曲径通幽。 她见此景色,擦干眼泪,沿山拾阶而上,倚栏眺望远方,满眼是云山环绕,竹影花树,目光极处有一湖,湖光潋滟,波光浩渺,美景尽收眼底。 她眼前之湖,正是山下的西湖,在五百年后,有一位名叫苏轼的知州,疏浚西湖,在湖水深处建立三塔,修筑长堤,长堤横卧烟波,连接南北山,贯带六桥,后人名唤‘苏公堤’,这些都是后话了。 沈兰君望着远处景色,顿觉心旷神怡,先前心中的种种痛楚,消减不少,心中恢复了些平静,心道:如若父亲没有去世,他和我在这里一起欣赏山中美景,忘记凡尘琐事,他不再是忙碌无暇的‘尚书令’,而我也不要当什么‘豫章王妃’,那该有多好。她父亲沈约六十喜得千金,沈兰君两岁时,祖母离世,沈约对她不仅是父爱,更是如祖辈般疼爱,父女感情甚深,哪知一朝离别,竟阴阳相隔,成为永诀。 只听寺里钟声响起,声音悠远清扬,原来夕阳西下,寺里敲响晚钟。 沈兰君回望寺内,见院门口一位白衣女子,俏立树下,她将怀中之物交于寺门外的小沙弥,便悄然离去。小沙弥匆忙跑进迦陵院内堂,不多时,法明师父从内堂走出,出了院后门,向山中竹林而去。 沈兰君心中奇怪,心道:这个时候,法明师父会去哪呢。便想去一探究竟。 身后有人轻拍沈兰君的肩,笑道:“兰君妹子,找你半天,原来躲在这里发呆呐。”正是陈庆之,他见沈兰君跑出院门,便来四处寻找,找了一圈,原来躲在这棵老树下。 沈兰君道:“陈大哥,你师父刚才去了山上的竹林了,你知道他去干嘛吗。”陈庆之奇道:“是吗,我可不知道,这个时辰要上晚课了,往常师父都不会出去呢,这会去哪呢。” 沈兰君好奇心起,道:“我们跟着去竹林那里看看吧。”陈庆之道:“你要跟踪师父,这不太好罢。”沈兰君不答,拉着陈庆之的手向竹林跑去。 第三十三章 往日年少师兄妹 法明师父步履矫健,大袖飘飘,沿竹林间的山路攀登,一炷香的光景,便穿过竹林,前面是一片开阔之地,原来已经到了北高峰山顶。 法明纵身跃上一块大石,伫立石上,眺望远处,见峰前群山环绕,西湖湖水如锦,思绪起伏不定。 这时微风袭来,吹拂僧袍衣角,想起适才小沙弥送来一个香囊,正是故人之物,便从怀中取出,那香囊透出淡淡清香,上面绣着山水景色,山中鸿雁高飞,水面浮萍依依,上面还簇着几点红色小花。 他遥想起当年往事,心中一丝激荡,长叹了口气,自语道:“老衲远离俗世,出家多年,潜心修为,以为能参透佛祖的禅理,了断俗世杂念,竟然又为了二十年前事,心绪不宁,正是修为甚浅了,阿弥陀佛。” 他目光向远处竹林一扫,又道:“林中的那位施主,不必躲躲藏藏,请现身罢。” 从林中走出一对少年男女,男的文弱却不失英气,女的年纪尚小,姿态优美,秀丽温婉,俨然名门闺秀,正是陈庆之和沈兰君。 两人躲在树后嬉皮笑脸,却被法明师父发现,陈庆之搔搔头,道:“师父好眼力,一眼就发现了我俩啦。” 法明道:“你们两个倒也调皮,竟然跟踪到此。”陈庆之道指向沈兰君道:“师父,都是兰君妹子的意思。”还未说完,便被沈兰君拍了一下。 法明打量这两人,眼望手上香囊,心道:嗯,当年我和无雪师妹也是和他们年纪相仿,无雪师妹当时也很调皮,我们师兄妹也嬉戏打闹,嗯,如果她不当掌门,我们也像这样打闹下去,该有多好。思绪飘然,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巫山神女峰,回到那届“论剑大会”。 陈庆之道:“师父,寺里已开始做晚课了,您来山顶做甚么?” 法明定一定神,道:“子云,为师一直没有好好教你武功,今日你义妹在,便教你们武功。” 陈庆之道:“师父,你已经传授给我‘三十六路天罡枪法’了,这枪法要教给兰君妹子吗。” 法明摇头道:“天罡枪法是战场上的杀敌技,并不是高明的武学,为师要教你高明的阵前术法。”见陈庆之一脸疑惑,续道:“子云,你别怪师父,你身子较弱,单论你的练武资质,并不是佳选,你练的‘三十六路天罡枪’只是‘云图’中众多绝技之一,只注重修习枪法,并不修习内力,适合战场上攻城略地之用。但要跟高手单打独斗,内力上有所欠缺,不是上乘绝技,为师是要把其他上乘武学都教你们。师父看你义妹资质倒是不错,气血充沛,适合练习内家功夫,或许能光大本派武学。” 陈庆之奇道:“师父,你之前可没说过还会其他上乘武学。” 法明道:“师父瞒你多年,二十年前,师父是‘天山派’弟子,后因种种缘由离开‘天山派’,离开后我一路向东南而行,后来在太湖湖畔遇到了你,收你为徒。多年来对你一直隐瞒师父的武学本源。其中原因有两点,一来,你从没进过‘天山派’山门,没行入门之礼,终不是‘天山派’门人,二来,为师已离开‘天山派’,跟‘天山派’少有往来,出家之后不算是‘天山派’门人了。但是瞒你多年,也没将毕生的武学传授于你,总是为师的不对。师父今日想通了,将武功教于你们二人,你们能学一分也好,愿你们二人日后好自修习,将来成就会远超与我。” 第三十四章 高峰竹林会娇容 法明对陈庆之一贯严厉,从未提起师承何派之事。陈庆之还以为师父本就是出家的僧人,所学的武学也是佛门功夫。 今日师父突然提起此事,他心中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感到一丝担忧,道:“师父您老人家今天是怎么了,子云从小是个孤儿,多亏师父收养我,教我识字和武功,这份恩德,永生都不会忘记。我不管师父是甚么‘天山派’,还是佛门弟子,子云始终跟着师父,伺候您老人家。” 法明道:“很好,子云是好孩子,师父明了子云的心意,师父没事,今日有故人来访,让师父不禁想起一些陈年旧事,感慨万千。师父离开‘天山派’,出家为僧,皆是因为她。师父从西北雪山之地,翻越千山万水,来到江南,躲她了二十年,以为今生难以相见,却是难以避开。” 法明又道:“哎,阿弥陀佛,皆是前因后果,其中福祸岂能让常人知晓。言归正传,‘天山派’武学博大精深,镇派绝技为‘天山星云图’,其中分为‘星言’和‘云图’两支。‘星言’包含‘天山派’上乘的内功心法、剑招阵法,能吸纳天上天罡三十六星之力,脚踩北斗七星方位,为己所用,威力无比,而‘云图’却是兵法谋略、阵前法术和杀敌技巧。” 法明又道:“你身体气血不足,恐怕不能学会‘星言’支系中上乘的内功心法,所以师父之前传授你的尽是‘云图’里的技法,皆是循势借利之技,‘三十六路天罡枪’正是偏于兵器的威力和‘乾坤之力’的凌厉,为师这就传你…” 恰时一阵微风拂过山顶,竹林沙沙做响,林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铃声,只听得一女子婉转悠长的声音道:“‘山长水远几重重,相思何时穷,小楼昨夜忽幽梦,又惹起、残绪愁朦,飞鸿过尽,苹花渐老,何处认娇容?’唐师哥,你收到香囊啦,还记得这首词吗,当年‘神女峰’上一别,转眼二十余载,师妹我踏遍天山每一处山水,寻你寻得好苦,而你却悠闲的很,不仅出家为僧,在这远离幽尘之所逍遥自在。” 三人循声望去,一位白衣女子俏立树下,女子三十五、六岁年纪,笑语盈盈,一双秀目盯着法明,她正是之前沈兰君在寺外见到的女子。 法明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怕是认错人了,老衲乃山野间一粗鄙僧人,数年来,每日在山上永福寺里念诵经文,终日都未下得山来,何尝会认识女施主。” 白衣女子道:“师妹听闻佛门言‘出家人不打诳语’。唐师哥,适才我在竹林里,已听见你们的对话了,你就不用再瞒骗于我。二十年前,我从师姐手上接任掌门之位,想不到你却匆匆一别,只留下了一份断情书信和这个香囊,誓要跟我恩断情绝,从此杳无音信,你是在怪我接任掌门么。” 法明道:“阿弥陀佛,造孽啊造孽,多年前的旧事女施主何必再度提起。天山派的‘唐云傲’早已不在尘世,你面前只是一位出家老僧,法号‘法明’而已。” 白衣女子凝视法明良久,幽幽道:“唐师哥,当年你英武俊朗,没想到多年未见,也是面露风霜,真是岁月催人老。你还记得吗,你和楚师哥在那届‘论剑大会’上故意输于我,你们是堂堂天山‘笑傲双剑’,天山派中翘楚,怎么都输给我这个巫山派武功末流的小师妹,‘天玄派’的其他弟子自然知道你们故意让我,为此你们两人还受到天山派掌门的责罚。” 白衣女子又道:“后来,你和楚师哥借了缘由到巫山‘神女峰’找我练剑。说起楚师哥,八年前的‘论剑大会’在昆仑派举办,在大会上,我见到楚师哥了,‘论剑大会’十二年举行一次,他也苍老了。我知道你一直怪我,怪我做这个掌门,‘巫山派’教训有言:‘掌门人当断绝儿女私情,不能与外人婚配’。你知道吗,我也是迫于无奈,当时师父和师叔病危,两位掌教师姐先后都离教出走。其他众位师妹年纪尚幼,如果我不继任掌门人,‘巫山派’就会自顾不暇,乱成一团,那时外敌乘虚而入,‘巫山派’名气大损,也会影响了‘天玄三派’的声誉。” 法明道:“无雪师妹,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第三十五章 忆往日神采悠悠 一路遨游 原来这白衣女子名唤居无雪,是巫山派现任掌门人。法明师父出家前叫唐云傲,是天山派弟子,两人二十年前原本情投意合。 可天山派和巫山派教中规定:“掌门人,不能动儿女私情,不能与别派弟子结婚。”唐云傲为了和居无雪在一起,放弃了天山派掌门之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弟楚云笑。 后来偏偏居无雪的两位掌教师姐都为了某些缘由离开了巫山派,巫山派人才凋零,居无雪只能继任了掌门,这令唐云傲心灰意冷,伤心不已,这也是后来出家为僧的缘由。 沈兰君拉着身旁的陈庆之的衣角,低声道:“陈大哥,原来你师父叫‘唐云傲’,这位女子是你师父的心上人罢,那岂不是是你师娘,不对,你师父是个和尚,和尚是不能结婚的。那到底能成你师娘吗?” 陈庆之挠头道:“师父出家这么久,我可从未听说他俗世名讳啊,更未提起有心上人啊。” 今日发生种种事情,又是师父要传授绝世武功,又是多了一位师娘,陈庆之觉得一时难以消化。 沈兰君又道:“女子说的词可分明是男女的定情词啊。” 想起在父亲去世前,自己何尝不是和豫章王萧宗情定三生,两人情深缱绻,也拿手绢做为定情信物,恰似眼前的居无雪和法明师父。 居无雪望着沈兰君和陈庆之,笑道:“唐师哥,这两位是你的徒弟吗。” 唐云傲道:“这少年叫陈庆之,是我的徒弟,这女孩叫沈兰君,是我徒弟的义妹,今日也只是第一次见面。你不在巫山好好做你的掌门,来到江南找我做甚么。” 论辈分,居无雪是陈庆之的师叔,陈庆之和沈兰君向居无雪行礼。 居无雪道:“自从当年你在巫山派掌门册封大典上留下一份断情书,便人去无踪,我几次去天山派找你,楚师哥说你也没回到天山派,不知去哪里了。多年来,我屡次派人去天山、巫山各处寻找,但天下之大,想要找到一人,如大海捞珍,千难万难,四处寻找后,最终都毫无收获。” 居无雪又道:“但在不久前,有人说在江南一带,有一少年将军,会使‘天罡枪’,我便派人来江南四处打听,原来这少年正是你的徒弟。我便亲自前往,正巧在山脚的酒楼,遇见了你徒弟,便跟着你徒弟过来。而在院中,见你打出的一掌,便心知是你无疑,让小沙弥将香囊交给你,并约你山顶相见。唐师哥,你来山顶见我,始终心里是还有我,是吗?” 陈庆之心道:原来我被人追踪到此,却毫无发觉。 唐云傲道:“世上最伤人的皆由情起,老衲已是了然,当年你们巫山派要在神女峰举行掌门册封大典,巫山派邀请天玄三派其余两派门人参见,天玄三派同根同源,渊源深厚,掌门册封又是头等大事,天山派和昆仑派当是派弟子尽数参加。” 唐云傲又道:“在大典上,你身着白衣,神采飞扬,讲到巫山派之事更是踌躇满志,那是自然,你是巫山派第七十五位掌门人,年仅十六岁就继任掌门,不要说是在巫山派,就算在天玄三派里,能达到此成就者,也只是寥寥几位。我心中黯然,便在典礼上离开了巫山派,下山之后,也再没回天山派,只是给天山的楚师弟发了离派书信。一路遨游,心中早已看破红尘,便在江南钱塘县永福寺出家为僧。” 居无雪叹道:“唐师哥,终是无雪师妹先负你,你原本也是天山派掌门继任人选,却因为我,将掌门之位让于了楚师哥。” 唐云傲道:“阿弥陀佛,世间名利情欲皆过眼云烟,血肉之躯百年之后终将化为枯骨,楚师弟才华出众,心怀天山,比我更适合掌门之位。老衲做这寺里小僧,反而心下恬静,好不自在,无雪师妹不必再为此事挂怀了。” 沈兰君拉下陈庆之,低声道:“陈大哥,巫山派和天山派门人怎么都喜欢离教而出,你看居掌门的两位师姐都是不要当掌门了,离教而出,你师父也是不要当掌门了,也离教而出,看来这个掌门也不好当啊。” 陈庆之瞪了她一眼,不理她。 第三十六章 九天真龙绝 居无雪道:“唐师哥,无雪师妹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唐云傲道:“什么事。” 居无雪道:“元宵节前,林师妹带两位弟子在成都采办货物时,被一伙歹人所伤,亏得她为人机智,侥幸躲过那伙歹人,可怜其他两位弟子却没这般好运,惨遭歹人杀害。林师妹带伤回到巫山。听她讲述,那伙歹人,身着黑衣,头带皮质面具,北方口音,不像梁朝人士。歹人听得她是巫山派弟子,就不由分说围攻她。” 陈庆之看了眼沈兰君,低声道:“是兰陵铁卫。” 居无雪听见,奇道:“你们怎知道。” 陈庆之将沈兰君年幼时被兰陵铁卫掳走的经历说了,而萧宗为豫章王,身份尊贵,掳走的经历自是略去不提。 居无雪道:“这些歹人真是大胆,在梁朝地界胡作非为,我便派人去打探歹人的来历。经查明他们是北魏的武士,名叫兰陵铁卫,其首领是北兰陵高家。” 陈庆之道:“高家的首领是高密,在北魏中任职,为北魏朝廷效力。” 居无雪道:“正是。师侄在梁朝当差,自是知道,除了高家,还听过龙城慕容家罢。高家的兰陵铁卫在梁朝地界残杀名门正派弟子,暗杀朝中大将,皆因梁朝和北魏两国交战。兰陵铁卫固然可恶,但经交手后,发觉武功不强,自然是伤不了梁朝武学高手。但那慕容家更为厉害,唐师哥,慕容家的武功,你年轻时可是领教过的,你师父也曾经跟慕容光交手过。” 唐云傲叹道:“当年我还是天山派弟子,一日在天池练武时,一位中年男子登门拜访,他指名要见师父,言语中颇有小瞧天山武学之意,我当时年轻气盛,并和他切磋几招。哎,他武功高的很,最后我败下阵来。后来才知这中年男子叫慕容光。后来,师父跟慕容光交手,哎,真是一场旷世大战,当时场面真是毕生难忘,慕容光的‘九天真龙绝’真是厉害。” 居无雪道:“慕容光是龙城太学掌教,武功高深莫测,天玄各派师父师叔无不败在他手。听闻高家和慕容家原本不睦,可最近大有合力对付梁朝之意,这对梁朝来说,大大的不妙。况且,唐师哥你也知道,‘九天真龙绝’的传人向来是天玄派的死敌,敌人来势汹汹,形势危急万分,这也是师妹来寻你的原因之一,师妹已经派人邀请天山派和昆仑派,中秋时节在成都商议,还请师哥一起去成都商量应对大计。”唐云傲摇头道:“老衲已是世外之人,事关天玄派的大事当有楚掌门和师妹定夺。” 陈庆之问道:“师父,之前在建康宫刺杀圣上的黄衣老者,莫非也是会‘九天真龙绝’。”唐云傲点点头。 居无雪道:“怎么,你们也碰到了。” 陈庆之将建康宫一役发生的圣上遇刺,尚书令被刺的事情详细说了。 居无雪道:“这些‘九龙印’滥杀无辜,实在可恶至极。”眼前沈兰君年纪幼小,却已失去至亲,她心觉可怜,抚摸额头安慰一番。 陈庆之问道:“‘九龙印’究竟是什么来历?” 居无雪道:“说来话长,你师父的天山派、巫山派和昆仑派统称为天玄三派,三派之间渊源深厚,都是轩辕黄帝所创,而‘九龙印’追根溯源却为蚩尤所创,轩辕黄帝和蚩尤正是宿敌,上古大战时,两派互相交战,都有损伤,后来黄帝虽然获胜,但是‘九龙印’并没有消失,也一代代传下来,自古以来与天玄派势不两立。” 唐云傲问道:“昆仑派的萧掌门也是失踪已久,现在是他大弟子继任掌门吗。” 居无雪道:“是。当今兰陵高家和龙城慕容家联手,而巫山派、天山派、昆仑派众位师父师叔、师兄师姐仙逝的仙逝,离教的离教,各派已经势单力微,光凭一派之力,无力跟高家、慕容家对抗,必须合力才能保全,这事关天玄派各派的安危,唐师哥,你要大局为重。” 唐云傲不答,回头望向树林,原来在他们谈话间,已有两人站立树下,居无雪和陈庆之竟然毫无察觉。 第三十七章 天山派掌教 陈庆之吃了一惊,眼前两人正是之前建康宫中出现的黄衣老者和白衣少年。沈兰君见到杀父仇人,握紧拳头,手却被陈庆之牢牢牵住。 陈庆之道:“他们就是在建康宫中刺杀圣上的人,沈尚书就是被他们杀的。” 慕容雁踪轻摇折扇,见到沈兰君,神色诧异,随即道:“这位灰袍大师父是天山派的唐掌教罢,晚生听闻天山派‘笑傲双剑’威名久矣,天山派的‘天山星云图’乃旷世绝学,晚生仰慕已久,而这位白衣女子是居掌门罢,巫山派的武学也堪称一绝,不错不错,今日能同时遇见两位天玄派的高手,真不枉我们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江南一趟。”少年嗓音清脆,偌大的北高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唐云傲望了眼居无雪,心道:这少年年纪轻轻,内力已经非常深厚,不简单。 白衣少年道:“忘了介绍自己,晚生复姓慕容,名唤雁踪,而这位是萧王爷。”少年指向身边的黄衣老者。 原来这位少年正是龙城太学掌教慕容光之子,萧宝炎是龙城太学掌教慕容光的师弟。 唐云傲道:“老衲不认识你们,跟你们也没交情,慕容家是北魏子民,不远千里来梁朝境地找老衲,有何贵干?” 萧宝炎道:“唐掌教是武林名宿,本王就开门见山,不拐弯抹角了,数月前,本王去拜访了天山派楚掌门,向楚掌门讨教下天山派绝学,楚掌门的武功很好,能接本王三十招,不过遗憾的是,到死也没交出天山派的武功绝学。”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唐云傲道:“你们把楚师弟打死了?” 居无雪道:“你胡说,楚师哥怎么会被你打死。” 萧宝炎哈哈大笑,笑声震耳欲聋,道:“本王原以为天山派的武功了得,下手多使了些力,可惜啊可惜。天山派武功不过如此,莫非都是世人胡乱吹牛罢。” 唐云傲四人听得心中怒火难奈,居无雪正要拔剑相拼,唐云傲一把拉住她,低声道:“这个萧王爷让我来。” 唐云傲道:“老衲闻‘九天真龙绝’已经十分厉害,又何必再强要天山派的武功绝学。” 萧宝炎道:“近百年来,天山派等天玄派之人,与龙城太学缠斗已久,在两朝政局上,北魏和萧梁战祸频开,双方各有胜负。自从二十年前,天山派掌门和巫山派掌门均被本王师兄慕容光打败,昆仑派掌门萧长清失踪,天玄派已经人才凋零,日渐式微了,还想继续抗衡龙城太学,真是痴心妄想。本王此行特意来和谈,以本王愚见,看在天玄派诸派还算是千年名门,不如干脆交出武功绝学,乖乖听命龙城太学号令,为北魏效力,才是识时务之举,否则…”萧宝炎出言咄咄逼人,说是和谈,却满是威逼之意。 沈兰君道:“是你这个坏人,害死了我父亲,我要为父亲报仇。”欲冲上去拼命,被陈庆之拦住。 萧宝炎瞥了眼沈兰君道:“你不就是建康宫中的小丫头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自视甚高,此行到钱唐县的目的,在于收服巫山派的居掌门和天山派的唐云傲,对眼前的小丫头并不理睬。 陈庆之道:“你在建康宫中刺杀圣上,谋害尚书令,朝廷正四处缉拿你,没想到你这些逆贼竟然潜到钱唐县来。” 萧王爷怒道:“‘刺杀圣上’?‘逆贼’?你可知道本王是何人,在这里胡说八道,本王名叫萧宝炎,齐明帝是本王父亲,齐和帝是我弟弟。都是萧衍老贼,当年只是一名九品小官,投靠齐明帝,先帝赏识他而重用他,而他却恩将仇报,在先帝仙逝后,乘着混乱局势逼迫和帝让位,夺了大齐的江山,难道不是谋逆之臣,那沈约助纣为虐而已。” 说道此处,心中激动,伸手一掌,劈在身前大石上,顿时石屑飞扬。 第三十八章 天山星云图 唐云傲心道:“原来他真是前朝萧齐的皇室血脉,不可说,大战在即,如楚师弟真败于对方,那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也许是平生最艰难一战,必须速战解决其中一人,才能增大赢面,保其他人万全。”心中打定主意,只听他一声清喝,打了法指,正是‘天山星云图’起手式。 唐云傲跃至空中,轻念口诀:“璀璨兮,银河星宇;流光兮,皎龙初照…” 他右手食指朝天,指尖一道光芒激射到上方天空,天空泛现一片光芒,头顶展现一幅银河星空图卷,繁星璀璨,流光溢彩,将四周数十丈空间笼罩起来。 陈庆之和沈兰君惊奇不已,心道:“这就是天山派绝技‘天山星云图’吗。” 陈庆之耳边忽听到师父的声音:“子云,为师用密语传音之术传你‘云图’中的阵法口诀,就看你能学多少了。” 陈庆之看沈兰君和居无雪都抬头望天,显然只有自己能听见师父所言。 萧宝炎看四周天空星光点点,其中三十六颗天罡星列阵以待,自知此招的厉害,不敢怠慢,大喝一声,手上金光四射,金光将手臂缠绕,而后围绕周身,身后一个身形似虎的巨兽,若隐若现,正是龙七子“狴犴”。 九天真龙绝武学威力是由九块龙印石所蕴含生成,这九块龙印石相传由上古时期蚩尤所制造,分别代表龙生的九子,为“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 萧宝炎手上正是第七子“狴犴”,“狴犴”身形似虎,威猛无比。 唐云傲见状,心道:原来他有‘狴犴’金身护体,听闻金身无坚不摧,不知道实力如何,且先试他一试。 他伸出食指,头顶星云图中一颗星陨耀眼闪亮,划出一道光芒,这招正是“一字乾坤斩”,向萧宝炎激射而去。 萧宝炎全身金光,“一字乾坤斩”打在金身上金光四射,发出金石撞击之声,随即便消散于无形,金身丝毫无损,并未伤及分毫。 萧宝炎笑道:“‘狴犴’金身能抵挡刀枪,区区一道光芒,就想伤到本王么。”言毕,一掌击出,掌力势大力沉,击向唐云傲,唐云傲闪身躲避过,身后的大树却遭了殃,树干被掌力硬生生震断。唐云傲吃惊不小。 萧宝炎双掌齐动,又拍出数掌,掌劲将唐云傲裹成一团。 唐云傲见避无可避,催生内力,头顶星云图中众星中的天罡星射下光芒,裹住唐云傲,将来袭掌力尽数化解。 萧宝炎赞道:“好一个‘天罡战气’。”不等唐云傲吐息纳气,便闪身袭来。 两人都有护体之气,深知远攻谁都占不到便宜,空耗气力,唯有近身肉搏,才有一战之力。 两人近身交战,互相拆了三十多招,唐云傲看准对方空挡,一招“十字混元掌”,击中萧宝炎腹部,萧宝炎纵使有金身护体,不至于受伤,也感到腹中翻滚,疼痛难忍。 高手过招,转念极快,萧宝炎掌间积蓄全身之力,回身一掌,掌力如猛虎之力,正击中唐云傲肩膀。只听“喀喀喀”几声,唐云傲的“天罡战气”一时竟被击得粉碎。 唐云傲闪退一边,心道:他的掌力刚猛无俦,看来‘天罡战气’难以应付,该如何是好。 萧宝炎道:“这‘亢龙掌’能开山劈石,尝过后滋味如何,你还有什么招式,尽快使出来。”萧宝炎中掌时,面露痛苦神色,可一盏茶功夫,又恢复如初。 唐云傲见他高举右手,食指和小拇指朝天,心中惊异,道:我听师父说起,‘九天真龙绝’真能吸纳天下人运之气,习武资质上乘者能吸纳其中三气,而王族血脉、天选之人能吸纳五气,他是南齐王家血脉,定然能吸纳金木水火土五气,纵然在大战中受伤力竭,也能通过吸纳气息而在极短的时间内固本培元,恢复元气。而我使用‘天山星云图’的‘星言’绝技,耗用内力来驾驭天罡星,此技极耗真元,此消彼长,我已快耗尽内力,他的内力却是丝毫不殚,连绵不绝,这样下去,他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唐云傲心念转动,心道:‘云图’术法不耗内力,正好使用,随即轻捏法指,换了‘云图’中的阵前术法,对陈庆之密语传音道:“师父教你‘皎龙流光阵’口诀,你要熟记,仔细看师父出招。” 陈庆之竖起耳朵,心中牢记口诀,睁大眼睛,怕是遗漏师父的一招一式。 第三十九章 皎龙流光 银河风暴 唐云傲双手打出两道白色气芒,气芒形似飞龙,飞龙却未飞向萧宝炎,而是径直钻入地里。萧宝炎正纳闷,心道:“这又是什么招数。” 忽觉脚下生出两只大手,牢牢的抓住他的双脚,他脚上使劲却挣脱不掉,地里又伸出几只大手,将他牢牢抓住。 萧宝炎有金身护体,自然是不虚,几次催动金身,却还是挣脱不了这几只大手,心道:金身能刀枪不侵,怎么还是挣脱不了,奇哉。 只见不远处的慕容雁踪却悠然自得,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殊不知这天山派的“皎龙流光阵”皆是术法,术法多是幻术,中招者产生幻觉,以为身陷阵中,不能自拔,但其实肉身上并无伤害,天山派术法只能将敌人困馅住,而不能杀伤敌人。 正当萧宝炎疑虑不定,唐云傲已运功调气完毕,飞身向萧宝炎袭来,一招“双重十字混元掌”,积聚十成功力,击中萧宝炎胸口。 掌力和金身撞击,产生强大的爆裂声。 萧宝炎中了幻术,意识减弱,金身也跟随衰减,纵使有金身护住心脉,却也口吐鲜血,他大喝一声,全身迸发强大气浪,身上缠绕精光更盛,他的“狴犴”金身不但没破,却又大了一分。 他擦拭嘴角鲜血,面色愤怒之极,道:“你的武功不错,从未有人能伤及本王”。 慕容雁踪眼见师叔受伤,想上前相助,却被萧宝炎喝止住。 唐云傲被萧宝炎的气浪震飞数十丈之外,身受内伤,道:“我已用尽全力,他的金身竟然不减反增,威力更胜之前,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像师父当年那样,使出那招。” 眼前浮现二十年前天山天池,师父和慕容光比武,两人战至百余合,慕容光已胜券在握,师父为了挽回颓势,使出惊天动地的绝招,跟慕容光两败俱伤,慕容光带伤悻然离开,师父也最终因内力耗尽而含恨而终。 师父去世后,唐云傲苦练武功,想为师父报仇,但想起当年场景,心中还是有些后怕。 唐云傲眼望居无雪和陈庆之众人,心道:“阿弥陀佛,造孽啊造孽,不打退萧宝炎两人,无雪师妹和子云都得惨遭毒手,今日之事说不得,必须以命相搏。” 唐云傲跃至空中,打了法指,天空刮起了大风,大树枝叶被大风卷的四散飘落,地上尘土飞扬。 风越刮越大,地上的沙土、碎石、树枝都被吸上天去,天空形成一个小型龙卷风,而风眼位置正是唐云傲。 众人皆惊,萧宝炎和慕容雁踪不敢怠慢,都开启自身金身,金身无坚不摧,碎石自然不能伤及他们。 这边居无雪启用神女盾,护住陈庆之和沈兰君。 唐云傲面露青筋,头顶上方的星云图震荡不止,众星相互撞击,产生的碎片纷纷陨落,蔚为奇观。 唐云傲大喝一声,双掌打出强大的冲击波,击向箫宝炎,这招正是天山星云图中绝招“银河星宇风暴”。 萧宝炎见惊人绝招袭来,心中不惧反而惊喜。 他出生帝王家,从小天资聪颖,习得上乘武学,除了师兄慕容光外,未逢敌手,虽然天玄派高手众多,但早早在二十年前都败于慕容光之手,此次江南之行,竟然能碰到绝世高手,对习武之人来说,难免心痒难抓,跃跃欲试。 强大的冲击波将萧宝炎下压,他双手抗住冲击之力,踩碎脚底石块,他的“狴犴”金身逐渐出现裂纹,冲击波和金身碰撞,只听轰隆隆的声音,产生巨大的冲击浪,将众人弹震出去,众人皆失去知觉。 居无雪、陈庆之、沈兰君三人中,居无雪内力最强,最先醒来。 她见唐云傲倒在地上,急忙上前扶起,检查脉搏,唐云傲脉象散乱,气若游丝,居无雪赶紧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这正是巫山派的疗伤圣药“巫山霁月丹”,给唐云傲服下,“巫山霁月丹”能聚气续命,唐云傲气息渐强,她心里稍安。 第四十章 巫山神女仙踪影 居无雪叫醒陈庆之,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大战之后,山顶树断叶落,碎石遍地,萧宝炎和慕容雁踪却不知所踪,不知是死是活。居无雪搀扶沈兰君,陈庆之背起唐云傲匆匆沿山路下山。 陈庆之道:“居师叔,前面有条小路,可以到寺里,我们先回寺里给师父疗伤。” 居无雪眼中含泪,心神不宁,只有点头应允,二十年来,她日日盼着有朝一日,能和她的唐师哥相逢,可当这天来临之时,初见的惊喜,述说往事的愧疚和遗憾,之后却是这样一番景象,心上人倒在怀里,生死未知。 四人走了些许,寺院后门就在眼前,可从竹林中缓缓走出一人,白衣方巾,手摇折扇,丰神秀雅,正是慕容雁踪。 慕容雁踪道:“居掌门带着唐掌教要去哪里?” 居无雪道:“你们居然没有死。” 慕容雁踪道:“唐掌教武功盖世,适才一招真是惊天动地,不错不错,晚生好久没有见着如此精彩绝伦的打斗,真是妙哉。居掌门,晚生听闻巫山派的绝学和天山派平分秋色,各擅胜场,晚生武学浅薄,孤陋寡闻,斗胆向居掌门讨教。” 沈兰君道:“在太庙见你时,你斯文有礼,乐于助人,我还以为你会是个好人,没想到你跟那杀父仇人是一伙的,你干嘛一定要打打杀杀?” 慕容雁踪闻言一怔,道:“沈姑娘,家父之命,不能违背,只要唐掌教和居掌门投靠龙城太学,那小生必向家父请示,保他们平安,你还是快快避开罢。” 居无雪心道:“看来不打败他,我们几人难以脱身。”随即右手拔出宝剑,剑尖指地,左手启用神女盾,心道:他虽然是慕容家的人,不过是一个未弱冠的少年,使出绝招终能获胜。慕容雁踪收起折扇,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居无雪轻念口诀,身形晃动,一招巫山神女剑向慕容雁踪刺去,神女剑剑姿灵动,每一剑都刺向慕容雁踪要害,每次剑尖都要抵到慕容雁踪时,都被慕容雁踪一一闪避。 居无雪清喝一声,身姿飘渺,剑影绰约,犹如神女在空中飞舞,一时春光旖旎,曼妙无比。 而另一边的慕容雁踪却气定神闲,潇洒从容,将袭来剑招尽数避过。 如果说唐云傲和萧宝炎的战斗是蛟龙与猛虎之争,那居无雪和慕容雁踪就是神女与仙人双飞,亦舞亦斗。 居无雪心想:“不使出绝招不行。”身姿一摆,化出两个分身叠影,真身和两个分身将慕容雁踪围在中心,三人同时持剑向慕容雁踪刺去,这招正是巫山派镇派绝学“星河流影”,能将身形幻化,分身合击。 眼见剑尖要刺进慕容雁踪胸膛,只听哐的一声,慕容雁踪周身精光围绕,原来他启用了金身,他的金身正是九龙子中第八子“负屃”,三人被金身周边气劲震开。 居无雪心道:他才不过十五岁年纪,金身竟然跟萧宝炎一般大小,武功如此之高。 居无雪不敢怠慢,驱动分身继续进攻,她将内力凝聚在剑身,一声清啸,道:“奇山出美玉,最是春光柔…”那“柔”字刚念完,手上长剑发出耀目光芒,向空中射出数个光球,居无雪指尖一点,光球向慕容雁踪激射而来。 慕容雁踪道:“来的好。”催动金身气劲。光球打在金身上,发出金石相撞之声,数个光球击完后,金身出现裂纹,但却不损。 慕容雁踪道:“该我了。”催动内力,双掌击出,正是“亢龙掌”,掌力刚猛无俦,第一波掌力击破居无雪的两个分身,另一波掌力击向居无雪。 居无雪使用神女盾抵挡,纵然有神女盾护体,居无雪还是被击退数丈远。 慕容雁踪又拍出数波掌力,掌力如水浪一波接着一波,将居无雪围住,居无雪使用神女盾苦苦支撑。 陈庆之在旁看得焦急,心道:“我欲去助战,可是师父身受重伤,此时若再有箫宝炎的手下前来,该如何是好。” 忽听到耳边有人道:“子云,快去相助你居师叔。” 陈庆之回头看见师父已经醒来,原来居无雪给唐云傲服用的“巫山霁月丹”药效神妙,唐云傲在与萧宝炎大战中虽然受了重伤,命悬一线之时被药石救回。 陈庆之挺枪上前,“三十六路天罡枪”招式精妙,但见陈庆之枪法时而大开大阖,具有力劈华山之势,时而轻盈灵动,犹如九天之游龙,可惜的是,每一枪刺到慕容雁踪身前,都被慕容雁踪左右躲闪,上下腾挪,一一避开。 慕容雁踪躲闪陈庆之的空挡,居无雪苦苦挡住“亢龙掌”浪,终于能腾出手来,心道:说来惭愧,我是一派掌门,竟要和人联手以二敌一,对付一个少年,传到江湖上去,还不让人贻笑大方,可眼下顾不得了。便转身向慕容雁踪刺去。 慕容雁踪不慌不虚,双手翻掌击出,掌力势大力沉,分别击向陈庆之和居无雪。 两人忌惮“亢龙掌”的威力,分别后退躲闪。 慕容雁踪欺近陈庆之,正欲一掌击出,却被陈庆之转身反手一枪,正是回马枪,刺中胸口。慕容雁踪有“负屃”金身护体,枪自然不能刺进,但也退后几丈远。 三人交战数合,不分上下,居无雪和陈庆之不能击破慕容雁踪的金身,而慕容雁踪也不能取胜,他攻击其中一方,另一方就会夹击救援,两方陷入了均势。 第四十一章 笑傲双剑啸东风 陈庆之听得师父密语传音道:“慕容雁踪有金身护体,寻常攻击,难以奏效,必须要使用‘皎龙流光阵’术法,扰乱其心智,困陷住他,然后再用猛招攻击他的金身上的弱点。” 陈庆之道:“师父,我可没使用过术法。”唐云傲道:“师父已教了你口诀,大战在即,别想太多,使出来就是了,师父相信你能做到。” 陈庆之收敛心神,心道:师父说的没错,我一定能做到。 随即轻念口诀,双掌化出一条白龙,白龙游走到慕容雁踪身前。 慕容雁踪心中惊异,心道:我为九龙印中龙八子“负屃”,“负屃”身形似龙,跟这白龙怎么这么像,来不及细想,一掌向白龙击出,却被白龙躲开,慕容雁踪又击出数掌,白龙灵动无比,来袭掌力都被白龙游走闪避,慕容雁踪心中惊惧,只见白光一闪,白龙飞到慕容雁踪身上,将他牢牢缠住。 他催动金身,想震除身上缠绕的白龙,试过几次,终是没有用。 原来“皎龙流光阵”术法扰人心神,摄人心魄,心智越不成熟者,越能中招。 这一切都源于人自身的心魔,多数人不管武功有多强,地位有多高,心中都会因为某种原因,惧怕某一事物,比如有人怕水中之蛇,有人怕地上之虎,还有人怕天上之鹰,也有人就单纯怕水,不能一概而论,而术法能幻化出人心惧之物。 慕容雁踪身为龙城太学掌教慕容光之子,从小身负万千盛名和期望,他天资聪颖,习武天赋异于常人,父亲从小对他严格要求,不管刮风下雨,烈阳酷暑,让他在龙城边的岩石峭壁上修习武功,经过日复一日的磨练,武功大有所成,从而击败太学中其他竞争者,得到“九龙印”之一,修得“负屃”金身护体,这些都是常人难以企及。 可曾几何时,他时常在夜晚遭噩梦侵袭,梦见一条大龙,盘旋天空,将他缠绕过顶,就像今日之景象。他毕竟年龄尚小,意志不坚,才得以今日中招,陷入此阵。 陈庆之和居无雪见慕容雁踪呆立原地,身上金身慢慢减退消散,只听唐云傲道:“就是此时。” 两人使出绝招,杀向慕容雁踪,两人枪剑刺到慕容雁踪身上,犹如击中金石,震出一阵气浪,两人顿觉手臂生疼、 眼见慕容雁踪嘴角流血,显是受了伤,而身上的金身又逐渐聚集变大,“负屃”比原先的又大了一分。 陈庆之和居无雪心知不妙,但不知如何是好,用兵器再刺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时一条人影从慕容雁踪身后袭来,乘着慕容雁踪毫无准备,一招“五重十字混元掌”击中慕容雁踪背脊,慕容雁踪大叫一声,跌倒在地。来袭之人正是唐云傲。 原来在陈庆之、居无雪和慕容雁踪交战时,一旁的唐云傲心知慕容雁踪难以对付,凝神聚气,将内力聚集在手掌,等待慕容雁踪陷入阵中,正是发动攻击的绝好时机。 可他重伤之际,用尽全力打出这一掌,对自身实在是凶险万分,顿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居无雪赶紧上前,喂他服下了两粒“巫山霁月丹”,陈庆之背起他,四人回到了寺里。 寺里内堂不方便接待女眷,便在寺后院的矮房住下,寺里和尚见到唐云傲受了重伤,赶紧叫来了住持。 住持把脉看了,摇了摇头,起身走出房门,陈庆之追出门,道:“住持,你一定要救救我师父。” 住持合掌道:“阿弥陀佛,法明弟子受伤很重,伤及心脉,本来药石难救,却有灵石妙药延续周身气息,已超出老衲医理见识,恕老衲医术浅薄,无能为力,之后的一切要看他造化了。” 居无雪和沈兰君在床前痛哭流涕,巫山派医道无双,居无雪深知唐云傲心脉俱损,服用这“巫山霁月丹”虽能聚气续命,一时无性命之忧,但要治愈如此重的伤,绝无可能,况且一粒丹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身上所带“巫山霁月丹”所剩无几,估摸也只能维持到今晚。 “巫山霁月丹”是巫山派特制疗伤药,所使用药材极为珍贵,制作极为繁复,只有巫山派本门之人才有,其他地方绝无可能有,她只能回巫山一趟,可巫山在千里之外,朝夕间又岂能来回,想到此处,居无雪峨眉深锁。 半夜,唐云傲醒来,见居无雪愁眉不展,明白其意,道:“无雪师妹,师哥我不行了,就算你师父在世,也难医治我的伤势,已经药石无救了。” 居无雪握住唐云傲手道:“唐师哥,不要说了,师妹一定想办法医治好你。” 唐云傲苦笑道:“师妹,师哥原先有两个心愿,一是再回到天山,再看看那里的景色,二是传授这两个孩子武功,看来这两个心愿是完成不了了,这两个孩子就托付给师妹你了。” 居无雪道:“我会照顾他们,师哥放心。” 唐云傲道:“无雪师妹,那香囊还在我怀中,那首词我还记得,下半首‘彩蝶双飞意浓浓,满目百花红,画堂杨柳细雨后,谁还在、笑语东凤?离情万种,愁烟恨水,无语对苍穹。’...” 话未说完,口吐鲜血。居无雪急忙从怀中掏出药丸,可为时已晚,唐云傲已没了气息,居无雪三人大哭。 北高峰一役,天山派唐云傲以命相搏,重伤九龙印中萧宝炎和慕容雁踪两位高手,其实力当得起天山派“笑傲双剑”之名。 第四十二章 细雨纷纷路人凉 正值秋风起,天已凉,细雨纷纷路人彷徨。 居无雪等三人和寺里众僧将唐云傲埋葬在后山。 居无雪从房里整理唐云傲的两套干净衣裳,包了起来,对陈庆之和沈兰君道:“你们有何打算,跟我回巫山罢。” 陈庆之道:“兰君妹子,师父已经不在了,我也要回朝廷复命了,你要跟居师叔去巫山吗,居师叔武功很好,教你武功是最合适的了。” 沈兰君道:“可是巫山离家太过遥远了。” 陈庆之道:“也是,那你回家去罢,你出门多日,你母亲肯定担心你了。还有王爷也在惦记你的。” 沈兰君撇撇小嘴,心道:宗哥哥发现自己跑出来了,他会记挂我吗?她偷偷跑出来学武功,不想就这么回去,可是巫山和天山都是千里之遥,要是被萧宗知道了,又会说她一顿。 居无雪道:“好吧,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建康,再过两年就是一度‘论剑大会’,到中秋节时,我在成都筹办大会,会邀请天山派和昆仑派弟子参加,在会上讨论如何对付‘九龙印’之事,你们也可以过来参加,我们那时再见。” 陈庆之道:“师叔,你这就回巫山了吗。” 居无雪道:“我要去天山一趟,将你师父的衣服埋在那边,他生前心愿就是想回天山派,这样他也算是回归师门了。”三人心中悲痛,默然不语。 陈庆之、沈兰君和居无雪分别后,一路向北而行。 沈兰君道:“陈大哥,我不想回家。” 陈庆之道:“妹子为啥不想回家?” 沈兰君道:“在家里,我总想起爹爹。” 陈庆之心里明白失去至亲的感受,他也是刚刚失去了师父,他心道:妹子在家里服丧,忧思过重,反而伤身,不是甚么好事情,不如外出散心更好。说道:“大哥陪你出来许久,得回建康了,我到县衙里找人带你四处走走,旅游观光钱唐美景,你放松心情后再回家,好不好。”沈兰君点头答应。 陈庆之和沈兰君来到县衙,陈庆之拿出将军令牌。 县令看到令牌,得知是武威将军和豫章王妃驾到,吃惊不小,武威将军官至四品,虽然不是很大的官,但陈庆之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战功赫赫,立下了威名,而豫章王妃更是皇亲国戚,自然都是要隆重优待,倾力结交的。 当即亲自带着县丞、主簿、县尉众人迎接,对陈庆之和沈兰君恭谨之至,并让人在钱唐最好最大的酒楼摆下酒席。 陈庆之道:“不劳烦县令大人麻烦,在下只有一个请求。” 县令道:“将军请讲。” 陈庆之道:“在下奉圣上之命,和王妃微服私访,如今在下有公务先回健康,王妃闲情雅致,喜爱钱唐美景,想逗留几日,屈劳大人接待。” 县令道:“这个自然,本官当尽地主之谊。” 两人用过餐膳,陈庆之向沈兰君告别,要了匹快马,向北匆匆而行。 县令安排了夫人的一名侍女和两名衙役,换好了普通平民的衣裳,带着沈兰君在钱唐县四周闲逛。 沈兰君问起哪里好玩,侍女名叫小翠,富春江人,道:“钱唐有两处地方好玩,一处是灵隐山,山上有寺庙,平常很多香客烧香拜佛,山下就是西湖,景色优美,还有一处就是我家富春江啦。” 沈兰君刚从灵隐山下山,上山又会想起唐云傲,难免触景伤情,兴致全无,道:“那就去富春江看看。” 众人收拾了下,即刻出发,在渡口包了一艘小船,顺着钱塘江南下,约莫一、两个时辰,就到了富春江。 富春江山色青翠如玉,江水清澈如碧,山水之色自古皆有美誉。 沈兰君一行人所坐的小船顺江漂流而下,两岸青山绿树,江水波光如锦,江中渔舟几只,渔夫撒网打鱼,自是景色宜人,美不胜收。 正值天空放晴,一尘不染,云霁雨收,水天一色,沈兰君看的心旷神怡,想起父亲的好友吴均,心道:吴叔叔文采很好,他曾给朋友写信,写的正是富春江景,恩,上次范师父拿来给我看,还让我背诵几遍,我还记得信中内容:“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 沈兰君正自出神,旁边小翠道:“王妃,那里就是我家了。” 沈兰君顺着小翠所指方向望去,但见不远处房屋错落,屋顶上炊烟袅袅,村民正在生火做饭,一幅烟火气象。 沈兰君不知为何,心中有悠然向往之感。 沈兰君道:“我与王爷还未成婚,就不要称呼我王妃了,还是叫我沈姑娘罢。”小翠称诺。 沈兰君一行人见天色已晚,便靠岸停船,在岸上寻得一家客栈吃饭住宿,客栈不大,一楼摆放七、八张桌子,二楼都是客房。 随行的衙役忙活了一天,大喊又饿又渴,忙叫来了店小二,点了十几个菜,又点了两壶酒,大吃大喝起来,酒兴上来,便脚踩凳子上划拳吆喝,原本人少清静的客栈一时热闹起来。 第四十三章 富春江边香樟夜 忽听到东南角有人道:“吵死了,让人怎么睡觉。” 大堂里众人心下奇怪,这大堂是吃饭地方,却有人睡觉,循声望去,见东南角的一人,趴在桌上,倒头正睡。 小二过来对那人道:“客官,这里是大堂,别的客官在吃饭,你要睡觉到别处睡罢。” 那人抬起头,睡眼惺忪道:“原来是吃饭时间到了,你也不叫我,快给我拿十斤酒来。” 沈兰君一行人望去,那人蓬头垢面,估摸好几天没洗漱了,身着青色衣衫,衣衫已被磨的破旧,精神恍惚,似是宿醉刚醒。 小二道:“客官,你每天都要酒喝,可是又没钱付账。店里是要做生意的,哪有酒给你来白吃白喝。” 那人道:“都记账上,后面会一并付钱给你。” 小二道:“你都记了好几天的帐了,我看你就是没钱付账,要吃霸王餐罢。” 随即叫来店中伙计,将那人架到客栈门口。 那人道:“你不给酒喝,我就在门口不走了。”便即坐倒。 众人见那人这么无赖,分别摇摇头。 忽听打雷声起,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小二过来上菜,沈兰君问道:“小二,门口那人是谁啊?” 店小儿道:“不知哪里来的酒鬼,每次喝酒都说赊账,已经在店里白吃白喝几天了,我问过这条街其他客栈酒楼,他都去吃过霸王餐,碰到这样的人真是晦气。” 沈兰君还想再问,随行的衙役道:“沈姑娘,您是府里的大家闺秀,这些酒鬼泼皮,哪条街上都有不少,您要是见了心烦的话,我这就去给您赶走。” 随即起身到门口道:“你这烂酒鬼快给爷滚开,想挨揍了是罢。”骂了几句,回到饭桌,抖了抖衣袖,道:“沈姑娘,赶走了,姑娘你吃你的...这个秋雨,还真他奶奶的有点冷。” 沈兰君随即起身,向随行人要了雨伞,众人不解,她走出客栈。 她看见那酒鬼一摇一摆向街另一头走去,便追了上去,道:“对不起,我的伙计对你态度不好,下雨天冷,这把伞拿去用罢。” 那人转过身,打量了沈兰君,街上的灯光照在那人脸上,除了雨水,眼中还闪着异样光亮,他接过雨伞,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翠从客栈里追了出来,给沈兰君打伞,道:“姑娘,别着凉了,这人真没礼貌,理他做甚么。”沈兰君笑道:“我们回去罢。” 翌日,沈兰君被楼下嘈杂声吵醒,打开房门见楼下有人拉扯,下楼一看,原来是随行的衙役拉住昨天的那人,正要挥拳打去,那人已经喝醉,并没躲闪。 沈兰君急忙喝止,道:“发生了甚么事,为甚么打人?” 衙役道:“沈姑娘,这醉酒鬼又来白喝酒,还把账赊在您的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沈兰君道:“店家,他总共赊了多少账?” 掌柜道:“这几天吃饭喝酒,总计白银七十二两。” 沈兰君从袋里掏出两锭银子,道:“店家,这里有一百两,把他之前的帐都清了,他以后喝酒都记在我的账上。”说完,便回房间去了。 店里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这天,沈兰君一行人没有去江上漂流,而是到附近的村子游玩了一日,落日时分回到客栈休息。 半夜子时,有人敲房间门,沈兰君打开房门,看见昨天那人笑嘻嘻的站在门口。 沈兰君道:“你大半夜找我,有何事?” 那人道:“我在一楼的后院等你,有话跟你说。” 不待沈兰君回答,那人便消失了。这人一来一去,身形敏捷无比,在夜中如同鬼魅。 沈兰君好奇心起,便来到一楼的后院,院子里有一棵香樟树。 那人站在树下,笑道:“小姑娘挺有胆量,就不怕我吗。” 沈兰君笑道:“你又没有三头六臂,干嘛怕你。你大半夜找我干什么。” 那人行礼道:“姑娘白天帮我付了赊账的钱,在下过意不去,特地来谢谢姑娘。” 沈兰君道:“不必客气,谁都有需要相助的时候。你白天干嘛不谢我。” 那人不答,抬头望着天上月亮,道:“今夜寂静清幽,月色皎洁,在下不想欠别人恩惠,可以帮姑娘做一件事,姑娘有什么想让在下做的。当然杀人放火的事情可不行。” 沈兰君道:“我倒没有想做的事。” 那人点头道:“也是,姑娘身份尊贵,倒也无忧无虑。” 那人虚弹一指,只听噗的一声,一颗香樟果子掉落在那人手上,那人手腕一抖,将果子掷给沈兰君,道:“等姑娘何时想起,再找在下也行,以这果子为凭。” 沈兰君瞧着手里果子,莞尔一笑,道:“你这说法太不讲究,这就是寻常的香樟果子,以这果子为凭,万一我弄丢了呢,或者是吃了呢,岂不是无迹可寻,你还是换个罢。” 那人笑道:“姑娘聪明伶俐,说的也是。”原本紧张尬尴的气氛,一时轻松缓和了很多。 沈兰君道:“我叫沈兰君,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我叫徐遥容。” 沈兰君道:“徐大哥,我的确有一件事情想去做,但是千难万难,你能帮我嘛?” 徐大哥道:“甚么事情。” 沈兰君道:“我想学武功。” 徐大哥不解道:“你这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为何要学武功,舞刀弄枪很好玩嘛。” 沈兰君咬着小嘴道:“我父亲被人杀害,我想报仇。” 徐大哥道:“你想报仇,又何必亲自动手,出重金雇几名江湖上武功高强的人士即可。难道是对头武功太高,寻常杀手难以成功。” 他见沈兰君沉默不语,心知是被自己说中,随即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报了旧仇,又徒添新恨,你一心想报仇,终日活在仇恨之中,纵使有朝一日你大仇得报,也不会开心快乐。” 沈兰君默然,心道:徐大哥说的是,自从父亲逝世之后,快乐的日子渐少,悲伤的日子渐多,跟宗哥哥的隔阂也日渐增多,他曾经也这样说过,到底是报仇重要,还是过日子重要呢。 徐大哥又道:“离此处四、五百里,有座高山,名唤黄山,相传轩辕皇帝在山上修炼过,山上有名派仙师,妹子你要去拜师求学嘛。” 沈兰君道:“真的,那我明日就出发。” 徐大哥道:“你当真要去,那我跟你打个赌。” 沈兰君道:“什么赌?” 徐大哥道:“这路上崎岖坎坷,山上还有豺狼虎豹,你一个女娃娃家,富家金枝玉叶,我赌你难以到达黄山的。若到不了黄山,就再也不提学武之事,乖乖回家罢。” 沈兰君嘟起小嘴道:“别小瞧人,那我上了黄山了呢。” 徐大哥道:“你若上了黄山,我当为你引荐仙师,让他传授你绝世武功。” 沈兰君击掌道:“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徐大哥便消失在夜色中。沈兰君心想这徐大哥不简单,随即回房休息去了。 第四十四章 高山遥路闻酒香 翌日,沈兰君将自己想去黄山的事情跟随行的众人说了,去的目的当然不能说是拜师学武功,而是旅游散心。 众人面面相觑,小翠道:“姑娘,县令老爷吩咐我们,要好生照顾姑娘,还特意叮嘱不要跑到远离钱唐县管辖的地方,这去黄山的路途遥远,听闻山上有财狼虎豹,危险的紧,姑娘执意要去,得先回去禀告老爷罢。” 衙役点头道:“小翠姑娘说的是,我这去禀告老爷。”说完,一溜烟的跑出客栈门。 沈兰君心道:县令老爷定是不会让我去这么远的地方的,怕是万一出了事情没法向陈大哥交待罢,我得自己想法子。 她随即捂住肚子道:“我肚子疼,我去上茅厕。”便匆匆跑到后院,到马棚里牵出一匹马,骑上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等到小翠等人发觉,为时已晚,沈兰君已跑出客栈外好几里。 沈兰君行驰至一个岔路口,已是荒郊野岭。 她不知往哪个路口走,打量四周无人,也不知道问谁,路边有片草地,草地里有个小土堆,旁边堆了几块大石板,一男子嘴里叼着草横卧石板上歇息,悠闲惬意。 沈兰君定睛一看,这男子蓬头污面,满身酒气,正是徐遥容。 沈兰君道:“徐大哥,你在这里干嘛。” 徐遥容睡眼惺忪,见是沈兰君,道:“你没看到我在睡觉么,你怎么就一个人,这是去哪里。” 沈兰君道:“我去黄山拜师学艺啊,他们不让我上黄山,我就独自跑出来了。” 徐遥容道:“看不出来你一个小丫头,还挺有胆量。” 沈兰君道:“徐大哥,前面两条路,走哪边啊。” 徐遥容指了方向道:“这边一直走,估摸晚上就能见到村子了,可以在村中借宿一晚。恩,你还不出发。” 沈兰君道:“徐大哥,你不跟我一起走吗。你不一起去,又如何见证赌局结果呢。” 徐遥容道:“别吵我,我还要睡一会。” 沈兰君笑嘻嘻掏出银两,道:“到了黄山,我请你喝酒。” 听到有酒喝,徐遥容酒瘾上头,跳了起来,道:“那赶紧走。你骑马先行,我随后就来,看谁先到前面的村子。” 两人随即出发,在太阳快下山时分,果然见到一处村庄,便在村里一大娘家里投宿。 沈兰君给大娘十两银子当作住宿的费用,道:“大娘,我这位朋友想喝酒,你家里有么。” 大娘从没见这么多银子,从地窖里搬出几坛老酒,笑道:“姑娘,这是自家酿的红曲酒,你们尝尝。” 徐遥容也不客气,拆掉封泥,拿来个大碗,将坛中酒倒出一大碗,但见酒水不像白酒清亮、黄酒橙黄,酒色却是鲜红,便饮了起来,边饮边道:“酒气清香,味道甘醇,好酒好酒。”自顾自饮了几大碗,一坛酒竟要喝完了。 沈兰君见状,吓了一跳,心想这么喝下去,明天就不用起程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徐遥容睡到下午才醒,醒来后晃晃悠悠,又要找酒喝。 沈兰君气的直跺脚,心道:“这个大酒鬼,整天喝酒喝得不省人事,这样下去还不知道哪天才能到黄山呢,居掌门说起的中秋节成都之约,算来也只有一个月了,得想想办法才行。” 沈兰君偷偷去了地窖,将剩下的两坛酒水倒掉一半,掺了些井水,又掺了些醋,心道:“嘿嘿,看你再喝。” 待徐遥容喝时,沈兰君笑眯眯的望着,道:“徐大哥,好喝吗。” 徐遥容皱眉道:“好酸,怎么没那个味道了。” 沈兰君道:“这坛是不是坏了,换一坛再尝下。” 徐遥容换了一坛,又是酸了,一时酒瘾都酸没了,他既然没酒瘾了,两人便整理下,继续起程。 这一路上,山路崎岖,荒郊野岭不少,两人相互扶持,倒也相安无事。 每逢到了村子和客栈,徐遥容酒虫上头,就要喝酒,沈兰君大方坐庄,自然是请客买单。 徐遥容每次都喝得不省人事,只得休息耽搁一日,就这样走走停停,原本几天的路程竟走了十多天,离中秋节只剩十多天光景。 这日,两人已行至黄山山脚。 徐遥容道:“小丫头,已经到山脚了,找个地方歇歇罢。” 沈兰君道:“徐大哥,每次你喝的酩酊大醉,都歇了好几天,不行,得赶紧上山。” 徐遥容道:“都走了一天了,明天再上山也不迟,你有这么着急学武功吗。再说,偌大的门派,迟一天也跑不了。” 沈兰君道:“我得先上山拜师,然后还赶着在中秋节前到成都呢。” 徐遥容疑惑不解,道:“你去成都干嘛。” 沈兰君便讲跟居无雪的成都之约说了。 徐遥容吃惊道:“原来你认识巫山派的掌门人,巫山派是名门大派,你拜她为师不就行啦,还跑到黄山来拜师。” 沈兰君道:“巫山派太远了,在千里之外,路上需要一个月时间,我可不想离家这么远。” 徐遥容正要埋怨她几句,道:“你这丫头...恩,哪里的酒香。” 原来前方处有一家客栈,那酒香就是从客栈里飘出来。 第四十五章 仙师收徒展绝技 徐遥容酒瘾早就上来,肚子又饿,闻着香味跑向客栈。 两人点了酒菜,大吃一顿。 沈兰君问店小二,道:“黄山还有多远才到。” 小二道:“这里已是山脚了,前面走一里路,就可以沿着山路上山了,姑娘,你们是来游玩的?” 沈兰君道:“不是,我是来拜师学...” 话没说完,就被徐遥容夹了块肉塞到嘴里,沈兰君瞪了他一眼,徐遥容拉着她的衣角,道:“拜师学艺,要保密。”沈兰君点点头。 两人吃完后,要了两间上房,分别回房间,赶了一天路,疲惫不堪,早早睡了。 翌日,两人上山,黄山素有“天下第一奇山”的美誉,山上高峰峻峭,怪石嶙峋。 两人攀登半日,被山上美景吸引,沈兰君停下脚步道:“徐大哥,你说的门派在哪里啊。” 徐遥容微笑不答。两人又走了一炷香时分。 沈兰君精疲力竭,坐在石阶上,大叫走不动了,只见远处从山上走下一人,原来是山里的猎户,沈兰君道:“大叔,黄山上的门派可叫黄山派吗,该怎么走?” 猎户摇摇头道:“没听过有黄山派的。” 沈兰君跳了起来道:“大叔你不会记错了罢,就是黄山上的名门大派,我是来拜师学艺的。” 猎户瞪了她一眼,像看一个疯子似的,道:“我从小在这山里长大,一山一石都很熟悉,但从来没听过有什么门派。”便走开了。 沈兰君回头看看徐遥容,只见他掩嘴偷笑,顿时心中明白大半,从地上捡起树枝,就要朝徐遥容打来,叫道:“徐大哥,你是耍我的是罢,根本就没有黄山派。” 徐遥容闪身躲过,道:“你别打我啊,当时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成想你竟然真信了,你倒是真好骗。” 沈兰君气的小脸通红,眼泪都快掉了,道:“枉我花费了这么多天,走了这么远的路,一路上花钱请你喝酒吃饭,你干嘛骗我,眼见中秋之约都赶不上了,被你害的好惨啊。” 徐遥容道:“我可没骗你噢。之前跟你打赌是怎么说来着。” 沈兰君道:“你说‘我若是爬上了黄山,当引荐名派仙师,收我为徒。’” 徐遥容道:“对啊,你可以拜师了。” 沈兰君道:“山上并没有黄山派,我拜谁啊?” 徐遥容笑道:“你要拜师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做你的师父可好?” 沈兰君面露疑惑之色,瞧见眼前徐遥容头发蓬乱,衣着邋遢不堪,哪有半分名派仙师的模样,道:“拜你这个酒鬼为师父吗,你又骗我。”说完,伤心的哭了起来。 徐遥容安慰道:“没骗你,你瞧这景色。” 沈兰君擦拭眼泪,身旁有块巨石,走上巨石上向远处眺望。 但见群山云雾缭绕,天空明净清亮,犹如身处仙境之中,远处山峰高耸,彰显雄壮,近处石峰上奇松异树,秀丽多姿,其中一棵松树,侧枝伸出一截,犹如伸出臂膀欢迎远客到来,蔚为奇观。沈兰君心里稍安。 徐遥容道:“这里便是玉屏峰,景色很美罢,师父带你来看此美景,你还想报仇吗。” 沈兰君心中明了,原来徐遥容带她来这里,是帮她排遣心中烦恼,眼前美景让她悠然神往,沉醉其中,种种忧愁烦恼早已烟消云散。 突然,沈兰君叫道:“哎呀,我得下山去了,得赶路去成都了。” 徐遥容拉住沈兰君道:“约定是中秋节前到吗,来的及,难得到此,看完山上的美景再走也不迟。” 两人在山上游玩了一日,下山回到客栈。 沈兰君点了酒菜,徐遥容却没喝酒,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去成都。”吃完饭就回房间了。 沈兰君心中奇怪,心道:“这酒鬼竟然转了性了。”摸摸日渐干瘪的钱袋,心想这些天已经花费不少,剩下的盘缠后面路上够不够用,真令人担忧。 第二天,大清早有人敲房门,沈兰君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着青衫,手提长剑的男子。 男子面容白净,衣衫整洁,丰神俊朗,潇洒飘逸。 沈兰君奇道:“你找谁啊。” 男子一笑,道:“我找我徒弟。” 沈兰君道:“你徒弟是谁,你找错人了罢。” 男子道:“恩,我这徒弟,性子活泼好动,喜欢四处奔跑,偏不愿做门阀士族的大家闺秀,却不远千里,风餐露宿,上山拜师学武功,你说是不是呆,不过她本性善良,还是孺子可教也。” 沈兰君楞了下,道:“你是徐大哥。” 那男子正是徐遥容,徐遥容道:“从今往后,你要叫我师父,不叫师父我可要罚你,你记住师父师承,为师正是昆仑派第七十七代弟子。” 沈兰君睁大眼睛,道:“昆仑派?徐大哥,你又耍我。” 徐遥容道:“你不信,那你跟我来,我证明给你看。” 两人出了客栈,来到山脚一棵大树旁,这大树枝繁叶茂,枝干挺拔,像是插入天空中。 徐遥容转了一圈,仔细查看后道:“就是这里。” 沈兰君道:“你带我到这里干嘛。” 徐遥容道:“准备好了吗,闭上眼睛,挽住我的胳膊,可要抓紧了。” 沈兰君将信将疑,闭上眼睛,挽住徐遥容的胳膊。 只听徐遥容轻念口诀,伸手指向大树,大树枝叶被风吹动,风越吹越大,将树叶刮至空中。 沈兰君听得耳边风声渐响,感觉上身沉重,而双脚却是轻便,不禁偷偷睁眼,发现自己和徐遥容竟在空中,眼见一只小鸟朝正面飞来,马上就要撞上,吓得闭上双眼,谁知小鸟竟从身上穿过,丝毫无损,沈兰君迷惑不解。 徐遥容道:“马上就要到了,闭上眼睛。” 过得一炷香功夫,沈兰君觉得自身在下坠,感觉身体轻盈,而双脚沉重,随即双脚踩在实地上,她睁开双眼,又是在一棵大树下,眺望远处,山下是一座座房屋。 沈兰君道:“这是在哪里?” 身边徐遥容道:“山下便是成都府。” 沈兰君张大嘴巴,这千里的路程,竟然须臾之间便能到达,真是神乎其技。 沈兰君道:“师父,你用的是什么术法,好厉害。” 徐遥容笑道:“这是本派绝学‘恍生咒’,千里之遥,即刻便至,以后为师自会教你,好了,你的几位师兄估计已经先到了,我们进城去罢。”说完,飘然下山而去。 第四十六章 一晃间、悠悠数载篇:昆仑三子 成都由西周建都,被称为蜀都,秦时被称为“天府”,西汉汉武帝置益州,东汉时仍为蜀郡,三国时期成为蜀汉的国都,一直是各朝代的州郡治所。 沈兰君跟着徐遥容进了城,大街上商贾林立,人来人往。 徐遥容带着沈兰君走进一家酒楼,店小儿道:“客官,大堂人已坐满,包厢还有位置,包厢保底消费二两纹银。” 徐遥容道:“徒儿,咱们就包厢罢。” 沈兰君心道:钱袋瘪瘪,还到包厢吃饭,花钱倒是大方阔绰。 店小二带两人到了包厢,坐下点菜吃饭,所谓的包厢就是用屏风隔断的座位,在包厢里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大堂的情况。 刚坐下不久,沈兰君就道:“哎呀呀,居掌门上次给了参会地点,我给忘了。” 徐遥容笑道:“别急,先吃完饭再去寻找,总能找到的。” 店小二上了菜,沈兰君拿起筷子正要夹菜,瞧见每只菜里都有红油,一只菜是麻婆豆腐,一只是口水鸡,一只是回锅肉。 她夹了一块鸡肉吃了,麻辣鲜香,她吃不了辣,辣的眼泪直流,赶紧喝了两杯茶水,方能解辣,叫道:“好辣,好辣。” 徐遥容笑道:“成都菜都是这么辣的,原来你吃不来辣?” 见沈兰君辣得小脸通红,只得再点两个素菜。 两人正吃饭间,外面走进三名青年汉子。 三人在沈兰君隔壁落座吃饭,其中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小二,赶紧上菜。” 另一人道:“吃完饭,我们就赶去‘上林庄’,从天山千里迢迢赶过来,累死老子了,巫山派的那帮小妮子太催人了。”说话之人声音浑厚有力。 沈兰君听见他们说到巫山派,便竖起耳朵,透过屏风望去,见三人都身着玄色衣裳,手提长剑。 只听沙哑的声音又道:“可不是吗,真想慢慢过来,在路上拖上个十天八天,让她们多等大爷我两天,不过听说这次有重要之事,所以急急忙忙叫天玄派各派门人过来参会,不知道要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浑厚的声音道:“等陶师叔到了,就知道了,陶师叔说接到巫山派居掌门的书信,说是有大事商议,好像事关楚掌门的事情,说是非常紧要,陶师叔便让我们先行前往,他说随后就到,不知道他到哪里了。” 忽然又走进来几人,都在隔壁落座,其中一清亮的声音道:“小二,上菜。” 那清亮的声音转而又对玄色衣裳的三人道:“哟,真是巧,原来天山派的各位师兄弟也在,是来参加巫山派的会罢。” 天山派中浑厚的声音道:“你们昆仑派的三人都来了啊,听说自从你们师叔失踪后,整个昆仑派门人寥寥,此次参会,看来昆仑派是倾巢出动了,不过纵使如此,也是连一桌麻将都凑不齐啊,哈哈哈。” 原来昆仑派近几代人丁稀薄,七十八代内门弟子只有区区三人,其他皆是外门弟子。 昆仑派三人听了后,脸露不悦之色。 沈兰君听了,心道:原来他们是天山派和昆仑派的弟子,那昆仑派的弟子岂不是徐大哥所说的我的师哥?… 她透过屏风张望,昆仑派的是三名青衣男子,手持长剑,这身上的青衣跟徐遥容穿的有些相像,她正欲说话询问,却被徐遥容打个手势叫停,他向沈兰君摇摇头。 这时,又进来一人到天山派弟子座位落座,那沙哑的声音道:“陶师叔,这次这么急忙的叫我们到‘上林庄’,到底所谓何事?” 在场的天山派众人之中,辈分最年长的正是最后进来之人,名叫陶云迹,正是唐云傲和楚云笑的师弟,是天山派七十七代弟子。 他望了一眼身后的昆仑派弟子,道:“先吃饭。” 众人都回桌吃饭。 第四十七章 相会上林庄 陶云迹吃了几口,压低声音道:“听居掌门说,她查到打伤楚掌门的人的来历了。” 天山派中声音浑厚的那人叫陆江平,是天山派七十八代弟子,道:“正是两个月前,打伤楚掌门的那人?是什么来历?” 陶云迹道:“居掌门没在信中说,去参会就知道了。” 只听身后一人道:“堂堂天山派掌门,竟然败在外人手里,传出去真是丢了我们‘天玄三派’的脸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吗,天山派算是名门大派,哎,那楚掌门在上届‘论剑大会’上不是很威风吗,我看以后‘天山派’还是不用参加‘论剑大会’了。” 原来天山派四人的说话,被身后昆仑派三人听见,昆仑派三人正气刚才的挤兑之言,故意出言还击。 陆江平道:“你们几个‘昆仑派’的手下败将,忘了在上届‘论剑大会’上,是怎么输给我们,只会在嘴上厉害逞能。” 昆仑派弟子大怒,一拍桌子,准备来个全武行,道:“来来来,我们现在就先比划比划。” 天山派弟子道:“来就来,怕你们不成。” 陶云迹喝道:“别吵了,陆师侄,我在门外已听见你所言,是你先挑起事端,天玄三派,渊源深厚,同气连枝,理当摒除异见,共御外敌。” 陆江平道:“可他们取笑掌门。” 正当他们争论不休,徐遥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行礼道:“陆师兄,有礼了,别来无恙,各位天山派的师侄好,好久不见,陆师兄你又变英俊了嘛,不愧是天山派俊杰,真是气宇轩昂啊。” 按辈分来论,徐遥容的师父跟陶云迹的师父是同辈,故以师兄弟相称。 昆仑派弟子见到徐遥容,欣喜万分,道:“三师叔,终于见到你了,师父一直让我们找你,我们找得好苦啊。” 徐遥容从没收过徒弟,沈兰君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那三名昆仑派七十八代弟子都是徐遥容的大师兄何古深所收的徒弟。 徐遥容道:“我也很想念你们。” 陶云迹道:“徐师弟,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油嘴滑舌,我看几位师侄间有些误会,起了争执,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徐师弟,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徐遥容道:“陶师兄所言极是,师兄海涵大量,师弟我一向来是极其佩服的。” 陶云迹拿起桌上酒杯,道:“徐师弟,来来来,我们喝一杯,我记得你喜欢喝酒。” 徐遥容笑道:“陶师兄,我已经戒酒了,我可只喝一杯哦。”身后昆仑派的三位师侄脸上露出惊讶神色。 两人喝完一杯,各自回桌吃饭。 徐遥容招呼三位师侄一起吃饭,对沈兰君道:“我给你介绍一下你的三位师兄,这位身高修长,长相帅气的是你的大师兄高景澈,这位身材有点走形的,是你的二师兄宋逸峰,这位瘦小的就是你的三师兄张林耀了。” 沈兰君向三位师兄行礼问好。 徐遥容又对三位师侄道:“这位叫沈兰君,是我收的弟子,你们不能调皮捣蛋,不能欺负她,否则我可不轻饶你们。” 宋逸峰和张林耀向沈兰君点头示意,高景澈却道:“师叔,昆仑派向来不收女弟子,就算收的那九个外门弟子,也皆是男子,您怎么偏偏收了个女弟子。” 徐遥容道:“师叔我收弟子全凭喜好感觉,感觉对了就收,不对就不收,不管是男是女,是猪是狗,感觉不对,就算你是皇帝儿子也是不收的。” 宋逸峰和张林耀见气氛有点不对,岔开话题,道:“三师叔,这半年来,你不在昆仑派的时候,师父可想你了,老是提起你,让我们几次下山来寻找,我们去了很多地方,知道你爱喝酒,蜀中的酒家、荆楚的酒楼、江南的酒肆,各地都找遍了,你到底去哪里玩了。” 徐遥容道:“这半年来一言难尽,下次有功夫再跟你们说,掌门师兄身体还好吗?” 二师侄宋逸峰道:“师父吃好,睡好,身泰体健,只是派中事务繁忙,全靠大师兄打理。” 徐遥容在昆仑派辈分排在第二,派中事务理应是他操持,可他生性闲散洒脱,不要说打理事务,一年里人都见不到几回,他心下感到歉意,道:“大师侄,派中事务有劳了。” 高景澈道:“这是弟子本分所在,三师叔,师父也需要你,二师叔跟随太师父仙逝后,本门少了两个顶梁支柱,请三师叔多为本门着想,多为师父分忧啊。” 提起此事,众人心中黯然不语。 徐遥容望着天空,沉咛半晌,道:“吃完饭,就赶紧去‘上林庄’罢,不要让巫山派的人久等了。” 五人吃完饭,见天山派四人已经离开了。 第四十八章 琴台日暮云 五人根据名帖上的地址,来到琴台路,但见汉代遗风犹在,在一个路口拐角,见一块石牌,上面写着“上林庄”,下面写着“琴台日暮云”。 山庄门口有两名蓝衣女子,手持长剑,正是巫山派弟子,高景澈递上名帖。 门口女子见了名帖,道:“原来是昆仑派众位师兄师叔驾临,快快请进。”将他们迎进山庄。 沈兰君见庄里古朴素雅,檀香袅袅,桌边架着一张古琴,琴身黑色,隐隐泛着绿幽,旁边摆着一本琴谱。 沈兰君心道:这庄子的主人真是素净雅致之人,这庄子取名“上林庄”,想必是取自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司马相如是成都人,最爱弹琴,看来庄子主人跟司马相如兴趣相投。 众人走到花厅,只见巫山派和天山派弟子早已就坐,坐在上首之位正是巫山派掌门居无雪。 居无雪见是昆仑派门人到,起身迎接。 高景澈道:“昆仑派弟子高景澈拜见居掌门,家师让弟子向居掌门问好。” 居无雪道:“高师侄好,何掌门还好罢?” 高景澈道:“承蒙居掌门挂怀,家师身体安泰。” 徐遥容道:“昆仑派徐遥容拜见居掌门,居掌门别来无恙。” 居无雪道:“徐师兄,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原来徐遥容较居无雪年长,居无雪未当掌门时,就称呼徐遥容为徐师兄。 其他昆仑派弟子也都拜见过了,最后轮到沈兰君,沈兰君道:“居掌门你好,我来了。” 居无雪拉住沈兰君,惊喜道:“你是怎么来的,可想煞我了,我左等右盼,还以为你来不了了。” 在场众人心底奇怪,心想居掌门乃一派之长,怎么对一个小姑娘如此亲切,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顿时对沈兰君令眼相看。 就连一旁的高景澈心道:这小姑娘跟三师叔和居掌门的关系都很亲密,不简单。 居无雪对沈兰君低声道:“会后来内堂找我。”便安排昆仑派众弟子落座。 居无雪落座后,向天山派陶云迹问道:“陶师兄,楚掌门还好吗?” 陶云迹叹了口气,道:“两月前,掌门师兄在天池修炼,被一伙奸人偷袭,身受重伤,所幸的是性命并无大碍,只是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居无雪松了一口气,道:“过几日,我就去看望楚掌门,带‘巫山霁月丹’给他,他服下后,对他的恢复会有所帮助。” 陶云迹心知“巫山霁月丹”是巫山派疗伤圣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心中感激,道:“居掌门谢谢了。” 沈兰君在边上心想:他们说的楚掌门,应该就是唐云傲的师弟罢,听起来楚掌门没性命之忧,那就好。” 陶云迹的三师兄杜云朗有些不耐烦,道:“居掌门,你叫我们过来有什么重要大事,您就说罢。” 居无雪笑道:“杜师兄不要心急,今日各位师兄师侄光临鄙庄,让鄙庄蓬荜生辉,此次劳烦大家急忙赶来是为了一件重要大事,这大事关系到天玄派的命运前景。数日前,我在钱唐县遇见了天山派的唐师哥。” 此言一出,天山派众人大惊,陆江平跳起来道:“你是说唐师伯?” 唐云傲是天山派前任掌门,在天山派声望盛隆,不亚于现任掌门楚云笑,后来平白无故退出山门,辞让掌门之位,消失于江湖,像似人间蒸发一般,当然,天山派弟子并不知晓其中缘由。 陶云迹道:“唐师哥怎么了?” 居无雪道:“你唐师哥二十年前在钱唐县灵隐山上出家为僧,在我跟他见面后,我们遇到了‘九龙印’,他为了救我,跟‘九龙印’大战一场,重伤不治,已经去世了。” 说到这里,她两眼含泪,随即将在钱唐县遇到九龙印前后的事说了。 第四十九章 当年论意气风发 而今叙儿女情长 陶云迹起身道:“岂有此理,这帮人欺人太甚。”一掌拍下,将身前的茶盏击个粉碎。 他在天山派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遇人温文尔雅,此时却是满脸通红,他想起两位师哥,曾经意气风发,在江湖叱咤风云,被人誉为“笑傲双剑”,如今均惨遭九龙印黑手,大师哥以命相搏,二师哥瘫痪在床,落到这般境地,想到这里,双眼顿时红了。 居无雪明了陶云迹心中感受,道:“陶师兄...”她回来后,每当回忆起钱唐县永福寺之事,心中何尝不是如刀割一般,但今日的大会并不是怀念兄长,也不是叙述儿女情长。 她镇定心神,道:“天玄派同根同源,派中弟子如兄弟姐妹一般,其中一派的弟子出事,其他门派弟子也会感同身受,最近天山派的唐掌教和楚掌门接连出事,我们巫山派弟子也是难过不已,但大敌当前,当痛定思痛,必须联合起来想个法子来对付九龙印,九龙印是天玄派宿敌,我们如不联合,必然会被他们各个击破,届时,不要说是巫山派、天山派、昆仑派中的一派会遭遇灭顶之灾,就连天玄派这个名头都可能不存于世间了。” 只听席间一人道:“居掌门言过其实了。” 众人看去,原来又是杜云朗,他道:“天玄三派人才济济,岂会怕九龙印那区区几人,杜某不才,如遇上他们,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天山派‘星言剑阵’的厉害。居掌门贵为一派掌门,怎么这么惧怕他们,不过说起来巫山派毕竟是一群女流之辈,倒也难怪。” 言语中充满鄙夷之意。 陶云迹道:“杜师兄,你这话说的……” 居无雪微微一笑,道:“杜师兄武功盖世,自然不会将九龙印放在眼里,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并没有坏处。” 徐遥容道:“居掌门言之有理,昆仑派和九龙印也有深仇大恨,定和巫山派一起对付九龙印,居掌门尽管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居无雪道:“我回到神女峰后,思前想后,到‘武神阁’查阅古籍,想从中找到克制九龙印的方法,后来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众人道:“想到了什么?” 居无雪道:“那就是倚仗天玄派的镇派神器,来对付九龙印。大家都知道天玄派是由轩辕黄帝创建,后一分为三,分立为巫山派、天山派、昆仑派,相传轩辕黄帝在创建时,一起制作了十把神器,每件神器具有通天彻地的能力,或是用来临阵杀敌,或是用来术法结阵,有的也有收魂聚魄、起死回生之力,这是专门用来克制九龙印的龙印石之力。这十把神器其中三件便是巫山派的镇派神器‘启星印’,天山派的镇派神器‘青御翦’、昆仑派的镇派神器‘轩辕无极剑’。如使用好这几把神器,定能对付九龙印。” 杜云朗道:“居掌门说的我们都知道,但天山派的‘青御翦’在二十年前‘论剑大会’上已经丢失,师父到处寻找不得,最后羞愧而终,你现在重提此事,又是何意。” 居无雪道:“杜师兄,对不住了,我只是帮大家找到破解之法,理清整件事情脉络,言语不周,望杜师兄莫怪。” 陶云迹道:“居掌门所言极是,可‘青御翦’丢失也是事实,一时也难以找回,剩下就只有‘启星印’和‘轩辕无极剑’罢。” 徐遥容道:“说来惭愧,昆仑派上下,只有家师会使用‘轩辕无极剑’,这‘轩辕无极剑’不比寻常宝剑,具有灵性,只认主人吩咐,自从家师失踪后,其他人都不能驾驭它。” 居无雪道:“‘启星印’虽然是神器,但是一件法器,擅于术法,临阵对敌恐怕还没有达到克制九龙印这么大的威力。” 杜云朗、陆平江等人道:“那这么说来,等于白说,都是不成的。” 堂上众人沉默无语,有的眉头紧锁,深思熟虑,有的望窗发呆,一时万分安静。 第五十章 镇派神器 众人沉默半晌,忽听杜云朗道:“我倒有个提议。” 陶云迹道:“师兄,你有什么提议。” 杜云朗道:“再过三年,又是一届‘论剑大会’,每届‘论剑大会’,三派中各派选出弟子,进行比武切磋,最后胜者不仅将会得到胜者头衔,并且有资格到其他两派的藏经阁里参透武学,是不是,居掌门。” 居无雪道:“杜师兄说的没错,这是历届的规矩。” 杜云朗又道:“既然之前有这规矩,可以再加一条:胜利者可以参研其他两派的神器。”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心道:这参研武学倒是不打紧,天玄派同根同源,武学之间有共通之处,也不会有偷师学艺的概念,况且其中一派的剑招、练气等基础武学倒是容易学,可再高深的武功心法,没有师父的言传身教,亲自答疑解惑,又怎么能轻易学会,弄不好反而会走火入魔,残害自身,所以以往比武胜利一方纵使能进经阁参阅武籍,但都是自学,别人也不会教你,最终都是学了些基本招式。而镇派神器可是一派立派之根本,被外人拿去使用,重则破损丢失,酿成大祸,这天山派的‘青御翦’的丢失不就是前车之鉴。 昆仑派众弟子心道:“启星印”专攻术法,只有巫山派弟子会用,其他两派弟子拿来也没用,那言下之意就是冲着“轩辕无极剑”来的咯。 徐遥容道:“镇派神器乃各派立派之本,有人自己保管不力,丢失镇派神器,却要觊觎别人家的,真是胆大妄想,这个提议我看行不通,自家的东西就轮不到别派之人参研了。” 杜云朗道:“哼哼,徐师弟,你若能驾驭‘轩辕无极剑’,或者你们昆仑派中有人会用,那当杜某没说,可你们都不会用,不是暴殄天物吗,‘轩辕无极剑’厉害无比,你没能力使用,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没能力使用,何不让出来,让有能力的人来用呢。居掌门也说,是为了一起对付‘九龙印’。” 徐遥容道:“对付‘九龙印’,可以想其他办法,而要将昆仑派的镇派之物占为己有,我可不答应。” 杜云朗道:“你不答应,口气大的很那,若是你们在‘论剑大会’上胜了,那就没事,否则哼哼……” 徐遥容道:“否则将如何?” 杜云朗道:“若是你们昆仑派在‘论剑大会’上输了,那就为天玄派考虑,把‘轩辕无极剑’拿出来给我们两派参研参研。是不是,居掌门。” 居无雪道:“杜师兄,这倒不必,‘轩辕无极剑’是昆仑派至宝,我想何古深掌门师兄和徐师兄定能驾驭这把神器,用于对付‘九龙印’。” 徐遥容沉默不语,他何尝不想对付九龙印,当年师父和二师兄与‘九龙印’中的慕容光定下“洛水之约”,师父师兄两人一去不回,十几年来音讯全无,竟成永诀,他对师父感情甚深,如父子一般,想到这里,心痛不已。 只听杜云朗道:“徐师弟,杜某一直以来有一件事不解。” 徐遥容回过心神,道:“杜师兄有何事不解。” 杜云朗道:“想当年徐师弟‘炎冲剑’的名气大的很呐,不过我听说,你在昆仑派萧掌门失踪后,你就疯疯癫癫,下落不明了,今日看见你,杜某倒是吃惊不小,这几年你跑哪里去了?” 徐遥容淡淡道:“徐某云游四海去了。” 杜云朗道:“原来如此,徐师弟倒是闲情雅致,怪不得当年萧掌门赴约之时,没带上徐师弟,想必徐师弟自由洒脱,昆仑派之事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这话像似一根尖刺,刺进徐遥容心间。 这么多年来,徐遥容每日夜晚梦回,都会自责,若是当时跟师父师兄一起前往赴约,人多有照应,那师父师兄可能就不会遭奸人迫害,如今尚在人世,也未尝可知,都怪当时自己在出行前贪杯,没能赶上师父的行程,可这一切只是如果,无法从头再来,多年来他将师父失踪的责任都揽在身上,都怪他自己一时贪杯,从此他不管昆仑派中之事,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终日只是酗酒浇愁,成了别人眼中浪荡不羁之人,也有了沈兰君在富春江客栈第一次见到的邋遢醉酒鬼。 徐遥容身后三名师侄见杜云朗这么咄咄逼人,心中气愤,宋逸峰道:“我三师叔喜欢云游四海,管你屁事。” 天山派杜云朗弟子陆江平,见有人言语冲撞他师父,从椅子上跳起来道:“你说什么,怎么对我师父说话的?” 眼见两派的弟子又要吵起来。徐遥容和陶云迹赶紧喝止。 居无雪见状摇摇头,原想能联合三派弟子,但事与愿违,眼见这联合是不成了,叹了口气。 第五十一章 亭亭少女论英雄 只听一女子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弟子,自认为武功盖世,才智过人,自诩天下罕有敌手,不将‘九龙印’那伙人放在眼里,可试问谁有跟他们交过手吗?谁曾经击败过他们吗?” 众人望去,说话之人是个小姑娘,正是沈兰君,她见众人意见不合,吵吵闹闹,不能联合对敌,心中气愤不已。 沈兰君道:“居掌门在钱唐县跟‘九龙印’中两人交过手,知道他们厉害,那时我也在。那两人其中一人叫萧宝炎,另一人叫慕容雁踪,我亲眼看见唐掌门和他们决战,你们都说跟‘九龙印’有深仇大恨,有些是师父被杀之仇,有些是师兄被弑之恨,我也是,我的父亲死于萧宝炎之手,是被他一掌震断全身经骨而死的,我为了报仇,扔下亲人,离家出走,从建康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参加你们天玄派的大会,却见你们为了一点私人缘由吵吵闹闹,你们还算什么英雄豪杰,算什么名门正派。” 她一席话说得众人面红耳赤,有人低下了头。 只听门口有人道:“哈哈哈哈,说的好,天玄派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种。”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名黑衣少年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黑衣少年约莫十五岁年纪,适才正是黑衣少年说话,他身边跟着一位身着灰衣的中年汉子,两人身后带着二十余人,都是头带皮质面具,身着黑衣。 沈兰君心惊,这些黑衣人的打扮,她最熟悉不过,正是之前劫持她的兰陵铁卫。 陆江平走出来道:“你们是何人,竟然乱闯‘上林庄’。” 居无雪身后的粉衣女子道:“陆师侄,他们就是‘兰陵铁卫’,之前我就是被他们打伤。” 这粉衣女子正是居无雪的师妹林无音,之前在置办年货时,被兰陵铁卫围攻受伤。 众人听了,眼见是来找事的,都站起身来,手按宝剑剑柄。 陶云迹不知这伙人来意,示意大家先不要动手,自己走到黑衣少年跟前,拱手道:“在下天山派陶云迹,不知几位尊姓大名,来‘上林庄’有何贵干?” 中年汉子见陶云迹自报家门,态度谦让,便道:“本座是北魏将军贺拔岳,这位是‘兰陵高家’少主高佑,我们都是从北魏而来,今日拜访贵庄,是想来跟贵派和谈。” 黑衣少年瞪了他一眼,不满道:“贺拔将军,你跟他们啰嗦什么,还把我们的底细跟他们说,是要干什么。” 贺拔岳被黑衣少年数落几句,沉默不语。 黑衣少年高佑道:“天玄派门人,你们的头头是谁?赶紧出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众人听中年人是北魏的将军,都心里一惊,心道:梁朝正和北魏打仗,北魏的将军来这里干吗。又见高佑虽然年纪不大,态度倒是傲慢蛮横,皆是不悦。 居无雪道:“我是巫山派掌门居无雪,你有什么事?” 高佑道:“都闻天玄派第七十六代是一代翘楚,其中要数昆仑派萧长清最为厉害,自从他输给家师慕容光后,整个人就失踪了,除他之外,失踪的各派高手还有巫山派的花无情,天山派的唐云傲,从此天玄派群龙无首,一蹶不振,今日来看,的确是一盘散沙,难成大器。以我的意思,我们龙城太学,威名远播,掌教慕容光武功盖世,料想你们都听过他老人家的名头罢,你们不如都投靠我们龙城太学,成为龙城太学分支下属,以后天下再也没有什么天玄派,岂不美哉。” 杜云朗跳出来道:“放屁,你这个毛头小子,胡说八道,管你是北魏兰陵,还是南魏绿陵,快给老子滚回家去,否则信不信老子打的你满地找牙。” 居无雪道:“高少主,这位杜师兄言语顶撞,切莫勿怪,这天玄派是祖传的基业,居某虽没花师姐武功高强,但光大我派,也是时刻铭记于心的,这基业怎么能在我辈手上断送,这是万万不可的,让我辈如何去见列位祖师爷。” 在场众弟子点头称是。 高佑道:“哼,不知抬举。”左手一摆,身后兰陵铁卫拔出刀刃,朝天玄派众人杀将过来。 第五十二章 双龙战群雄 天玄派第七十八代弟子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见对方先动手,昆仑派高景澈大喝一声:“干就完了。” 昆仑派众人杀入阵中,这边天山派陆江平道:“高师兄,我们比比,谁打的多。”和两位师弟也杀入阵中。 兰陵铁卫虽然人数众多,但武功平平,怎么禁得起昆仑派和天山派的高手冲击。 昆仑派高景澈手上长剑隐隐有雷光闪现,长剑击出,雷光电闪,瞬时击倒两名兰陵铁卫。 宋逸峰剑势沉重,如山岳临渊之势,剑光闪动,剑气生成一把巨大的长剑,将几名兰陵铁卫击得东倒西歪。 张林耀不似两位师兄剑招威猛,却也是剑招飘飘,如风林秀域,剑意绵绵,逼得几名兰陵铁卫步步退让。 徐遥容在一旁观战,看到自己三名师侄占据上风,微笑的点点头,对沈兰君道:“你的三位师兄这两年进步很大,特别是高师侄,不错不错,徒儿,你得多跟他们学习学习。” 沈兰君见他们上下翻飞,剑招灵动,吐吐舌头,心道:学个鬼,叫我读书写词可以,这个耍剑难度太高,我怎么学的会,哎,要学武功报仇真不容易,本想在守孝三年里学个大成,现在看来,没个十年八载,是学不成的了,恩,我要是有唐掌门的那身功夫就好了。 这边天山派弟子也不甘示弱,天山派剑招大开大阖。 陆江平和两位师弟,各自一把长剑舞动,又幻出两把长剑,三把剑时而合为一剑,时而又分成三剑。 兰陵铁卫看的眼花缭乱,还怎么抵挡,几名兰陵铁卫又被刺伤。 几轮下来,二十余名兰陵铁卫尽数挂彩,其中一名被剑气撞飞。 眼看就要撞上高佑,高佑右手一抬,接住这名铁卫,铁卫道:“谢谢少主搭救。” 高佑道:“哼,一群饭桶。”手上掌力急吐,将那铁卫震飞数丈,那铁卫经脉尽断,眼看是不活了。 在场众人大惊,天玄派众人皆没想到高佑连自己手下都杀,一个少年出手竟然如此狠辣。 上林庄花厅里,闯庄之人只剩高佑和贺拔岳,两人面对天玄派众多高手,神情自若。 高佑对贺拔岳道:“贺拔将军,该你出手了。” 贺拔岳并没有出手的意思,道:“高贤侄,本座是遵循师兄之命,想跟他们好好谈谈,你这么贸然出手,结果不仅坏事,还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罢,哼哼,现在要本座来给你收拾残局,适才你杀手下倒是干净利落,你武功不错,可以跟他们切磋切磋,又何必劳烦本座。” 两人所言不想让天玄派人听去,故说的是北魏鲜卑语。 高佑道:“临行前,师父吩咐此行一切听我命令,贺拔将军,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贺拔岳哼的一声,并不答话。 高佑又道:“本座父亲是当朝太尉,位高权重,贺拔将军你只是区区一个强弩将军,芝麻大的官品,难道要违抗军令吗?就不怕本座回去禀告父亲来惩治你。” 贺拔岳道:“高贤侄,你以为本座会怕你吗,论起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师叔’,就算师兄在此,都要对我礼让三分,又何况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高佑气道:“你...” 天玄派弟子见这两人不来打架,只在那头一直说话,说的还都是北魏鲜卑语,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第五十三章 黑衣少年展金身 天山派陆江平等的不耐烦了,道:“你们打不打了,不打快滚。” 高佑心中大怒,他出身北兰陵高家,高家是北魏名门望族,从小心高气傲,谁见到他都是谦恭之至,现在竟然在异乡被几个南朝蛮子无礼小觑,顿时积聚内力,飞身而上,一掌击向陆江平。 陆江平原先见他是个少年,没做多少防备,待掌风到时,心中一惊,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掌速度奇快,结结实实打在胸口,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杜云朗见爱徒倒地,心中大怒,提剑杀来,他使得是天山派“天山星云图”中的“星言”剑法,一招“一字乾坤”,从高佑头顶上劈将下来。 高佑心道:闪身躲避岂不是显得我怕他,得给他颜色瞧瞧。 他不躲不挡,一掌向杜云朗身上击出,此掌看似平平无奇,但内含“亢龙掌”的劲力,威力无比。 杜云朗见高佑不躲不闪,只是一掌袭来,十分惊讶,心道:他要跟我两败俱伤?他只得中途变招,出掌与高佑对掌,他这一掌也是积聚天山派数十年内功修为。 两掌相抵,发出强烈撞击力,杜云朗大叫一声,竟被高佑掌力击飞,身体撞到墙上,手臂骨头已经折断。 众人大惊,杜云朗为天山派七十七代弟子,武功修为虽不及两位师兄唐云傲和楚云笑,也比在场其他人略强一筹,可是跟这少年对掌,竟然输的如此狼狈,众人不得不收取轻视之心。 林无音和其他巫山派弟子赶紧将杜云朗、陆江平扶到后面房间,服下疗伤圣药“巫山霁月丹”。 徐遥容心道:杜师兄太过大意,导致惨败,那少年年纪虽轻,武功却很高强,不能大意轻敌,料想七十八代弟子中,无人能靠单打独斗赢下此人,只有我亲自上阵了。 他道:“我来。” 高景澈等人道:“师叔小心啊。” 徐遥容拔出长剑,剑尖指地,轻念口诀,一道火光将剑身裹住,正是他的拿手绝技“红莲真火”,他抬手一剑,刺向高佑,剑身火光跟着扑向高佑。 高佑眼见火光来势汹汹,暗暗称奇,但也不躲不闪,掌中积聚内力,一掌击出,掌力凶猛,正是“亢龙掌”。 两股劲力相击,只见真火的威力和掌力时而相抵,时而缠绕交织,一时相持不下。 众人看去,真分不清是火力略胜一分,还是掌力略胜一筹。 徐遥容心道:这样僵持下去,没有胜算。他随即一掌击出,掌中冒出一团火焰,向高佑飞去。 高佑冷笑道:“来的好。”大喝一声,全身精光环绕,精光形成一个龙首豺身的金身,正是龙二子“睚眦”,将高佑团团罩住,金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将徐遥容的真火全数震开,震得徐遥容虎口生疼。 高佑笑道:“你有真火,我有金身,真火虽然威力,但我‘睚眦’金身无坚不摧,你能奈我何?” 在场的天玄派弟子除了居无雪和沈兰君,没有人见过此景,都瞋目结舌,都想这还未及弱冠的少年,竟然如此厉害。 一旁居无雪心道:他的金身虽不及萧宝炎威猛,也没有慕容雁踪的金身大,但也是很厉害了。 沈兰君心想,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厉害呢,哎,愁人。 徐遥容心道:要克制他金身,此招要用尽全力才行。 他之前被杜云朗的话所激,此时一心想为昆仑派正名,催动体内红莲真火,真火从他双手中喷薄而出,环绕至他全身,将他团团围住,他顿时就成了一个火人。 对面高佑见此情形,有点吃惊,也催动内力,抬起右手,手心里冒出一道银光。 两人正剑拔弩张,蓄力一拼之时,贺拔岳道:“住手。”随手一掌,掌力雄浑,将两人震开。 这打得正激烈,被贺拔岳强行叫停,众人都是不解,朝他望去。 贺拔岳道:“你们这么打,好好的一个庄子要被你们毁了,要打就出去打,随即走了出去。” 高佑心道:真多事。 第五十四章 众侠乱斗群龙舞 众人只得走出上林庄。高景澈三人对徐遥容道:“师叔,这小子厉害,我们一起上罢。” 沈兰君道:“是啊,师父,对面的不好对付,你可得小心啊。” 徐遥容摆摆手,道:“以多打少,对付一个少年,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随即又对沈兰君眨眼道:“徒儿,你终于肯叫我师父了,你看仔细了,师父可要出绝招了。” 只听高佑在对面道:“你还打吗。” 徐遥容道:“当然要打。” 高佑道:“你武功不错,被打死怪可惜的,不如投靠北魏,我去跟父亲说,让父亲到皇上跟前推荐你当将军,如何?” 徐遥容笑道:“我生性散漫又懒,怕是当不了将军。” 高佑启用金身,手心积聚内力,道:“真是不识抬举。”随即手心中内力激荡,竟生出一个银色之物,形状像剑一般,高佑大喝一声,手中“银龙剑”向徐遥容刺来。 徐遥容轻念口诀,用剑格挡,身上的火焰燃烧起来,随即后退一步,将手中宝剑掷向高佑。 高佑用剑一挡,那宝剑被击飞,高佑步步紧逼,徐遥容左右闪避。 高佑道:“你剑都没了,输定了。”徐遥容微微一笑。 沈兰君对高景澈道:“你们还不去帮忙。” 高景澈道:“再等一等,师叔有办法的。” 一旁观战的贺拔岳心中纳闷,抬头望天,但见天上已布满百十把火剑,将高佑上空团团围住,喊道:“高师侄,快看头顶上方。” 高佑抬头一看,心中大惊。 徐遥容指尖一点,空中的火剑如雨点般射落下来,正是徐遥容绝招“红莲火雨”。 火剑击到高佑金身上,发出“噗噗”撞击之声,剑身碎裂,高佑的金身也受到震荡,出现丝丝裂痕,但随即自我愈合。 众人看这景象,眼见高佑的“睚眦”金身刀枪不侵,火雨也是连绵不绝,心中都暗暗称奇。 徐遥容心道:我的绝招虽不能强破他的金身,但不信他的金身没有丝毫破绽,百密一疏,总能找到破绽所在。 高佑头顶上的火剑越来越少,逐渐消耗殆尽,他被火剑阻挡,一时也是动弹不得。 徐遥容大喝一声,掌中带有火焰,瞅准金身的裂缝,等裂缝还未愈合,一掌击去,高佑知道他意,也手上汇聚银龙剑气,两掌相交,发出巨响,两人各后退几步。 庄里的陆江平服下“天山霁月丹”,运功疗伤后,气息平稳。 “天山霁月丹”乃疗伤圣药,他顿时好了大半,见师父手骨已断,恼羞成怒,冲出庄门。 他见高佑正和徐遥容激战正酣,随即对两名师弟木江晨和刘江华道:“两位师弟,这贼人打伤我师父,准备‘天山星言剑阵’对付这贼人。” 两位师弟道:“是。” 天山派陆江平、木江晨和刘江华三位弟子手持长剑,衣袖飘飘,脚踩阵位,向高佑奔袭而来。 “天山星言剑阵”正是推演天罡北斗七星运行轨迹之位,七星曲折如斗,七个阵位相互照应,顾此顾彼,其变化多端,威力莫测,故需要七名弟子,才能达到最大威力。 陆江平手捏剑诀,冲在最前,正是七星中的“天枢位”,剑尖前刺,一招“贪狼突刺”,直刺高佑,高佑用“银龙剑”抵挡。 木江晨走“天璇位”,刘江华走“天玑位”,“天璇位”和“天玑位”护住“天枢位”后方,形成犄角之势。 高佑以一敌四,内力丝毫不殚。 陆江平对陶云迹道:“师叔助我。” 陶云迹大喝一声,拔剑助阵,走七星中的“天权位”,一招“文曲下凡”,击在高佑金身上,金身出现一条大裂缝。 高佑此时以一敌五,对贺拔岳道:“贺拔将军,你还不出手吗?” 贺拔岳喝道:“你们堂堂名门大派,对付一个小孩,竟然以五敌一,真是欺负我们龙城太学无人。”拍掌击出,正是数道“亢龙掌”,将徐遥容逼出阵来。 昆仑派这边,高景澈、宋逸峰和张林耀三人见贺拔岳掌力雄浑,怕徐遥容有失,便道:“师叔,我们来助你。”提剑杀来。 徐遥容心道:单打独斗变成了大乱斗,也罢也罢。 第五十五章 昆仑天宇显霸气 高景澈提剑向贺拔岳刺去,剑身隐隐有电光缠绕,具有奔雷之势。 贺拔岳掌中积聚内力,与来剑相抵,他掌中内力连绵不绝,形成一个鳞甲气盾,只听他大喝一声,内力疾吐,高景澈被震飞出去,贺拔岳随手拍出一掌,掌力雄浑,正是绝招“亢龙掌”,向高景澈背心袭去。 宋逸峰和张林耀见师兄危险,忙飞身相助,宋逸峰一剑击出,剑身蕴含山岳之力,在高景澈身边形成一个护盾,“亢龙掌”击在护盾上,产生巨大震荡撞击,护盾碎裂,“亢龙掌”也余力已竭。 张林耀暗念口诀,开启“风林域间”之力,从贺拔岳脚下钻出数名木甲武士,贺拔岳吃惊,心道:这是传说中的“木甲之术”?到底是术法还是武功? 正当他在寻思间,木甲武士已将他牢牢制住,他动弹不得。 张林耀大叫道:“师兄,就是现在。” 高景澈催动内力,剑身周围分出十几个闪电光球,光球越来越大,最终积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半人大的闪电光球,高景澈剑尖一点,大闪电光球向贺拔岳袭来,宋逸峰剑气击出,一道山岳之力也击向贺拔岳。 大闪电光球击中贺拔岳,产生巨大的爆裂之声,形成一股巨大烟尘。 张林耀喜道:“成功了。” 烟尘被风吹散,只见一个巨大的金身,金身似龙似龟,精光环绕,正是贺拔岳的龙六子“霸下”金身。 贺拔岳笑道:“打得不错,没有这‘霸下’金身,就要败在你们手上了。”他飞身跃至空中,道:“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罢。” 在场天玄派弟子皆惊。 居无雪心道:昆仑三子配合默契,打得很好,贺拔岳竟然没受一点伤,实力不低于萧宝炎,九龙印各个都有金身护体,不要说慕容光、萧宝炎和贺拔岳了,就算是实力稍逊点的高佑,都很难击败啊,想到这里,眉头紧锁,愁上心头。 贺拔岳笑道:“你们没有的话,就该本座出招了。” 他掌中积聚内力,竟生成数把光刃,正是绝招“玄光斩”,数道“玄光斩”飞向高景澈三人,高景澈急忙用剑挡格,宋逸峰启用山岳护盾,顶住“玄光斩”,“玄光斩”风疾迅猛,锋利无比,一不小心就会被其所伤,轻者皮开肉绽,重者生命之攸。 高景澈三人避其锋芒,一时左支右绌。 高景澈、宋逸峰、张林耀想继续进攻,可心悸“玄光斩”光刃威力,难以接近。 一旁徐遥容见此情景,心道:这两人武功太强,唯有施展绝技,才能拼上一拼。 随即对三人道:“三位师侄,准备使用‘昆仑天宇阵’。” 高景澈、宋逸峰和张林耀三人道:“是,师叔。” 徐遥容跃至空中,念动口诀,一剑击向天空,天空中隐隐出现七星天宇形状,徐遥容长剑生火,火焰逐渐布满周身。 贺拔岳见此情景,道:“好家伙,能引天上星宇之力,不能小觑啊。”随即收起轻敌之心,积聚内力,备战迎敌。 只见天上雷声轰轰,一道闪电劈下,正是高景澈“雷电剑”起剑式。 他跃至空中,手中长剑剑身电光闪烁,打出一击,正是“昆仑天宇阵”第一击“雷兮狂电闪”,闪电击中贺拔岳“霸下”金身,金身表面震荡不止。 宋逸峰长剑击出,打出第二击“山兮岳临渊”,剑气犹如山岳临渊而立,威风凛凛,击中金身后,却含有山岳崩塌之力,贺拔岳暗暗吃惊。 张林耀舞动长剑杀来,剑气纵横交错,犹如老树狂风,正是“昆仑天宇阵”第三击“木兮风林摧”。 贺拔岳金身受此三击,出现数道裂缝,惊异不止,却见天空中一个火人扑面而来。 来者正是徐遥容,徐遥容掌上积聚“红莲真火”之力,打出“昆仑天宇阵”第四击“火兮焚烬月”,击中贺拔岳,“昆仑天宇阵”四击之力,威力无比,纵使贺拔岳金身厉害,也被击破一个缺口。 贺拔岳遭受四击之力,口吐鲜血,体中内力爆发,双掌发出数道“玄光斩”,击中昆仑四子,众人被击中倒地,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第五十六章 天山星言阵 仙咒移山海 这边天山四子和高佑激战正酣,天山派陶云迹道:“三位师侄变阵。” 天山派三弟子道:“是。” 三人转换“天山星言阵”阵位,木江晨转变走“玉衡位”,刘江华走“开阳位”,陆江平走“摇光位”。 陶、木、刘三人凝聚内力,将内力汇聚给陆江平,陆江平将内力凝聚剑身,一招“紫薇破军”袭向高佑。 高佑也打出数支“银龙剑”击向天山四子,“紫薇破军”正中高佑金身,高佑金身破裂,震飞出去,天山四子也被“银龙剑”击中,倒在地上。 高佑感觉气血不畅,知是受了内伤,心道:对面高手如云,没必要耗斗下去。随即和贺拔岳飞身离去。 上林庄一役,天山派五名弟子和昆仑派四名弟子力战九龙印中两人,两败俱伤,打成平手。 巫山派居无雪和林无音等弟子马上给伤者医治,巫山派医石无双,伤者调理了两、三日,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第三日,天玄派众弟子又在花厅聚会商议。 经过大战,众弟子都心知九龙印不好对付,单打独斗,很难取胜,只有三派联合团结,才有胜算。 天山派杜云朗和陶云迹带着众弟子道:“居掌门,各位师兄弟,天山派弟子深知自身武功低微,得回去闭关修炼,告辞了。三年后的‘论剑大会’,我们再一较高下,后会有期。”众人拱手别过。 待天山派弟子离去,徐遥容对沈兰君和三位师侄道:“我们也回昆仑山罢。” 正向居无雪告辞,居无雪对沈兰君道:“兰儿,差点忘记件事情,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居无雪带沈兰君进了内堂,从柜中拿出一本书,沈兰君瞧见是一本佛经,封面已经蜡黄破旧,问道:“这是什么?” 居无雪道:“我在给唐师兄收拾衣服时,发现这本经书,这是唐师兄的遗留之物,当时走时匆忙,忘了给你们了,我想这本经书给你义兄最为合适,你碰到你义兄时,交给他罢。” 沈兰君点点头,将经书用帆布包好,放在怀里,道:“居掌门,我跟师父去昆仑山了。” 居无雪抚摸沈兰君额头,道:“你真不跟我回巫山派吗,唐师兄将你们二人托付给我,我真有点舍不得你。” 沈兰君道:“我已经答应了徐师父,还是得跟他去昆仑学武功。” 居无雪道:“也罢,徐师兄武功很好,你在昆仑派定有所成,昆仑山寒冷,多带几件棉衣罢。” 居无雪送昆仑派众人出庄,在“上林庄”石碑前分别,沈兰君有些念念不舍,徐遥容道:“我们走罢。” 昆仑派众人来到城外山上的大树下,徐遥容教了沈兰君“恍生咒”口诀,道:“为师教你口诀,你多多练习,就会了。”随即众人各自施展起“恍生咒”。 “恍生咒”原是天玄派不传之秘术,不知何原因,传到数十代后,只有昆仑派还会使用,天山派和巫山派对这秘术渐渐生疏了。 “恍生咒”能移形山海,沈兰君顿觉耳边风声响起,恍若景转梦回,时过境迁,待睁眼时,已是在云山之中,她所处之地正是昆仑山。 昆仑山云雾环绕,远处山峰终年积雪,只有栖云峰却是常年春秋交替,万物生长,百花盛开。 徐遥容眺望云山,睹物思情,高景澈、宋逸峰、张林耀三人回到家,觉得说不出的舒坦。 高景澈道:“三师叔,你大半年没回来了,师父格外想念你,他老人家见你回来了,肯定欢喜,我们快去见师父罢。” 宋逸峰已是肚中空空,道:“还是回来好啊,这趟真是辛苦,晚上吃饭我要加个鸡腿。” 张林耀则是担心所种花草,道:“我还得给房中的小花浇水,几天没浇水,是不是都枯死了。”众人说说笑笑,走进山门。 沈兰君见昆仑派的殿宇楼阁都是建在山峰峰顶,格外别致,其中几间房屋高悬山腰,在山门外感觉十分寒冷,走进山门倒是暖和了很多。 殿前有一片花林,待走进时,眼前是一片雪菊,红黄相间,花团锦簇,绚丽多姿,张林耀对沈兰君道:“这可是昆仑山独有的千年雪菊,怎么样,漂亮罢。” 沈兰君点点头,道:“这山上的景色可真美。” 张林耀道:“当然,这里跟江南的景色可不一样,后山的一片树林更漂亮了,待会儿带你去瞧瞧。” 沈兰君道:“好。” 前面徐遥容在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加快步伐。 第五十七章 初上昆仑见掌门 众人进了大殿,殿上一名青衣老者,已是等候许久,徐遥容道:“掌门师兄。” 青衣老者见到徐遥容,又惊又喜,道:“师弟,这大半年没见,你又跑哪里去了。” 徐遥容道:“师弟任性顽劣,又让师兄担心了。”原来这青衣老者正是昆仑派掌门何古深。 高景澈、宋逸峰、张林耀行礼道:“师父。” 何古深点点头,拉着徐遥容的手,端详半天,笑道:“让师兄看看,你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恩,你看起来精神多了,还喝酒吗?” 徐遥容道:“师兄,我已经戒酒啦。” 何古深点头道:“你竟然能戒酒,不错不错,你肯戒酒,是想要承担起肩上重担罢,小师弟,你长大了,昆仑派需要你啊。” 徐遥容听了师兄的话,觉得不好意思,他从小调皮捣蛋,没少让师父和大师兄操心,也得到了师父和师兄最多的疼爱。 旁边三位师侄见师父这表情,要不是强行忍住,都要笑出声来。 何古深见了沈兰君,问道:“这位小姑娘是?” 徐遥容道:“师兄,她是我新收的徒儿。” 何古深吃了一惊,心道:师弟生性散漫,最怕麻烦,竟然转了性子收徒,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他围着沈兰君转了一圈,抚须道:“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沈兰君道:“我叫沈兰君。” 高景澈三位弟子听不明白,道:“师父,你说哪里不错。” 何古深道:“这小姑娘资质不错。” 高景澈道:“可是师父,昆仑派从来没有收过女弟子啊。” 何古深瞪了他一眼道:“很早以前也是有女弟子的,只是最近几代没有,昆仑派也没有不收女弟子的规定。这样罢,明日举行这位沈姑娘的入门仪式。景澈,等她入门仪式办好后,她也算是你小师妹,你这个大师兄就先教她一些基本功罢,等她练熟了基本功,通过‘试武殿’的测试,就可以学习徐师弟的‘火宇之术’了。” 高景澈道:“可是师父……” 何古深道:“就这样了,我去闭关了。”转身走了。 沈兰君听了大惊,心道:怎么还要测试?谁都没说起过,那个徐遥容之前说的简单,以为会是他来教,乖乖,竟是这个大师兄教,这个大师兄整天板着臭脸,跟我有仇似的,这怎么能通过嘛。 她转头对徐遥容道:“师父,不是你来教我吗?” 徐遥容笑道:“徒儿,你就先跟景澈学几天基本功,也是好的,我回屋睡觉去了,你明天入门仪式别忘啦。”扭头走了。 师命难违,高景澈没有办法,对沈兰君道:“明天入门仪式,你回去准备准备。”便走了。 沈兰君道:“要准备什么?” 张林耀道:“就是焚香沐浴,换身干净衣服,我带你去住所。” 宋逸峰摸摸肚子,道:“小师妹,你肚子饿不,我带你去吃饭罢。” 沈兰君道:“早饿扁了,今晚吃什么?师兄,刚才你说有鸡腿?” 三人边走边聊,一路上,张林耀道:“小师妹,大师兄就是这样的,比较严格,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沈兰君点点头,心道:陈大哥说学武不容易,我来学武,早就准备好吃苦了。 三人吃完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张林耀带沈兰君到偏殿住处门口,道:“这偏殿远离大殿,环境清幽,是之前巫山派掌门住过的,都已经打扫干净了,小师妹,你先住这里罢,昆仑派都是男弟子,有些不方便,有什么事情就找我。” 沈兰君道:“张师兄,谢谢你。”张林耀说完就走了。 沈兰君打开房门,走进房间,见房间里倒是整洁素净,心道:还不错。忙活了一天,身子也疲乏了,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翌日,昆仑派掌门何古深给沈兰君举行了拜入山门的仪式,众弟子都来参加。 何古深宣讲了昆仑派的教规,道:“今日起,你便入了昆仑派,投在徐师弟门下,当心中时刻念着本门,谨记教规,切记切记。” 沈兰君道:“是。” 仪式结束后,昆仑派众弟子前来祝贺,沈兰君见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加起来也就十几人,心道:外面听起来很威猛的名门大派,就这么几个弟子,还没我家府里的家丁人多,哎,这有希望报仇吗,我是不是投错人家了,真愁人。 高景澈走过来道:“师妹,明天开始练功,早晨寅时,在这里等我,我们做基础训练。” 沈兰君道:“啊,师兄,明天就开始训练啊。” 高景澈道:“是”,转身走了。 第五十八章 师妹请挑水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兰君就从床上惊醒,赶紧爬起来,啃了几口前日的馒头,跑到大殿,大殿里没人,寂静无声。 沈兰君心道:难道我是来早了。 等了一会,高景澈来了,他见沈兰君,道:“你来的挺早,饭吃了吗,从怀中掏出一个鸡蛋。” 沈兰君道:“吃过了。”高景澈道:“那就跟我来。” 两人走到大殿后山,是一片树林,其中有一片杏林,时值深秋,杏树还未开花,树叶金黄,其中几棵结了果实,还未采摘,远看一片金黄景色。 高景澈捡起石子,打落树上果实,伸手接了果实,仍两个给沈兰君,道:“吃罢,杏树耐寒,林师弟种载了不少。” 沈兰君咬了一口,肉质细软,味道甜美,不禁连声称赞。 高景澈望了她一眼,道:“看你是大家闺秀,怎么到昆仑山来拜师学武功。” 沈兰君道:“我学武功是为了报仇。” 高景澈道:“在昆仑山学武功很辛苦,多少外门弟子,一心想转进内门弟子,结果吃不了苦,都跑了。” 沈兰君咬着牙道:“我不怕。”高景澈笑笑不语。 两人穿过树林,翻过一个山坡,来到一条小溪旁,高景澈道:“到了,你在这溪中挑几桶水回去,将水送到膳房噢,接满膳房中的水缸哦,不要偷懒,我等下会询问膳房的弟子的。” 沈兰君一愣道:“不是说练功吗,挑水干嘛。” 高景澈道:“挑水就是练功。” 他指着小溪边的水桶,道:“今天先用桶积满一缸水,不挑完不能吃饭。”说完,就离开了。 沈兰君小嘴一撇,心道:挑就挑,整天板着脸,像欠他工钱似的。她将溪中水舀到桶里,拿起扁担挑了起来,可她在家里没做过这些,没有经验,脚底一滑,“嘭”的一声,水桶打翻在地,只得从头再来。 这时,从远处走来两人,沈兰君一看,原来是宋逸峰和张林耀,张林耀道:“我说嘛,肯定是在溪边挑水。” 沈兰君道:“宋师兄,张师兄,你们也来挑水?” 宋逸峰道:“有你在挑了,想来膳房的水也管够,就不用我们挑了。” 张林耀道:“是师叔让我们来看看,看你有什么要帮忙的。” 沈兰君道:“我自己能行,没有要帮忙的。” 张林耀见脚下湿了一地,知晓是水打翻了,便教起了沈兰君挑水方法,道:“慢慢来,别急,挑一次你就知道方法,这种活都是熟能生巧,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沈兰君微笑点头,心道:张师兄真是好人。 宋逸峰道:“挑不完,大不了没饭吃,没什么,不吃饭可以吃馒头,我会给你带馒头的。” 沈兰君道:“两位师兄,你们可真好。” 直到下午,沈兰君才将膳房的大缸接满了水,直喘气,累的不行。一连几日,都是挑水。 每日回房,沈兰君都觉得手疼、胳膊疼、肩膀疼、浑身都疼,疼痛之余,心中又骂了大师兄十几遍,心道:我本以为自己千里迢迢是来学上乘武功的,没想到却是干杂活出苦力的,这可比读书写字难上百倍,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啊。 沈兰君每日来溪边打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打水日趋熟练,原先打满一缸水要大半天,现在小半天就能打完,高景澈不仅让她打水,还让她将水桶平举、扎马步,练习基本功,可就是没练习剑招。 沈兰君每天心里骂大师兄一遍,心道:大臭脸,整天让我干杂活,不教我武功,还有那个懒师父,去找他学武功,整天不是睡觉推脱,就是睡觉。 她眺望远山,想起家来,心道:此时母亲会为我担心吗,宗哥哥在干什么,会想念我吗。她开始有点后悔了。 此时,张林耀走过来,道:“小师妹,你武功练的如何?” 沈兰君道:“别提了,大师兄一招一式都没教我。” 张林耀道:“大师兄只教你基本功,剑招恐怕得由徐师叔来教。” 沈兰君道:“啊,要那个懒师父教……”话说出来,又觉不妥,急忙捂住嘴巴。 张林耀笑道:“师叔看起来散漫不羁,其实内心却最认真。恩,我带你去个地方,给你看点东西。”沈兰君道:“好。” 两人来到了大殿后的一片空地,有几座石塔,中间一座七层石塔高耸,两人走到门口,门口匾额上写着“试武殿”,沈兰君道:“师兄,这是做什么。” 张林耀道:“跟我进来就知道了。” 两人进塔,来到一层,张林耀道:“这‘试武殿’是练武修行之地,昆仑派的弟子每月每周都要这里进行修炼比试,经过几场比赛,一来,看自己武功是否有所长进,二来,掌门对弟子的武功水平都会有个了解。比试后,成绩最好的,会得到掌门的亲自指导。” 沈兰君听后,吐了吐舌头,心道:我武功稀烂,不用比试就知道了。 张林耀笑道:“你已经跟大师兄练习一月了,再过一月就要来比试了,你得准备好了,我先带你来熟悉熟悉,你好心里有数。” 沈兰君道:“谢谢师兄,请问师兄,那比试后,武功最差的会咋样?” 张林耀笑道:“逐出师门。” 沈兰君听了差点晕倒,武功最差的非她莫属,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她道:“师兄,是不是一个月后,我要被逐出山门了?” 张林耀:“你得加把劲,找你师父一起努力罢,我看好你哦。”拍拍沈兰君肩膀,独自走了。 晚上,沈兰君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起张林耀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感觉肚子饿了,心想睡不着,就去找点吃的。 她来到膳房,拿了馒头,正吃着,看见有一人穿过长廊,向殿外而去。 沈兰君心道:这么晚,谁不睡觉去闲逛啊,她好奇心起,便偷偷的跟上去。 她随着那人穿过后山杏林,来到一座石碑前,沈兰君躲在树后观望那人。 第五十九章 林中石碑忆先师 月色昏暗,那人手指一点,指尖射出火光,点亮了石碑前的一排烛灯,透过灯光,沈兰君看清那人正是她师父徐遥容,吃了一惊,心道:师父半夜三更不在房中睡觉,来这里干嘛? 徐遥容坐在地上,对着石碑自语:“师父,不肖徒儿来看您老人家了,这半年来,徒儿都没来看您,您老人家别介意,徒儿没来,是因为……师父,您真不在世间了吗……我好想您”他心中悲伤,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沈兰君想出去安慰几句,随即心想:他平时嬉皮笑脸,现在正哭着见到我,岂不是尴尬。 徐遥容擦拭眼泪,道:“师父,我戒酒了,我原本以为喝酒能够忘却一切,但我错了,每次喝醉时脑袋反而更加清醒,总能想起更多,我戒酒是因为我收了个徒弟,我不想她觉得自己师父是个酒鬼。我会好好培养她,帮她实现自己的愿望……不要像我一样是个窝囊废,帮不了师父您,帮不了昆仑派,碌碌无为四十载,一无所成。” 沈兰君心中触动不已,心道:原来师父是借酒浇愁,为的是忘却失去太师父的痛楚,他对太师父的思念跟我对父亲的思念一样,想到这里,泪水浸湿眼眶。她又想到,她师父白天时常睡觉,莫非都是因为晚上来这里跟石碑聊天所致,师父一个看起来懒散之人,却真情如斯。 想到这里,沈兰君也不想躲藏,走出来道:“师父,你在这里祭拜太师父啊。” 徐遥容急忙擦拭眼泪,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跟踪的人是景澈。” 沈兰君柔声道:“太师父已经仙去,师父就不要伤心难过了。” 徐遥容道:“要不是我,师父就不会只跟二师兄去赴约,我一起去的话,师父就会回来了。” 沈兰君道:“师父,这并不是你的错。” 徐遥容道:“可是师父他不在了,我从小就把他当做父亲一般,我就像失去了父亲,你明白吗?” 沈兰君道:“我明白你的痛苦,我父亲去世时,我也是这般伤心难过,我后来想,人生总有些坎需要自己一脚一脚的迈过,总是有悲欢离合,你也不知道前面是欢乐还是悲伤,我想太师父在天有灵,也是想看到师父你坚强起来的,是不是。” 徐遥容沉默良久,打量沈兰君,月光打在她的脸上,皎洁柔和,他道:“你说的对,我一直沉迷于过往,终日借酒浇愁,直到遇到你才发生改变,你看起来外表柔弱,内心却很坚强,我知道你父亲遇害,也一直折磨着你,可你却没有退缩放弃,你想用你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些痛苦,你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沈兰君道:“那师父,你的徒儿既然不一般,那什么时候教你徒儿武功,难道你老人家忍心眼睁睁看徒儿在比试中失败,被本门扫地出门吗。” 徐遥容道:“离开昆仑派未必是件坏事,你可以过回原先的生活,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不好吗,难道你真要在这里终日吃苦,修炼武功?” 沈兰君道:“是的,我想留下来。” 徐遥容叹气道:“好,既然你心意已决,师父便好好教你,离你的比武试练还有一月之期,我们明天开始就努力练习,咋样。” 沈兰君道:“好,我一定要通过试练,留下来成为昆仑派弟子。” 之后一月,沈兰君跟着师父学习剑法口诀,徐遥容教她昆仑派的“火宇之术”。 徐遥容道:“昆仑派‘天宇之术’是吸纳五行七宇的自然之力,为己所用,天地万物,皆有自然之力,吸收的自然之力藏于自身,融会贯通,久而久之,你就感觉体内有一只带有灵性的小兽,四处游动,激发出体内的巨大潜力。” 沈兰君点头称是,认真练习,当然大师兄这里的练习也得做,她每天都是练到很晚,累的不行。 不知哪天一觉醒来,她隐约感觉到自身体内有一股气在流走,想控制气的走向,可是不行,让它往东,但它却往西,让它往左,它却往右,像一只调皮不听话的小兽,她心中既惊又喜,去告诉徐遥容。 徐遥容笑道:“徒儿,你可真聪明,别人得学几个月,你已经慢慢会了。”随即教她控制气息的窍门。 第六十章 岁月如斯恍如梦 到了比试日子,掌门何古深带众人来到“试武殿”,对沈兰君道:“你准备好了没?” 沈兰君点点头。 何古深道:“开始罢。” 张林耀带着沈兰君走进一层,他轻念口诀,使出“风林域间”之术,石塔一层大殿顿时发出一阵绿光,殿中间立柱边走出一名木甲武士,木甲武士手提木刀,扑向沈兰君。 沈兰君急忙闪避一旁,木甲武士紧追不舍,沈兰君在殿内围着柱子跑圈,木甲武士在身后挥了几刀,都被沈兰君避过。 众人见了,都觉得沈兰君身姿轻盈,而木甲武士动作笨拙,都看了高景澈一眼,心知这是高景澈训练的成果。 沈兰君心道:“这武士怎么这么慢,跟不上我,是了,我每日提着水桶奔跑,身体轻便了很多,这得多亏了大师兄。”她终于明白大师兄严格律她的用意,她朝大师兄一笑。 她正神思飘飘,感慨自己进步不小,吃的苦没有白费,木甲武士已欺近身前,一刀砍在她胳膊上,她顿时觉得疼痛难忍,从神思中回过神来,手上的长剑差点掉落地上。 武士又是一脚踢在沈兰君肚子上,将她踢到在地。 眼见武士一步步逼近,宋逸峰和张林耀心急如焚,频频朝徐遥容使眼色,徐遥容心里也着急,但掌门师兄在旁,只得故作镇静,不停搓手。 木甲武士又砍下一刀,沈兰君用手中长剑格挡,武士又飞出一脚,踩在沈兰君肚子上。 沈兰君觉得肚子里翻滚,差点吐出水来,心道:张师兄找的什么怪物,真是没人性,这么下去,真要被这怪物打死了。 忽然她想起师父说过,火宇之力是自然之力,平时藏在体内,与你和谐共存,在你静心平和之时,它就是温驯如羊,是你的朋友,在你烦心愤怒之时,它会是你身体中的野兽,勇如猛虎,你要平心静气,和它交谈,当你遇上危急的时候,叫它出来帮忙。 她心道:现在就是危机的时候,轻念口诀,伸出手掌向木甲武士击去,一股火焰从她手里弹出,将武士击倒在地。 宋逸峰和张林耀见武士被击倒,高兴地跳了起来,跑进殿里,对沈兰君道:“小师妹,你成功了。” 沈兰君摸摸被打肿的小脸,道:“我赢了吗。” 她见掌门和徐遥容向她点头示意,两位师兄笑着望着她,就连平时板着脸的大师兄都对她笑眯眯。 她心中欢喜,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写完诗文,被父亲和范云师父夸奖的感觉,她也不觉得身上有多疼了,张林耀从药房里拿些药膏给她搽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身上疼痛的睡不着,走到林中见到徐遥容。 徐遥容道:“你想家吗?” 沈兰君点点头,徐遥容念起“恍生咒”,沈兰君见眼前云山远去,蓦然回首,她俩已在苏州城外一棵大树下,真是犹如做梦一般。 徐遥容道:“这棵大树是我之前在苏州结下的印记,‘恍生咒’能移形山海,千里之外都能瞬息到达,都依赖于寻址结印之树,你在这树上结印,就可以自己施展‘恍生咒’回家了。到那时,遥远的路程,一朝就能到达。”沈兰君点点头。 两人进了城中,走到一处宅院,沈兰君见到熟悉的白墙青瓦,树木楼阁,小桥流水,正是她家的后院,她想起自从那天离家去保圣寺,已是悠悠四载光景。 她轻手轻脚进了后院,生怕惊动他人,见到母亲的房间烛影摇红,走进房间道:“母亲。” 三夫人见到女儿回来,恍如做梦一般,道:“是兰儿吗,你去哪里了。”沈兰君道:“是我,我回来看您了。”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沈兰君道:“让母亲担心了,我拜了师父,去‘昆仑山’学武功了。” 三夫人吃惊道:“昆仑山偏远寒冷,你去这地方学武,吃了不少苦罢。” 沈兰君道:“孩儿不怕吃苦,师父和师兄们对我很照顾。师父教了我术法,到家只需要片刻时光。” 三夫人道:“那就好,你走的那天,我见到你留下的书信,一直都很担心你,我和你大妈妈回到了苏州,王爷时常派人来打听你的消息。” 沈兰君道:“王爷还好吗?母亲是不是怪我独自出走,是孩儿不孝,守孝期间离家出走。” 三夫人叹了口气,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打算,我也不阻拦你,至于王爷那边,你还是去见他一面罢。” 沈兰君道:“恩,我会去见他的。我这次回来,不想让别人瞧见,看到母亲安好,我也放心走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三夫人点头道:“你自己要保重。” 沈兰君走出房间,见徐遥容站在院子里,道:“我们回去罢。” 徐遥容道:“你不去见王爷吗?” 沈兰君道:“你都听见了?虽然你是师父,偷听徒儿的私事可是不好的。” 徐遥容笑道:“不是师父想听,是师父耳朵比较灵敏,你们讲话这么大声,没办法听不见。” 沈兰君笑道:“你耳朵如此灵敏,难道你是猫变的吗?” 徐遥容道:“既然王爷对你很重要,那就去见见罢。” 沈兰君抬头望着月亮,道:“我怕去见了,就心软留下了,再也回不了昆仑山了。”随即朱唇轻咬,念起了“恍生咒”。 岁月如斯,恍然一梦。 自从来到昆仑山后,沈兰君和昆仑弟子日渐熟络,时常和师兄、师父结伴而行,来到江南,四处游玩,今日到苏州揽月楼吃上松鼠桂鱼,明日到扬州东关街吃鳝丝面,后日又来杭州吃西湖醋鱼,吃喝玩乐,闲逛散心,好不自在。 每次酒足饭饱后,沈兰君付了饭钱,她自从回府后,三夫人都是塞给她不少银票,沈家是江南名门望族,不愁银两,宋逸峰羡慕不已,道:“原来小师妹是富家千金,以后我们有口福了。” 沈兰君哈哈一笑,道:“小妹在昆仑山多蒙各位师兄照顾,往后小妹做东,各位师兄想到哪里吃,就去哪里吃,想到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别跟小妹客气。” 她生性热情大方,自小也跟陈庆之、韦黯倾心结交,结拜为异姓兄妹,如今独身在昆仑山,也喜欢跟昆仑弟子相处,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能玩的到一起。 春秋寒暑,三载悠悠而过。沈兰君和诸位师兄每日在昆仑山杏林中练剑,一晃间,杏林中的蓝衣小姑娘已然十七岁年纪,变成一位婷婷玉立的女子。 第六十一章 轻描玉妆篇:杏林舞剑 正是杏花飞舞的季节,沈兰君正和张师兄在杏林中比剑,一阵微风拂来,树枝轻摇,杏花飘落,只见她轻念口诀,待一片杏花花瓣飘落在剑尖,她一声清啸,一剑向张师兄刺去。 张师兄哈哈一笑,道:“来的好,小师妹。”左右躲闪,轻念口诀,使出“风林域间”之力,杏花树下,钻出一名木甲武士,木甲武士手拿木剑砍来。 沈兰君笑道:“张师兄,你只派出一人就想赢我吗?” 她侧身避过来袭,一脚踢在木甲武士身上,将木甲武士踢退几步,又飞身一跃至武士身后,一剑刺在武士身上,武士身中一剑,倒在地上。 张师兄道:“不错嘛,那再来两个试试。”又召出两名木甲武士,向沈兰君扑袭而来。 沈兰君轻念口诀,剑身燃起火焰,正是“火宇之术”,闪身避开武士的来袭,反身一剑刺进武士后背,眼见另一个武士扑来,抬腿将武士踢倒。 只听旁边有人拍手道:“不错不错,徒儿你进步不小。”众人看去,正是徐遥容。 沈兰君笑道:“哈哈,本月月底的比试,可以轻松通过了,是不是,张师兄。” 张林耀笑道:“小师妹这么厉害,木甲之术已经奈何不了你了。” 徐遥容笑道:“是吗?徒儿,切不可骄傲自满,否则要挨打遭殃。”话音刚落,一剑甫出,向沈兰君击来。 沈兰君笑道:“哎呦,师父要打徒儿了。”轻念口诀,两剑相击,火星四溅,斗至数招。 徐遥容微微一笑,道:“剑招不错,后面要小心了。”掌中凝聚“火宇之力”,手上生成一团火焰,将火焰燃到剑身。 沈兰君笑道:“此招平平无奇,我也会。”手中也生成火焰,将火焰燃至剑身,一招“火宇流星”,向徐遥容袭来,徐遥容挥剑抵挡,四周火光乱窜,霎时点燃了两棵杏树。 张林耀急忙道:“哎呦我的树,我的花,我的草,你们别打了,再打下去,整个杏树林要被你们烧完了。” 两人相视嘿嘿一笑,同时收招,沈兰君身姿曼妙,徐遥容剑姿潇洒。 徐遥容道:“徒儿,你现在是使得像模像样,再练上几年,怕是要赶上师父了。” 沈兰君问道:“要赶上师父,还得再练几年?” 徐遥容笑道:“不多不多,二三十年。” 沈兰君道:“切...” 张林耀道:“练二三十年?拜托你们师徒下次不要在这里练剑了,树都要给你们练秃秃了,我栽种培土不易啊。” 身旁宋逸峰闻之,见张林耀心疼不舍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 沈兰君奇道:“张师兄你好厉害,这偌大的杏林都是你一棵一课种出来的?” 张林耀道:“我哪里有这个能耐,都是太师父种的,太师父在时,曾种下五百棵,我在太师父种的数量上,又栽种了百来棵罢。” 沈兰君道:“太师父真厉害,武功又高,又会种树。” 张林耀道:“那是。太师父何止是会种树,他老人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琴棋书画、农工杂艺样样精通。” 宋逸峰道:“太师父的那些本事,我们是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沈兰君摸摸脑袋,相比较之下,顿时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瓜白长了,道:“乖乖,太师父这么厉害。” 张林耀叹气道:“我们穷尽一辈子,都难以企及,就说那把‘轩辕无极剑’罢,只有太师父会使,那剑终日挂在‘悬剑阁’,一挂十几年,本门无人能驾驭。” 宋逸峰道:“连掌门都没法使用‘轩辕无极剑’,何况我们几个。” 他见高景澈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说了。 徐遥容则望着杏树,独自出神。众人知道他对太师父感情甚深,又在思念太师父。 沈兰君见大家情绪失落,忙岔开话题,道:“既然杏林是太师父所种,你们也不给它起个名字。” 张林耀奇道:“起什么名字?” 沈兰君沉思片刻,心道:既然大家都如此敬仰太师父,多拍拍马屁就是了,大家也会高兴。她道:“太师父各方面造诣高绝于世,实在是了不起之至,那他所种杏林也是绝佳的,要起个响亮的名字,就叫做‘绝世好林’罢。” 众人皆道:“好名字,就叫做‘绝世好林’。” 沈兰君又道:“我肚子饿了,我们去钱唐县的酒楼吃饭罢,它那里的西湖醋鱼,味道很好。” 宋逸峰道:“什么,醋鱼,鱼里放了醋,这我没吃过,好好好,我倒要去尝尝。” 四人说说笑笑,准备出发,沈兰君见徐遥容顾自发呆,笑着拉他手,道:“师父,一起去。” 五人怕掌门发现,特地走出山门,在山门边大树下,施展“恍生咒”,一炷香时间,便到达了钱唐县。 第六十二章 甫相聚 又别离 众人来到一家酒楼,沈兰君请客做东,沈兰君对店小二道:“小二,来两条西湖醋鱼,龙井虾仁、鱼头豆腐、再来只烤鸡,每人来碗藕粉。” 众人吃喝完,见街市繁华,店家林立,店中商品琳琅满目,便打算四处逛逛。 忽听到有人叫道:“十文钱抽一次,只要十文钱抽一次。”原来是一家杂货店的伙计在店门口招揽生意。 沈兰君好奇,对店伙计道:“你说的抽一次,是抽什么?” 伙计道:“姑娘,十文钱抽一次奖,有机会得大奖噢。” 沈兰君问道:“大奖是什么?” 伙计指着店中几个泥人道:“大奖就是这个,可以挑一个。” 这些泥人制作的栩栩如生,其中几个仕女泥人样貌雍容,衣襟裙摆,精美别致。沈兰君心中喜欢,道:“我来抽一次。”可惜的是,她连抽三次都未抽中。 张林耀道:“小师妹,我来帮你抽。”可惜未抽中。 高景澈、宋逸峰都抽了一遍,几人抽到的尽是小猫、小狗泥人。 徐遥容道:“还是让师父来,师父的手气一向来是不错的。”便抽了十次,抽中的尽是锅碗瓢盆泥塑,连小猫小狗都抽不中,比高景澈他们的手气还差不少。 沈兰君见一直抽不中,道:“算了,走罢。”满脸失望之情。 高景澈见沈兰君不开心,道:“老板,你直接出个价,我们买下来。” 店老板走出来笑道:“各位公子,这泥人可是名家制作,得来并不容易,你们诚心要,那就一百两让给你们罢。” 众人张大嘴巴,“一百两!” 宋逸峰道:“泥人又不能当饭吃,一百两我可以吃上几年了,已经花了几百文钱,算了罢了。”众人摇摇头作罢。 沈兰君虽然有钱,但也不会奢侈到花上一百两去买个泥人,便道:“回去罢。”她突然想起什么,道:“师父,各位师兄,我有事先走了。”急匆匆跑回去了。 她跑进城外林中,在一棵大树下停下,轻念口诀,施展“恍生咒”,回到了苏州城的家里。 原来今日正到她父亲三年守孝之期,三年之期已满,沈府自是摆下筵席,她在外面悠悠转转了三年,今日可不能缺席。 这三年里,沈兰君几乎每月都回来一、两回,看望自己母亲,沈府里自是知道她在外面拜了武学名师,学了上乘武功,不受拘束,来去自如,也倒是习以为然。 沈兰君和三夫人聊了会家常,忽听管家道:“禀报三夫人,豫章王殿下来了。” 三年来,沈兰君已经和萧宗见过数回,萧宗对她习武之事也是知晓,他不想拂她的心意,只能接受。 三夫人回复管家道:“知道了,吕管家,好生招待王爷,请他稍等片刻,兰儿马上就来。”管家应诺而去。 三夫人对沈兰君笑道:“你们两人真是心有灵犀,你前脚进门,王爷后脚就到。” 沈兰君笑道:“等我去梳妆一番。” 三夫人道:“不要让王爷久等了。” 沈兰君轻描玉妆,虽然她在昆仑山经历风霜,可仍然皮肤白皙,气色红润,是跟三年前别无二致,出落的亭亭玉立,更添几分娇媚。 她轻移莲步,走到大厅,见到萧宗,萧宗见到她自是喜不自胜,萧宗道:“兰儿。”便过来握住沈兰君小手,沈兰君略显娇羞,道:“宗哥哥。” 萧宗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可想你了。” 沈兰君道:“你还好罢,是我不好,没有听你的话待在家里,而是出去乱跑,让你们担心了。” 萧宗道:“我还好,你多回来几趟就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皇封我为南兖州刺史,掌管五个州的军事,我此行正是去扬州赴任,先到你家来看你。” 沈兰君道:“真的,你一心想做一番大事,为梁朝建立功业,看来这一刻并不远了。” 萧宗踌躇满志,道:“正是,我也是这般觉得,等我立下大功,在皇上身边,与太子、六叔并列,太子监国,攻伐在我,届时,我向皇上再提我跟你的婚事,你成了王妃,你沈家也能恢复尚书在时的荣耀,兰儿,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沈兰君道:“你心中自有主见,就按你说的做罢。” 萧宗笑道:“而现在我需要你支持我。” 沈兰君道:“我当然支持你了,你要我怎么助你。” 萧宗道:“梁朝之后难免与北魏开战,南兖州地处边境,与北魏接壤,我上任后,便着手调兵谴将,在淮河以南部署军力,筹划讨伐北魏之事,你义兄打仗不错,正好可以做为先锋。” 沈兰君道:“他是朝廷任命的将军,而你又是封疆大吏,他当然是听皇上和你的调令了。” 萧宗道:“恩,你这几年在名门大派里学习武功,你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沈兰君点头答应。 萧宗看了时辰,道:“兰儿,南兖州事务繁忙,诸州军事等我去处理,我不能再陪你了,得赶去赴任了。” 甫相聚,又将分离,沈兰君心中不舍,但父亲从小教育她,国家大事重于儿女私情,便道:“国家之事要紧,宗哥哥,你赶紧去罢。”萧宗便匆匆离去。 当晚,沈兰君住在母亲卧房,与母亲聊了昆仑派的诸事,聊了很久。 第六十三章 林中密语 她回到房间,见桌上摆着一个泥人,正是钱唐县小店里的泥人。 她心中欢喜,又觉得奇怪,这个泥人怎会在这里,定是哪位师兄放她这里,那是哪位师兄呢?便打算去问问三位师兄,可她又觉得直接问,未免有些唐突,搞错了岂不是尴尬。 她心道:我先仔细观察一番,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想到这,她将泥人放在盒子里,便出门练剑去了。 她回到了林中小溪边,独自练起剑来,练了一炷香功夫,已是香汗淋漓,便手掬溪水洗脸。 忽听到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道:“你练的剑招软软绵绵、平平无奇,着实没有威力,那一招‘火雨炎炎’气力不足,劲头太小,如何临阵杀敌,得再练习三百遍才行。” 男子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小不老、声音不低不响、语速不紧不慢,沈兰君赶紧擦干脸蛋,回头看去,四周却是无人,别说是人,连个兔子小鼠都没,心想这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沈兰君心道:莫非是碰到鬼了?可大白天哪有鬼。再说他所说的都是事实,我的剑招缺乏劲力,为此师父都说了我几次。 她道:“在下昆仑派沈兰君,在林中练剑,不知是哪位前辈?” 那男子道:“哈哈哈哈,林中杏花盛开,适才我在观赏杏花美景,正看得兴起,却被你打扰,被打扰也就算了,使得剑招如此差劲,真是不忍直视,你说该当何罪?” 沈兰君心道:我练剑干着你了?算了,怕是哪位派中前辈,还是不得罪较好,以免回去挨罚,便道:“晚辈不知前辈在此,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看在晚辈辈分低微,不记晚辈之过。”态度颇为诚恳。 那男子道:“你倒是恭敬有礼,罢了,不过我不是你的什么前辈,恩,昆仑派什么时候收了女弟子了,何掌门真是搞什么?哎,如今的昆仑派本就平庸无奇,不再收几个天赋异禀的弟子来光大门楣,看来终是日渐衰弱咯。” 沈兰君心道:说了半天,你不是昆仑派前辈,真是的,吓我一跳,便道:“前辈此言中颇有轻视女子之意,晚辈认为男子和女子都是一样的,学习好武功,都能在阵中斩旗杀敌,女子并未弱于男子一分,前辈不闻北魏木兰将军,大破柔然,刘备之妻孙夫人,皆是女英雄,前辈又何必在言语中看轻。” 那男子沉默不语,像似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小姑娘说得挺对,可惜昆仑派中再没有人有你这般见识。” 那男子又像似自语道:“徐遥容散慢不羁,武功稀疏平常,收徒弟倒是别具慧眼,收了个好徒弟。” 沈兰君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是徐遥容。” 那男子笑道:“昆仑派中,论‘火宇之术’,就数徐遥容练得最为精深,其他弟子另有所长。你若不是他的弟子,得不到他真传,那你大可以练其他‘七宇之术’,不用在练习‘火宇之术’上浪费功夫了。” 沈兰君心道:他如此了解昆仑派,莫非真是派中前辈?哎,不管是不是,再多拍拍马屁就是了,道:“前辈真是高人,都被前辈说对了,前辈定是见识广博,武功超绝,晚辈这几下在前辈面前献丑了。” 那男子笑道:“哈哈,没想到昆仑派一帮庸庸无聊之辈,何掌门和徐遥容蠢笨如猪,底下竟然出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姑娘,真是有趣。” 沈兰君见这人对掌门和师父又没好言好语,气道:“前辈为何对掌门和师父出言不逊?” 那男子道:“不是吗,何掌门呆板无趣,徐遥容散漫懒惰,其他弟子更不用提,昆仑派千年基业,都要葬送在他们手上,这不是蠢笨如猪吗?” 沈兰君道:“你…前辈,我尊敬你,你竟然屡次说我掌门和师父,哼,前辈你何必躲躲藏藏,躲起来说人坏话算什么英雄好汉,就请现身罢。” 那男子道:“我现身又如何,不现身又如何,难道你想打我一顿?” 沈兰君觉得他无理取闹,甚是难缠,便不再理睬那男子,只管自己埋头练剑,男子看了一会,道:“哎,你内劲不足,就算再练三百遍,也是不成的。” 第六十四章 神秘男子林中见 沈兰君使起性子,仍旧管自己练习,反复练习其中一个剑招,一遍、两遍…… 过了两个时辰,那男子道:“好了,我不该说你师父和掌门的坏话,不该说他们蠢笨如猪,是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我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话了。” 沈兰君道:“你知错就改,我还是会和你说话的。” 男子哈哈一笑,随即问道:“看你资质平平,再练也就你师父这水平,想要再往上练就难上加难,昆仑山苦寒之地,你来昆仑山学武却是为何?” 男子一番话,触动沈兰君,她心里也明白,她再练二三十年,最多也就赶上师父,而师父单打独斗是赢不了贺拔岳、萧宝炎的。自己又如何报仇,况且二三十年后,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又到何处去寻那萧宝炎报仇,想到此处,沈兰君收起长剑,坐在草地上,眺望远方,叹了口气,这三年来,她时常想起这事,也只能无奈叹气。 那男子道:“小姑娘为何叹气,你心中有什么难解之事,不妨说出来,或许本座能帮你一把。” 沈兰君便将自己的遭遇说了,自从她出家门,自己的遭遇只跟师父徐遥容说起,就算是相处三年的几位师兄,也是一字未提,她心中难免憋着苦闷,而这位男子,性格古古怪怪,身份莫名其妙,而往往越陌生之人,越能倾诉衷肠,她便将多年的苦闷心事,都对男子说了。 男子沉吟片刻,道:“‘九龙印’威猛强横,的确不好对付。” 突然,男子想到一事,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真是机缘巧合,本座大事可成,小姑娘你执意报仇,倒是最佳人选,有趣之极。” 沈兰君听了疑惑不解,道:“什么最佳人选,有趣什么啊?” 那男子道:“天机不可泄露,之后你就会明白。小姑娘,若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有法子助你报仇,你看怎样?” 沈兰君道:“你能帮我?答应你什么事?” 那男子道:“今日遇见我之事,切不可告知第三人,就算是你师父和母亲也不行。” 沈兰君虽然觉得奇怪,但这人说能帮她,她也就答应下来,道:“我答应你。” 那男子道:“你得发誓。”沈兰君道:“如我说给他人知晓,亲近之人都将离我而去,让我今生孤独。” 男子道:“小姑娘,孤独并不是坏事,你心中充满执念,跟本座倒有几分相似,本座就送你一份大礼,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甫歇,一道清光从林中射来,击中沈兰君的长剑,长剑泛出一阵阵光晕,沈兰君奇道:“前辈,你做了什么?” 那男子道:“你之后就会知晓,本座送你的大礼,将对你大有裨益。” 沈兰君将信将疑,道:“谢谢前辈,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那男子道:“名讳不必知晓,有缘还会相见。”说完,便不再言语。 沈兰君连叫了几声“前辈”,都无人回答,心知前辈性子洒脱,已飘然远去。 沈兰君回到山门,众师兄知道她回家去了,她时常回家探望,众人心里也都知晓。 路上碰到张林耀,张林耀道:“小师妹,明日就是本月试练之日了,你可准备好了没” 沈兰君道:“张师兄,你之前在杏林已经见识过了,还没被打够吗。” 第二日,两人嘻嘻笑笑,来到试武殿,掌门和徐遥容已经在了。 何掌门道:“兰君,准备好了吗,本月试练即将开始。” 沈兰君道:“我准备好了。” 张林耀和沈兰君走进殿中,张林耀照例开启“风林域间”之力,殿中泛现绿光之后,出现三名“木甲武士”。 第六十五章 玄甲武士龙鳞现 木甲武士朝沈兰君袭来,沈兰君心道:听杏林中男子所言,使出剑招之前,需要观察对方动静,汇聚全身内力,调整内息,内力时聚时散,找到对方的抓住机会,如此一招击出的威力将会增强数倍,我来试试。 她飞至空中,轻念口诀,开启“火宇之力”,她将内力积聚手掌之中,手掌感觉炙热无比,燃出两团火焰,贯穿剑身,一声清啸,正是一招“火雨炎炎”,剑身射出数十道火光,向三名木甲武士扑将而来。 剑气穿透武士的木甲,火焰沾到木甲,便燃烧起来,三名武士被火焰包裹,成了三个火球,最终倒在地上。 张林耀叫道:“小师妹,赢了。” 沈兰君心道:按那男子去做,剑招的威力的确是增进不少。 何掌门和徐遥容相视点头,何掌门道:“兰君弟子进步很大,师弟你教得很好啊。” 正当大家高兴之时,一道玄色光芒射进殿内,照在木甲武士身上。 木甲武士被一阵玄色光芒包裹,徐徐从地上站立起来,身上的木甲脱落,露出崭新的玄色盔甲,甲上带有鳞片,像似鱼鳞,但比鱼鳞大数倍,更像龙鳞,玄甲武士头戴头盔,头盔双目中,透出阴森之气,着实恐怖。 玄甲武士拔出玄色长刀,向沈兰君劈来,武士速度奇快,沈兰君闪避不及,只能使剑格挡,她心道:这速度比之前的木甲武士快上数倍,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外众人也都是大吃一惊,徐遥容对张林耀道:“这是什么啊?” 张林耀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招出这个,这不是来自‘风林域间’的。” 徐遥容道:“那它是来自哪里?” 何掌门道:“兰君,赶紧出殿。” 沈兰急忙跑出殿来,那玄甲武士跟着出来。 徐遥容见玄甲武士厉害,持剑上攻,一招“火雨炎炎”,击向武士。 武士并不躲闪,径直向沈兰君走去,剑气火焰击在武士玄甲上,发出“砰砰”响声,武士将长刀插入地里,身上出现玄色气芒,气芒将武士周身包裹,火雨打在气芒上,尽数消匿。 徐遥容见剑招对武士无效,道:“张师侄,赶紧去救兰君,我来截住它。” 他轻念口诀,剑上火焰包裹,化出一条火龙,扑向玄甲武士,正是他的绝招“炎龙道”,沈兰君形势危急,他心中关切,不得不出绝招制敌,想当年他的“炎冲剑”威名远播,正是倚仗此招。 火龙张牙舞爪,扭动身躯,向玄甲武士扑将过来,其气势凌人,火龙张开大嘴,好似一口要将武士吞下。 玄甲武士不为所动,手持长刀劈将而来,长刀包裹玄色气芒,一刀劈下,竟将火龙砍成两截。 高景澈见师叔绝招被破,赶紧出手,剑身雷光闪闪,打出两个雷光球,击向玄甲武士,武士一刀一个,击碎来袭的雷光球,扑向沈兰君。 众人见两招落空,大惊失色,宋逸峰长剑一指,使出绝招“岳临渊”,玄甲武士脚下击出两块巨石,将它夹住,只见玄光一闪,巨石被震碎,武士破石而出。 张林耀使出“风林域间”之力,地下钻出五名木甲武士,玄甲武士一刀砍翻一名木甲武士,打出一掌,掌力威猛,将剩下的四名木甲武士震退。 玄甲武士飞身跃至沈兰君身前,一刀砍下,沈兰君用剑格挡,但见玄甲武士左手手掌凝聚内力,掌心中生出一个玄色光球,光球不断汇聚劲力,越来越大,只待一击轰向沈兰君。 众人焦急万分,各自招数都无法阻挡这玄甲武士,众人心道:这一击击中沈兰君,那她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沈兰君也心急如焚,她生平数次遇到险境,每次都是凶险万分,眼前的玄甲武士来路不明,武功却高的出奇,竟不输于贺拔岳、萧宝炎之人。 玄甲武士双目空洞无物,诡秘无比,盔甲上散发阵阵阴寒之气,没有半点人的气息,之前黑衣人老二、萧宝炎虽然凶狠,但好歹也算个人,而如今她面前的这个是什么? 沈兰君心道:难道我要被鬼打死? 她跟玄甲武士刀剑相格,用力之下,剑身逐渐出现裂缝,只听“呯”,手上宝剑的表面竟然碎裂几片,里面露出玄色剑身,散发玄色光芒。 沈兰君心道:这是什么? 玄甲武士见到玄色宝剑,竟吃了一惊,动作滞缓不少,沈兰君趁此空档,抬手一剑刺入玄甲武士头盔之中,长剑刺在武士头上,武士扔掉长刀,想去拔出长剑,可是整个盔甲冒出一阵玄色气芒,武士跪倒在地,随即倒在地上不动了,只剩了一堆碎甲。 第六十六章 轩辕无极剑 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心动魄,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徐遥容道:“徒儿,你没事罢?” 沈兰君摇摇头,见手上受了点皮肉伤,道:“我没事。” 张林耀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众人摇摇头,心中疑团丛生,只得回到殿中。高景澈道:“师父,刚才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弟子在昆仑山这么多年,可是头一回遇见。” 张林耀道:“刚才在打斗中,我见它身上的盔甲是玄色的,盔甲上还有龙鳞甲片,根本不是‘木宇之术’里的‘五行甲术’。” 何掌门沉吟半晌,道:“你们跟我来。” 众人走出大殿,来到“悬剑阁”,发现阁中悬挂宝剑的盒子里空空如也。 高景澈惊道:“师父,‘轩辕无极剑’不见了。”镇派之物丢失,众人皆大惊失色。 何掌门道:“果然如我所料,‘轩辕无极剑’的失踪和‘试武殿’出现的玄甲武士之间或许有所关联。” 徐遥容道:“师兄,难道是‘天玄绝境’中之物?” 宋逸峰奇道:“师叔,什么是‘天玄绝境’?” 徐遥容道:“我听师父说起,天玄派有一处绝境,在尘世之外,奇异非凡。” 何掌门道:“正是,我也想到此处,师弟,你还记得师父说过,绝境是天玄派禁地,很久以来都没有人去,如今已经无人知道绝境在哪里了,我想这玄甲武士估计是绝境里跑出来的。” 徐遥容道:“我年幼时师父带我去过一次,从此就再没去过,这事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高景澈道:“师父,那跟‘轩辕无极剑’的失踪有什么关联?” 何掌门道:“说来话长,我曾见过古籍中记载,上古时期,天玄派的‘七天宇’和‘九龙印’互相征战不休,致使世间战火连绵,这些名派宿将战死后,有些心中还是充满执念,灵魂便漂泊无依,无处可去,只得去‘天玄绝境’徘徊。” 沈兰君道:“‘七天宇’是什么?” 何掌门道:“自古相传天玄派中的佼佼者,其中有手握本门神器,能吸纳天地之力的人,就能成为‘七天宇’,每位‘天宇’的武功都是震古烁今,在跟‘九龙印’的战斗中,跟‘九龙印’分庭抗礼。” 徐遥容道:“‘七天宇’都是故老相传,天玄派近几代弟子中,没有出过‘七天宇’,师父武功盖世,他都说自己还达不到‘七天宇’的水准。” 众人听了,惊诧不已,沈兰君心道:这“七天宇”竟然这么厉害吗。 何掌门道:“那些在‘天玄绝境’中徘徊的灵魂都会处于混沌状态,如果被人控制,附身在绝境中特制的盔甲上,那就会发生变化,其中‘七天宇’就变成了‘金灵圣甲’,而‘九龙印’则变成了‘龙鳞玄甲’。” 何掌门脸上显出担忧神色,续道:“师父说过,自古大战中战死的英魂需要安息,如果发生异变,苏醒的战士都带有各自的执念,双方的战争将会一直持续不休,会对世间的秩序带来灾难,将会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徐遥容道:“依师兄的意思,今日出现的是‘九龙印’的‘龙鳞玄甲’?” 何掌门点头道:“按理说,‘九龙印’的英魂不该出现在世间,所以适才‘试武殿’出现的并不是真正的‘龙鳞玄甲’。只是一堆破碎的盔甲被这种异常之力附身控制导致。” 徐遥容奇道:“是什么异常之力?” 何掌门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可能跟神器有关系,如今出现这种异常现象,可能预示着天下会有大事发生。那‘轩辕无极剑’具有灵性,定是得到感知,离开了‘悬剑阁’。” 高景澈道:“师父,那它去哪里了?” 何掌门道:“‘轩辕无极剑’来去不受约束,无人知晓,之前只听从师父的话,自师父仙逝后,十几年间,它想待在‘悬剑阁’,就待在‘悬剑阁’,想离开就离开,谁又能管得住它。” 徐遥容道:“师兄,我有一事想不明白,兰君在和玄甲武士打斗中,她手上的宝剑,怎么会突然发出玄光,并且竟然一击打败了玄甲武士?” 何掌门摇摇头,道:“论及此处,我也是想不明白,哎,此中太多疑点,终是难以解答。好在一月之后就是‘论剑大会’,届时天玄三派弟子齐聚一堂,正好跟其他两派师兄弟共同商量此事。” 众人道:“正是。”心中对这奇异事端是一头雾水,只得各自散去。 第六十七章 昆仑备战 沈兰君瞄见徐遥容佩戴的只是普通的长剑,心道:师父那把“炎冲剑”呢,这把剑和他的名号相同,可是他的宝贝,是一直不离身的。便道:“师父,你的宝剑呢?” 徐遥容搔头笑道:“哈哈,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你见到没?” 沈兰君摇摇头,道:“没见过。” 徐遥容道:“下次你找到,记得给我噢。”便走了。 沈兰君心道:这个糊涂师父。 “论剑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昆仑派众弟子都在加紧练习。 想起“上林庄”中天山派杜云朗所言,如按他所说,昆仑派如输掉比武,便要交出“轩辕无极剑”,“轩辕无极剑”乃镇派之宝,这怎么能答应,况且如今“轩辕无极剑”下落不明,又能到哪里去寻找。 昆仑派众弟子都心知肚明,这“论剑大会”上的比武必须要赢,必须要击败其他两派的高手。 “论剑大会”上比武原本是为让天玄派年轻一代之间比武切磋,发掘其中武功卓越的优秀人才,故派出的皆是各派中年轻弟子,派中长老名宿都不能参加。 高景澈是昆仑派第七十八代弟子中佼佼者,比武夺冠希望很大,全派上下都对他青眼有加。 每日众弟子练完后,高景澈都要在试武殿加练,他心中身上责任重大,练习格外刻苦。 沈兰君和两位师兄路过,张林耀道:“大师兄还在练习,真是辛苦。” 宋逸峰道:“是啊,张师弟,刚才你路过膳房,见着今天吃什么了没有?” 张林耀道:“刚才我路过膳食房,看到在烧土豆炖萝卜...” 宋逸峰道:“这...我们日日辛苦练习,竟然还给我们吃这个,难道就没有肉吗?” 张林耀摇摇头,道:“二师兄喜欢荤腥,可惜今日没有肉。” 宋逸峰撇撇嘴,道:“这周伙食寡淡无味,上次吃肉是七天前的事情了。” 沈兰君见宋师兄怀念神情,不禁好笑,道:“两位师兄,这样罢,我们出去吃。” 宋逸峰马上来了精神,道:“到哪里去吃?” 沈兰君道:“我家苏州美食,名扬天下,我请你们去吃,我们这就出发。” 张林耀道:“这不好罢,临近大会,管得严格,门规上规定,不能擅自下山,被师父知道,恐怕要受惩罚。” 沈兰君道:“不让掌门知道就行了,我们先去膳食房假装吃饭,回来后再去苏州吃大餐。” 宋逸峰道:“好主意,还是小师妹聪明。” 沈兰君道:“张师兄,你去不去,要么你就留在这里,我跟二师兄去吃,恩,我想起来了,苏州揽月楼的松鼠桂鱼、碧螺虾仁、大闸蟹、还有响油鳝糊,乖乖,说起来就流口水了,那松鼠桂鱼,外脆里嫩,一口咬下去,酸甜入口,真是美味......” 张林耀咽了口水,道:“小师妹,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 身旁宋逸峰的胸口处的衣服都湿了,他擦擦嘴,道:“别说了,还不出发吗?” 沈兰君笑道:“先等等,张师兄,你把大师兄也叫上一起去。” 张林耀道:“大师兄在练功,不会去的。” 沈兰君道:“练功也是要吃饭的,等吃饱了,再练也不迟,快去快去,否则你没的吃了。” 张林耀听到没的吃,顿时动力十足,软磨硬泡的硬是拉上了大师兄。 四人结伴而行,施展起了“恍生咒”,耳边风声呼呼,转眼来到了苏州城。 四人进了揽月楼,沈兰君点下一桌美食,三位师兄有数日没吃到如此美味,都是大快朵颐,那宋逸峰狼吞虎咽,直叫好吃。 四人吃饱喝足后,宋逸峰舔舔嘴巴,揉揉肚子道:“饭菜真是味道鲜美,回味无穷,小师妹正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张林耀笑道:“师兄,瞧你这样子,若被师父瞧见,还不是领来一顿责罚。” 宋逸峰道:“吃饱喝足,就算领来责罚也是心甘情愿。” 众人大笑。 高景澈道:“小师妹,我们几个好久没去见令堂了,既然来了,我们就去拜见一下,去问一声好。” 沈兰君道:“好,我母亲肯定想你们了。” 众人来到沈府,沈兰君引三位师兄拜见三夫人和大夫人,两位夫人见过昆仑三子,三夫人道:“多谢三位照顾兰儿,日后还请多多关照。”并让管家备下三份厚礼。 昆仑三子道:“夫人太过客气,兰君是我们师妹,我们理应照顾她。”赶紧行礼感谢。 四人回到昆仑山,忽见外门弟子跑来道:“你们去哪里了,可回来了,掌门和徐掌教在找你们,正在大殿等你们呢。”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何事,宋逸峰道:“我们出去吃大餐的事情莫不是被师父知道了?” 高景澈道:“二师弟,不要乱了分寸,去大殿见了师父便知,到时静观其变。” 第六十八章 神英殿中念仙师 四人到了大殿,见何掌门坐在椅上闭目养神,徐遥容则负手踱步。 高景澈道:“师父,师叔,我们来了,找我们何事?” 何掌门道:“你们跟我来。”便领着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来到一座殿阁。 这殿阁雄伟壮丽,殿中檀香袅袅,殿门口匾额上写着“神英殿”,何掌门领着众人走进“神英殿”。 殿中桌台上供奉的是昆仑派历代掌门的牌位,何掌门道:“再过两日便是‘论剑大会’,你们到殿里拜上一拜,只祈求历代掌门人在天神灵,保佑你们在比武中赢得胜利,光大我‘昆仑派’之威名。” 众弟子道:“是。”便在殿前跪拜起来。 沈兰君拜了三拜,抬起头来,看见殿中墙上悬挂的太师父的画像,之前徐遥容也带她见过太师父的画像,画中之人伟岸神武,器宇不凡,眉宇间英气逼人。 沈兰君见徐遥容望着画像出神,暗自道:太师父果然不是一般人,长像也是如此英伟,师父一直把他当父亲一般了,哎。 不知不觉中,“论剑大会”的日子到了,这届大会在巫山派举行。除了何掌门坐镇昆仑山,其他众人施展起“恍生咒”,来到了巫山派的“神女峰”。 神女峰位于巫山之巅,峰上风光秀丽,终年云雾缭绕,其峰上的“玉女阁”和“武神殿”终日隐没群山白云之中,巫山派弟子时常在峰上练剑,派中弟子又精于术法,大有山海幻仙,缥缈无踪之感。 沈兰君和几位师兄遥望巫山美景,心驰神往,但见两名粉衣女子飘然而至,犹如天上仙子一般,这两名女子正是巫山派弟子,是奉居掌门之命出来迎接他们的,其中一名女子,容颜俏丽,她便是居掌门的小师妹林无音,林无音道:“徐师兄有礼了,林师妹已恭候多时了,各位师侄这边请。”昆仑派众人颔首点头。 众人进了山门,沈兰君边走边看,见远处群山碧绿,近处芳草青翠,满目红花绚烂,鸟语花香,道:“林师叔,这里的风景可真美啊。” 林无音笑道:“沈师侄喜欢这里的话,大可以多住上几日,掌门师姐也时常提起沈师侄,对沈师侄甚是挂念。” 沈兰君道:“居掌门可还好?” 林无音道:“掌门师姐身体无恙,劳烦沈师侄挂怀,只是她原本就为本派的事务操劳忙碌,少有闲暇,现在又出了‘九龙印’的事,哎,希望我能帮她分担一些。” 众人边走边聊,穿过一处溪水,走过一座竹桥,便来到了“玉女阁”,进了大殿,居掌门已和巫山派众弟子在殿中等候。 昆仑派弟子向居掌门行礼,居掌门回礼,与昆仑派弟子聊了几句,有人禀报道:“天山派弟子求见。”她便对林无音道:“林师妹,带昆仑派的师兄师侄去休息罢。” 林无音将昆仑派众人带到偏殿,每人选一间上房住下。 这偏殿在神女峰山腰之处,其中有个房间有个落地大窗,窗外是一个大平台,沈兰君觉得好玩,就选了这个房间,她走在平台上,眼见天空明亮,白云朵朵,一会云散日出,一轮红日将周边云朵染红,下面飞鸟绕峰滑翔,远处山上绿树延绵不绝,景色醉人,心中觉得心旷神怡。 翌日,便是举行“论剑大会”。 现场来了很多观众,除了天玄派的弟子,还有受邀而来的武林同道。 居无雪道:“‘论剑大会’现在开始,为彰显大会的公正,请了巫山寺的流绝法师和了空道长来做公证人。” 坐在前排的两人站起来点头示意,一位是身披袈裟的大和尚,一位是身着道袍的白发道长。 会上居掌门和各派名宿长老发言后,比赛开始。 第六十九章 论剑大会 比武开始后,大和尚和白发道长讲解起来。 按照大会规定,分为入围赛和淘汰赛两轮,各派的内门和外门弟子总计十六人参加,入围赛选出其中八人,淘汰赛再分上下两个半区,四队四捉对厮杀,最终获胜者便是本届“论剑大会”佼佼者。 入围赛进行了一个时辰,接近尾声,三派中的外门弟子武功稍逊,尽数淘汰,最后一场正是天山派的木江晨对巫山派的温似烟。 木江晨行礼道:“温师妹,在下有礼了。” 温似烟和师姐周似锦都是居掌门的亲传弟子,一起参加“论剑大会”,她师姐过关斩将,进入了淘汰赛,可温似烟没想到在入围赛就遇到天山派师兄,她心中忐忑,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行礼道:“木师兄,请多多指教。” 她持剑一横,挑出剑式,正是巫山神女剑法,一声清啸,向木江晨杀去。 木江晨轻念口诀,施展天山“星言”剑法,一招“一字乾坤”,一道剑光向温似烟劈去。 温似烟见来势威猛,一招“神女无恙”,化解来招,她轻捏剑诀,轻摆身姿,“巫山神女剑”剑姿绰约,曼妙无比。 木江晨久居天山,从未见过如此的剑招,只觉得温似烟美若仙子,一剑一招都是赏心悦目,只得一一招架,不忍还手。 台下大师兄陆江平看得心急,他久经剑阵,心知“神女剑”柔中带刺,这师弟茫然无知,说不定要中招,输给对方,便大叫道:“师弟,别被她剑招吸引,赶紧变招啊。” 木江晨听到师兄所言,镇定心神,心道:师兄所言极是,真是惭愧。 他一声长啸,剑身集聚乾坤之力,剑招顿时大开大阖,一招“日出乾坤”,剑气纵横交错,将温似烟罩住。 温似烟无处躲闪,只得硬接此招,谁知木江晨手势一虚,临阵变招,一招“中天玄冥”,绕至温似烟身后,用剑柄在她身后一点,他手中劲力横贯温似烟全身,温似烟顿觉身子偏偏软软,失去控制,倒落台下。 台下天山派弟子一片叫好,巫山派居掌门、林无音无奈摇摇头,心知天山派这代弟子武功高强,并不弱于杜云朗、陶云迹,亲传弟子被淘汰出局,也是无可奈何。 昆仑派众人在台下南首坐着,宋逸峰不知从哪里带来两包瓜子,递给沈兰君,道:“小师妹,好看吗?” 沈兰君磕着瓜子道:“很精彩,好看。”刚才她在入围赛里,击败了巫山派外门弟子,进了淘汰赛。 一边张林耀道:“天山派实力很强啊,碰到他们不好对付啊,大师兄。”瞟了眼大师兄高景澈。 高景澈神情严肃,他身上的担子最重,他想通过观看比赛找出天山派众人的破绽,天山派中最强的当属陆江平和木江晨,可陆江平在入围赛里轻松取胜,木江晨也击败了巫山派内门弟子,看起来实力并不输于陆江平。 宋逸峰见大师兄沉默不语,道:“大师兄,放松点,来,吃点瓜子。” 高景澈摇摇手。 沈兰君道:“大师兄,放心,我们这边进淘汰赛的可有四人呢,比他们多一人。” 张林耀道:“小师妹,这不是比人多人少,不是群殴大乱斗,淘汰赛的八强之间的较量,要通过抽签来决定谁对谁。” 沈兰君道:“哦。”突然,她想到什么,跳了起来,道:“那抽到本门师兄弟呢?” 张林耀摊手道:“那就是本门师兄打师弟了。” 沈兰君举手拜道:“那千万不要抽到自己人啊,拜托拜托,阿弥陀佛。” 宋逸峰笑道:“如果抽到我对阵大师兄,我就直接从擂台上跳下来得了。” 沈兰君道:“放心放心,我运气好,不会这么糟糕,话说谁去抽签的?” 张林耀撇嘴道:“闹,师叔去抽签。” 徐遥容的手气他们有目共睹,之前在钱唐县抽泥人中,抽中一堆锅碗瓢盆…… 众人瘫倒。 按照大会规定,居掌门主持淘汰赛比武对阵的抽签仪式,居掌门将写有进入淘汰赛弟子名字的锦条放入木盒,由各派一名长老名宿来抽签。 巫山派由林无音来抽签,天山派由陶云迹来抽签,昆仑派由徐遥容来抽签,经过抽签,列出八强的对阵名单。沈兰君捂脸,不敢看抽签结果。 结果出来了。 上半区四人为巫山派周似锦,天山派陆江平,昆仑派沈兰君和张林耀。由周似锦对阵沈兰君,由陆江平对阵张林耀。 下半区四人为天山派木江晨和刘江华,昆仑派高景澈和宋逸峰。由木江晨对阵宋逸峰,由刘江华对阵高景澈。 第七十章 师妹小心 对阵表出来后,昆仑派众人见不用对上自己人,都松了口气。 沈兰君道:“还好不用对上三位师兄,吓我一跳。” 高景澈道:“小师妹,你要跟周师姐交手,她挺厉害的,你要小心啊。” 沈兰君道:“大师兄,你都要叫她为师姐?” 高景澈点头道:“周师姐可是居掌门的亲传弟子,从小就入了巫山派,比我年纪都大,听说还得到过花师伯的调教,花师伯可厉害了。” 沈兰君道:“在上林庄时,我听居掌门说起,那花师伯是居掌门的师姐。” 张林耀道:“是的,居掌门有两位师姐,其中大师姐就是花师伯,名唤花无情,武功卓绝,是七十七代弟子中翘楚,在天玄派中享有盛誉,连太师父见到她都要让她三分。” 沈兰君咋舌,心想这周师姐的师父好厉害,教出来的徒弟当然也是厉害,名师出高徒嘛。 再看看师父徐遥容,徐遥容又在长老席打瞌睡,一副无精打采、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道:我怎么选了这么个师父,哎,这怎么会赢吗,罢了,反正我是新人,重在参与,本来就不指望我嘛。 想到此处,她心情颇为放松。她见宋师兄有点不舒服,问道:“宋师兄,你怎么了。” 宋逸峰道:“早上吃多了,有点胃胀气。” 张林耀道:“师兄,你这是大赛综合症罢。” 沈兰君奇道:“什么是大赛综合症?” 张林耀道:“就是在比赛前会感到剧烈的紧张啊,然后就会感觉胃胀气、肚子疼,严重的还会恶心呕吐等等。” 沈兰君道:“放轻松,宋师兄。” 张林耀道:“师兄,你还好啦,你看我的对手是天山派的陆江平,天山派第七十八代的大师兄,我一点都不紧张。” 说完,他举起杯要喝水,只见水杯乱晃,水都溅到脸上。 沈兰君奇道:“师兄,你怎么了,你的手在抖啊。” 张林耀道:“我没事,我没事。” 他举杯喝水,却喝到了鼻孔里,哇哇大叫。 沈兰君捂脸,心道:两位师兄到底是怎么了。 高景澈见状,淡淡道:“你们尽力就行,不是还有我吗。” 三人皆道:“对,大师兄勇猛无敌,定能稳操胜券。” 突然听得台上林无音道:“第一场比赛的选手请准备了。” 张林耀道:“小师妹,该你上了,加油。” 沈兰君有点紧张,心道:这比小时候在范师父面前背文章都紧张,她让自己放轻松。 这时流绝法师解说道:“观众们,淘汰赛即将开始,我知道大家都等不及了,第一场比武就是在两名女弟子之间展开,看点多多啊,是不是,小冲?” 了冲道长:“小冲?” 流绝法师拍了拍了冲道长的手,道:“说错了,了冲师弟,贫僧是为了缓和下现场气氛,我看有些选手紧张了。” 了冲道长道:“是了,流绝师兄,这可是八强中唯一一组女弟子之间的比武,我也是很期待的。” 流绝法师道:“对,周似锦可是巫山派新一代的大师姐,是居掌门的亲传弟子,而沈兰君是新人,不过在昆仑派也有三年了,了冲师弟,你更看好哪个?” 了冲道:“这不好评论…...比武开始了,快看比武。” 周似锦和沈兰君两人上台,两人相互行礼,比赛开始。 沈兰君见周似锦容貌秀美,可面容严肃的很,道:“周师姐,你好,你不要紧张啊。” 周似锦不答,心道:小丫头片子如何懂得,巫山派就剩下我一个独苗了,必须全力以赴,道:“小师妹,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手起剑招,一招“神女灵动”,剑尖向沈兰君刺来。 沈兰君急忙闪避,周似锦接着回身一剑,一招“神女无恙”,逼退沈兰君,沈兰君退到擂台边,发觉自己退无可退,只得招架,两剑相交,沈兰君觉得手臂发麻,心道:她的力量好大。 台下昆仑派众人为她担心不已。 周似锦剑招凌厉,沈兰君苦苦支撑,她望向徐遥容,看师父有没什么指示,发觉徐遥容在打瞌睡,心道:这个臭师父,都什么时候了,徒儿快坚持不住了,你竟然这么悠闲。 她脑中突然想到林中男子所言,聚精汇力,左手一掌拍出,正是“火焰掌”,火焰袭向周似锦面门。 周似锦见火焰来袭,生怕烧到脸蛋,女子都爱美,就算是一缕青丝掉落,都要长吁短叹,肉痛两天,何况有破相风险,只得回身躲闪。 沈兰君抓住空隙,凝聚内力,一招“火雨炎炎”,火光剑气射向周似锦,周似锦急忙开启神女盾,火光打在神女盾上,神女盾出现丝丝裂缝。 擂台上两位妙龄女郎比武互搏,招法精妙,实在是难以一见,台下流绝法师大叫:“哇,太精彩了,是不是小冲。”了冲道长点点头。 第七十一章 巫山流影火雨炎 周似锦心道:听说她才入门三年,竟然如此厉害,“火宇之术”果真名不虚传,得小心应对才是。 她对沈兰君道:“小师妹,你打的不错,不过我还是要赢的。”轻念口诀,顿时幻化出一个分身,正是巫山派绝学“星河流影”,本体和分身一起向沈兰君袭去。 沈兰君在北高峰见过居掌门用过此招,知道此招精妙,她抵住对面两人中的一人,另一人就会乘虚而击,实际变成以一敌二的局面。 沈兰君只得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继续使出“火雨炎炎”,每次打中的都是分身。 只听周似锦道:“你只会此招,等内力耗尽时,看你如何是好。” 沈兰君和周似锦硬拼剑招,有所不敌,被步步逼退,使出几次“火雨炎炎”后,觉得内力虚乏,又一次被逼到擂台边,心道:完了,要输了。 周似锦和分身一起左右夹击而来,周似锦道:“还不跳出擂台认输吗?” 沈兰君用剑格挡,三剑合击之时,沈兰君宝剑泛出一道玄光,这玄光弹射开来,击中周似锦和分身,顿时被击飞,分身消失,周似锦被击倒在地,气息缭乱,试着运功调息,终不能接上气息,不能再战了,只得认输。 流绝大师和了冲道长一致裁定沈兰君获胜。 台下众人都觉得刚才这道玄光奇异莫名,张林耀道:“在‘试武殿’里也出现过这道玄光。” 高景澈点点头,道:“这玄光非常奇怪,等下问下小师妹。” 沈兰君没想到自己会赢,心想难道是自己运气好,她走到周似锦跟前,道:“周师姐,你还好罢。” 周似锦道:“我技不如人,小师妹,你武功高强,输给你心服口服。” 沈兰君心道:我哪里武功高强,运气好而已。回到位置上,高景澈道:“小师妹,刚才你剑上的玄光是咋回事?” 沈兰君道:“有吗,我可没注意到。” 高景澈道:“你这剑有点古怪,等比武结束了,得好好检查一番。” 沈兰君点头,心道:会不会是跟林中男子有关,算了,想这么多干嘛,反正是赢了比赛。 台上的流绝大师道:“太精彩了,后面的比赛还会那么精彩吗?下一场由天山派的陆江平对阵昆仑派的张林耀,昆仑派不得了,每场都有昆仑派的弟子,你觉得谁会赢呢,小冲?” 了冲道长瞥了眼大和尚,心道:流绝师兄一把年纪,还是这么不正经,小冲小冲的叫,哎,真是烦人。 他道:“陆江平师侄是天山派新一代弟子中的大师兄,很厉害的,不过昆仑派的张师侄的‘木甲术’也是非常了得。” 陆江平和张林耀两人上台比武,陆江平道:“先前在成都酒楼,你们三人说掌门坏话,今日我要好好教训你们。” 张林耀凝神戒备,施展“风林域间”之术,从擂台上钻出三个木甲武士。 陆江平笑道:“区区木甲武士,岂能阻挡我。”一招“十字混元击”,将木甲武士震倒,没等武士起身,一剑一个,将其刺倒在地,动作一气呵成。 张林耀心道:木甲武士果然拦不住他,必须使出绝招了。 他将剑插入地面,念动口诀,从地下钻出一名铁甲武士,武士向陆江平袭来。 陆江平道:“来的好。”一招“十字混元击”击出,击中铁甲武士,武士摇晃一下,没被击倒,武士一刀砍来,陆江平只得用剑格挡,陆江平心道:这个铁甲武士皮糙肉厚,竟然打它不动。 铁甲武士攻击数刀,刀刀势大力沉,陆江平顿时觉得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陆江平心想得想个办法,他施展身法,绕着铁甲武士转了几圈,发现铁甲武士虽然坚硬,但行动缓慢,每次他出招,武士都没法阻挡,总是落后他一拍。 他微微一笑,一招“十字混元击”向铁甲武士佯装击出,待要击中武士之时,突然变招,向张林耀欺近过来,这一招兔起鹘落,张林耀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陆江平已然到身前,一招“璀璨银河”,剑气将张林耀牢牢罩住。 张林耀无法闪躲,只得硬接此招,硬接之下,张林耀不敌,后退数丈之远,跌出擂台。 胜负已分,张林耀道:“陆师兄剑法厉害,师弟佩服,先前酒楼里冒犯之言,还请见谅。” 陆江平道:“张师弟,你的铁甲术也非常厉害,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流绝大师叫道:“太精彩了,比赛是越来越精彩,让我们和观众大开眼界,是不是啊,小冲。” 了冲道长点点头,心想你说是就是。 第七十二章 天山剑雨气纵横 流绝大师道:“我们看看下一场是哪两位对决。”他看了下名单,道:“还是天山派弟子和昆仑派弟子对决,真是太厉害了。” 下面是高景澈对战刘江华,两人走上擂台,相互行礼。 高景澈施展“雷宇之术”,指尖电光闪动,电光布满剑身,一招“疾电斩”,向刘江华袭去,刘江华纵身闪躲,只见高景澈打出一招之后,连续又打出两招,正是“闪电三连击”,刘江华没法躲闪,只得招架,双方比拼数招之后,战成平手,分别落地。 刘江华打出一招“十字混元斩”,剑气凌厉,和“疾电斩”碰撞一起,发出巨大的冲击力。 刘江华实力稍逊一筹,被气劲撞飞,感觉内息波动,正凝神聚气之时,耳边雷声阵阵,见空中一人周身被电光包裹,正是高景澈。 只见高景澈剑上电光跳动,打出一招“天雷惊电”,一张电网罩了下来,将刘江华牢牢困住,刘江华挣扎想撕脱电网,终是无能为力,劲力衰竭,被高景澈一掌击出擂台,败下阵来。 擂台下流绝大师兴奋异常,大叫道:“太太太精彩了,我从没见过如此精彩的比赛,不愧是昆仑派新一代弟子中的大师兄,实在太厉害了,是不是,小冲?” 了冲道长点点头。流绝大师道:“小冲,今天你很沉默寡言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吃坏了?” 了冲道长瞥了眼流绝大师,心道:明明是你话太多了。随即笑呵呵道:“师兄,我没事,比赛太精彩,我一时接受不了,在慢慢消化。” 流绝大师道:“好,下一场是第一轮比赛的最后一场,是否继续精彩呢?我们拭目以待。” 下一场比武正是天山派木江晨对上昆仑派宋逸峰,两人上了擂台,互相行礼。 木江晨道:“宋师弟,接招罢。”剑尖上挑,一招“一字乾坤”扑面而来。 宋逸峰见来势汹汹,轻念口诀,剑尖前内力凝聚,形成一个气盾,正是“土宇之术”,挡住来袭剑气,宋逸峰疾步向前,冲向木江晨,一掌击去,掌中带有土石崩塌之力。 木江晨侧身避过,但觉得劲风擦身而过,心道:他内力深厚,得了何掌门的真传。他心念急转,随即宁定,又道:他劲力不错,不能和他正面硬拼,当发挥剑招灵活多变的优势。 木江晨一声清啸,使出一招“天山剑雨术”,擂台上剑气纵横,将宋逸峰牢牢罩住,剑雨连绵不绝,宋逸峰只得用气盾护住周身。 场外陆江平看到剑雨绵密,心中吃惊,道:师弟此招剑气密不透风,不逊于我啊。 宋逸峰气盾护体,一时无恙,突觉得肚子阵阵疼痛,心道:惨了,在这紧要关头,想上大号。 木江晨打出一击,击在气盾上,转而变招,使出“中天玄冥”,绕至宋逸峰身后,一招“十字混元击”,击中宋逸峰,将宋逸峰击出擂台。 如非宋逸峰肚子疼痛,也不会就如此输掉比赛。 流绝大师道:“胜负已分,第一轮比武结束。稍作休息,进行第二轮比武。” 众人回到座位。张林耀垂头丧气道:“大师兄,我输了。” 高景澈道:“没事,有我呢,二师弟咋回事,没发挥好?” 宋逸峰从茅房里跑出来,笑道:“吃坏肚子了,输了比赛,不好意思啊。” 沈兰君捂脸,道:“只剩下我和大师兄了,下场比赛我要对阵天山派的陆师兄,如何是好?”众人沉默。 高景澈想到法子,道:“小师妹,论武功,你是远不及陆师弟的,不过有个办法。” 众人问:“什么办法?” 高景澈道:“小师妹,你手上这把剑有些古怪,记得你进山门时,我给你的剑只是普通的剑,并不会发出玄光,也没有这般威力,在‘试武殿’和刚才比武之时,都通过此剑过关,我想这把剑若使用的好,说不定有奇效,你在比武时多使用下。” 张林耀和宋逸峰道:“是了,大师兄说的有道理。” 沈兰君:“知道了,大师兄,也只能如此了。” 她拿起宝剑,在阳光下晃了两下,但见宝剑剑鞘光滑明亮,她心道:看起来明明是普通的剑嘛。她突然想起,师父徐遥容的宝剑还没找到,哎,师父这丢三落四的毛病。 第七十三章 玉女绝伦 轩辕无极 忽听台下观众呼声响起,原来是第二轮的比赛即将开始,流绝大师道:“观众朋友们,都等不及了吧,第二轮比赛马上开始。” 陆江平和沈兰君走上擂台,沈兰君道:“陆师兄,你好。” 陆江平道:“你见过唐掌门,听说他差点收你为徒。” 沈兰君道:“是的。” 陆江平道:“你打不过我的,快点跳下擂台罢,免受皮肉之苦。” 沈兰君道:“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陆江平笑道:“好,我倒要看看,唐掌门为何选中你,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弟子而手下留情。” 他剑尖一挑,一招“十字混元击”,向沈兰君袭来。 沈兰君举剑格挡,陆江平的剑气撞击沈兰君的宝剑,发出“砰砰”之声,沈兰君后退几步,凝聚内力,打出“火雨炎炎”,漫天火雨,向陆江平扑袭而来。 陆江平道:“不错,来的好。”他施展“璀璨银河”,抵住来袭火雨,双方剑气碰撞,各自都被来袭剑气震退。 流绝大师在台下兴奋异常,道:“太精彩了,一边剑气好似璀璨星河,而另一边剑气却如火雨滔天,真是太好看了,是不是,小冲。” 了冲道长已经看呆,道:“是是,这小姑娘好强啊,听说她近几年才入昆仑派山门。” 台下观众也热闹非常。天山派木江晨和刘江华对望了一眼,木江晨道:“师弟,你又没发现?” 刘江华道:“师哥,你说发现什么?” 木江晨道:“这昆仑派小姑娘,每见一次,似乎就强一分。” 刘江华道:“是吗?我没看出来。” 木江晨道:“她施展的‘火雨炎炎’,虽然只是普通一招,但每次使出来,都觉得会增强一分,这姑娘不能小觑啊。” 刘江华道:“不是罢,师哥,她就是个小姑娘,一个昆仑派新人,你想多啦,大师兄可以轻松获胜。” 昆仑派张林耀和宋逸峰则为小师妹鼓掌加油。张林耀道:“小师妹不错啊。” 此时比武已举行至下午,巫山神女峰上风云波动,擂台上,旌旗飘展。 随即云开见日,微风拂过,吹起沈兰君长发,她面前正是天山派高手陆江平,擂台下观众都目睹了陆江平的实力,都为沈兰君捏了一把汗,可她心里却平静如常。 擂台下流绝大师掏出手帕擦拭光光的额头,道:“这比赛实在是太令人紧张了,一个新入门的昆仑派女弟子,面对天山派大师兄,竟不输分毫,小冲,你看好谁获胜?” 了冲道长道:“我当然是看好大师兄啦,这还需要问?” 流绝大师道:“小冲,你不要这么快回答嘛,我们再瞧瞧。” 微风吹动陆江平衣角,他心道:对付一个新手还这么颇费功夫,真是可恶,得全力以赴,尽快赢下比赛,否则难免场外会有些风言风语。 他长剑一摆,凝神聚气,一剑刺向沈兰君,沈兰君后退一步闪过来剑,她一时感觉手上宝剑有力量涌出,手心吸收这股力量后,这股力量在身体里涌动,进而周身充满劲力。 陆江平大喝一声,又施展“十字混元击”,沈兰君便施展“火焰掌”,两掌相对,竟拼的旗鼓相当。 陆江平有些心急,使出绝招“天山剑雨术”,只见他周身剑气纵横,被数十把利剑围绕,他指尖一点,利剑向沈兰君蜂拥袭来。 沈兰君见对方施展绝招,绝招威力无比,只得施展“火雨炎炎”迎敌,她练了三年,只练熟了此招,在关键的时候,还是觉得使用此招比较稳妥。 火雨绵绵密密,却被凌厉的剑气所破,剑气裹在一起,像一把利刃击在沈兰君的宝剑上,宝剑上出现裂缝,玄光从裂缝里涌出。 沈兰君见状心道:这跟在“试武殿”一样,当时也是先出现裂缝,然后玄光出现,等到击倒玄铁甲士,裂缝又逐渐愈合消失。 “天山剑雨术”剑气凌厉不绝,使得沈兰君宝剑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玄光越来越盛,玄光产生气芒一时喷薄而出,将剑气尽数吸收,宝剑逐渐变成一把玄色长剑。 陆江平大惊,心道:这是什么? 玄色长剑将吸收的剑气尽数向陆江平回吐出去,陆江平不敌,被击飞数丈远。 众人见沈兰君手持玄色长剑,周身被火焰和玄色气芒包裹,都惊讶不已。 流觉大师道:“小姑娘获胜!” 天山派众人大吃一惊,大师兄竟然被一个新人击倒了。 吃惊不小的还有昆仑派众人。 第七十四章 龙鳞玄甲天陨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天上出现一个红点,抬头望去,逐渐看清是一颗小陨石,陨石被火焰包裹,从天空中呼啸而来,目标竟然是比武擂台。 高景澈道:“小师妹小心,要撞到擂台了。”沈兰君急忙飞身躲过。 天山派杜云朗赶紧将徒弟陆江平扶起,飞身离开擂台。 “轰”的一声,陨石在擂台中砸出一个大坑,激起阵阵烟尘,等烟尘散去,众人看到此景,都觉得匪夷所思,目瞪口呆,他们见到了平生从未见到的景象。 因为这砸碎擂台的不是陨石,是一个人,是一个身披玄色铠甲之人。这铠甲之人头戴头盔,头盔双目中,透出阴森之气,身上铠甲布有龙鳞甲片。 昆仑派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高景澈道:“是‘龙鳞玄甲’”。 适才的撞击,就算长老席上的徐遥容之前有多瞌睡,也被撞击声弄清醒了,他跳了起来,见到一个“龙鳞玄甲”武士站在擂台中央,心道:莫非又是冲兰君而来,大叫:“徒儿,快跑啊。” 沈兰君心道:真是倒霉透了,之前“试武殿”碰到一个,现在又来一个,我欠你们钱了?忙向高景澈几人跑去。 “龙鳞玄甲”武士发现沈兰君,起手一摆,一道玄色气芒向沈兰君击来,沈兰君飞身躲避,身后地上击出一个大坑,这威力比之前玄甲武士厉害多了。 沈兰君心道:乖乖,这次来得可了不得了。 原先看比武的观众见这玄甲武士从天而降,不明分说,就出手袭击,明显不是来比武的,都觉得此地太危险了,纷纷大叫而逃。 只有流绝大师坚守阵地,道:“比赛太精彩了,这人从天而降,莫非是哪派的助阵外援吗,也是来参加比武的?” 居无雪见势不妙,道:“大师,请跟我到安全点的地方避避。” 流觉大师道:“居掌门,此言何意?” “龙鳞玄甲”大喝一声,双掌齐飞,打出数道气芒,气芒如漫天飞矢,向沈兰君狂袭而来,沈兰君左躲右闪,避开来袭,但是周边土石树木可遭了秧,被轰的七倒八歪,一片狼藉。 了冲道长拉着流绝大师道:“师兄,瞧见了罢,再不走,命都没了。” 流绝大师道:“实在太精彩了……”被了冲道长捂住嘴巴,一个劲的往“玉女阁”拽去。 居无雪道:“巫山派弟子,保护众人进‘玉女阁’和‘武神殿’躲避。” 巫山派众弟子道:“是,掌门。”林无音和周似锦开启神女盾,护住逃散的观众。 这边天山派陶云迹道:“木师侄,刘师侄,你们护送其他人进殿,我来殿后。” 徐遥容和高景澈等人,飞身至沈兰君身边,护住沈兰君,高景澈道:“小师妹,我们一起对付它。” 张林耀道:“它再古怪厉害,也只有一人,我们可有五人。” “龙鳞玄甲”飞身追至众人身前,双掌凝聚玄色之力,双掌平推,数道气芒击出,气芒在天空中纵横交错,化成数条玄色大龙,玄色大龙张开血盆大口,向众人咬去。 众人大惊,各自施展绝招向大龙击去,一时间,周边内力激荡,阵阵气浪翻滚。 气浪散去,众人都被大龙制住,被击得东倒西歪。 只剩沈兰君一人,手持玄色长剑,与玄色大龙对峙。 徐遥容和高景澈想起身帮忙,可觉察自身气力衰弱,连行动都难以维持,更别说施展武功,徐遥容心道:怎么会,它就施展了一招,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玄龙道”。 只见三人在烟尘中杀出,原来是天山派陆江平、木江晨、刘江华三人,他们各自施展绝招,陆江平已调理好内息,一招“璀璨银河”,木江晨一招“天山剑雨”,向“龙鳞玄甲”击去。 “龙鳞玄甲”武士伸手一掌,打出三道气芒,在空中化成三条玄色大龙,玄色大龙呼啸着向天山三子袭来,天山三子各自施展绝学,硬对大龙,岂知数招之后,双方内力激荡不止,三人均被大龙击飞倒地。 在场又只剩沈兰君一人。 玄色大龙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像要将她一口吞了似的,沈兰君心道:它是冲我而来,我只有拼了。 她凝聚内力,一招“火雨炎炎”,击向玄色大龙。 炎炎火焰铺满空中,将玄色大龙包围,沈兰君手上宝剑发出玄光,将漫天火焰凝结起来,竟形成一条巨大炎龙,两条大龙互相嘶咬缠斗,蔚为壮观。 地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今日此景从未见过。 高景澈道:“这巨大炎龙不是师叔的绝招‘炎龙道’吗?” 徐遥容摇摇头,道:“我练了三十多年,也练不出如此巨大炎龙,倒是见过师父曾经施展出,莫非......” 徐遥容见沈兰君手上宝剑剑身已是通体玄光,玄光越来越盛,周边气芒围绕剑身,他道:“徒儿手上正是‘轩辕无极剑’!” 众人听后大惊,心想一个昆仑派小师妹,刚入山门不久,怎么就得到了“轩辕无极剑”这镇派神器,而且还能驾驭不爽,真是匪夷所思。 沈兰君也是吃惊,心道:难道这就是神器,那我就不会输给这个怪物了。 她凝聚内力,一剑击出,一道玄色气芒飞向天际,击中那玄色大龙,玄色大龙痛苦异常,翻动不止,炎龙顿时精神大作,身上火焰越来越盛,一片片龙鳞缓缓展开竖起,炎龙不停游走,缠住玄色大龙,两条大龙缠绕一起,撞向“龙鳞玄甲”武士。 “龙鳞玄甲”武士催动金身,“轰隆隆”一阵惊天动地的撞击声,碎石乱飞,尘烟四起,竟在地上又击出一个大坑。 张林耀道:“小师妹打败它了?” 观众们都躲进了“玉女阁”和“武神殿”,眼见此景,流绝大师往外走出几步,道:“太精彩了,真想过去瞧瞧。” 了冲道长道:“师兄,这不是比赛,你不要命啦。” 忽见大风刮起,一块大石头飞落下来,砸在流绝大师面前,流绝大师急忙躲进殿内,探出圆圆的光头道:“也罢,下次再瞧罢。” 大风吹散尘土,大坑中那“龙鳞玄甲”武士赫然而立,武士的头盔碎成两截,露出苍白憔悴的面容,原来是一名老者,老者额头上出现玄色印记,他睁开双眼,眼眸漆黑如夜,眼角散发诡异的黑烟,显得万分诡秘。 第七十五章 神女峰上烟缥缈 云中仙子舞乾坤 在如此巨大的撞击力下,“龙鳞玄甲”武士竟然只损失了头盔,众人都张大嘴巴,满是惊愕,恍然不知所措。 “龙鳞玄甲”老者举起右手,打了法指,一阵玄光覆盖周身,从身后走出一只白虎,白虎吼叫一声,朝沈兰君扑去。 沈兰君心道:刚才的大龙我都不怕,岂会怕你一只老虎。 她施展“火雨流星”,火焰流星布满空中,如流星般的火焰球在空中时而静止,时而跳跃,时而似流星一闪划过。 白虎动作敏捷无比,在流星中左右闪避,来回穿插,竟避开所有的火球,转瞬便至沈兰君身前,顿时身形变的巨大,犹如适才玄色大龙一般大,虎口声威,伸出虎掌一掌拍下,沈兰君猝不及防,被一掌拍到地上。 众人大叫,徐遥容等人前去相救,但都身受重伤,走两步便倒地不起。 沈兰君有玄色气芒护身,又有火焰加身,并未被一掌拍死,但见她脸上、嘴角流出鲜血,受了些皮外伤。 她跃至空中,祭出手上玄色宝剑,宝剑玄光大盛,包裹周围一片,露出它本身真实面目,正是“轩辕无极剑”! 何为“轩辕无极”? 无极者,或混沌莫名,或无穷无尽,周而复始,永不停息,故天地归于无极,万物终于尘埃。 “轩辕无极剑”在空中一剑分两剑,两剑分四剑......转瞬已是万千把剑,剑群围绕在沈兰君身边,飘浮不定。 沈兰君额头上出现红色印记,跟“龙鳞玄甲”老者额头上的玄色印记形状有几分相似。 她身边剑群逐渐收敛成型,形成一个巨大的剑阵。 “龙鳞玄甲”老者见到剑阵,前世记忆涌上心头,心知剑阵威力,不敢怠慢,凝聚周身玄光气芒,附加在白虎上,白虎大吼一声,扑向剑阵。 沈兰君指尖一点,道:“无极剑锋利无比、无坚不摧,汝等皆被剑阵所破。”剑阵像接到指令,蜂拥呼啸向白虎而来,来势如疾风电掣、电光火石,白虎无法躲闪,身上玄色气芒被剑阵击碎,剑阵穿过白虎,向“龙鳞玄甲”老者袭去。 老者收回白虎,白虎附在老者身上,老者积蓄玄色气芒,刹那间,气芒大盛,他将硬接剑阵。 剑阵撞击玄色护体气芒,发出巨大金石撞击声,一时间,整个巫山神女峰被卷得惊天动地,风云激荡。 一炷香的功夫,剑阵攻击停歇,风烟散去,只见“龙鳞玄甲”老者身上铠甲残破不堪,碎裂处冒出徐徐黑烟。 “龙鳞玄甲”老者开口道:“本王竟然败在你这小姑娘手上,你做的不错,我们还会再见的,哼哼哼……”随即化成一堆铠甲碎片,消散在空中。 沈兰君走到坑里,见铠甲碎片旁的地上插着一把断剑,正是“轩辕无极剑”,吃了一惊,心道:难道宝剑断了?我竟然把镇派之宝给搞断了...... 众人见沈兰君打败了“龙鳞玄甲”,都从“玉女阁”和“武神殿”里走出来,此时清风拂面,阳光明媚,大家劫后余生,顿时感觉活着是多么惬意。 经过此役,原先比武未出局的选手还剩下沈兰君、高景澈、木江晨,都已受伤,其中高景澈和木江晨受伤颇重,伤了手臂,没法继续比赛,沈兰君伤势较轻。 因为受伤者太多,大会只得暂停。巫山派弟子急忙医治伤者,拿出药房里的丹药给伤者服用,巫山派医石无双,伤者皆没有大碍。 昆仑派和天山派弟子服完丹药后,便回屋运功疗伤,休养生息。 翌日,巫山派召开大会,会上流绝大师、了冲道长和居掌门讨论后道:“本届大会出现了一番波折,有外敌入侵,打断了比赛,所幸外敌已被击退,没有人因此伤亡,剩下的未比赛的选手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病,无法再赛,经过我和了冲道长以及主办方讨论,选出本次大会的优胜者,就是昆仑派的沈兰君。” 昆仑派众人闻讯欢呼雀跃,高景澈、宋逸风和张林耀纷纷跑到沈兰君跟前,道:“恭喜你啊,小师妹。” 徐遥容笑道:“徒儿,你可真厉害,你已经超越为师了。” 沈兰君呆立半晌,不敢相信,心道:我赢了?成为最终胜者,真是做梦一般,可是这怎么可能。她道:“我武功低微,不及各派的诸位师兄,岂会是大会优胜者,大师,你是不是弄错了。” 流绝大师笑眯眯道:“没有错,这是我们一致商量评判的结果。” 居掌门笑道:“兰儿,你击败了那怪人,保护了在场的各位,优胜者理应是你啊。” 高景澈伸出打着纱带的右手,打趣道:“小师妹,说实话,你得了优胜,大师兄可不服气,可惜我手伤成这样,也比不了,哎,我只得乖乖认输。”众人听后大笑。 天山派陶云迹道:“沈师侄武功高强,此次展现的身手,真是让陶某叹为观止,佩服之至。” 天山派木江晨和刘江华几人也都来道贺。 沈兰君被众人夸的,脸上起了红晕。 居掌门已命人准备好宴席。陶云迹道:“来来来,大家边吃边聊。” 在席上,陶云迹问道:“那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徐遥容便把“龙鳞玄甲”的来历说了,众人听了心中骇然不已。 居掌门道:“何师兄见识渊博,可不知之后再碰上‘龙鳞玄甲’,可如何是好。” 陶云迹道:“正是,如今‘轩辕无极剑’已损,恐怕已经无法制服这怪物。” 徐遥容道:“我们回到昆仑山,就禀报掌门师兄,一起想对付这怪物的对策,我想办法总是有的。” 居掌门道:“有劳徐师兄了。” 众人在神女峰休养了几日,便向居掌门告辞。 沈兰君走出山门,见神女峰风烟缥缈,“玉女阁”、“武神殿”藏匿群山之中,若隐若现,她心驰神往,念念不舍,和师兄众人念起“恍生咒”,离开这山海仙境。 神女峰一役,沈兰君初露头角,技惊四座,在山海之巅舞动风云,随着“轩辕无极剑”的现世和断损,昆仑派众人的命运又将如何? 第七十六章 金戈铁马篇:辞让掌门 众人回到昆仑山后,拜见何掌门,高景澈向何掌门讲述了在“论剑大会”上“龙鳞玄甲”出现的事,然后是沈兰君如何击败‘龙鳞玄甲’,获得大会的优胜,都一一详尽说了。 何掌门惊奇万分,道:“在‘论剑大会’上出现了‘龙鳞玄甲’?消失已久的‘轩辕无极剑’在大会上出现?兰君会使用‘轩辕无极剑’?竟然发生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管如何,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镇派神器被毁,沈兰君心怀愧疚,对何掌门道:“掌门,我把镇派的‘轩辕无极剑’弄断了。”她拿出断损的剑身碎片,在大战后,她将剑身碎片一一拾起,用布包好。 何掌门见了残剑,心中肉痛不已,但事已至此,只能强行忍住,道:“兰君,这不是你的错,镇派神器相对于你们的性命,我更希望能看到你们平安无事。” 张林耀道:“小师妹也是为了救大家,那怪人武功太高,场内众人皆不是对手,如果小师妹不使用‘轩辕无极剑’,我们一个都跑不掉,都得完了。” 高景澈、宋逸峰点头称是。 何掌门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兰君留下,我有话对她说。” 众人道:“是。”便下去了。 沈兰君心道:糟了,我把镇派宝贝给损坏了,他刚才在众人面前不好意思骂,现在让我独自留下,掌门肯定是要责罚我了,这把剑得赔很多钱罢,严重的话会被逐出师门吗?她惴惴不安。 何掌门道:“兰君,你跟我来。” 沈兰君战战兢兢,道:“是。” 她跟着掌门来到“神英殿”,走进殿门,见掌门一脸严肃神情,虔诚凝视历代掌门排位。 沈兰君心道:完了,我记得小时候没认真读书,父亲将我带到孔子像前,骂了我一通,现在何掌门肯定是要在祖师爷面前训斥我了,接下来就是逐出山门,我该怎么办? 何掌门跪拜在历代掌门牌位前,道:“本派镇派神器‘轩辕无极剑’丢失,弟子何古深愧对历代掌门,实在是无颜来见。” 沈兰君向牌位恭谨拜了三拜,心道:来了来了,掌门要开始数落我的过失了,各位前辈,弟子可是无心之过,可不要怪弟子啊。 何掌门又道:“自从师父仙去,弟子虽任掌门之位,但自认才德不济,难以担当此位,一直在寻觅掌门最佳人选,今日已觅得佳选之人,此人天资聪颖,性子良善,才德兼备,难能可贵是能驾驭镇派神器,让她当掌门,定能将本派发扬光大,她就是兰君弟子。” 沈兰居闻言,大惊失色,心道:什么,让我当掌门? 何掌门面露慈祥神色,笑眯眯向她招手,道:“兰君,你过来,你快拜过历代掌门,再选个良辰吉日举行个掌门接任大典,你就是昆仑派第七十六代掌门人了。” 沈兰君道:“啊,我怎么能当掌门,何掌门你开玩笑罢,我武功又低,资质也平平。” 何掌门正色道:“兰君,当掌门并不要武功有多高,资质有多好,只要有才有德,生性善良,多为本派着想就好。” 沈兰君道:“众位师兄都比我优秀百倍,怎么会选我?”心想:整天看你愁眉苦脸,料想这个掌门不好当,你不会是要甩锅给我罢。 何掌门道:“除了前面几点,更因为是你在‘论剑大会’上力挫群雄,驾驭‘轩辕无极剑’,击败‘龙鳞玄甲’,拯救了天玄派弟子,这是莫大的功劳,配得上掌门之位。” 沈兰君满脸通红,道:“掌门你过奖了,我只是做了大家都会做的。” 何掌门道:“是,要说拯救天玄派弟子,这事景澈会去做,徐师弟也会去做,可他们都驾驭不了‘轩辕无极剑’,我也驾驭不了,我想‘轩辕无极剑’选择你,定是有它的道理。你与本派机缘深厚,是天选之人,我当掌门庸碌无为十几年,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沈兰居道:“可是‘轩辕无极剑’被我弄断了,我把镇派的宝物弄毁了,这个过失可不小。” 何掌门道:“‘轩辕无极’,意味无穷无尽,它现在是毁坏了,终会择时涅盘重生,再次归来。” 沈兰居道:“不行,这个掌门我是万万不能当的。” 第七十七章 离别昆仑山 何掌门正色道:“你是嫌昆仑派掌门人之位吗,昆仑派乃千年名门,多少人想尽办法,挤破脑袋想当掌门,而你竟然嫌弃。” 沈兰居急得跺脚,道:“不是的,何掌门,我有婚约在身,不能在昆仑派久留,最终我是要回家嫁人的。”她便将跟豫章王萧宗的婚事说了。 何掌门叹了口气,道:“还有此事,原来你俗心未了,此乃造化弄人,那真是遗憾之至了。” 沈兰居道:“何掌门,对不起,之前没跟你说起,我来学武是为父报仇,报完仇后,还是要回去的。何掌门定会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选。” 何掌门道:“没事,料想冥冥之中,一切之事自有定数。”他转过身,缓缓走出大殿。 剩下沈兰君一人在大殿中,沈兰君朝四周拜了拜,道:“历代前辈别怪我噢,不是我不相当掌门噢,我也有难处的,我现在走了,下次带好吃的来拜你们。”一溜烟的跑出殿去。 她跑到杏林中,见徐遥容在练剑,使得是寻常的剑,她笑道:“师父,你的伤好了?你的剑还没找到?”徐遥容笑道:“恩,我已经恢复了,剑怕是找不回来了。” 她道:“师父,你这丢三拉四的坏毛病得改改。” 徐遥容道:“怕是改不了了,你这是去哪里?” 沈兰君朝他做了个鬼脸,道:“回家去。” 神女峰一役,风云过后,她经历生死劫难,最想回家见母亲,在林中施展“恍生咒”,回到苏州家里。 母女两见面自是开心不已,无话不谈,三夫人拿出书信,道:“兰儿,王爷差人带来了书信。” 沈兰君心中欢喜,立马拆开书信,只见信中皆是萧宗对她相思之言,在信末尾处有一句话:“父皇已恩准我出兵,北伐北魏,你义兄为先锋将军,亲自调集了兵马,兵马已将至徐州,你可速速来扬州协助我,此兹事体大,勿忘勿忘。” 沈兰君心道:原来要打仗了,宗哥哥让我去帮他,我要去吗?她陷入了沉思。 她回到了昆仑山,一直在想这事。晚上,她来到杏林中的石碑处,见到徐遥容,说道:“师父,我来向你告别,我要走了。” 徐遥容抬起头,道:“你要去哪里?” 沈兰君道:“王爷要出兵讨伐北魏,让我去帮他。” 徐遥容望着石碑,道:“让你去帮他,是要跟他一起去打仗吗?” 沈兰君点点头,道:“宗哥哥是我未来的夫君,打仗凶险万分,此去生死难料,我是要去陪着他的。” 徐遥容道:“好罢,我也陪你一起去。” 沈兰君道:“师父,你去干甚么?” 徐遥容笑道:“你武功太差,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师父当然要来保护你。” 沈兰君道:“可你在‘神女峰’受的伤还没痊愈。” 徐遥容道:“谁说的,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们明日跟掌门和你的各位师兄告别后,就出发去扬州。” 沈兰君道:“嗯。” 第二日,沈兰君和徐遥容收拾好行装,来到大殿,她遥见殿前花树,红绿依旧,心想此趟去扬州,恐怕回不来了,她去向掌门和诸位师兄告别。 沈兰君道:“何掌门,弟子令你失望了,弟子和师父下山,去相助豫章王收复徐州故土,今日匆匆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们后会有期。” 何掌门心知她说的失望是指推辞掌门一事,道:“兰君,其他事你不需要放在心上,你为国出力,要保重自己,早日回来,我和你诸位师兄等你。” 诸位师兄念念不舍,张林耀道:“小师妹吉人天相,定能从战场上凯旋而归。” 高景澈道:“小师妹,战场上风云诡谲,你要多加小心。” 沈兰君点点头,她心知战场凶险,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她和师父两人走出山门,施展“恍生咒”来到扬州,徐遥容曾到过扬州,在扬州城外大树下留有印记。 第七十八章 轻藏胭脂舞刀枪 两人进了扬州城,来到刺史府,府前侍卫见是两位青衣侠客,拦住道:“你们是何人?这里是刺史府,岂敢乱闯。” 沈兰君递上萧宗书信,道:“豫章王命我们前来。” 侍卫见信上金印,不敢阻拦,便让沈兰君和徐遥容进了府内。 府内下人去内堂禀报,只见萧宗从内堂急匆匆出来,见到沈兰君,面露喜悦神色,拉住她的双手,道:“兰儿,你可来了。” 府内众人见了,心知是豫章王爷的红颜知己,连忙态度恭谨,向沈兰君行礼。 沈兰君道:“宗哥哥,这位就是我师父徐遥容,他不远千里从昆仑山来到扬州,正是来相助我们的。” 萧宗向徐遥容点头,道:“徐师父,你好,多谢你这几年来照顾兰儿,也感谢你不辞劳苦,赶来相助。” 徐遥容行礼道:“王爷太过客气,我是兰君师父,当要顾她周全,为她竭心竭力。” 萧宗点头道:“很好。” 他拉着沈兰君进了大堂,堂内坐着几位将领,正是南兖州管辖下五郡的军队将官,萧宗被封为南兖州刺史、镇北将军,自然是五郡军队长官,也是这次北伐的总指挥,他道:“本王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本王的未婚妻沈姑娘。” 众将起身拱手道:“原来是王妃,末将拜见王妃。” 萧宗对沈兰君道:“兰儿,这几位是本王的心腹,是南兖州所辖五郡的将军。” 他指着一位面容英武的将军道:“这位是成景俊将军,这位是程兵润将军,这位是胡龙牙将军,本王正和他们商讨军机大事。” 沈兰君见过几位将军,道:“那你们商谈重要大事,我先出去了。” 萧宗道:“兰儿,你和你师父也一起听下,此次谋伐北魏,本王正是用人之际,也需要你们名门大派人士的鼎力相助。” 沈兰君道:“可我不懂军事。” 萧宗道:“没事,多听多学就会了。”便让她和徐遥容坐在一旁旁听。 他对成景俊道:“成将军,此次进攻徐州,你部兵马准备如何?” 成景俊道:“海陵、山阳、盱眙、南沛四郡,已集结了两万兵马,粮草辎重已经准备好,大军已向徐州进发。” 萧宗点头,对胡龙牙道:“扬州的兵马已经集结妥当?” 胡龙牙禀告:“扬州的一万兵马,已经集结就绪,即刻就能出发。” 萧宗道:“好,陈庆之将军行军到哪里了?” 程兵润回禀:“陈将军率领的两千精兵,已经到达浔梁。” 萧宗点头,对沈兰君道:“你义兄已到了前线边境。” 沈兰君道:“大哥只带了两千士兵,是否要派人支援。” 在场诸位将军,都知陈庆之会打仗,见王妃竟然是陈庆之的结拜妹子,心中对沈兰君更敬重一分。 成景俊道:“王妃勿要担心,俗话说‘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陈将军带领的是梁朝精锐‘狼羽骑兵’,何况陈将军有勇有谋,定是能取胜而归。” 沈兰君心下稍安,道:“多谢成将军提醒。” 萧宗道:“兰儿,本王即刻出兵,进攻徐州支援陈将军。” 他对诸位将军下令道:“成将军、胡将军,本王和你们率领五郡兵马明日启程,从两路向徐州进发。程将军,你率领一千人马,即刻去浔梁支援陈将军。” 众将道:“是。”领命告退。 当晚,萧宗安排沈兰君和徐遥容在刺史府偏房休息,他差丫环拿来几套衣服,他对沈兰君道:“在外行军打仗,你还是换上男装便利些。” 沈兰君点头答应,进屋换了男装出来,道:“宗哥哥,你看是不是像个军士?” 萧宗笑道:“兰儿,你扮什么都是很像,像在建康城的小太监,渔村的小渔女,都是一模一样。” 沈兰君道:“我可不信你说的。” 萧宗灵机一动,道:“你就扮成个将军好啦,沈将军,好不好?”两人大笑。 翌日,大军开动,成景俊率五千士兵为先锋,萧宗亲率两万五千人为后部,总计三万人的大军,向徐州缓缓而行。 大军行至数日,一路上遭遇北魏军的小股阻击,击退数次阻击后,进入了徐州地界,而前面就是彭城。 第七十九章 安乐王来袭 成景俊命前军在城外广挖深沟,设置堡垒,围困彭城,大军在城前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萧宗和众将士围坐营中大帐,已有斥候来报,道:“陈将军在浔梁已数次攻破北魏守军。” 萧宗和众将高兴道:“好。” 成景俊指着地图道:“徐州所辖七郡的精锐尽在彭城,而彭城守将是徐州刺史元法僧。陈将军阻断北魏援救徐州的援军,使得徐州孤立无援。我军正可以将彭城包围,如果其他守军来救援,便围城打援,逐个击破。皆时,那彭城守将元法僧,只有乖乖投降啦。” 胡龙牙道:“元法僧坐镇彭城,守军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是就怕他拼死抵抗,彭城城坚粮多,一时倒也难以攻下。” 萧宗道:“彭城如久攻不下,不是长久之计,据探子来报,北魏安乐王元鉴的十万大军已至淮南,安乐王的大军来救援,我们恐怕难以抵挡。” 成景俊点头道:“末将烦恼的正是此处,事不宜迟,彭城还是得速速攻下才是。” 胡龙牙道:“那攻城应该从何处下手?” 众将正苦想攻城对策时,沈兰君道:“我有一个办法。” 萧宗疑道:“兰儿,你有什么办法?” 沈兰君道:“彭城被梁军围住,一旦打起攻城战,双方难免互有死伤,最终还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我愿为使者,去彭城说服元将军投降,让他顾虑百姓,投降梁朝,免得连累了全城百姓。” 众将听了沉默不语,大家心想这元法僧是北魏宗室将领,也算是皇族血脉旁支,跟当今北魏皇帝是亲戚,他岂会背叛自己家族,这不是说笑话吗?可沈兰君是王妃,她虽然不懂其中要害,作为部下怎么能在王爷面前出语反驳,以后还想不想在王爷手底下混了。 过了半晌,萧宗见众将不作声,道:“兰儿,这个法子恐怕不妥,这元法僧是北魏皇家宗室,他高祖是北魏道武帝,他父亲是江阳王,怕是不会背叛北魏,投降梁朝的。” 成景俊道:“王爷,两军交战,先礼后兵,可以按照王妃的意思,先派遣使者去彭城内劝降,如果元法僧不肯投降,那再打也是不迟。” 萧宗道:“兰儿去太危险,倒是派遣其他使者去就行了。” 忽听账中有一人道:“王妃的办法可行,小人愿去彭城劝降。”众人看去,是一青年,这青年二、三十岁年纪,神表峰峻,账中军士认得他,正是随军顾问朱异,其人颇有异才。 萧宗道:“朱先生有何见解?” 朱异道:“王爷,当今北魏孝明帝年幼,其母胡太后专权,胡太后荒淫奢靡,搞得北魏朝纲混乱,叛乱四起。元法僧虽为北魏宗室将领,但野心颇大,心怀二心,不甘久居胡太后之下。” 萧宗点头道:“如今大军围城之际,元法僧见大势已去,正是策反招降元法僧的最好时机,他无路可退,只得乖乖投降。” 朱异道:“正是,王爷英明。” 萧宗笑道:“是朱大人想得此计策,果然厉害。”众将领想想的确是有道理,点头称赞。 朱异善于揣摩心思、拍马迎合,心道:此时正好奉迎王爷,又道:“小人是被王妃一语点醒,还是王妃聪慧过人,能想到此处,小人是远远不及王妃。” 萧宗哈哈大笑,沈兰君道:“朱大人过奖了,此事关系重大,还是由我和朱大人一起去罢。” 朱异道:“小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与王妃一起去彭城,王妃武功高强,定能进退自如,请王爷宽心。” 一旁的徐遥容道:“我跟兰君一起去。” 萧宗虽心中不愿,但众将面前,也不好多说,道:“好,兰儿,你打算何时出发?” 沈兰君道:“明日就出发。” 翌日,沈兰君、徐遥容、朱异换上使者的衣服,沈兰君和萧宗告别后,三人身骑骏马出了大营,三人来到彭城城下,见城门紧闭,城楼上军士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朱异道:“我们是梁朝使者,特来求见元法僧将军。” 守军军士赶紧禀报元法僧,元法僧正愁彭城被梁军围困,援军又迟迟不至,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听说梁军来了使者,便急忙召见他们。 守城军士将他们带到刺史府,带他们三人进了大堂。 三人拜见元法僧,朱异道:“元将军,梁军已经将彭城团团包围,我奉豫章王之命,特来招降,如元将军能归降我大梁朝,豫章王答应向梁皇保荐,保证元将军官位级别跟归降前不变,梁军进城后不枉杀一人,原先的守军仍旧可以驻守彭城。” 元法僧沉默不答,身边一位将领,颇有英武之气,道:“大胆梁朝贼子,竟然来犯我徐州边境,还想让大将军归降,真是痴心妄想。彭城墙高兵精,岂能轻易间攻破,等我朝安乐王大军到,你们都将被北魏大军剿灭殆尽。” 这说话的将军正是元法僧之子元景仲,朱异道:“哈哈哈哈,你们还在等北魏安乐王的援军,就怕援军还未赶到,你们已是城破人亡。” 元景仲大怒,道:“放肆。”拔出佩刀,向朱异砍来。 只见朱异身后一人,欺身向前,在元景仲肋下一点,元景仲全身感觉一麻,刀被那人夺去,那人将刀架在元景仲脖子上。 这夺刀、架刀的身法迅捷无比,大堂内其他将士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反应之时元景仲已被人制服,制服元景仲之人正是沈兰君。 身后几位将领喊道:“快放下少将军。”举起刀来救元景仲。 朱异身后另一人疾闪而出,踢出数脚将众将踢翻在地,脚力强横,众将倒地一时起不了身,出脚之人正是徐遥容。 大堂其余军士都拔出刀刃,正准备冲上来救人。 朱异赶紧制止众人,道:“元将军,请听我一言,如我说的不对,再杀我们也不迟。”他让沈兰君先放开元景仲。 第八十章 妙语连珠得彭城 元法僧心想,这几人在刺史府还不是插翅难飞,不如听听他说些什么。他道:“你说。” 朱异道:“请问将军,北魏派遣救援徐州的大军由谁率领?” 元法僧道:“是安乐王,前面不是已经说过了。” 朱异道:“安乐王和当今北魏皇帝是什么关系?” 元法僧道:“安乐王和皇上算是兄弟,都是文成皇帝拓跋浚的曾孙,怎么?” 朱异道:“拓跋浚的太祖父是明元皇帝,都属明元皇帝拓跋嗣一脉。” 元法僧道:“是。” 朱异道:“我闻将军与朝中大臣元叉交好,关系甚密,这也难怪,元叉和将军都属阳平郡王拓跋熙一脉。” 元法僧心中一凛,道:“正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异道:“我又闻元叉和胡太后专权擅政,杀了皇帝的叔父清河王元怿,使得北魏朝野人心涣散,众臣是敢怒而不敢言,将军跟元叉走的近,这弑杀皇叔父乱政的罪名,岂不是会牵连到将军?” 元法僧听了,倒吸一口冷气,他心中隐藏多年之事被朱异一语说中,他虽为封疆大吏,远在徐州,但对朝中大事也是了然于心,他心知元叉在朝中这么胡作非为,迟早要倒台,元叉倒台,肯定是要连累自己,他浑身出了冷汗,道:“先生请说下去。” 朱异道:“元叉专权必然不会长久,北魏皇帝虽然年幼,但朝中勤王的势力很强,除了安乐王之外,还有高阳王和任城王的军队势力。届时,将军你牵连其中,算做元叉的同党,将军要早做打算。” 元法僧长叹一口气,道:“到了那时,本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异道:“此番安乐王亲率十万大军,来驰援徐州,大军却迟迟未到,只是派了数千兵马作为先锋,进行试探,我看驰援是幌子,实地里是坐山观虎斗,想借梁朝之手,除掉将军这个心腹大患呢。” 元法僧身居的高位都是凭借自己的皇家血脉得的,他谋略平庸,不能察觉朱异的反间之计,只觉得朱异说得很有道理,每一句说到自己的心坎里,他道:“那该怎么办?” 朱异道:“将军你看,北魏宗室大臣元略,投靠梁皇后,被封为中山王,任宣城太守。梁皇对待降将都是很优厚的,将军才能不亚于元略,如果将军投靠大梁朝,梁皇定会重用将军。” 元法僧沉思片刻,起身道:“听闻先生的一席话,令本将茅塞顿开,本将愿意投靠梁朝,还请先生替我引荐,在梁皇面前多美言几句。” 朱异道:“好,大梁朝得将军投靠,真是大梁朝之福啊。” 朱异三人拿了元法僧写的献城投降书信,回到了梁军大营。 豫章王萧宗看到书信,心中大喜,道:“朱先生立了大功。” 朱异道:“都是王妃功劳,王妃武功盖世,如没有王妃制服元景仲,元法僧哪肯听小人说话,小人早被擒了。” 沈兰君道:“先生言重了,先生凭三寸之舌就能招降北魏大将,收的徐州之地,真是厉害之至,小女佩服佩服。”她心想:这人善于计谋,马屁也是拍得响啊。 萧宗想了想,道:“这封书信还是由先生带回建康,将元法僧献城投降之事禀告皇上。” 朱异道:“是,事不宜迟,小人即刻动身。”便连夜启程赶回建康。 忽听得账外探子来报,安乐王的十万大军已到徐州边境。 萧宗吃惊,心道:自己五郡军队全部加起来才三万人,而对方有十万大军,人数是自己的三倍,这怎么能打赢?他未经战阵,心中不安,道:“众将领可有退敌之策?” 大将成景俊道:“王爷,彭城的元法僧已献城投降梁朝,料想北魏安乐王并不知晓此事,我们正好可以借题发挥,命令军士在阵前布下疑兵,将元法僧献城投降梁朝之事传于安乐王军内,安乐王必然会去质询元法僧,元法僧心虚,定不会回应,等待他们两军自乱阵脚时,我军全力出击,定可取胜。” 萧宗拍手道:“成将军妙计,就这么办。”随即下令军士,散布元法僧已献城投降梁朝的消息。 沈兰君道:“王爷可以派人给陈大哥传信,让他率部攻击安乐王后方,形成前后左右夹击之势。” 萧宗和成景俊道:“妙。” 成景俊道:“末将接陈将军来报,在浔梁与北魏军对峙,已攻破北魏军营垒,如他能率军从侧面夹击安乐王,那是再好不过了。” 萧宗道:“好。”派人给陈庆之送信。 众人知道即将面临一场恶战,都各自回营准备。 第八十一章 大战前夕夜慢慢 大战前的长夜漫漫,梁军大营外,天空漆黑如墨,沈兰君和徐遥容走出帐外,见军营帐外大风刮起,吹得旌旗呼呼作响。 他们心知当北魏的十万大军到时,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万物皆毁,毁灭程度犹胜那“龙鳞玄甲”,正是一场恶战将至,而遇上这场恶战,也许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徐遥容道:“徒儿,战场上凶险万分,我们也像军士一样换上铠甲,在阵中也能防护自己。” 沈兰君道:“对,还是师父想的周到。” 她让营中军士拿来两副“明光铠”。 “明光铠”是军中的上等铠甲,胸前和背后的圆形护板是用铜铁金属制成,打磨成镜子一般,一经太阳的照射,耀眼生辉,因此名为“明光铠”。 沈兰君穿上铠甲,见师父却是不穿。她道:“师父,‘明光铠’在战场上能抵挡刀枪,你怎么不穿了。” 徐遥容拿起了铠甲,掂量了下,笑道:“这铠甲太过于笨重,穿着非常麻烦,我有护体之气,料想也用不到,就不用穿戴了。” 正在他们说话间,有军士来报告,说是营门外有三位青衣男子,自称昆仑派门人,来见沈将军。 沈兰君和徐遥容心中欢喜,她道:“是师兄他们,快请他们进来。” 军营中原本严禁外人进入,但军士知道这个沈将军虽然在军营中是新面孔,但是豫章王的心腹之人,连豫章王都对他笑脸相迎,他的命令遵从执行就对了,否则惹麻烦的可是自己,便将三位青衣男子带入营房。 三位青衣男子正是高景澈、宋逸峰和张林耀,沈兰君道:“三位师兄,你们不在昆仑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高景澈道:“小师妹,自从你和师叔走后,师父不放心你们,让我们来相助你。” 宋逸峰:“我们来到扬州,经过打听后得知豫章王出兵北伐徐州,料想你们也在军营,便追了过来。” 徐遥容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就要跟北魏打仗了,正需要你们帮忙。” 高景澈道:“为国家效力正是男儿之本色,师叔你说吧,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昆仑派和天山派虽然远在西北,但派中之人都以梁朝为正朔。徐遥容道:“好小子,北魏的十万大军压境,王爷和众将正准备退敌之策,肯定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 有军士叫他们进营帐,说是王爷有请,他们进了营帐,沈兰君向萧宗介绍了她的三位师兄,三位师兄向萧宗行礼。 萧宗点头道:“三位昆仑派的师兄千里之遥来相助本王,本王感激不尽。兰儿,正好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沈兰君道:“好消息是什么,坏消息又是什么?” 萧宗道:“好消息就是接到军报,成景俊将军的疑兵之计起了效果,安乐王中计了,他的大军和元法僧的军队互掐了起来。” 沈兰君道:“那好极了,那坏消息呢?” 萧宗道:“坏消息是徐州辖下其他郡县都被安乐王攻破,大军正朝彭城而来。” 沈兰君道:“啊。” 成景俊将军道:“安乐王大军迟早会围住彭城,如果攻破彭城可就糟糕了,元法僧已派人来求救了。” 萧宗点点头,道:“是的,我军大营也会受到攻击,情形万分紧急。” 成景俊将军道:“王爷,末将领五千士兵,去驰援彭城,还请王爷和胡龙牙将军守住大营。” 萧宗心想五千人马怎么够,道:“他们有十万大军,将军多带点人马。” 成景俊笑道:“末将打奇袭战,人马太多反而误事,五千精兵就可以了。”说罢便领命出了营帐。 成景俊率兵离开后,胡龙牙下令加强大营戒备,派出几队斥候在大营外围巡逻放哨,有异常情况赶紧向大营报告。 到了半夜子时,远方山头有火光闪动,火光接连越来越多,像漫天繁星逐渐逼近梁军大营,斥候赶紧回来报告:“北边发现骑兵,骑兵军旗上写着‘元’字,是北魏的军队。” 萧宗吃了一惊,忙下令全营戒备,准备迎敌。 胡龙牙道:“王爷,末将率一万人在营外列阵迎敌,王爷守住大营,互为犄角之势,如北魏军队攻击末将,请王爷在他们身后夹击,如果北魏军队攻击王爷,末将便回救大营。” 萧宗心乱如麻,他虽被梁武帝封为镇北将军,但是未经历战争,只得搓着双手,点头答应。 胡龙牙出了营帐,带了一万人马在营外列阵,阵中梁军只听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北魏大军即刻便至。 第八十二章 铁骑虎将破连营 北魏先锋铁骑分为二十队,每队一百骑,前后连接,成楔形阵型,黑压压一片,每名骑士手持火把,在黑夜里犹如数条长蛇。 前队骑士张弓搭箭,或是手持强弩,正是北魏弓骑兵,在阵型中,弓骑兵顶在前锋处,或护住侧翼,后队骑士身披铁甲,只露出双目,连战马都披着具装,具装上有老虎斑纹,正是北魏“虎纹具装”重装骑兵。 前队弓骑兵见到梁军军阵,一阵猛射后,领军骑士高举号角、战旗,后队重装骑兵冲锋。 北魏重装骑兵手持马槊,凶猛异常,直接冲击过来。 胡龙牙命令军士布好阵,梁军阵前方的盾兵和长枪兵组成阵型,抗住北魏重装骑兵的数次冲锋,和北魏重装骑兵一场混战。 北魏重装骑兵像发了疯似的铁甲猛兽,不停冲击,前面一轮冲击完,调转马头,又发起一轮冲击。 轮番冲击了小半个辰,梁军虽然人数更多,但阵型被北魏骑兵分割开,没有阵型的保护,步兵岂是骑兵的对手,被骑兵肆意斩杀。 大营外喊杀震天,营中萧宗和众将穿戴好盔甲,众将请示要出营援助胡龙牙,军士来报:“有一支北魏骑兵向大营杀来。” 只听营外人喧马嘶,前营梁军拼死抵住冲击的北魏骑兵,不到一炷香时分,前营营垒被北魏重装骑兵冲溃。 一名将军满脸鲜血,进了营帐对萧宗道:“王爷,北魏军攻进大营了,请王爷赶紧撤离。” 萧宗急道:“胡将军呢?” 将军道:“北魏骑兵将我们跟胡将军的军队分割开,已经见不到胡将军了。” 营帐外逐渐混乱,火矢飞天,喊杀声震天响,营外不少梁军军士大叫道:“铁甲猛兽来了。”溃败而逃。将军喝止不住,只得护着萧宗和沈兰君等人,骑上骏马,带着五百骑兵向南撤离。 众人骑马出了大营,突然间,一队北魏骑兵杀将过来,两边骑兵互相厮杀。 萧宗的骑兵杀退北魏骑兵,继续向前,又遇上一队北魏重装骑兵,北魏骑士身披铁甲,只露出双眼,连战马也是武装齐备,正是北魏的“虎纹具装”。 那五百梁军骑兵道:“王爷快走。”冲向北魏重装骑兵。 北魏重装骑兵刀枪不入,手持马槊,横冲直撞,几个来回,梁朝的五百骑兵就损失了四分之一。 沈兰君见北魏重装骑兵极难对付,对那将军道:“护送王爷先走,这里有我来殿后。” 将军道:“是。”萧宗还想说什么,被将军连拉带拽,拖着萧宗继续向南方驰行。 沈兰君和她师父师兄率着五十名骑兵向北魏重装骑兵冲去。 两名北魏重装骑兵冲向沈兰君,沈兰君长枪一点,点中其中一名铁甲骑兵胸口,枪尖劲力颇大,将那铁甲骑兵刺落下马。 另一名重装骑兵呼呼赶来,沈兰君心道:他全身铁甲,得找薄弱之处,小腹和腿上没有铁甲,正是软肋。 她一枪挑中骑兵大腿,骑兵吃疼,手持马槊向沈兰君刺去,沈兰君抓住马槊,夺了过来,将骑兵拽落下马。 徐遥容和她三位师兄,或用剑或用枪,将数名重装骑兵打落下马,虽然重装骑兵凶猛,可跟昆仑三子比,身手过于滞缓,只有挨打的份。 但是其他五十名梁朝骑兵可吃了亏,寻常骑兵枪矛刺在重装骑兵铁甲上,难以损伤分毫,反而被北魏铁骑抓住空挡反杀,几轮下来,随行五十骑损失了一半。 眼见又有两名重装骑兵杀来,沈兰君用手中马槊攻击,一槊就刺破铁甲骑士铠甲,她见夺过来的马槊破甲威力比枪大多了,心想:我听陈大哥说过,马上破甲需用马槊,果真是如此。 她道:“师父、师兄,用他们手上的马槊破甲。” 昆仑四子道:“好。”双掌翻飞,夺下众重装骑兵手上马槊,将重装骑兵纷纷刺于马下。 这队北魏重装骑兵队长见眼前这名梁军将军武功高超,后面几名青衣男子身手奇快,手下数十人丧在对方手上,怕再吃亏,便退了回去。 众人还没来得及喘息,又从北边杀出一队北魏弓骑兵,弓骑兵弯弓搭箭,向沈兰君这边射来,一时间箭如雨下,梁朝骑兵中箭者不少,沈兰君身披“明光铠”,箭矢打在铠甲上,并不能破甲穿入。 沈兰君冲入弓骑兵中,手起槊落,刺倒数人,马槊在她手里,横劈竖刺,威力无比。 弓骑兵见她来势凶猛,也只得退了回去。 沈兰君众人见北魏追兵暂时退去,远处大营里已是火光滔天,她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去寻找王爷。” 张林耀道:“王爷往哪个方向走了?” 徐遥容道:“刚才见王爷往南走了,我们往南走,应该能追上。” 第八十三章 明月弯刀破甲声 他们向南方向而行,骑马疾驰了一会,未见萧宗一行人身影,宋逸峰道:“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黑夜里,只有一轮弯月高悬天空,四周是荒郊野外,见不到房屋院落,他们也不敢点起火把,怕被北魏骑兵发现。 众人只得继续前行,走了不远,见前面处有条小溪,便延着溪水向前,突然见到前面有个屋子,是个农家,屋子边上点着火把,隐约听到人马声,有一对人马围在屋外。 沈兰君示意众人下马躲藏起来,她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查看下。”她蹑手蹑脚,靠近屋子。 她躲在大石头后面,望见屋外人马是一队骑兵,旌旗上印着“元”字,又是北魏骑兵,为首的将军,身披重甲,手持长槊,指着地上几人,地上几人身着梁军服饰。原来这几名梁军士兵,是被北魏骑兵擒住,带到这里。 北魏将军对梁军士兵道:“你们的将军往哪个方向跑了?还有你们的王爷呢?” 被俘的梁朝士兵口里“呸”的一声,叫道:“北魏贼人,你们要杀就杀,啰嗦甚么。” “我全家都被北魏人杀了,也不差我一个。” 北魏将军见问不出什么,向手下军士挥手示意,两名北魏军士拔出马刀,向梁朝士兵砍去。 在大石头后面的沈兰君叫道:“不要!”她从石头后飞身跃出,将手中马槊掷出,马槊刺中一名北魏军士。 北魏军士大叫:“有伏兵。” 十几名北魏军士拔出马刀,向沈兰君杀来,沈兰君一掌击倒一个,夺过马刀,横劈竖砍,砍倒两名北魏军士。 其他北魏军士蜂拥而上,持刀乱砍,刀砍在沈兰君的明光铠上,丝毫无损,沈兰君用马刀又砍翻三、四人,心想这铠甲穿在身上的确是沉重多了,很难躲闪来袭。 徐遥容、高景澈几人在远处听到厮杀声,便赶了过来,加入战局。 那北魏将军哇哇大叫,口中尽说着鲜卑语,手持长槊向沈兰君刺来,沈兰君闪身躲避,那长槊刺中她的肩部铠甲,铠甲上刺出一个大洞,好在她早有防范,闪避算是及时,只是被长槊上的锋利的利刃擦伤皮肉。 这长槊锋利无比,在月下寒光耀眼,她心中惊异,心道:寻常刀剑打在明光铠上,丝毫没有作用,可这把长槊与众不同,刺明光铠就像刺纸糊的铠甲似的。 那将军又是一槊刺来,沈兰君只得左躲右闪,见将军身材高大,看起来威猛,但是身披铠甲后,身法缓慢,跟不上沈兰君的动作。 沈兰君见他护腿处护甲薄弱,专攻他下盘,挥动手上马刀,砍伤北魏将军双脚,那将军“噗通”倒地。 沈兰君没给他留喘息时间,心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她一刀将那将军结果。 她扶起一名受伤的梁军军士,问道:“你们是胡将军部下?胡将军在哪里?” 梁军军士受伤颇重,见救他们之人也是梁军将军,道:“胡将军已撤到西北向的小桥边上。”便气绝而亡。 徐遥容等人收拾了其他的北魏军士,道:“没事罢。” 沈兰君道:“我没事。”她捡起那把长槊,仔细端详一番,见这长槊有八个面,槊杆又粗又长,槊锋上有破甲棱。 她用将军的铠甲试了下,用长槊去刺铠甲,的确能轻松破甲,拿在手上又十分轻便,心知这是把上好的兵器,在战场中能发挥大作用。 她刚才听梁军士兵说起,胡龙牙的部曲在西北向的小桥边,徐遥容道:“徒儿,现在怎么办?” 沈兰君道:“胡龙牙将军在前面小桥边,我们先去寻找他。” 众人向西北方向而行,行至一座小桥边,果真听见厮杀声,眼见桥边人马在打斗,梁军为首的将军正是胡龙牙。 忽然又从北边来了一队人马,骑兵身披铁甲,连坐骑都披着老虎条纹的甲具,正是北魏的“虎纹具装”重装骑兵。 第八十四章 铁兽寒光长槊舞 北魏重装骑兵冲入梁军军阵,犹如虎入群羊之中,那些梁朝士兵无法抵挡,被屠杀殆尽,只剩胡龙牙和十名亲兵,被北魏重装骑兵包围了起来。 沈兰君见情况危急,急忙疾驰上前,挺起长槊,冲到北魏重装骑兵跟前,一槊刺倒一名重装骑兵。 北魏骑兵见斜刺里杀出一位梁朝将军,左突右冲,眨眼间就刺倒了十几名北魏骑兵,手上的长槊犹如一道闪电,威风凛凛,都心中略微惊惧,这队北魏重装骑兵队长,手持两柄马刀,提缰纵马,向沈兰君扑来。 沈兰君见领头将军身披“明光铠”,心道:“明光铠”乃是军中上等的铠甲,只有上等将军才能身披此铠甲,此人定是这队人马的队长,擒贼先擒王。 她长槊回身,一槊朝那将军刺去,北魏将军用双刀格挡住槊锋,欺近身来,一旦近身,双刀的优势就十分明显。 沈兰君自然知晓这点,轻念口诀,手中凝聚“火宇之力”,长槊竟全身冒火,对面的北魏将军看得呆了,不知道是妖法还是什么术法,马碰到火,也是惊惧,沈兰君乘机跃起踢出一脚,将将军踢下马,一槊将其刺倒。 其他北魏骑兵见这梁朝将军手持火槊,队长又被杀死,都吓得四散而退。 沈兰君见北魏骑兵退去,摘下头盔,道:“胡将军,你有没有见到王爷?” 胡龙牙见到手持火槊的将军竟然是王妃,道:“王爷不是在大营里吗,末将没有见到。” 沈兰君道:“你手下的军士呢?” 胡龙牙哭道:“末将领着军士在大营外列好阵势,就碰到北魏的重装骑兵,末将守不住,阵势被攻破,都溃散而去,只剩下这几人了。” 沈兰君道:“那成将军呢?有他的消息吗?” 胡龙牙道:“之前接到成将军来报,他驻守北边的营垒,王妃...沈将军,北边都是北魏军队。” 沈兰君道:“我去北边找找看,马上就回来,胡将军,你们赶紧往南撤离。” 胡龙牙道:“别去,太危险了,跟我们一起向南撤离。” 沈兰君咬咬牙,拍马向北方向疾驰而去,徐遥容和诸位师兄跟在身后。 众人往前疾驰三里,是一条小河,河边正有一对人马疾驰而来,沈兰君燃起槊锋,循着火光仔细看,是梁朝军士,但打的旗帜却是“元”。 沈兰君心道:元不是北魏皇家姓氏吗,难道是北魏军乔装打扮成梁军? 她心中戒备,这队梁军为首的将军道:“你们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沈兰君道:“我们是南兖州豫章王部下,你们是哪里的?” 梁军将军道:“豫章王的大营已经被北魏骑兵攻破了,已经向南方向撤去,你们怎么反而向北边走?” 沈兰君道:“我们去找成景俊将军。” 梁军将军道:“成景俊将军是豫章王的部下,定是跟王爷一起撤离了,北边都是北魏铁骑,不用去找了。” 沈兰君越发心疑,道:“我偏要去,你管得了我?” 梁军将军狐疑,顿时发觉对面声音尖细,不像似男子声音,道:“你明明是女子,竟然装扮成将军模样,身后几人也未穿梁军军服,你们几人稀奇古怪,到底是什么人?” 沈兰君道:“我觉得你们才古古怪怪,肯定是北魏奸细。” 梁军将军大怒,持枪而来,沈兰君拍马迎去,梁军将军一枪刺来,沈兰君持槊挡开,两人正打了几回合,听到后面有一人疾驰而来,大叫道:“徐将军,都别打了,是自己人。” 两人立即纵马分开,沈兰君看去,来人正是朱异。 第八十五章 佳人翩翩唤木兰 沈兰君道:“朱先生,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建康吗?” 朱异道:“王妃,说来话长了。”他对那将军道:“徐将军误会了,这位是豫章王妃,她武功很好的。” 他又对沈兰君:“这位是徐确将军,是皇上任命的右卫将军。” 沈兰君和徐确互相行礼,徐确道:“王妃武功高超,真是女中豪杰,军中木兰,末将佩服佩服。” 沈兰君道:“岂敢,原来是一场误会,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见谅。” 朱异道:“小人回到建康,启奏了皇上,皇上得知元法僧献城投降后,非常高兴,派中山王和小人来徐州纳降,谁知刚到徐州地界,就碰上了北魏的大军,哎,王妃,你又怎么在这里?” 沈兰君道:“我跟王爷被北魏大军冲散了,听说成景俊将军在北边,想去找他去。” 朱异道:“北边都是北魏的军队,王妃就带这么些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沈兰君知道朱异足智多谋,道:“朱先生,那现在该怎么办?” 朱异想了一会,道:“小人有了主意,我们先去拜见中山王,然后一起商讨对策。” 几人向人马后方走去,沈兰君低声问道:“中山王是哪位?” 朱异道:“中山王正是元略。” 沈兰君道:“怪不得我见旗子上有‘元’字,原来是中山王的军旗。” 朱异笑道:“难怪王妃以为我们是北魏军假扮。中山王也是北魏宗室将领,因不满朝中元叉乱政,元叉又设计谋害了北魏皇帝的叔叔。元略心中愤怒,而投靠了大梁朝,梁皇非常赏识他,封他为中山王。” 沈兰君笑笑,道:“原来如此。” 队列后面停着一辆马车,她和朱异两人上了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位雍容文雅、气质颇佳的男子,正是中山王元略,沈兰君拜见了中山王。 中山王见沈兰君身披铠甲,道:“刚才听军士说有一位将军在河边跟右卫将军大战了十余回合,不分胜负,莫非是王妃?” 沈兰君道:“王爷恕罪,都怪我事先没跟右卫将军说清楚,才平白无故起了干戈。” 元略道:“没事,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本王听闻恭宗年间,北魏朝有女将花木兰,她代父从军,率兵大破北方柔然,英名流传于世间。如今豫章王能得翩翩佳人,王妃在朝堂上是才貌双全,上了战场又是破敌良将,真是让人羡慕啊。”元略一番褒奖的言语,说得沈兰君红晕双颊,觉得不好意思。 朱异道:“王爷,目前徐州地界都是安乐王的军队,我方兵微将寡,得想想办法。” 元略道:“朱先生有什么良策?” 朱异摊开地图,道:“安乐王的军队虽然众多,但攻占徐州七郡之后,军队部署较为分散。根据前线探子来报,其中一支北魏精锐包围了彭城,正跟元法僧开战。反观我大梁军队,虽然豫章王的大军被北魏铁骑击败,但附近还有两支精锐,其中陈庆之将军的部曲在梁渠,正往彭城赶来,而成景俊的军队,在彭城西北面伏击北魏军队。” 元略沉思片刻,道:“朱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方军队前后夹击安乐王的大军?” 朱异点头道:“王爷明鉴,王爷在北魏多年,想必也是熟知北魏大军的精锐在于重装骑兵,在平地上是所向披靡,可论到攻城,却是不行。” 元略点头道:“是的,北魏重装骑兵无坚不摧,威名天下。” 沈兰君道:“我在路上也遇到不少北魏重装骑兵,的确是很难对付。” 朱异惊道:“王妃,那你怎么逃脱的?” 沈兰君道:“我杀退了他们,还救出了胡龙牙将军。” 元略和朱异听的呆了,用惊异的目光望着她。 朱异道:“王妃你可知道梁军和北魏军屡战屡败是因为什么?” 沈兰君摇摇头。 朱异道:“以往在战场上,虽然梁军人数占有绝对优势,也用弩箭长枪,摆好了阵型,但是一旦对方重装骑兵冲锋,那厚实的装甲能抵挡住箭矢刀枪,战马的速度非常快,锋利无比的枪槊根本无法抵挡,一轮冲锋就将步兵阵型冲散,最终结果都是梁军战败,多少梁朝军士死于北魏重装骑兵手上。王妃你能打败他们,可真厉害,朱某佩服。” 沈兰君道:“哪里,我只是比较侥幸。”她心道:之前拼杀的确是莽撞了些,下次得小心才是。 第八十六章 破敌良策 元略道:“朱先生,你继续说破敌良策罢。” 朱异道:“在平地上,要击败北魏铁骑非常难,但到了攻城战,重装骑兵就不占优势了。小人的计策是让彭城元法僧正面拖住安乐王大军,然后吩咐陈庆之和成景俊将军的军队前后夹击,北魏军顾此失彼,必然大乱。” 元略和沈兰君道:“朱先生妙计。” 朱异道:“王爷此番来纳降,已派了使者去彭城,估计快回来了。” 正好军士来报:“王爷,派去彭城的使者回来了。” 元略道:“快叫他过来。” 梁朝使者到马车跟前,元略道:“元法僧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说?” 使者道:“元法僧要小人传话给王爷,说是安乐王的大军攻势太猛,如果梁朝援军再不赶到,恐怕彭城就要失守。” 朱异道:“若彭城失守,那大事不妙,此行的一切辛苦白费,王爷得及早动身进彭城。” 元略道:“朱先生,本王在北魏时,跟元法僧有间隙,如今进城见面,未免有些难堪啊。” 朱异道:“小人知道,听闻王爷昔日在北魏时,受到朝中权臣元叉迫害,不得已投奔了梁朝,元法僧跟元叉又是交好,但如今元法僧已经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投奔梁朝,大家往后都是梁皇的臣子,还望王爷不计前嫌,一起为大梁社稷着想啊。” 元略无奈点头,道:“朱先生说的是,此行梁皇命本王来徐州纳降,本王也是想到了此处。”他命令所行的军队车马即刻向彭城方向赶去。 天色微亮,军队车马赶到彭城外围,远处一队北魏骑兵杀来,右卫将军徐确率领五百骑兵,奋力击退北魏骑兵。 朱异等人纵马来到彭城的南城门,对守城军士喊道:“我们是梁朝援军,快将我们放入进城。”守城的军士对了先前约定的暗号,便将城门打开,元略的军队车马进了城。 元略和朱异进城见到元法僧,元法僧笑眯眯道:“中山王,您可来了,本王等你等得好苦啊。”态度恭敬。 元略不屑,道:“法僧,好久不见,今日梁皇命本王来纳降,你还不快接旨。” 元法僧跪拜接旨,元略道:“梁皇诏曰:徐州刺史元法僧,顺应天意,归顺大梁,授侍中、司空之职,册封始安郡公,速回建康谢恩。”元法僧叩谢皇恩。 朱异道:“梁皇皇恩浩荡,恭喜始安郡公。” 元法僧被梁皇封了郡公,心满意足,笑道:“哪里,还是多亏了朱先生的举荐,本侯爷要重赏先生。” 元略道:“侯爷,赶紧准备回建康谢恩罢。” 这话经中山王之口说出,众人如梦初醒,现在彭城正被北魏大军围困,哪有这么容易出的了城,还想回建康受封领赏,真是异想天开了。元法僧愁眉不展,刚才的高兴劲顿时消了一大半。 门外军士来报,北魏军队又在攻打南城门,元法僧忙命儿子元景隆带军士去增援。元法僧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元景隆,二儿子元景仲,元景仲正是之前被沈兰君劫持的将军。 元法僧道:“王爷,你看眼下彭城被北魏安乐王的大军围成铁桶似的,恐怕坚持不了几日,形势大大不妙,梁朝救援的大军还没到吗?” 元略冷冷道:“本王带的就是大梁的援军,都已经进城了。” 元法僧精神一振,道:“王爷带来了多少人?” 元略道:“建康出发时,皇上让本王亲率两千人马,前日被北魏铁骑袭击,只剩下一千多人了,全部人马都在这里了。” 元法僧欲瘫倒椅上,道:“王爷,城中总计不到四千人马,如何能击退安乐王大军?” 朱异道:“侯爷莫担心,陈庆之将军的部曲马上赶到彭城外围,那时和成景俊将军的部队在侧翼两面夹击安乐王,到时侯爷派遣城中兵马倾巢而出,定能获得胜利。” 第八十七章 血战 元法僧摇摇头,道:“安乐王久经战阵,手下兵多将广,岂会对侧翼来袭没有防范,朱先生想的未免过于简单了。” 朱异道:“若在寻常出征之时,安乐王当然是有所防范,可前两日击败了王爷的援军和豫章王的军队,此时安乐王定会觉得北魏军队人数远胜我们,以为稳操胜券,必然骄傲自满,恐怕不会把侯爷以及徐州地界其他的梁朝军队放在心上。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啊。” 沈兰君道:“朱先生说的有理,俗话说‘兵骄者灭。’北魏大军胜在铁骑,在攻城时并不占优势,侯爷和我们上下一心,共同抵挡外敌,必能击败安乐王。” 元法僧见是一名女将,问道:“这位是?” 朱异道:“侯爷,这位是沈将军,沈将军是豫章王的心腹大将。”心想:元法僧新降,没必要现在就交底,告知他王妃的身份。 元法僧神色略显犹豫,忽听门外军士来报:“北魏军队已经攻进南门外城墙,少将军请求增援。” 元法僧惊得站起身,道:“谁去?”刺史府内众将沉默,连日的防城战,已让众将疲劳不堪,有心无力了。 沈兰君心道:不击退这波敌人,无法让元法僧安心,他不安心就没法一心抗击北魏。她道:“末将愿带人去增援少将军。” 元法僧道:“你去?”他打量眼前这位小将,颇有些不放心。 右卫将军徐确道:“我跟沈将军一起去。” 元法僧道:“好,本侯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沈兰君和徐确带着五百军士赶到南城门,城墙上喊杀震天。不少攻城的北魏士兵已从云梯登上城墙,和守城军士展开近身肉搏战。 沈兰君和昆仑派四子见城墙上死伤无数,场面惨烈无比,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昨日的大战都在黑夜中,纵使场面血肉模糊,但好歹有夜色遮掩,难以看清楚。可此刻正是清晨,眼见周边的军士被砍被杀,她叹息一条条生命的消逝,都近在咫尺之间。 右卫将军徐确道:“王妃,末将护住你身后,一起上罢。” 沈兰君众人只得手持利剑,上去迎敌。 徐确久经战阵,冲上前一刀砍倒一名北魏士兵,又将冲上前的两名北魏士兵踢下城墙,爬上了城墙的北魏士兵越来越多,逐渐将他包围。 沈兰君见徐确被包围,冲上前去,砍倒两人,身后跟随的徐遥容几人,也砍倒数名北魏士兵。 一名北魏将军提刀杀来,沈兰君手持马刀格挡,那将军神色狰狞,满脸全是血污,沈兰君心中一愣,被北魏将军一脚踢倒。 北魏将军正上前欲一刀刺下,却被身后徐遥容刺倒,徐遥容扶起沈兰君,道:“徒儿,你怎么了。” 沈兰君道:“我没事。” 徐遥容道:“打起精神。”一掌击出,击倒一名冲上前的北魏士兵。 沈兰君心中不停念叨:打起精神,打起精神,打起精神,赶快结束这一切。 城墙上地势狭窄,没有空间施展上乘武功,都是近战肉搏。 沈兰君每次砍倒一人,心中都“咯噔”一下,她本性温婉,从小也是名门闺秀,可如今在彭城,却是大开杀戒,无数人倒在她的刀下,对面北魏士兵眼神中有惊恐,有愤怒,最后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痛下杀手,心想这也是无奈之举。 众人在城墙上大战了半个时辰,原本昨夜一夜未休息,都已经疲惫不堪,手上的刀剑都砍出了缺口,感觉特别沉重。 城墙上还剩下十几名北魏士兵,而沈兰君带去的五百军士全都倒下,城墙上的守军军士已经没有能站着的了,远处一名将军带伤作战,正是元景隆。 第八十八章 驰援少将军 剩余的北魏士兵自知今日无幸,大叫一声,冲向元景隆,欲和这位少将军同归于尽,前面一名北魏士兵一刀刺出,刺中元景仲腹部,形势危急。 沈兰君纵身一跃,手中马刀飞出,像似一道闪电,刺中那名北魏士兵。沈兰君跃至元景隆身前,挡住来袭士兵。 一名北魏士兵提刀砍来,沈兰君双手夹住刀刃,她提气聚力,掌中逐渐积聚内力,“哐当”一声,“火宇之力”在掌中爆发,刀身竟被她硬生生折断,她一掌将那士兵击飞,又用残刃刺倒一名上前的北魏士兵。 后面的北魏士兵见她威风凛凛,吓得都往后退散,被赶来的梁军军士团团围住,只得放下兵器,缴械投降。 北魏安乐王的这一波进攻,彭城南城门没被北魏攻占,众人都累倒在地上,松了一口气。 元景隆见一位将军如同天神下凡,在危急时刻救了他一命,心里感激,道:“多谢恩公,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沈兰君摘下头盔,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对元景隆微笑道:“少将军不必客气,在战场上一起杀敌,都是举手之劳,我姓沈。” 元景隆原本以为救他的将军能手裂宝刀,勇猛非凡,定是一位英武健壮的男子,没想到竟是一位双目含星,皮肤白皙,婉约娇俏的女子,一时愣住了。 沈兰君见他呆立在原地,以为他伤势挺重,道:“你没事吧,快来人给少将军医治。” 元景隆道:“我没事,还好有护甲保护,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沈兰君道:“没事就好,那我走了,后会有期。”便和徐确等人回刺史府了。 北魏后续并未继续攻城,众人回到府中休息了半日。 晚上,元略和元法僧召开战前会议,听了军士汇报,包括城中粮草和守备等情况。 元法僧道:“王爷,再围城下去,城中粮草快要耗尽,该怎么办?” 元略心中也是没有办法,目光只得望向朱异,道:“朱先生,有什么计策?” 朱异道:“小人已派了探子,去侦察安乐王的军营,马上就回来了。” 没过多久,门外军士来报,朱异派去侦察的探子已经回城。 探子进府拜见众人,道:“禀告王爷、侯爷和朱大人,小人侦察到北魏安乐王中军大营已在陆续拔营,有向西南方向撤退的迹象。” 朱异道:“你可看清楚了。” 探子道:“小人看得很清楚,错不了,营中军马向西南方向行进。” 朱异道:“好,你再去打探,有什么情况赶紧来报。”探子领命下去了。 元法僧觉得奇怪,道:“两军正打着呢,安乐王怎么会撤军。” 又有军士来报,是陈景俊将军派来的信使,信使道:“朱大人,可找到你了。” 朱异道:“陈景俊将军呢?” 信使道:“自从陈景俊将军带人到了安乐王大军后方,便化成数十个小队,白天藏匿在树林之中,晚上偷袭北魏大军。派小人打听豫章王的消息。” 朱异道:“豫章王已经撤离徐州了。陈将军有什么要说的?” 信使道:“陈将军要小人带来口信,他的部曲已埋伏在安乐王大军后方,明日子时,以彭城西北方向火光为信号,陈将军率领军士偷袭安乐王大军大营,请朱大人和王爷赶紧在正面出兵接应。” 元略道:“以我们几千人,对付上万大军,这可行吗?” 朱异沉思片刻,道:“王爷,以小人愚见,我们得试一试。” 元法僧心里急于突围,道:“朱先生说的对,总比在城里耗到弹尽粮绝,坐以待毙要好。” 朱异对信使道:“你赶紧回去回复,就按成将军计划行事,子时以火光为信号,彭城会出军支援。” 信使道:“好,此事万分紧要,请大人勿要忘记。”随即匆匆出城而去。 第八十九章 夜袭敌营 元略道:“既然定了此事,那谁率军为先锋?”刺史府内,一片安静,众将沉默,各自怀着心思:带着数千士兵正面冲击北魏数万大军的军阵,这事情凶险无比,何况陈景俊是否真能偷袭成功,能否搅动安乐王的军阵,还得另说,此行简直是九死一生。 元略对元法僧道:“侯爷手下有猛将能但此重任吗?” 元法僧望了一圈,没人出声,对元略道:“王爷手下能人很多,还是王爷调配人选吧。” 只听堂上有一人道:“我去。”大家望去,正是沈兰君。 沈兰君道:“王爷,让我去吧,我愿意当先锋。” 右卫将军徐确道:“算我一个,我怎么能落后于女……别人。” 元景隆道:“也算我一个。”其他数名将军纷纷报名。 元略道:“好,众位将领率领城中所有的军士,子时出击。” 正是春日雨季,到了夜晚,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 快到子时,彭城城门打开,城中众位将士,整装待发。众将手持枪槊,身骑骏马,从城里缓缓而出。 为了掩人耳目,众将都没有点燃火把。雨水打在将士的铠甲上,汇成一道道细流,最终滴落在地上,枪槊的锋尖在淡淡的月光下闪着夺目的寒光。 元景隆告别父亲元法僧,骑马行到沈兰君边上,道:“恩公,大战在即,一切生死难料,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兰君望了他一眼,道:“我叫沈兰君,不要老叫我‘恩公’,显得我年纪有多大似的。”她十七岁年纪,比元景隆还小上几岁。 元景隆道:“好,你救了我,对我是有恩的,我该怎么报答你?” 沈兰君嫣然一笑,道:“举手之劳,不用报答了。”拍马疾驰到众人之前。 只见远处西北方向火光闪动,徐确道:“王妃,这火光正是信号。” 沈兰君手持长槊朝前方一指,道:“将士们,目标是安乐王大营,跟我一起冲啊。”她和众将率领的一千骑兵向西北方向火光之处疾驰而去。 众骑见到前面军旗,正是安乐王大军前营阵地。梁朝骑兵纵马疾驰,就像离弦的飞箭冲上前去,冲击安乐王大军营垒。 安乐王大营遇到梁军在夜里偷袭,营中的北魏军士慌忙中拿起刀剑,对抗梁朝骑兵。 梁朝骑兵闯进营地一队人马厮杀,一队人马放火烧营,顿时营帐火光冲天,北魏大营顿时乱了起来。 沈兰君疾驰到了营内,正见一名北魏将军率领数名骑兵迎面而来,北魏将军下令道:“抓住他。”身后数名骑兵拍马袭来。 沈兰君手持长槊,一槊刺倒一名迎来的骑兵,其他骑兵手持马刀砍来。 沈兰君挥舞长槊,横扫竖劈,挑落数名骑兵。 北魏将军也是持槊来袭,两人马上相斗了十余回合,一时不分上下。 那北魏将军是用槊好手,两人又是在马上缠斗,北魏将军施展高超马术,一阵横扫之后,沈兰君只能勉力格挡。 只见北魏将军一槊刺来,刺中沈兰君胯下战马,马吃疼,将沈兰君掀下马来。 北魏将军又扫又劈,步步紧逼,沈兰君在马下左右躲闪,她纵身向前几步,翻身从地上捡起长槊,回身一槊刺出,正刺中那北魏将军的胸口铠甲,那将军跌落下马,眼看是不活了。 沈兰君翻身上马,继续向前冲去。此时她率领的梁朝骑兵已袭击了北魏大营,放火厮杀,营中两边人仰马翻,拼杀正酣。 忽的从后营来了一对人马,正是北魏精锐重装骑兵,向大营杀来,重装骑兵身上铁甲使得刀枪不入,梁朝骑兵被团团包围,陷入了苦战,一时间梁朝骑兵损失大半。 沈兰君见北魏重骑在营中耀武扬威,心中焦急,想杀向前去,被徐遥容拦住,他道:“我们快被包围了,还是先撤退。” 沈兰君道:“还未和成将军汇合。” 徐遥容道:“北魏人多势众,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徐确领了十余骑兵赶来,道:“王妃,北魏救兵到了,快撤吧。” 第九十章 决战安乐王 大营西南角北魏兵力薄弱,沈兰君只得率众往西南角撤退,众人杀到营门,见对面军旗招展,一支北魏大军军阵缓缓而来,军阵中军士亮起火把,前队是两队弓骑兵,后面是数队北魏重装骑兵,骑兵摆好了阵型,两边侧翼又有数队弓骑兵掩护,后军阵中,一面“元”字大旗竖立着,旗下一位大将铠甲明亮耀眼,身骑骏马,身边簇拥着数队披甲亲兵,这位大将正是北魏安乐王元鉴。 徐确道:“是安乐王的军阵!” 沈兰君道:“安乐王在里面?” 徐确道:“你瞧,那大旗下的将军便是。” 沈兰君道:“擒贼先擒王,跟我来。”她手提长槊,拍马向大军冲去,身后众人止拦不住,都心中叫苦。 徐遥容道:“三位师侄,我们快跟上。”随即和昆仑三子纵马追了出去。 徐确哈哈大笑,道:“王妃胆量过人,徐某真是服了你了。”也跟了上去。 军阵前队弓骑兵见有梁朝骑兵来袭,赶紧列队待敌,队长号令众弓骑手弯弓搭箭,只待梁朝骑兵进入弓弩射程,就放箭射去。 沈兰君心道:“对方人多势众,要使出绝招。”轻念口诀,施展“火宇之力”,火焰贯穿长槊,长槊朝天一指,一招“火雨炎炎”,只见漫天火雨朝北魏军阵袭来。 北魏军阵前队弓骑兵见火雨袭来,以为是火箭,赶紧想放箭,可战马见火都乱做一团,队长呵止不住。 徐遥容长剑向前一指,施展“炎龙道”,数道火焰汇聚空中,形成一条火龙,火龙向军阵扑去。 北魏军士哪里见过这个,都看得呆了,前队军士哇哇乱叫,道:“这是什么妖法?” 安乐王大军不愧是北魏精锐之师,后队重装骑兵队长道:“镇静,蒙上马眼。”骑兵将眼罩套在战马头上。 队长手持马槊,道:“冲锋。”数队重装骑兵呼啸杀来,朝梁朝众人冲将过来,一阵厮杀。 沈兰君手持火槊,越战越勇,北魏骑兵见她手中的火槊,冒着火光,以为她有什么妖法,心中胆寒,始终不敢离她太近。 可其他梁朝骑兵就惨了,北魏重装骑兵就像奔跑的铁甲野兽,无法阻挡。 沈兰君奋力杀入阵中,左冲右突,倒在她槊下之人不计其数,眼见离安乐王的大旗越来越接近,安乐王就在眼前,她心道:我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她双手火焰喷薄而出,一招“火雨流星”,将前方骑兵逼得四散而退,在阵中冲开一个缺口。 远处旌旗下的安乐王元鉴见到阵中一名梁朝将军勇猛无敌,冲开阵型,吃了一惊,道:“那人是谁?” 左右亲兵道:“王爷,那梁朝将军冲过来了。” 元鉴道:“赶快拦住他,传我将令,必须要活捉,本王要亲自审问。” 众亲兵领命拍马向沈兰君杀去,沈兰君长槊飞舞,手中长槊犹如一条火蛇,槊锋到处,北魏骑士无不翻身落马,一个个殒命当场。 可北魏大军阵中骑士越围越多,将她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包围圈,她左右冲突,北魏骑士也放聪明了,既然王爷命令要活捉,那不用向前厮杀,跟她保持距离即刻。她冲了几次,都无法冲出包围圈。 她身上受了几处皮肉伤,厮杀中,敌人的血飞溅到她铠甲上,浑身尽是血污,心道:安乐王就在眼前,难道冲不过去了? 忽见北魏大军后方阵脚大乱,左侧有一名白马将军率一队骑兵杀来,白马将军长枪寒光闪烁,上下舞动,犹如一条银龙在月下飞舞,这白马将军正是陈庆之,陈庆之率着两千部曲赶来。 沈兰君惊喜叫道:“是陈大哥!”她顿时精神一振,长槊击出,一道火光恰似利剑,刺透前方阻拦包围的北魏骑兵。 一名亲兵向元鉴报告:“禀告王爷,后方有两支梁朝军队来袭,我军军阵被包夹了。” 元鉴叫道:“各阵赶紧给本王挡住,本王有十万大军,不怕来袭梁军。” 北魏大军右后方,一支梁朝骑兵袭来,正是成景俊率军而来,而在北魏大军前方,元景隆带着彭城的守军也杀将过来。 安乐王的大军被数支军队包夹,阵型逐渐被分割,各个军阵已经是难以招架,元鉴眼见那手持火槊的将军朝自己这边杀来,前面阻挡的军士一个个倒下,心慌意乱,左右亲兵道:“王爷,已经阻挡不住,撤退吧。” 元鉴无奈点头,在众亲兵的护卫下,拍马向北边撤去,留下的北魏大军已是溃不成军,被梁军打得丢盔弃甲,大败而逃。 至此,梁军获得了彭城之战的胜利,徐州七郡落入了梁朝手中。 第九十一章 何处认娇容篇:浓情胜意百花开 众将凯旋而归,回到了彭城刺史府,元略和元法僧收到了梁军胜利的消息,早在府外迎接。 沈兰君在刺史府内见到陈庆之,两人兄妹情深,情不自禁,她哭着扑到陈大哥怀里,道:“陈大哥,自从钱唐县一别之后,我去了昆仑山学武功,岁月匆匆而过,其中经历了数次生死劫难,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庆之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忍俊不禁,道:“妹子,你不用担心,你不是好好的吗,你看陈大哥也是好好的,不是又跟你相见了。我看看,你长大了,在昆仑山还好吗?” 沈兰君擦拭眼泪,道:“有师父和师兄们的照顾,我每日练剑修行,过得挺好。”她给陈庆之介绍了师父徐遥容和诸位昆仑派的师兄。 时光如梭,这些年来,陈庆之忙于带兵训练,久历疆场,虽然正值盛年,已然两鬓微霜,略显出沧桑之态。 沈兰君见他手上伤痕,心想这定是上场杀敌所留下的,遥想三年前大哥还是英气儒雅,心中感慨,道:“陈大哥,你变了。” 陈庆之道:“大哥哪里变了?” 沈兰君说不出来,陈庆之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变老了,等再过上几年,你的陈大哥就成了一个老头,枪都拿不动咯。” 沈兰君道:“哪里,我可没这么觉得。”她原本伤感的情绪被陈大哥一逗,倒是消弭了大半,两人多年没见,有很多话好聊,聊了几句,又开始打打闹闹,自然是喜不自禁。 陈庆之问道:“王爷呢?” 沈兰君拍手道:“对了,我怎么把他忘了。” 朱异走过来笑眯眯道:“王妃,陈将军,刚接到消息,王爷正带着军队向徐州而来。” 沈兰君和陈庆之相视道:“太好了。” 朱异道:“大军明日就能进彭城。” 翌日,豫章王萧宗的大军到了彭城,原来萧宗撤退到淮安后,收拢士卒,又向彭城而来,在路上就收到了元略和元法僧得胜的消息。萧宗到了彭城,中山王元略和始安郡公元法僧出城迎接。 萧宗见了元略和元法僧,对元略行礼道:“拜见中山王,小王当日在建康宫与王爷相见,一别已是数年,王爷风采依旧。” 元略道:“豫章王收复徐州,立下了赫赫功劳,真是年轻有为。” 萧宗道:“哪里,都是仰仗始安郡公顺应天命,投靠大梁,郡公乃人中英杰,消弭战祸,真是体恤徐州百姓,乃我大梁之福。”说罢,向元法僧作揖。 元法僧摇手道:“岂敢,王爷的话真令本侯汗颜,本侯已在府内备下宴席,王爷请。” 萧宗见到沈兰君,道:“兰儿。”两人又经历生死分别,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在大庭广众下,难免不好意思叙旧,便拉着手随众人进了城。 宴席上,萧宗道:“王爷、郡公,小王在路上接到父皇旨意,宣王爷和郡公回建康,领授封赏。” 中山王元略和始安郡公元法僧道:“是。” 元法僧道:“徐州诸事务,就有劳王爷打理了。” 萧宗道:“侯爷宽心,小王自会为国竭尽心力。” 府内众将在战争中取得胜利,自然欢乐无比,热闹了一番。大家吃完宴席后,便各自回营。 正值百花开花的时节,萧宗和沈兰君吃完宴席后,出府散步,但见天空中月光皎洁,夜色正浓,雨后春天里的空气清新,小道两旁几株桃花,娇美艳丽,而绿树长出了新芽。 萧宗见到桃花,自语道:“这个时节,建康宫里定是百花盛开了罢。” 第九十二章 玉手纤纤心定闲 情意真真神思远 两人走到城墙边,沈兰君回想起那日在城墙上厮杀搏命的情景,心中仍有余悸,便对萧宗说了经过。 萧宗听出她心中的不安,忙柔声安慰,关切道:“兰儿,答应我,下次不要再入阵杀敌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沈兰君道:“恩,如今平定了徐州,以后不用再打仗了。” 萧宗抬头望着月亮,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沈兰君见他有心事,她一时觉得心中不宁,道:“宗哥哥,你有什么心事?” 萧宗道:“如今已经得了徐州,父皇让我暂时管理徐州事务,我是南豫州刺史,辖地是在扬州,过些时日,总得回扬州去。” 沈兰君高兴道:“回扬州很好啊,你干嘛这般唉声叹气?” 萧宗道:“兰儿,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沈兰君道:“我不明白什么?你难道想建功立业,还要打仗吗?” 萧宗转目望向北方,道:“我也不想打仗,我叹气不是因为这个。” 沈兰君奇道:“那是因为什么?宗哥哥,你今天可有些奇怪。” 萧宗回过头,道:“兰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被‘兰陵铁卫’劫持的情景吗?” 沈兰君道:“当然记得。” 萧宗道:“他们说是要将我们带到北魏,当时我内心是死活不肯的,可我现在回想起来,若那时到了北魏,是不是会有另一番情景。” 沈兰君道:“宗哥哥,你怎么会这样想,他们是要拿你做人质,来要挟皇帝叔叔,还会有什么事情?” 萧宗道:“我到了北魏,不再是梁朝的王子,也许成了一位诗人,也许只是一介平民,就有了另一种人生。”他拉住沈兰君的手,深情道:“兰儿,那日在荒野破屋,你说不管天涯海角,都会跟我前往,是不是?” 沈兰君见萧宗情真意切,神思悠悠,她有点害羞,道:“当然。” 萧宗又道:“若是有一天,我去了北方,你会跟着我去吗?” 沈兰君一愣,道:“宗哥哥,你是梁朝的豫章王,你去北方做什么?” 她轻言软语,却是触动萧宗的心思,将他拉回现实,他回过神,道:“没事了,我只是随口说说,我们回府去吧。” 沈兰君心中奇怪,心道:宗哥哥怎么了,也许这几日大战,他太过疲劳了,或许是惊吓过度了。 翌日,奉梁皇的旨意,元略和元法僧准备启程回建康拜见梁皇,两人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城。 元略和元法僧都是北魏降将,北魏当然是想尽办法抓住二人,徐州是梁朝和北魏边境,为了安全起见,陈庆之奉命率军队护送二人回建康。 此时,阳光明媚,路边桃花盛开,让人遗忘了前几日大战时血光恐怖的景象。 在彭城城门外,萧宗带着众人送行,他向元略、元法僧两人拜别。 陈庆之身骑骏马,沈兰君拉着马的缰绳送行,遥见远处有一人走来,正是元景隆。 元景隆道:“恩公……沈将军,我要到建康去了。”显得有些拘谨。 沈兰君道:“少将军,你路上保重,这是我的结拜大哥陈庆之。” 元景隆向陈庆之拱手道:“陈将军,久闻大名,这趟麻烦将军护送了。” 陈庆之道:“不敢,皇命在身,护送侯爷回建康是末将的职责所在。” 元景隆望了眼沈兰君,道:“后会有期。”转身离去。 陈庆之待元景隆走远,笑着对沈兰君道:“妹子,今日春风拂面,大哥看你面露红光。” 沈兰君奇道:“什么红光?” 陈庆之笑道:“跟桃花一样红的红光。” 沈兰君道:“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陈庆之道:“以大哥的经验,这个元家少将军对你有意思。” 沈兰君道:“怎么会,你可别瞎说。” 陈庆之哈哈一笑,道:“好了,大哥我要走了。” 沈兰君道:“大哥,今日相别,可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陈庆之道:“妹子,你说得像生离死别似的,经过前几日打仗,现在不是好好的。” 沈兰君想起件事,从怀中掏出一物事,此物用帆布包住,正是先前在上林庄时,居无雪交给她的经书,她道:“大哥,这是唐掌门的遗物,是居掌门要我带给你的,我都忘了交给你了。” 陈庆之一听是他师父的遗物,触物生情,他打开帆布,见是一本经书,笑道:“大哥上阵杀敌,若是一本兵书也就罢了,要这经书也是无用,还是留给你吧。 沈兰君道:“你不要了?” 陈庆之道:“妹子,你留着经书,空闲时别忘了念诵经文,佛祖也会保你平安,等你回到建康,我们就可以再次相见了。” 第九十三章 桃花十里 送君一别 沈兰君只得将经书收回,笑道:“我家可不在建康城,我去那里干嘛?” 陈庆之笑道:“等你出嫁了,还不是要住建康宫。” 沈兰君晕红双颊,道:“陈大哥,看你说的,又要取笑我。”她转过头,看见一株桃花,岔开话题,道:“这里的桃花开得真好。” 陈庆之手持长枪一挑,挑下一枝桃花,正好落在沈兰君的手中,沈兰君接住桃花枝。 陈庆之道:“妹子,时间不早了,王爷和侯爷在等我。就在此别过,大哥和你二哥在建康等你。待你回来之时,我们兄妹三人,在小阁里斟壶酒,听你讲述巫山上比武的故事,好不好?” 沈兰君点点头,道:“恩。”她眼见陈庆之拍马而去,一众骑兵的马蹄扬起尘沙,渐行渐远。 她回头望去,送行的人群中已不见萧宗的身影,心想:宗哥哥怎么就回去了,真是的,也不等我一起回城,恩,也许徐州的事务很多,等着他回去处理吧。 她看时间还早,正贪得一刻悠闲,把玩手中的桃枝,闲情漫步,回到了城里。 之后的几日,徐州平定不久,州中的事物繁忙,萧宗忙得团团转,这边有公文要处理,那里有城中大户要拜见他,沈兰君时常都见不着他人影。 一日,她和三位师兄在城中闲逛,城中的店家已陆续开张,店家伙计吆喝做生意,路上行人上酒家吃饭,或去商店购物,渐渐热闹了起来。 众人沿着城中大道向前走,不久便出了城门,城外驿道两旁树木林立,旁边护城河边几株柳树,绿意盎然,其中一株柳树,树干较粗,看来颇有些年龄。 沈兰君忽然想起了件事,走到柳树边,左瞧右看一番,道:“张师兄,你来看看,这株柳树长的不错,是不是可以用来做‘恍生咒’的印记。等做了印记,就可以从昆仑山直接到此处了,倒也省去了路上奔波的辛苦。” 张林耀笑道:“小师妹想法不错,可惜是不成的。” 沈兰君奇道:“为啥不成。我听师父说过,年岁较长的树木,就可以用来做‘恍生咒’的印记。” 高景澈笑道:“话是不错,可做印记的树木需要年岁在三十年以上的才行,年岁越久,越能发挥‘恍生咒’移形千里的威力。” 张林耀道:“大师兄所言极是,根据古籍记载,不是所有的树木都能做‘恍生咒’的印记,‘恍生咒’乃上古秘法,做印记的树木年岁越长,越有功效。我记得古籍中记载,使用年岁在六十年以上的的树木最有奇效,咒术成功机率最高,而使用年岁在三十年以上树木的效果次之,三十年以下的成功率就很低了。” 沈兰君瞠目咋舌,续道:“六十年……这么久。如果施展‘恍生咒’不成功会怎样?”她施展多次,倒是从来没有失败过。 高景澈道:“若是随意找一棵树做印记,施展术法不成功,那就是白费力气了。” 张林耀道:“正是,若是正在紧要关头,施展术法却没有成功,那不仅是空费精力,而且还会耽误事情了。所以做印记的树必须精挑细选,既要找寻常见的树木,又要达到一定的年岁,两者都要兼顾,其实并不好找,一般选取年岁较长的杉树、樟树、梧桐较多,这株柳树估算也就十多年年岁,是不成的,不能用于‘恍生咒’的印记之树了。” 沈兰君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们不说我还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彭城因地处梁朝和北魏边界,久经战火,城外驿道旁已没有了参天大树,四人在城外转了一圈,也没见到适合的树木,宋逸峰道:“走了一圈了,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四人便准备打道回府。 第九十四章 古道马疾声 安丰王来袭 忽见驿道远处几匹快马疾驰而来,其中两人的打扮不像似南朝人士。 这几人在城门前下马,向守城军士道:“我们是北魏使者,要拜见你们大王,有要事禀告。” 梁朝虽和北魏交战,两国之间互通来使,也是寻常之事。 守城军士将他们身上检查了一遍,并没发现兵器,道:“你们在此等侯。”随即进城禀告去了。 宋逸峰道:“刚打完仗,北魏使者来做甚么?”众人摇摇头,都不知道。 高景澈道:“我们去问问王爷,不就知道了。” 众人点头称是,便进了城,回到了刺史府。 高景澈道:“兰君,还是你去问王爷,我们不方便问。” 沈兰君点点头,她走到书房,并没见到萧宗,问门口的亲兵:“王爷又不在?” 亲兵道:“回禀王妃,王爷出去了。”亲兵是萧宗的贴身护卫,自然知道沈兰君的身份,不敢有所隐瞒。 沈兰君道:“王爷去哪里了?” 亲兵道:“王爷刚才带着两名护卫急匆匆的离开了,至于去哪里了,王爷没说起,小的不知。” 沈兰君心道: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只有明天再来了。 她回到房间,府内仆人早已端来了饭菜,她用过午膳,问仆人:“王爷有没有用过午膳?” 仆人道:“小人刚才给王爷端去饭菜,有人来见王爷,王爷一口没吃就走了。” 沈兰君道:“是谁来见王爷?” 仆人道:“是守卫城门的军士。” 沈兰君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仆人道:“好像说是什么使者,小人没听清楚。” 沈兰君心道:就是在城门口碰到的北魏使者,宗哥哥勤于公务,连饭都不吃了。 她走出房间,在府内闲逛,刺史府内院并不大,走过一处庭院,便到了“议事堂”。 她朝堂内望去,见堂内空无一人,萧宗并不在里面,她心道:宗哥哥往常都在议事堂里处理公务,接待来访客人,怎么今天不在这里接待使者,真是奇怪。 她在门外等了一会,还是没见人影,当天晚膳时,她还是没见到萧宗,只见萧宗随身的护卫回来,她问道:“王爷呢?” 护卫道:“王妃,王爷被城中的崔员外请了去,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崔员外是彭城门阀世族。 沈兰君道:“知道了。”只得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萧宗叫她到“议事堂”,她走进堂内,大堂内彭城的将领和官员都在,她的三位师兄也在。 萧宗见到她,示意她在身边坐下,对堂上众人道:“诸位将领、官员,本王今日召见大家,是有要紧事情商量。” 大堂内诸人心中捣鼓,都不知道什么事情。 萧宗续道:“皇上命本王暂时管辖徐州,本王当竭尽心力,为皇上分忧,徐州平定不久,百业待兴,内有饥民为忧,外有北魏虎视眈眈。近日,本王又接到探子来报,虽然北魏安乐王被打败,带着残部而去,可北魏朝中安丰王元延明和临淮王元彧正在整顿兵马,本王估摸他们下一步,准备攻打徐州。本王为了此事日夜烦思,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们有什么好的退敌计策?” 大堂内诸人听到又要打仗,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心想先前与安乐王大军交战,已经是精疲力竭,整个战争过程真是险象环生,城中粮草和兵马都快要耗尽,现在又要对上安丰王元延明和临淮王元彧的大军,这可如何是好。 诸人心中忐忑不宁,大堂内一阵安静。 萧宗心知诸人心思,只得对心腹大将胡龙牙道:“胡将军,你先来说说。” 胡龙牙叹了口气,面有难色,道:“王爷,前番大战过后,城中七拼八凑,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两千人马,有一半还是之前打仗时受伤的士兵,这可怎么办?” 萧宗道:“兵马方面,本王已经派人去建康请求援军,父皇会派遣精兵良将支援,再者,也向扬州调集了三千兵马,先锋部数日后就会到达彭城。” 胡龙牙道:“若是陈庆之将军在,就可以协助我们一起对抗北魏大军了。” 萧宗望向朱异,道:“朱先生有良策吗?” 朱异道:“彭城与扬州、建康有千里之远,待援军行至彭城,也需要数日之久。若是在这几日里,北魏先锋军先到,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当务之急,是要加强彭城的城防。” 萧宗道:“加强城防?” 朱异续道:“自古攻城掠地,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尤其守城,最讲地利,攻城方兵力多不一定能取胜,守城方兵力少并不是会输,往往守城方只有数千兵力,却能守住数万大军的攻城,也是有的。” 胡龙牙道:“朱先生说的是,彭城城墙高耸,又有护城河,城防坚固,就算北魏大军围城,也能撑上十日半月。” 第九十五章 城防利弩 朱异道:“胡将军说的是,不过光靠这些,还是不够。” 萧宗道:“还需要哪些?” 朱异道:“不仅要高墙深河等地利,还需要城防利器,像投石机、滚石、滚木、弩车,都是需要的。” 萧宗道:“彭城刚平定不久,其他利器尚可制作,可是投石机和弩车,制作工序繁复,需要精工巧匠,一时不能完成,只得从南方运来,恐怕所需颇费时日。” 胡龙牙拍手道:“王爷,忘了成景俊将军了,他驻守百里外的水城,虽然兵力不多,可有二十架‘万钧神弩’,正好调过来使用,加强彭城城防。” 萧宗道:“你不说起,本王倒是忘了。” 朱异道:“‘万钧神弩’威力无比,正是守城利器,若是得到这些弩车,正好用来对抗北魏大军,足够撑上十天半月。” 沈兰君在建康宫见识过“万钧神弩”的威力,当时若不是这些弩车将萧宝炎、慕容雁踪逼退,后果不堪设想。 萧宗道:“那派谁去成景俊那里调动弩车呢?” 胡龙牙道:“末将愿去。” 朱异摇头道:“胡将军得留在城里,一方面加固城防,另一方面防备北魏先锋部队来袭,将军若是不在城中,恐怕不妥。” 萧宗点头道:“朱先生说的是,去的人不能多,否则走漏消息,被北魏探子打听到,而且还要运送弩车到彭城,人选不仅要武功高强,还要机警多变。”他环视大堂,心思合适人选。 沈兰君道:“宗哥哥,让我去吧。” 朱异道:“王妃武功高强,可此行却是非常危险……” 萧宗道瞪了她一眼,轻声道:“兰儿,你不能去,这太危险了。” 沈兰君道:“我不怕危险,就让我去了。” 萧宗心下是不愿意心爱之人去冒险的,可他身为豫章王,奉命坐镇徐州,此趟护送弩车,十分紧要,事关彭城乃至徐州的安危,堂上在坐的都是徐州地方将领和官员,在众目睽睽下,劝阻沈兰君不去,有徇私之嫌,也是不妥,心中正是焦急万分。 身边徐遥容会意,望向高景澈、宋逸峰、张林耀三人,昆仑三子道:“王爷,让我们三人去罢。” 萧宗有些犹豫,道:“你们?这弩车事关彭城安危,要安全护送回彭城才行。” 高景澈拱手道:“我们三人定能完成任务,护送弩车回来。” 萧宗道:“好,军中无戏言,就有劳昆仑派三位师兄了,事不宜迟,请三位师兄即刻启程。” 沈兰君和昆仑三子从大堂内走出,沈兰君对高景澈三人道:“师兄,你们不用替我去的。” 高景澈道:“小师妹,我们师兄弟三人一起前往,人多有照应,你不用担心。” 宋逸峰道:“不就是护送弩车吗,小事一桩。” 张林耀道:“水城离彭城一百多里,我们很快就回来。” 徐遥容道:“你们三人要小心,若是遇到危险,不要硬来,赶紧跑回来。” 沈兰君道:“我心中恍惚,还是有些担心。” 高景澈笑道:“小师妹,若是你去,我们才担心呢,就怕你拖咱们后腿,我们走了,你就在彭城等我们好消息罢。” 三人回去打点一番,带上十名军士,选了几匹好马,即刻出了城。 沈兰君送三位师兄出城后,心里越感到不安,等待萧宗在议事堂开完会,对萧宗道:“宗哥哥,三位师兄去水城,会不会有危险?还是多派人手去接应他们为好。” 萧宗道:“兰儿,你放心,你三位师兄武功高强,不会有危险的。我今日还有要事要处理,你回房里吧,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沈兰君道:“最近几日你总忙这忙那,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萧宗道:“兰儿,最近没时间陪你,是我不好,可也是为了国家大事,等过些时日,没有这么忙了,我陪你一起去赏花,好不好?” 沈兰君用手指指着萧宗,笑道:“好,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我可没逼你,不要不算话哦。” 她回到房间,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等到天亮。 第九十六章 书信 第二天一大早她走出房间,踱步来到萧宗的书房,书房里空落落的,并不见萧宗人影,她心道:还没起来吗? 她问房内的仆人:“王爷呢?” 仆人道:“回禀王妃,听说王爷昨夜在崔员外府内,一夜都没回来。” 沈兰君心道:怎么又是去崔员外府,这两天都去那里,像着了迷似的,等他回来得问问他。 房外有人禀告:“王妃,王爷在吗?建康有信使求见,正在议事堂等候。” 沈兰君道:“让他等会,我这就过去。” 她来到议事堂,信使拜见沈兰君,道:“小人从建康来,有紧急信件要向豫章王呈递。” 沈兰君道:“王爷不在,你把信件交给我,我会给王爷的。” 信使面露难色,道:“这封信事关重要,萧大人吩咐得亲自交给王爷。” 沈兰君道:“哪位萧大人?” 信使道:“是临川王。”临川王萧宏正是萧宗的叔叔。 沈兰君知道是朝廷的公文急件,必须萧宗亲自签收,自己不方便接收,道:“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你先在此等候。” 过了半个时辰,信使显的焦急,问旁边仆人:“你们王爷去哪里了?” 仆人道:“小人不知道,最近时日,王爷时常晚上才回来。” 信使拍腿道:“真是不巧,我还有封急件要送至别处,怎么办。” 沈兰君对信使道:“你有要紧事,把书信交给我罢。” 信使面露犹豫之色,仆人赶紧道:“这位是豫章王妃。” 信使便呈上一个信盒,道:“那就有劳王妃了,小人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沈兰君点头,接过信盒,信使行礼后,便匆匆离去。 沈兰君见信盒格外别致,正是出自宫中,她没看信上的落款,走进萧宗书房,随手将信盒放在书桌上。 她看见桌上还摆着一本书,正是太子萧统的《文选》,萧统擅长文学和佛法,《文选》正是萧统主编,还有其他两封没有拆封的书信,都是用宫中的封盒,还有一个折子,折子镶着金线,应是梁皇发的密折。 她心道:宗哥哥敬仰太子哥哥,将他编撰的书籍摆在桌上,时常查阅。原来还有这么多急件没看,真是的,会不会耽误重要的事情。 她无意中瞥到《文选》里夹的一封信,是一封已经拆开查阅的信页,只见上面写的正是“近些时日,接到北魏探子密报,北魏安丰王总督两路兵马,正欲攻打彭城,彭城离梁地较远,难以坚守,请豫章王马上退回建康”的意思,落款人正是当朝宰相,临川王萧宏。 沈兰君心中一惊,心道:宗哥哥日夜准备应敌,可朝廷寄来的书信却是让他撤退的意思,他在议事堂上怎么没对诸人说起。 她打开密折,折子上朱笔题字,正是梁武帝字迹,写的也是“北魏要进攻彭城,让萧宗马上回建康”的意思。 沈兰君心思细腻,疑窦丛生,只觉得这事不简单。她心道:我得去找师父商量此事。 她赶忙来到师父的住处,徐遥容正在睡午觉,她一把将他叫醒。 徐遥容睡眼惺忪,道:“徒儿,你干嘛吵醒师父。” 沈兰君递上信件,道:“师父,这是建康发来的信件,是朝廷发给王爷的,你看看。” 徐遥容道摆手道:“你给我看王爷公务上的信件,是要干嘛?这些可都是机密。” 沈兰君道:“王爷在议事堂上对众人说,北魏大军即将来攻打彭城,要大家备战迎敌,是不是?” 徐遥容道:“是啊,你我都在堂上,这些话都听见了。” 沈兰君又道:“王爷又说已经向建康朝廷请求援兵,朝廷已经答应,援兵即刻就到,是不是?” 徐遥容道:“正是。” 沈兰君道:“可是信件和密折上,明明写着梁皇和大臣的意思,都是要求撤兵的。” 徐遥容一愣,赶忙拿来密折和书信看了,看完后,在房中踱步沉思,道:“奇怪,梁皇既然下旨,那违旨就是大罪,可王爷没说起要退兵的事情,王爷为什么要抗旨?” 沈兰君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两人越想越不对,感觉此事后面定有隐情。 徐遥容沉吟道:“为今之计,只有去问王爷了。” 沈兰君道:“王爷并不在府内,他在崔员外府内。” 徐遥容转过身,望着她,道:“你确定要去吗?” 沈兰君心想要解开疑团,必须要去崔员外府里一探究竟,她目光坚定,点点头。 第九十七章 暗访员外府 两人走出刺史府,穿过大街,大街对面的大院子,正是崔员外府邸,遥见大门口正有两人正要进府。 徐遥容想上前问话,被沈兰君一把拽住,她将徐遥容拽到旁边巷子里。 徐遥容道:“徒儿,怎么不进去了?” 沈兰君道:“你看门口那两人,正是北魏使者。” 徐遥容看了一眼,门口两人已经不在了,他道:“你没看错吧?” 沈兰君道:“给陈大哥送行那日,我跟三位师兄在城门外见过这两人,不会看错。” 徐遥容道:“北魏使者怎么会在崔员外府内,不是应该去刺史府吗?” 沈兰君心中疑惑,道:“我们偷偷进去瞧瞧。” 两人从后院的院墙边翻墙进了院子,没被府内人瞧见。 崔员外是彭城门阀世族,府邸房屋连环,庭院交错。 沈兰君和徐遥容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在屋檐上躬身而行,远远瞧见那北魏使者沿着青石小径走进一所庭院,庭院里的房屋古朴典雅,环境十分幽静。 沈兰君和徐遥容藏身在屋檐处。 北魏使者走进房屋,房屋内传来说话声。 徐遥容内力深厚,耳聪目明,听得房中说话之人正是萧宗,他朝沈兰君示意,两人趴在屋檐上,小心移开屋檐上砖瓦,仔细倾听房内人说话。 只听萧宗道:“鹿先生,本王的请求你已经禀报给皇上,皇上又是如何说的?”原来北魏的两位使者,其中一人姓鹿,名叫鹿悆。 鹿悆道:“小人将王爷的请求,详尽回禀皇上,皇上听后,一时龙颜大悦,皇上向王爷许诺,若是王爷真心投靠北魏,皇上必将重重有赏,封王爷为郡王。” 沈兰君听了心中一惊,心道:宗哥哥是大梁皇上的儿子,怎么会背叛自己的父亲,去投靠北魏?真是莫名其妙,她满脸迷茫,抬头凝视徐遥容,徐遥容示意她继续听。 屋内萧宗续道:“若如此,那是最好的,本王承蒙北魏皇上的隆恩,心中自然感激万分,必将尽心报效皇恩。” 鹿悆道:“王爷投效我朝,乃是北魏的福气,小人心知王爷在梁朝虽为豫章王,享受荣华富贵,却有不得已的苦衷,王爷跟北魏,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正是梁武帝萧衍。” 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鹿大人说的是,贤侄,你是南齐皇室血脉,你父亲是南齐皇帝萧宝卷,正是本王的皇兄,萧衍老贼谋朝篡位,害死了你父亲,霸占了你娘亲,夺了我们萧齐家的江山,实在是罪大恶极,本王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也不能解本王的心头之恨。” 沈兰君心头一惊,这声音她最熟悉不过,当日她在建康宫的大司马门外听过此声音,在钱唐县北高峰的竹林里也听过此声音,这声音正是来自她日夜寻思报仇的杀父仇人萧宝炎。 萧宗道:“叔父,小侄的身世被萧衍老贼欺骗多年,若不是近日在彭城城外遇到叔父,从叔父口里得知实情,恐怕是要被欺瞒一辈子。” 萧宝炎道:“贤侄,你我相遇,真是命中注定,你一开始还不信叔父所言。” 萧宗道:“小侄听后将信将疑,亲自写信向母妃验证,母妃已向小侄吐露实情,母妃原是南齐皇帝萧宝卷的妃子,委身萧衍之时已怀了我,小侄的父亲的确是南齐皇帝萧宝卷。” 萧宝炎道:“贤侄,如今真相水落石出,你我叔侄能够相遇,正是受你父亲在天之灵,冥冥之意,到了北魏之后,你我叔侄联手,必将说服北魏皇上,出兵梁朝,讨伐萧衍老贼,为南齐萧家报仇雪恨。” 萧宗想起父亲被杀的仇恨,胸中积愤,起身向萧宝炎一拜,道:“小侄的父仇,还请叔父做主。”叔侄两人挽着手,垂泪不已。 沈兰君在屋檐上听了之后,心神一震,她千思万想,都未曾想到自己心爱之人的叔叔竟然是杀父仇人。 她既是迷惑,又是茫然,难以接受现实,回头望向徐遥容,他望着她,眼神柔和,眼神中有安抚之意。她擦拭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第九十八章 恩怨 屋内鹿悆道:“两位王爷,既然投效北魏事情已定,请尽快动身罢,否则等到城内梁军察觉,恐怕夜长梦多,又会旁生枝节。” 萧宗道:“鹿先生,这倒不用担心,本王坐镇彭城,城防都由本王负责,本王处事小心谨慎,没有走漏半点消息,料想梁军这边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鹿悆道:“王爷高明,那是最好的。” 萧宝炎道:“贤侄,私情已叙的差不多了,叔父再谈谈公事,贤侄到了北魏之后,和叔父都是北魏臣子,也要考虑为北魏皇上效力。徐州是南北咽喉之地,元法僧这个叛贼,枉为北魏宗室大将,把徐州七郡都献给了萧衍老贼,给北魏皇上造成了不少麻烦,皇上非常生气,派遣安丰王来讨伐。如今安丰王和临淮王的大军将至,收复徐州指日可待。” 鹿悆道:“齐王所言极是,只要豫章王遣走彭城城中的大将,等待豫章王离城后,城防空虚,北魏大军杀来,梁军失去大将,定然六神无主,城中大乱,安丰王夺得彭城易如反掌。”原来萧宝炎在北魏被封为齐王。 萧宗道:“本王所担心的只是陈庆之一人,陈庆之打仗非常厉害,可他已不在彭城,其他将领并不足为虑。” 萧宝炎道:“恩,贤侄,叔父之前所说的,城中一众昆仑派门人,贤侄按照叔父的意思办了没有?” 萧宗道:“小侄已经派他们去了水城。” 萧宝炎笑道:“如此甚好。” 萧宗道:“叔父不会将他们怎么样吧?” 萧宝炎眉毛一挑,目露凶光,道:“昆仑派和龙城太学素来有恩怨,再者本王听说之前安乐王大军来袭徐州之时,昆仑派之人多有阻拦,制造了不少麻烦,借助此次机会,定要除去这些心腹之患。” 萧宗心知萧宝炎心狠手辣,急道:“叔父,昆仑派这三人是王妃的师兄,还请叔父手下留情。” 萧宝炎瞪了他一眼,道:“贤侄,你难道为敌人求情?对待恩怨宿敌岂能手下留情,你父皇在位时,生杀予夺都是决断明快,到了你这里怎么婆婆妈妈的。” 他见萧宗沉默,道:“叔父见过你的那位王妃,的确是天生丽质,可偏偏不巧投了昆仑派,是龙城太学的敌人。你虽然跟那王妃订了婚,但还未过门吧?以叔叔的意见,皇室子弟何患找不到美人,贤侄你还是换一个罢,等我们到了北魏,叔父定会请求皇上为你做媒,从北魏皇室里挑个公主,公主身份尊贵,才能配得起你的身份,你再明媒正娶,比这王妃岂不是好上百倍。” 萧宗听了,跪拜在地,道:“叔父,侄儿只有一个请求,就是不要杀害兰儿,侄儿是真心喜欢她,愿意跟她白头到老的。” 萧宝炎哈哈大笑:“好侄儿,你真是愚蠢,她父亲被本王所害,若是她知道真相,还会跟你在一起生活?你去问问你的好王妃罢。”说罢,翻手一掌,掌间浑厚的气劲朝屋顶袭来,袭击位置正是沈兰君和徐遥容所藏身之地。 原来萧宝炎乃是武学名家,内功深厚,这院中屋顶上藏着两人,岂会不知?他心中纳闷,屋顶上两人武功不弱,彭城中的高手屈指可数,可他一时不知道来意,便先不出手,后察觉其中一人气息不稳,定是跟他们谈话内容有关,便心知是昆仑派沈兰君等人追踪到此。 屋顶上沈兰君和徐遥容屏住气息,可萧宗和萧宝炎的此番谈话,难免让沈兰君心神激荡,气息紊乱,以至被萧宝炎发现。 萧宝炎这一掌能开山劈石,正是“九天真龙绝”中的“亢龙掌”,只听“轰隆隆”一声,屋顶被掌力轰出一个大洞。 沈兰君心神迷茫,若不是徐遥容拉住她,飞身躲避开,可要被这一掌击中。 徐遥容心道:徒儿心神不宁,对方武功高强,还是先避开为妙,他施展轻功,正欲带着沈兰君离去,忽见一个身影在屋檐上擦身而过,正是萧宝炎。 萧宝炎飞身而来,拦住去路,积聚内力,又是一掌击来。 徐遥容护住沈兰君,不得已与萧宝炎对了一掌,只觉得手臂剧痛无比,体内内息翻腾,翻身从屋顶落下,沈兰君也随之落下。 萧宝炎拦住两人,跟随两人落地,道:“哼哼哼,本王以为是谁鬼鬼祟祟,在屋顶偷听谈话,原来是你们两人。王妃,别来无恙。” 沈兰君道:“你果然没有死。” 萧宝炎道:“那日本王在钱唐县北高峰,被天山派唐云傲打伤,本王命硬,性命无忧,不过也休养了大半载。” 第九十九章 意乱情伤 萧宗从屋中出来,见是沈兰君,道:“兰儿,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兰君望着萧宗,眼含泪光,道:“宗哥哥,你为甚么要瞒骗于我?” 萧宗道:“兰儿,我怕告诉你实情,你会生气,你会离我而去。” 沈兰君道:“你一直筹划到北魏去,是不是,难怪那日你在城墙上说了一番奇怪的话。” 萧宗道:“兰儿,我也是有苦衷的,我是南齐萧宝卷的皇子,我不是萧衍的儿子。” 沈兰君道:“你虽不是皇帝叔叔的亲生儿子,可皇帝叔叔对你很好啊。” 萧宗道:“那是他不知情。这么多年来,我母妃小心谨慎,处处隐忍,才讨得他欢心,没让他起疑,他若是知道我是萧宝卷的遗腹子,我还有命吗?自从我知道真相以来,这几日,我无不是担惊受怕。当我收到萧衍的密折,要我即刻撤兵,回到建康,那时我就下定了决心,我不能回建康,回到建康我就是离死不远了。” 沈兰君柔声道:“宗哥哥,皇上叔叔从小把你养大,待你很好,就算你不是他亲生的,你也不能背叛他,你回去跟他说情,兴许他会放你一马,你可以不当豫章王,我们一起回苏州,回到我的家里,好吗?” 萧宗道:“兰儿,你真是好天真,若是我的身世被他人知晓,不要说萧衍,就算是太子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萧宝炎道:“事已至此,王妃你多说无益,贤侄定是要跟本王去北魏的,至于你嘛,看在贤侄对你一片真心,你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北魏,到时也是可以当个偏房小妾,也算是成全了你们。” 萧宗道:“兰儿,你跟我们一起去罢,我定不会辜负你。” 沈兰君道:“你叔叔是我的杀父仇人,那日在建康宫,他杀害我父亲,你也是亲眼所见,你让我如何面对你,还和你一起去北魏?”她情绪激动,声音发颤。 萧宗道:“兰儿,我……”他见沈兰君情绪激动,便想去拉她手,他被萧宝炎一把拉住。 只听萧宝炎道:“小姑娘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王就成全你,让你去见你父亲罢。”一掌击出,直击沈兰君。 徐遥容早有防备,施展绝学,一剑击出,一道火光将萧宝炎的掌力击歪,雄浑的掌力擦着沈兰君衣角而过,撞击在院墙上,院墙顿时轰去了一半。 萧宝炎道:“哦,原来是昆仑山‘火宇之术’,本王今日便来会一会。”他大喝一声,身上精光四射,身后出现一只身形似虎的巨兽,正是“狴犴”金身。 徐遥容心知对方为“九龙印”之一,武功更胜于之前在上林庄的高佑,他不敢怠慢,轻念口诀,施展绝招,浑身火焰气茫弥漫,火气在空中凝聚,形成一条大龙,正是“炎龙道”。 炎龙扑向萧宝炎,萧宝炎仗着金身无敌,双掌翻飞,与炎龙斗了十数合,一时不分胜负。 徐遥容道:“他内力深厚,若是这样僵持下去,再来了援手,对我跟徒儿,都是大大的不利。”他一声清啸,催动内力,手掌火焰缠绕,打出一招“红莲火雨”,漫天火雨和炎龙将萧宝炎裹成一团。 只听“轰”的撞击声,院中气流激荡,树木被气流刮起,土块碎石乱飞,众人被气流击得东倒西歪。 过了片刻,院子中气浪消散,只见空中悬浮着一人,浑身精光环绕,正是萧宝炎,他的“狴犴”金身不但没有被摧毁,反而逐渐变大。 徐遥容心中震惊,心道:我已经施展全力,可还是不能破他金身。 萧宝炎高举右手,食指和小拇指朝天,正是在吸纳人运之气,他是南齐王家血脉,就算真气用竭,也能通过吸纳天地五气,从而恢复自身元气。 他笑道:“昆仑派‘火宇之术’不过尔尔,还有什么绝招没使出来吗?”他催动体内真气,掌中真气越来越盛,“噗噗噗”击出数掌,掌力贯穿长空,如箭如雨,将徐遥容牢牢罩住。 徐遥容不敢怠慢,强运体内真火,打出“红莲火雨”,硬接萧宝炎的第一波“亢龙掌”。 漫天的火雨和掌力激烈碰撞,一时间竟拼的旗鼓相当。 第一百章 情灭怨生形影单 沈兰君被碰撞声激醒,回过神来,她心知萧宝炎内力绵绵不绝,斗下去师父只会吃亏,长剑一挥,也来助战,一招“火雨炎炎”,和徐遥容共同御敌。 萧宝炎掌力刚猛无俦,竟然始终不断,第一波“亢龙掌”未歇,第二波“亢龙掌”就接着第一波而来,徐遥容和沈兰君只得苦苦支撑。 待到第二波掌力将要结束之时,萧宝炎大喝一声,第三波掌力犹如惊涛骇浪,击向徐遥容和沈兰君,徐遥容真气不接,护着沈兰君,身上中了数掌“亢龙掌”,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沈兰君叫道:“师父。”她见师父受伤,心中愤怒,回身一掌击向萧宝炎,正击中萧宝炎“狴犴”金身上,金身只是微微震动一下,便将她击出的劲力震回,将她震倒在地上,她顿时觉得气血紊乱。 萧宝炎道:“哈哈,你和师父都在,很好很好,加上你师兄三人,今日便将你们昆仑派一网打尽,倒是消除了本王的一个心腹之患。” 沈兰君道:“我的三位师兄怎么了?” 萧宝炎笑道:“你的三位师兄,怕是已经踏上了黄泉之路了。” 徐遥容道:“徒儿,别听他胡说,你的三位师兄武功高强,一般人奈何不了他们,定能脱险,不会被这些奸人所害。” 沈兰君道:“你们在去水城的路上,设下了埋伏?” 萧宝炎哈哈大笑,道:“小姑娘聪明伶俐,一点就透,可惜了。本来乖乖做贤侄的媳妇,享受富贵荣华,何必吃这些苦头,枉自丢了小命。你们以为此行只有本王一人前来,为了铲除你们昆仑派,龙城太学可是出动了四位高手。” 萧宝炎回头望了望萧宗,笑道:“贤侄,要不是你的消息,要将昆仑派众人一网打尽,还是得颇费功夫,此趟你功劳不小,回去就为你向师兄请功。” 萧宗道:“兰儿,叔父只是说将你三位师兄支开,并没说要加害他们,我……” 沈兰君既惊又怒,忽见一道火焰向萧宝炎袭去,抬头望去,只见徐遥容跃至空中,被火焰包裹,打出绝招,她心道:师父身受重伤,还要打出这招。 徐遥容大喝一声,正是打出“昆仑天宇阵”其中一击“火兮焚烬月”,“昆仑天宇阵”是需要七位弟子分别打出“七天宇”各自绝学,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徐遥容心道:我身受重伤,内力不济,只求打出招式,吓一吓奸人。 萧宝炎见来袭招式精妙无比,气势威猛,心道:这是什么招数,莫非是传闻中的“天宇阵”?他阅历甚广,知晓昆仑派武学的威力,不敢放松,催动金身,要硬接这一招。 眼见火焰气芒将要击中金身,谁料到却在中途拐弯,击中了萧宝炎身后房屋大梁,“轰隆隆”房屋倒塌,将萧宝炎埋了进去。 萧宝炎震开碎石木块,放眼四顾,沈兰君和徐遥容早已逃之夭夭,他扶起萧宗和北魏使者,对萧宗道:“贤侄,此地不宜久留,你跟鹿大人赶紧出城,安丰王先锋大营在八十里外驻扎,你们去投安丰王大营。” 萧宗眼见沈兰君离去,怅然若失,跪在地上,道:“兰儿……”他又转头望向萧宝炎,道:“叔父……” 萧宝炎不等待他说完,已经施展轻功,飘然离去,正是去追赶沈兰君二人。 沈兰君搀扶徐遥容逃出崔员外府,两人走进后巷,沈兰君道:“师父,你没事吧?” 徐遥容道:“我受了内伤,没有大碍,看来北魏在彭城里耳目众多,我们得赶紧出城。” 沈兰君扶着徐遥容在街上买了两匹马和金创药,见大街上多了数队士兵,两人不明情况,以为是在抓捕他们,两人赶到城门口,原来北魏大军已离彭城不远,彭城全城戒严,城门即将关闭,两人趁机出了彭城。 第一百零一章 夺路 骑马向水城方向疾驰,行了三里地,眼前有一处农家院舍,由于连年战乱,屋子的主人已经逃难去了。徐遥容内伤发作,口吐一口鲜血,从马上摔将下来。 沈兰君急忙下马,扶起徐遥容,道:“师父。” 徐遥容道:“这奸人掌力太厉害,师父被他震伤了心脉。” 沈兰君道:“师父,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 徐遥容摇摇头,道:“这内伤,寻常大夫又怎么能看的好。你不用管我,赶紧向前去找你的师兄,‘九龙印’中的几人武功非常高,他们遇上会有危险。” 沈兰君急道:“那你怎么办。” 徐遥容望向农舍,道:“我在这里休息一下,运功疗伤,恢复些元气。” 沈兰君扶着师父进了农舍,农舍后面有个大院子,只见院墙陈旧,里面没有人居住。她扶师父进屋,在椅上坐下,她给师父敷了金创药。她道:“师父,你口渴吗,我给你找水喝。” 她从院里水井中打了半桶水,倒了一碗水喂徐遥容喝了。她走进一间房中,见到案上积满灰尘,只有一座菩萨像,菩萨庄严宝相,她想起陈庆之离别时的话,从怀中掏出佛经,朝菩萨拜了三拜,心道:请菩萨保佑,师父和三位师兄能平安无事。 徐遥容在房外道:“徒儿,你不用管我了,快去找你师兄吧。” 沈兰君道:“师父,你先休息,等我见到师兄他们,再来找你。”她出了农舍,沿着小道继续向水城方向疾驰。 一路上人烟稀少,大风迎面吹来,她想起心爱的宗哥哥对自己的背叛,受伤的师父躺在农舍里,三位师兄生死未卜,觉得自己独木难支,心中难受,只有咬着牙继续向前行。 约莫小半个时辰,见到道边躺着数人,走近查看,正是水城的弓弩手,各个身受重伤,已经气绝而亡。 沈兰君检查伤口,有些是筋骨尽断,显然是受了浑厚的掌力,有些是被利刃刺中要害,她心道:“莫非是‘九龙印’干的?”她沿着小道再向东走了半里路,见到有弩车停在路边,这弩车正是“万钧神弩”。 她心道:想必弩车行至到此处,遭到了伏击,伏击之人武功高强,弓弩手抵挡不住,只得向前逃走,被追上后击杀,可是三位师兄在哪里? 忽见远处大石之后雷光电光,她喜道:是大师兄,向大石头后面跑去,只听一声惨叫,一男子倒在地上,正是大师兄高景澈,她躲在石头后面,只见高景澈双目受了剑伤,鲜血从眼中渗出,滴在地上。 高景澈不远处,另有两人倒在地上,正是二师兄宋逸峰和三师兄张林耀,两人神情萎靡,手按住胸口,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一名黑衣男子走向高景澈,手上的银刃光芒耀眼,身后站着数名武士,沈兰君认得这男子,样貌堂堂,正是上林庄见过的高佑。 高佑摇头道:“昆仑派门人,武功不过如此,自从上林庄一战,三年来也没什么进步,师叔把我们都叫来,真是‘杀鸡焉用牛刀’,你说是不是啊,师弟。” 高佑身后白衣少年,轻摇折扇,丰神秀雅,正是慕容雁踪,慕容雁踪道:“师兄,你的‘银龙剑’又比之前精进了。”言语中不乏羡慕之意。 高佑道:“师弟,你错了,对付这几个草包,显不出‘银龙剑’的精妙。” 宋逸峰道:“你说谁是草包。”他性子急,虽然所受伤势颇重,却不能忍受高佑言语相激,用尽全力使出一掌向高佑击来。 高佑冷笑一声,挥手打出两道“银龙剑”,“银龙剑”剑光夺目,恰似两条银龙缠绕,一剑化解了来袭掌力,另一剑击向宋逸峰,电光火石间,“银龙剑”的剑刃插入宋逸峰的胸口,他“噗通”倒在地上。 沈兰君大叫道:“二师兄。”她从石头后面飞身跃出,拔出长剑,积聚全身内力,打出一招“火雨炎炎”,击向高佑。 高佑和慕容雁踪看到有人从石头后面跳出来,都是一怔。 第一百零二章 泪别师兄 高佑打出亢龙掌,抵消了“火雨炎炎”,望着沈兰君道:“我记得之前在上林庄见过你,你是昆仑派的小姑娘。” 沈兰君道:“少废话,赶紧放了我师兄。” 高佑道:“就凭你?” 沈兰君心知高佑虽然面容英俊,还有几分儒雅,但其手段狠辣,她在上林庄也是见识过的。 她将体内真气汇聚在剑身,心道:若是“轩辕无极剑”在,也不至于现在这般窘迫,也罢,如今没有“轩辕无极剑”,必须尽力一击,否则救不了师兄。 她这一剑使出了毕生的功力,剑身火焰喷薄而出,熊熊烈火扑向了高佑。 她想斩断高佑的“银龙剑”,击破高佑的“睚眦”金身,可是谈何容易,毕竟两人的内功修为相差甚远。 对战十招之后,她内力不济,便败下阵来,被高佑一掌击中,倒在地上。 她在崔员外府,和师父徐遥容一起对抗萧宝炎,已是受了内伤,高佑的亢龙掌威力虽逊于萧宝炎,仍是厉害无比,加重了沈兰君的伤势。 她见大师兄双目流血,二师兄奄奄一息,三师兄萎靡不振,心道:难道我们今日会命丧于此处,师父还在农舍里等我。 高佑走过来,道:“本座送你们一程,你们四人一起去幽冥府,倒也不会孤单寂寞。” 他手上的“银龙剑”正欲一剑刺下,身后的慕容雁踪于心不忍,道:“师兄,父亲说过要留住他们的性命,带回龙城太学,他老人家要亲自审问,你还是不要违逆父亲的话罢。” 高佑回过身,盯着慕容雁踪,道:“师弟,要你来管我?” 慕容雁踪道:“师弟不敢。” 高佑道:“你是师父的宝贝儿子,太学中的旁人固然都听命于你,不过,你心中要明白,我始终是你的大师兄。” 慕容雁踪道:“是,师兄,你知道我是一直都尊敬你的。” 高佑道:“那就好,再说抓回去处死跟在这里杀了,有什么区别。”他一剑刺出,沈兰君勉力持剑格挡。 慕容雁踪从小对这大师兄万分崇敬,不敢拂逆师兄之意,只得无奈的退在一旁。 高佑察觉身后有气息流动,转头发现受伤的高景澈已跃至空中。 高景澈双目受伤,只得听声辨位,强运体内“雷宇之力”,双手间顿时电光流闪,身后是雷声阵阵,他打出绝招,正是“雷兮狂电闪”,向高佑袭来。 高佑道:“来的好。”双手蓄力,左手是“银龙剑”,右手出“亢龙掌”,对抗来招。两人拼得势均力敌,一时间,空中风雷变动,地面飞沙走石。 高佑催动起金身之力,有了金身加持,高景澈渐渐不敌。 另一边张林耀强忍伤痛,挥剑援助大师兄,他挥动长剑,使出“风林域间”之力,“木宇之力”在剑身流转,剑气灵动非凡,卷起落叶在风中飞舞,剑气击向高佑。 高佑以一敌二,神情坦然自若,竟微微占有优势。 慕容雁踪神色焦虑,他此刻最为关心师兄安危,他又了解师兄要强性格,不能出手相助,相助反而会惹师兄生气。 另一位“九龙印”贺拔岳飘然而至,则是负手而立,站在远处观战。 三人斗了二十余回合,有一人加入战团,持剑刺向高佑,正是沈兰君。 高景澈感知到沈兰君,道:“小师妹,你快走,我们三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沈兰君道:“大师兄,我不能走。” 高景澈双目失明,张林耀受了重伤,岂是“九龙印”之一高佑的对手,高景澈抱住高佑,道:“快走。” 沈兰君眼中含泪,飞身至宋逸峰身前,他已气若游丝,双唇微动。 沈兰君扶起他,只听他凑到沈兰君耳边说道:“往东走半里路,有一个村庄,村庄里有棵大树,我们在大树上做了去昆仑山的印记,你赶紧和师叔……”话还未说完,便没了气息。 沈兰君边哭边向大石后面跑去,高佑叫道:“你们愣着干嘛,快去追。”慕容雁踪带着兰陵铁卫追了上去。 她跑进小道边上的草丛,躬身躲了起来,道边的草丛甚是茂密,一时难以被人发觉。 兰陵铁卫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只得回去向高佑禀告,高佑气急败坏,道:“你们真是些饭桶,人刚才还在面前,眼睁睁看她跑走。”他向地上的张林耀踢了一脚。 沈兰君在草丛里躲了小半个时辰,周围渐渐安静,便从草丛里出来,沿着小道向农舍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小道前方,有一男子站在道中,方巾白袍,衣袖飘飘,正是慕容雁踪。他向沈兰君行礼,道:“沈姑娘,小生等你很久,我们又相见了。” 沈兰君道:“你是来抓我的吗?” 慕容雁踪道:“遥想当年在庙会上与姑娘一面之缘,没想到每次再遇见姑娘,都要刀剑相见,在钱唐县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沈兰君拔出长剑,指着慕容雁踪,道:“闲话少说,你尽管动手罢。” 慕容雁踪看着她,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抓你,你走罢。” 沈兰君一怔,道:“你放了我,你怎么向你师兄交代?” 慕容雁踪做了一揖,道:“师兄打伤了你们昆仑派的人,实在是不应该,我在这里给你陪不是,祈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沈兰君心奇,慕容雁踪武功远远高出自己,不仅没有抓她,还要她答应他的一个请求,真是奇怪。她道:“什么请求,你说罢。” 慕容雁踪道:“师兄的手段是狠了些,可各为其主,也是无奈之举。冤冤相报何时了,龙城太学和天玄派宿怨难以化解,小生担心……” 沈兰君道:“担心什么?” 慕容雁踪道:“自从钱唐县北高峰一役,小生心思天玄派高手如云,龙城太学若是一直咄咄逼人,恐有一天会遭灭顶之灾。小生一直想化解两派之间的恩怨,可终是不成。 他望着沈兰君,续道:“只希望有朝一日,若是师兄落在姑娘的手上,还请姑娘看在小生的薄面上,枉开一面,对他手下留情。” 沈兰君道:“他害了我师兄的性命,我怎会饶过他?你若是担心这些,现在就杀了我。” 慕容雁踪道:“姑娘要报仇,也是可以,小生愿用自己性命来替代师兄的性命,一命抵一命,你拿去罢。”言毕,闭上双眼,让沈兰君动手。 沈兰君用剑尖抵在慕容雁踪胸口,心道:他干吗要这样做?是计谋吗?可他武功这么高,直接就可以杀我,又何必徒增麻烦,用计来害我。 她心中想着师父,收起长剑,转过身,匆匆向农舍跑去,只剩下慕容雁踪独自留在道中呆望。 她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兰陵铁卫发觉,施展轻功,到了农舍,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心道:师父可不要出事。 她翻墙进了院子,进屋看见徐遥容躺在地上,他受伤颇重,胸口的青衫已被鲜血染红,徐遥容见只有她一人回来,道:“你师兄他们呢?” 沈兰君哭了起来,道:“师兄遭遇了埋伏,已经……” 徐遥容心中悲痛,内伤发作,道:“萧宝炎等人是有备而来,不除去我们不会善罢甘休,肯定是在附近四处找我们。” 沈兰君道:“师父,我们快走罢。” 徐遥容道:“我受了伤,行动不便,还能去哪里?” 沈兰君道:“在不远处有一个村子,里面有棵大树,师兄在那里做了印记,师父,我扶你过去。” 徐遥容道:“你去罢,师父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恢复元气,再来找你。” 沈兰君道:“我不能留你独自在这里。”她扶起徐遥容,缓缓走出农舍,向村子赶去。 他们一路前行,来到村子,村子很小,只有七、八间农舍,村子中心处有一棵大樟树,樟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曳不止。 沈兰君道:“师父,就是这里,我们回昆仑山了。” 只听见有人哈哈大笑,从树后面走出一人,那人道:“本王听闻天玄派有一门绝学,能移形山海之间,千山万水都能朝夕到达,此绝学要借助大树相助,果真是如此。”原来是萧宝炎。 第一百零四章 经书藏图 沈兰君和徐遥容一路逃离到此处,眼见去昆仑山时机就在眼前,却还是避不开萧宝炎。 她道:“我和你拼了。”手捏剑诀,向萧宝炎刺去。 萧宝炎反手一掌,将来剑震开,道:“本王佩服你的勇气,奈何你又赢不了本王,岂不是来送命。”言毕,又打出一掌,正向沈兰君击去。 萧宝炎掌力惊人,劲风袭面,将沈兰君连人带剑击飞,她怀中一物事掉落下来,原来是那本经书,经书被萧宝炎的掌力击成碎片,被风卷在空中。 沈兰君见唐云傲的遗物毁于一旦,心中伤心不已。 经书碎片飘在空中,碎片的上的梵文字发出金色光芒,三人正惊疑之时,碎片飘回到沈兰君身边,将她的手臂缠绕起来。 她心道:这是什么? 她脑海中传来声音,那声音道:“好徒儿,为师生前将‘天山星云图’的秘籍藏在经书之中,还藏有为师三成功力,经书破碎之时,正是为师传你功夫之时。”这声音正是唐云傲的声音。 这声音将“天山星云图”口诀一字不差的讲给沈兰君听,她听了一遍之后,口诀竟然牢牢印在心间,她一声清啸:“璀璨兮,银河星宇;流光兮,皎龙初照…”,不由自主抬起右手,食指向天,一道光芒从指间击向天际,天空中华光初现,气芒震荡不止,头顶展现一幅银河星空图卷,群星明亮闪烁。 萧宝炎吃了一惊,他在此招上吃过大亏,惊疑道:“你怎么也会这招?” 沈兰君道:“唐掌门已将此招传授给我。”她心想自己只有唐云傲三成功力,也敌不过萧宝炎,若能将他吓退,那是最好不过。 萧宝炎催动金身,一时周边真气激荡,道:“本王岂会怕你,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小妮子有几斤几两。” 沈兰君头顶天空中银河璀璨,三十六颗天罡星列阵以待,她右手一挥,天罡星发射星力,将她罩住,她将全身星力汇聚在掌间,一掌击出,正是“五重十字混元掌”。 萧宝炎催劲发力,击出一波“亢龙掌”,两股掌力相互撞击,激起巨大的气浪,将两人震退数丈远。 徐遥容在边上观战,他身受内伤,已无力再战,心道:徒儿竟然会天山派镇派绝学,从未见天山派门人使用过此绝学,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呢?哎,她天资聪颖,前途已不可限量,是超远我这个师父的了。 他岂会知道,这“天山星云图”藏在经书之中,一旦经书破碎,经书中的秘籍口诀便传入携带之人心中,沈兰君怀中揣着经书,因机缘巧合才被她习得。 沈兰君心道:我内力不如他,如何破他金身,得想个法子才行,她回想起当日唐云傲和居无雪等人是如何击败萧宝炎和慕容雁踪的。对了,使用“皎龙流光阵”破他金身! 她跃至空中,左手打了法指,两道白色气芒从手中击出。 萧宝炎正自吃惊,忽觉得身后有东西在拉扯他,他转过头去,吓了一跳,那棵樟树伸出万千枝条,像似一只只人手将他拉住,枝条逐渐缠住他的身子,他久经战阵,也不信妖邪,可此时也是冷汗直流。 原来萧宝炎中了沈兰君的“皎龙流光阵”,看到的皆是幻像。 他见得头顶上有道光,定睛看去,有一个人影跃至头顶上方,他大叫:“快来救我。”那人伸出手掌,一掌向他击来,他心思疾转,想施展金身护体,已经来不及,胸口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胸口剧痛,倒在地上。出掌之人正是沈兰君,原来她趁萧宝炎心智迷惑之时,沈兰君拍掌而出,将他击倒。 沈兰君大喜,心道:成功了,我击倒他了。 她走上前,想使剑刺去,谁知“哐”的一声,长剑竟被萧宝炎的金身震断,她心道:这贼人虽然受伤倒地,但金身威力不减分毫,一时杀不了他。 沈兰君望向徐遥容,只见徐遥容脸色苍白,她赶紧扶起师父,走到樟树前,道:“师父,我们先回昆仑山。”徐遥容点点头。 沈兰君抱紧师父,念起“恍生咒”,耳边风声响起,觉得手脚渐渐轻便,身子离地而起,突然,有人抓住她的双脚,她回头看去,正是萧宝炎。 萧宝炎嘴角流血,道:“想跑,天下之大,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三人耳边风声呼呼,早已睁不开双眼,萧宝炎觉得身子漂浮,只得牢牢抓住沈兰君的双脚,一炷香的功夫,三人到了昆仑山的山门外。 三人落地后,都倒在山门外的大树下休息。 “恍生咒”耗费神元,不仅仅是施咒术者极为消耗神元,其他参与的人也是如此。 神元不是内力真气,萧宝炎虽然内力浑厚,但第一次使用“恍生咒”,再加上之前中了“皎龙流光阵”,精神萎靡不振,气喘吁吁,倒在地上难以起身。 沈兰君对师父道:“我们赶紧走。”她搀扶师父到了山门,他们一路匆匆走进大殿,殿里却是空无一人。 沈兰君在殿中大叫:“掌门,掌门。” 徐遥容道:“掌门师兄莫非是出去了。” 沈兰君道:“连外门弟子都不在了。” 徐遥容道:“他们还好不在,在了岂不是也要遭萧宝炎毒手。” 沈兰君从药房里找了疗伤药,给徐遥容服下,徐遥容坐在地上,运功调息。 第一百零五章 栖云峰顶情丝灭 殿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昆仑派门人,快给本王滚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名门大派,你们再不出来,本王就放一把大火烧了这大殿。”说话之人正是萧宝炎,他内功深厚,休养了一阵,恢复了不少气力。 沈兰君拉着徐遥容,让他不要出去。 徐遥容微笑道:“徒儿,此一劫终是逃不过的。”他跳出大殿,道:“贼人,莫要欺辱我昆仑派。” 萧宝炎哈哈一笑,道:“本王没见到一个昆仑派之人,还以为都是一群鼠辈,只会藏头露尾。” 徐遥容一剑朝他刺去,萧宝炎侧身避开,反手一掌将他击退。 不要说徐遥容身受重伤,就算是无伤在身,也是难敌萧宝炎,此时萧宝炎要杀他易如反掌。 可萧宝炎也是见识了“恍生咒”这奇妙绝学,他是武学名家,对这些绝学自是心驰神往,心想昆仑派武学博大精深,精妙无比,若是就这样杀了两人未免太可惜,逼这两人交出昆仑武学秘籍岂不是更好,之前的杀戮之心顿减,手上便只使了两成力。 徐遥容心道:他怎么不杀我,难道想要挟我。心念一转,便即明白了。 沈兰君出殿护住师父,道:“你赶快动手。” 萧宝炎道:“哈哈,本王现在又不想杀你们。” 沈兰君道:“你想怎样?” 萧宝炎道:“只要你们交出昆仑派的武功秘籍,本王可以考虑饶你们不死。” 徐遥容道:“昆仑派武学岂能落入你这奸邪之人手里。”他又向萧宝炎刺了一剑,趁萧宝炎躲闪之际,向后山跑去。 后山正是栖云峰,峰上终年暮云霭霭,徐遥容和沈兰君逃到山峰处,前面是万丈悬崖,旁边是参天大树。 沈兰君道:“师父,没有路可走了。” 徐遥容剑指点向树,施展“恍生咒”,忽见身后一波澎湃掌力,将树拦腰震断,也将他震出数丈开外,沈兰君扶起师父,两人回头望去,正是萧宝炎追踪到此。 萧宝炎离他们十丈之远,道:“你们前面是悬崖,已经没有退路,还想施展咒术逃脱,真是痴心妄想,本王将树断毁,看你们还能耍什么花样?” 徐遥容道:“你若是过来,我就跳下崖去,你也别想得到什么武学秘籍了。” 萧宝炎望了望悬崖,悬崖下面深不见底,心道:这跳下去,肯定是活不成了,到时还到哪里去找秘籍。 于是他道:“本王不想为难你们,本王有的是时间,就在此等候,等你们想明白,你们一天想不明白,就想两天,等想明白了,来跟本王说。” 他便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歇息。 徐遥容见萧宝炎不再追来,望着悬崖峭壁,峭壁上长着树枝,忽然他眼前一亮,但随即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沈兰君扶起他道:“师父,你怎么了。” 徐遥容道:“徒儿,为师经脉已伤,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沈兰君流下眼泪,道:“师父,师兄都不在了,你不要再离我而去。” 徐遥容道:“好徒儿,你把手伸过来。” 沈兰君伸出纤纤玉手,徐遥容握住她的手,她顿时感觉一阵暖流涌入她的掌间,她疑惑地问道:“师父,你是在做什么?” 徐遥容不答,额头上渗出汗珠,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徐遥容道:“为师已经将毕生的功力传给你了。” 沈兰君一惊,道:“师父你传我功力干什么?” 徐遥容道:“师父为了你寻得一处所在,那里没有纷争,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再想着报仇,好好活下去。” 萧宝炎在远处望着,朗声道:“你们在拉拉扯扯做什么,对了,小姑娘你跟师父孤男寡女,你不肯跟贤侄去北魏,原来是喜欢师父,哈哈哈。” 沈兰君心中悲愤,朗声道:“我跟师父是清清白白,你要杀便杀,又何必侮辱我们。” 萧宝炎不想激怒他们,道:“本王不想管你们的破事,你们交出秘籍,本王就放你们一马,天快黑了,你们好自为之。”他闭上眼睛,运功打坐,不再看沈兰君他们。 时光如细水涓流,红日落入栖云峰,霞光洒在峰顶的石头上,栖云峰一时瑰丽无比。 徐遥容眺望美景,他心知自己心脉尽断,若不是用仅存的内力修为强行支撑,已然魂飞魄散,他还有些话要说,他回头看着沈兰君,眼神柔和似水,突然道:“那泥人,你喜欢吗?” 沈兰君道:“泥人是师父你放在我房中的?”她发觉师父眼神中的异样,心里一震,心道:难道师父对自己有情? 徐遥容道:“为师收你为徒,其实是怀有私心,那日在富春江畔,你在大街上为我打伞之时,你就恍如仙女一般,美丽动人,从那时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沈兰君心神激荡,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徐遥容道:“你和王爷已有婚约,我怎能告诉你,不是徒增你的烦恼。” 沈兰君握住徐遥容的手,娇羞道:“你现在告诉我,也不晚。” 徐遥容面露微笑,霞光照在脸上,宛如天人,道:“兰儿,为师怕是要魂飞魄散,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沈兰君点点头,她这一日内经历最亲爱之人的欺瞒背叛,亲眼见师兄们离她而去,她内心已悲痛欲绝,看淡了生死。唯一让她安慰的是师父还在身边,万万没想到的是师父竟然对自己情根深种,她却一直毫无察觉。经过这大落大起,她觉得只要师父在身边,就算是去刀山火海,碧落黄泉,她也是心甘情愿。 徐遥容拉着她的手,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沈兰君耳边风声响起,她见师父的身子逐渐消失在霞光之中,她想去拉师父的手,可自己的双手也在慢慢消失,脑海里想起那句:“一朝离别,情丝遣何处。君何在?云山尽处,脉脉向谁诉?” 随即脑中的意识也渐渐迷失,一切如梦似幻,幻灭在栖云峰落日的苍霞之中…… 第一百零六章 伊落红尘遇奇境篇:离尘闲居 云崖峰烟起,朝花暮水流,经几何年时,红尘俏佳人…… 沈兰君悠悠醒转,见自身躺在一处草地上,身边一棵大树遮住阳光,她起身环顾四周,周边是一处芳草,绿草青翠,红花耀目。 她心道:这是在哪里?莫非已是极乐净土。是了,回想师父为救自己,才会被萧宝炎重伤了心脉,而在昆仑山栖云峰,师父又将功力尽传与我,耗尽最后一点真元,在我眼前魂飞烟灭。 师父为自己而死,她心中一阵痛楚,想到自己中了亢龙掌,伤及了经脉,心道:我和师父一起跳下悬崖,定是摔死了,师父呢? 她没见到师父,却见花上蝴蝶飞舞,树间鸟虫啼鸣,没有幽都城,难寻奈何桥,浑然不像阴间黄泉光景,心中生疑,走了几步,见不远处有一处溪水,顺着溪水上的竹桥,一路景色秀丽,不多时,来到一处宅院,但见小院门匾上写着“离尘闲居”四个字。 沈兰君欲上前敲门询问,顿觉胸口痛楚难忍,乃是伤势发作,口吐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昏倒在门口。 醒来时,发觉自己已躺在床上,身上的皮肉伤被人敷药包扎,所敷之药有淡淡香气,包扎手法颇为精妙。 沈兰君正自诧异,勉力起身,见房间布置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心想:屋主也是闲雅之人。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缓步走进一女子,沈兰君见女子三十来岁,容颜俏丽,那女子笑道:“你已在此睡了三日,终于醒了。” 沈兰君心想:原来我睡了这么久,那这里不是极乐之地了。带着疑惑,起身拜道:“小妹沈兰君,感谢姐姐救命之恩,还请告知尊姓大名,小妹感激不尽。” 那女子笑道:“妹妹不要客气,我这‘离尘居’很久都没人来,冷清的很,你既然能来这里,皆是有缘,我名唤花无情,你若不嫌弃,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可好?” 沈兰君见她言笑晏晏,语气热情关切,心中顿感亲近,遥想自从父亲亡后,在昆仑山拜师学艺,年岁增长,与沈家的哥哥姐姐自然疏于联络,陈庆之和韦黯两位哥哥也久未见面,只有师父和三位师兄对自己视为亲人。而自师父和师兄亡后,已觉孑然一身,如流水浮萍,而眼前的女子,就像大姐姐一般亲切,沈兰君盈盈拜倒,道:“那请受小妹一拜了。” 花无情回礼道:“前日,我见你躺在院门口,身上受了重伤,便抬你进门疗伤,此处为闲居之所,你伤势颇重,便在此休息数日。” 沈兰君叹气道:“谢谢姐姐救命之恩,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不过我身中的是北魏龙城太学的亢龙掌,这掌力刚猛无比,我被这掌力震伤了经脉,今生怕是医治不好了,姐姐也不必在我身上耗费心力。” 花无情微笑道:“姐姐听闻龙城太学的亢龙掌着实厉害,这几日给你疗伤颇费了些功夫,倘若你在其他寻常大夫这里,定是凶多吉少,幸是遇到姐姐我,那还是有的一救。” 沈兰君道:“我还有救?” 花无情见她脸色生疑,道:“我给妹妹医治时,发觉妹妹体内有股真气,不瞒妹妹,姐姐我是巫山派的人,在天玄三派里,论武功心法并无所长,但药石医理,奇门术法,别说天玄三派,就是在世间也无出其右者。” 沈兰君心想:原来姐姐是巫山派之人,我竟是又被巫山派的人所救,真是巧了。可我之前在巫山时并没见过她,料想这位姐姐也是前辈高人,定是一直隐居于此了。哎,不知道居掌门现在怎么样了? 她重伤初愈,心绪不宁,也不想提起太多过往的事情,跟花无情毕竟只是初次见面,贸然相问也略显唐突。 想到此处,她道:“谢谢姐姐。”心想师父曾说过巫山派医术无双,可惜师父遇难时,身边却没花姐姐这样的高人,难以相救。想到此处,又不禁落泪。 花无情见状,心想:这女孩经历大难,此时心绪还未平息,安慰道:“妹妹,你伤势未愈,不要心想烦恼之事,我给你服下本派圣药“巫山续玉露”,你好好在我这里休息数日,便可慢慢痊愈。”她安慰了几句,转身关门而去。 沈兰君在离尘居所休息了几日,在这几日里,每当合上眼,时常梦见父亲、师父和三位师兄,每次都是从梦中惊醒。 她心中痛楚万分,心道:那日在昆仑山栖云峰,我抱着师父跳下悬崖,想一了百了,可如今师父不在了,我却被人救起,存活在世间,这难道是天意吗?不过,我若是这么死去,父亲和师父以及众位师兄的大仇终不能报。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可是萧宝炎武功这么高,那“九天真龙绝”也是世间难敌,师父都不是对手,我又如何报仇,想到此处,叹了口气。 第一百零七章 蝶花流水杏林舞 一日,沈兰君感觉身体恢复好些,不再胸闷疼痛,心想:花姐姐的医术可真了得。 她走出房间,在庭院里闲走散心,四处兜兜转转,走出了后庭,来到一片花林,眼前是一片雪菊,沈兰君心中诧异,心道:这千年雪菊乃是昆仑山独有,此处怎会有,再往前处,是一片杏林,此时正值花开,杏花红红白白,如万点胭脂,花繁紧促,尽展美人娇姿,其栽植排列,都暗合五行四象之理,跟昆仑山的绝世好林别无二致。 沈兰君越发惊疑,听见剑声嘘嘘,一红衣女子在杏林中舞剑,剑影忽动,舞剑之人正是花无情。 沈兰君心道:花姐姐的剑招时而俏丽,犹如旖旎春色,时而迅猛无比,神采飞扬,定是巫山神女剑法了。当年论剑大会上,周师姐也使过此剑法,跟我们昆仑山的剑法倒是大不相同。遥想巫山神女峰的论剑大会,她不禁思绪飘然,心中恍惚。 忽听林中传来一声清啸,一蓝衣女子从杏林深处飞出,手上剑光闪动,朝花无情扑去,沈兰君惊呼:“花姐姐,小心。” 花无情不以为然,似乎认识来袭之人,微笑道:“时隔多日,终于等到你来了,很好,很好。”她用剑格挡,双剑交错,两人你来我往,在杏林中上下腾跃。 蓝衣女子剑招飘飘,精妙无比,每次刺向花无情的剑招,都是无比凌厉,但都被花无情格挡或者闪避,一一化解。 蓝衣女子见剑招不占上风,也不气恼,轻念口诀,清啸一声,身姿一摆,身影缥缈无定,繁复无踪,竟又化出三个身形,每个身形都是手持利剑,一模一样,四个蓝衣女子持剑刺向花无情。 花无情叫道:“好。”也清啸一声,也化出三个身形,但见四红四蓝女子在杏林里飞舞,犹如蝴蝶双飞,燕子双舞。 沈兰君看呆了,心道:此招我之前见居掌门和周师姐使过,正是巫山派奇门术法中的“星河流影”,能分身合影,变幻无踪,可居掌门也只能幻化两个分身,花姐姐和这位蓝衣女子怎么都会幻化三个,比居掌门都多出一个分身。 蓝衣女子道:“师姐,你可得小心了。”四个身影同时将手中宝剑向花无情飞掷过去,四把剑在空中织成一阵剑雨,将花无情团团罩住。 花无情持剑凝神聚气,轻念口诀,身前出现红光气盾,与剑雨撞击破碎,竟化成花瓣片片。沈兰君不禁叫道:“好俊的手法。” 蓝衣女子道:“哼,还没完。”从衣袖中掏出软鞭,竟然又分出四个身形,八个身形从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不同方位向花无情击去,八条鞭子犹如八条长蛇,游向花无情。 花无情见此招不敢轻慢,收回之前分身,凝神聚气,全身红光更甚,周身围绕,大喝声:“破。”周身红色光球辐射开来,气浪层叠激荡,波及之处树叶纷飞。 蓝衣女子被气劲激震不稳,从空中跌倒在地,叹道:“师姐的武功这几年来精进不少,这次我又输了。” 沈兰君心道:原来这蓝衣女子是花姐姐的师妹,两人招式精妙无比,身法似仙女玄踪,可比居掌门厉害多了,这同门师姐妹有何怨仇,这样刀剑相向。 花无情笑道:“师妹你这招‘星河流影’,能分化八个分身,很厉害了,这修为追上师父和众位师叔,师姐可是自叹不如。” 蓝衣女子道:“师姐,你不要虚情假意,刚才这招‘万法千修破’正是本门镇派绝学‘天海幻仙游’中的第三层‘幻仙’罢。” 花无情点头道:“师妹慧眼识珠,自然是不能瞒你。” 蓝衣女子道:“当年在众师姐妹中,论武学资质,我都胜你一筹,怪师父偏心,凭什么只将巫山派至上绝学‘天海幻仙游’传授于你,却没传授于我,否则这些年来的数次比试,你怎会每次都赢,这‘离尘闲居’也早就是我所居住的。” 第一百零八章 天海幻仙游 花无情叹了口气,道:“师妹你错了,本门绝学‘天海幻仙游’,是祖师爷自上古大战时所创,由巫山派代代掌门人流传至今,里面武学招式、心法口诀、幻术奇法,各种有千百变化,繁复无比,修炼中稍有差池,轻则气血缭乱,重则走火入魔,再者其能吸纳天海之力,寻常肉体凡胎,怎能经受此等灵力。” 她若有所思道:“历代都是由本门掌门挑选门派中佼佼者来参研修习,修习之前必须精熟本派内功心法和奇门术法,内功心法用来平神静气,奇门术法用来吐故纳新,纵是如此,也不乏心智入魔者。当年师父在修习第二层‘断海’时,也险些酿成大祸。你虽习武资质上乘,但天资聪明有余,心性定力不足,师父怕你执迷练功,贪图冒进而伤身,故不传授于你,本门的其他奇门法术、医石药理,你也都尽得师父真传了,也算是远胜我了。” 蓝衣女子道:“哼,师姐你明明样样不如我,却在师父师叔面前,装乖卖巧,占尽便宜,我并不是武功不如你,而是师父偏袒,如果师父尽传武学于我,当年在神女峰的论剑大会上,我就不会输给你,掌门之位也是我的,巫山派也会赢得论剑大会,傲视群雄,和萧郎也在一起的也是我。” 花无情听了蓝衣女子话,心中一颤,向远处云山望去,回忆起神女峰往事。 当年她跟师妹水无意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两人寝食同屋,练功玩乐,连被师父责骂,都是一起,后来两人都被定为掌门候选人。 在天玄三派中,两人才貌无双,武功卓越,都是年轻新秀中的佼佼者,三派中不乏爱慕追求者。 可自打那萧郎出现,两人日渐生疏,暗生间隙,以至后来两人竟刀剑相向,成了仇家陌路,这一晃很多年过去,萧郎已然仙去,两人的恩怨不减反增,每年便在离尘闲居边较量比试,风雪无阻,每次却都是花无情获胜。 花无情叹口气,悠悠说道:“师妹,你难道忘了本门教训‘掌门人当斩断儿女私情,不能与外人婚配’。神女峰的论剑大会后,你我都因为萧郎离开巫山派,掌门之位也传给居小师妹。萧郎已不在多年,你又何必念念不忘,重提旧事呢。” 沈兰君心道:原来花姐姐和蓝衣女子都是居掌门的师姐,是了,我想起来了,当日在上林庄,高佑口中所说的已失踪多年的巫山派前辈正是花姐姐。 她又想到巫山派的掌门是不能与其他门派之人谈婚论嫁的,当日天山派唐云傲和居掌门也曾是两情相悦,后来居掌门不愿放弃掌门之位,致使和他情断谊绝。现在花姐姐和她师妹也都是为了一位男子,离开了巫山派。 水无意道:“师姐,你好迂腐,自古以来,派门教规都是掌门和长老商定的,我当上掌门之后难道不能对教训增减修改?那日神女峰比武之后,你跟萧郎在这离尘闲居里幽居几年,过着快活日子,你俩郎才女貌,自然是逍遥闲适。而我苦练武功,等待有朝一日能打败你,重回萧郎身边。可你却说萧郎已死于慕容光等人之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无情道:“那是在三年前,萧郎和慕容光定下‘洛水之约’,商定在洛水河畔比武,萧郎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水无意道:“那慕容光是‘九龙印’中的高手,‘九龙印’是天玄派的宿敌,每个身负绝学,你又为何没有跟萧郎一起前往,助他一臂之力,反而让他独自前去?” 沈兰君寻思:两位姐姐言语之中,分明都是喜欢这位萧郎,这萧郎是谁,竟有如此大的魅力,让两位姐姐因爱生恨,为他以命相搏? 她又心道:“洛水”,怎么这么耳熟,师父生前提起太师父,屡屡后悔没跟太师父去赴约,以至太师父和二师伯双双遇难,回到昆仑山后,终日酗酒浇愁,避世不羁,起因皆是对太师父心存愧疚,难道花姐姐说的这些跟太师父有关?可是时间上不对,太师父赴约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想到此处,心中越来越吃惊。 第一百零九章 洛水之约 花无情触动往日心事,道:“师妹,你说没错,这都怪我,萧郎赴约前曾说,他有‘轩辕无极剑’在手,不惧怕‘九龙印’一众宵小,不愿带我一起赴约。我料想他武学超绝,又有神剑在手,论单打独斗,别说在天玄三派中,就算世间也难有敌手吧。可‘九龙印’这些奸邪小人,定是依仗人多,或是出谋暗算,设下埋伏,将萧郎加害。” 她瘫坐地上,道:“你也知道‘轩辕无极剑’是昆仑派的镇派之物,与主人灵意相通,若主人还在世间,必会与主人相伴。后来剑归人却迟迟未还,我心中担忧,去洛水河畔苦苦寻觅,找不到萧郎的尸首。多年来,踏遍萍踪,了无音讯,我数次去昆仑山,问过萧郎的徒弟,他们都说见过‘轩辕无极剑’,却再没见师父归来。” 沈兰君猛然省悟,心道:花姐姐她们口中说的萧郎,正是太师父萧长清,按花姐姐所言,太师父在三年前洛水之役中失踪了,而师父所说的‘洛水之约’是二、三十年前的事,这前后明明不符合,这是怎么回事?况且太师父如若在世也年过六十,她们虽然与太师父相差一辈,可年龄与太师父相仿,怎么会只有三十多岁,比师父都还年轻不少,心里疑窦丛生。 水无意想起往事,心绪难平,道:“师姐啊师姐,你身负巫山派绝学,又是师父亲点继任掌门,一身奇门玄术、神农药理,竟然连一个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所学武功绝学又有何用?” 她情绪激动,运功提气,轻念口诀,脸泛白色光晕,身子一摆,幻化十六个身影,分身有拿刀、枪、剑等兵器,将花无情围得滴水不漏。 水无意又道:“师姐,萧郎仙去,你也有份,你夺我所爱,毁我所爱,今日我们姐妹俩做个了断。”势挟劲风,十六个身影扑将而来。 花无情回忆往事,黯然神伤,对水无意的袭击全然不顾,道:“师妹,你说的对,你聪颖过人,若是当初萧郎跟你在一起,可能就不会是这结果了。这么多年的比试,我也倦了,罢了,死在你手上,我也没有怨言。” 沈兰君心想不妙,生怕花无情有所闪失,不顾伤势未愈,心念口诀,催动体内昆仑派红莲真火,她心知水无意的来袭厉害,需要全力以赴,一招便使出十成之力,不想在昆仑山栖云峰,师父已将毕生修为传于她,她此时功力已远胜从前。 在昆仑山众人中,唯有她师父徐遥容专修昆仑火宇之术,其修炼的红莲真火最为精纯。 沈兰君体内已有四十载功力,此时尽数施展,那红莲真火乃昆仑派五行七宇之术,威力无比。 火光所到,万物皆被焚毁,可怜林中那些杏花杏树,被烧的枝焚叶焦。火光吞噬众物,数道火光击中水无意的分身,竟逐一破了水无意的分身,水无意难耐真火威力,气血大乱,不得已收了分身,跌倒在地。 水无意又惊又怒,刚才这招已经用尽毕生所学,眼见花无情心灰意冷,失去抵抗之时,全力出击,万万没想到在此处除了她们姐妹俩还有第三人在,还使用了昆仑绝技破了她的绝招,道:“是谁,谁在这里?” 她此番前来,心里只想报仇,凝神和花无情打斗,全然不知有外人在旁。‘巫山派’镇派绝学‘星河流影’,分身越多,威力越强,但维持分身极耗真元,水无意日夜修习,终可幻化八个分身,已是高明之极,也是自身极限所至,为了复仇花无情,心念意动,临时强行使出十六个分身,分身数量徒增一倍,致精力耗竭,气血不畅。 花无情见此行情,心里也是惊奇,对水无意道:“师妹,这位妹妹在几日前倒在离尘闲居门外,身受重伤,我看她体内有昆仑派内力,没想到内力如此深厚,不像似十几岁的年纪。”转头对沈兰君道:“你师父是谁?” 沈兰君道:“我师父是昆仑派徐遥容。” 第一百一十章 姐妹情深恩怨消 花无情和水无意惊喜道:“你是容儿的徒弟,他还好吗,当年一别,我们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沈兰君心中痛楚,道:“师父他在栖云峰中了萧宝炎的毒手,已经仙去了。” 花无情和水无意大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沈兰君便将栖云峰上师父也为了救自己,被萧宝炎打成重伤,又在死前将功传于自己,最后魂飞魄散的事详尽说了。 水无意听完后,气愤至极,起身拿剑,对花无情道:“师姐,你我多年的恩怨,今日算揭过了,那‘九龙印’逼人太甚,三年前谋害了萧郎,现在又连容儿都没放过,在萧郎的三个弟子中,容儿可是最让我们疼爱的,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我这去为他们师徒报仇。” 花无情拦住水无意去路,道:“师妹,不要去,萧郎和容儿的仇当然要报,但你也知道‘九龙印’武功高强的很,那‘九天真龙绝’能吸纳世间英雄豪杰气运,为自己所用,威力无比。” 水无意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花无情道:“这场恩怨由来已久,千百年来,巫山派乃至天玄三派历代掌门名宿,潜心修习本派独门绝技,与‘九龙印’缠斗,结局往往输多胜少,师父和师叔无不是输在‘九龙印’手上。萧郎是昆仑派掌门,在天玄三派里早没有敌手,都不能赢他们。以我们姐妹俩现在的修为,也绝非那萧宝炎等人的对手,去了恐怕只有白白送命。况且北魏龙城太学院千里迢迢,又为北魏军事重地,守卫不可谓不森严,我们先回‘离尘闲居’,好好商议一番,想个万全对策才行。” 水无意点头答应,沈兰君扶起花无情,三人回到离尘闲居,各自回房盘坐,运功调理。 花无情和水无意毕竟内力深厚,在打斗中伤势不重。三人服用了巫山派的疗伤回补圣药,沈兰君又服用了些巫山霁月玉露,论药石疗伤,巫山的疗伤药的确是一绝。三人静坐吐纳,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都已恢复如常。 沈兰君被花无情请到居室花厅,见水无意坐在左首位,笑眯眯看着自己,心中奇怪,也不好开口相问,便坐在旁边。 花无情对沈兰君道:“兰君妹妹,我和这位水师妹是看着容儿长大的,既然你是容儿的徒弟,也不是外人。你来到这里遇见我们,也算是天意吧。” 沈兰君行礼道:“花姐姐,你跟太师父相识,论资排辈来说,那我岂不是应该称呼你们太师叔才对。” 花无情笑道:“若按派中的辈分来算,我们与你师父是同辈,同为天玄派七十六代弟子,你要称呼我们为师叔,不过你我相见如故,何必拘泥俗世礼节,你和我们就以姐妹相称罢了。” 水无意也含笑应允,朝沈兰君仔细打量一番,道:“师姐,兰君妹子生得这般俊美。” 她对沈兰君道:“难怪容儿生前为了救你,把所有的功力传与你,他定是很喜欢你。” 沈兰君脸泛红晕,想起在昆仑山上拜师学艺的日子,起初她失去了父亲,把师父和几位师兄当做亲人兄长,师父虽较几位师兄年长,但为人随和,跟几位师兄一起玩闹,喝酒吃肉,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势,感觉像陈庆之大哥和韦黯二哥一样,都是兄妹之情。 何况,自己心中喜欢之人终是豫章王萧宗,她跟萧宗是青梅竹马,患难与共,两情相悦,又有婚约在身,这婚约可是父亲沈约和梁武帝萧衍定的。父亲逝世后,自己跟萧宗定了三年守孝之期,只盼三年后,在昆仑山上习武学成之后,手刃仇人,为父亲报了大仇,回萧梁与萧宗成婚,做豫章王妃。 可在昆仑山悠悠数载,已然物是人非,萧宗因为生世,背叛自己父亲,欺瞒了她,离开萧梁,逃到了北魏,当了北魏的王爷,跟自己算是情断谊绝。不知不觉中,师父却对自己情根深种,跟师父这一路走来,父亲的大仇不但未报,众位师兄又惨死在萧宝炎和高佑手上。 而在栖云峰,她已是明了师父对自己的情谊,两人情谊相通,但是随着师父在眼前魂飞魄散,一切皆是惘然,如江水流逝,落花归尘,终是无可挽回。 想到此处,沈兰君眼含泪水,道:“水姐姐,师父他……都怪我没有知道他的心意…..如果我早点知晓……可终是迟了…..他已经不在了…...”这几日心中堆积的情绪,在此时激荡爆发,犹如洪水溃堤,已然哭成了泪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玄奇境 花无情和水无意见此情景,心想自身跟萧郎又何尝不是天人相隔。 两人秀目含泪,花无情柔声安慰道:“妹妹,人死不能复生,想必容儿在世,也不想你为他伤心难过。他用‘恍生咒’送你来这里,生前还跟你说起什么?” 沈兰君寻思道:“师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兰儿,我虽离你而去,已为你寻觅一处地方,正是世外闲居佳地,你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寻思报仇。’难道师父的临终的意思是用‘恍生咒’将我带到这里,是要我不要再找‘九龙印’报仇吗?” 花无情点头道:“‘九龙印’里的萧宝炎、高佑等人,都是北魏臣子,身份尊贵,位高权重,你一味想上门报仇,定是难以成功的,到时自身性命都难保。天下之大,恐怕也只有此处‘堕天境’与世无争,方能逃避九龙印追杀,独善其身。容儿定是想到此层,天玄派的‘恍生咒’能移形山海,身临奇境,不论两地相隔多远,只要事先在到达之处种下印记,都能瞬息间到达。” 沈兰君吃惊道:“‘堕天境’?花姐姐,这‘堕天境’是在哪里,是在萧梁,还是在北魏境地吗?” 水无意奇道:“容儿教你了‘恍生咒’,他却没告诉你‘堕天境’是什么地方吗?” 沈兰君道:“师父曾传我‘恍生咒’口诀,怪我生性懒笨贪玩,只和三位师兄在萧梁的建康、广陵几地种下印记,就再也没去过其它地方了。” 花无情道:“‘堕天境’不在萧梁,不在北魏,也不在其他俗世间。而是一处虚幻秘境。到达寻常世间之地只是‘恍生咒’的‘寻址结印’的皮毛功夫,‘天玄派’中的弟子,只要修炼数载,没有不会的。但更难之处,是能到达‘天玄奇境’。” 沈兰君睁大双眼,奇道:“天玄奇境?” 花无情道:“正是。相传祖师爷轩辕黄帝在创建‘天玄派’时,为了修炼武学,创立三个秘境,称为‘天玄奇境’。其中一个便是‘堕天境’。‘堕天境’与世间隔绝,其中有九水一山,东南西北四面环水,中心处有一大片山脉。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走兽和水里的鱼,以及日夜星辰跟世间别无二致。” 她见沈兰君听的呆了,续道:“‘堕天境’可谓练武的修行圣地,避世的世外桃园。但要进出‘堕天境’,就只有用‘天玄派’的‘恍生咒’。容儿没告诉你,只因此事只有天玄派历代掌门人知晓。你太师父曾带你师父来到‘堕天境’,不过那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容儿还是个孩子罢了。” 沈兰君道:“花姐姐,你说有三处秘境,那其他两处呢?” 花无情眼望窗外,摇头叹道:“说起来遗憾,我在‘堕天境’数年,对其他两处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师父也是不知道其他两处秘境所在的。” 沈兰君见花无情说话时眼望天空,明眸回盼,气质高雅,心想:花姐姐真的挺美,道:“我听师父说起,太师父已经年过六十,花姐姐和水姐姐倒是青春常驻,年轻多了。” 花无情回头笑道:“妹妹过誉,这里与世间相比,‘堕天境’里时间过的慢些,此处一天,抵上世间半月。所以我和水师妹,在‘堕天境’里几年,年纪却没见增长。” 沈兰君算了算时日,惊道:“我来这里已有十日,世间岂不是已过去半年了。” 花无情点头,带沈兰君进内室,内室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是一位英气逼人的男子,手持长剑,气宇轩昂。 花无情望着画道:“这是你太师父萧长清,你身为昆仑派弟子,在昆仑山定是见过他的画像了。岁月悠悠,本想会在离尘居一直独居下去,再也见不到昆仑派中之人,没想到萧郎的徒孙竟会到此。萧郎,这是冥冥天意还是你的意思?” 沈兰君道:“太师父英姿,师父在昆仑山时常提起,师父对太师父也甚是想念。”回想昆仑山三年,恍如只是前日光景,可却是几年之前的事了。心中一颤,想到:师父说‘恍生咒’中的‘恍然如斯,半生如梦’,可正应现在此景。三人触景伤情,默然不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聚魂鼎兮启星印 许久,水无意道:“花师姐,这次我来寻你,还有一件事相问。” 花无情道:“什么事?水师妹请说。” 水无意道:“去年我败在你手后,心有不甘,便离开了洛水河畔的居所,去了两处地方。偶然间发现了些物事,这可跟萧郎有莫大关联。” 花无情奇道:“你去了什么地方?” 水无意道:“首先我回了一趟巫山派的‘神女峰’。” 花无情道:“你回巫山派了,居小师妹还好吗?” 水无意道:“当年你我虽然都离开了巫山派,可缘由不同,师姐你是为了跟萧郎在一起,辞去掌门之位,让居师妹当了掌门。我却是因没当上掌门,厌恶师父和师叔一味偏心向你,跟派中之人也恩断义绝。我离开后,已与巫山派毫无瓜葛。又何必再去相见。” 她见花无情沉默,又道:“此次前去,只因我想起师父生前曾说天玄派有一秘术,能使人起死回生,你还记得吗?” 花无情沉思良久,缓缓道:“你说的秘术是使用天玄派神器‘聚魂鼎’罢。师父生前曾说天玄派中有此秘术,是需要借助神器‘聚魂鼎’之力,可神器在百年前就消失不见,更不要说怎么使用该秘术了。” 沈兰君奇道“世间还有这奇术,这‘聚魂鼎’,真当可以起死回生吗,那岂不是可以救师父和太师父?” 水无意点头道:“正是,相传祖师爷轩辕黄帝造了十件神器,每件神器都有神奇妙用,逐一分给弟子和部落首领,而后在逐鹿之战中用此打败了蚩尤。千百年后,这些神器有的失传,有的成为‘天玄三派’的镇派之物。” 沈兰君道:“这我知道,昆仑派镇派之物就是‘轩辕无极剑’。” 水无意道:“‘轩辕无极剑’正是十件神器之首。这‘聚魂鼎’也是祖师爷的神器之一,可以收聚亡者魂灵,以便死而复生,可‘聚魂鼎’如何寻找,如何用法师父都未提起,我便想回‘神女峰’,到‘武神殿’查找派中古籍,希望在古籍中查出相关记载,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花无情心知这位水师妹聪明过人,做事往往出人意表,总能想法另辟蹊径,说不定真能寻到什么重要线索也未尝可知,自己是猜不出她的想法的,便摇摇头。 水无意笑道:“我翻遍‘武神殿’的古籍,对‘聚魂鼎’的记载只是只言片语,不过我找到了一个宝贝,总算是没白走一趟,你来瞧瞧看。”从怀中掏出一物事,是一块用丝帕包裹之物,打开丝帕,是一块印石。 花无情见到印石,甚是吃惊,道“这是‘启星印’啊,‘启星印’是本派镇派至宝,也是一件神器,已经失踪多年了,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水无意面露得意神色,道:“师姐你也觉得是‘启星印’,你是见过‘启星印’的,那准是没错了,说来很巧,我在查阅古籍时,发现‘启星印’竟藏在一本医石药理的古籍里。” 沈兰君心道:之前没听居掌门说过镇派之宝丢失了,奇怪。 花无情道:“当年师父曾传授于我‘启星印’的用法口诀,我曾见过‘启星印’,错不了的,后来镇派至宝在‘论剑大会’上丢失后,师父和师叔心中焦急万分,可镇派之物丢失,责任重大,师父和师叔只得隐瞒下来,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此事。师父为此还借其他缘由处罚了不少守卫失责的师妹,师叔又暗自在各处寻找,都是一无所获,师父觉得愧对本门先辈,后来郁郁而终。那‘武神殿’是收藏古籍之地,我记得那时也是寻找多遍的,怎么突然又出现在那里?” 水无意道:“‘启星印’这件神器为何失而复得,这我也想不明白,会不会跟萧郎有关联,思前想后,要解答其中疑惑,只有去问一位前辈,这位前辈师父曾经提过,你也知道他的,只有他会知道‘启星印’和‘聚魂鼎’这两件神器其中的关窍。我去拜访这位前辈,就去了一趟‘无极山’”。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极山边无妄海 花无情惊道:“你去了‘无极山’?‘无极山’可是天玄派禁地。你忘了本门教规么,‘凡去天玄派禁地者皆逐出师门’。”巫山派教规甚严,门人都要遵循,一旦被发现违反了教规,定会受到严惩。 花无情随即想到自己和水无意早已不是巫山派派中之人,巫山派是天玄派三个门派中的一个,既然不是巫山派门人那也不算是天玄派门人了,也不必要遵守天玄派的门派教规,她道:“你见到这位前辈了?” 水无意摇摇头,道“这位前辈是天玄派的绝世高人,我缘分浅薄,终是难以相见。” 沈兰君问道:“花姐姐,水姐姐,你们说的高人是谁啊?” 花无情道:“兰君妹子,这‘堕天境’里有九水一山,四面环水,东面是‘无妄海’,相传自上古以来,在跟‘九龙印’战斗中仙逝的天玄派的名宿长老,都长眠在‘无妄海’。 沈兰君道:“我之前遇到的‘金灵圣甲’和‘龙鳞玄甲’莫非都是来自‘无妄海’?” 花无情道:“妹妹,你遇到过它们?” 沈兰君便将在巫山“论剑大会”上遇到“龙鳞玄甲”的事说了。 花无情点头道:“原来你还有此遭遇,竟然如此惊险。‘轩辕无极剑’竟然已经断损了,‘轩辕无极剑’是神器,这应该不会啊。” 她续道:“‘堕天境’的南面就是‘洛水’,我们所居住的‘离尘居’就建在‘洛水’河畔,这里有田地有树林,适合居住,其他西北两处我倒没去过,而中间的一大片陆地山脉,名唤‘无极山’,是‘堕天境’的中心所在。历代掌门都曾说起,山上住着一位天玄派前辈名宿,谁都不知道他名讳,也不知道他的年纪,天玄派中人都得称他为‘至尊’。” 沈兰君道:“至尊?” 花无情点头道:“天玄派更有教规规定‘凡去天玄派禁地者皆逐出师门’,所以更没人见过这位前辈,我想也是不想打扰到这位前辈罢。” 水无意叹道:“我上山数里后,山上浓雾弥漫,转了几圈,就迷路啦,只能原路下山返回。还有…” 花无情道:“还有什么?” 水无意道:“还听到一头猛兽叫声,响彻山谷,这声音从来没有听过,比老虎的声音要细些,比狼的声音更低沉,怪吓人的。” 花无情道:“有这等事?我最近也发现‘洛水’河畔也有猛兽出没,‘离尘居’周边地里种的果子,后院鸡笼里养的鸡,也时常被猛兽叼走了,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 她心知师妹并不胆小,碰到的猛兽绝非是寻常豺狼虎豹,定是世间少有猛兽,恐怕较难对付的。 沈兰君肚子咕咕响了两声,笑道:“猛兽厉害不厉害,我可不知道,可花姐姐一说到吃的,我就觉得肚子饿了。”三人大笑。 花无情看着窗外,笑道:“都说这么久了,天都黑了,我去做几个菜,咱们边吃边说。”花无情去后厨做了几个小菜,拿出来两壶酒。 三人忙活了一天,都有些饿了,每人都吃了两碗饭。花无情和水无意多年来的恩怨,今日终于得以化解,两人心下欢喜,各自喝了一壶酒。吃完饭后,便回房休息。 沈兰君躺在床上,想起花无情说的话,辗转反侧,起身到庭院里踱步,见一轮弯月悬挂天空,月色皎洁。 突然听见后院传来鸡叫声,她心想:有野兽。从院里捡起一根木头。走到厨房,查看鸡笼,鸡一只没少。不过晚上剩下的饭菜都没了。 她好生奇怪,心道:谁会偷剩饭吃呢,莫非附近还有其他人居住? 第二天晚上,沈兰君听见后院里有动静,走到后院,见鸡笼里的鸡没了,落了一地的鸡毛,她心道:莫非是被黄鼠狼叼走了,或者是花姐姐说的神秘野兽,她拿起棍子,四处找了一圈,不见任何野兽的踪影,无奈的只得回房去了。 接连几天,每天晚上都有东西被偷,第三天是一只活鸡,第四天是晚饭吃剩的熟食,第五天又是两只活鸡。 眼见小偷每天都来上门,沈兰君每晚留心,却始终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第一百一十四章 智抓小贼 沈兰君、花无情和水无意三人非常生气,坐在桌边讨论如何抓贼。 水无意道:“这个小贼不知是人还是野兽,每天都来,将花师姐辛苦养的鸡偷走,着实可恨。” 花无情却是笑笑,并没有当回事,道:“你们说说,这小贼到底是谁?” 沈兰君道:“丢失的都是鸡鸭,应该是黄鼠狼之类的野兽所为。” 水无意道:“那可不一定,我们前天晚上吃剩的烧鸡和烤翅也不翼而飞,黄鼠狼可不吃这些。” 沈兰君道:“难道是哪个人偷的?” 花无情笑道:“你们是猜不出来了,我看就随他去了。之前你们不在时,也是经常丢鸡丢食物,我已经习惯啦。” 沈兰君和水无意一齐说道:“不行,我们要想办法抓住这个贼,看看是谁在搞鬼。” 花无情道:“那怎么抓呢?这小贼神出鬼没,你们蹲了几天,还是没抓到嘛。” 三人倚靠在桌边,双手托腮,思考着抓捕小贼的法子。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水无意拍手道:“有了,我们在屋外的凳子上摆放一盘美食,在美食的周边的平地上挖个五尺的深洞,铺上些树枝,做一个抓捕的陷阱。 等到了晚上,若是有贼和野兽来偷食,准会一不小心,掉入这陷阱里,第二天不就被我们抓获啦。” 沈兰君笑道:“水姐姐真是妙计,无论小贼如何狡猾,都逃不脱水姐姐之手,定是手到擒来。” 水无意笑道:“兰君妹妹谬赞,我只是略施小计,师姐你觉得我的法子好吗?” 花无情笑道:“师妹你聪明伶俐,还是数你点子多,我们就按师妹的法子做罢。” 三人商量完毕,马上开工,拿来铁铲,在厨房外的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铺上麻绳网,上面再铺了一层树枝,撒上泥土,掩盖住大坑的痕迹。 完工之后,三人仔细查看,在一丈之外,无法察觉地面的异样,可靠近大坑仔细看时,还是会发现坑上的新土,跟边上的地面的泥土还是有所差异。 沈兰君觉得没信心,道:“这样行吗?” 水无意道:“妹子,你放心,不近距离仔细看,没可能发现这个陷阱,况且小贼都在晚上出没,更难发现陷阱了。” 沈兰君道:“水姐姐说的是,想得真周全。” 她俩闻到一阵香味,见花无情笑眯眯的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盘烧鸡,烧鸡全身油亮,香气扑鼻。 沈兰君咽了口水,道:“忙活了半天,肚子有些饿了。”她拿来筷子,正要去夹块鸡肉。 花无情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这鸡可不是给你们的,厨房里已经给你们准备了饭菜。” 沈兰君眨巴双眼,问道:“那是给谁吃的?” 花无情将烧鸡摆在院子中的桌子上,道:“这是留给‘客人’的。” 水无意拍手道:“师姐做的烧鸡香美无比,堪称一绝,小贼若是闻到这香味,定是按捺不住肚中的馋虫,是要上门来偷吃了,不就乖乖掉入我们制作的陷阱里,到时我们从厨房里杀出来,来一个‘瓮中捉鳖’。” 花无情道:“今晚我们就轮流守夜,谁发现了偷东西的小贼,可别忘了唤人来帮忙,不要让小贼逃跑了。” 三人商议好了,水无意先在厨房里蹲守,然后由沈兰君接班。 沈兰君吃完晚饭,便回房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等到了亥时,她来到厨房,来接替水无意守夜。 她走进厨房,见水无意坐在窗边,单手托颐,眼望夜空,独自发呆,夜空漆黑一片,几点星光闪烁,一阵微风吹来,拂动她的乌黑的秀发和宝蓝色的裙摆。 沈兰君心中感慨:花姐姐和水姐姐都是年过半百,却还像二十岁少女一般娉婷婀娜,美丽动人,这“堕天境”能让时光停留,果真是奇妙无比。 水无意回过头,见是沈兰君来了,她美目含笑,道:“你来了。” 沈兰君道:“水姐姐,我来替你,你回房去休息罢。” 水无意起身,向门外走去,她在门口驻足停留,回过身道:“我还是得谢谢你。” 沈兰君道:“你谢我什么?” 水无意道:“这些年来,我和师姐为了一个男人争斗,不仅如此,还为了本派掌门之位和武功绝学和师姐决裂,我一直活在怨恨之中,现在静下心来细想,实在是不应该。 忽然觉得过去的自己好可怕,仇恨让人迷失了心智。昨日要不是你,师姐会死在我手上,那我下半辈子定是活在悔恨之中了。” 沈兰君道:“这没什么,你们能和好,我就很开心了。” 水无意笑道:“妹子,你和师姐一样温柔善良,切不可放走小贼哦。”便转身离开。 沈兰君道:“不会,发现动静就喊你们来帮忙。”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心此处有陷阱 沈兰君守在房内,探视院子里的动静,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到了子时,睡意袭上心头,她睡眼惺忪,心道:看来小贼今天是不来了,好困啊,真想回去睡觉。 忽听到院中树枝哗哗声响,像是一阵风吹动树枝,后又听得哐当一声,院子又安静起来。 她心想不好,从桌边起身,推开厨房门,跑到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见桌上的盘子空空如也,盘中香喷喷的烧鸡没了踪影。 她惊奇万分,在桌边转了一圈,检查旁边的陷阱,却是完好如初,没有任何人兽进入的踪迹,心道:只听到风声,烧鸡就不见了,难道是见了鬼了? 院外听得嗖的一声,有情况!她施展轻功飞奔出院子,见院外地上掉落一根鸡骨头,她捡起鸡骨头,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手上的鸡骨头被啃得干干净净,她气道:“好个小贼,竟然偷完鸡就啃,这啃就啃了,还啃完鸡腿,随意乱扔。” 这小贼竟然偷吃花姐姐的烧鸡,一定要抓住他,可他跑哪里去了,一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她跑进院子外面的树林,找了一圈,在黑夜中,小贼早已不知去向。 她心想:诺大的树林里又如何寻找? “噗”的一声,一个物事掉在她脑袋上,她捡起来一瞧,差点气得跳脚,原来又是一根鸡骨头。 太可恶了!竟然扔到头上,她抬头左瞧右看,树上哪里有人。 远处的树上传来一阵哗哗的声音,她心想:在那里!便追了上去。 等她追赶过去,小贼又不见了,就这样走走停停追了三里地,离“离尘居”渐行渐远。 偷鸡贼开始扔的是鸡腿骨头,然后是鸡翅骨头,再后面就不知道是烧鸡的哪个部位的骨头了,眼见骨头都快扔完了。 她心道:不好,骨头扔完也就跟踪不了。她环视四周,这丛林从来没来过,之前跟花姐姐和水姐姐约定,发现小贼得通知她们,刚才只顾着追赶,这事给忘了一干二净。 “嗖”的一声,草丛里有动静。她冲上去拨开草丛,喊道:“小贼,哪里跑。” 谁知两脚踩上什么东西,左脚一滑,被一根绳索套住脚跟,她心里知道不好,想施展轻功,离开此地,可已经迟了,绳索另一端被谁用力一拉,将沈兰君的左脚拉起,她身子倒转,悬在空中,被吊挂在一棵大树上。 这陷阱肯定是偷鸡贼做的,真是原先要抓贼,如今反而被贼所抓,树丛里安静无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悬挂空中,晕头转向,正要呼救,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是谁说是要抓我?我来瞧瞧。” 从草丛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四处张望,神情颇为紧张,等见到沈兰君已经被吊挂在树上,舒了一口气,便从草丛里走了出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在沈兰君面前,前后打量一番,双手叉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我做这个陷阱是抓捕野猪用的,怎么就被你踩中了。” 沈兰君身子倒悬空中,定睛一看,眼前是一个小脸胖嘟嘟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年纪,身穿一件碧绿色的短衣,露出一双白嫩如藕的小手,正朝她手舞足蹈。 这小孩说话的意思是自己连猪都不如?沈兰君气道:“快把我放下来。” 小男孩吐了吐舌头道:“你干嘛要抓我,我偏不放你下来。” 沈兰君道:“小鬼,你还问为什么抓你?就是你偷了花姐姐的烧**?” 小男孩一怔,回想片刻,道:“烧鸡这般美味,是你做的?” 沈兰君道:“不是,是我姐姐做的。” 小男孩坐在地上,拔了根草玩耍,道:“既然不是你做的,你管不着,你叫做烧鸡的过来。” 沈兰君道:“偷吃别人的东西是不好的,你不知道吗?你父母没教你?前几日的鸡鸭也都是你偷的?” 小男孩朝她做了鬼脸,道:“不要说偷这么难听,这是拿,我想拿就拿,真是懒得理你。”正要转身离去。 沈兰君生气,她身子倒挂久了,都感觉头晕反胃,心想原先打算挖陷阱抓他,挖得这么辛苦,结果偏偏掉到这小鬼做的陷阱里了,你说气不气人?要教训这小鬼一下。 她将内力聚集在掌棱,掌棱挥出一道火刀,将绳子劈断,她在空中使了个“燕子翻身”,还未落地便伸手来抓那男孩。 那男孩见状吃了一惊,大叫一声:“妈呀。”身子一扭,竟然就轻巧的躲开了。 沈兰君道:“小鬼,看你往哪里跑。”施展轻功,追赶男孩,男孩在前面逃,两人在树林里开始一番追逐。 单论轻功绝技,天玄三派各有所长,天山派身法快似风驰电掣,巫山派则是缥缈无踪,昆仑派的轻功也是一绝,兼容其他两家所长,“雷木火”三宇之术,讲究身法如电光火石,瞬息万变。 沈兰君使出平生所学,她此时也有师父徐遥容的功力,轻功不可谓不强,放在世间也少有敌手。 可偏偏就是追不上这小男孩,男孩在前面左躲右闪,在前面不时说道:“你来抓我呀。”他时而转过身来,朝沈兰君做个鬼脸。 每当沈兰君的手要触及小男孩的衣角,小男孩身子一斜,又被他从容避开。 两人又在树林里追逐了三里,这小男孩精力无限,沈兰君气喘吁吁,她本就伤势初愈,经不起这样折腾,坐在地上,摆手道:“我……不追了。” 小男孩回头见她不追了,反而转身走过来道:“你怎么不追我了?” 沈兰君喘了口气,瞧见小男孩气息平稳、神态自若,道:“你这功夫,是谁教你的?我都追不上你。” 小男孩摇摇头,道:“没人教我。” 沈兰君道:“我不信,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师父是谁?” 小男孩眨巴眼睛道:“师父是什么,师父会做烧鸡吗?” 沈兰君看他小脸胖嘟嘟的,却是一脸疑惑,觉得好笑,道:“师父就是教你武功的人。” 小男孩道:“我没师父。” 沈兰君道:“那你的父母呢?” 小男孩坐在地上,继续拔草玩,道:“我父母早死了。” 沈兰君心里一沉,心道:原来他是个孤儿,唉,我竟然跟一个小孩置气,一晚上追赶他近十里路程。 她心中歉疚,道:“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道:“我叫保。” 沈兰君道:“保是名吧,那姓什么呢?” 小男孩摇摇头,道:“不知道。” 沈兰君柔声道:“那就叫你小保吧。” 小保道:“‘小保’?还从来没人这么叫我。” 沈兰君又问:“那你肚子饿了怎么吃饭?平时又是住在哪里?” 小保道:“我肚子饿时自己抓些野鸡,摘些野果吃。天晴的时候住在树上,下雨的时候住在山洞里。” 沈兰君觉得他可怜,道:“姐姐有住的地方,你跟姐姐回去好吗?” 小保向她做了鬼脸,道:“不好,我喜欢一个人住,要么等你抓住我再说。”正要跑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吃饭之前先洗澡 沈兰君寻思这小孩身法奇异无比,自己再修炼十年,也是抓不住这个小鬼的,得想个法子,便道:“跟姐姐一起住的大姐姐很会做烧鸡噢,你刚才吃的烧鸡就是她做的,你想吃吗?” 小保顿时两眼瞪得圆圆的,道:“真的?你没骗人?那烧鸡可真好吃,每天能吃到就好了。” 沈兰君道:“骗你是小狗。”她伸手去拉住小保的手,道:“跟姐姐走,姐姐答应你每天有烧鸡吃。” 小保觉得她的手温润柔暖,他想起什么,道:“你先等我,我回去拿东西。”说完便跑开了。 过了一会,他便手拎两只野鸡来了,道:“姐姐,这是准备明天吃的。” 沈兰君摸摸他的头,道“真乖。”带着他回到了“离尘居”。 两人回到居所,居所里空房间不少,沈兰君为小保准备了一间房间,忙活了一晚上,她身子疲乏,便回房去睡了。 这一夜她经历颇多,正是长夜慢慢,思绪飞然,景转梦回之时,她只身又回到昆仑山杏林之中,眼望杏花新开,遥想当日与师父和师兄一起赏花,悠闲惬意,如今却是形单影只,孤苦伶仃,她心道:如今只有我一人观赏杏花了。 听得远处有说话声,她走近望去,大吃一惊,师父和三位师兄正在杏树下练剑,她跑上前去,突然一块巨石掉落下来,向她砸来,她飞身闪过,可躲避不及,巨石偏偏砸中她的双脚,将她压下石头之下。 她痛苦挣扎,猛的起身,只见小保坐在她的脚上,朝她挤眉弄眼,荡着双脚,道:“姐姐,你醒了?”原来是一场噩梦。 她对小保道:“你干嘛坐在我腿上!” 小保道:“我在数数,坐你身上看数到几,你就会醒来。” 沈兰君气得无语,想是小孩调皮,也不和他计较,她望向窗外,天还未亮,道:“时间还早,你这么早起床干嘛?” 小保揉揉肚子,道:“姐姐,我肚子饿了,你不是说来这里有烧鸡吃吗,烧鸡在哪里?” 沈兰君淡淡道:“你昨天晚上刚吃过,小孩子吃多了不消化,等天亮了再吃吧。” 小保感觉上当受骗,叫道:“姐姐,你骗人,你说带我过来有烧鸡吃的。” 沈兰君不想理他,翻了个身,侧卧躺平。 忽然,她闻到一股臭味,这个气味跟臭咸鱼似的。她回头一瞧,只见小保翘着小脚,手里捏着脱下的袜子。 她捏住鼻子道:“你脱袜子干嘛?你有几天没洗脚了?” 小保摸着自己的小脚,道:“为啥要洗脚?我的脚很干净啊,姐姐不信的话,你闻闻看。”说罢便将白嫩的小脚伸向沈兰君。 一阵臭气袭来,沈兰君顿时感觉头晕眼花。 这时,房中走进一人,抓住小保的衣领,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小保提了起来,这人正是花无情,原来她听见沈兰君房中响声,走进来见是一个小孩,她道:“啊,这小孩是谁?在这里吵吵闹闹。” 小保道:“放我下来。”他挣脱花无情,双手叉腰,赤脚站在地上。 沈兰君道:“花姐姐,正是这小孩拿了你的烧鸡吃。”她不想将小保当成贼,所以只说是“拿”。 花无情指着小保的鼻子,道:“原来是你干的。” 小保朝她吐吐舌头:“不就是吃了你一只烧鸡嘛,何必这么小气,我还你两只野鸡就是了。” 花无情见他并不怕生,人小鬼大,觉得有几分可爱,弯下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父母呢?” 沈兰君躺在床上道:“他叫小保,没有父母,怪可怜的。” 小保趁机溜到门口,回头说道:“你们不给我烧鸡吃,还欺负我,一点都不好玩,我走了。” 花无情拦在门口,笑嘻嘻道:“我们哪里欺负你,姐姐给你做烧鸡好吗。” 沈兰君打趣道:“小保,这位姐姐做的烧鸡可好吃了,你走了就吃不到了,可别后悔啊。” 小保嘴馋,想到一出门口,便吃不到美味的烧鸡了,顿时一呆,立在原地,双脚迈不开步子。 花无情笑道:“你咋不走了?” 小保搔头,回头嘻嘻一笑道:“呵呵,肚子饿了,能吃了早饭再走吗。” 沈兰君和花无情相视一笑,道:“吃饭前,你得先洗个澡,你浑身这么脏,得好好洗洗。” 小保摆手道:“我不要洗澡,我一个月前已经洗过了。” 沈兰君捏住鼻子,将他提起,道:“一个月都没洗澡,怪不得你这么臭,这可由不得你,得听姐姐的。”她将他连拉带扯的拖到浴室。 花无情烧好热水,将热水倒入木桶,再加上冷水,用手往水里一探,水温正合适,道:“水好了。” 沈兰君将小保衣服脱了,手法麻利,纵使小保极力反抗,可无奈力气太小,他被沈兰君一把按在木桶里。 沈兰君找来把刷子,道:“你哪里是一个月前洗过,怕是有大半年没洗澡了吧,姐姐给你搓澡。”小保急的哭了起来。 花无情拿来了香皂,她拾起小保的衣服,正想拿去浣洗,见衣服上绣了一个“姬”字,道:“妹妹,原来小保姓姬,他衣服上绣了字,肯定是她母亲给他绣的”。 沈兰君对小保道:“原来你叫姬保,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真是的,往后要叫你读书写字。”手上刷洗的力道又加强了几分。 这顿澡足足洗了大半个时辰,姬保全身被洗了好几遍,原本哭泣的他已经是愣在当场,不知所措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峭壁奇树通绝境 沈兰君将他擦干,闻了闻他的头发,道:“恩,现在香喷喷了。”居所里没有小孩的衣服,只得拿块大毛巾将姬保包裹住。 姬保擦拭眼泪鼻涕,道:“你……你……好无理,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一把就把人家的衣服扒了。” 沈兰君笑道:“你一个小屁孩,还知道男女有别,还跟我讲大道理。” 姬保小眼瞪得圆圆的,道:“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 沈兰君叉腰道:“啊,怎么了,好心给你洗澡了,还怪我咯。主要还是你太臭了嘛。” 花无情端了一盘烧鸡过来,道:“小保澡洗好了,鸡也做好了,快吃吧。” 姬保看到香喷喷的鸡,忘了一切懊恼,吧唧吧唧吃了起来,没多久,一只鸡就被他啃完了,他抹嘴道:“真是好吃,还有吗?” 花无情道:“啊,你还挺会吃的,有是还有,等我去拿给你。”她又从厨房端来一盘烧鸡,外加一盘牛肉,道:“这些原本是做了给我们吃的。” 姬保也不用筷子,一把抓起来,啃了起来。 沈兰君道:“少吃点,吃多了会肚子胀。” 花无情笑道:“你别说他,他之前肯定是风餐露宿,饥肠辘辘,没吃过几顿饱饭,他胃口好,就多吃点,我有消食的药丸,不会肚子胀的。” 姬保吃完第二只鸡和牛肉,道:“还有吗?”沈兰君和花无情面面相觑,心想这孩子真能吃。 花无情道:“小保,你可真会吃。” 沈兰君道:“你只是一个小孩子,不能再吃了。” 姬保双手一摊,摇头道:“哎,只吃了五分饱,是谁说要让我吃饱喝足呢?满足不了就轻易许诺,你们这些大人真是费脑筋啊。” 沈兰君朝他道:“你就吹牛吧,一个小孩子家,独自吃了两只烧鸡,还嫌不够,你肚子有这么大吗?” 花无情道:“兰君妹妹,算了,我再给他蒸两个包子。” 沈兰君道:“哼,小心吃撑住。” 水无意走进门来,问道:“厨房里的饭菜呢?” 沈兰君朝姬保努嘴,道:“我们的饭菜都被这小鬼吃了。” 水无意见桌边一个小孩朝沈兰君挤眉弄眼,道:“这孩子是谁?”沈兰君便将姬保的来历对她说了。 水无意沉思片刻,道:“妹妹,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小孩怎么能来到‘堕天境’,并且在这里生活的?” 沈兰君道:“会不会是他父母带他过来的,就像师父带我来一样。” 水无意问道:“小保,老老实实回答姐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姬保朝她做鬼脸,道:“我就不告诉你,你来抓我啊。” 水无意伸手一探,朝姬保抓来,这一招势如疾风,连身旁的沈兰君都没有反应过来。 姬保却是弯腰躲过,他从地上捡起一根鸡爪,塞在嘴里吧唧吧唧,道:“竟然还有个鸡爪掉在地上。” 沈兰君道:“水姐姐,你做甚么?” 水无意道:“这小孩莫名其妙,我得试试他。” 花无情过来阻止,道:“你就不要为难小孩了。”她将包子递给姬保,姬保一口塞进一个包子,朝水无意挤眉弄眼。 花无情看了好笑,转过头对水无意道:“他分明是个调皮的孩子,我们‘离尘居’空的很,正好可以跟我们一起住。” 水无意道:“师姐,你太好心了。” 花无情道:“不过‘离尘居’里没有小孩的衣服,兰君妹妹,麻烦你到集市上去买几套小保的衣服吧。” 沈兰君道:“好。”她转头看向姬保,姬保正在吃包子,只见他一口将包子含在嘴里,想一口吞下,却噎住了,小脸通红。 沈兰君急忙给他又是喂水,又是敲背,他的那口包子总算是咽下去了。 沈兰君道:“又没人跟你抢。” 姬保道:“姐姐,我是想试试我能不能像蛇一样,一口吞下一个包子。” 沈兰君一时无语,道:“姐姐去集市给你买衣服,你和姐姐去吗?” 姬保眨巴大眼睛,道:“集市里有好吃的吗?” 沈兰君道:“姐姐是去苏州城里的集市,当然是有很多美食。” 姬保咽了口水,道:“我去。”他的衣服已经烘干,他迅速的换上衣服,嚷嚷着要出发。 沈兰君和姬保走出“离尘居”,来到她先前昏睡的大树下,她凝视大树,心道:就是这棵树,能与昆仑山栖云峰的大树相联吗? 她闭目凝神聚气,伸手抚摸大树,感知到这棵大树跟远方另一棵大树结了印记,她道:“的确如此,师父当日正是通过这棵大树送我来这里。” 身旁的姬保叫道:“姐姐,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傻乎乎的,望着树发呆,还不走吗?” 沈兰君道:“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抓住姐姐的手,千万不要放手,记住了吗。”姬保瞧见她认真的样子,点点头。 沈兰君施展恍生咒,姬保感觉耳边呼呼风声,他紧紧抓住沈兰君。一会儿,他整个人飘忽了起来,笑道:“真好玩。” 眼见“离尘居”离他们渐渐远去,依稀之间,他们置身在昆仑山栖云峰的悬崖上。 沈兰君睁开双眼,身旁正是一棵大树,这棵大树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旁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 她顿时心里明白:这棵大树生长环境奇特,竟长在峭壁之上,又有岩石遮挡住,故而站在栖云峰峰顶上是无法瞧见这棵树的,所以当日萧宝炎并没有发现,师父当时定是早有打算,正是利用了这棵大树通向了“堕天境”。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府 姬保在栖云峰上转了一圈,他探着脑袋望着悬崖深处,道:“姐姐,这悬崖这么深,人掉下去还有命吗?” 沈兰君望着悬崖幽幽道:“我和师父当日就是从此处跳下悬崖。” 姬保向她投来惊奇的目光,吐了吐舌头,躲闪到树后面,探出小脑袋道:“莫非姐姐是鬼魂?” 沈兰君用树枝敲了敲他的小脑袋,说道:“姐姐我还活着,跳下悬崖后,师父抓住了峭壁边这棵大树的树枝,施展‘恍生咒’,将我送到‘堕天境’,可惜他伤势太重,耗尽自身最后一点神元,自己却是魂飞湮灭。”她凝视悬崖下面的万丈深渊。 姬保道:“姐姐,你不要伤心难过了,魂飞湮灭对于凡人的确是生死大劫,但世间也有奇功妙法,或许还是有转机。” 沈兰君回过头,盯着姬保片刻,道:“你这小孩,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姬保挠头,嘻嘻笑道:“我是道听途说的。” 沈兰君心想:这小孩定是怕我伤心,说些好话来安慰我的。她休息片刻,心下渐渐平静,道:“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她不想进昆仑山山门,怕是故地重游,再勾起伤心之事,带着姬保在山门外的大树下施展“恍生咒”,回到了苏州城外。 苏州城内还是繁华如初,街市上热闹喧哗,沈兰君带姬保来到揽月楼,她家是苏州门阀世家,她又是揽月楼的常客,店小二见到她一怔,随即笑道:“沈小姐好久不见了,又来吃饭啊。” 她点点头,心想:彭城之战已过去半年,萧宗背叛梁皇,逃到北魏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她道:“小二,给我上三、四个菜,对了,再来一只烧鸡。” 店小二道:“烧鸡是要五香口味的,还是秘制酱口味的?” 姬保在一旁听了直流口水,道:“烧鸡原来还有不同味道,我都要尝尝,每种来三只。” 沈兰君瞪了他一眼,道:“你吃的完吗?”她对店小二道:“五香口味的来一只,秘制酱口味的来一只。” 店小二见她带着个小孩,道:“好勒,马上就上菜,沈小姐,你儿子胃口可真大。” 沈兰君差点要晕倒,赶紧解释道:“他不是我儿子。” 店小二奇道:“这小孩不是你跟王爷生的吗?” 她之前跟王爷的婚事,在苏州已经是人尽皆知。 沈兰君叫道:“不是,你们别八卦,赶紧做菜去!”店小二想到自己说错了,面色尴尬,忙跑去后厨了。 姬保装出一副可怜表情,道:“娘亲,你跟父亲怎么了,你不认我了吗?” 沈兰君拿起筷子敲他脑袋,道:“你别跟着瞎起哄!”她托住脑袋,心想:哎,这家店不能再来了,免得又生误会。 误会归误会,可姬保的胃口大的确是真的,两只烧鸡香味浓郁,刚上桌摆在他的面前,姬保就按耐不住,开始狼吞虎咽,转眼间,风卷残云,两只烧鸡已都在他的肚子里,又吃了两大碗饭,两盘菜。 他摸摸小肚子,说道:“姐姐,我还没吃饱。” 沈兰君摸摸他的肚子,奇道:“你这肚子是甚么做的?怎么跟无底洞似的。” 她对店小二道:“小二,再来一大盘红烧鸡腿,还有十个包子。”心想,反正是下次不来了,豁出去了,看看这小鬼饭量有多大,能吃多少。 店小二嘴里嘟囔几句,上了鸡腿和包子,躲在一边用惊异的目光瞧着她们两人。 沈兰君感受到周围一道道异样的目光在盯着她看,她脸皮薄,用手遮住额头,对姬保小声说道:“快点吃,吃完我们赶紧走,你吃得完吗?” 姬保抓起鸡腿啃了起来,鸡腿是他的最爱,显示出他强大的战斗力,没几下,盘中的鸡腿已被他扫荡完,他又将包子一个个塞进嘴里,一盏茶的工夫,桌上的饭菜都被他吃得干净。 姬保拍拍肚子,道:“吃完了,今天吃得有八、九分饱。” 店里众人投来惊讶的目光,一位白胡子老爷爷走过来,道:“小朋友,你的胃口不得了啊,你母亲养大你很辛苦吧。”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沈兰君。 沈兰君摇摇手,笑道:“老爷爷你误会了,我不是他的母亲。”她现在是百口莫辩,忙起身拉着姬保跑出揽月楼。 两人跑到街上,姬保道:“姐姐,你拉着我急匆匆出来做甚么?” 沈兰君道:“你这小鬼,鸡腿倒是吃饱了,在里面也不为我解释一下。” 姬保道:“解释什么?” 沈兰君:“向大家解释我不是你母亲啊。” 姬保瞪大眼睛,道:“姐姐,你带我吃这么多好吃的,你比我母亲都要好。” 沈兰君瞪了他片刻,见他小脸表情严肃,言语间颇显真诚,便噗嗤笑出声来,道:“小保,你平时这么顽皮,竟然一时这么正经了,姐姐倒有些不习惯了。” 她拉着姬保的小手向大街东面走去。 姬保说:“姐姐,我们去哪里?” 沈兰君笑道:“说起母亲,我也想我的母亲了,我带你回家去。” 姬保道:“好。” 她带着姬保来到沈府,沈府自从她父亲出事了之后,已没有当日的气派热闹景象,沈府大门紧锁,门庭清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府院深深你别跑 她叩开大门,里面的仆人探出脑袋,见是小姐,十分惊喜,道:“小姐,您回来了,我这就去禀报大夫人和三夫人。” 仆人进入内堂叫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当她是小女孩时,仆人也是这样给她开门,如今时过境迁,她叹了口气,带着姬保到了大堂。 大夫人和三夫人从内堂里走出来,三夫人叫道:“兰儿。”她思女心切,跑过来牢牢抱住她,说了几句,又哭泣起来。 沈兰君安慰道:“母亲,你不要哭了,我回来了。” 三夫人抓住她的手,道:“我们听人说起徐州的战事,说得是异常凶险,开始说王爷全军覆没,音讯全无,后来又说王爷逃到了北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兰君道:“母亲,说起来话长,一言难尽。” 三夫人见她欲言又止,道:“大家都在担心你,你回来了就好了。” 大夫人道:“兰儿,你娘整日以泪洗面,你看,她眼睛都哭伤了。” 沈兰君望着母亲红红的眼睛,她不想再说起徐州的事情,道:“母亲、大娘,我没事,王爷的确是去了北魏,而我回来了,和他分开了。” 大夫人道:“皇上怪罪豫章王,你和他分开也是好事。”她见沈兰君身后的小孩,活泼可爱,道:“这个孩子是谁?” 沈兰君道:“这小孩叫姬保,是个孤儿,我在路上遇见的,我瞧他怪可怜的,就让他跟着我了。” 当世正是兵荒马乱之际,大夫人也知道她心地善良,她点点头,对姬保说道:“保儿,你叫我什么?” 姬保嘴甜,道:“大娘。” 她道:“好,以后就跟我们一起住,好吗?” 姬保眨巴大眼睛,道:“你这里有烧鸡吃吗?” 小孩嘴馋,众人听了大笑,之前的阴云一扫而净。 大夫人道:“有,有,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姬保高兴的跳起脚,道:“真的,那现在就给我拿一只。” 沈兰君拍他小脑袋,道:“你不是刚吃过吗。” 大夫人笑道:“给你拿就是了,饭菜家里有的是。”她叫吕管家准备饭菜,沈府里虽然人丁兴旺,但是小孩并不多,大夫人和三夫人见姬保童真有趣,心中欢喜。 在管家准备饭菜之时,姬保是闲不下来,他见沈兰君在和三夫人聊天,他无聊之极,便在大堂里摸摸这个,瞧瞧那个,望见大堂后面有个庭院,颇为别致,便跑到院中玩耍,院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他萌生趣意,东窜西跳,跑来跑去。 吕管家已备好饭菜,走过来道:“小公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姬保正玩得兴起,并不理睬他。 吕管家道:“饭菜马上就要凉了。” 姬保朝他做鬼脸道:“你来抓我啊,抓到我的话,我就去吃饭。” 吕管家见他一会儿爬上树,一会儿跑上阁楼,像只猴子似的,精力十分充沛,哪像大户人家的公子这般文静儒雅,何况自己一把年纪了,怎么能抓到他,直皱眉,又是摇头。 院中有两名大汉正在亭中小憩,其中一位身材消瘦的大汉道:“吕管家,小的来帮忙?” 这名消瘦的大汉名唤李飞,而身边身材肥胖的大汉是他的师弟,名唤张成,他两都是沈府院中的护卫,曾经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被沈府重金聘来看家护院。 李飞对姬保道:“小公子,是不是抓住了你,你就得乖乖听吕管家的话,不再调皮捣蛋。” 姬保打量他兄弟俩,道:“是啊。” 李飞道:“好,不要食言噢。” 两人施展轻功,一个燕子飞身,跃上屋檐,一路飞檐走壁,竭力飞奔,来追赶姬保。 吕管家在屋檐下叫道:“你们小心点,不要伤了小公子。” 姬保见真有人来追他,嘿嘿一笑,开心的不行,上窜下跳,从屋檐上跃到阁楼顶上,见李飞追来,又从阁楼上跳下来,绕着院子跑圈圈。 若是寻常人家的院子,也就三五间房,大小有限,在两名江湖高手追赶之下,跑上几圈就有可能被抓住。 可沈府乃苏州门阀世家,庭院楼台分为东、中、西三院,估摸有一百多间房,两百亩地,其中不乏山水萦绕,小路蜿蜒曲折,园子相互错落,有厅榭、花圃、竹林等。 这几圈下来,运动量惊人,李飞使劲追赶,都近不了姬保身边一丈之内,他心中惊疑,心道:这小鬼是何方人士?竟然会轻功,功夫还不低!不会是故意来消遣老子的罢。 他对胖子师弟道:“师弟,这小子跑得比猫还快啊。你追住他,我抄近路截住他。” 师弟张成气喘吁吁,道:“是,师兄。”别看张成体型又胖又圆,脚下步子飞快,身法敏捷,十足一个灵活的胖子,他紧紧咬住姬保不放,倒是没有被拉开距离。 姬保一个飞身,跃上池边的一座亭子顶部,朝他们做鬼脸,笑道:“你们两人太慢了,是饭没吃饱吗?” 在吕管家面前被一个小毛孩子羞辱,试想一下,两名高手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却连一个小屁孩都追赶不上,以后还能在沈府里混吗?这消息传出去,还能在江湖上混吗?这不明白着要退出江湖,隐居深山了。 张成叫道:“小鬼,别跑。”纵身一跃,飞上亭子,他在亭子站稳,上前扑向姬保。 姬保侧身避开,轻轻巧巧,张成毕竟身体庞大,在亭子顶部失去平衡,脚一滑掉了下来,“噗通”一声掉进水池里,溅起一个水花,在水里与小鱼相伴。 姬保笑的更欢,拍手道:“好大的水花啊,能再来一次吗。” 李飞怒极,这小鬼简直让他们师兄弟颜面无存。他施展蜻蜓点水之劲,轻飘飘跃上凉亭。 姬保望了他一眼,道:“你也来了。”转过身朝他拍拍自己的屁股。 李飞道:“岂有此理。”手掌一探,来抓姬保。姬保脚底一滑,竟避开了李飞的这一抓,姬保摇摇晃晃,差点掉下凉亭,拍拍胸口道:“好险,好险。” 李飞心中一惊,心想这亭子顶部空间就巴掌这么大,小鬼竟然躲过自己全力的一击,是凑巧吗?还是对方是绝顶高手? 他心思细密,跟姬保相距半丈之远,打量着姬保,正当他沉思间,姬保已经朝他做了三个鬼脸,吐了五次舌头。 他实在忍不了了,一个箭步上前,伸出两手去抓人,谁知姬保忽然躺倒,竟像泥鳅似的从他的胯下钻了过去,身子过去后,还不忘抬脚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李飞受此一击,顿时失去了重心,身子站立不稳,跌出了亭子,“噗通”一声也掉入水池之中。 一会,他和师弟两人的脑袋浮出水面,头顶水中的萍花,吐出大口的池水,睁开双眼,只见姬保在亭子上蹦蹦跳跳,他俩面面相觑。 两人江湖行走多年,还从没碰见如此奇怪的事情,一个顽皮捣蛋的淘小孩,却能飞檐上屋,在房上行走,如在平地上走路一般,他们用尽平生之力,抓也抓不住,逮也逮不着,连碰触他的衣角都万万不能,实在是前所未见,匪夷所思。 第一百二十章 离别 沈兰君与三夫人叙旧完,发现姬保不见了,心想这小鬼跑去哪里玩了? 她走到庭院,见吕管家在一边又是跺脚,又是摇头,正要询问,正见到姬保在亭子上手舞足蹈,一会翻身倒立,一会扮鬼脸,像只猴子似的,嘲笑水池中两人。 水池中的两人样貌狼狈,却是拿他没有办法。 沈兰君心道:我早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她对姬保大喊:“你干什么,快给我下来。” 姬保还是听她话的,只得慢慢爬下亭子,站在沈兰君的跟前。 沈兰君斥道:“你不乖乖听话,以后没有烧鸡吃了。” 姬保最喜欢吃鸡,烧鸡入口美味,最怕就是没的吃,他吐吐舌头。 吕管家道:“小公子,堂上已备好饭菜了,再不吃就得凉了。” 沈兰君道:“还不快去。” 姬保耷拉着脑袋,只有乖乖去吃饭。 这时李飞兄弟俩已经上岸,像两只落汤鸡。 沈兰君道:“两位前辈,实在抱歉,这小孩太调皮了。” 李飞沮丧道:“小姐不必道歉,是我俩技不如人。” 他对吕管家道:“我跟师弟如今这般狼狈,实在是没脸在沈府内待下去了,吕大人还是另找贤能罢。” 吕管家只得好生宽慰他俩一番,一直劝他俩留下。 沈兰君摇摇头,回到房里,心里寻思:小保太调皮,看来家里也不能待了,只能再回“堕天境”的“离尘居”了。 她来到母亲房间,向母亲告别,道:“母亲,明日我带小保到街上买几件衣服,就回去了。” 三夫人道:“你这是回哪里去。” 沈兰君道:“我认识两个姐姐,之前就是她们救了我,对我很好,我回去跟她们一起住。” 她母亲心知女儿经过种种事情,要让她往后待在家里,过寻常大家闺秀的日子,已是很难。 三夫人道:“兰儿,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记挂我,记得多回来看看。” 她从朱红色的衣柜里拿出一个锦盒,锦盒上绣着一只凤凰,做工颇为精美,她交给沈兰君,道:“这里有不少银两和首饰,足够你一生所用,原本是打算给你做嫁妆的,今日就交给你罢。” 沈兰君收下锦盒,道:“母亲,过几日我再回来看你。” 三夫人点点头,望着女儿带着姬保走出沈府。 姬保道:“姐姐,你家里挺好玩的,我还想多住几天呐。” 沈兰君道:“你再多住几天,府内的人都被你折腾跑了。下次带你来,你得乖乖的,记得不。” 姬保点点头,道:“那我们去哪里?” 她拉着姬保的手道:“走,我带你去街上买衣服。” 两人来到城东的市集,她为姬保挑了几件合身的衣裳,姬保有了新衣服自然十分欢喜,手舞足蹈。 忽然他眼光瞟向一家店里,被一家店里的物事吸引,乐颠颠的跑了进去,原来是家杂货店,店中摆放着多种手工艺品,其中台面上摆放的糖人有人物、飞禽、走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他朝其中一只兔子打量半天,糖兔子是用红糖熬成糖浆,调稀后用小勺舀起,浇在石板上,用线条勾勒出兔子的形状,完成后用小铲刀铲起,粘上竹签,等凝结后就完成了一只兔子的制作。 姬保盯着兔子入迷,店老板见状说:“小朋友,新做好的糖兔子,要买一只吗?” 姬保指着兔子的耳朵,问道:“这能吃吗?” 老板笑道:“当然可以。” 姬保望了沈兰君一眼,眼神中带有乞求、希望的意思,沈兰君从他炙热的眼神中仿佛听到“我要买!我要买!”的声音。 她从荷包里掏出两枚铜钱,对老板说道:“老板,买一个。” 老板笑道:“好嘞,姑娘不看看其他的?” 她心想:之前酒楼店小二以为我是姬保的娘,一定是他眼神有问题,我外表打扮怎么看都只是姑娘家,哪像是别人的娘啊。你看这老板一看见我就叫我姑娘,听起来挺舒坦,这老板眼神好又会做生意。 她走进店内,打量台面上的商品,眼光扫了一圈,落在了一个泥人的身上。 这是个仕女的泥人,似曾相识,它身着湖蓝色长裙,表情华贵雍容,双目像似望向远方,若有所思。 沈兰君不由想起钱唐县的那个泥人,心中微微一颤,心想那泥人正是师父当掉了佩戴多年的宝剑,用当了的钱为自己买的,而我却把它丢在了昆仑山的房间里。 她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把师父的配剑拿回来。 她赶紧拉着姬保的手向门外走去,姬保正咬着糖兔子的耳朵,兔子的耳朵被他要掉了一块,他咂巴小嘴,皱起小眉头道:“真甜,要去哪儿?我还没吃完呢。” 沈兰君道:“我们去拿剑。” 姬保道:“拿什么剑,我从来没见你用过剑。” 她道:“是我师父的剑,他把剑当了,我去拿回来。” 姬保眨眼道:“把自己的剑给当了,可见你师父挺穷的。” 沈兰君朝他瞪了一眼,不理睬他,他俩来到城外,忽见天色暗了下来,乌云遮住了阳光,姬保道:“快要下雨了。” 她望向苏州城,每次离家出远门,心中多有不舍,她心念一动,施展起“恍生咒”。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倚星违天命篇:取剑 钱唐县繁华如昔,街上行人如织,她走进街上的那家杂货店,刚踏进门,店老板便迎了上来,老板有些肥胖,身着一件黄色长衫,他见有生意来,面露喜色,对她道:“姑娘,要买什么?我们这里日用洗漱、拜访送礼的商品应有尽有。” 她对店老板说道:“老板,你还记得我吗?” 老板打量她一会,摇摇头,说道:“姑娘,你看我店里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记不住啦。” 她慢步到柜台前,指着台面上的泥人,淡淡道:“老板,你店中生意兴隆,记性却是不好,在大半年前,我和师兄师父,一起来你这里摇奖,想摇中一个仕女泥人,可我运气一直不好,没有摇到,你想起来了没?” 老板又盯着她,使劲回想一阵,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摇摇头,说道:“年纪大了,记不住了,对不住。” 身旁店小二插嘴道:“老板,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有几名青衣少年在这里玩,想花钱买那个奖品,可觉得太贵了就没买,他们走了之后,店里又来一男子,拿手中的宝剑换了那个泥人,就是那个泥人,我就说他们几人是一起的。” 老板道:“噢,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就是他。” 沈兰君道:“你记得?” 老板笑道:“当然,一个大男人拿把宝剑换个泥人,行事如此奇怪,怎能不让人记忆深刻。姑娘,你说是不是,他是不是有点傻?”老板见她脸色不对,马上收起笑容。 沈兰君一把抓住老板的衣领,道:“他是我师父,你敢辱骂我师父?” 她手臂使劲,一把将店老板提起,摔到桌子旁边。 店老板和小二见她使了暴力,心想这女侠得罪不起,跪在地上哀求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那人是女侠的尊师,望女侠饶命。” 沈兰君道:“我又不要你们的性命,我来问你,我师父的宝剑当了多少银两?” 老板道:“当了一百两银子。” 她道:“我师父的宝剑可是太师父留给他的,也算是件宝贝,拿到市面上去卖,就算是卖个三、五百两也是轻轻松松,你竟然只给他当了一百两,那他用银子就买了泥人?” 老板道:“是的。” 沈兰君哼了一声,道:“一个泥人要卖一百两银子,你们这家店真是够黑的。” 老板跪在地上不停点头称是。她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这里有一百两银子,我要赎回师父的宝剑。” 老板一脸为难,又是害怕,说不出话来。 沈兰君秀眉一扬,道:“怎么,嫌一百两不够多吗?” 老板道:“小的没这个胆子,只是......” 她道:“只是什么?你尽管说来。” 老板道:“女侠晚来了一步,那宝剑已经被人买走了。” 她道:“被谁买走了?” 老板道:“早在五个月前,县衙里的张捕头来店里,见这把宝剑不错,就买走了。” 沈兰君道:“他是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老板只得实话实说:“两百两。” 她道:“老板你一转手就赚了一百两,真是生财有道。” 老板低着头道:“不敢不敢,若是当时知道是女侠喜欢的宝剑,打死小的都不敢卖了。” 沈兰君道:“张捕头家在哪里?” 老板道:“他就住在县衙里,县衙就在武林山脚下。” 她道:“此话当真,你可不要骗我。” 老板道:“就算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欺骗女侠,此话句句属实。” 沈兰君道:“老板,我不害你,你起来吧。” 她和姬保走出店门,问过行人,依照行人指点,向大街南面而行,穿过两条街,不久便来到武林山下,武林山风景秀丽,山脚处一座大院威严气派,正是钱唐县衙门。 沈兰君问守门衙役:“请问张捕头在吗?我有事找他。” 衙役将她打量了一番,见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身边又带着一个小孩,心想:这姑娘来找张捕头,莫非是捕头在外面的相好? 他道:“你在门口等着,我去叫捕头。” 过了一会,一个留着山羊胡子,身着官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口中说道:“你这个赵四,瞎说什么,再瞎说我就抽你。” 跟在他身后的衙役摸摸脸,点头称是,显然是被人打了。 山羊胡子望着沈兰君,道:“我就是张捕头,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沈兰君道:“张捕头,在五个月前,你是否在东街的小店里买了一把宝剑。” 张捕头瞟了她一眼,道:“是又如何。” 她从怀中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道:“实不相瞒,这把宝剑是师父的遗物,还请张捕头割爱,将宝剑归还小女,所买宝剑的银子定当原数归还。” 张捕头道:“我买下就是我的,我若是不还呢?” 沈兰君道:“小女愿意再加一百两,这剑对我十分重要,还望捕头成全。” 张捕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过了一会直摇头,道:“你不早说,你来的太迟了,我已经把宝剑给了县令老爷。” 沈兰君啊的一声,道:“你把宝剑送人了。” 张捕头道:“是啊,县令老爷不知从哪个江湖方士这里听来,说是衙门后堂有邪秽之气,需要一把宝剑要镇堂。他看上我新买的宝剑,就拿去镇堂了。” 天空阴暗了下来,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沈兰君道:“那……”她还想说,却被张捕头手一摆,打断了她的话头,不耐烦道:“这剑你就别想了,本捕头还有事忙。”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月下神台露剑芒 沈兰君立在原地,姬保拉住她的衣角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她道:“我们先找家客栈。” 姬保摸摸肚子,道:“好啊,我饿了。” 她见天色不早,就带着姬保在附近找了一家酒楼大吃了一顿。 吃完后,她俩在武林山脚下大街上找了家客栈,走进客栈投宿。 她要了一间上房,店小二带她俩看房间,打开房门,只见上房里只摆着一张大床。 姬保道:“只有一张床,我睡哪里?” 沈兰君道:“你当然是睡在床上,莫非你喜欢睡在地上?” 姬保摇摇头,嘟着小嘴道:“你嫌弃我脚臭,我才不喜欢跟你一起睡。” 沈兰君掐了掐他胖嘟嘟的小脸,道:“谁愿意跟你一起睡,你很香吗?” 姬保摸摸小脸,呵呵笑道:“姐姐原来喜欢睡地上。” 沈兰君道:“废话,谁喜欢睡地上,姐姐晚上出去办事,你一个人睡床上,记得要乖乖的,有人敲门也别开门。” 姬保奇道:“你去哪里玩,也不带上我。” 她道:“我不是去玩的,我去衙门拿回我师父的佩剑。” 姬保拍手道:“你还不死心?我知道了,那张捕快不肯还剑,所以你要等到晚上去衙门里偷。” 沈兰君敲了敲他脑袋,道:“不要说偷这么难听,本来就是我师父的剑,我只是取回来而已。” 姬保摸摸小脑袋,道:“我也要一起去。” 她道:“你去干什么,被发现很危险,你这小屁孩又不会武功。” 姬保道:“我不会武功,可你会啊,你武功很厉害,可以罩我。”他两眼放光,眼神炯炯有色,沈兰君顿时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热。 她摇摇头,双手一摊,道:“不行不行,你说尽好话,拍我马屁也不行,这去衙门太危险了,被抓住了就得蹲大狱,你这小鬼不能去。”就算姬保抱住她的腿脚,在地上打滚撒娇,她都不为所动。 姬保无可奈何,只得爬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 沈兰君道:“我可是为了你好,姐姐马上回来,回来后给你买鸡腿吃。”说完,从包袱里掏出黑纱,蒙住脸,打开客栈的窗户,从窗户一跃上了房檐。 她站在屋檐上,发觉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她在屋檐上疾走,一路来到县衙府院前,站在县衙对面的屋檐上观望四周。 此时正是酉时,正是吃饭时间,从衙门大院里传来吃饭喝酒声、欢笑声、叫骂声,在夜空中颇为响亮。 她微微皱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还好自己和姬保已经吃过饭了,便伏在屋顶上等待。 等到了戌时,雨渐渐停歇,院子里的人声逐渐少了些,都各自回屋休息。 她心道:还是再等等。 到了亥时,院子逐渐静悄悄的的,想必里面的众人都已经熟睡,只有打更人在沿街巡逻。 她飞身一跃,翻墙而过,脚尖轻轻的落地,进了县衙门院子,缓步走到堂内,此时大堂里漆黑一片,她心道:不知师父的宝剑放在哪里,这可如何寻找? 她想起张捕快说的话,想必宝剑在后堂,沿着大堂后侧的通道进入了后堂,推开房门,果然见堂内神台上摆放着一把长剑,走上前将长剑拿起,仔细查看。 在月光下,这剑身闪耀寒光,剑鞘上有一道火焰和白云的图案,意蕴火焰上冲云霄的意思,正是师父的“炎冲剑”。 她拿起宝剑端详,心中正喜,从怀中掏出两百两的银票,压在神台下,心道:银子还你,就不算是偷了。 神台上忽然响起“铛铛铛”的声音。原来县令为了防范小偷偷剑,设置了机关,她拿起剑,触发了神台的机关。 后院里逐渐人声喧闹,有人道:“有贼!”“竟然偷到县衙里,谁这么大胆!”“快抓贼!” 她见堂外人影火光闪动,知道一出门便会被人发现,到时双方难免交手起来,自己被抓固然不行,可打伤官差也是徒增了麻烦。 她急中生智,跃上木梁,躲在梁柱之后,屏气凝神倾听屋外动静,听见屋外说话声越来越近。 “嘎吱”一声,门被人推开,走进两人,穿的是官服,正是衙门内的衙役,其中一人用烛灯照了下屋内,见到神台上空无一物,道:“姥姥的,县老爷用来镇邪的宝剑果然是被人偷了,这可怎么办?” 另一人道:“赶紧去报告县老爷。”两人匆忙跑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了。 沈兰君又在木梁上等待了一会儿,等到门外的说话声逐渐变轻,心想屋外的人定是走远了,她从梁上跃下,推开大门,走出屋子,环顾四周,院中竟没有人。 她心道:奇怪,人都去哪里了?不管了,此地不能久留,先回客栈再说。 她跃上屋檐,弯腰疾步而行,来到衙门大门的院墙上,只要翻身落在墙外,走进旁边的小巷,就可以脱身。 她听见衙门口人声喧闹起来,便躲在墙后向大门口街上望了一眼,只见街上火光摇动,十几名衙役和捕头围成一圈,指指点点,像是逮住了一个人。 其中一名捕快道:“原来偷宝剑的是一名小贼,看你样子也不像主使之人,快说,你的同伙在哪里?” 沈兰君觉得奇怪,怎么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来偷宝剑,师父的宝剑虽然值个两、三百两银子,但也不是十分名贵,更算不上是无价之宝,除了她之外,谁胆子这么大来衙门里取?再说别人又怎么知道这把剑的所在,不过这人替自己被抓了,这样想想还觉得有几分侥幸。 她心道:莫管闲事,赶紧溜。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细雨淅淅爬屋忙 可她好奇心起,还是伸长脑袋,用力望向圈子中间,看看这个被抓的倒霉蛋是谁,她望了一会,一时也看不清楚是谁。想必圈子中间的人身材十分矮小,被围着的衙役捕快挡得严严实实。 小雨淅淅沥沥,又下了起来,一众捕快围住一人,势必要将这盗剑之人拿下。 只听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偷宝剑的贼。” 一名年长的捕快道:“你说你不是贼,那你为何出现在衙门院子之中?” 沈兰君一听这声音,一颗心又悬了起来,这个声音不是姬保吗? 她赶紧向人群靠近,火光跳跃闪烁,映着圈中那人一张胖嘟嘟的小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几分调皮眼神,身上一件碧绿色短衣。 她终于看清圈中之人,是姬保无疑了。 她心道:糟了,这小鬼见我来衙门,定是一路跟过来了,不想个法子救他,就会被当作小贼关入大牢。之前老说他偷鸡贼,没想到真要变成贼了,到时候别说是鸡腿了,连饭都吃不上了。 正当她皱起眉头,苦思如何解救时,姬保道:“你们这些大人好不讲理,我只是路过这里,闻到院中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就进来了,我就想进来瞧瞧,这怎么就被你们当作偷剑的贼呢。” 年长的捕快道:“这里是衙门重地,岂是寻常人等随意进出的场所,你进来想瞧什么?” 姬保道:“我闻这香味,觉得香味的源头定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就是不知道是五香味的,还是酱香味的,所以进来确认一下。”原来是衙门内厨房里的烧鸡吸引了姬保。 众捕快和衙役面面相觑,他们心中也不禁怀疑,这小鬼是偷剑贼吗? 姬保拍拍手,道:“本以为这里是家酒楼,既然不是酒楼,那我告辞了。” 他正欲走开,被一名捕快拦住,那捕头笑眯眯道:“小鬼,站住,我认得这小孩,白天他和一名姑娘来询问宝剑,原来如此,他们定是早有图谋,等到晚上来偷剑。” 沈兰君见这人正是张捕头,心里叫道:不好。 年长的捕快道:“原来张捕头认得他们,果真是个小贼,兄弟们,赶紧抓住他。” 其中两名青年捕快朝姬保扑了过去,伸手就抓,雨中路滑,姬保脚底一滑,竟然从两名捕快脚底滑了过去。那两名捕快使力太猛,没有站稳,先后摔倒在地,一人压在另一人身上,其中一人道:“起来,你压我干嘛?” 另一人道:“我脚底一滑摔倒了,对不住。” 其他捕快和衙役都朝姬保扑了上来,十多双大手又抓又扯,从姬保头上和身后掠过,他在前面左躲右闪,灵活无比,竟躲过所有的来袭。 他还在衙门门口跑了起来,跑了两圈之后,抬头见门口的石狮子,觉得好玩,便脚踩石狮子,飞身一跃,麻溜的爬上了门口的院墙,摇摇晃晃走到屋檐的白墙边,一脚踢在白墙上,墙上森然印着一个黑色的小脚印。 他身后跟着一串人,眼睁睁见他爬上了墙,又在墙上搞破坏,都忍不住了,有人道:“小贼不要跑,我去拿梯子,等爷上来抓你。” 张捕头回过神来,叫道:“兄弟们,别楞着,爬上去抓住他。” 一群捕快和衙役听了张捕头的号令,也顾不得了,纷纷脚踩石狮子,或者找垫脚的家伙,你攀我爬,爬的快的几人跟着爬上院墙,发现姬保已经在屋顶等他们。 姬保双手叉腰,道:“你们太慢了,快来追我啊。”说完,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先爬上屋顶的几人,见姬保远去身影愣在原地,心想这是什么人啊,没办法,抓贼是不快的职责,只得追啊。便跟在他后面,在屋顶上追逐了起来。 若是在平地上抓人,捕快那是健步如飞,动作飞快,可屋顶不像平地,上面的坡度大小不一,不少地方凸出凹进,再加上经过雨水打湿,不要说是在屋顶奔跑,就算是行走也是十分危险。 其中两名捕快将要接近姬保时,正伸手去抓,不料脚下一滑,滑下房檐;剩下的捕快追的气喘吁吁,不得不放慢脚步。 其中一名捕快道:“奶奶的,这小鬼太会跑了。” 一圈下来,一群捕快愣是追不上他,姬保见身后没有人了,便从厨房屋檐爬下来,溜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灶台上,摆着两盘饭菜,正是晚上吃剩的熟食。 姬保心道:我在外面闻到的香味,正是源自这盘子里东西。他鼻子灵敏,揭开盖子,正是一盘红烧鸡腿,一时间香气扑鼻,令他垂涎三尺,他四顾无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片刻间,他已将鸡腿吃完,又吃了几个馒头和几个小菜,摸着微微凸出的肚子,正准备出门,见屋外人声鼎沸,有人道:“那小贼呢,难道跑了?”“派人在四周把守,别让他跑了。” 他心里一惊,心道:外面太危险了,还是这里安全。他吃饱喝足,困意袭上心头,便倒在地上睡了。 只听“吱嘎”一声,厨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那人自语道:“闹腾了半天,肚子都饿了,找点东西吃。” 厨房中一片黑暗,他摸到灶台边上,伸手往盘子里摸,摸到姬保吃剩的鸡骨头,他道:“怎么只有骨头了?” 他刚点亮油灯,一脚踩在一个物事上,只听一声大叫,原来他踩在了姬保的腿上。原本黑暗的厨房,被姬保一声大叫,吓得那人手上的油灯掉落在地上,那人毕竟是衙门中人,胆子大些,顺着光亮见到一张小脸,他道:“你是人是鬼?” 那小脸吐出长长的舌头,说道:“我当然是鬼,你又是谁?”那人吓的跌跌撞撞跑出厨房,大叫道:“有鬼啊。”原来姬保向他做了个鬼脸。 姬保见把人吓走了,童心未泯,咯咯笑起来,道:“真好玩。”忽然闻到一股焦味,定睛一看,那油灯打翻后,将地上的木柴点燃,烧了起来。 火势越来越大,姬保吐了吐舌头,道:“乖乖,着火了,不是我干的噢。”急忙跑出了厨房,他前脚刚出门,房中的火势就蔓延开来,他飞身上屋,躲了起来。 原本追赶姬保的捕快和衙役见厨房着火了,心中大惊,喊道:“着火了,着火了。”纷纷赶来救火,众人提来水盆、水桶,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是把火给扑灭了。 姬保躲在房顶,拍拍胸脯道:“好险好险,总算是扑灭了,没烧起来。”忽然背后阵风袭来,有一只手伸来,势如疾风,将他提了起来,他回头看去,正是沈兰君。 沈兰君道:“你这小鬼,又闯祸了。” 姬保搔头道:“姐姐,你没回客栈啊。” 沈兰君道:“我们回去再说。”两人一前一后,翻身出了衙门院墙,转进后巷,消失在黑夜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启星术法显神威 两人回到了客栈,休息了一晚,经过了昨夜大闹衙门,也不敢再在钱唐县停留,第二天一大早就退了客栈房间。两人在城外施展了“恍生咒”,回到了昆仑山栖云峰。 沈兰君望着峭壁上的大树,她心知回到了堕天境,又要过起与世隔绝的生活,自己经历种种,并不打紧,只是姬保年纪还小,正是读书上学的时候,跟自己在离尘居,岂不是耽误他的一生,想到此处,她道:“小保,外面的世界好玩吗?” 姬保手舞足蹈,道:“很好玩,姐姐,下次再去玩吧。” 她道:“那你还要回离尘居吗?” 姬保并不回答,道:“姐姐你去哪里?” 沈兰君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原本想回到苏州的家里,陪着母亲,可回家的那几天,才发觉过得并不习惯,我在昆仑派拜师学武后,已经过不惯大家闺秀的生活了。” 姬保道:“那你要回昆仑派吗?” 她道:“师父和师兄离开后,昆仑派也是物是人非,我也不想回去了。”她忽然觉得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心中萌生一阵凄凉之意。 她望着姬保,道:“你年纪尚小,有大好前途,若是你想读书,我就送你去沈府,或者你想学武,我带你去拜昆仑派何掌门,他们都会尽心教你,等学业有成之时,也可以来离尘居看望我跟其他两位姐姐,好吗?” 姬保跳脚道:“我才不要,我要跟着姐姐,反正姐姐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她不解,问道:“我不是你的至亲,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姬保道:“因为……跟着你有鸡腿吃。” 沈兰君见他情谊真挚,心中明了,两人相处多日,感情已经逐渐深厚。原先她身边有豫章王萧宗、陈大哥、韦二哥、师父、师兄诸位亲人好友,可都已生离死别,死去的人固然阴阳相隔,活着的人也相聚难期,真是世事难料。 现在只有姬保这个小孩陪着她,她刚才所说的话,的确是为了姬保考虑,考虑他的前途,但真要让姬保离开她,她也是万般不舍。 没成想,姬保也是舍不得她,要跟着她。 她两眼如秋水,笑道:“啊,你这小孩,如此喜欢吃鸡腿,我知道你为什么叫姬保了,姬保姬保,原来是‘鸡腿吃饱’的意思。” 姬保一怔,背脊感到冷飕飕的,心道:姐姐说这话可真冷。 两人手拉手,回到了堕天境。走到了离尘居的门口,见水无意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双眼紧闭,神情严肃,若有所思。 姬保想上前说话,沈兰君一把拉住他,道:“别去,水师姐正在运功,我们不要打扰到她。” 姬保不解道:“她大白天的运的是什么功?” 沈兰君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先瞧瞧。”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水无意念动口诀,她面前的一件物事慢慢浮在空中,表面浮出一层光晕。 沈兰君定睛一看,那物事手掌般大小,全身黝黑如铁,若是放在地上,还以为是块石头,毫不起眼,可却是重要非凡,她之前见过,正是巫山派镇派之物启星印。 她心中了然,水无意在施展巫山派启星印的术法。 启星印上光芒初现,全身竟然开始变色,黝黑色逐渐淡去,通体变成了墨黑色,犹如文房中的松烟墨,光芒又将自身包裹。 通体的金光展现奇异的文字和线条图案,字体浑厚,线条柔和,沈兰君认得这些字,是古代大篆,她跟师父认过一些,不过她也不知是什么含义。 墨黑色又逐渐淡去,转变为青色,像似砚台中的黑墨被水清洗一番。 姬保见启星印变色,手舞足蹈,很兴奋,拍手道:“石头会变色,这个戏法真好玩。” 忽然,印石向空中激射一道精光,天空被光茫覆盖,层层叠叠,以这道精光为中心,光芒向四面八方扩散开,犹如湖水中波纹一样震荡不止。 姬保抬起小脑袋,呆呆的望着天空,道:“还会放烟火,真厉害。”他把印石射向空中的光芒当做了烟花。 不多时,整个离尘居的上空都被光茫笼罩,白日的日光竟被这神奇光芒隐去,天色逐渐黯淡下来。 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印石始终是墨青色,没有再继续变幻颜色,而一旁的水无意脸上汗水涔涔,沈兰君心知她施展启星术法,耗费了大量神元,已至自身的极限。 姬保坐在地上,看了许久,道:“这位姐姐是不是没力气了,那石头不再变色了,也不再放烟花了。” 沈兰君道:“水师姐是巫山派的绝顶高手,但是这启星术法好像还是没修炼到火候,并没有完全催动印石,发挥它的威力。” 这时从屋中走出一名红衣女子,望见屋外奇异的景色,缓步而来,她听到沈兰君所言,道:“沈家妹妹聪慧,看出了其中的奥妙。”红衣女子正是花无情。 她对水无意道:“师妹,启星法术需要多人之力,单凭你一人之力,是无法催动神器的功效,还是先到此为止罢。” 水无意闻言,心中明白,只得收了术法,印石又恢复原先的黝黑色,一时晴空万里,天空又恢复如初。 第一百二十五章 洛水星空寒意浓 启星印没有神力相托,“噗通”掉到地上,姬保赶紧去捡,小手碰触到印石,便“啊呦”叫了一声,原来印石通体滚烫,像似在火堆里烤了一下,刚捡了出来。 沈兰君关切问道:“小保,怎么了?” 姬保道:“这个石头怎么这么烫手,臭石头。”使脚踢了一下。 沈兰君眉头一皱,道:“别闹了,这可是镇派神器。” 花无情一笑,道:“不打紧,神器是踢不坏的。”她运功催动内力,手上发出一道红色光芒,弯腰捡起启心印,启星印上的热量被她手上的内力吸收,表面温度恢复如初。 水无意收了神通,内息运转一大周天,头顶蒸笼烟煴,身上竟散发丝丝香气,香气随微风吹散,吸引几只飞蝶前来,飞蝶展开斑斓翅膀,围在水无意身边翩翩起舞。 沈兰君见此情形,心道:水师姐内息运转一大周天,气息流经体内四肢百骸,打通全身经络诸穴,人体之气能和自然之气相互交换,这巫山派的内功心法和昆仑山的内功心法虽然是两派心法,但其中有不少相似之处,都着实了得。 她又心想:我听师父说起,修炼大周天的内息修为达到一定阶段,自身与自然之气通畅无碍,体内的浊气排出体外,吸纳的自然精华将自身体内净化,对身体大有裨益,从而体内能散发出奇异香味,这般修为连师父都无法达到。水师姐身上能散发香味,招蜂引蝶,修炼的已是极为高深了,已经远胜过师父了。 花无情等水无意运动完毕,道:“兰君妹妹,你们回来的正好,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沈兰君道:“我们去哪里?” 花无情道:“洛水。” 众人向南面而行,走过一片树林,翻过一座小山丘,山里有一条小溪,溪水在山间流淌,再往前走些许,多条小溪汇成瀑布,瀑布从山涧倾泻而下,叮叮咚咚,在山下汇进一条小河,川流而过,沿着这条河水,再往前行了三里路程,一个大湖映入眼帘。 湖水明净清澈,一望无际,已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撒在湖水上,波光粼粼。 花无情道:“这里就是洛水。” 沈兰君道:“这很像我家的太湖。”她眺望湖面片刻,湖中鱼儿潜水,水鸟纷飞,唯独没有船只,安静的出奇。 她道:“太湖上驾船摇舟的人络绎不绝,这里跟太湖很像,就是没有船,清净的很。” 花无情点头道:“这也难怪,堕天境杳无人烟,洛水冷冷清清,的确是寂寞无比。” 水无意道:“虽然冷清,但远离了尘世喧嚣和纷争,也算是一个世外桃源。” 一旁的姬保叹了口气,揉着小脚,道:“带我们跑这么远,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原来是来看这个破湖,这里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花无情笑道:“你们跟我来,等下就有好看的景色。” 她们沿岸而行,遥见湖中有一座高台,高台立在湖中,远远看去像似湖中的一个小岛,高台边界有一条青石大道,一直通到岸上。 她们沿着青石道走上湖中高台,高台由巨大的石砖修筑而成,中间有一座神台,神台不大,长宽各一丈,神台前的地砖上有七个小孔,每个小孔有碗碟般大小。 沈兰君问道:“此处神台是做什么用处?” 花无情笑道:“是用来施展术法和进行结阵用的。” 沈兰君奇道:“结阵?我听师父说起,昆仑派的天宇阵、天山派的星言阵都是由数名弟子摆开阵型,每位弟子参照阵法脚踩阵位,施展各自的阵法绝学,从而能发挥阵型的威力,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可这个神台,只有一丈大小,只能站一人,又是如何制敌?” 水无意笑道:“这神台不是用来站人的,是用来施展巫山派的阵法,巫山派的阵法与你们昆仑派的阵法大大不同,不需要舞刀弄剑,只要施展术法即可。昆仑派和天山派的阵法在于弟子的内功修为,在加上武道的功力,阵位变换相互照应,用不到术法。” 她见沈兰君疑惑不解,道:“巫山派最重术法,擅于吸纳天地自然之力,挪移乾坤,转变阴阳,而内功修为和武道功力则为其次。” 沈兰君似懂非懂,道:“姐姐,我有点明白了,巫山派的术法更能借得外界的自然之力,而不是凭自身的修为。” 花无情和水无意点头,道:“妹妹天资聪颖,一说就明白。” 沈兰君道:“那带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是要布阵吗?” 花无情道:“对的,你们站在这高台之上,往下看到茫茫洛水,洛水接地下之水,地下之水汇聚堕天境地下的自然精华,奇寒无比,功效非凡,而往上看,这里能引天上星月之力,你们抬头看。” 众人抬头观看,此时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悬在空中,洁白如玉,周围无数繁星点缀,她们伫立在湖中高台之上,阵阵微风袭来,她们几人像似独自站在天地之间,遨游天际,心无旁骛,神思如镜。 花无情续道:“此处神台最接近天,天上日月星辰所产生的自然精华,都能吸纳,故而最适合结阵术法,自古很多大阵都结阵于此,当年洛水之约也是约在此处。” 沈兰君点头道:“花姐姐,你是想布什么阵?”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芒星阵 花无情并没直接回答她,道:“你们离开的几天,我和水师妹一直在参悟启星印,希望运用这上古神器,能找到克制九龙印的方法,功夫不负有心人,水师妹终于找到了一门法子。” 沈兰君心中一动,心道:姐姐所说的法子,就是要布的阵吧。 花无情望向水无意,水无意接过话头,道:“妹妹,姐姐我想破脑袋,终于回想起一件事,在武神殿的古籍里记载着一门上古的术法,修炼之后不仅能脱胎换骨,功力也增长数倍,料想世间无人能敌,正好可以克制九龙印的九天真龙绝,不过这术法违背自然大道,一直以来被天玄派禁止使用,这门术法叫‘回芒星阵’。” 沈兰君朱唇微动:“回芒星阵?就是水姐姐在居所门口施展的术法吗?”她来昆仑派多年,从师父和掌门那里也从未听说过这门阵法。 水无意笑道:“在居所前只是施展启星术法,用来催动启星印,回芒星阵需要启星印来发动,只是单凭我一人之力,还是不能催动启星印。” 花无情道:“要催动启星印,布下回芒星阵,需要多人之力,但是有一处地方,能吸纳天地灵力,只需要两人就能布阵。” 沈兰君惊觉,道:“姐姐是说这里?” 花无情笑道:“正是,妹妹聪明,带妹妹来这,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沈兰君道:“回芒星阵,我闻所未闻,有这么厉害吗?” 水无意道:“我们学武之人都知道,世间一般武学,皆是修炼体内小周天,打通任督二脉,气息经五脏过六腑,便算完成,可只是修体内之气,体内虽奥妙,但与外界隔绝,却还是孤岛一座。 然而再高深的法子是修炼体内和体外大周天,不仅可修体内之气,还可吸纳自然精华之气,像日月星辰的天宇之力,山川河流的五行之力,皆可以为己所用,天玄派的武学皆是如此。” 水无意见沈兰君点点头,抬头望向空中皎月,又道:“回芒星阵在月圆之时结阵,星月合一之后,天上诸星之力源源不绝的引导流入全身,被体内逐一吸纳,四肢百骸超凡脱俗,从而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姬保在一旁听后哈哈一笑:“天人合一?有这么玄乎,那不是成仙了吗。” 水无意道:“肉身脱离凡胎,天上的星月之力为我所用,的确恰是仙人境界。” 沈兰君道:“既然如此玄妙,那为什么一直被列为禁术?” 花无情道:“妹妹问的好,此阵法虽玄妙无比,却是违背了自然大道。本来凡人的生老病死和命中劫数,都是自然循环,天命注定,而此阵能利用星月和洛水之异能,违背天命,犹如跳出自然循环,与自然大道不合,会遭天谴。” 姬保听了吓了一跳,躲在沈兰君身后,道:“遭受什么天谴?” 花无情道:“星月之力源源不绝,不需要多久,便会在体内诸穴中充盈饱满,若是不能时刻运行大周天,调节内息循环,让体内之气和体外之气交流互通,便会导致穴道中气息拥堵而亡。” 姬保听后全身一阵冷意,将食指伸进嘴里,道:“乖乖,这么可怕。” 沈兰君道:“昆仑山的内功心法有运行大周天的法门,我已经学会,这并不难。” 花无情道:“你学过昆仑派心法,又有容儿传授的三十年功力,这点的确不难。” 她望了眼沈兰君,道:“难就难在,阵法需要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每一个时辰需要运行两次大周天,总共要运行九十八次,每一次都要通畅无比,不能发生一点纰漏。” 姬保又将中指伸进嘴里,道:“乖乖,九十八次,还一次都不能出错。” 花无情点头道:“不仅如此,结阵时,星月之力毕竟是天宇之力,犹如纯阳之力一样霸道强横,若是时间久了,凡人身体难以承受,需要吸收洛水的寒劲进行调和,将星力的强横之力相抵消。” 她伸手按住神台,触发了神台的机关,神台前的地板上打开一处入口。 她道:“你们跟我来。”便从入口的石阶走了下去。 沈兰君和姬保跟着走下去,原来下面别有洞天,走进一个山洞,瞧见一处水潭,这水潭中的水清澈无比。 有七束月光照入水潭,每束月光有碗口般大小,沈兰君和姬保抬头一看,吓了一跳,水潭上方竟然是洛水的湖底,而七束月光正是由神台前的七个小洞中射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湖底水潭别洞天 姬保道:“原来我们在湖底。” 花无情道:“小保说的对,我们头顶上就是洛水。这水潭能吸收星月奇能,吸收的奇能下通到洛水湖底,正好做调和的用处。” 沈兰君道:“花姐姐是说,需要在水潭里待上四十九个时辰?” 花无情道:“没错。” 姬保喃喃自语:“乖乖,要在这里泡澡四十九个时辰,皮还不泡烂了。” 他伸手去探水潭的水温,手伸进有月光照进的半边水潭,只觉得水温炽热烫手,赶紧缩回手,叫道:“好烫好烫。” 而手伸进另一半边,水温却是冰冷刺骨,叫道:“好冷好冷。” 花无情道:“水潭两边的水温温差极大,那是因为水温炽热的半边有星月之力照耀,而阴冷的半边是接地下之水,所以坐在中间的位置最为合适。 同时布阵之人在神台上施展术法。若是受阵之人坐在水潭里,能支撑四十九个时辰,不仅吸收了星月之力,内力修为数倍增加,并且还能脱胎换骨,长生不老,生命永恒。” 姬保道:“长生不老,生命永恒,有这么夸张吗?那之前有几人成功过呢?” 水无意道:“古籍中有记载几次布阵经历,相传隆安五年,本派刘长老布下回芒星阵,想求长生,可惜失败而终,再往前推,建安年间,昆仑派曹长老也是求长生,最终也是失败而亡。” 沈兰君沉默无语,姬保道:“你就说谁成功了?” 水无意摇摇头,道:“我翻遍古籍,近五百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过。” 姬保摊开小手,道:“说了半天,没有成功先例,说这阵法如此玄妙也等于是白说。” 沈兰君沉思片刻,道:“花姐姐,水姐姐,我愿意尝试一下。” 姬保叫了起来,道:“姐姐,你傻了吗,从没有人施展这阵法成功过,你还去尝试。” 沈兰君道:“我知道成功的人少,但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我都要去尝试,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得到制服九龙印的力量,才能为父亲、师父和众位师兄报仇。” 水无意道:“师姐,我也是在古籍中查到此阵的只言片语,这个阵法真的可行吗?” 花无情道:“师父和师叔都提起过这个阵法,他们老人家的意思是自上古以来,既然有多位前辈长老不惜违背禁令,坚持使用此阵法,那说明阵法的威力的确是存在的。 只是回芒星阵凶险无比,别说很少有人成功,就算是成功了,全身在洛水中浸泡那么久,寒气早已入侵到四肢百骸,虽然得到了功力和长生,也留下了寒气造成的病根,这阵法伤及自身,背逆自然规律,故而被列为禁术。” 水无意沉思片刻,对沈兰君道:“师姐和我都想为萧郎和容儿报仇,只有此阵才能得偿所愿,只是若是我们入阵,就没有施法的人了,妹妹你有火宇内力护体,正好抵御洛水的寒气,容儿将毕生的修为传你,也许就是他冥冥之意,助你完成此阵。” 姬保摆摆手,拉着沈兰君的手道:“错了错了,你师父只想让你忘了报仇,好好在这里生活。姐姐,既然这么凶险,你还是不要尝试了,长生不老也没什么好玩的。” 花无情沉吟道:“小保年纪虽小,说的也是,世人多求长生,叹息永恒,我在堕天境这么多年,没觉得长生有什么好,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沈兰君道:“我要试一试。”她曾经历数次险难,每次都与死神擦身而过,父亲被害、师父仙逝、师兄遭难,对她而言心中的伤痛已经愈合结痂,随后化作一团火焰,而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她紧咬嘴唇,心志坚决。 花无情望了她一眼,道:“也罢,三日之后就是本月十五的满月之夜,此时是太阴光华最盛的时候,最适合布下此阵。” 她握住了沈兰君的手,道:“妹妹,没事的,你还有三日时间可以考虑,想清楚再做也不迟。” 日升月落,三日之期转眼已过,正是当月十五,满月之夜,天上明月皎洁如玉,犹如一轮圆盘悬挂空中。 众人焚香沐浴,来到洛水中的高台上,静夜凉风,寒意袭人。 花无情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瓷瓶,一个交到沈兰君的手上,另一个交到水无意手上,道:“我准备了两个药瓶,这里面是本门圣药巫山霁月丹,具有固本培元、补气回血的疗效,这一瓶给兰君妹妹,妹妹在寒潭里如抵御不了洛水的寒气,就服下一颗,另一瓶水师妹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沈兰君接过小蓝瓶,放入怀中,道:“谢谢姐姐。” 她们沿着石阶来到湖底水潭,沈兰君脱去外衣,见姬保还呆呆站在原地,笑道:“姐姐我要泡澡了,你还不赶紧出去,是要跟姐姐一起泡澡吗。” 姬保小脸一红,朝她做了鬼脸:“谁要跟你一起泡澡。”拔腿就跑,跑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帆布包裹,掀开帆布,将里面的东西像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叮叮当当撒了一地,里面竟都是些香料、梳子、刷子等洗漱用品,他道:“洗澡的家伙我都给你带来了。” 沈兰君捡起个梳子向他丢过去,道:“我和花姐姐她们是在布阵法的,你当真是来洗澡的吗,我都已经洗过澡了,你这个小鬼。” 花无情和水无意莞尔一笑,花无情道:“小保,我们这两天做了好多吃的,有烧鸡、红烧鸡翅膀、卤味鸡腿等,很好吃的,都放在岸边的木屋里了,木屋里准备了床、被等日用品。我们布阵施法的时间里,你就乖乖在木屋里待着。” 姬保咽了口水,道:“好,我去瞧瞧,等下再来看你们。”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水无意道:“师姐,快到时辰了。” 花无情点头,道:“马上就是子时了。”她和水无意返回高台。 花无情将启星印放置神台上,对水无意道:“师妹,此阵法启动时颇耗内力和神元,你要小心行事,调整身体内息,千万不要用强,否则会损伤到自身。” 水无意道:“是,师姐。”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七龙吐珠启奇阵 花无情抬头望见天上月亮越发明亮,太阴之气愈盛,道:“到子时了。”她心念急转,伸出一指指向神台,指尖一道气芒射向神台,神台发出一道金光,又将金光逐一折射到地面,地面上的金光四射,像撒豆子一样洒满一地,金光中缓缓打开一幅圆盘图案,正是太极八卦阵图。 花无情道:“师妹,催动启星印施展回芒星阵,必须同时使用纯阳和阴柔之力,还需要脚踩太极八卦阵位。到时我走乾位,运用纯阳之力,师妹你走坤位,用阴柔之力,一起使力催动神器。” 水无意道:“是,可师姐你也是女子,怎么运用纯阳之力,难道…….。” 只见八卦阵忽然开启,金光轮转,旋转不休。正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乾坤八卦。乾为天,纯阳刚健,坤为地,阴柔顺展。 原来启星印需要纯阳之力和阴柔之力一起使力开启,故而之前水无意在离尘居外,凭自身一人之力难以用启星术开启,而花无情也是女子,怎能施展纯阳之力? 话音刚落,花无情一声清啸,脸上泛起一层红光,继而红光裹住全身,她身子微摆,脚踩乾位,指尖上点燃一团火焰,火焰徐徐燃烧,这正是纯阳之力。 水无意认出,惊道:“师姐,你施展的是天海幻仙游中的幻仙心法?” 幻仙心法,是天海幻仙游的第三层武功心法,能让阴阳相互转变,阴生阳,而阳又变阴,阴柔之力能转化为纯阳之力,奇妙无比,当年花无情的师父也未练到此层,她聪颖过人,竟然多年后自学顿悟。 若是使用启星印施展巫山派的寻常阵法,不需要纯阳之力,巫山派也多是女子,哪有男子,可回芒星阵能逆转乾坤,故需要乾坤阴阳之力,这也是多年来巫山派无人施展此阵的缘由之一。 花无情点头,指尖那团纯阳之火射向启星印,启星印受到纯阳之力,震动不止。 水无意脚踩坤位,将内力凝聚在指尖,一指虚点,一道阴柔之力从指尖射向启星印。 启星印同时接收到纯阳之力和阴柔之力,通体转为墨青色,印石中心出现一点绛红,绛红逐渐覆盖整块印石,印石发出噗噗之声,犹如被一团赤火包裹燃烧。 印石上绛红之处一道精光击向天空,天空展现一片璀璨金光,金光将月光团团包住。 一时间天空绚丽多姿,五光十色,灿烂无比,以精光为中心,五色光茫震荡扩散,如水面波纹流荡。 刹那间天上月亮和诸星都被金光包裹,星月像似受到感应,光茫越加强烈,四射而去,闪耀无比。 而月亮将众星的星力光茫汇聚在一起,射回洛水湖面,湖水被光芒照射后,顿时震动不止,湖面激荡起一阵阵波浪,波浪拍打岸边,高台边上水花四溅。 花无情和水无意神功护体,水花还未触及衣角,便被内力蒸发。 湖水震动,湖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苏醒过来,开始生长,长出来黑糊糊的一截。 姬保在岸上啃着鸡腿,看着热闹风景,见水浪滔天,一个浪花打在他的鸡腿上,他吃了一惊,道:“乖乖,这是什么鬼,还好没坐船到湖上游玩。”不禁握紧了鸡腿,又啃了一大口。 一盏茶的工夫,便从湖底伸出七根大石柱,每根石柱有一丈多宽,石柱上雕刻着瑞气祥云,七条大龙氤氲九霄,每根石柱头上竟然是一只只龙头,七根石柱就有七只龙头。 花无情和水无意从未见过此景,心道:湖底生出了龙柱! 七根龙柱升出水面,每根有十丈高,石柱上的龙头抬起望向月亮,龙头张开嘴巴,从嘴里射出一道光芒,射向月亮。 月亮接收到这七道龙柱的光芒,和众星开始闪耀不止,蔚为奇观,像似在召唤某个物事,众星之间星能异动,中间出现一个红点,红点慢慢变大,貌似有一个巨大莫名的星体渐渐靠近。 花无情感受到启星印接收的内力和神元逐渐减弱,道:“师妹,启星印已经启动了,不需要我们注入太多的内力,我们只要在此护法四十九个时辰,就能完成此阵,届时就大功告成。” 水无意道:“是,师姐,此阵能引发洛水和天上星体异像,真是从未见过,它们是在等待什么?” 花无情道:“师妹,我们都是第一次布下此阵,都不知道结局如何,只能静观其变。” 水无意道:“不知道兰君妹妹能否坚持住。” 花无情道:“此次阵法的成功,关系重大,事关到能否击败九龙印,和是否能为萧郎等死去的天玄派弟子报仇,我相信她一定不负众望。”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浪滔天奇星现 水潭里,沈兰君伸出纤纤玉足,浸入水中,如雪藕入水,白莲荡漾,她感到身前潭水温暖炽热,背后的潭水寒冷刺骨,那寒劲来自脚底的潭水。 她心道:寒劲是来自地下水,想必洛水水底寒冷异常。 入水后冷热难耐,她运转内息,先在体内运转一小周天,运行火宇之力来抗衡炽热和寒劲。 忽然她感觉一阵炽热,随即湖水震动不止,她心道:花师姐她们在启动法阵了。 水潭在湖底,相比湖上要安稳的多,她并不知道湖上生出的龙柱和天上的奇景。 眼见星月异能源源不绝的注入湖水,再通过湖水流入水潭。 水潭中的沈兰君顿时感觉炽热难耐,心想要不是有火宇之力神功护体,怕是被煮熟了吧。 而脚底下洛水地底的寒劲刺骨,一阵阵上涌,脚底像似要冻结成冰块。 她忙运功抗衡,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她感觉体力不支,心道:前后被冷热夹击,长久下去,这谁能受得了。 她忽然觉得心口烦闷,不禁心中一惊,道:“一冷一热,内息极为不均,如一味强行对抗炽热和冰寒之力,不仅颇为消耗真元,而且时间一久,容易出岔子,到时便会走火入魔,必须淡定心神,平心静气才行。” 她闭上眼睛,运功调息,心中恬静,忽然开窍:我用小周天内息对抗炽热和冰寒之力,始终是消耗自身的内力,自身内力总有衰竭之时,花姐姐和水姐姐说过,要用大周天调整内息,若是运用大周天,将体外炽热之力、冰寒之力和体内之力交换,如此能将两股力量吸收调节,不仅对冲了两股异能,还能增加内力。 她随即运行大周天,收敛心绪,神思天镜。 又过了一个时辰,她听见水里有滋滋的声音,心想我不停运行大周天,循环往复,吸收了大量的星月异能,难道内力突飞猛进,连潭水都被我的内力影响? 她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小男孩的背影,小男孩手拿筷子,夹着一片牛肉,在水里涮,水里还放着两个鸡蛋,原来是姬保用炽热的潭水在涮牛肉。 她朝姬保叫道:“你在干吗?” 姬保回过头,道:“姐姐,你醒了,我在涮牛肉,要吃吗?” 沈兰君吼道:“你怎么在这里涮牛肉。” 姬保道:“我在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灶台,发现这里水烧开了,千万不能浪费......熟了......” 她道:“谁熟了。” 姬保道:“牛肉熟了。” 沈兰君道:“熟了就赶紧拿走,不要打扰我练功。” 姬保夹起牛肉,捞起鸡蛋,道:“好嘞,你不吃我就拿走了。”见她没反应,道:“我去问问台上的那两位姐姐吃不吃。” 姬保走后,她肚子咕咕一声,心道:肚子饿了,真该让他留下牛肉的。 姬保上了高台,见花无情姐妹在盘膝运功,道:“花姐姐,水姐姐,吃牛肉吗?” 花无情聚精会神,面色凝重,道:“小保,我们在护法,不吃东西。” 姬保道:“肚子不饿吗?” 花无情摇摇头,道:“此地危险,你赶紧离开,到木屋那边去。” 姬保道:“好。”心里想:哪里危险了。他抬头望向天空,天上的月亮硕大无比,是平时满月的十倍之大,月亮之后的众星璀璨闪耀,最奇怪的是中心出现了一颗巨大的赤红色星球,大小为月亮的一小半大小,还在逐渐变大,其实月亮和这颗星球不是变大,而是在逐渐接近堕天境。 姬保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一溜烟跑回木屋。就算在木屋前,这颗红星也清晰万分,红星吸收了诸星的光能,喷出一道红光射入了湖水,湖水里红光浮出,水里的鱼儿飞出了水面,掉落在岸边,条条翻了白眼,水里的水草瞬间干枯失色,丧失了原先的绿意。 姬保见岸边地上一滩滩鱼,心中好奇,捡起树枝戳起了一条,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情不自禁叫道:“好香的鱼。” 他从屋内端来了盐、肉酱、豆酱、芝麻油等,将鱼撒盐蘸酱,大口朵颐起来,肉质酥嫩,味道鲜美,一口气连吃了两条。 吃完之后,望着湖面,心想湖底的兰君姐姐不会被煮熟了吧,想到这里,心里一惊,想去湖中的高台,奈何湖水翻滚,水浪滔天,像水壶里煮开的沸水,难以向前一步。 高台上,花无情姐妹运功抵御浇来的湖水,水无意道:“师姐,这赤红色如火球般的星星是什么来历,它的红光照进湖水,让湖水变成如此灼热,说明它具有很强大的星能,月亮和众星加起来都远不及它。” 花无情道:“这火焰红星奇异瑰丽,从未见过,师妹,别说是你我不知道此星,相比师父和师叔,也是不知道。” 水无意道:“水潭中的兰君妹妹能否经受的住。” 花无情道:“此阵成功能否一切要看她的造化了,这也许是她的命中劫数,也是我们的命中劫数。” 她们并不知道,这颗庞大的赤红星球正是天芒星,乃是天上的异星之一,蕴含强大无比的星能。 水潭中,沈兰君感受到湖中热浪侵袭,一浪热过一浪,此起彼伏,像是无穷无尽,犹如一滴水滴跌落在茫茫沙漠之中,四面是烈日高照,炎热无比。 水潭中原有的星月异能中又夹着一股赤焰的力量,纵使她循环不停的运行大周天,将两股力量运行到体外用来抵消洛水的寒劲,可两股力量还是源源不断汇入她的体内诸穴,从肋下、肚脐而入,汇入丹田,又从丹田向上游走至灵台顶峰,向下游走至尾闾,汇通任督二脉,星能在她四肢百骸中充盈饱满。 她发觉自身丹田内积聚的内力越来越多,溢出的内息已是四处而走,急欲爆开。 她膻中气闷无比,只想把力道发泄出去,急忙挥出一掌,掌中内力挟带星月之力,击中石洞顶部,石洞顶部倒是十分坚硬,只震碎了一小块石柱。 她挥出了十几掌,用力甚猛,挥完之后已是气喘吁吁,疲劳不堪。心神恍惚之际,竟沉沉睡去。 第一百三十章 莲花生莲梦非梦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一处湖边,湖水平静如镜,湖上清风徐徐,吹动片片荷叶,荷叶碧绿,托着朵朵白莲,其中还有不少的粉色莲花,若说洛水寒意清冷,此处却是清幽典雅,是一处超凡脱俗的所在。 她看到粉莲娇嫩,又不失素雅,心中喜欢,便伸手去摸,哪知手触碰到莲花后,莲花中又生出一朵小莲花,竟是子母莲花,奇妙万分。 正当她惊愕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莲花母子相连,同命相惜,原本无错,又何必采摘呢?” 她循声望去,见一老者端坐在湖边,虽然他在朝自己说话,两眼却始终望着眼前的湖水。 沈兰君作揖行礼道:“前辈,我并没有打算采摘莲花,只是觉得这花好看,想摸一下。” 老者低眉垂眼,沉默半晌,道:“奇怪,此地远在大千世界之外,没有入口,千百年外人都不曾进来,你究竟是何人,又从哪里来的?” 沈兰君道:“打扰了。”便将自己在堕天境的洛水水潭的遭遇和摆下回芒星阵的事说了。 老者抬起头,望了她一眼,道:“回芒星阵是极凶险的法门,早就被列为禁术,天玄宗竟然还有人使用这种违反大道的阵法,真是岂有此理。不过这阵法极难成功,恩,想必你已是命不久矣,你的神思便来到了此处。” 沈兰君不解问道:“神思来到此处?神思是什么?” 老者瞥了她一眼,道:“你是天玄宗的传人,竟然不知道神思为何物?” 沈兰君道:“我是天玄派中昆仑派弟子,不是前辈说的天玄宗。” 老者掐指一算,道:“原来已经传了几十代,哎,这也难怪,宗派内至高的妙法都是由师父口传心授,一代代传授下去,难免传至哪代就会失传。你真是道行浅薄,还想靠此等凶阵求得无上的功力和长生不老,真是瞎胡闹。” 沈兰君道:“我可不是求长生,我是为了报仇。”她便将自身的遭遇向老者讲了一遍。 老者听了,叹了口气,道:“老朽已不管世间因果,不过你的遭遇,倒令人同情。” 他伸指朝沈兰君虚点一指,沈兰君额头上顿时闪出一道清光,他道:“你看到了,这就是你的神思,人在濒死之前,神思会离开肉体,有人的神思只是在身体旁徘徊,有人则会遨游天际,穿越万千世界,而你就是后一种。” 沈兰君道:“那不就是魂魄吗,我听说人死后魂魄飘荡,没有地方去,然后会到阴间游荡。” 老者道:“差不多。不过神思能穿越万千世界,这是魂魄所不能的。” 沈兰君点点头,猛然省悟道:“啊,原来我已经死了,那这里就是阴间了?可惜花姐姐她们花了大力气,我还是没有成功。”脸上露出失望之情。 老者道:“阵败身亡,你难过吗?” 沈兰君道:“我有什么难过,我父亲死了,师父师兄也死了,生死我早就看开了,如今我也解脱了,恩,就是可怜小保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 老者问道:“小保是谁?”他指尖虚点沈兰君额头,老者指尖异光突现,身后一个光球浮在空中,慢慢飘到老者身前,光球中浮现姬保正在啃着烧鸡。 沈兰君心道:这老人不简单,像似有奇异之能,能知晓她的记忆。 老者却是全身一激灵,差点前仰后翻摔倒在地,道:“他……你认得他?” 沈兰君道:“是啊。” 老者正色道:“他是你什么人?” 沈兰君眨眨眼,道:“小保是我认的孤儿,我把他当弟弟对待。”心想这是什么怪问题。 她见老者神情严肃,笑道:“前辈,我看你这里孤孤单单一个人,好不寂寞,我可以陪你聊天,我还会做饭做菜,你看好不好。” 老者嘴里哼的一声,道:“不必,大可不必。”他伸手一抬,道:“这里不是阴间,却是在大千世界之外。” 无数光球从湖里浮出,他寻视一圈,像似在找寻什么,神情认真,沈兰君伫立一旁,不知他找什么,没敢打扰他。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老者点点头,对她道:“原来如此,你果然是机缘非凡,神思到此,正是老朽等的人。” 沈兰君奇怪,道:“你等我?我怎么了。” 老者并不回答,道:“你并不知道你是谁,你去湖中看看你自己,就会明白。” 沈兰君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真是奇怪,是去湖里看水中倒影吗? 她走到湖边,朝湖里望去,湖里站着一位英姿非凡的女子,容颜和她有几分相似,脸色比她更为白皙,白的没有半分血色,额头上一道赤焰印记,身披绯炎软甲,手掌向天,掌中有一团火焰,手腕处银光闪动,正是挂着一副银色链子,银链光芒耀眼,非同一般,她认得这印记,在巫山缥缈峰,她额头上也出现过这印记,而这团火焰,正是昆仑派红莲之火。 她喃喃自语道:“她是我?不像,可是又是那么像。” 老者道:“你还有劫难未渡,赶紧回去吧。”他身前的光球里,展现一片火海。 天空中赤红色的星球奇异瑰丽,旁边一个神秘的物体闪烁红光,数颗包裹着火焰的陨石,划破天际,砸落在湖水两岸。 沈兰君问道:“这是什么?” 老者缓缓抬头,一双深沉如夜空的眼睛盯着她,道:“这是你的责任,也是大千世界的未来,你身份重要,牵连太多,会有很多人需要你,也会有很多人相助你,回去罢,老朽送你神思一程。” 他朝沈兰君虚指一点,沈兰君浑身光彩夺目,双脚慢慢消失,她道:“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还会相见吗?” 老者道:“老朽无名无姓,千百年来枯坐这里苦盯万千世界的因果,大千世界之中有无数因果自然,称为万千大道循环,你违背其中一道的自然因果虽然是错,但打破此道循环,进入一个更大的大道因果,拯救亿万生灵,正所谓大道不拘泥于小节。 你我都是万千世界之外的人,往后还会相见的。” 沈兰君身体消失,神思逐渐模糊,归于茫茫混沌之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山海缥缈仙人道 洛水岸边,姬保吃完了烤鱼,啃完了烧鸡,抹净小嘴,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打了个喷嚏,擦擦鼻子,道:“是谁在说我坏话?” 此时离开始布阵的时候,已过去了一天,天空中满是星月光华,明亮如昼。 他望向天空,皱眉道:“难道天不会黑吗?天不黑我吃饱了怎么睡觉。” 他跑到星月之下,对天空中红色的天芒星大喊:“你能不能快点,我要睡觉了。” 天芒星旁边出现一个物事,悬在空中,姬保仔细看,原来是一口黄铜钟,钟身只有半丈大小,上面隐约有些古朴的图案,远远看去只有一个铃铛这般大,是个小钟,跟庙里的大钟有着天差地别。 钟前方有一盏油灯,油灯里发出绿油油的光亮,看的让人心生寒意。 姬保道:“这是什么东西,天上的星星变成太阳,这么热也就算了,连钟都能在天上飞了,这是什么世道。” 黄铜小钟身上的油灯向姬保照了一下,可吓了姬保一跳,左右躲闪,差点掉进了湖里。 姬保生气,从地上捡起石子,朝小钟扔去,可小钟高高悬在空中,姬保扔石子的力度不够,都从小钟底下飞过。 小钟没有搭理姬保,而是飞到高台上,用油灯向花无情和水无意身上照了一下,也没发生异样。 花无情和水无意见到小钟,面面相觑,也是奇怪,水无意向花无情使了眼色,道:“这黄铜钟是在干吗?” 花无情道:“它像似有生命,在找寻什么东西。” 小钟扫了一圈,不搭理花无情姐妹,它扫到神台上的启星印,两者同时发出金光,一串金色文字围绕自身,文字古朴端正,浑圆深厚,像似古时的大篆。 水无意道:“师姐,这钟和启星印身上的文字,竟像是同一种文字。这是怎么回事?” 花无情点头道:“它貌似和启星印有了感应。” 水无意道:“感应?难道…….它是……” 两人异口同声:“它也是神器之一。” 黄铜小钟正是上古神器,名唤“平道钟”。它随即径直飞到湖面上,开始用光照射湖水,突然它的油灯变成红色,闪烁不定,周身围绕一圈圈金光,发出低沉厚重的钟声。 花无情道:“糟了,它发现在湖底的兰君妹妹了。” 水无意道:“发现又如何,你是说它是冲兰君妹妹而来?” 小钟朝东面远处发射一道红光,红光如闪电般划过天空,穿过无极山脉,消失在东方。 这红光让花无情两姐妹心惊,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她们是巫山派名宿长老,身经百战,可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奇异无比,都超过了她们生平认知。 一盏茶工夫,东方远处飞来一颗陨石,陨石周身包裹着火焰,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亮痕,落在洛水湖畔,顿时烟尘四起,树断叶落,砸出一个大坑。 火陨石砸坑所产生的强大摩擦力燃起周边树木,冲击的气流卷起漫天烟尘,大风将烟尘吹向木屋,一时间,木屋外被烟尘笼盖,地上被吹的一片狼藉。 姬保正在木屋外草地上烧烤,可苦了他了,吃了几口烟灰,呛了几声,眼见烤鱼和烤肉上满是飞灰,积了厚厚一层,大叫道:“这是什么世道,我只是在这里烤肉,还能安心的烧烤吗,还能放心的吃肉吗?” 他忙将拷肉救起,用衣服遮挡住烟灰,吹净肉上的灰尘,道:“辛辛苦苦烤的,不能浪费。”一把塞进嘴里。 高台上的花无情两姐妹可没姬保这么轻松闲适,两人神色凝重,注视大坑之处,烟尘中缓缓走出一名玄甲武士,武士头盔中的双眸幽森诡异,身披的玄甲上布满龙鳞状的甲片,已满是裂痕,玄甲难以隐藏武士的幽冥之气,幽冥之气从玄色铠甲的缝隙中渗透出来,犹如一缕缕细碎断裂的飞烟飘散在洛水河畔的空中,飞烟之中满是无尽的怨恨。 水无意惊道:“这人是谁?竟化作火陨石从天而降!” 花无情道:“我听兰君妹子说起,在巫山派论剑大会上,有一名龙鳞玄甲出现,袭击会上的众人,莫非就是它?” 水无意道:“我听说龙鳞玄甲是死去的九龙印和七天宇的魂灵,心存无比的怨念,一直长眠在无妄海。它们并不会苏醒,但每苏醒一次,就会对世界造成很大的动荡。萧郎在世时,从没有人见过他们,可是最近却是频繁的苏醒,难道是因为这个东西,是它招来的?” 她们望向空中的黄铜小钟,小钟飘飘荡荡,钟身前油灯的红光长亮不暗。 两人想的没错,这名玄甲武士正是先前在巫山神女峰上袭击沈兰君之人,他生前是一国君王,姓赵名虎,生前特别喜爱白虎,爱虎如痴,被世人称为“白虎君王”。 他吸纳天地人王之气和人间气运用来修炼九天真龙绝,以至练成绝世武功,成为了一代九龙印,在当世也是神功绝顶,可他四处征伐不断,杀戮太多,得到了报应,最终还是被沈兰君的前世所击败,结下了几世的宿怨,后来他的魂魄漂泊无依,游荡至无妄海,长眠于此。 而后赵虎得到了龙鳞玄甲,获得了玄甲的力量,意识从沉睡中苏醒。数次被她击败,她就像梦魇一样缠绕它,虽然它已死去很久,但对她的愤怒和仇恨并没有减少一分。 如今它知道沈兰君就藏身在洛水之中,愤恨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它抬起干枯破败的手臂,手掌向天,掌间冒出徐徐黑气。 花无情见状,心知不好,玉指一弹,一道剑气射向赵虎,她对水无意道:“我来对付这龙鳞玄甲,师妹你小心护阵。” 水无意道:“师姐,龙鳞玄甲非同小可,我们一起对付它。” 花无情从怀中掏出瓷瓶,将瓷瓶中的药丸服下,回头道:“不用,师姐我自有打算,你守护兰君妹妹,她是天玄派的希望所在。” 她走向赵虎,只见她身后展现一片华光,五彩斑斓。 水无意心道:师姐服下巫山风光丹,此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功力,她是有备而来啊。 花无情道:“师妹,师姐接下来施展的每一招每一式你都要看仔细了。” 她纵身一跃,一声清啸:“飘渺兮,山海隐琼楼;逍遥兮,天海幻仙游。”手指轻捏剑诀,全身红光焕发,身后片片奇景浮现,其中有五岳高山,巍峨雄峻之景,有江海奔流,千里恢弘之景,有玉峰金阙,鸾歌凤舞之景,有仙人身姿曼妙,灵动飘逸之景。 水无意惊呆,心道:师姐要施展真实势力了。她们姐妹数次交手,不分胜负,水无意心知师姐没有用尽全力,对她是有所保留,今日她终于一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封山断海屠虎功 赵虎施展金身,它的金身上包裹玄色气芒,将花无情的剑气震碎。 花无情道:“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还是乖乖的回无妄海。” 赵虎心知巫山派绝学威力,积聚手中玄色气芒,全身一震,从身后走出一只白虎。 白虎身形变大数倍,虎啸生风,朝花无情扑来。 虎爪凌厉,卷动气芒,花无情闪身避开,她双手在胸前画圈,念动口诀,一掌击向天空,掌间一道红光划过天际,在空中留下一道光印,光印耀眼夺目,光芒四散,大地随即震动,这正是天海幻仙游第一层绝学“封山”。 洛水方圆数十里的地面出现一道道裂痕,地动山摇,像似地震,湖水波涛翻滚。 姬保正在木屋里享受一盘烧鸡,烧鸡体态金黄,香气诱人,他心想花姐姐的手艺可不同凡响。 他抓起一只烧鸡鸡腿,在鼻尖嗅嗅,道:“我躲在屋内吃,这下吹不到灰尘了吧。” 正当他咽下口水之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木屋墙上“咔咔”作响,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痕,随即乒乒乓乓,屋内架子上的锅碗瓢盆掉落下来,横倒竖歪摔了一地,“轰隆”一声,木屋倒塌,将他压在里面。 姬保好不容易从一堆木块碎片中爬了出来,怀中还抱着烧鸡,满脸灰尘,侥幸是他身上没有受伤。 他感受到大地在震动,道:“先是尘埃四起,现在又来地震,这地方太不安全了。” 就在洛水十里之外的无极山脉四周,大地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随地表震动变大,长达百丈,从裂缝中伸出一双大手,抓住了两边高耸的巨石,然后从裂缝中探出一个巨大的脑袋,一个巨人从地底爬了出来。 巨人人身牛首,高二十余丈,犹如山神威风凛凛,左手抱住一块巨石,右手持着一根硕大无比的木棍。 巨人见到空中光印,像是明白光印的含义,大吼一声,迈开巨大的双腿,向洛水方向一步步走来,他每踏出一步,就向前走了三、五丈远,沿途地上的花草树木,被他硬生生踩断,踩入碎石泥土之中,不多时便来到了洛水河畔。 洛水两岸原本绿树成荫,树间鸟语花香,景色宜人,谁知巨人来到了此地,正面又与白虎遭遇,一时间鸟飞兽散,一片风声鹤唳的景象。 巨人将手中巨石抛向白虎,白虎一跃避开,巨石砸落,砸出一个土坑,砸断几棵大树。 白虎吼啸连连,吼啸声响彻天空,震耳欲聋。高台上的水无意运行内功,守护法阵,她内功修为稍逊,被吼啸声扰得心烦意乱,内息有些不济。 巨人听得吼啸声,顿觉耳膜生疼,忙用双手捂住耳朵,手中的木棍跌落在地。 白虎身子长到十丈,朝巨人纵身一跃,矫健如脱兔,虎口利齿咬住巨人胳膊。纵使巨人皮糙肉厚,寻常的刀枪不能刺破他的皮肉,但白虎的利齿太过于锋利,他也疼的哇哇乱叫。 巨人见白虎咬住他的胳膊不松口,便握住拳头,一拳击来,拳头如大铁锤一般,一拳打在白虎的肚子上,拳头夹带强大劲力,将白虎的肚子都打凹陷进一块。 白虎吃了一拳,只得松口,跌落在十丈之远。 赵虎悬在空中,见自己的白虎不敌,心中大怒,眼中欲喷出火来,它两掌掌心朝天,继续吸纳无妄海的幽冥之气,只见一道黑气从东方源源不断飘来,被它掌间吸纳。 一炷香的工夫,它两眼冒出黑色气芒,身上的玄色金身又大了一分,全身一震,又从身后走出四只白虎,白虎双目精光四射,体型比之前的那只更为庞大,为首一只白虎体格最大,额头上有一道斑斓印记。 白虎是四方之神,主西方,也是天上的神兽,赵虎修炼多年,已能吸纳天上白虎主管的西方星力,将星力结印在这只幻化白虎的额头上,形成斑斓印记。 那只受伤的白虎,走到那只斑斓白虎面前,那斑斓猛虎吼啸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受伤白虎,竟将它吸纳。之后,斑斓白虎身形又大一圈,虎啸一声,朝巨人扑来。 巨人捡起地上的木棍,朝白虎击来,四只白虎身形敏捷,虎爪锋利,围攻巨人。巨人身上数次被白虎抓伤,而白虎也忌惮巨人如小山般的铁拳,不敢欺近,一时间战况焦灼。 花无情见此情形,心道:这玄甲武士能吸收幽冥之气,诡异之极,无妄海有无数英灵,英灵的幽冥之气最盛,那它的幽冥之气岂不是连绵不绝。 龙鳞玄甲由堕天境的无妄海而生,无妄海的幽冥之气能提升龙鳞玄甲的功力,这在巫山神女峰,是万万不能的,就好比九龙印能吸纳世间人王气运。故而在堕天境,龙鳞玄甲能发挥最大威力,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此时的赵虎的功力已远胜在神女峰的时候。 高台上的水无意深知形势危急,她望向花无情,道:“师姐……”她想上前相助,但对方实力远远高出自己,她寻思对上其中一只白虎,都会无比吃力,何况是白虎身后的主人,是何其强大。 花无情跃上巨人肩头,剑指疾点,施展绝学,向白虎击出数道剑气,她想利用剑气,干扰白虎的行动,让巨人找到白虎动作停滞的时机,将白虎击杀。 可眼前白虎四处游走,行动敏捷无比,剑气总是被白虎躲过。 茫然间,一道玄色气芒飞至身前,正是赵虎击出的亢龙掌,掌力浑厚无匹,打在巨人身上,巨人嗷嗷大叫。 花无情眉头一皱,心道:巫山风光丹的药效即将到了,再不打倒它就麻烦了。她从怀中掏出瓷瓶,将瓶中剩余药丸都服下。 她掌间光芒四射,一道精光击向洛水湖面,打出第二个光印,洛水本就在吸收天芒星的星能,水浪翻滚。 一时间,洛水湖面水浪滔天,形成两股十余长的巨浪,巨浪层层叠叠起来,竟超过湖中七根龙柱,突然像结冰似的在空中静止,匪夷所思。 众人惊愕之时,从湖底飞出一条巨大的蟒蛇,身长二、三十丈,体粗如山石,像一座小山,身法却是迅猛无比,巨蟒游走到巨人身旁,张开大口,一口便吞下了其中一只白虎。 这正是花无情施展的天海幻仙游第二层:断海。高台上的水无意看得目瞪口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思悠悠水中仙 还有一人也大吃一惊,正是姬保,他从木屋的废墟中捡出剩下的食物,仔细数了数,还有两只烤鸡、一锅鸡腿和一块牛肉,他叹了口气,道:“这些不够吃了,赶紧走吧,离开这里,回离尘居。” 正将包裹打包好,心里想起兰君姐姐,他心道:遇上这种关键时刻,抛下姐姐独自离开岂不是很没义气? 他回头一瞧,看见有一个长着牛角的巨人失心疯似的,张牙舞爪拿着木棍胡乱敲打,旁边一条如小山般大小的巨蟒在空中不停游走,追着三只大白虎一顿吞噬,忽然一口吞掉了木屋旁边的一株大树,吓了他一跳。 他擦拭脑门上的冷汗,自言自语道:“这里太危险了,我再不走,恐怕也要被它吃了,姐姐们你们自己保重。” 他忽然发现大树底下有一条暗道,暗道中的石阶不知通向何处,他见湖岸的小道上早已被巨人、巨蟒和白虎打斗时落下的树枝碎石封堵,赶紧背上包裹进入暗道里躲藏。 洛水湖底,寒潭处,沈兰君神思飘飘,飘落在混沌中的虚无世界,虚无世界的地面和天空混在一起,是一片虚无,又像一片迷雾,分不清东南西北方向,看不清楚任何的事物,黑暗而又幽闭。 她的那缕神思游荡已久,见到远处散布着几处窍门,窍门的形状时而方,时而圆,方的时候像一扇门,圆的时候像一个孔洞,实时变化,永不停止。 她数了数,眼前总共有七处窍门,她的神思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混沌七窍?我听师父说起过,传说中的混沌世界是上古的神明世界,仙人的魂魄会飘荡于此,里面黑暗无光,极为容易迷路,而七窍就是混沌世界连接外部世界的出口,要想离开混沌就必须通过七窍,可并不是所有窍门都能通到外部世界,有些窍门之后又会回到更深的虚无世界。 她见七处窍门门外照进的光芒都明亮无比,一时也不知道该选哪处窍门通过。 她只能再仔细察看,其中有一处窍门,门上挂着一盏碧绿油灯,绿光璀璨如煌,她便赌上一把,选择从这个窍门通过。 走过窍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山脉,山峰上皑皑白雪,白云层层叠叠。她心道:我终于从混沌世界中出来了,这山景跟昆仑山有几分相似。 忽见远处星月金光大盛,一轮红日华光溢彩,她的神思朝红日方向飘去。 飘近看时,发现自己来到了洛水湖上,那轮红日正是天芒星,天芒星正源源不断的向湖水发射红色光茫,湖水波浪滔天,湖上巨人和巨蟒跟白虎缠斗,她认出白虎的主人正是神女峰上的龙鳞玄甲。 她心道:花姐姐好厉害,竟然跟龙鳞玄甲打的旗鼓相当。 龙鳞玄甲赵虎向她方向看去,幽冥诡异的双眸像是发现了她的神思。 赵虎神情大变,掌间积聚幽冥之气,向沈兰君的神思一掌击来,企图用幽冥之力毁坏她的神思。 沈兰君的神思急忙闪躲,可她的神思不能像肉身那样身手敏捷,躲闪之余,神思失去控制,快速的下坠,掉入到湖水里,她感到全身震荡,像肉身从高空坠入湖水一般难受。 忽然听见水里有人说道:“师兄,这人的神思就这么从空中掉下来了。”这声音颇为浑厚有力,但又显得几分沧桑。 另一个沧桑黯哑的声音道:“师弟,那是因为她还不会控制自己的神思。” 浑厚的声音道:“控制神思的法门稀松平常,我五岁的时候就会了,她身为天玄宗的传人,年纪这么大连控制神思的法门都练不会,是不是太笨了?” 沧桑黯哑的声音道:“师弟你又在胡吹大话,你五岁之时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 浑厚的声音沉默,像似被师兄一语言中,过了半晌道:“师兄,我们从无极山跟着她到这里,难道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她武功低微,将宝贝给她,这不会给错罢?” 沧桑黯哑的声音道:“给错了也没办法,师父是说要给武功高强的天玄宗门人,她是天玄宗的吧?” 浑厚的声音道:“她是,她神思中有火宇之力,这错不了。” 沧桑黯哑的声音道:“她武功不差吧?” 浑厚的声音道:“跟你我相比,她差十万八千里,但在天玄宗里,她算是中等,不算是最差的。” 沧桑黯哑的声音道:“那就行了,赶紧把宝贝给她,我们就去无妄海睡觉去,这千百年都没好好安生过。” 沈兰君听了奇怪,心道:他们是谁,听起来是住在无极山的,要给我什么宝贝? 她道:“两位前辈,晚辈沈兰君,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浑厚的声音道:“时间太久了,我们的名字连我们自己都忘了。小姑娘,你可醒了,我们正有事找你。” 她道:“前辈找我有何事?” 浑厚的声音道:“我先来问你,你是不是天玄宗的?” 她道:“晚辈是天玄派下昆仑派的第七十八代弟子。” 浑厚的声音道:“昆仑派是什么门派,没听说过。” 沧桑黯哑的声音道:“师弟,你没听到她说自己是第七十八代弟子吗,七十八代……跟我们相差了七十代,恩,千百年过去了,世事变迁,天玄宗变成了天玄派,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旁生分支,又生成了一个新的门派,为昆仑派。” 沈兰君道:“先前晚辈也是听到一位前辈这么说起。” 沧桑黯哑的声音道:“那位前辈说了甚么?” 沈兰君道:“他说天玄宗是上古时的称呼。” 沧桑黯哑的声音道:“恩,原来你还碰到过其他上古时期天玄宗的人物,这也寻常,堕天境本就是天玄宗名宿漂泊游荡之地。” 沈兰君道:“前辈也是鬼魂?” 浑厚的声音叫道:“什么鬼魂?我们是仙魂,我们是仙,小姑娘你懂吗!” 沈兰君道:“仙魂?仙还有魂吗?” 浑厚的声音道:“当然有。”他有些不耐烦,道:“师兄,我说的没错,她是本派弟子,快把宝贝给她,我们好交差。” 沧桑黯哑的声音道:“姑娘,你既然是天玄宗的晚辈,我们就开门见山,我们师兄弟是天玄宗第八代弟子,生前与九龙印大战了三天三夜,死后魂魄游荡在堕天境。”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极山上有怪兽 原来说话声沧桑黯哑的是师兄,姓周,称为周师兄,而声音浑厚的是师弟,姓夏,叫为夏师弟,他们都是天玄宗第八代弟子。 沈兰君道:“原来你们也是被九龙印害的。” 夏师弟道:“什么被九龙印害的?区区九龙印,怎么能害的了本大爷!要不是他们九个围攻我们两个,本大爷非烧死他们不可。”重提当年之事,夏师弟还显得愤愤不平、心有不甘。 周师兄道:“师弟,我们都在无极山飘了上千年了,先前的事情就别争了,你忘了师父怎么教诲我们的。” 提起师父,这位夏师弟情绪顿时收敛,道:“师父让我静心悟道,少说大话,与人少起争端。师父是不会错的,她的谆谆教诲,师弟犹记在心,都不敢忘记半字。” 周师兄道:“正是,师父还曾对我们说起,让我们的魂魄留在无极山,等待一名天资聪颖、武功卓群的天玄宗晚辈后生,将我们身上的宝贝,传给后生。师父说兹事体大,事关天玄宗的前途,她老人家交待的任务,定要竭力完成,不能有半分懈怠。姑娘,我们等了千百年,找来找去,看来看去,发觉就是你了。” 沈兰君听了吓了一跳,道:“前辈,你们弄错了,我天资不聪颖,又哪里武功卓群。” 周师兄道:“姑娘,你别谦虚了,说起来你也是我们的曾曾曾徒孙啦,宝贝传给你,没错的。到时,我们见到师父,也说的过去,也可以交差啦。” 夏师弟摇头道:“师兄,这你就说错了,我们跟她相差了足足七十代,她得叫曾曾曾曾曾……”他想一口气说完,说的都结巴了。 周师兄瞪了他一眼,道:“我师弟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脑子不清醒,曾曾曾徒孙,你别见怪,你还是收下宝贝吧。” 沈兰君道:“我不要。” 周师兄没辙,旁边的夏师弟已经数到了三十代曾徒孙,他摇摇头只得问道:“话说你又是如何到这里?”他见沈兰君并不肯收宝贝,只能转移话题,软磨硬泡。 沈兰君便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她说了小半个时辰,将她是如何拜师学艺,如何与九龙印结下梁子,如何来到堕天境,又是如何来到洛水布下回芒星阵都一一说了。 周师兄在旁听得入迷,一直噢噢噢的回应,像是在仔细倾听她的话,她说完后道:“前辈,我说完了。” 周师兄并无反应,另一边的夏师弟终于是数完了七十代的曾徒孙,气喘吁吁,道:“师兄,我数完了。” 周师兄打了个哈欠,道:“哦,你们都说完了?刚才我小眯了会儿。” 沈兰君笑道:“原来仙魂也会睡觉?” 夏师弟道:“怎么不能睡觉,不睡觉不就成了猫头鹰了?当然可以。” 沈兰君笑道:“仙魂无依无靠,那怎么睡呢?” 夏师弟道:“飘在空中就可以睡觉。”他向沈兰君展示了一番。 沈兰君见他们两人年岁不小,却很有趣,师兄看起来认真严肃,却说到要紧的时候会分心打盹,师弟则是小孩性子、口无遮拦,笑道:“那怎么吃饭?” 夏师弟道:“吃饭更简单,仙魂吸收日月精华就能饱腹。” 沈兰君打趣道:“前辈说自己是仙魂,那生前肯定是神仙了?” 夏师弟心中咯噔一下,还好魂魄没有脸,否则定是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我……还没有……那个……成仙” 周师兄叹了口气,道:“曾曾曾徒孙,实不相瞒,我们生前虽然修炼百年,但还未成仙得道,师父老人家说我们不能成仙只因仙根未净,还缺少一脉仙灵。” 沈兰君心道:原来他们还不是真正的仙人,哎,修炼百千年,只求能成仙得道,没成仙定是有些丧气,我得多鼓励他们。 她道:“两位前辈天资甚高,虽然眼下没有成仙,想必仙途就近在咫尺,再修炼数年,就能成仙得道了。” 夏师弟听了喜笑颜开,道:“师兄,我说的对吧,我们离仙途就差那么一点点。” 周师兄道:“曾曾曾徒孙,那你赶紧就收下宝贝,我们就到无妄海修炼去,我们可不想再回无极山了。” 夏师弟道:“是啊是啊,我们没有修炼成仙,最大的缘由还是终日要躲避无极山上的大怪兽和小魔头,离开无极山,就能永远避开那大怪兽和小魔头了。” 沈兰君道:“大怪兽和小魔头?前辈是说无极山有怪兽?”她先前听水师姐说起无极山上有野兽低吼,还以为是山上寻常的猛兽。 夏师弟道:“有,而且这大怪兽不是世间寻常的野兽,非常厉害,它看上了我们的宝贝,一心想要从我们这里抢夺。宝贝是师父留下的,我们当然宁死不从,常年是被他欺负。” 沈兰君道:“前辈武功高强,还会被怪兽欺负吗?” 周师兄道:“你有所不知,这大怪兽后台硬的很,它的主人是个大人物,有它主人为它撑腰,当然是只有它欺负别人,没有人敢欺负它了。”说到这里,两师兄弟是唉声叹气。 夏师弟惨然道:“你看看我身上,这十几道抓痕,就是被那大怪兽抓的,每次它都逼我们交出宝贝,我们不交出宝贝,就会被它打、被它抓。” 周师兄道:“我身上也有,简直惨无人道。”说完,两人抱头痛哭。 沈兰君道:“那小魔头呢?” 提起小魔头,两人是全身发抖,他们道:“小魔头在哪里?他来了?”两人迅速躲到湖底的一块岩石后面,小心朝四处张望,看了一阵,确认只有他们三人,没有其他人跟来。 沈兰君见他们哭哭啼啼,毫无先前名宿高手风范,心道:他们对九龙印丝毫不惧,但相当害怕大怪兽和小魔头,看来是常年被欺负惯了,大怪兽和小魔头有如此可怕吗? 她拍拍胸脯,道:“前辈别怕,我来帮你们对付大怪兽和小魔头。”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救命小恩人 周师兄和夏师弟望着她,道:“你?你行吗?” 沈兰君道:“大怪兽和小魔头是在无极山吧,等我在此处完成法阵,功力大增之后,就帮前辈对付他们。” 夏师弟道:“那谢谢你啊,你还要多久才能完成法阵?” 沈兰君掰着手指数了数,道:“从布阵开始已经过了二十多个时辰了,还要再等二十多个时辰就能完成。” 夏师弟道:“……你是摆什么阵,要这么久?” 周师兄道:“师弟,我想起来了,曾曾曾徒孙刚才说是在摆什么回芒星阵,你熟知各种阵法,有没听说过?” 夏师弟道:“师兄,你可是问对人了,不过千百年过去了,时间久了,我也记不清楚了,让我好好想想。” 他来回踱步,道:“恩,天玄宗从祖师爷开山立派至今,创立的阵法有三十六阵,奇怪,从没听说过有个阵法叫回芒星阵,难道是……” 周师兄道:“是什么?” 夏师弟道:“难道是商师叔创立的阵法,他之前搞了个毁天灭地的阵法,差点把天玄宗的大殿都烧了,万幸的是,还好师父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从此,师父禁止使用此阵。” 周师兄道:“师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商师叔为了得道成仙,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套控制天上异星的法门,这套法门邪气的很,企图吸收异星的星能来叩开体内诸关,从而达到仙人境界。” 夏师弟道:“是啊,可师父说这套法门违背大道,若是使用了会遭天谴,是修仙途中的一条死路,走不通的。” 沈兰君心里咯噔一下,道:“前辈的意思是此阵肯定是要失败的吗?” 夏师弟叫道:“师兄,那完了,此阵是异常凶险,没人成功的,看来没人帮我们对付大怪兽和小魔头了。” 周师兄道:“师弟,那现在不摆阵了,中途停止,还来得及吗?” 夏师弟望了湖顶,道:“箭已离弦,来不及了,异星的星能已充盈了整个洛水,都被曾曾曾徒孙吸收了。” 沈兰君见两位前辈唉声叹气,道:“两位前辈,你们的好意晚辈心领了,虽然不能成功,但得到了前辈的指点,还是感激不尽。” 周师兄道:“曾曾曾徒孙,可惜我们帮不了你了,我们也要回无极山了。” 夏师弟忽然叫道:“有了。” 周师兄道:“你有办法了?” 夏师弟道:“虽然曾曾曾徒孙的肉身多半是难以完成此阵,可肉身的魂魄和神思还在。” 周师兄道:“然后呢?” 夏师弟道:“神思可以跟我们一起回无极山,就可以帮我们对付大怪兽和小魔头了。” 周师兄道:“她的神思还没我们厉害,怎么对付大怪兽和小魔头。” 夏师弟道:“这……我们不是有宝贝嘛,将宝贝传授给她。” 周师兄敲了敲师弟的脑袋,道:“你这个猪脑子,宝贝哪是轻易就能使用的,师父将宝贝传给我们,我们都练了百八十年,才发挥了宝贝二、三成的功力,我们会使用宝贝的人都拿大怪兽没辙,曾曾曾徒孙都不会使用宝贝,怎么能行?” 夏师弟道:“哎呦,师兄你别打,先教她控制神思的法门罢。” 周师兄道:“这倒是,曾曾曾徒孙,你且听好,我传授你法门。” 沈兰君道:“是,前辈。” 周师兄道:“法门本身不难,主要是勤加练习、融会贯通,你先牢记口诀:形在山海之上,而心存神阙,思存焉,其神远矣……”他将口诀一一阐述,传于沈兰君。 沈兰君顿悟点头道:“这跟恍生咒有相似之处,恍生咒能控制肉身,移形山海之间,而这口诀能控制神思,遨游天际。” 夏师弟点头道:“是的,曾曾曾徒孙果然天资聪颖,一教就会,我果然没看错人。” 周师兄道:“曾曾曾徒孙,你多练几次,就能跟我们去无极山了。” 忽然耳边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你还在睡觉啊?” 这声音像有魔力,声音清脆,若有似无,却能穿透湖中坚石。沈兰君的神思原本在湖底水潭处游荡,这声音片刻间就将沈兰君的神思拉回了肉身。 而周师兄和夏师弟大叫一声:“他来了,怎么他来了。”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沈兰君睁开双眼,她还身在水潭之中,她感受全身燥热,身子像石头一般沉重,她想抬起双手,手却是纹丝不动。 而她眼前却是一张胖嘟嘟的小脸,一双圆溜溜的像葡萄般的眼睛正盯着她,这人正是姬保,姬保伸出肉嘟嘟的手指在她脑袋上这里戳戳,那里点点。 沈兰君道:“是小保啊,你怎么跑来了。” 姬保道:“我来看姐姐,姐姐好舒服啊,花姐姐在上面跟白老虎打得天翻地覆,辛苦的很,你却在这里泡澡泡得睡着了。” 沈兰君心中一凛,她深知龙鳞玄甲不好对付,想去上面帮忙,可她现在困在水潭之中,就算是有心帮忙,也使不上力。 她对姬保叫道:“你这小鬼净瞎说,我哪里在睡觉,我刚才是昏迷,懂吗?刚才快热死我了,热得灵魂都出窍了。” 姬保吐吐舌头,道:“灵魂出窍?有这么严重吗,那现在没事了吗?” 沈兰君试着抬起双手,双手可以挥动,看来已经恢复。 她笑道:“我好了。” 姬保大笑,道:“姐姐,你得谢谢我,是我救了你。” 沈兰君道:“你特意来救姐姐,真的谢谢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姬保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哈哈笑了一会,原来他起初进入木屋边的地下石阶,只是为了逃跑,没想到湖水地下别有洞天,石阶竟直通洛水水潭,经过一圈弯弯绕绕,他又回到了水潭边。他见沈兰君昏迷不醒,便伸出手指胡乱戳点了两下,竟然将她戳醒,真是奇妙万分。 沈兰君见他表情奇怪,她一时觉得肚中咕咕作响,从布阵开始就没吃东西,已经饿了两天了。 花无情和水无意可以采气吸收日月精华,补充体内缺失的能量,可以几天不吃饭。她对采气的法门练得甚少,修为远不如花无情,她并不知道她修炼的大周天能吸纳星月之力和天芒星的异能,已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足以满足自身身体的消耗,与寻常采气功法想比,功力高出不知凡几,简直是云泥之别。 第一百三十六章 炽焰燃烧天宇落 沈兰君叫道:“肚子好饿,小保你带吃的没有?” 此时姬保已背上包袱,正打算离开水潭,他笑嘻嘻道:“我没带吃的,姐姐既然醒了,就多多练功,我走了。” 她一眼瞄到姬保身后的大包袱,道:“你身后的包裹是什么?” 姬保摇摇头,道:“没什么。” 沈兰君心道:这小鬼有古怪,她手捏剑指一指,一道红光划过,将包袱刺破,包袱里的烧鸡、鸡腿、馒头等掉了出来。 姬保见被识破,只得挠头。 沈兰君笑道:“小保给姐姐带烧鸡吃啊。”她抓起烧鸡吃了起来。 姬保无奈,道:“姐姐你慢慢吃,小保先走了。” 沈兰君玉臂舒展,打出一道真气,此时她已吸收大量的星能,星能储存于体内诸穴,汇集于丹田,不适度发泄出来,丹田里憋的难受。 真气如灵蛇缠绕,将姬保卷了回来。沈兰君提起姬保的衣领,道:“小保,你急匆匆的去哪里?” 姬保道:“你把我的烧鸡吃了,我肚子饿了,只得回去吃饭啊。”他回头见沈兰君已经站起身来,上半身只穿了内衣,白纱轻掩,露出玉肩,肌肤胜雪,他不由多看了两眼,顿时觉得鼻头一酸一热,马上捂住鼻子。 沈兰君道:“你捂住鼻子干嘛?” 姬保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流鼻血了,他从小有个毛病,就是容易上火。 沈兰君将鸡腿塞进姬保的嘴里,道:“这鸡腿给你,你听姐姐的话,去上面看看花姐姐。” 姬保道:“上面太危险了,不去。”他捂住鼻子,抓起鸡腿,趁沈兰君不注意,身体一扭,跑出了水潭。 沈兰君叫了几声,没人响应。她心道:不管他了,刚才听两位前辈说起,控制神思能遨游四方,我控制神思去湖面上看看。 她闭上眼睛,聚精会神,神思从额头处发散,离开了肉身。 神思飘到湖面上,见到花无情和龙鳞玄甲的战斗还未结束, 巨人加上巨蟒实力上略胜一筹,可龙鳞玄甲赵虎可以吸纳幽冥之气,幽冥之气从无妄海源源不绝的汇来,大战了几百回合,赵虎的功力始终未减。 而花无情控制巨人和巨蟒,已经耗费了大半功力,内力在逐渐减弱。 此时天芒星悬在空中,已露出全貌。 天芒星星体通红,上面有点点黑斑,黑斑所在之处释放道道玄气,玄气在星体周边缭绕,堪称奇观。 忽见天芒星周围的星月金光闪耀,一道道金光传导到天芒星,天芒星顿时红光大盛,其他星月之光随即黯淡。 天芒星吸收星月的金光之后,在星体前方释放出一个红色光球,光球逐渐变大,直径达到数丈,闪亮无比。 洛水上的众人见到此异像都惊异莫明,沈兰君的神思浮在湖面上,道:“它想干吗?” 突然,巨大的红色光球如利箭般射向湖面,落入到湖水之中。 “铛”的一声,光球在湖里炸裂开,发出一阵无与伦比的震荡波,湖水中充斥红光,水中的鱼儿被震荡飞出湖面,随即在红光中化成齑粉,就连湖畔的花草树木,都被红光波及,烧的焦黑如炭。 在光球发射之时,花无情和水无意心念疾转,运起护身之气,挡住了光球发出的红光。 光球爆发的红光璀璨万分,威力无比。 沈兰君的神思在湖面,肉身在湖底,两者都遭受了红光的侵袭,没那么好受了,每一波震荡,沈兰君都感到她的神思和魂魄将要碎裂开来,肉身疼痛无比,像是被千万把利刃切割,肉身被一片片撕裂,直到撕成碎片。 她的神魂和肉身遭受如此强大的打击,痛不欲生,不由的一次次大喊,可却没人听见。 她的神思又恍恍惚惚,落到水里,想回到肉身上,她眼前一片漆黑,周围的一切都看不见、听不见,不远处有一处光亮,她走进光亮之处。 忽然间,光亮之处豁然明亮,原来她来到一处宅院…… 湖面上,天芒星又吸收了星月之能,蓄出一个比先前更大的红色光球,眼见这个大光球又要袭向湖中。 高台上的水无意叫道:“师姐,光球威力太过凶猛,湖底的兰君师妹怕是抵挡不住啊。” 花无情操纵巨人挡在天芒星前面,巨人立在湖水之中,威风凛凛,他抱起巨石,用来抵挡光球。 天芒星蓄能完毕,射出红色光球,光球撞向巨石,只听“铛”的一声,光球爆发出强大无比的星能,一时间光芒耀目。 花无情和水无意都回头闭上双眼,待她们睁开眼睛,巨人已瞬息消失在这片光芒之中。 花无情和水无意惊愕不已,水无意道:“这光球的威力太吓人了。” 天芒星又在吸收星月之能,积蓄下一个光球的能量…… 宅院深深几许,楼台草木无数,君归来,门掩处,故人相候……沈兰君推开宅院大门,门里杨柳依依,竹林摇曳,亭台水阁,小径通幽,这宅院她万般熟悉,分明是她苏州的家里,她沿着小径前行,眼前一切皆是她离开之时的景象。 她走到湖中亭,亭中两位老人正在下棋,其中一人面容清癯,正是她的父亲沈约,另一人是她师父范云。沈约见到她,起身向她招手,她急忙跑到亭中,道:“父亲。”她对父亲朝思暮想,她眼中含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沈约朝她笑道:“兰儿,我正在跟你师父下棋,你哭什么?”一旁的范云笑道:“兰儿定是书文没背出,怕你责罚她,急的哭了,哈哈。” 沈兰君听了不好意思,她小时候的确常因书文没背出被沈约责罚,她道:“哪有,师父你这么说我。”她破涕为笑,忙擦拭泪水。 她忽见湖上竟出现一片杏林,隐约听到林中有人舞剑,仔细瞧去,是四名青衣男子,她赶紧走过去,只见其中一人回过头,微笑的望着她,那人面容俊朗,正是她师父徐遥容。 徐遥容道:“徒儿,你怎么才来,师兄等着你去试武殿比试呢。” 沈兰君道:“师父,你还活着?” 忽然,天空中出现一个大火球,闪电般的撞击地面,“铛”的一声,她眼前四周的一切开始崩塌,庭院、竹林、杏林犹如镜子碎成一片片。她的父亲、两位师父、师兄们在她的眼前逐渐发光消失。 她大喊:“不要!”眼角、鼻孔、嘴角的皮肤迸裂,鲜血直流。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幻觉,她只希望幻觉不要这么快消失。 此时,她耳边响起两位老者的声音,正是周师兄和夏师弟。 夏师弟见沈兰君七窍流血,遭受如此折磨,着急道:“师兄,曾曾曾徒孙快要支持不住了,快想想办法。” 周师兄道:“我想想办法,对了,曾曾曾徒孙你要控制神思,千万不要让异星的星能摧毁你的神思和魂魄。” 沈兰君强忍神魂破碎和肉身撕裂的痛苦,道:“前辈,你们还在,我感觉我的骨头都要碎了,皮肉都要撕开了。” 夏师弟道:“你忍着点,我们是在无极山使用密语传音术跟你说话。” 周师兄道:“曾曾曾徒孙七窍流血、筋骨碎裂,怎么办?怎么办?” 夏师弟道:“师兄,你别废话了,快想想办法。” 周师兄道:“我在想,我在想,对了,曾曾曾徒孙,你巩固神思,看下肉身还能动吗?” 沈兰君道:“还能动,我感受有一股强大的内力在体内游走,在我体内激烈撞击。” 周师兄道:“难道是?” 夏师弟道:“师兄,难道是什么?” 周师兄道:“异星的星力源源不断的的注入曾曾曾徒孙体内,积聚在中丹田,中丹田乃是心下绛宫金阙,藏星力而转化为内力,再通过大周天运行不殆,存储在三丹田内,内力日积月累,流经体内诸穴,逐一叩开尾闾关、夹脊关、玉京关三关,直到巨峰顶,在灵台处化为仙气,曾曾曾徒孙要达到仙人境界啦。” 夏师弟道:“师兄,你的意思是曾曾曾徒孙的回芒星阵要成功了?这是商师叔也没做到啊。她要成仙了,成仙那就是成为天宇之人了。” 周师兄道:“传说七位天宇之人,具有惊天动地之能,都是达到了仙人境界。她造化非凡,定能成为下一位天宇之人。” 夏师弟道:“那就是跟师父一样了,成了火之天宇,曾曾曾徒孙厉害啊,我们为你骄傲。” 沈兰君叫道:“前辈,你们在说甚么,我头好疼,身子好疼,要疼死了。” 又一个红色光球击落湖中,产生巨大的冲击波,一股股热浪翻滚,湖水蒸发成汽,又会从地下水源中补充。 冲击波击到湖底水潭之中,将她的身子击出了水潭。她记忆开始模糊,道:“我是谁?” 周师兄道:“曾曾曾徒孙,你要巩固神思,神思千万不要灭。” 她又问道:“我是谁?我在哪里?” 周师兄加强自身神思上的神元之力,为了巩固她的神思,朗声道:“你本是尚书之女、豫章王妃,奈何命运多舛,在洛水河畔,启用星阵,违背天命。从今往后,昔日情缘恩怨都如梦幻灭,你不再是苏州城的沈兰君。” 她问道:“我不再是沈兰君,那我是谁?” 周师兄道:“你在洛水重生,一切湮灭红尘,你就叫‘洛红尘’。” 身旁夏师弟拉了一下周师兄,悄声道:“你怎么给她取了师父的名字。” 周师兄悄声道:“师弟,你不懂,她跟师父取一样的名字,那我们将宝贝传给她,不就是物归原主,还给师父了吗?这就不存在什么给错人的问题了,那就没有责任啦。” 夏师弟赞道:“师兄,你真聪明,简直是逻辑鬼才。” 只听轰的一声,湖水里冲出一道水柱,一个身披红光之人从水中弹出,悬在空中,周身炽焰包裹,正是沈兰君。 她额头上火天宇的炽焰纹清晰可见,她觉醒了部分前世的记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火日天宇两重天 在她前世记忆里,依稀是在一片荒原,洛红尘手持银月长枪,枪尖指地,眼望天际,四周烈焰燃烧,天空中异星现世,煌煌悬在空中,璀璨光华、耀眼夺目,无数道火陨坠落,在荒原上砸出深坑,飞起烟尘片片。 远处的山丘上,巨大的彼岸之门缓缓开启,彼岸之门被幽冥之气笼罩,诡异万分,从门里走出蛮族战士,战士身骑上古巨兽,舞动战斧,捶胸嘶喊,誓要展开一场杀戮。这些在上古时期与轩辕黄帝战斗的蚩尤部下千百年都在无妄海长眠,却不知何故被唤醒,又通过彼岸之门回到尘世间。 鲜血从洛红尘脸颊上的伤口渗出,流淌滴落,她和其他六位天宇镇守彼岸之门,经历了七天七夜的大战,抵挡住一波又一波的蛮族战士,荒野上蛮族战士尸横遍野,眼前是最后一波蛮族巨人,而她的六位同伴都倒在了身边。 七位天宇都是叩关成仙的天命之选,他们是仙、是神、是天宇之人,但他们被天上异星法阵压制,锁住了仙气和神魂,功力只有全盛期的一、二成,他们也会流血、会受伤、也会死。 从彼岸之门里走出的蛮族战士见到地上同伴的尸首,嗷嗷大叫朝她冲来,她舞动银月枪,一招“银月动天”击退来敌。一只巨大的长得如蜥蜴般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吐出长满粗刺的舌头,向洛红尘卷来。 洛红尘长枪一挑,银月枪枪身银光闪动,银光如月光般皎洁无暇,银月光华卷起一条白龙,白龙舒展身姿,飞身向蜥蜴巨兽扑去,将蜥蜴巨兽缠绕住,白龙身上银光四射,银光如刀锋般锐利无比,将巨兽斩断成几截。 此时,已经有几百蛮族战士从彼岸之门里走出,其中蛮族独眼巨人,手持战斧,一斧子朝洛红尘劈来,洛红尘闪身避开,又一个独眼巨人手持铁锤砸来。 一道炽热无比的烈阳刀光,划过手持铁锤的独眼巨人,独眼巨人顿时被切成两截。洛红尘认得这刀芒,她叫道:“师父。”那烈阳刀光正是她身后老者所发,老者鬓须皆白,手持长剑,左手捂住胸口,看起来受伤不轻。老者是她的师父,也是七天宇中的昊日天宇。 昊天宇声音发颤,道:“红尘,这里交给为师,你快走。” 洛红尘搀扶他,道:“师父,你受了重伤,我们一起走。” 昊天宇道:“蛮族人数太多,不知是谁布下异星法阵,压制我们的神魂,事到如今,两人难以全身而退,你回去之后,重振天玄宗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 几百名蛮族战士向他俩冲来,他祭起手中长剑,剑身玄气环绕,在空中分出千百把剑,形成一个巨大古老的剑阵,老者念道:“道法无极。”剑群领旨,剑光快若流星,利似雷电,射向蛮族战士,蛮族战士虽有重甲护身,但还是难以阻挡此利剑光芒,应声倒下一片。 洛红尘喜道:“师父,我们有轩辕无极剑,我们能赢。” 从彼岸之门中闪出一道巨大的黑影,黑影的身法迅捷无比,在空中打出两团黑色气芒,黑芒撞上剑阵,抵消了剑阵的攻击。 黑影落在地上,只见他身高十丈,容貌凶悍,背上长着八条手臂,每双掌中隐隐含有冥火、狂雷、惊电、风怒、暴雪之力。他笑声震天动地,道:“七天宇都到齐了,不错不错,异星法阵果然有效,七天宇死伤大半,只剩你们两位了。” 昊天宇凛然道:“八臂天魔,你竟然也苏醒了。” 八臂天魔道:“你们天宇之人,虽是天选仙人,但还是有生又死,而死对天魔来说,只是一宿长眠而已。天下终归于魔族,本座这就送你们上路。”他双掌交织,冥火叠加风怒之力,打出一招“狂风冥火刀”,狂风中夹带着千百柄锐利无比的冥火刀刃,向昊天宇和火天宇两人袭来。 冥火刀刃悬在两人头顶,如刀山火网,将两人罩得密不透风,刹那间,冥火刀刃刺落,势要将两人刺得千疮百孔,神魂俱灭。 只见“哐当”巨响,一阵金火相撞之声,金光闪动,光华耀目,昊天宇打出一巨大金轮,正是他的绝技“昊金轮”,“昊金轮”坚若玉石,无坚不摧,抵挡住来袭的冥火刀刃,冥火刀刃被震得片片破碎。 昊天宇舞动金轮,将金轮一分为二,掷向八臂天魔。金轮如电闪雷击,天魔躲过来袭的两盏金轮,谁知两盏金轮在天魔身后,又各自一分为二,回身袭来,天魔躲闪不及,被金轮斩掉两臂。 天魔道:“昊金轮果然厉害,真是名不虚传,虽不是神器,威力却胜于神器。” 昊天宇催动金轮,金轮在空中逐渐变小,威力减弱,原来他催动金轮耗费大量神元,加上旧伤,有些力竭。 天魔见状笑道:“你这老家伙虽然厉害,但总有油尽灯枯的时候,让你见识天魔的威力。”他念动法咒,两条断臂自然脱落,又化生出一对黑羽翅膀。 天魔振动双翅,黑羽如箭,击在金轮上,火光四射,昊天宇感受到天魔强大的压制力。他催动轩辕无极剑,飞身御剑,向天魔刺来。 天魔黑羽织成密网,困住轩辕无极剑,他两手扣拢,道:“魔道无边。”手掌间雷光电闪,射出一道电光,瞬息间出现一只雷光巨兽,巨兽张开大口,一口咬在昊天宇右肩,咬碎他的护体金轮。 洛红尘大叫道:“师父。”,她手持银月枪刺向雷光巨兽,银月枪是上古神器,枪身上白光初现,如月亮般皎洁,她使出一招“皎月银龙斩”,枪如皎月般照耀四方,银龙初照,龙身卷起万千银光龙鳞,龙鳞恰似万千条银线,缠绕在雷光巨兽四周。 洛红尘道:“破。”银线收紧,竟将雷光巨兽硬生生撕成碎片,成为一堆齑粉。 天魔嘴里一甜,心知自身神通被破,受了内伤,他心中竟然萌生一丝惧意,心道:这女子年轻貌美,神功如此了得,不可小觑,得尽早除掉后患。 他道:“凭你们就想胜我,除非至尊降世。”他双掌扣实,施展天魔功,两道幽冥气芒,将昊天宇和洛红尘牢牢困住。 天魔伸出一指祭出幽冥之火,一道碧绿诡异的光芒射向洛红尘,洛红尘祭出红莲真火格挡,两火相遇,互相纠缠在一起,无休无止,仿佛将周边的空气和其他一切融化,一番下来,最终拼的不分伯仲。 此时,彼岸之门外已聚集了几百名蛮族战士,战士敲打战鼓,将昊天宇和洛红尘团团包围。 昊天宇见自身仙力和神元渐渐流逝,他道:“红尘,快走。”他手臂一挥,将洛红尘震飞,打出一道昊金轮,让洛红尘踏在昊金轮上,飞出人群。 天魔振动羽翅,正欲追赶,昊天宇拦住去路,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他两掌结印,打出烈阳刀阵,无数烈阳刀从天而降,将蛮族战士斩杀殆尽。 天魔羽翅击风,抵挡住烈阳刀阵,挥动身上六臂,打出天魔拳,拳力威猛,拳如浪潮,一浪浪击中昊天宇,将他击得口吐鲜血。 天魔笑道:“本座就先收拾你这老儿,再收拾你徒弟。” 昊天宇朝天魔一笑,两手一翻,两道昊金轮砍来,砍断天魔羽翅和手臂,将天魔制住,使他动弹不得。 天魔一惊,道:“你是在故意诱我上当。”正欲挣脱昊金轮,他道:“无妨,你已是强弩之末,岂能久困本座。” 昊天宇道:“天道无极。”一柄巨大长剑,犹如一道星光划过,穿过他跟天魔的脑袋,斩断了两人的神魄,两人额头处被射出两个小孔,这把巨剑正是轩辕无极剑所化,原来他将轩辕无极剑藏于身后,为了是跟天魔一起赴死。 两人身躯僵硬,化为光华和烟尘,和彼岸之门一起消失在荒原之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宿命恩怨火红莲 洛红尘神思收敛,她发现自己仍悬在洛水空中,她心道:那荒原真的存在吗? 她想起在莲花湖边,看到老者身前光球里火陨坠落的景象,她恍然大悟,道:“这不是幻觉,是曾经出现过的景象,是我前世的记忆。” 花无情和水无意见到她,自是惊喜,见她眼神飘忽、自言自语,又有些担心,道:“兰君妹子,你还好罢。” 洛红尘回过头悠悠地道:“花姐姐,沈兰君已是昔日之人,她已经死了。” 花无情见她面容白皙,没有一点血色,额头上平白无故多了一条印记,除此之外,分明还是之前的兰君妹子。她不禁心道:她怎么了,难道是在水潭里泡久了,神智恍惚了?也难怪,普通人受不了在洛水湖底的水潭里待上几个时辰,何况她待上了几十个时辰。 正在她寻思之时,一股幽冥之气袭来,数道黑色气芒袭向众人,原来是龙鳞玄甲赵虎,它见到洛红尘在湖上出现,又惊又喜,为了报仇,誓要将她诛杀。 花无情施展神女盾,抵挡住来袭的黑色气芒。另一道黑色气芒飞向洛红尘,洛红尘对前世之事若有所思,左手一挥,掌间红光一闪,便将气芒化解抵消。 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赵虎的绝招,花无情和水无意都吃了一惊,水无意道:“师姐,我们成功了,兰君妹子在水潭中吸收了大量的星能,功力提升了不止一倍。”花无情点点头。 而对面的赵虎则是气急败坏,它开始吸纳幽冥之气,将白虎召回,幽冥之气围绕白虎周身,三只白虎凭借幽冥之气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只狮虎巨兽,狮虎巨兽浑身散发幽冥之气,咆哮声震耳欲聋,朝洛红尘扑将过来。 洛红尘后退两步,避开来袭,她抬手向天,掌心朝天芒星,只见天芒星受到感应,发出一道红光落于她掌间,她竟能将天芒星的星力吸收。 狮虎巨兽在她身前左右扑咬,她却从容娴适的一一闪避,掌间有火球闪动,火球七彩斑斓、光彩耀目。 狮虎巨兽朝她一口咬去,洛红尘趁狮虎巨兽张大血盆大口来咬之时,将火球放在虎口之中,火球瞬息变大,转瞬间化成一朵红莲,莲花鲜艳无比,无数花瓣交织在一起,如针线般曲折环绕。 巨兽发现难以合上嘴巴,大惊失色,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转瞬间,花瓣将巨兽包裹的严严实实,如同结了一个大花球。 赵虎心知不妙,想召回巨兽,试了几次毫无反应。只听“噗噗”几声,大花球中心燃起火焰,被烈焰焚烧殆尽,成了飞灰。 赵虎心神一震,炼制狮虎巨兽耗费了它巨大的神元,是它毕生的功力凝集,竟被这般摧毁了。它将幽冥之气提升到极致,身形顿时变大一倍,伸出巨掌向洛红尘一掌击来。 掌中夹带亢龙掌和玄龙道之力,在幽冥之气的提升下,已是发挥到极致。 洛红尘迎着掌风,不退反进,道:“在巫山神女峰,我的师父和师兄都败在你手上,当时我觉得你很厉害。”她身上炽焰护身之气大盛,赵虎浑厚无比的掌力竟不能伤她分毫。 赵虎变大了身形,使出了毕生功力,为了报仇,打算与她同归于尽,可她丝毫不伤,却是云淡风轻,步步逼近。赵虎心中大骇。 洛红尘单手破开赵虎阵阵掌风,径直到它身前,对它道:“如今,我觉得你不过尔尔。”她伸出纤纤玉掌,掌心处托着一朵红莲,她出掌如电,将红莲拍进赵虎的胸甲。 赵虎感觉到大限将至,颤声道:“你没有神器相助,怎会如此……厉害,你是……” 洛红尘抬手间吸收了天芒星最后一点星能,天芒星随即黯淡无光,她凝视掌间红莲之火,红莲火在掌间跳动,流光溢彩,她道:“我当用红莲之火,燃烬天下的黑暗,我是洛红尘。” 先前种进赵虎铠甲内的红莲爆发,无数红光从铠甲内四射而出,赵虎连同铠甲被烧成灰烬。 花无情和水无意看得惊呆,洛红尘回头朝她们一笑,道:“花姐姐、水姐姐,没事了,我已将异星的星能注入到它的体内,一切都结束了。” 正当她们高兴之时,天上的天芒星星体出现裂缝,坍塌成碎片。 花无情道:“刚才见你吸收了异星的星能,你难道能操纵异星?”洛红尘道:“我恢复部分前世的记忆之后,自然而然便能吸收星能,在记忆中,是有操纵异星的法门,与回芒星阵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我只记得一些,也许是因为只有部分记忆的原因。” 花无情问道:“你前世是谁?” 忽听到钟声大响,原来天芒星碎裂之后,那黄铜小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是围绕她们左右旋转几圈,随即钟声大作,频频向东方发射光芒。 水无意道:“黄铜钟还在。” 花无情皱眉道:“它像是在召唤什么。” 洛红尘道:“这个小钟是干嘛的?” 水无意道:“它也是神器,那龙鳞玄甲就是它招来的。” 花无情道:“难道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幻天武极无极山 远处的无极山轩辕峰顶,云淡风轻,景色秀丽,在一座茅屋中,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忙碌,这中年男子身上肌肉虬结,长得十分健壮,手持蒲扇在灶台边小心翼翼的扇风,边扇边道:“师兄说过,要泡好一杯茶,要用当日新挑的山泉水,烧茶水的火候必须刚好,当水煮沸时,出现如小鱼眼般的气泡时,就可以关火了,火大一点或是火小一点,用烧出的水泡的茶就不够色清味甘。师兄的话总是没错的。” 他不时眼瞅边上的烘炉,闻到一阵香味,道:“太师饼好了。”找来铁钳,从烘炉中将饼钳出。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野兽的叫声,像是财狼虎豹的叫声。 他推开屋门,走了出去,皱眉道:“怎么了,小天,你有事找我,我在烧水呢。” 在不远处树下,蹲着一头野兽,个头有一丈多高,浑身金身绒毛,威风凛凛,它抬头望向东方,不时低吼几声,像是看到了什么景象。 中年男子抬头望去,只见东方飞来一群火陨之石,大大小小的陨石有数十颗,群石中最为亮眼的是九颗巨大火陨,其他小陨石围在大陨石周围。 中年男子抚摸野兽脑袋上的绒毛,道:“这是来自无妄海的龙陨,每颗大陨石就是一名龙鳞玄甲,它们不乖乖在无妄海长眠,是去干甚么?” 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无极山的主人,大有来头,名唤“武极”,身边的野兽是上古的神兽,叫“幻天”。 “幻天神兽”朝洛水方向低吼两声,“无极”便已明白,他道:“小天,你是说它们是朝洛水方向去的。”他遥见洛水天空星月闪耀,掐指一算,道:“原来世间又多了一位火天宇,恩,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现天宇之人了。” 他兴奋异常,道:“九个龙鳞玄甲定是找火天宇打架去的,哈哈,本座最喜欢打架,在无极山千百年都找不到人打架,气闷的很,本座也去凑个热闹。小天,你乖乖在家里看守。” 幻天神兽噗通一声跪倒,拦在他身前,朝他叫了几声,摇头摆尾。“武极”领会它的意思,皱眉道:“小天,你是说我的一举一动,师兄都看在眼里。” 他失望之极,盘脚坐地,道:“师兄被世人尊称为‘大道至尊’,道理自是不少,他说万千世界有各自的大道循环,我们既然是万千世界之外的人,理应是不干预世界中自然因果。” “自从上古大战之后,师父老人家仙逝,我们仅剩的轩辕门人,藏匿在天玄绝境之中,不理会世间之事,几千年过去了,只有小天你陪在我身边替我解闷。” 他苦苦思索了一会,道:“师父在世时,常称师兄有大智慧,万事都要听师兄的,也罢,师兄的歪道理是一套套的,说不过他,违背他的意思,结果又是被他数落一番,无趣的很。” 忽然间,他弹身而起,叫道:“不好,灶台上还烧着水,水烧过头了。”他飞身到厨房,发现灶台上的水已经烧开,他摇头道:“又得重新烧水。” 他从厨房中端出一盘糕点,道:“小天,给你做好的糕点,快来尝尝。”幻天神兽听到有吃的,吐出大舌头,一溜烟的跑来。 他望向洛水,自语道:“话说是甚么人,要对付九位龙鳞玄甲,可是一番恶战啊。” 洛水上空,火陨落地,龙鳞玄甲从天而降。 花无情道:“这又是黄铜小钟招唤来的。” 水无意道:“那怎么才能让它停止召唤呢?”她朝黄铜小钟击出一掌,掌力击到黄铜小钟周身的屏障上,被屏障吸收,不损分毫。 花无情道:“师妹,它若是上古神器,以你的功力,是无法击毁它的。”她望向水无意,道:“把瓷瓶给我。” 水无意心知师姐又要上去搏杀,将瓷瓶给了师姐,道:“师姐……” 洛红尘见到龙鳞玄甲陆续从火陨中走了出来,她严阵以待,道:“既然它们是冲我而来,那就由我来对付它们。” 烈焰中,走出九名战士,这九人相貌各异,有孔武有力的壮汉,也有面容冷峻的少女和身形瘦小的老者。 其中有四人像之前赵虎一样周身披着玄甲,只露出双眼,还有五人并没有全身带甲,只穿了胸甲。 九人只有眼睛是一样的,黯淡无光,像一处干涸的泉水,空洞、幽深而无神。 第一百四十章 青御翦雷霆 九人之中,四名龙鳞玄甲掌间幽冥之气大盛,率先出手,它们被平道钟召唤,认出了眼前的洛红尘,七天宇正是它们生平的宿敌,它们誓要除之而后快,起身向洛红尘杀来。 洛红尘浑身运转积聚天芒星的星能,迎上前去,以一敌四。 红色和黑色的气芒在空中盘旋飞舞,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虽然龙鳞玄甲能吸纳幽冥之气,可洛红尘体内星能充沛,星能的威力又是霸道无比,竟一时占得稍许优势。 一条巨蟒冲地上飞起,一口咬住其中一名龙鳞玄甲。龙鳞玄甲有玄气护身,护身气刀枪不入,它挣脱巨蟒之口,另两名龙鳞玄甲眼见巨蟒是由花无情操纵,便向花无情扑去。 一时间,形成一个以二敌四的局面。洛红尘以一敌二,防守压力骤减,掌心催吐红莲真火,红莲火澎拜无比,将其中一名龙鳞玄甲震到数丈之外。 她飞身到另一名龙鳞玄甲身前,那龙鳞玄甲见她厉害,心中吃惊,催动玄色气芒,打出一波亢龙掌,它自恃掌力深厚,要与洛红尘拼掌力。 谁知洛红尘右手一抬,打出一道红色光芒,光芒如刀锋般锐利无比、削铁如泥,朝天空划出一道巨大圆弧,圆弧周边气流停滞,此招正是“红莲斩”。 她在回芒星阵中吸取了天芒星大量星能,领悟了红莲真火的奥义,红莲斩破空而出,竟将那龙鳞玄甲连人带甲,斩成两截。 其它三名龙鳞玄甲丝毫不惧,仍朝她袭来。她连续击败赵虎等两名龙鳞玄甲,消耗了体内不少星能,需要运转周天,吐纳换气。 正当她蓄力之间,龙鳞玄甲的雄厚掌力拍到,一波蕴含幽冥之力的亢龙掌,威猛无俦,如滔天之水,正要击中洛红尘之时,一条巨蟒从湖面处飞跃而来,挡住了这波掌力。 那巨蟒挨了数掌,纵使它身形巨大、皮糙肉厚,也是摇摇晃晃,跌落到湖水之中。 正在此时,洛红尘蓄力完成,掌间气芒涌动,击出数个红莲斩,光斩连环,遍布空中,来回飞旋,围住那三名龙鳞玄甲。 那三名龙鳞玄甲见此绝招,并不想坐以待毙,催动体内的幽冥之气到极致,化身三条黑色巨龙,与光斩撕咬搏斗。 一轮光斩飞旋下来,三条巨龙精疲力竭,龙身上伤痕累累,但光斩的威力也是逐渐减弱。 洛红尘心道:敌人未灭,先前吸收的天芒星之力已用去大半。她从怀中掏出瓷瓶,服下一粒黄色药丸,此药丸是巫山风光丹,具有增进功力的效果。 同样被平道钟召来的余下五人,打扮与龙鳞玄甲却不相同,不愿与龙鳞玄甲一起参战,都在远处伫立观战。 洛红尘察觉身后电光闪动,两支电光环绕的长矛向她射了过来,她回手一斩,光斩斩向长矛,两股力量相撞,一时电火交加、气浪翻滚。 五人之中走出一名少女,面容冷峻,她背上电光闪烁,竟是数根蕴含闪电的长矛,原来长矛是她所掷。 她一跃而起,掷出长矛,长矛破空而出,雷光电闪,刺向洛红尘。 洛红尘手握光斩,迎敌长矛少女,两人在空中交战数合,少女眼中精光闪烁,洛水上空一时电闪雷鸣,大风急至。 顿时天地昏暗,乌云密布,洛红尘抬头望向天空,见空中一道青光,接着青光从天空划落,在空中留下一抹印记,青光竟朝自己刺来。 洛红尘心中一惊,挥出一道光斩击去,将青光击退,青光退去后,竟引来一道天雷,雷霆万钧之力,击中洛红尘。洛红尘虽有红莲之火护体,也觉得体内气血翻滚不止。 她眼见空中那道青光犹在,一名身形瘦小的老者竟手持这道青光,那老者将青光摘下,缓缓立在她对面。 此时她瞧得清楚,老者手里的那道青光是把武器,远看像一把青色宝剑,但形状又似一根青色羽毛,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器。 正当她诧异之时,花无情来到她身旁,道:“这是天山派的‘青御翦’。” 洛红尘道:“天山的镇派神器?” 花无情点头:“我曾经在天山派见过青御翦,剑身如青玉,使用之时,青御翦游离天际又像似一根轻羽。”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斗转星移天命违 洛红尘道:“我听说镇派神器一直存放在天山天池,守卫颇为森严,他们又是如何得到?” 在她们说话间,身背长矛的少女施展绝技,只见她胸甲上金光闪耀,浑身闪电围绕,她将数根长矛拼接在一起,连接成一根巨大的长矛,朝洛红尘刺来。 不仅如此,这少女身后,寒光闪动,她身后飞出两支冰箭,冰箭的目标也是洛红尘,发射冰箭之人是五人中的另一位白衣少女。 花无情急忙开启神女盾,神女光盾上下延伸,挡在洛红尘身前。 只见来袭的电矛刺破长空,刺在神女光盾上,盾上出现奇异的波光纹理,随即恢复如初。 冰箭如雨,撞击到神女光盾上,光盾经受两轮打击,盾上条条光彩纹理顿时紊乱不止。一时间,光盾上电光激荡闪烁,寒霜凝结成冰。 洛红尘心道:神女光盾厚实无比,果然能抵刀枪。 花无情道:“他们使的是天宇之术,想必生前是天玄派之人。” 洛红尘和水无意闻言心中一惊,水无意道:“师姐,你说什么?” 五人之中走出两名大汉,两人都是金甲护体,其中一虬髯大汉手持玄铁棍,它大喝一声,跃至空中,手臂上青筋凸起,一棍击下,这一棍暗含山石土崩之力,惊天动地,犹如巨石压顶下来,击在神女光盾上,盾上出现一条裂痕。 另一名大汉手握一柄大锤,两臂之间雷电环绕,它跃至洛红尘和花无情的上空,高举大锤,顷刻间,竟引来天上的雷电,数道雷电击中神女盾上,光盾上的纹理杂乱无序,在四人轮番的攻击下,出现条条裂缝。 只听“轰”的一声,神女盾碎裂,洛红尘和花无情被雷电击中,飞身而退。 洛红尘望去,那五人飘然落地,五人之中,为首的老者气定神闲,两名大汉威风凛凛,另两名少女英姿玉立。 花无情道:“他们身着金甲,是传说中的‘金灵圣甲’。” 洛红尘道:“金灵圣甲?我听何掌门说起过,天玄派去世的名宿到了无妄海后,会成为金灵圣甲。” 花无情点头道:“正是。他们五人虽然是天玄派之人,但已经被黄铜钟操纵,必须要打败他们才行。” 水无意道:“你要小心,那手握青御翦之人,武功很高。” 洛红尘点点头,心道:那老者也是一位天宇之人,他拿着天山派的镇派神器,有可能是天山派的前辈,但也可能是天玄宗的名宿,在上古之时天玄宗还未分立门派。恩,它们有五人,而且相互照应、配合默契,很难对付。 她借着巫山风光丹的功效,催动体中星能。 对面的老者率先发难,祭起青御翦,青御翦好似飞箭向洛红尘袭来,飞至途中,却突然隐匿不见。 洛红尘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青御翦的踪迹,心里吃惊,道:“它竟然能隐去踪迹。” 花无情叫道:“在你头顶上。” 洛红尘猛然抬头,青御翦在头顶处青光闪动,化成一柄巨剑,剑身又吸收了一大片天雷之力,天雷之力分成数个紫色光球,朝她砸将下来。 洛红尘急忙祭起红莲斩,朝紫色光球劈去,火刀拼雷光,震动不止,每一击碰撞都响彻天空,产生巨大冲击气流,只见漫天光华四射、红莲飞舞。 老者见神器不能伤她,满脸诧异,抬臂手指向天,一道金光射向天空,洛水上空顿时日光黯淡,缓缓展现一幅星空云图画卷。 原先天芒星破碎散落之后,洛水上空已是晴朗无云,恢复如常,此时老者打开星空云图,三十六颗天罡星悬挂空中,熠熠生辉。 洛红尘道:“这是天山星云图,难道我不会吗?”她先前在荒野农舍的大樟树下,从残破的经书中得到了天山派唐云傲的真传,学会了天山星云图。 她手指向天,也是一道金光射向空中,空中又出现一幅星空画卷,同样是出现三十六颗天罡星,两幅画卷重叠在一起,老者的天罡星金光璀璨,而洛红尘的天罡星火光熠熠,煞是奇观,不仅是花无情姐妹,就连那五人都看呆了。 老者运转星力,引下一道星光,洛红尘也引下一道星光,两道星光纠缠在一起,分庭抗礼。 老者见不能胜,祭器青御翦,青御翦将星光吸收,消失不见,忽然间出现在洛红尘身前,挟带星光之利,纵使洛红尘闪避及时,也被刺伤了手臂。 她回过神来,用红莲斩护身,青御翦时隐时现,逼得她一时间只能防御,无法出击。 花无情见此情形,心中焦急,手持长剑来助战,忽见眼前寒气逼人,两支冰箭飞来,与她擦身而过,一大汉跳到她头顶上,挥动大锤,向她砸下。 她开启神女盾挡住大锤,大锤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将她震落在地。大汉又是一锤锤下,一条巨蟒从洛水中钻出,缠住大汉,大汉全身雷光电击,强大无比的电流将巨蟒电得张大嘴巴,巨蟒只得缩紧身体,缠得大汉动弹不得。 水无意见师姐受伤,飞身上前相助,忽觉得空中气流停滞,正诧异间,抬头看天,一座五岳大山从头顶上方压至,山顶间站立那名虬髯大汉,手持铁棍,威武不凡。 她使出星河流影,化出四个分身,躲避压至的大山,那虬髯大汉一棍插入大山的山石之中,使出土崩瓦解之力,整座大山竟爆裂震碎,碎成数千数万块巨石,四处激射,巨石和震动的气流将水无意的分身尽数震退,她顿时觉得气血不畅,倒在地上,显然是受了内伤。 水无意道:“他们五人,实在太厉害了。” 洛红尘见花无情两人委顿在地,三人都受了伤,她手臂上的鲜血直流,她道:“这神器能隐匿踪迹,不好对付。”她催动体内星能,准备和五人决一死战。 花无情站起身来,道:“兰君妹妹,停手罢,你若是打败了他们,那黄铜钟还会再召唤其他的一批金灵圣甲或是龙鳞玄甲前来,无妄海的金灵圣甲和龙鳞玄甲何止成百上千,打完一批又是一波,永不停歇,直到你倒下为止。” 洛红尘神色恍然,道:“花姐姐,你说的对,黄铜钟的目标是我,你们快走。” 花无情摇头道:“我不走,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 水无意道:“师姐,你有什么办法?” 花无情道:“我想起上古神器功能各异,自有不凡,像轩辕无极剑、青御翦能杀敌破阵,启星印能结阵施法,聚魂鼎能收拢魂魄,而这黄铜钟目的是要维护天道。” 水无意道:“维护天道?” 花无情望向黄铜钟,道:“天道乃是自然万物的大道,万物运行不歇,皆有其命,命则为道,凡人有凡人的命格,仙人有仙人的命,而这黄铜钟,是维持万物命的平衡。” 她望着洛红尘,道:“你原本是凡间女子,自有凡间女子的命格,因进入奇阵吸收了大量的异星星能,星能在你的体内叩关突破,从而你超越凡尘,达到了仙人的境界,可是你的凡人命格并没有改变,就造成了你的命格和你的自身失去了平衡的局面。” 洛红尘点头道:“之前有前辈说我使用回芒星阵,违背了天命,正是此意。” 花无情道:“不错,黄铜钟的使命就是平衡大道,而你的命格有异,因此它一定要追杀你,消除这不平衡的局面。” 水无意道:“师姐,难道你能改变命格吗?” 花无情摇头道:“人出生后,命格就已定下,不能改变,唯有……” 她见远处持大锤的大汉已经挣脱巨蟒,将巨蟒击退,其余四人都在聚气蓄力,准备下一波的进攻。 花无情施展神功,身上展现一片片华光,身形晃动不止,笑道:“命格虽不能改变,但可以转换。” 水无意道:“师姐,你如何转换命格?” 花无情道:“师妹,你难道忘了幻仙心法中的‘斗转星移’吗。天上的日月星辰都有其运行轨迹,千百年运行如斯,恒古不变,就连天上的星辰的轨迹都能转移变换,何况这区区凡人的命格。” 她伸指向洛红尘一点,指尖一道精光射向洛红尘,随即身上飞出一个虚影,洛红尘受了精光之后,身上也飞出一个虚影,两个虚影飞在一起,转换了身位,花无情的虚影回到了洛红尘身上,洛红尘的虚影回到了花无情身上。 那虚影刚落到花无情身上,一道天雷就激射下来,伴随数百个紫色光球砸向她,一道青光刺入她的胸口,正是那五位金灵圣甲朝她发动了一轮进攻,此时她已与洛红尘交换了命格,黄铜钟和金灵圣甲认定她就是洛红尘,是她的命格有异。 她口吐鲜血,突袭的重击之下,已经经脉皆断,神魂已碎,洛红尘和水无意大声叫喊,她全身明亮无比,化做点点光华消逝在洛水河畔。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死茫茫遇故知篇:幻天神兽 平道钟扫描了洛水周边区域,再也没有发现异常,连之前洛红尘那异常命格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连她的魂魄神思也都消散而去。 平道钟身上绿灯长亮,随即向东方飞去,其余的金灵圣甲得到平道钟撤退的指令,也都纷纷离去。 洛水河畔空空荡荡,水波荡漾,寒风吹起,只剩下洛红尘和水无意两人。 花无情化作光华消逝,两人痛心不已,哭了一阵。她们拭干眼泪,回到离尘居,挑两件花无情的衣物,埋在后院的山脚,做了一个衣冠冢。 她们向衣冠冢拜了三拜,洛红尘道:“花姐姐,你舍身救我,这恩情让我如何报答,你若是泉下有知,时常回离尘居看看。” 水无意道:“师姐名唤‘无情’,可心中温暖多情,远胜于我,十年来的比武寻仇,我都以为你会败在我手上,没想到今日你是如此离我而去。” “吱嘎”声传来,只见院门开启,姬保捧着大碗,走院子里走了出来,他嘴上挂着面条,碗里热气腾腾,他见到洛红尘两人,道:“兰君姐姐,水姐姐,你们可回来了。” 洛红尘跑过去,抱住姬保,道:“小保,原来你在这里,姐姐很担心你。” 姬保左望右看,道:“花姐姐人呢?” 洛红尘鼻子一酸,拉他到衣冠冢前,道:“你的花姐姐为了救我,被无妄海的金灵圣甲害死了,我和水姐姐将她埋在了此地。” 姬保跪在碑前大哭起来,道:“花姐姐,你不要离开我啊,你走后,我可怎么办啊。”哭得甚是悲恸。 洛红尘心想:看不出小保对花姐姐如此情深,她帮姬保擦干眼泪,姬保咂嘴,道:“往后谁给我做烧鸡吃啊。” 洛红尘戳了下他的额头,道:“你就想着吃吃吃。” 忽听见耳边有人在叫喊:“救命,救命啊。”传来的是水潭之中所遇夏前辈的叫声,言语中显得颇为惊慌。 洛红尘心奇,回头看水无意,只见她正凝神望着石碑,并没有听到叫声。洛红尘随即明白这是密语传音之术,夏前辈定是在千里之外将声音传入到她的耳中。 密语传音之术十分奥妙,其中关键就在于密语中的秘诀,说话和听话之人事先协定好密语中的秘诀,在听到话时,使用秘诀解密,才能明白其中内容,当然这解密过程是瞬息间就完成的,就像平常有人面对你讲话般自然。 若是不知道秘诀,传来的话声会被隐藏成其他的声音,像树林中的风声、小溪的水流声,完全不会想到是说话的声音,更不会了解其中的内容。 洛红尘便用密语传音之术回应道:“夏前辈,何事惊慌,又有谁来害你?” 夏前辈道:“我和师兄在无极山,左躲右藏,还是撞上了大怪兽,那怪兽把师兄吃了,还想吃了我,快来救我。” 洛红尘一惊,道:“你快找地方躲藏起来,我马上就来。”她对水无意和姬保道:“我得去无极山一趟。” 水无意道:“无极山是天玄派禁地,你去那里做甚么?” 洛红尘道:“我是去救人,此事一言难尽,等我回来说吧。” 水无意道:“那你可要小心。” 洛红尘点头,她别过两人,施展轻功,穿过树林,来到洛水,沿着洛水河畔一路向北,眼前是一片崇山峻岭,正是无极山脉,其中一处高峰,云雾缭绕,宛如一处人间仙境。 她道:“夏前辈,我已到山脚,你在哪里?” 夏前辈道:“你到山脚了,那有没见到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峰,峰顶被云雾包围。” 洛红尘道:“我见到了。” 夏前辈道:“那就是轩辕峰,我和师兄就住在此峰,你到山腰之处的石林来找我。” 洛红尘道:“好。”她沿石阶而上,此时她的内力已深厚之极,不多时便来到山腰石林,忽然听到一阵猛兽叫声,响声震动石林,她心道:水师姐说过山上的猛兽叫声响彻大地,果然是不同凡响。 石林中白色雾气弥漫,洛红尘身在其中,远处山景已是模糊,她道:“夏前辈,你在哪里?我来啦。” 在一块巨石之后发出“嗖嗖”声响,像似刮来了一阵风,随即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夏前辈,他左顾右盼,格外的小心翼翼,显得是惶恐之极,他盯着洛红尘良久,道:“你就是那水潭中的姑娘,曾曾曾徒孙?真的是你?你不会骗我吧。” 洛红尘道:“前辈,我没有骗你,我就是你的曾曾曾徒孙。” 夏前辈摇摇头,道:“那孽畜最会变幻容貌骗人,不行,你说是曾曾曾徒孙,你要拿出证明才行。” 洛红尘见他衣衫褴褛,全身泛着光晕,心知他已是死去之人,这人形光晕只是他的魂魄,魂魄历经千年之后,已经修炼成仙魂,她摇摇头,心道:他和师兄好歹都是天玄宗的名宿,都是绝世高手,怎地胆子如此小。 她为了打消夏前辈的疑虑,道:“前辈,你是天玄宗第八代弟子,你师父将宝贝传你,让你寻机传给后人,这不会错吧。” 夏前辈道:“不错,不过这个大怪兽也是知道。” 洛红尘道:“在洛水水潭,我突破星阵之时,你师兄给我取名洛红尘,这不会错吧。” 夏前辈道:“不错,不过大怪兽变幻人形后,也会知道一些浅显的记忆,名字甚么,它也会知道。” 洛红尘又道:“你们教我神思的法门,这也不错吧。”她将神思的法门说了一遍。 夏前辈点头道:“没错没错,法门乃是不传之密,大怪兽是不知道的,再说法门有万千条,大怪兽怎么知道水潭之中传你的是神思的法门,而不是其他内功法门、轻功法门,这么说来,你的确是曾曾曾徒孙。” 洛红尘笑道:“可不是,我真是你的曾曾曾徒孙。” 夏前辈脸上流下两行老泪,道:“曾曾曾徒孙,师兄被大怪兽吃了,你可要救救我。” 洛红尘道:“这是怎么回事,周前辈怎么会被怪兽吃了?” 夏前辈道:“我俩回到石林,见宝贝还在,就松了一口气,师兄他喜欢出去溜达,结果浓雾散去之时,正不巧撞上了大怪兽。那怪兽要求师兄交出宝贝,师兄誓死不从,不对,我们已经死了,反正师兄就是不从,就被它一口吞了。我在远处瞧见,逃了出来。” 忽听到浓雾中沧桑黯哑的声音道:“师弟,你在哪里?” 洛红尘道:“这是周前辈的声音。” 夏前辈摇头道:“不是,是大怪兽变的。”他一溜烟躲进石头中不见了。 沧桑黯哑的声音道:“师弟,你快出来罢。” 洛红尘从浓雾中走出来,道:“前辈,我在这里。”她眼见周前辈发须皆白,身泛光晕,跟在水潭相见时一样模样。 假周前辈打量她一番,道:“你是谁?” 洛红尘知道他是假的,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来收拾你的,我要为周前辈报仇。” 假周前辈哈哈大笑,道:“你想收拾我?这话真是可笑之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洛红尘道:“你这孽畜专门欺负老年人,我替他们收拾你。”她掌间汇聚红莲真火,一掌朝假周前辈拍出。 假周前辈不惧她来袭,只顾哈哈大笑,红莲真火威猛无比,将假周前辈的魂魄身形击得粉碎。 洛红尘见一击顺利得手,心中反而吃了一惊。 浓雾中的笑声并未停歇,破碎的魂魄又聚集在一齐,笑声逐渐变得清亮动听,犹如水珠落入玉盘中清脆,变成了女子的声音,随即一名妩媚艳丽的红衣女子,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女子双眸如星,朱唇如火,肌肤胜雪,妖娆身姿,万般魅惑。 那女子道:“你的红莲真火,有几分像模像样,你功夫不错,够得上与本座交手。”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绯云银月 洛红尘道:“你是谁?” 那女子掌间燃起紫色火焰,紫焰流光萦绕她全身四周,瑰丽万分,她盈盈笑道:“我叫赤月圣姬,你不认得本座吗?” 她身上的紫焰流光向四面舒展延伸,分叉成支,幻化生长,化成树枝般形状,宛若河边柳枝摇摆,朝洛红尘袭来。 原来她这一招叫做“紫焰幽罗”,紫焰幽幽像似长带,柔若细丝,如绿萝般繁衍生长,最终紫焰是遮天蔽日,将万物吞噬,将对手掩埋其中,此招看似过于华丽,别人往往会以为它虚有其表,忽视其中的威力,其实它是非常厉害的招数。 “紫焰幽罗”向洛红尘欺近身来,洛红尘祭起红莲斩,向“紫焰幽罗”劈去,红莲斩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竟将紫色树枝尽数斩断。 赤月圣姬神色诧异,道:“好厉害,本座是无妄海里英雄殿的守护,你不害怕吗?” 洛红尘微笑道:“你并不是真正的赤月圣姬。” 赤月圣姬吃惊道:“你是怎么知道?” 洛红尘道:“你适才施展的这招精妙无比,是我平生所未见的绝学,可从你手上施展出来,威力却是平平,被我红莲火轻易所破,我料定你一定不是正主,你只是出于什么目的化作她的样子。” 赤月圣姬道:“你果然聪明。”她言语间,白皙如雪的肌肤一片片碎裂,随即化作一团黑烟,飘在空中,这团黑烟又重新聚合在一起,生成一头巨兽。 巨兽长着牛角龙首,用浑厚低沉的声音道:“刚才老子是试你一试,不愧是天玄宗的火天宇,倒有几分实力。不过老子是轩辕门下的幻天神兽,轩辕门才是皇帝嫡传,算起来,你们天玄宗都是本派的徒子徒孙,你在老子眼里就是个黄毛丫头,我劝你识清时务,赶紧乖乖把宝贝交出来。” 原来轩辕门是由轩辕皇帝创立,门下的人物都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每位都是武功不凡,其中不是上古神兽,就是神仙至尊。而天玄宗的开山祖师正是轩辕门的弟子,也是黄帝的徒弟,故两派之间渊源甚深。 洛红尘道:“宝贝不在我手里,我从没见过宝贝的样子。” 幻天神兽道:“放屁,你休想欺骗老子,老子见那天玄宗的弟子和你在一起,他定是把宝贝给了你。” 洛红尘道:“你吞了周前辈,别说宝贝不在我手里,就算在我手上,我岂会给你。” 幻天神兽道:“那就连你也一口吞了,你们俩在老子的肚中正好作伴。”它张开嘴巴,口中嗬嗬有声,露出血盆大口,大口俨然像一处深渊,它一口向洛红尘咬来。 这一口来势凶猛快捷,洛红尘闪身避开。 幻天神兽扑了个空,道:“小丫头跑得好快。”它亮出厚实的爪子,爪间的一团黑色气流向洛红尘裹去。 洛红尘劈开黑气,可黑气却像幽灵如影随形,片刻间欺近身来,她用红莲斩出击,红莲斩划空而过,斩断黑气,可黑气并没消弭,突然一个巨大身形从天而降,长满绒毛的巨掌挥下,重重地撞击在洛红尘背上,洛红尘感到背上一阵疼痛,跌落在地。 原来幻天神兽趁她躲避黑气之时,闪到她身后,对她发起突袭,这一爪,打的她后背生疼。 她朝幻天神兽挥出红莲斩,红莲斩斩断黑气,却被幻天神兽避过。 幻天神兽又放出黑气,洛红尘被黑气缠住,一时无法脱身,眼见神兽一爪向她抓来。 忽见空中的红莲斩合二为一,生成了回旋火刃,火刃折返回来,插进了幻天神兽的背脊,神兽吃疼,惨叫一声,竟将肚中的周前辈吐了出来。 周前辈的身上满是神兽的腹中胃液,甚是难闻。 洛红尘摇了摇周前辈,周前辈原本就是千年魂魄,早已没了肉身,神兽将他吞噬,要吸收他魂魄中的神元也是实属不易。 周前辈睁开眼睛,说道:“我在哪里,身上怎么有股臭味,我记得昨天洗过澡了。” 洛红尘喜道:“前辈醒了,你没事就好。” 周前辈点头道:“恩,我记得我被那大怪兽吞了,原来是曾曾曾徒孙救了我。”他跳起身来,道:“不好,大怪兽一直觊觎宝贝,它没拿到宝贝,一定是心有不甘。” 身后响声传来,幻天神兽站在他俩身后,道:“你们两个可恶的小子,竟然伤了老子。” 它口中向两人吐出熊熊烈火,两人只得飞身躲开去,大火烧尽方圆十丈的草木,连石头都烧的黝黑。 洛红尘道:“它说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啊?” 周前辈道:“现在说这个来不及了,赶紧逃命吧。” 他“嗖”的一声钻进浓雾里,就不见踪影,原来他和师弟在无极山待了数千年,生前绝世武功早已生疏,可在大怪兽的追捕下,练就了一身逃生之法,各种轻功遁术都练得精妙无比、炉火纯青了。 浓雾中,就剩下洛红尘一人。 幻天神兽忌惮她的火刃,便藏匿在雾中,道:“哈哈,真是可笑,你冒死来相救他们,结果他们还不是抛下你离去。” 洛红尘道:“你别躲躲藏藏,有本事出来继续打啊。” 幻天神兽笑道:“老子是轩辕门下的神兽,你们天玄宗的创派祖师爷是老子同门的师兄,老子的辈分比你高了不知凡几,老子要打败你,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这般容易。” 洛红尘心道:它躲起来,是想观察我的破绽,好从中找寻时机,对我发动偷袭吗?我得逼他出来。 她笑道:“我已经明白你变化成‘赤月圣姬’的缘由了。” 幻天神兽道:“你说甚么?” 洛红尘道:“你是怕她!想来你曾经败在这位赤月前辈手上,对她是非常惧怕,之后便经常化作她的样子,到处吓唬别人。” 从浓雾中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大脑袋,道:“哪有,你瞎说。” 原来真被洛红尘说中了,在上古时期,赤月红姬威名远播,打败了轩辕门下数人,这幻天神兽心中的确是一直惧怕赤月红姬。 它被说中心事,急忙跳出来辩解。 洛红尘玉掌凌空虚劈,一道火刃朝幻天神兽的脑袋斩去,这神兽也是兽性灵敏,被它低头躲过了。 它脑袋差点被砍了,心里十分生气,道:“你这臭丫头,竟然诈我。”它吐出不少黑气,道:“每人心中都有畏惧,你也不会例外,让老子瞧瞧你害怕甚么。” 洛红尘身在黑气之中,没过多久,觉得胸口烦闷,内息滞缓,她心中一惊,急忙调息运转小周天,可神智渐渐迷糊。 只听雾中的幻天神兽道:“老子在漫天的黑气中混入一种神术,叫作‘忆灵’,你吸入它,你的记忆便会存在老子的脑中,哈哈哈哈。” 不多时,从雾中走出一蓝衣女子,亭亭玉立,娇俏明艳,洛红尘定睛一瞧,正是在昆仑派学武时的自己。 那蓝衣女子站在洛红尘面前,打量着她。 洛红尘惊异万分,道:“你变成了我的模样,竟然如此的像。” 蓝衣女子并未理会她,而是朝她身后走去,在雾边停了下来。 雾中又走出一名青衣男子,男子朝女子说了几句,转过头望向洛红尘。 洛红尘见到他的脸,竟然呆了,那张俊朗的面容,不就是她师父吗。 洛红尘道:“师父!” 那青衣男子和蓝衣女子,俩人笑着朝她走来,拔出了宝剑...... 只听雾中有人道:“小心,这是幻像,千万不要上当。”周、夏两位前辈从雾中跳了出来,道:“大怪兽的幻像极其厉害,要破他的幻像,只能使用宝贝了。” 他俩朝洛红尘扔出两件物事,用密语传音之术道:“我将使用宝贝的口令秘诀传授给你,仔细听着……” 两件物事竟是一道红光和一道银光,红光先到,缠住洛红尘的手腕,化成细丝长带,在她手腕向身体各处不停生长,形成轻如丝线、薄如蝉翼的绯炎护甲,护住了全身,那护甲形成之后,一瞬间便在她皮肤上隐匿不见,她顿时觉得浑身轻便,但毫无穿上护甲的感觉。 假师父的宝剑还未触及她,已被绯炎甲的护身之气化除消弭。 另一道银光击穿假师父的身体,假师父化成一团黑烟。 银光落在洛红尘掌间,形成一把银色长枪。 洛红尘身上泛出隐隐红光,时而灿若红云,手臂之处银光闪动,犹如长龙在手。 黑烟在空中形成幻天神兽,他见到洛红尘手上的宝贝,吃惊无比。 空中传来周、夏两位前辈的声音:“宝贝乃是两件上古神器:绯炎甲和银月枪,哈哈,曾曾曾徒孙,你现在体内有异星之力,又手握两把神器,正是天宇之姿,可谓天下无敌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火帝君 离尘居的后山,水无意呆呆望着石碑,她回忆往事,心中满是对师姐的思念,道:“师姐,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旁边的姬保道:“水姐姐,你是要去哪里?” 水无意道:“我去无妄海。” 姬保道:“无妄海离这边很远,听说那边有鬼,你去那里做甚么?” 水无意道:“上古神器中有一件能吸纳魂魄的神器,名叫聚魂鼎,听闻此鼎能让人起死回生。而无妄海正是天玄派神魂聚集之地,我想神器可能会在那里出现,故而想去瞧瞧。” 姬保道:“你找到那神器是想让花姐姐复生吗?” 水无意道:“对,利用神器的功效,在结合巫山派古籍中的法阵,那萧郎和师姐就能死而复生。” 姬保道:“好啊,花姐姐复生后又可以给我做烧鸡吃了。” 水无意望着他,道:“我走后,你要照顾好你的兰君姐姐。” 虽然沈兰君逆天改命,已成为洛红尘,可在她和花无情心中还是之前的兰君妹子。 姬保道:“水姐姐你说反了,她现在已是天宇之人,武功很厉害的,我只是个孩子,该是她照顾我吧。” 水无意道:“你并不是寻常的小孩,你能瞒得过兰君妹子,瞒得过师姐,却瞒不过我,堕天境危险重重,试问一个小孩,怎会在此地生活。” 她见姬保只顾自己蹲在地上拔杂草,沉默寡言,便欲转身离去,她道:“这几日里,我看你并不是坏人,堕天境危机四伏,不管你是出于甚么动机,兰君妹子就请你多加照顾了。”言毕,她施展轻功,向东方飘然而去。 无极山轩辕峰上,洛红尘手持银月枪,枪身闪现一条银龙,银龙飞腾而起,正是神器的秘技“银龙初照”,银龙破开浓雾,斩尽弥漫的黑气。 幻天神兽见到银月枪威力如斯,自知不敌,道:“算你厉害,不跟你玩了。”化作一股黑烟溜走了。 洛红尘正想追去,刚才吸入的黑气发作,原本她就被幻像侵入心智,耗费了过多的内力和神元,昏倒在地上。 夏师弟急道:“师兄,曾曾曾徒孙晕倒了,怎么办?” 周师兄道:“她定是神元衰竭所致,不必担心,绯炎甲具有修复主人肉身和神元的功效,她休息片刻即可恢复,师弟,我们在旁边护法。” 夏师弟道:“是。” 两大仙魂伫立在侧,目观周围一举一动。 忽见草丛微动,从草丛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兰君姐姐,你在哪里?”这声音稚嫩清脆,在山中如稚鸟声啼。 周师兄和夏师弟听得这声音,顿时觉得汗毛竖起,全身发颤,当然他们已是仙魂,已经是神思化形,没有肉身汗毛,可这声音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们觉得这声音恐怖如斯,正是心中的一个大阴影,折磨了他们上千年。 夏师弟大叫一声:“师兄,是小魔头来了,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噗嗤”一声钻入石林中,消失不见了。 说好的一起护法的呢?剩下的周师兄彷徨无计,揉搓手掌,原地转了两圈,见草丛里人影渐近,他吓得大气不喘,牙齿一咬,也溜入石林之中。 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扒开杂草,从草丛中走出之人正是姬保,他左瞧右看,见到洛红尘躺在草地上,白皙如雪的脸庞透出红润之色,他不禁叹道:“姐姐,我找你找得辛苦,你倒是悠闲自在,在睡午觉。” 他在洛红尘身边清理出一片草地,坐在地上望向远方,此时轩辕峰顶落日余晖,微风拂面,他长期漂泊,此刻心中倒有片刻宁静安定的感觉。 忽然,他察觉身后有人,眉头一皱,回头望去,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头巨兽飞身落地,站在他身后,其中男子身材魁梧,巨兽威风凛凛。 这中年男子正是先前在无极山轩辕峰顶茅屋中烧茶水之人,他是无极山的主人,大有来头,名唤武极至尊,巨兽正是幻天神兽,原来幻天神兽被洛红尘打败之后,便回到山门向武极至尊告状,编造了一堆被人欺负的谎言,武极至尊爱兽心切,便来石林里查看,不巧撞上了姬保。 一人一兽见到姬保,也是一惊,原来他们早已相识,也算是老熟人了。 幻天神兽见到姬保,一改之前对洛红尘的骄横神色,躲在武极至尊身后,竟不敢出声。 武极至尊负手而立,凛然道:“神火帝君,本座与你又见面了,每次遇见你之时,你总是扮成小孩,你这般为老不尊,不觉得丢你师父的脸面吗?” 姬保站起身来,笑道:“武极至尊,千百年没见,你还是老糊涂,我本就是个小孩,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学了师父的神功后一直没有长大,又岂能说是假扮?哼,你还有脸说我,你的狗在山下胡作非为,你怕是不知道罢。” 幻天神兽从至尊身后伸出脑袋,道:“容我纠正一下,我是神兽,可不是狗。” 武极至尊问道:“小天做了甚么?” 姬保道:“你问它自己,你家孽畜想要将上古神器占为己有,时常欺负天玄宗的魂灵。轩辕门好歹是轩辕黄帝嫡传,这般巧取豪夺,难道不怕丢轩辕门的脸吗?” 武极至尊皱眉道:“小天,此话当真?” 幻天神兽历来在无极山上欺负魂灵,作威作福惯了,它怕无极至尊惩罚它,只得编造谎话道:“至尊,别听他胡说八道,神火帝君是炎帝手下的人,在上古时期就与轩辕门下的人不合,如今他又栽赃嫁祸,明明就是他觊觎神器,你看躺在他身旁的女子正是火天宇,连火天宇都被他打伤啦。” 原来在上古时期,炎帝和轩辕黄帝为争夺天下而战,炎帝座下弟子和黄帝门下弟子斗战不休,谁也不服谁,虽然炎黄两帝最终联手战胜了蚩尤,可两派弟子之间的隔阂,就算是过了千百年,也是难以化解。 武极至尊瞧见地上的洛红尘,以为是姬保对她下了毒手,天玄宗和轩辕门一脉相连,他道:“神火帝君,倒在地上的火天宇是你伤的吗?” 姬保道:“没有,我来的时候她就躺在这里,我也在找罪魁凶手。” 武极至尊道:“你巧舌如簧,天宇之人武功高强,寻常人又岂能伤她。” 姬保道:“你不相信就算了,都说你有头无脑,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 武极至尊气道:“你干了坏事,还屡次羞辱本座,我们来时都看到你站在这里,不是你做的,那还会是谁做的?”他摊开双掌,掌间有澎湃烈阳之力,灼热无比。 幻天神兽见他要动手,它知道这两大绝顶高手动起手来,身边方圆十里都要遭殃。从上古时期算起来,两人交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哪次不是弄得毁天灭地、一片狼藉,它赶紧溜到旁边大石头下躲藏起来,虽然大石头下也不安全,心理上好歹聊胜于无。 姬保笑道:“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他飞身跃至空中,身上绽放碧绿火光,碧火越燃越盛,化做熊熊火焰。 火焰中隐约出现一位少年,约莫十五岁年纪,少年皮肤白皙,面貌俊朗不凡,只听他朗声道:“碧罗幽花,靛海苍霞,帝君降世,神功无涯。”碧绿幽火围绕他身,如花绽放,如霞漫天,瑰丽奇异,犹如异火之神从天而降。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火凤凰劫 上古时期,在离青丘遥远之处,有一处佳地,此地云雾缭绕,青山迤逦,绿水如烟,附近还有一片桃花源。有一日,一名碧衣少年沿河踱步到此。 他自言自语:“我从青丘出发,已经走了三百里,想必此地就是英水。”这少年正是姬保,他在一株桃树下席地而坐,被眼前绮丽美景所吸引,道:“好美。师父说英水之地有神兽出现,可在哪里呢?” 忽听见“锵锵”的叫声,他在山丘之后,看见一只凤凰和一头异兽搏斗,凤凰全身五彩斑斓,而异兽长的虎身鹤翅,叫声犹如狗叫,正是异兽穷奇,向凤凰扑来。 凤凰发出“锵锵”之声,全身彩色羽毛掉落,燃起火焰,向异兽袭击,两兽斗了三十余合,凤凰身上的火焰势头越盛,异兽逐渐不敌,随即展开翅膀遁去,凤凰追逐异兽而去。 姬保喜道:“果真有凤凰,师父说过,练习本门的‘神火凤凰劫’需要观察凤凰的一举一动,可我只看得几眼,它就飞走了。” 他神色失落,走到刚才凤凰搏斗的地方,见到有一处树枝搭建的巢穴,姬保走近巢穴,见到巢中有一枚凤凰蛋。 他道:“原来是凤凰巢穴,想必它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蛋而与异兽搏斗。”他拿起蛋端详,只见蛋壳上出现裂缝,一只小凤凰钻了出来。小家伙睁开眼睛,好奇的看着姬保,姬保也惊讶的望着它,突然小凤凰叫道:“妈妈。” 姬保吓了一跳,噗通摔倒,差点把手上的小凤凰扔了,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姬保正欲离去,而小凤凰一步不落,紧紧跟在他身后。 英水之地异兽众多,把小凤凰独自留在巢穴里,就会被其他异兽吃掉,姬保想了想,独自离开,于心不忍,便留下来陪它,他道:“等凰鸟回来,我再走也不迟。” 一连过了数日,凤凰还是没有回来,姬保每日找些鸟蛋和野果来给小凤凰喂食。 终于等到了第七日,凤凰妈妈回来了,它见到姬保和小凤凰相处融洽,也就没有攻击姬保。凤凰为神兽之首,颇有灵性,小凤凰见到了大凤凰,也明白姬保并不是它的妈妈。 在这事之后,姬保时常来找小凤凰,从凤凰的振翅鸣叫、琉璃焰火之中,逐渐领悟了炎帝门下的绝学“神火凤凰劫”,他虽为炎帝的关门弟子,但因此武功大进,随后在数轮比武中,击败了同门中的诸位师兄和师姐,成为一代神火帝君。 随后在炎帝与轩辕黄帝的大战中,神火帝君击败了黄帝座下的几位至尊弟子,在华夏之地留下了赫赫威名。 神火帝君每次化身稚童之时,就将这段记忆尘封,想来已过了千年,若不是此次回到轩辕峰,现出了真身,这段记忆恐怕早就被遗忘,回想不起来了。 武极至尊兴奋异常,他生平最喜与人比武打架,可自从上古一战,轩辕黄帝、炎帝、蚩尤麾下众位强者逐一凋零,或战死,或隐退江湖,之后数千年来,武极至尊罕逢绝世高手。 他早已手痒难耐,道:“神火小儿,来来来,快跟老子打上三百回合。”他手上内力积聚,烈阳之刃已然成型,背后升起烈阳之景,他挥臂一刀向神火帝君斩去。 烈阳之刃劈开长空,发出震耳巨响。 神火帝君手指一弹,使出“碧罗功”,指尖绿光幽幽,绿光浮在空中,形成数根藤条,藤曼生长,匍匐蔓延,缠绵环绕,将烈阳之刃缠住。 武极至尊又挥出数刀,皆被缠住,他的烈阳之刃能斩金断石,却唯独不能斩断这奇异藤曼,真是匪夷所思,只有气得干瞪眼。 神火帝君笑道:“武极老儿,滋味如何啊,我的碧罗功专门用来克制你的烈阳刀,哈哈哈哈。” 武极至尊翻手结印,背后烈阳之景黯淡,随即出现烈焰燃烧之景。 原来他精通轩辕门的众多天宇之术,他修炼的武学追求力量刚猛,以昊宇之术为基础,再加辅火宇和雷宇之术,这身后出现的烈阳之景和烈焰之景正是修炼到极为高深的境地。 他双手画圈,生成一个烈焰火池,大喝一声,将火池打出,火池在空中形成一片火海,从火海中飞升出一条巨大火龙,火龙口喷炽焰,正欲向神火帝君飞去,此招正是火宇之术中的“炎火龙渊”,只见茫茫烈火深渊里,一条大龙正欲振翅高飞,正是飞龙在天的景象。 神火帝君笑道:“本座被称为‘神火帝君’,你这老儿竟然跟我玩火,让你见识甚么是真正的天之神火。” 他双手轮动,一时虚影重重,恍若有数百双手臂挥动,每双手臂打出一朵碧绿幽花,每朵幽花都如琉璃般晶莹剔透,美轮美奂,使人见了都会神魂颠倒,呼吸停滞。 数百朵绝美幽花结成阵型,挡住来袭的火龙,火龙前后冲撞,喷出熊熊烈火,竟不能破解这奇妙的幽花阵。 神火帝君正色道:“赤红之火只是地上之火,并非天上神火,真正的神火是紫、碧、蓝三色。” 他一指击出,数百朵幽花聚合化成一只凤凰,凤凰展动双翅,碧绿幽光旋转四散而开。每道幽光击中火龙,火龙都大声吼叫,痛楚万分。 火龙和凤凰争斗,天地随即昏暗,引出狂风卷起,天雷阵阵,轩辕峰上巨石碎裂,树木焚毁。幻天神兽见此情景,胆战心惊,只得将脑袋伸进巨石中,不敢四处张望。 武极至尊身后同时燃起火焰和烈阳之景,祭起数道“烈阳刀”和“昊金轮”,他将两者结合起来,形成一把巨大的“曜日宝轮”。 “曜日宝轮”像一座小山,劈下去具有灭地之能。 神火帝君身后碧光绽现,无数藤蔓和幽花生长不息,轩辕峰上空呈现一片青蓝之色。 火龙和凤凰还在争斗,其中一块被狂风卷起的飞石砸向了洛红尘,被洛红尘的绯炎甲护身气击碎。 两大绝世强者都瞅了一眼昏睡的洛红尘,神火帝君心道:再打下去,会波及到她。 武极至尊则心道:不妙,再打下去,整个轩辕峰都要不保,火天宇毕竟跟本门是一脉相传,不能伤及无辜。 武极至尊随即收了神通,道:“神火小儿,今日点到为止,你我算是平手。” 神火帝君见好就收,道:“好,无极老儿,打打杀杀,我也腻了。” 武极至尊正色道:“这姑娘毕竟是一脉同宗,若是你欲加害她,本座再来收拾你。”他带着幻天神兽,转身消失在轩辕峰上。 神火帝君见他们走远,也收了神通,变回小孩模样,坐下来摸摸肚子,道:“打了几回合,肚子也饿了,真是的,这武极老儿太小气,好歹也是在他的地盘,也不请我吃顿饭就走了。” 他斜眼望着洛红尘,心道:刚才再打下去颇为惊险,胜负难料,她倒是睡的舒服。 突然,洛红尘睁开眼睛,他吓了一跳,以为洛红尘听到了他和武极至尊说话,从而发现了他的身份,嘻嘻笑道:“姐姐,你可醒了,你可睡了好久。” 洛红尘睁大明亮清澈的双眸,望着他许久,一脸疑惑的道:“你是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失忆 微风渐凉,白露为霜,偌大的轩辕峰上云高天阔,花开花谢,带有一分秋意。这秋意正像似姬保的心思,眼前的沈家姐姐醒来,却不认得他了,他心里早已凉了一截,不禁楞了一下,道:“我是小保啊。” 洛红尘眼神迷茫,道:“小保……小保是谁?” 姬保脸上淌下一滴大汗珠,笑道:“姐姐,你别开玩笑。” 他见洛红尘神态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道:完了,姐姐不记得我了,她失忆了!定是幻天神兽那孽畜使的招数造成的后遗症,它那个“幻天梦境”,专把人整的神志不清,得找它算账才行。 姬保叉腰气道:“这笔账非得找武极老儿算算,让他请我去大酒楼吃几顿饭。” 可幻天神兽和武极至尊早已消失不见,又能到哪里寻找? 他想了想,道:“算了,孽畜的招数虽然能乱人心智,但过半个时辰就会恢复神智,并不会造成其他伤害。” 洛红尘见他自言自语,问道:“你在说甚么?谁是孽畜?” 姬保见她眼中有杀气,心中一惊,挠头笑道:“没说甚么,哪有甚么孽畜,你听错了。” 忽然,洛红尘捂住脑袋,神情痛苦,道:“我的头,好痛。” 姬保忙道:“你身上有巫山派的疗伤圣药,她们的疗伤药有固本培元、安定心神的功效,你先服下两粒吧。” 姬保从溪边打来了清水,洛红尘从怀中掏出瓷瓶,服下两粒巫山霁月丹,休息了片刻,果然头痛缓解了许多。 姬保为了让洛红尘恢复记忆,只得将两人相识的经历,以及花无情和水无意的事情都详细地说了一遍,道:“你原先名叫沈兰君,经历奇阵,脱胎换骨后,换了一个新名字,叫洛红尘,你想起来了?记得我吗?” 洛红尘瞪着他,摇摇头,道:“过去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姬保心道:跟她说了一通,时辰也快到了,她还没恢复记忆,莫非幻天的功力又进步了?不会,我们打了几千年的交道,熟悉的很,它有多少实力,我岂会不知晓。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她还没恢复记忆,莫非她失忆不是因为那孽畜? 他心神一震,想起花无情之前所说的话:回芒星阵与自然大道不合,用之后会遭天谴。当时他以为花无情是在吓唬人,如今想来星阵法力虽强,但凡人终归难以承受,经历此星阵之后,会留下诸多后遗症,失去记忆恐怕就是其中一种症状。恩,难道姐姐失忆真是阵法的原因? 姬保心道:若真是那回芒星阵的后遗症,那该如何治疗呢?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解决办法,他虽贵为神火帝君,但为了遵循师令,几千年来一直维持稚童的样貌形态,将大部分的记忆和实力封存在体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解封的。 在轩辕峰上,遇到故人武极至尊,武极至尊是一位强敌,从上古大战算起,两人相互较量了数十场,互有胜负,在武极至尊的威压之下,唤醒了他体内的神火之力,如今没有强敌在旁,他没法解开封印。 他摊手道:“我一个七岁的小孩能想到什么办法呢,只有先回离尘居了。” 他对洛红尘道:“姐姐,我们回去罢。” 两人走下无极山,经过洛水河畔,只见先前大战中的苍夷之景都已经消弭不见,沿岸的山水仍旧是青山绿水,白云依依,一切已恢复如初。 若是旁人见到此景,定然不会想到一日之前的波澜壮阔的景象,彼时天空异星纵横,湖上奇象各生,巨人、巨蟒、龙鳞玄甲、金灵圣甲众多奇人异兽之间的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大战过后,留下破败的山水,如今已经见不到一丝破坏的痕迹。 姬保自然明了,心道:堕天境在创立之初被布下结界,就是用于修复战争造成的损伤,若不是堕天境布有结界,千百年来打打杀杀,就算是再美的景色,都会变成残岩断树,一片狼藉。这结界能补残守缺,碎月重圆,无论造成了多大的破坏,结界都会在一日之内将其还原修复。 他陷入沉思,喃喃道:“若是当年英水之地有这样的结界,就不至于被毁坏了……” 大战之时他在离尘居,并不在洛水,大战的情景都是事后听水无意口中听得,真是一番惊心动魄的打斗。 之前沈兰君等人启用星阵,他并不看好,但也不阻拦,他已经活了几千年,诸事都已经看淡,一切顺其自然。况且他封存自身的力量,外表还是小孩模样,实力有限,也斗不过龙鳞玄甲、金灵圣甲这些世间高手。 他只是没想到沈兰君竟真能吸纳异星之力,逆天改命,成为了天玄宗的佼佼者,并与上届的雷天宇等人经历一番大战,其在战斗中表现出不屈的性格和卓越的实力,让他大受震撼,在与他所认识的女子相比较,倒是与上古炎帝门下的大师姐有几分神似...... 他想及此处,瞅向身旁的洛红尘,自语道:“她可真像大师姐。” 洛红尘正眼望洛水美景,听得姬保的话,转过头来,睁大眼睛道:“你说甚么?哪个大师姐。” 姬保摇头,笑道:“哪有大师姐,你听错了。” 洛红尘道:“真不好意思,我醒来之后,脑袋昏沉沉的,就不记得你了。” 姬保道:“我跟你相识日子不长,记不起来就算了,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他心道:哼,本来我跟着你就是另有目的,我平生好吃,之前想去酒楼吃饭,可惜一直口袋空空,你是名门闺秀,你母亲上次又送你一箱金银珠宝,故而你可以一直当我的“饭票”,你可以不记得其他,但必须得记得那箱珠宝和钱放在哪里,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活了几千年,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傍了无数位富家子弟,有些是名门公子,有些是世家女子,凭借自身的可爱讨巧,拿他们当“饭票”,在世间吃喝玩乐,乐此不疲,但凡人寿命终是有尽头,几十年后,他的“饭票”去世之后,他只能继续寻找下一个请他吃饭的人。 他笑道:“你母亲给你了一箱金银珠宝,你还记得藏在哪里了罢?” 洛红尘眨巴大眼睛,摇摇头。 姬保跳脚叫道:“这箱珠宝可是你的嫁妆,里面的钱可以吃几辈子了,你再好好想想。”原本按照他的打算,若是沈兰君命丧星阵之中,他便带上她的财宝,继续在世间吃吃喝喝,可他提早返回离尘居,在居所里寻找了一圈,没找到这箱财宝。 洛红尘道:“我不记得了。” 姬保急得要哭了:这些金银珠宝可以买多少烧鸡啊,可以去多少趟苏州揽月楼啊,我的饭票就这么没了?不行!他望着洛红尘,眼神坚定无比,道:“不管用尽什么办法,我一定要治好你的失忆症。” 洛红尘见他如此真诚,道:“你又不是我的子侄亲人,为什么要对我这般好。” 姬保嘴里说道:“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看待,你对我很重要。”心想:是你的那箱珠宝对我很重要,好不容易有一箱珠宝,必须珍惜,没这箱珠宝的话,我只能风餐露宿,也没有美味可口烧鸡吃了,想必是可怜兮兮了。想到此处,他的眼泪哗哗地滴落。 洛红尘心中感动,道:“原来你小小年纪,心地就这般善良,这般懂事,很好。” 两人说话间,便回到了离尘居。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武神降临(上) 姬保让洛红尘回房休息,自己仍是心有不甘,又跑到居所里翻箱倒柜,仔仔细细找了一遍,还是没发现那装珠宝的盒子。 他顿足道:“她将箱子藏哪里去了,当时她将箱子收起来的时候,我应该在旁边盯着她的。如今只有治好她的失忆症,才能找到那箱珠宝,可我又不会医术。” 他走进花无情的书房,道:“花姐姐精通医术,也许有治疗失忆症的方法。” 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翻看了几本医书,又瞧见桌上有十几个瓷瓶,一字摆开,他好奇心起,随手拿起一瓶,打开闻了闻,瓶子里装着些疗伤的丹药。 他心道:这些是花姐姐研制的药丸,她们巫山派继承了天玄宗的医术,喜欢整这些疗伤培补的玩意,我已非凡人,这丹药对我无用,吃了也是白白浪费。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失声叫道:“对了,我怎么没想到,我不懂医术,治不好姐姐的失忆症,可巫山派的人会有办法医治。” 他想到了解决之道,高兴地手舞足蹈,心中又起了个念头:可怎么带她去呢?我使的神火分身带不了人,又不会她的恍生咒,唉,不知道她还记得去巫山的路吗。 想到此处,他泄气不少,觉得肚中饥饿,便进厨房找些饭菜。 多日来,没有花无情做饭,厨房里只剩下些馒头,他便将几个馒头吃了,吃了三五分饱,又闻到瓷瓶里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原来花无情在制药时,喜欢放入桂枝、菊花、薄荷、白芷等药材,自有一股香味。 姬保肚子饿,受不了扑鼻的香气,便将瓶中的药丸一一倒出,就着馒头吃了,道:“味道还不错。” 他边吃边想:恩,我悄悄的去巫山,找到治疗失忆症的方法,然后再悄悄的回来,这样姐姐不会发现,不就行了。” 他施展神火分身,数道火焰围绕他周身,随即肉身和元神化成天地之间的神火,一团火焰旋转飞去,消失在离尘居所。 片刻时分,他便来到巫山神女峰,此时已是黑夜,峰上雾气弥漫,一轮明月悬挂在头顶。 明月之下,一团火焰收敛,形成人形,姬保现身后,抬头望月,环顾四周,只见远处悬峰云雾缥缈,峰顶夜色迷人,荡人心神,周边树丛里鸟语虫鸣,他不禁说道:“好一个云雾缥缈的山峰,真是仙人居所。” 他心道:我到了巫山,如何寻得治疗失忆症的方法,对了,我先找一名巫山派的弟子询问。 他趁黑走进山门,沿途未见到巫山派中一人,他心中纳闷,道:“巫山派也算是名门大派,弟子就算没有千人,也有百人,怎么路上没见到一个人影,难道都在房中睡觉?” 他沿着石径,走到一条小溪边,又想:失忆症不是普通病症,算是天底下最难解决的疑难杂症,派中寻常弟子,怕是治不了失忆症,莫非要找她们的掌门来帮助,可掌门不愿意帮忙治疗,那该如何。 想到此处,他心里凉了一截,正当他烦恼之时,水里漂来一只纸船,定睛瞧去,是一盏河灯,随即听到有人说话声,他循声走去,见溪水上流处,数十名白衣女子手持河灯,陆续将河灯放在溪水中。 原来正是中元节,巫山派弟子祭祀祖师,在水中放河灯,焚烧纸钱,祭拜巫山派的历代掌门长老。 姬保正犹豫该问哪一个人时,一名女子在身后道:“小孩,你在这里做什么?” 姬保回过头,见这名女子身着粉红长衫,烛火照在她脸上,显得她容貌秀丽,肤色白皙,他见到年轻貌美的女子,总是害羞,不禁脸上一红,道:“姐姐好,你好漂亮。” 原来女子正是巫山派周似锦,曾经与洛红尘一起参加了论剑大会。 周似锦笑道:“你这小孩,嘴巴倒是很甜,你的父母亲呢?” 姬保只得编个假话,道:“母亲带我上山玩,可我迷了路,走丢了。”说完,抹抹眼睛,像似要哭的样子。 周似锦摸摸他的脑袋,道:“不要怕,今晚就在姐姐的住处睡下,明天一早带你下山找你父母。” 姬保转悲为喜,道:“谢谢姐姐收留,你真是大好人,心肠跟菩萨似的。” 周似锦笑道:“我叫周似锦,是巫山派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姬保道:“我叫姬保,周姐姐,今天风大,你们不在屋内,在这里做什么?” 周似锦道:“今日是中元节,我们在放河灯,每年的今日,巫山派门下所有的弟子都会祭拜祖师和各位本门的前辈。” 姬保点点头,心道:怪不得巫山派的人都在这里。 在他们说话间,一名白衣弟子过来对周似锦道:“周师姐,祭祀仪式快要开始了,掌门和派中弟子都已经到了武神殿,你赶快去吧。” 周似锦点头,她对姬保道:“你在大殿外等候,我去去就回来。” 姬保点头答应,心想:现在不问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便道:“周姐姐等等,你知道治疗失忆症的方法吗?” 周似锦一愣,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她急着去武神殿,道:“失忆症的治疗方法非常繁杂,一时难以说清楚,你等我回来再详细说。”便急忙向武神殿里走去。 那白衣弟子紧跟着后面,被姬保一把拉住问道:“白衣姐姐,你知道治疗失忆症的方法吗?” 白衣弟子被姬保拉住,想走却走不了,道:“你这小孩力气怎么这么大?” 她被纠缠的不行,她想姬保和周师姐熟络,估计姬保是周师姐的亲戚,师姐的亲戚得了失忆症,那她只得回答:“根据本门的医经药典上记载,失忆之症通常是由于脑部损伤引起,你家人是脑袋受伤了?” 姬保摇头,心道:兰君姐姐只是水潭里泡久了,又不是被石头撞了,哦,水里泡久了,莫非是脑袋浸水了? 白衣弟子道:“若无外伤,那就是体内之症引起,弟子只是一名外门弟子,才疏学浅,实在是难以解答,须要请示周师姐以及其他各位师姐才行。” 姬保点头,和白衣弟子向武神殿走去。 巫山派在中元节祭祀先灵,在郡县已有了名气,建平郡中居民无人不知晓,年长日久,也成了周边村庄的传统节目,相邻的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会上山观看。 武神殿里烛火通明,殿中神像高达三丈,面容庄严,火光映照在殿中武神像上,泛起红光,栩栩如生,神像前的神台上摆放历代掌门的牌位,掌门居无雪身着白衣,神态恭敬,率门中弟子站在神台前,向牌位参拜。 居无雪道:“弟子祈求本门历代掌门人显灵,众位长老名宿庇佑,保佑本门能扫清天下奸邪,维持世间正义,名扬天下,振兴天玄派。”言毕,叩首跪拜。 姬保在殿后面听到,心想:这掌门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她既然是掌门,应该是知道如何治疗失忆症,等下我去问她。 祭祀仪式完毕,周似锦对殿中参会的客人道:“众位来客,感谢惠临本派,玉女阁中已备下饭菜,请参会的众位客人去阁中享用。” 宾客听到有饭菜吃,都涌出殿门,来到玉女阁。 姬保见满桌的饭菜,里面有他最喜欢的烧鸡,顿时垂涎三尺,治病的事情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大吃大喝一顿,吃完后感觉倦意,便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武神降临(中) 离尘居里,洛红尘在屋内帐中醒来,窗外星月当空,已到了夜晚。她起身走道屋外,见庭院中菊花朵朵,天上月光空照,银光洒在菊花上,以及满庭院中每个角落,四面银光一片,她仿佛身处仙境。 而整个居所只有她一人,她疑惑道:姬保去哪里了? 暗夜中,远处花无情的卧房中隐约有光亮传来。 洛红尘心中奇怪,走进花无情的房中,光亮来自屋中的一个红色木柜。 她缓缓打开柜门,里面放置一枚玉简,玉简浑身洁白无瑕,玉简上有一行古朴文字,仔细辨认后,发现是夏周的大篆:天海幻仙游。正是这玉简在夜中闪闪发亮。 她心道:这玉简上记载的是巫山派绝学?是了,花姐姐将巫山派绝学藏在木柜中,她手握玉简,顿时感觉玉简温润无比,一股暖流从手心处涌入,随即暖流流转全身,眼前出现一名翩翩出尘的仙子,仙子长袖起舞,看似在惊鸿歌舞,其实是展示一门至高武学。 木柜门打开之后,玉简光芒更盛,像似得到感召,玉简忽的向花厅方向射出一道光芒,与花厅处的某个物事遥相呼应。 原来经历回芒星阵之后,水无意将启星印收回,带回到离尘居。她因花无情离世,心中忧虑,便随意放置在居所里的花厅之中。此时,两件宝器之间竟能相互感应。 洛红尘道:玉简和启星印之间有了感应,原来木柜是用来阻止玉简与外界感应。 巫山玉女阁中,姬保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桌子下面,阁屋中已空无一人,来参会的客人都已经离去。他心道:这一顿吃饱喝足,一觉睡到大天亮,好舒服。 可他见夜色还深,叹口气道:“原来还没天亮。” 玉女阁中已没人影,料想客人散去之后,巫山派中弟子也都回房休息,他跳起来道:“不好,我不认得路,到哪里去找周姐姐。” 他跑到屋外,找个地方解手。 此时,武神殿中隐隐发出光亮,他瞧见光亮,若是寻常小孩,见到黑夜中有此异像,肯定是吓得跑回屋了。 姬保人小胆大,跑到武神殿外,趴在窗口往里看。 殿中的女武神像是一名英秀的女子,身披铠甲,手持长剑。供奉的女子正是巫山派在周朝时期的祖师爷。在祭祀之时,神像庄严肃穆,没有丝毫不妥。 而此时,殿中的神像竟然浑身发光,像似庙会上的人像花灯。 姬保道:“神像竟然发光,像周身点了几盏灯似的,真好玩。” 神像面容微动,似乎听到姬保说话声,舞动双手,抬起双脚,动了起来,忽然闪身冲出殿外,向姬保而去。 姬保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道:“你是谁,你是人是鬼?干嘛吓我。” 神像女子立于殿外,朗声说道:“吾乃巫山派祖师爷的神魂,今日巫山门下弟子祭祀,香火萦绕,吾在彼处得到了召唤,回到了此处。恩,你这小鬼在此地做甚?三更半夜竟然擅闯神殿,有何企图?” 姬保叹口气道:“原来你是死人魂魄,你附在神像之上,扮鬼吓人。哦,说错了,你不是扮鬼,你是真的鬼。” 神像女子见姬保浑然不怕,目光如炬,将姬保上下扫视一遍,道:“汝不是寻常小孩,你是谁?” 姬保叉腰笑道:“你猜我是谁,怕是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神像女子道:“汝休得胡闹,你来神殿是何居心?” 姬保调皮之心又起,嘻嘻笑道:“我有很大的居心!我这就告诉你,不过算起来,我年纪比你大,辈分比你高,你先叫我一声‘大爷’,我才告诉你。” 神像女子见姬保如此顽劣,道:“胡闹。”伸手来抓。 姬保闪身躲开,跳到神像的三丈之外,他对神像挤眉弄眼,吐出舌头,扮了一个鬼脸,笑道:“你想抓我?做梦!小爷告诉你,你这个石头人身手太笨拙了,你这速度是抓不住我的,不信你来试试。” 神像女子大怒,巫山派早在周朝已是声名显赫,神像女子原本是巫山派在周朝时期的一代祖师,她贵为掌门,武功卓绝,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 虽然千百年之后,肉身早已不在,但神魂还是存在。而她的神魂一直存在无妄海的英雄殿中,位列英雄殿的殿堂之上,神魂中充满周朝时期强大的仙气和魂魄之力,千百年来,享受巫山派历代弟子的祭祀香火。 今夜不知何故被召唤到巫山的武神殿,而眼前并没有弟子和信徒的膜拜,偏偏有一个小不点对她挤眉弄眼,言语甚是不恭。 她怒气大盛,道:“汝是哪里的山野小子,吾贵为英雄殿的神灵仙宿,岂能让你亵渎,看吾不抓住汝,将你关押在武神殿中的石柱上,好生惩罚。” 姬保摸脸道:“英雄殿?听起来挺耳熟的,好像是大师姐住的地方。” 他正自语之时,神像女子身形如疾风,已欺近身来。 他觉得劲风扑面,神像女子伸手向他抓来,他向后翻了个跟斗,心道:这石头人来势汹汹,避之为吉。 他始终跟神像保持三丈距离,纵使神像左右突闪腾挪,都难以欺近他一丈之内。 十招下来,神像女子竟然连姬保的衣角都没沾到,不禁惊讶,心道:原来这臭小子是个绝世高手,在大周时期,身法如此快捷的人也屈指可数,就算自己的真身在此,也不一定能抓住他,何况此时吾的神魂附在石像之上。唔,刚回到凡间怎么就碰上此等高手。 她追着姬保从武神殿追到玉女阁,又追到玉女阁后的九天重楼,九天重楼建在神女峰上,其楼宇直插云霄之中,远观楼阁成九天排列。 追至楼阁后面的一座石峰,神像女子深知轻功不如姬保,就算追遍巫山诸个山峰,也是追不上他,她见来到九天重楼,心道:此地离九天最近,极易吸收天地精华之气,能增强石像上的功力,她便大喝一声,浑身金光流转,施展出绝学。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武神降临(下) 巫山神女峰上金光闪动,一道道金光将黑暗驱散,一时间夜如白昼,一尊神像手拂青莲,脚踏金光,从天而降,犹自悬在空中。 她朗声道:“小子哪里逃?”身后正是风云缥缈的神女峰,峰下云雾氤氲,巫峡之水由西向东,江流曲曲。 她手掌一挥,卷动风云之力,顿时风卷残云,以鲸吞气势,席卷整个巫峡,光华将她周身包裹,在黑夜中照耀江水、山峰方圆三十里,她身后一道道光影层叠,光影中竟展现巫山十二峰之幻景。 姬保回头瞧见,被这气势震呆,叫道:“妈呀,她要动真格!” 神像女子念动口诀,道:“缥缈兮,山海隐琼楼。”手指群峰,施展天海幻仙游之“封山式”。 远处峰上山石震动,隐约出现一身高数十丈的巨人,巨人面容狰狞,大声吼叫,向神女峰疾奔而来,不多时便已到达姬保身前。巨人手持战斧在姬保身后追赶,待靠近时,伸出一只大手,向姬保抓来。 姬保身法灵动,避开巨人大手来袭。 神像怒道:“小子身法快捷,吾虽不及你,但吾有搬山巨人。汝不尊敬英雄殿堂神灵,该受惩罚,岂能让汝逃出吾的手掌。” 姬保瞧见,大叫:“上次在洛水遇见过一回巨人,也有这般高大,凶横异常,当时被追了一路,这里怎么又有巨人出现,最近奇像频出,这世道真不太平。” 巨人吼声连连,直接拿斧头乱砍,斧头锋利无比、削石如泥,峰上的树木被砍倒一片。 姬保叫道:“救命!这个看起来比之前的更凶啊。” 巨人为上古蛮族战士,脾气暴躁,见砍不中姬保,心中更为恼怒,将斧子朝姬保掷去,巨斧携带蛮族之力,势大力沉。 可姬保岂是普通之人,怎会被蛮族巨人砸中,只见他身子一扭,便轻巧的躲开了,斧子削去半边山峰,深深插入大石之中。姬保松了口气,朝巨人挤眉弄眼,揶揄、嘲讽一番。 巨人树皮般粗糙的脸皮顿时涨的通红,只得伸手来抓,双臂来回飞舞,却是一无所获,此时姬保已跃至巨人肩上,朝他摇摇头,道:“大家伙,你差点就抓住我了。” 巨人抬手一拳击去,却是击中了自己左肩,疼得摔倒在地。 姬保见状,哈哈大笑,忽然夜空中一道金光罩住他身上,原来神像女子趁他大笑放松之际,突然袭击,将他制住。 巨人趁机双手一扣,将姬保抓在掌中。神像女子道:“不要伤他,吾有话要问他。” 只听见“噗噗”两声,巨人抬起双手,手掌筋骨爆裂,疼的哇哇大叫,倒在地上,苦不堪言。原来,姬保使力击碎巨人手骨,从掌间逃出。 神像女子吃了一惊,双掌挥出两道金光,想故技重施,将姬保抓住。 姬保知道金光厉害,道:“你只会趁人之危搞偷袭,实在可恶,不和你玩了。”纵身一跃,从神女峰上跳下。 神女峰下是万丈悬崖,悬崖下是巫峡滔滔江水,神像女子大吃一惊,道:“小子不要命了!”她是大周朝一代祖师,姬保得罪了她,她并不想将姬保置之死地,只想抓住姬保关上几天,惩罚一番,没想到姬保走投无路,要在她面前跳崖自尽。她岂知姬保实力,区区江水岂能奈何得了他。 姬保跃入江中,在水里翻腾几圈,见到一条大鱼向他游来,这条大鱼身长五尺,正在水里缓缓而游,悠闲自得,忽见高空坠物,有一生人落水,搅得江水不平,便游过来瞪大鱼眼瞧瞧是啥。 姬保心道:看甚么看,再看吃了你,有了!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大鱼的鱼鳍,翻身上鱼,骑在大鱼身上向东游去。 他向东游了几里,只见星月下,两岸奇峰林立,层峦叠嶂,江水迂回曲折,绵延不绝,姬保不禁赞道:“好一处幽深秀丽的山水。”他摸摸肚子,有些饿了,见岸上有一处石洞,便将大鱼踢上岸,自己纵身到岸上。 一上岸,便捡些树枝干柴,擦亮火石,燃起篝火,将身上湿了的衣服脱下,放在火上烤一烤。他摸了摸头发,发现头发上还夹着一只小螃蟹,想是在江水中爬到他头上。 他望了眼岸上扑腾的大鱼,舔嘴道:“一起烤了,肯定很好吃。” 正当他清理完鱼身,在篝火边烤鱼之时,见到天空出现数道金光,一时间夜如白昼,金光之中神像女子如仙子飘游,翩翩而立。 姬保赶紧将一块鱼肉咬在嘴里,起身躲进石洞,道:“我又没欠她钱,她怎么如此烦人,一路穷追不舍,竟然追到这里。” 神像女子在空中高声道:“小子休想逃出吾的手掌!” 她身后层层光影之中,又出现巫山十二峰的幻景,她念动口诀,道:“逍遥兮,天海幻仙游。”指尖一道金光,施展天海幻仙游之“幻仙式”。 她身后出现十二位仙女,每位仙女身着红、黄、碧、蓝、紫等各色衣衫罗裙,一个个风姿绰约,飘逸出尘,在空中翩跹而舞,一时间琴瑟和鸣,十二位仙女分别飘然落在巫峡十二峰上。 神像女子对群峰朗声道:“小子还未跑远,想必还在十二峰内,吾结下十二神女大阵,让汝插翅也难飞。” 众位仙女发出金光,十二道金光汇聚在望霞峰之上,结成一个金光大阵,将巫峡十二峰云封雾锁,牢牢罩在阵中。 神女峰上,巫山派弟子都被峰上的异像惊醒,醒来之时,屋外夜如白昼,神女峰顶金光闪耀,周似锦和众弟子走出山门,远观峰上奇景。 一名外门弟子问道:“周师姐,黑夜被金光照耀得像是白天一样,这是甚么异像?” 周似锦摇摇头,她在巫山派多年,也未见到此奇景。 石洞中的姬保不敢做声,道:“搞这么大阵仗,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下我出名了!过不了多久,大师姐也会知道。”他惧怕大师姐,双手一摊,对空气道:“大师姐,你可别怪我,我可没惹事。” 他不管洞外吵闹,从容的将鱼吃干抹净,擦擦手,道:“吃饱了,天都快亮了,该去办正事了。” 他望着大鱼骨头思索片刻:巫山派弟子水平不行,难以回答失忆之症的解法,恐怕得问掌门才行。正欲施展神火分身,他朝天空看了一眼道:“既然石头人如此厉害,为甚么不去问她?” 第一百五十章 仙女瑟乐凤凰舞(上) 巫峡十二峰风云激荡,气势峥嵘,十二仙女结起的神女大阵威力无比,将整个巫峡笼罩阵中,一时间碧虚冥茫,满是道道金光。 神像女子俏立在朝云峰,朝云峰为十二峰之一,峰上云雾千姿百态,聚拢成纱,在晨曦金光照耀下,形成巨大光幕。傍晚细雨如丝,在树间汇聚成流,故称为“朝云暮雨”。 神像女子聚精会神,施展神通,用念力化作目光,寻遍十二峰,还是未发现姬保踪影,心中纳闷:大阵绵密,料想一只耗子都跑不出去,难道这小子会飞天遁地了不成? 眼前悠悠飘来一朵碧幽神火,火光化成姬保人形,一幅闲适懒散模样,道:“你别找了,小爷我来也。” 火焰化形,是上古时期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学,在大周时期就已失传,神像女子生前也只是在传闻中听过,如今亲眼所见,她一时惊愕,下巴都要惊掉了,道:“汝是何人?” 姬保道:“你先别管我是谁,小爷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神像女子生前贵为一代祖师,武功高强,自视甚高,除了巫山派弟子外,江湖中人对她甚是恭敬,如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孩,对她出言不逊、不恭不敬。可这小孩武功很是了得,不仅破了她的镇派绝学“天海幻仙游”中的“封山式”,而且在十二神女大阵中也来去自如,并不受大阵影响,竟然还会上古流传的武功,不知是何来历,来神女峰有何目的? 她受制于姬保,心有不甘,但要打听姬保虚实,只能纡尊降贵,别无他法,哼了一声,道:“也罢,吾回答汝一个问题,汝当要回答吾一个问题,汝想问甚么?” 姬保道:“我有一个朋友,原本身强体健,不知为何,得了失忆之症,往事通通忘记,请问该如何治疗?” 神像女子道:“汝朋友脑袋有没受过剧烈撞击?” 姬保摇头道:“没有。” 神像女子又道:“那他是否面唇色淡?或者是头晕寡言、脉象虚弱之状?” 姬保想起洛红尘在回离尘居所的路上脸色苍白,精神萎靡,道:“我朋友的脸色是不好,显得神疲乏力,没有精神,至于脉象,我不是大夫,并没有给她把过脉。” 神像女子道:“皇帝内经有言:肾主志,肾精肾气亏则记忆损失,故而心神虚损,精神恍惚。” 姬保道:“那该如何治疗?请仙人告知。”姬保为炎帝门人,炎帝精通医术,可他对医术不感兴趣,竟未学习分毫。他心知此神像女子医术高明,故而收起调皮神色,真诚询问。 神像女子哼了一声,道:“吾已先前说明,吾回答了汝的问题,汝也要回答吾的问题。汝到底是何人?来巫山做甚么?” 姬保孩子性起,笑道:“我只是一个山里小孩,见此处风景秀丽,便来玩耍。” 神像女子气道:“汝适才说是为朋友寻医治病,现在又说是游玩戏耍,汝当吾好欺骗吗?” 姬保笑道:“你不要老是‘汝’、‘吾’的,你说的如此拗口,我听了脑袋都大了。” 神像女子指向天空,只见天上金光闪动,金光如丝线般在十二峰上交织成网,结成大阵。 十二峰上诸位仙女娉婷婀娜,或抚琴,或弹瑟,或吹箫,或长袖起舞,姿态万千,仙乐之声竟引来诸多瑞兽。 姬保道:“这世界上怎么有瑞兽出现?”他定睛看去,才发现瑞兽并非真实存在,是由灵气形成的幻景,不仅是瑞兽,那十二仙女竟也是幻景。 他心道:这十二神女大阵竟然是石头人吸收了巫山十二峰上的天地灵气,施展而成的幻景,石头人不仅生成了十二仙女,还生成了诸多瑞兽。而这些仙女瑞兽又吸纳了十二峰上的灵气,成为她大阵的守护者,从而巩固了大阵,这大阵可不简单那。 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好厉害! 神像女子道:“小子,不要装傻充楞,快点回答:汝怎会‘火焰化形’之术?”她指尖内力催动,大阵越见严密。 姬保叹了口气,道:“看你大阵高深精妙,小爷就来玩玩。”他身后有一团火焰燃烧,有一只异物要从火焰中破体而出。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仙女瑟乐凤凰舞(下) 朝云峰上,火势蔓延,姬保放出的火焰将峰上树木点燃,树枝烧的“噗噗”作响,火焰吞噬山石,将巨石烧得通红,浓烟弥漫四起。 神像女子没见姬保身影,心道:“小子莫非要借着火势逃跑?” 一声锵锵和鸣,嘹亮无比,一只巨大凤凰浴火飞出,姬保骑在凤凰身上,正朝着神像女子做鬼脸。 神像女子看得此景,叹道:“凤凰乃上古神兽,小子竟然能驾驭凤凰神鸟。”驾驭上古神兽是每一位习武之人的心愿,她不禁心驰神往。 姬保叫道:“看小爷如何破你大阵。”他乘着凤凰飞翔天际,来到十二峰上空。 此处金光熠熠,灵气层层叠叠,形成一个气流旋涡,旋涡中竟蕴含了大量的灵力,正是神女大阵的核心之处。 姬保心道:石头人吸收大量的山河灵气,到底要做甚么?不管了,先破阵!他拍了拍凤凰背身,将心念传递给了神鸟。 凤凰和他相处数千年,早已心意相通,一声鸣叫,嘴中吐出烈焰,焚烧神女大阵核心。 大阵旋涡之处受神火燃烧,气流震荡不止,大有要被摧毁瓦解之势。 神像女子大叫:“不好。”催动念力,十二峰上诸位仙女受到感应,飞身而起,向姬保围攻。 十二神女大阵是上古阵法,讲究的是汇聚和收集天地山河之间的灵气精华,巫山十二峰地势高耸入云,诸峰上接浩瀚日月,能汲取日月精华,下有蜿蜒曲折、流淌不绝的巫峡江水,其秀丽的山水之中蕴含自然界中无与伦比的灵力精华。 若是能将这些精华之力收为己用,凡夫俗子都能身轻体健、脱胎换骨,习武之人更有提升功力、甚至有飘然如仙的功效。 这神像女子生前名叫夏朝灵,她死后在无妄海得知了十二神女大阵的功效,便想汲取巫山天地灵气,用来提升自身的仙力,这也是此番回到巫山的缘由之一。 姬保身骑凤凰神鸟,欲破大阵,夏朝灵岂能坐视,道:“瞧汝有何破阵之法。”她催动自身强大神魂之力,召唤十二仙女前来护阵。 姬保听得一阵琴声,琴声悠扬,一名身着红衣仙女言笑晏晏,飘然而至,拦住了他的去路。 红衣仙女道:“小公子,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与我为难,破我的大阵?” 若是换做他人,见一名貌美如花的仙女,对自己娴淑知礼,没道理与她为难,何况大阵摆在巫山之巅,并未妨碍到姬保半分。 可姬保心知这大阵也好,十二位仙女也罢,都是神像女子用灵力仙气幻化出的幻景,红衣仙女并不是真实的仙女。 姬保不喜欢神像女子,想杀杀神像女子的威风,他并未理会红衣仙女,拍了拍凤凰神鸟,神鸟回头就朝红衣仙女喷出一道浓焰。 浓焰熊熊,将红衣仙女吞噬。接着,一道红光,红衣仙女并未消失在火焰之中,而是飞身脱离火焰,杏眼圆睁,道:“不识抬举。” 红衣仙女摆下一张瑶琴,身后众位仙女长袖善舞,琴声深远悠长,七弦之音化做道道杀伐之气,朝姬保激射而来。 杀气破空而来,斩落几片凤凰羽毛,姬保让凤凰飞身闪避,只见一道杀气划过天空,空中其他飞鸟躲闪不及,被一一斩杀,姬保心道:琴音中蕴含高深内力,嗯,有七种弦音,比我那时听的多了两弦。 姬保当年在炎帝门下,时常听大师姐和众位师兄抚琴,对琴音了解一二。 古时琴最初只有五根琴弦,内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外合宫、商、角、徵、羽五音,后来周朝周文王、周武王又增加文、武二弦,为七弦。神像女子夏朝灵为大周朝人士,故使用七弦琴。 姬保不怵五行琴音,倒是文、武二弦,他从未听过,心中难免新奇。 文弦之音透出周文王纪念儿子之情,寻常人听了后心神大戚,哀怨忧伤,掉入到悲伤的陷阱之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姬保心领神会,一拍凤凰,神鸟知晓他意,回旋飞舞,冲破文弦之音。 忽听得身后又传来一阵弦音,音色激昂无比,另人心神大震,血脉偾张。 姬保心道:这是武弦之音。 武弦正是周武王在战场上激励将士之音。 姬保将凤凰身上羽毛化作火箭,火箭破空迎击弦音,神鸟之羽无坚不摧,顷刻间,将红衣仙女琴音击破。 红衣仙女身后的碧衣仙女和蓝衣仙女见状,急忙鼓瑟而来,瑟音时而清脆,时而明亮,时而浑厚,弦音震慑心神,让人气息浮躁,威力不逊于琴音。 十二仙女琴瑟击鼓,挥舞长袖,口中念念有词,向姬保击来。 姬保皱眉道:“好烦人。”他让凤凰展开双翅,凤凰巨大双翅上下振动,竟卷起一阵暴风,暴风中火羽激射纷飞,神鸟发出阵阵锵锵之音,爆发出上古神兽强大的血脉之力,这股强劲蛮横之力,冲破十二仙女琴瑟之音,并将她们一一击退。 十二仙女被击之后,端庄仪态尽失,莲步凌乱,身姿闪烁,幻灭不定,大有回归虚空之势。 姬保道:“你们只是石头人造出的幻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凤凰吐出浓焰,攻击巫山十二峰上的大阵核心,数道神火威力无俦。眼见神女大阵核心出现一道道裂痕,裂痕如蛛网密布,大有破碎倾覆之势。 大阵对夏朝灵至关重要,她见仙女幻景被破,大阵也将破碎崩塌,慌了心神,叫道:“不要!请尊驾手下留情!” 姬保道:“知道小爷的厉害了?还想问小爷问题吗?” 夏朝灵垂头丧气道:“不敢。” 姬保道:“那我来问你问题,你得如实回答,若你有半句假话,小爷我就摧毁你的大阵。”他摆出要摧毁大阵的手势,吓唬神像女子夏朝灵。 夏朝灵知道对方厉害,心中有万分不甘,但对手手段实在强横,是她生前从未遇见的高手,她无可奈何,只得道:“尊驾请说。” 姬保道:“你为何在此处布下大阵?” 夏朝灵叹口气,道:“实不相瞒,一切都是因为无妄海。尊驾可知道无妄海?” 姬保道:“那地方荒凉隐秘,我自是知道。” 夏朝灵道:“吾毕生修炼,在临死前终有所获,死后修得了一缕仙气。凭借这一缕仙气,神魂来到了无妄海的英雄殿。” 姬保点头道:“你身前为女武神,修炼一世成仙,也是难得。” 夏朝灵道:“承蒙尊驾高看,想必尊驾也知道英雄殿是什么地方,英雄殿是上古强者聚集之地,上古战争战死陨落的战士,带着自己的宝器进入殿中,宝器中不乏是上古神器。这些高手为了得到其他人手里的神器,在殿中恃强凌弱,互相残杀,这种残杀已经存在数千年之久。” 姬保点头道:“这个事情我早已听说。” 夏朝灵叹道:“胜者不仅获得败者的宝贝,就连败者的仙气灵力,都会被胜者吸收。最终胜者从而提升了功力,败者最终落到神魂俱灭的地步。要在那强者如云的地方生存下去实属不易,需要时刻维持大量灵气。吾虽然经过一世修炼,却是远远不够,前几天,吾在殿中又被几个玄甲武士所伤。只能借用分身回到巫山,摆下神女大阵,借大阵吸收天地灵气,回复元气,也能提升仙力。” 姬保点头,道:“你也算是遇到劫难,不过你为巫山派一代宗师,摆下阵法也就算了,可这般偷偷摸摸,不好罢。” 夏朝灵道:“尊驾所言极是,可收集灵气乃是隐秘之事,又岂能大张旗鼓,让世人皆知。” 姬保道:“也是。你毕竟已修成仙师,的确是要回避世间之人。” 夏朝灵道:“尊驾能火焰化形,又能驾驭上古神兽,料想也不是世间凡人。吾斗胆相问,尊驾来巫山是为了做甚么?” 姬保听后一个激灵,一拍大腿,叫道:“跟你说了那么多废话,我都忘了此行的目的。失忆症如何治疗,快告诉我!” 夏朝灵道:“尊驾神通盖世,却为这小病烦恼,这说起来简单,巫山十二峰蕴含天地精华,诸峰有各自的神功妙法。尊驾见远处那藏匿云海的山峰吗?” 姬保顺着她指的方向眺目远望,见到一座山峰云海茫茫,他点点头。 夏朝灵道:“那是‘圣泉峰’,峰上的泉水已有万年之久,有医治百病的神效。将身子浸泡在泉水中,泡的时间越长越好,若是能泡满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就能修复神魂,恢复记忆。” 姬保喜道:“这么简单,泡澡就能治好?” 夏朝灵点头。 姬保望了她一眼,道:“你不会骗我罢?” 夏朝灵道:“不敢欺骗尊驾。” 姬保轻拍凤凰脑袋,道:“小凰,我们走。”神鸟鸣叫一声,展开双翅,向天空飞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姬保救女 茫茫青山,山陡谷深,巫山圣泉峰的山道上,溪水清澈,红叶似火,一位老汉带着孙女上山采药。小女孩摇着手中树枝,一路小跑追赶林间蝴蝶,小脸被山风吹得红扑扑的。 老汉则跟在孙女身后,笑眯眯望着她,不时喊道:“小燕儿,走慢点。” 小燕儿被老汉喊住,急忙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搀扶老汉,稚声稚气道:“爷爷,我来帮您。” 老汉笑道:“爷爷我身子硬朗,不需要你搀扶。这是你第一次跟爷爷上山,山路崎岖,千万要注意脚下的路,不要只顾着玩耍。” 小燕儿吐了吐舌头,道:“是,爷爷。”她望见远处峰上的悬岩峭壁,小手指着峭壁道:“爷爷,你真要爬到那石头上采药?” 老汉点头,道:“是啊,这悬岩之后的山谷里有一片杜仲树,要采摘的话,必须得翻过峭壁。” 小燕儿抬头看去,悬岩陡峭,担心道:“那悬岩这么高,看着好怕,爷爷不要去采了罢。” 老汉笑道:“爷爷我从十五岁就跟着父亲上山来这里采药,算起来,已经采了五十年的杜仲药材,没事的。” 爷孙两人来到悬岩下,老汉带上斧头、菜刀等工具,对孙女道:“小燕儿,你在这里等爷爷。” 小燕儿道:“知道了,爷爷。” 老汉正欲攀爬,又回过头来叮嘱道:“不要乱跑,山上可是有野猪的,它们会袭击人。” 小燕儿吐了吐舌头,心里害怕,可嘴里却道:“知道了,爷爷你要快点回来。” 老汉年纪虽大,身手却是利索,不多时便爬上了悬岩,翻过峭壁之后,便消失在小燕儿的视野之中。 小燕儿只得坐在地上苦苦地等爷爷回来。 等了半个时辰,小燕儿也是等得无聊,朝着林中张望。 一阵风吹来,红叶林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一群色彩斑斓的蝴蝶从林中盘旋飞舞,其中一只浅蓝色的蝴蝶吸引了小燕儿。 她忽地起身,就跑去追赶,进林中追了一会,林中树木交错,蝴蝶倒是没追到,自己反而找不到方向,在林中迷了路。 只听林中传来哼哼叫声,一头体躯健壮,四肢粗短的野兽,从树丛中窜出来,在小燕儿面前,露出尖锐的獠牙。 小燕儿认得是山上的野猪,去年她山脚下的家里也曾经遭受过野猪的侵扰,田里被野猪拱出一个个坑,种的蔬菜都被野猪啃食干净。野猪前后侵扰了几回,后来还是她爷爷在田边上布下了陷阱,依靠陷阱才抓住了野猪,那野猪身在陷阱中,使劲挣扎,寻机逃窜,竭尽凶悍之相,她可是在旁边看得清楚。 她心中惧怕,大叫一声,转身就跑,野猪在她身后追赶,眼见那明晃晃的獠牙要向小燕儿的后背顶去。 正在危机关头,树林中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那人道:“哈哈,有烤猪肉吃咯!”只见一根碗口大的木棍“咚”的一声砸在野猪脑袋上,野猪疼得直哼哼,转过屁股想跑,又是“咚咚咚”三声,三声之后,野猪一声不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结束了猪命。 那人扔掉棍子,使劲揉搓双手,叫道:“这是头什么猪啊?砸得我手疼,这猪脑袋真是跟石头一样硬啊。”小燕儿见他也是个小孩,一身碧绿裆衫,白净圆脸。 原来这人正是姬保,他和洛红尘听从神像女子周朝灵之言,来到圣泉峰治疗。洛红尘泡在峰顶泉水中,已有四十多个时辰,而他便出来打猎找吃的,正巧赶上小燕儿被野猪追赶,便出手相救。 小燕儿道:“多谢哥哥相救。” 姬保望了眼小燕儿,道:“你来山里干嘛?就你一个人来的?” 小燕儿道:“我跟爷爷一起来的,爷爷去采药了,我迷路了。”便将自己上山的事情说了。 姬保严肃道:“小孩子应该听爷爷的话,乖乖在原地等着,不要瞎跑,独身进树林里是很危险的。” 小燕儿瞧他一眼,道:“你也不是小孩吗?” 姬保一脸不屑,道:“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不是寻常的孩子。” 小燕儿仔细打量他一阵,面露疑问之色,眨眨大眼睛道:“你也没有三头六臂,没见你和寻常的孩子有什么不同。” 姬保见她比自己小上两岁,天真可爱,心道:小女孩不知山水险恶,有趣。 这几日,洛红尘在泉水中疗伤,他在峰上是留不能留,走不能走,百无聊赖,此时不禁童心大发,道:“我比你大,你叫我小保哥,我就给你看个东西。” 小燕儿好奇,道“小保哥哥。” 姬保向天空吹哨挥手,树林上空出现一只浑身红羽的大鸟,盘旋数周,从天而降,落在小燕儿面前。他道:“你知道这是什么鸟?你有没见过?” 小燕儿见大鸟五彩斑斓,身姿神秀,她没见过,摇摇头。 姬保笑道:“这鸟世间少有,是凤凰神鸟。” 小燕儿咦了一声,叫道:“我听爷爷说,凤凰是传说中的神鸟,你竟然也有一只,你可真厉害。” 姬保听到小女孩表扬,他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见表扬了,得意洋洋,道:“你要摸摸吗?” 小燕儿道:“好。”她伸手去摸凤凰羽毛,觉得羽毛异常柔软,越摸越觉得柔软。她拍手道:“这羽毛真好看,摸起来也舒服。” 凤凰是神鸟,听得懂人话,心道:世间少有人见过本尊英姿,算这小女孩有眼力劲。 小燕儿对姬保道:“我时常在家里摸鸡毛,这手感比摸家里的鸡舒服多了。” 凤凰听了气血翻滚,心道:本尊堂堂神鸟,竟然拿我跟鸡比较,它展开双翅,扑腾扑腾想飞走。 姬保急忙抚慰凤凰,在它耳后悄声道:“你一大把年纪了,干嘛跟小孩置气,待会烤猪肉分你一半。” 凤凰听后强忍怒气,收起翅膀,心道:本尊不是想念猪肉味道,而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再说什么,本尊装聋便是了。 小燕儿摸了半天,眨巴眼睛,对姬保道:“小保哥哥,我能坐在凤凰身上吗?” 凤凰心中流泪,心道:她不仅对本尊不敬,还想骑在本尊身上,太过分了。 姬保搔头,道:“当然可以。”他扶着小燕儿坐在凤凰身上,并将野猪栓好,道:“我带你飞去找你爷爷。” 小燕儿道:“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重拾记忆 凤凰鼓动双翅,遨游峰尖云海之中。两人身骑神鸟,视野开阔,在高空远眺四方,巫峡的绮丽风光,尽收眼底,脚下是俊峡幽谷,云雾缭绕,山下江水流转曲折,汇入楚水,几只小船行驶在江面之上。 姬保看得如痴如醉,而小燕儿哪有闲情欣赏,她生来惧高,心中害怕,只得闭上眼睛,任凭耳间呼呼风声。 姬保看到她闭眼,笑道:“这风景是不是很漂亮?你不要害怕,要睁大眼睛观赏。” 小燕儿摇头道:“太高了,我怕掉下去摔死啊。” 姬保道:“不会,我教你法子,你用双腿夹紧她的脖子,然后用双手抓住它的羽毛,记得要抓紧,就不会掉下去啦,何况我会拽住你的。” 小燕儿道:“你说你会拽住我?可当真,你有这么厉害吗?” 姬保道:“放心。” 小燕儿点头,按照姬保说的法子做了,果然感觉稳当了许多,不多时,她渐渐习惯在高空骑鸟飞行,心中踏实了些,说道:“小保哥,你说的法子挺有效果的。” 姬保道:“我说的没错吧,你坐稳了?” 小燕儿道:“现在好多了。” 姬保道:“那我们要开始尽情飞舞!” 小燕儿惊道:“飞舞?你想干吗?” 姬保朝她做了个鬼脸,拍了拍凤凰。 凤凰心道:又来这套,你喜欢翻跟斗,在地上翻个够便是了,还每次都让我翻,真不怕她掉下去吗?它随即抬头向上猛冲,在空中旋转一圈,掉头直下,向眼下山峰俯冲而去,等到临近山峰之时,又是旋转急闪躲过。 姬保兴奋地拍手大叫。 小燕儿可惨了,感到体内气血不停翻滚上冲,脑袋空无一物,小脸涨得通红,胃里的食物都要冲到口中,手里下意识地拽紧,由于用力过大扯下几根羽毛,她叫道:“我要吐了,你别玩了。”她在空中呕吐不止。 姬保道:“你可真恶心。” 小燕儿道:“还不是你闹的!” 姬保摇摇头:“翻跟斗不好玩吗?我跟小凰经常玩,她一直觉得很好玩的,是不是,小凰?”他拍拍凤凰脑袋。 凤凰不停地喘气,她脖子被小燕儿勒得紧紧的,羽毛也被拔了两根,强忍着疼痛,心道:只有你这个蠢人才喜欢玩,别带上本尊,再玩下去的话,本尊恐怕要被小女孩拔秃了。 她眼见空中飘落的羽毛,心中可惜: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哎,本尊贵为上古神兽,羽毛贵重无比。 姬保见小燕儿的脸色惨白,小脸气嘟嘟的,只得让凤凰停止了旋转飞行,换成比较平稳的滑翔,环绕山峰一圈。他指着峰上的一片树林,笑脸对小燕儿道:“那人是不是你爷爷?” 小燕儿也瞧见了,她让凤凰飞低,在空中瞧得清楚,那林中果然是她爷爷,道:“是我爷爷。”爷爷在林中采集杜仲,并没发现他们。 姬保道:“我们飞下去等他。”他让凤凰停落在峭壁之下,正是之前小燕儿等爷爷的地方。 他将挂着的野猪解下,道:“正好可以烤猪。”他将猪肉切割料理,将一条野猪腿给凤凰。凤凰叼起野猪腿,心满意足拍拍翅膀飞走了。 小燕儿道:“它去哪里吃?” 姬保道:“她有个怪癖,喜欢边飞边吃,我们不用管她。我去打水,你去找点木柴来。” 他从溪边盛来清水,小燕儿拾些树枝、木头,两人生了火,围住火堆烤起猪肉来。 两人边烤边吃,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太阳西斜,小燕儿的爷爷从峭壁上爬了下来,见到小燕儿和姬保在烤肉吃,吃了一惊,道:“小燕儿,这小男孩是谁?” 小燕儿跑过去抱住爷爷,道:“爷爷你可回来了,这是小保哥哥,刚才是他救了我。”她便将林中遇到野猪,姬保救她的事情说了。 姬保刚吃完,满手是猪油,来不及擦手,爷爷就一把拉住姬保的手,谢道:“多谢你救我孙女,你是我的恩人啊,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他抬头看了天色,道:“太阳快下山了,山上夜凉,恩人来小燕儿家里住一宿?” 姬保心道:不好,都顾着吃了,忘了沈家姐姐。他道:“不麻烦老丈,我还有要紧的事,下回来找你们。” 爷爷道:“山下那间瓦房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姬保挥手道:“好,小燕儿,我们后会有期。”便向峰上跑去。 小燕儿朝他挥手再见,道:“记得带上小凰”。 姬保急忙赶路,待他越接近峰顶之处,奇峰险峻,怪石嶙峋,遍地杂草丛生,此处已没有了山道,一幅鸟兽栖息,人烟稀少的景象。 眼见有一条清泉沿山势而下,流水清澈,在山间犹如一条锦缎,格外引人注目,在落日余晖之下,显得绮丽幽美,其中一股泉水在山石间汇聚成池,碧水游鱼,浮萍白莲,犹如天上圣泉。 姬保心道:莲花喜热,竟在此处生长,想必皆因泉水温润之故,姐姐在泉水中泡澡,简直太舒服了,等她泡完我也来泡泡,恩,我现在是小孩,可以一起泡啊。 他正沉浸在想象中,向池中瞧了一眼,并没见着洛红尘,道:“姐姐,我给你带来了烤猪腿。” 只听得泉水叮咚、林中鸟声,并无人答应。 他搔头,道:“跑哪里去了?难道说是姐姐肚子太饿,自己找吃的去了?” 四周一片寂静。 他掏出野猪腿,一股肉香扑鼻而来,自语道:“姐姐此时肯定是吃饱了,这猪腿不吃岂不是浪费?那只有我来解决了。”说罢,便咬上一口。 只听“嗖”的一声,一片树叶击中猪腿,叶片含有上乘的劲力,劲力之大,连姬保的手都不为之抖了一抖,猪腿险些掉在地上。 姬保护住猪腿,大叫道:“好险!是谁要抢我猪腿。” 林中传来一个清亮婉转的声音:“小保,要你来送饭,你怎么偷吃了?”一位白衣女子飘然落下,俏立在泉水边的巨石之上。 余晖透过树林,洒在她那洁白如玉的脸上,那寒若冰霜的脸见不到一丝血色,纤薄娇弱,像是一位大病初愈的病人。 姬保认得是洛红尘,嘴里的猪肉也不香了,他笑道:“我还以为姐姐吃过了。”便将猪腿递了过去。 洛红尘咬了一口,不禁“咦”了一声,道:“皮酥肉嫩,小保你的手艺又提高了,真是一日千里,有点揽月楼的味道了。” 姬保心道:每天要给你做饭,我的厨艺能不提高吗,原先我一个人时风餐露宿,都没这么辛苦。 他猛然发觉,道:“姐姐,你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洛红尘点头,道:“泉水的确很有用,虽然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也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姬保拍手道:“那你想起那箱钱藏哪里了?” 洛红尘瞥他一眼,道:“什么钱?” 姬保道:“就是伯母给你的嫁妆。” 洛红尘道:“我的嫁妆,你怎么这么惦记?” 姬保道:“嘿嘿,看来你想起来了。”他跳了起来,道:“我要去大吃大喝了。” 洛红尘没有答话,而是眺望北方,许久道:“小保,姐姐有要紧事情去做,我给你留一半的钱,然后就此分别。” 姬保吃惊道:“那你要去哪里?” 洛红尘道:“我要去北魏,想起父仇未报,三位师兄被关在北魏龙城,必须要救他们出来。” 姬保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洛红尘道:“不行,大梁一直跟北魏打仗,你一个小孩跟我去,路上会有生命危险。” 姬保道:“我不怕,我可以照顾我自己,还能帮你。” 洛红尘奇道:“你手无缚鸡之力,能帮我什么?” 姬保灵机一动,道:“这一路到北魏千里迢迢,吃喝开销肯定不会少,姐姐你刚刚才恢复记忆,若是路上又遗忘了呢,怕是不仅钱包丢了,连路都找不到了,最终还是得靠我。” 洛红尘沉默无语,姬保说的不错,自从经历回芒星阵之后,她察觉到自己身体不似从前,已然脱胎换骨,不仅体内周天气息循环往复,源源不绝,就连奇经八脉中汇聚了充沛的内力,其中还蕴含一股股星力,星力在体内流转不息,竟叩开了尾闾关、夹脊关、玉京关三关,直到体内巨峰顶,脱凡化仙。 可除了这股星力之外,还有一股阴寒之力,深藏在诸穴之中,发作之时,全身寒冷刺骨,周身每个关节都冷到极致,仿佛身在冰窖之中,记忆也是时有时无。直到在圣泉峰上泡了几日温泉,这股寒气逐渐被压制,被化解,记忆才慢慢恢复,可她心知,这股阴寒之力来自洛水寒潭,随星阵的星力进入体内,已经在体内深处扎根。 她想起花无情说的话,心道:黄铜钟视‘回芒星阵’为违背大道平衡的存在,一心想铲除成功通过此阵之人,而我的这些症状恐怕都是违背自然,改变天命的代价吧。 洛红尘对姬保道:“好吧,我们一起去北魏,有你陪伴,想必一路上也不无趣。” 姬保高兴道:“好,我们现在就出发。”转身就走。 洛红尘笑道:“我们身处深山,你打算怎么去?难道飞着去?” 姬保搔头,心道:对噢,凡人都是骑马或者走路,我差点把小凰叫出来了,不行!她看到小凰会怀疑我的身份,好险。 他道:“我认识山下的一户人家,他是山里的采药人,去向他们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楚水流淌黑龙渡(上) 两人沿路下山,见山脚下有几间瓦房,后院里已聚有十几人。众人将房门围住,其中一人对房中喊道:“王老汉,你欠员外的钱,今日就得还了”。这人尖嘴眯眼,身着紫色长衫,一幅管家的模样。 王老汉从房中走出,恭恭敬敬地道:“管家大人,老汉今日采了些药材,明日就去镇上的铺子卖了,正好还上本月的钱。”姬保看去,走出之人正是小燕儿的爷爷。 管家道:“王老汉,你家欠了员外大人二百两银子,你明日卖的药材如此值钱,卖了就能还清吗?” 王老汉一愣,道:“管家大人,您记错了,按之前和员外的约定,二百两银子并不是一次性还清,而是分十年还清。十年里有一百二十个月,每月只要还上相应的数额。”他这几天采的杜仲只能卖上几两银子,哪有两百两这么多。 管家摇头道:“十年时间太长,都不知道你这老东西能不能活上十年,员外等不了,今日赶紧还钱。” 王老汉道:“管家大人你看老汉家徒四壁,哪有二百两银子啊。” 管家走进房内,看着屋内家具,道:“你一个老汉,住在这个破房子里,自己的生计都难以维持吧?看你屋内只有一张破床和两件家具,生活真是艰辛。”他又瞄了眼小燕儿,笑道:“员外知道你还要养个孙女,挺不容易的,料定你没钱,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王老汉问道:“什么法子?” 管家道:“我看你孙女长得挺水灵的,不如送到员外府里当个小丫鬟。等过上几年,你孙女长大了,员外大人兴许会考虑纳你的孙女为小妾。你那欠下的二百两银子就权当做聘礼,不用还啦。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老汉听了管家的话,浑身一颤,他心想:赵员外好色,家里养着许多小妾、歌姬,并不满足,还在镇子上到处打听哪户人家的女儿漂亮,这是全镇皆知的事情,看来他打上了小燕儿的主意。 小燕儿叫道:“我不要,我要留在爷爷身边。” 王老汉只得道:“管家大人,小燕儿从小没了爹娘,跟老汉相依为命,她性子倔强,命浅福薄,怕是在府中守不住规矩,享不惯福。” 管家道:“王老汉,员外大人看得起你,让你孙女进府中伺候员外大人,往后日子衣食无忧,岂不美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老汉道:“老汉不敢,自从小燕子的父母死后,小燕子从来没有离开老汉,爷孙俩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不受拘束,倒也自由,只怕她进了府中不习惯那些条条规矩。还请管家大人宽限时日,待老汉凑齐所欠的银两,一并奉上。” 管家不耐烦道:“等你凑齐银两,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员外大人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你今日还不上钱,就要将你孙女送入府中!” 他朝旁人使了眼色道:“你们还楞着干吗,要等到天亮吗,快帮他孙女收拾一下,带回府中。” 众家丁唱诺,正准备冲进房内,只听头顶上一个声音道:“你们真不害臊,趁天黑强抢民女!” 众人抬头,借着夜光望去,只见屋顶上坐着一名女子和一个小孩,月光明亮如水,洒在女子雪白的面颊上,满是皎洁,管家和众家丁都看得楞住了。 女子和小孩正是洛红尘和姬保,她们见院中人多,不明所以,便坐在屋顶上听他们讲话。 姬保荡起小脚,起身一跃,落在房门边,道:“小燕儿别怕,不就是区区二百两,我替你还了。” 王老汉和小燕儿甚是感激,小燕儿道:“姬保哥哥,你真好。” 王老汉道:“小恩公,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可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哪里有这么多钱?” 姬保朝洛红尘努努嘴,道:“我姐姐有钱。”他对洛红尘道:“姐姐,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洛红尘盯着他,秀目茫然,摸了摸衣袖,摇摇头,道:“我好像想不起钱放哪里了。” 姬保叫道:“你刚才在山上还记得的,下了山就忘了?” 洛红尘道:“真的吗?在山上没跟你说吗?你怎么也不问我!” 姬保懊恼道:“我真是猪,明知道你有病,我在山上应该拿笔记下来的。” 洛红尘道:“你才有病,等等,我去泉水中泡下就想起来了!” ······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这可让王老汉和小燕儿看呆了。 管家心道:我还以为在荒山脚下碰上了哪个大户人家,原来是两个傻子,真是天助我也! 他仔细打量洛红尘,心道:这白衣女子虽然脑筋不甚灵光,但面容娇美,真是一名绝色美人,略胜员外的那几个小妾一筹,若将她带回府去,员外必定万般喜欢,说不定还会重赏我。 他道:“看你们说了半天也没有见到钱,真是虚张声势,浪费我们时间!来人啊,把王老汉的孙女带回府去。” 姬保挡在众家丁面前,道:“不许你们带走小燕儿!” 一个大头圆脑的家丁道:“小孩,你再不乖乖让开,就别怪爷爷揍你了。”王老汉忙上前想拉住家丁。 洛红尘对管家道:“还请管家大人宽限一日,明日我就将钱送至员外府中。” 管家笑道:“敢问姑娘跟王老汉是故知?” 洛红尘摇头道:“不是,我们白天才认识。” 管家道:“为帮助一个刚相识的人,情愿花费二百两!姑娘宅心仁厚,在下甚是佩服。在下也愿意帮上姑娘的忙,向员外请求宽限一日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姑娘口说无凭,我独自回去不好向员外交代。还请姑娘与我一起回府,姑娘亲自向员外请求,岂不是更好。” 王老汉拉住洛红尘,低声道:“赵员外是贪恋美色的人,姑娘千万不要去啊。” 洛红尘对王老汉含笑点头,回身对管家道:“管家大人,我这就跟你去府上拜见员外大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楚水流淌黑龙渡(中) 两人告别爷孙俩,出了院门,坐上马车,跟随管家来到镇上。 赵员外是镇上的大户人家,镇上最大的房子便是赵员外府。 管家带洛红尘和姬保进府后,让她俩在堂上等候,自己进内堂向员外禀告。 不多时,一位衣着华丽,肥头圆脸之人从内堂走出。他目光在大堂内扫了一圈,待落在洛红尘身上时,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不再挪开,面露喜色,自语道:“好美啊,真是天上仙子下凡。” 他走到洛红尘身前,就要去握她的手。 洛红尘甩开他的手,脸露冰霜之色,道:“员外请自重。” 员外觉察到自己行为颇为失礼,满脸堆笑,询问洛红尘一些家境情况。 洛红尘见员外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心中难免有几分厌恶,她心道:我在圣泉山下就已经想好了计策,正好可以惩治这家伙一番。 她便随口胡乱说了几句,说自己原本是淮河边上的大户人家,近几年家道衰微,父母早已去世,因为躲避战祸,一路逃难至此,说到动情处,不禁用衣袖擦拭眼角,装做伤心落泪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父亲,自从经历回芒星阵后,她的记忆大不如前,很多往事都想不起来,如木檐上的蛛丝,时而结织成网,时而又被一股力量清理干净。 她心道:我并没有完全编造,父亲的确是不在了。 洛红尘楚楚可怜的样子,赵员外看了心神荡漾,他眯着眼,点头道:“洛姑娘的生世坎坷,让赵某人万般同情,姑娘有什么需要赵某人的,尽管告知,赵某当竭尽相助。” 洛红尘点点头,道:“员外真是热心肠的人”。 赵员外笑道:“此地虽然偏僻,但远离战乱。赵某府中虽然简陋,仍衣食无缺,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在府中住下可否?” 洛红尘悠悠道:“员外宅心仁厚,愿意帮助别人,在这乱世之中实属难得。小女子在乱世之中只求一个安身落脚之所,员外的恩情,小女子心领了。” 赵员外见洛红尘没有拒绝,眉毛上扬,心里乐开了花,他府中虽然有九房妻妾,但始终不满足,他心道:赵某一直在寻找一名清丽脱俗的女子,没想到直到今日才会遇见,洛姑娘美若天仙,远超其他几位小妾,感觉过去的日子都是白过,若是娶了她,正好凑成十全十美之数,真是人生的一件美事! 正在他浮想翩翩之时,一个稚气的声音道:“喂喂喂,你打算在这里住下了?不走了?”说话之人正是姬保。 赵员外瞥了他一眼,心道: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在大堂上?他只顾着心中的洛美人,完全没发觉还有个小孩。 洛红尘对姬保道:“你叫谁‘喂喂喂’?” 姬保道:“叫你呗。” 洛红尘生气道:“你有没有礼貌!我没名字的?” 姬保不吭声。他见这个员外是个花花公子,心中不喜欢,也不明白洛红尘是什么意思,葫芦里卖什么药,便无理取闹。 赵员外满脸笑容,问道:“这位小公子是洛姑娘的什么人?” 他话音刚落,只见姬保突然拉住洛红尘衣角,情绪激动,哭道:“娘亲,你不回家了?你要嫁给这家伙啦,父亲一直在家等你,你不去看父亲了?” 洛红尘见他装疯发癫,甩开衣角道:“谁是你的娘亲,你哪有父亲……不是,你别瞎说胡闹!” 她对赵员外道:“这位是我的弟弟,他喜欢胡闹,尽说些傻话,请员外不要见怪。” 赵员外被刚才一幕惊得冷汗直流,心跳加快,不停念叨:还好是她弟弟,不是她的儿子,还好还好。 洛红尘将姬保拉到一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姬保便点点头,不再胡闹,答应在员外府中住下。 翌日,赵员外亲自陪她们到镇上游玩,镇上有个集市,颇为热闹,众人便在集市上闲逛。 逛了一上午,姬保有些闷了,打了个哈欠,道:“这镇上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金陵、广陵这些地方繁华热闹。” 赵员外心想这姐弟两毕竟出自大户人家,见过世面,与金陵、广陵想比,这里的确只算是穷乡僻壤。 他朝管家使了眼色,管家心领神会,笑道:“此地虽然不比金陵、广陵繁华,不过离长江很近,景色秀美,不知公子想玩什么?” 小镇临江而建,镇上自有水路,正说话间,一艘客船缓缓驶来。 姬保指着客船道:“江水景色不错,那坐船去游览江景可好。” 赵员外有些为难,他询问洛红尘:“江上风浪大,洛姑娘也想游览江景吗?” 洛红尘点头道:“小女子在府中待得发闷,也想坐船四处看看。” 赵员外想讨好洛红尘,只得同意,道:“既然如此,赵某就去准备一下。”他将管家叫到一边,小声道:“你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江上有什么景色好游览的?不如待在府中喝酒作乐,你看,现在怎么办?” 管家道:“洛姑娘美貌非凡,员外想获取洛姑娘的芳心吗?” 赵员外道:“当然想,我做梦都想,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最好越快越好。” 管家道:“大人勿急,洛姑娘是大家闺秀,举止端庄,岂非烟花巷陌女子可比,若是想获得她芳心,如果只是用寻常功夫,恐怕要费些时日。员外大人此行携美人江上出游,岂不是美哉?离镇上不远处的溪口,长河落日,景色秀美,届时在此等美景之下,大人再献上珠宝玉器,论天下女子,又有谁能不动芳心呢?那时岂不是被大人手到擒来。” 赵员外拍掌道:“妙!但就怕那小鬼从中捣乱,坏了我的好事。”他想起姬保捣乱的样子,心里慌慌。 管家道:“大人勿担心,那时在下将小鬼调开,成全员外好事。” 两人谈论一番,员外心想好事将近,心中大喜,便叫管家回府打点行装,并带上一盘珠宝,管家便去准备了。 赵员外家大业大,镇上有几艘客船都在他的名下,管家吩咐下人将其中最大的一艘收拾了一番,在船上腾出两间干净的房间,让洛红尘和姬保住下。 客船收拾完毕后,船工扬起风帆,向长江溪口驶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楚水流淌黑龙渡(下) 客船行至溪口,只见两岸山岭逶迤,江水清澈如黛。 洛红尘坐在船头,姬保则在船舱里吃饭。 赵员外见她独自一人,心中欢喜。 这一路上,洛红尘和姬保欣赏江景,相谈甚欢,对他却是少言寡语,他一直苦苦等待与洛红尘独处的机会,此时终于等到了,他心道:机会来了。 他急忙吩咐管家端来一件镶着玉石的箱子,屏退船上的船工,笑眯眯走到洛红尘身边,说道:“洛姑娘,这江景不错吧?” 洛红尘起身行礼道:“员外大人,小女子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秀丽的景色了,刚才自顾和小保交谈,没有理会大人,有些失礼了。”她原本面若冰霜,此时在日光下,脸颊泛出一层红晕。 赵员外看得呆了,竟有些局促,道:“哪有哪有,实不相瞒,赵某人从一见到姑娘,就觉得姑娘与那些凡人不同,怎么说呢,就是天仙下凡。赵某人对姑娘倾心不已,特地备下一份薄礼,还请姑娘收下。” 他将那箱子摆在洛红尘面前,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项链和手镯,琳琅满目。 洛红尘见箱子古朴,她是名门闺秀,识得些珠宝,明白箱中的珠宝都极为昂贵,道:“小女子和大人不过萍水相逢,大人不嫌弃,收留小女子,还带着四处游玩,小女子已十分感激,怎能再收下这些珠宝。” 赵员外笑道:“洛姑娘不要客气,此乃赵某人一番心意。” 两人正客气之间,忽地伸来一只小手,将宝箱重重盖上,一把端在怀里,那人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替姐姐收下了。”正是姬保,他吃饱喝足后,来到船头散步,正见到收珠宝这种好事,当然是拿了不让。 洛红尘瞪了他一眼,拉他到一边小声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厚礼不能收,收下后你叫姐姐怎么做人?” 姬保道:“他看上你了,想要娶你当小妾,不能便宜他,娶你当然要多出几笔钱财,最好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那种。” 洛红尘道:“我是骗……算了,下次你得将珠宝还他。”她怕员外在旁偷听,只好打住不说。 赵员外则心道:糟了,管家真没用,一个小鬼都搞不定,他要坏我好事了,不过珠宝终是收下了,原来小鬼是贪财之人,大事将成。 三人各怀心思,六目相对,相视一笑。 赵员外道:“小保,若是让你姐姐嫁给我,你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到时整日这样游山玩水,好不好?” 姬保点点头,道:“好。” 赵员外心想,这小鬼回答这么爽快,看来轻松搞定。他道:“天色不早了,那我让船工掉转船头回去。” 洛红尘道:“大人且慢,江景秀美,小女子意犹未尽,还想玩赏几日,我看东边景色格外好看,想再往东看看,请大人让船向东面行驶。” 赵员外一惊,东面靠近北魏边境,大梁和北魏的军队时常在边境交战,每次交战互有死伤,其中不乏逃跑的兵卒,这些兵卒凶猛,若是碰上这些兵卒,那就不妙了。 他笑道:“再往东走是襄州地界,那里是边境之地,大梁正在和北魏打仗,常年不太平,就别去了。” 洛红尘听了,并不说话,面露不喜之色。 姬保道:“准姐夫,你看你看,我姐姐不高兴了,她还未过门,你就不听她话了。” 赵员外向身后的管家使了眼色,管家上前问明缘由,道:“小公子,你和姐姐去那里干吗,那里兵荒马乱的,没啥好玩的。” 姬保道:“我听说襄州那里的风景很美,饭菜也很美味,我跟姐姐就想去看看风景,品尝美食,看完就回来。” 洛红尘盈盈一拜,道:“还望员外大人能成全。”她言语楚楚,娇俏多姿。 赵员外见了心动,心道:为了得美人欢心,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豁出去了。他对管家道:“让船继续向东行驶,去襄州游玩几日。”管家苦劝不住,只得遵命。 客船又行驶两日,江面渐宽,沿岸的沙滩变多,洛红尘和赵员外都不识地,便让管家询问船上的船工,有识路的船工道:“这条就是汉江,再过去有个小镇。” 大船正向镇上渡口停靠,从渡口里驶出两艘小船,将大船截停住,小船上的站着几名军士,看打扮是梁朝士兵。 梁兵上了船,为首的长官打量众人一番,询问了来由,道:“前面已经封锁,你们不能向东北行驶,赶紧掉头回去。”众人只得答应。 大船在镇上补给完毕,只得原路返回,赵员外和管家心中松了口气,行驶没多久,便被几艘小船追上,小船上的人身着黑衣,蒙住脸面,手持尖刀,大叫道:“赶紧停船。” 管家道:“是江上的强盗,赶紧开船。” 其中几名黑衣人施展轻功,纵身一跃,跳上船头,将尖刀架在管家和船工身上,喝令停船,船工们害怕,只得将船停下。 黑衣人将众人叫出船舱。 为首的黑衣人道:“你们的头是谁?” 赵员外心中喊苦,只得道:“是我。” 黑衣人见他衣着华丽,点头道:“看你样子非富即贵,赶紧把船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赵员外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黑衣人首领,道:“英雄,我们身上没带多少钱,这些银两请收下。” 黑衣人首领道:“就这些?你想用这点打发我们?” 赵员外道:“其他没有了。” 黑衣人首领转过刀柄向员外脸上击去,只见员外大叫一声,鼻子和嘴角流血,显然鼻梁被打断了。管家忙去扶起赵员外。 黑衣人将船搜了一遍,没搜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原来姬保是藏东西的高手,那箱珠宝被姬保藏起来了。 黑衣人首领望着洛红尘,道:“这女子是何人?” 赵员外道:“她是家眷。” 黑衣人首领哈哈一笑,道:“今日收获不小,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乖乖把财宝交出来,然后跳下江去。” 管家道:“英雄饶命,江深水险,我们跳下去不就淹死了,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黑衣人首领道:“第二个选择是开船跟我们去一个地方。” 管家道:“什么地方?” 黑衣人首领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赵员外和管家为了保命,没有办法,只得听黑衣人首领吩咐。 黑衣人首领命令大船向东北方向驶去,行驶了十里水路,水流踹急,险滩遍布,两岸山石高耸,管家不安问道:“还要往前吗?刚才在镇上听说前面有战事,水路被封锁了。” 黑衣人首领哈哈大笑,摘下面巾。 众人大惊,黑衣人首领竟然是镇上遇见的那名梁军军官。 管家道:“怎么是你……” 黑衣人首领道:“怎么不是我?” 管家道:“你是朝廷军士,怎么……”他不敢说出口。 众黑衣人见管家害怕又奇怪的样子,都笑了起来,首领道:“你是想说老子明明是官军,怎么会做起强盗的生计?” 他望着管家等人,面露嘲笑鄙夷神色,道:“不错,老子是官军,在这几年里,老子在前线为大梁卖命,与北魏打仗,可后方军粮时常短缺,手下的弟兄死伤不少。” 洛红尘道:“大梁国力强盛,屯田务农,粮食储备甚丰,襄州军粮由州府转运到前线,军中怎会缺粮?” 首领瞥她一眼,道:“你倒是清楚。若是平常,粮草供应充足,但碰上军情紧急之时,州府一时筹措不足粮食,便会向民间购买,可购买的银子却被州府各级官员层层侵吞,导致无钱购买粮食。” 洛红尘道:“有这种事,那你可向刺史大人禀告?” 首领苦笑道:“刺史大人怎会见老子,老子多次向上面禀告,结果毫无音讯,州府中的大人们和你们这些富人只顾享受荣华富贵,老子越想越气。” 姬保道:“那你就做了强盗?” 首领望着姬保,道:“小鬼知道老子是强盗,还敢这样对老子说话,挺有胆子的。”他望了众人一眼,道:“与其为朝廷卖命,赚不了几个钱,不如找个地方,偏安一隅,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今日见到你们衣着华丽,心想你们船上定有不少宝贝……” 正说话间,前方江水尽头出现一个渡口,首领道:“到了。” 洛红尘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首领笑道:“前面就是黒龙渡,老子要带你们见寨主。” “寨主?” 首领道:“对头,老子不仅是官军,还是黑龙寨三当家!”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黑龙寨主 北魏正光四年,北方六镇军民不堪北魏朝廷的压迫统治,便拿起刀枪起义了,关陇各族纷纷响应,一时间,北魏王朝的统治摇摇欲坠,王朝为了平息叛乱,不得已向北方柔然借兵。 北魏和柔然的十万联军声势浩大,如狂风暴雨般的席卷六镇大地,其大将贺拔胜破叛军于五原,叛军连战连败,最终起兵失败,被各地的北魏军队剿灭。其中一支叛军为躲避北魏军队追击,逃至北魏和大梁朝的边境之所——黑龙渡。 逃散的军卒在黑龙渡砍伐树木,搭建山寨,据险固守,经过数年治理,这里竟成了一块法外之地,此地既不受北魏管辖,又不是梁朝治地,倚仗收拢的一些流亡之徒,在江湖上逐渐有了名气,人称黑龙寨。 黑龙寨不受辖制,北魏屡次派遣军队攻打黑龙寨,都不能攻破,后来担心黑龙寨会和梁朝联盟,成为心腹之患,只得转变策略,采取了怀柔政策,不再攻打山寨,并允许寨内居民和外面通商做买卖。 只见山高水深,寨门紧闭,三当家押着众人来到山寨大门,大门口有岗哨把守,岗哨认出是三当家,忙道:“打开寨门,是三当家回来了。” 三当家询问岗哨:“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吗?” 岗哨道:“在呢,都在‘聚义厅’玩‘飞矛插鸡’。” 三当家笑道:“哥哥们好兴致,看来又抓了不少点子。” 岗哨道:“可不是嘛,前些天,二当家在打猎时抓了十几个点子,将这些点子审问了一宿,原来点子是北魏派出的斥候。” 三当家嗯了一声,押着众人向寨中走去。 进了寨门后,赵员外和管家两腿发软,战战兢兢。姬保见了觉得好笑,道:“你们在船上好好的,现在怎么了?” 赵员外说不出话,管家看了一眼前面的三当家,小声道:“公子说话小声点,我们没事。” 姬保道:“刚才听他说玩什么‘飞矛插鸡’,这是啥游戏,不知道好不好玩?去瞧瞧。”自从被抓后,赵员外、管家以及船工无不唉声叹气,担忧自身处境,而他却是轻松自在,像在旅游一般,别人只当他是小孩,不谙世事。 前面人声嘈杂,姬保向前看去,是一间木房。原来众人已到了“聚义厅”。“聚义厅”外的场地上,列着两队喽啰兵,正呐喊助威。 在他们十丈开外,数个高大的木桩直插地中,每个木桩足足有三丈多高,桩上都绑着一个人,看来正是那些被抓的点子。 姬保正纳闷:“人绑在上面晒太阳嘛?” “嗖嗖”两支长矛如利箭般划破天空,飞向木桩,其中一支正中木桩,木桩上的人当场被长矛刺死,钉在木桩之上。而另一支长矛没有命中,则是擦着木桩而过。 喽啰兵见长矛命中,大声喝彩:“二当家掷得好。” 掷矛之人是一位中年男子,面容粗犷,正是喽啰兵口中的二当家。而身边另一人是位少年,风流倜傥。 二当家对少年道:“李兄掷矛的手劲可以,只是准头差了点,可惜了。” 少年行礼道:“二当家武功高强,小弟自愧弗如、佩服之至。”两人哈哈大笑。 赵员外见此情形,身乏腿软,要不是一旁管家搀扶住,就要跌倒在地。 洛红尘微微皱眉,她经历过战阵,见过不少杀人的场面,但像眼前这伙强人草菅人命,嗜杀成性,却是第一次所见,她心中厌恶。 姬保则道:“原来这就是‘飞矛插鸡’游戏,好残暴,不过倒挺刺激。”洛红尘瞥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别想打打杀杀,很容易学坏。” 三当家赶紧走上前,笑道:“二哥,看来你又打赌赢钱了。” 二当家笑道:“我正跟这位李兄弟打赌,若是谁用长矛刺中点子,就能赢五十两,都是李兄弟承让。” 少年将银子递给二当家,道:“哪里,小弟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当献上银子。” 二当家收了银子,心情颇好,道:“三弟出去了好几日,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三当家道:“带来了两个火点。”他叫人将赵员外和管家带上来,道:“这两个火点值不少钱。”火点是黑话,就是富人的意思。 二当家瞧赵员外衣着华丽,道:“这位贵人是哪里人,怎么有雅兴来黒龙渡?” 赵员外拱手道:“好汉,赵某人出来游玩,不知天高地厚,路经此地,还望好汉海涵,放赵某人回去,回去之后定送上厚礼。” 二当家道:“你能给多少赎金?” 赵员外不敢怠慢,伸出五根手指。 二当家道:“五千两?” 赵员外点点头。 二当家看了眼管家,道:“这位是谁?” 赵员外道:“他是在下的管家。” 二当家猛地抓起管家右手,向上一翻,只听“喀喀”两声,管家惨叫一声,原来他的手被二当家硬生生折断。 二当家道:“五万两!” 赵员外道:“五万两……这么多,我哪里拿的出来。”他见二当家目露凶光,心道:只有卖掉些田产了,哎,保住性命要紧。他道:“五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还请好汉宽限几日。” 二当家道:“你写一封书信,三弟亲自上你府中去取赎金。员外先在寨中住下,寨中好玩的很,愿住几日就住几日。” 赵员外心中喊苦,这土匪窝有什么好住的。 二当家望向洛红尘和姬保,问道:“这姑娘是谁?” 三当家回答:“这女子是员外的家眷。” 赵员外心道:我虽然喜欢洛姑娘,可我更喜欢钱,自身都要花五万赎金,哪有钱再赎她们俩个,自身都难保,便道:“好汉,赵某和这姑娘刚认识,还不是家眷。” 姬保听了跳了起来,道:“你在船上不是说要娶姐姐过门,说得很好听,现在又不认了?”赵员外被姬保说的满脸无光。 二当家叫两个喽啰兵带赵员外下去,赵员外只求自保,低下头躲着洛红尘。 只有管家抓住员外道:“大人,大人,我呢。” 二当家道:“把这个残废也带下去,收到赎金,一并放了。” 赵员外和管家众人被带下去。 二当家望着洛红尘,笑道:“姑娘长的挺俊的。” 洛红尘道:“你想怎样?”员外抛下她而去,她并不觉得意外,原本她乘坐员外的大船出游,都是出自之前制定的计划,计划是利用员外的财力来到北魏,如今已达北魏的边境,离北魏的都城洛阳也是很近了。 二当家道:“我大哥缺一个压寨夫人,姑娘留在寨中做我大哥的压寨夫人,岂不是一件美事,哈哈。” 洛红尘没有回答,姬保却道:“好啊,压寨夫人是干嘛的?”他童言无忌,惹得两位当家和众喽啰兵哈哈大笑。 那位李姓少年道:“压寨夫人就是寨主夫人,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三当家摆手道:“哎,不用问了,大哥武功盖世,英明神武,姑娘做他夫人是她的福气,对了二哥,怎么没见着大哥,大哥呢?” 二当家道:“大哥在后面木屋中练功,算起时间也快出来了。” 只听身后一声巨响,木屋木门碎裂四射,一个身形如闪电般飞出。 二当家喜道:“大哥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玄武神功 木屋中飞出一黑衣男子,双脚飞踢,随即身子竟悬在空中,只见他双掌向天,掌中蕴含一股黑气,忽地一掌击向山上大石,大石被气劲震得粉碎。 二当家和三当家以及众喽啰兵喝彩道:“好!” 黑衣男子散了掌中黑气,飘然落地,气定神闲,此人便是大当家,黑龙寨之主。 寨主道:“三弟,你回来了,正有事找你。” 三当家道:“大哥找我有什么吩咐?” 寨主道:“本寨主从被抓的点子口中得知,北魏近几日有所行动,向黒龙渡派来了几名奸细,你回寨之时,可有发现形迹可疑之人?” 三当家摇头,道:“没有,只遇见到一个富家带着家眷路过黒龙渡……”将抓到赵员外的事情说了。 寨主点头,二当家和李兄弟上前向寨主行礼,二当家道:“大哥,这位李兄弟是小弟下山时结识,他武功很好,打算投奔我们。” 李兄弟道:“在下单名一个‘雄’字,听闻大当家义薄云天,在这黒龙渡打出了一片天地,在下特来投奔。” 寨主点头,道:“好说好说。”他目光落在洛红尘身上,道:“她就是富家带的家眷?” 三当家道:“正是,小弟见她颇有姿色,小弟心想大哥没有夫人,小弟将她献给大哥做压寨夫人,可好?” 寨主走到洛红尘身前,见她果真秀丽动人,道:“哈哈,三弟,你真是深知大哥的心思,不枉大哥往日待你不薄。” 洛红尘瞪着寨主,冷冷道:“在你们这些强盗心里,难道女子就像物品一样,可以送来送去?” 三当家面露怒色,道:“大胆,你怎么能这样跟大哥说话?在这乱世之中,你能当上寨主夫人,是你的福气!多少跟你一样容貌光鲜的女子,都享不了这等的福气,死于兵祸之中。” 寨主却是越瞧越欢喜,笑道:“没事的,以往的那些女子只会哭闹,烦人的很,这美人却不同,胆子挺大,竟然不怕我,我喜欢,我喜欢,哈哈哈。” 他脸上有两条刀疤,都是先前六镇之乱中被北魏军所伤,加上是个光头,面容不够俊俏,之前就缺少桃花缘,当了贼人的大当家后,抢过不少民女,那些民女见到他无不哭哭啼啼,对他又恨又怕,没有哪个像洛红尘一样处之泰然,镇静自若。 洛红尘对眼前之事并没在意,并不将这寨主放在眼里,自从她从圣泉峰下山,神智时常恍惚,过往的记忆如碎片般在她脑海里闪现,她想起在子母荷花池边,那白眉白须的老者的话:“你我都是万千世界之外的人,往后还会相见的。” 她心道:那位前辈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属于这个世间?那我还要报仇吗? 她忽然被吵声打断思绪,见三位当家面红耳赤,正跟姬保争论。 姬保摇头晃脑,道:“不行不行,姐姐不能做你们大哥的压寨夫人。” 三当家道:“小鬼,你胡说什么?” 寨主真要发作,心道:听三弟说这小鬼是美人的弟弟,那不就是未来的小舅子?总不能美人还未过门,就一掌把小舅子拍死了,那得忍一忍。 寨主瞪眼道:“本寨主为什么不能娶你姐姐,你说说看。” 姬保道:“你没头发,姐姐不喜欢光头的。”他端详寨主一番,又摇头道:“我听说女子都喜欢容貌俊俏的男子,那些男子无不是头发又长又黑的,你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看来下半辈子也长不出来了,哎,没办法了,真是可惜。” 三当家道:“那些容貌俊俏的男子都是小白脸,手无缚鸡之力,当山贼的哪有这样的人。” 姬保朝李雄努嘴道:“他有头发,长得还行,姐姐喜欢这样的。”李雄白净斯文,拿长相来说,他在这伙人中算是出类拔萃。 李雄忙摇手道:“小鬼,你开什么玩笑,小心我打你。” 寨主听了要气死,心道:真想一掌拍死你,他强行忍住,没有发作。 姬保又道:“而且寨主你脸上的皱纹太多了,像老树上的树皮一样。”他装作为难的样子,道:“除非……” 寨主双掌暗自蓄力,正想向姬保脑袋一掌拍下,叫道:“除非什么?” 姬保偷偷在他耳边说:“除非你请我吃顿好吃的,我吃饱后在姐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姐姐平常最听我的话,你看如何?”忙活了大半天,他肚中早已饥肠辘辘,才出此下策,拿他姐姐当做饱餐的交换筹码。 寨主心道:我真蠢,小孩子无非要点好处就会满足,差点失手坏了好事。 他想到此处,不禁喜道:“哈哈,这好办,来人,赶紧准备饭菜。” 木屋前有一张石桌,喽啰兵将桌子收拾干净,擦得一尘不染,置办起酒菜。酒菜很快上桌,姬保等不及了,大口吃了起来。 寨主端起酒杯,对两位当家和李雄道:“今日得到美人,又有兄弟加入,真是黑龙寨中难得的大喜事,定要多喝几杯。” 三当家道:“是啊,大哥,等取得那赎金,兄弟们去城里风光几日,岂不是美哉。” 众人兴致正高,李雄给寨主和二当家敬酒。 酒过三巡,寨主道:“三弟,有这等发财的机会,就怕夜长梦多,你赶紧去办正事,带上员外的书信去取赎金。” 三当家道:“是。”便离桌转身而去。 寨主见洛红尘在饭桌上神情恍惚,他道:“美人,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趁着醉意,正欲搂抱。 忽地一只鸡腿砸在他脸上,他武功甚高,竟然没有避开鸡腿,他道:“谁干的?” 姬保伸出油腻的双手,道:“寨主,是我,吃烤鸡时脱手了,不好意思啊。” 寨主按捺住心中愤怒,心道:又是小鬼坏事,他竟然也不怕我?真想一掌劈了他,不过毕竟是未来的小舅子,还是要给些面子,必须忍住。 他对二当家和李雄道:“刚才你们在玩‘插鸡’游戏,最后是谁赢了?” 李雄道:“二当家技高一筹,李某甘拜下风。” 寨主见插列的长矛,心道:我正巧在美人面前露上一手。他便道:“瞧本寨主的。”掌间蕴含黑气,将数根长矛裹起,“噗”的一声,向那木桩掷去。 长矛在空中疾如利箭,稳稳插中木桩,木桩上的人惨叫一声,一命呜呼。 二当家和众喽啰兵一阵喝彩,二当家道:“大哥,你的武功又精进不少。” 洛红尘见寨主转瞬间又杀了数人,秀眉微蹙,心道:此人杀人如麻,我是否要出手清除此人?她一眼瞥见同坐一桌的李雄双眼含星,闪过一丝杀气,随即神色恢复如初,脸上露出笑容,也和二当家等人一起喝彩。 姬保啃着鸡腿,对眼前之事不顾,只当看热闹。 木桩上的点子被刺死数人后,只剩八、九人还活着,这些人双眼被黑布裹住,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何事,只听到同伴一声声惨叫。剩下之人心知难逃一劫,都咬紧嘴唇,额头上冷汗涔涔直冒。 寨主道:“本寨主再露一手。”他掌中黑气又裹起数支长矛,正欲掷向木桩,此击若中,木桩上之人都会被刺死。 忽地从喽啰兵中飞出四条人影,每人手持利器,向寨主袭去。 寨主笑道:“终于把你们逼出来了,你们藏头缩尾,到底是什么人?” 四人分东南西北袭击寨主,东首来袭之人手持长剑,剑光如电,刺向寨主前额,寨主身形一动,避开长剑,西首之人手持狼牙长棒,势大力沉,击向寨主后背,南、北两人则是使用长枪。 只见寨主面露黑气,黑气随即在周身流转,全身浮现出一层层玄色龟甲,龟甲上青光闪耀,神妙莫名。 那东、西首两人手持武器击在玄色龟甲上,如撞上坚硬无比的金石,两人手持的剑棒竟被硬生生震断,两人虎口都被震裂,鲜血直流,惊道:“这是什么妖术?” 南、北首两人手持长枪,长枪也仿佛刺在金石上,枪尖弯曲,竟然不能刺入一分,两人都大吃一惊。 寨主笑道:“你们这些贼人胆子不小,竟然闯入黑龙寨,正好让你们见识下本寨主的‘玄武神功’。”他大喝一声,玄色龟甲震动不止,突然向四面激射开来,龟甲层层叠叠,每一层每一片都厚重无比,其中四片龟甲击在那四人身上,将四人击倒在地。 姬保啃着鸡腿,看着热闹,对洛红尘道:“寨主的龟甲很厉害啊!” 洛红尘点点头,道:“之前没见过这种功夫,不知道来自哪里?”她俩不知寨主的玄武神功来自北域神秘门派,他凭借神功在六镇中算得上一流高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龙争龟斗(上) 北域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崛起不少游牧民族,像匈奴、鲜卑,都在草原上建立汗国,到了公元四世纪起,草原上存在一个强大的汗国——柔然。 自从柔然汗国统一北方草原各部之后,便强极一时,与南边的北魏互有征战,各有胜负,一时间成分庭抗礼之势。 在两国数十年的争战中,北域境内出现了一个叫“玄武门”的门派,该门派信仰北方玄武神灵,其门主拓跋威武功甚高,打败了不少江湖上的高手,威名远播。 他凭借一己之力将门派壮大起来,在这个强者为王的乱世中,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投靠,黑龙寨主便是其中之一,黑龙寨主原本是六镇中的军官,对武功痴迷,早早拜在拓跋威的门下。 黑龙寨木屋边,那偷袭四人见手中利器破损,面面相觑,他们原本是北魏军中的先锋营里的高手,在军中虽说不上是千人敌,但每人对上十数人也是平常,可这一击竟然失手,心下十分诧异。 此次北魏得知派出的几十名斥候均被擒在寨中,怕经受不住严刑拷问,泄露不少重要的军事情报,便派出军中高手偷偷潜入寨中,等待机会营救。 哪知寨主原本就打算将这些人赶尽杀绝,北魏高手便只能提前行事,其中四人从东南西北方向一起偷袭寨主,只求一击成功,哪知斗至三十回来,竟然不能伤寨主分毫,四人心中不禁暗暗心惊。 手持狼牙棒的人心道:久闻黑龙寨主武功了得,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他对其他三人道:“对方人多势众,赶紧再全力一击,否则拖下去会夜长梦多。”强敌在前,四人振作精神,丢弃破损兵器,拔出贴身的短刀,向寨主刺去。 寨主神情自若,手抚胡须,忽然间双目如电,在喽啰兵里扫视一圈,道:“就来了几只小老鼠,还敢在本寨主面前班门弄斧?”大喝一声,身上玄色龟甲涌现,身后出现一只巨大神龟,神龟缓缓抬头,浑身精光四射,一股浑厚无比的劲力震荡开来,将四人击飞。 四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显然是被震断筋骨,身受重伤,活不了多久了。 二当家和众喽啰兵自是一阵欢呼吹捧:“大当家武功震古烁今,当今江湖上莫有敌手!” 忽地听到“噗”的一声,二当家却倒在了地上。 寨主问道:“怎么回事?” 喽啰兵上前检查,道:“大当家,二当家昏睡过去,像是被下了蒙汗药。” 寨主见桌边还躺着两人,便是洛红尘和姬保。原来她俩早已觉察到饭菜不对,便趁机倒地装睡。 洛红尘已是仙人境界,蒙汗药当然对她无效,心道:他们打打杀杀,我正好不去理会,恩,等下不要忘了去寻得解药,给小保服下。 寨主不知是她俩假装,道:“哪里来的蒙汗药?”他顿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急忙运功压住药劲。 他心道:不好,有人在饭菜中下药!莫非有人潜入厨房下药?还是端菜上桌的时候下药?会是谁?他心念疾转,已经明白,下药之人另有企图,必然有后续动作,饭桌上除了他和二当家,还有三名陌生人:李雄、美人和小孩三人,此时有一人不见了! 只听寨主身后喽啰兵惨叫连连,一人手持长刀砍倒数名喽啰兵,向他后背心刺来。寨主道:“果然是你。”持刀之人便是李雄。 李雄道:“你吃了我下在酒里的蒙汗药,看你还能用什么招数,快快受死!” 他在蒙汗药里又添加了其他毒药,药性和毒性混合在一起,效力更强,寻常大汉吃下后,立马倒地。他料准寨主此时已经中毒,才出手杀出,只是这一刀刺出,却被寨主避过。 寨主周身旋转,犹如一个打转的陀螺,在空中左躲右闪,身法飘逸不凡,竟然将李雄的攻击一一躲开。 李雄吃了一惊,他并不叫李雄,真名叫李虎,也是先锋营中的军官。他知道黑龙寨主武功高强,料定不能硬拼,只能智取,便机谋巧算,想法结识二当家,改换自己的名字,混入黑龙寨。李虎与二当家称兄道弟,而二当家也钦佩他的武艺,便在寨主面前举荐他为寨中的四当家。 李虎一直等待时机,在上菜之际,趁机在端来的饭菜中下了药,他的手法很快,而寨主和二当家眼光都瞧在洛红尘和木桩上的那些点子身上,竟然没被察觉。等到前面四位同僚苦战、药劲生效之时,他随即出手。 寨主在空中施展独门轻功,避开李虎的攻击,只见他双手在身后紧扣,掌间渗出滴滴如墨般汁水。他心道:药劲虽猛,却不能伤我,只需再过一盏茶时间,本寨主便可用内力将药力全数逼出体外。 李虎见寨主左右回旋,在空中闲庭信步,身法丝毫没有半分停滞,心道:不好,他内功深厚,在用内功驱毒,马上便要将药力逼出体外,不能在等了! 他纵身一跃,一声清啸,双臂精光忽现,身后出现一只似龙似凤的巨兽,巨兽振翅长啸,正是龙三子“嘲风”。 寨主惊道:“‘九天真龙绝’!你是贺拔岳的什么人?”当年六镇之乱,黑龙寨主兵败于贺拔胜、贺拔岳兄弟俩的大军,他对贺拔兄弟相当忌惮。 李虎道:“贺拔岳是我师父,我和师父都属‘龙城太学’门下,你不会没有听过‘龙城太学’之名吧?” “龙城太学”在北魏声名显赫,寨主岂会不知,他所在的“玄武门”的门主拓跋威跟“龙城太学”的掌教慕容光相互不对付,简直是水火不容。 此时,石桌边的洛红尘和姬保虽然都在装睡,可她俩动用神思,虽然闭上双眼,但整个黑龙寨的一举一动都一目了然,而寨主和李虎的打斗,她们也瞧得清楚。 洛红尘心道:这少年会“九天真龙绝”!他和萧宝炎都属同门,岂不是知道萧宝炎的行踪!稍后我得问问他。 姬保则心道:这“龙龟打斗”非常刺激,真是热闹,我得看看,不过我得小心了,姐姐现在今非昔比了,她的神思非常强大,可千万不能被姐姐发现我也在装睡! 第一百六十章 龙争龟斗(下) 寨主又惊又怒,他和贺拔岳战斗时的失败情景,又一次在他的心中浮现。 回想起那一役,无数六镇起义的士卒都命丧与此,战败的痛楚像梦魇一样,一直困扰和折磨着他,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分,苦楚的感觉就强烈无比,必须用酒浇愁才能缓解。 他蛰伏在黑龙寨多年,虽为一寨之主,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可每日心中想的无不是将贺拔兄弟斩杀,报仇雪恨,如今仇人的弟子寻到这里,他顿时血脉偾张,战意四起。 他心道:将他擒住,贺拔老贼自然会前来营救!不过“九天真龙绝”并不好对付,尤其是那金身难破,必须全力以赴才行。 他继续施展“神龟灵动功”,在空中回旋之际,用内力逼毒。 李虎吸纳几分天地人运之气,身后的“嘲风”巨兽浑身金光流转,伸出巨掌,一掌向寨主拍来。 巨兽产生的强大气流,竟将寨主的周身笼罩,虽然他旋转躲避,但都被强大的气流罩住,无法脱身。 巨兽掌力刚猛无俦,将木屋的屋顶震得塌陷,卷起碎石灰尘,喽啰兵只得四散躲避。 这股强大气流非凡人所能抗衡,眼见就将击中寨主,他在空中紧闭双目,面色凝重,忽然眼中精光一闪,道:“妙哉,毒已逼出!”全身发出一轮轮精光,无数龟甲浮在空中,每片龟甲透出一股玄气,龟甲一层层叠起,形成一道巨型屏障,挡住巨兽的强大气流。 “轰”的一声,两股强大之力相击,发出巨响。 李虎和寨主都被震退数丈之远。 李虎一击未得,心道:不好,我还未练成金身,刚才已使出全力,竟然不能伤他! 他虽为贺拔岳的高徒,不过修为尚浅,至今还未获得“嘲凤”印石,也还未练成金身。 龙城太学武学造诣深厚,其“九龙印”的名声在江湖上声名远播,引来不少江湖少年前来拜师,门下学武之人数以千计,可武功大成者却是寥寥几人,百中无一,不谈掌门慕容光,长老萧宝炎、贺拔岳三人,就拿高佑和慕容雁踪来说,除了本身极高的武学天赋,还需要经过长期刻苦的修炼,才有机会通过龙城太学的炼试,拿到至宝“九龙印石”。 这九颗印石,大有来头,都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神器,可以跟天玄三派的镇派神器相媲美。 若是有人获得印石,凭借印石上的篆字符文修炼,假以时日,便能大幅提升功力,更能修得金身,有没有印石神器相助,两者在功力的提升上简直是云泥之别。 如今李虎修为尚浅,并未获得九龙印的“嘲风”印石,故而施展绝招后,气喘心乱,内力衰竭,一时难以补充。 寨主见状心道:咦,他好像气息紊乱,也未有金光护体,原来他还未习得金身,若他习得金身,的确不好对付,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他调息运气,龟甲屏障出现道道裂纹,一片片龟甲四散开来,悬浮在空中,每片龟甲似有感应,身后神龟仰天,长啸号令。 原来那神龟能操控龟甲,那些龟甲一片片被神龟吸在身上,每贴上一片,神龟身上出现一道玄色纹理,忽明忽暗,奇妙无比。 神龟凭借龟甲之力,体内力量充盈,一时间源源不绝,口中吐出一道气芒,击向李虎。 李虎见状,正欲躲避,却被两道黑气缠住,这黑气如蛇般诡异,灵动敏捷,正是寨主的“灵蛇指”。 李虎全身动弹不得,被气芒击中,身体犹如被万千巨石碾压,骨头咯咯作响,他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寨主见一击得手,吩咐手下道:“把他带下去,关入大牢,明日我会亲自审问。”喽啰兵将李虎抬了下去。 寨主见洛红尘和姬保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他对寨中郎中和喽啰兵道:“带她们下去,赶紧医治。” 众喽啰兵知道洛红尘是寨主心头好,哪敢怠慢,赶忙从木屋里抬出一块木板,找来一床棉被,铺在木板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抬上木板,将她抬到寨中的一间厢房。 姬保就没那么好命了,喽啰兵也找了块木板,又从木屋边的柴房里找了些干草,在板上随意铺了些,将姬保拖到木板上。 那木板已经在木屋里放置很久,有些破旧,有几个地方高低不平,姬保躺在木板上,顿觉后背一阵疼痛。 姬保很生气,气得小脸通红,脸皮一阵阵颤动,好在没人注意他,也就没被发现。他只得强行忍住,继续装睡,心里一遍遍骂道:这些人真不尊老爱幼,哎,我跟姐姐的待遇怎么就相差这么大!难道就因为她有几分姿色? 洛红尘被人抬到屋中,众人小心地将她抬到床上。寨中的几位郎中为她轮流诊脉,丫鬟则在一旁伺候,正在他们诊脉之时,寨主匆匆而来。 寨主神色急迫,问道:“美人脉象如何?” 一位胖郎中道:“禀告寨主,寨主夫人脉象平稳,并不像中毒的样子。”在他们眼里,洛红尘已是寨主夫人。 寨主反手打他一个巴掌,道:“胡扯,本寨主刚去看过二当家,二弟中毒可不轻,她一介女流之辈,怎么能平安无事?” 胖郎中有口难言,心道:下次我再也不积极表现了。 另一瘦郎中道:“我刚才诊过二当家的脉象,二当家脉象散乱,可这位姑娘……却是不一样,想必一切都是托寨主洪福。” 寨主道:“恩,那该服什么药?” 被打的郎中捂着脸,不敢说,瘦郎中道:“依小人愚见,开些宁神安睡的方子就行。” 寨主道:“宁神安睡?你的意思是她睡一觉就行了?” 众郎中面面相觑,不敢说,只得点点头。 寨主哼了一声,道:“她若是有半点差迟,拿你们是问!”他一掌击出,掌力所到之处,旁边一张红木桌断成两截。 众人战战兢兢,冷汗直流,寨主拂袖而去。 姬保则躺在隔壁房间,可他的房间冷冷清清,就只有一个郎中给他诊脉,郎中摇摇头,道:“奇怪,这小孩脉象也是非常平和。” 他们哪里知道,洛红尘和姬保武功奇高,当然是一点事都没有。 待到傍晚时分,姬保的肚子早已咕咕叫,他心道:“姐姐真睡着了?她不醒来,我也不能醒。” 他只能施展忍饥耐饿大法,好在这门大法在他之前流浪时也经常使用,非常熟练。大法的精妙之处在于脑袋尽量放空,什么都不去想,然后肚中放空,最终全身放空! 他感觉飘飘然然,身轻如燕,忽然听见隔壁有动静,忙运用神思察看,只见屋檐上人影闪动,正是洛红尘。原来她见身旁的人都已睡着,便身形如风,飘然跃上房顶。 姬保一阵兴奋,心道:姐姐怕也是饿得受不了了,这是去哪里找吃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火烧黑龙寨 第161章 火烧黑龙寨 黑龙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两名喽啰兵费力地将李虎扔进牢里,李虎伤势颇重,倒在泥地上昏迷不醒。 其中一高瘦的喽啰兵哼哧哼哧地踹着大气,道:“这小子看起来消瘦,实际上身子倒挺沉的。累死爷爷的了,他奶奶的。” 他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大碗水,一口气喝干了,舔着嘴巴道:“要是有酒喝就好了。” 另一个喽啰兵是个胖子,胖子道:“我刚才见张老头偷偷摸摸提着一壶酒进了厨房,他肯定是将饭桌上的酒和菜藏在厨房里了,等下我俩也去找点喝一顿?” 高瘦的道:“好主意,现在就去!” 他想起什么,回来踢了李虎一脚,道:“那这小子咋办?大当家吩咐过,要好生看着他,他若是醒来,就马上向他禀告。” 胖子道:“他一时醒不了,我们快去快回。” 高瘦的摇头道:“不行,连大当家的话你都敢不听,你活腻味了?你不看那些绑在木桩上的人,想跟他们一样下场?” 胖子吐吐舌头,不敢说话。寨主心狠手辣,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哪会不知道。 高瘦的喜好喝酒,想到那张老头吃着独食,而自己没有酒喝,心中烦闷不已,开始骂骂咧咧:“你瞧这臭小子,真是祸害,二当家想拉拢他,推荐他为四当家,没想到却是个奸细,真是不知好歹。他中了大当家一掌,神仙来了都难救,索性死了算了,倒也干脆。现在搞得半死不活了,还要守着他醒来!”他嘴上咧咧,又踢上几脚,一泄心头之恨。 胖子也上前踢了两脚,道:“害的老子酒都吃不了,真不明白,大当家怎么还要留着他,刚才还请老郎中给他治疗。” 高瘦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在酒菜中下的蒙汗药,药中混有剧毒,而解药在他的手上。不要说二当家中了毒需要解药,那白衣姑娘也中了毒,他俩都需要解药。这小子若是死了,到哪里寻解药去?” 胖子道:“你这就是瞎说,刚才搜遍他全身,哪有什么解药?” 高瘦的道:“我也是听老郎中说的,老郎中检查看后也不知是什么毒药,好在中毒不深。想必这小子心思慎密,他入寨之前定是把解药藏起来了。”接着又踢上几脚,边踢边道:“臭小子真命大,刚才郎中给他把了脉,说他伤势虽重,性命却是无虞,看老子不踢死你。” 忽然他感觉颈后有一阵冷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颤,喃喃道:“都过了立夏天了,怎么还有冷风?” 他见胖子两眼瞪直,望着他身后,他也不禁回头看去,只见一白衣女子在他身后悄然而立,风拂衣袖,月照伊面,正是洛红尘,原来她轻功了得,早就伏在屋檐上将他俩说的话听了个大概。 胖子胆子小,颤声道:“姑娘,你不是还没醒吗?怎么会在这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一点声响都没有,难道是鬼魂?” 洛红尘悠悠道:“不错,我正是鬼魂!你俩乖乖离去,我不伤你们。” 胖子点头道:“好,姑娘,我这就走。”正要拔腿就跑,被高瘦的拦住。他拔出刀,对胖子道:“你别说傻话,她明明是人。” 洛红尘微笑道:“你怎么知道?” 高瘦的道:“老子听说鬼魂身子是飘在空中的,没有脚没有影子,这两样你都有。”他指向洛红尘身后。 地牢中油灯火光摇曳,将洛红尘的身影印在她身后的土墙上。 洛红尘见他们并不相信,哼了一声,拂袖而起,衣袖所及之处,掌力击出,将两人击昏在地。 她道:“当个傻子不好吗?何必自讨苦吃!”随即打开牢门,从怀中陶出药瓶,将瓶中的“巫山霁月丹”取出一粒给李虎服下。 “巫山霁月丹”能聚气续命,她发觉李虎脉象微弱,便运功给他疗伤。 在她运功之际,却没察觉到在牢窗外有一股强大的神识在暗中观察她,这股神识绵密如丝线般,源自寨内南面房中的大床之上,来源正是姬保。 姬保心道:姐姐跟此人只见过一面,却特地来地牢里救他?搞什么鬼? 他自己的肉身还在床上,只听得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他饿得受不了了,必须得先找到吃的。 他在寨内扫了一圈,见北面一间屋子有个烟囱,心想那间屋子必定是厨房了,便施展“神火分身”,“噗”的一声,身子正落在厨房里。 厨房灶头上火光熊熊,正蒸着一盘牛肉,一盘酱肘子,旁边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一个酒杯,酒杯中盛满了酒,酒香扑鼻,边上摆放一双竹筷,像似有人打算用餐。 姬保将那盘牛肉和酱肘子端到桌上,大快朵颐起来,又发现灶台边有一盘生的鸡翅,显然是有人卤着的,他心道:好久没有吃烤鸡翅了,便在灶台上烤起鸡翅来。 牛肉和酱肘子吃完之后,鸡翅还未烤好,等待之际望见桌上的那壶酒,姬保觉得口渴,正端起酒杯,脑中忽然浮现出大师姐,急忙放下酒杯道:不行,大师姐嘱咐过我不要喝酒的! 原来他的酒量很浅,一沾就醉,一喝就倒,曾经因为喝酒喝醉闯了不少祸,为此没少挨大师姐的批评。 他又举杯闻了闻,酒香沁人心脾,是壶好酒,心道:我就喝一杯尝尝,应该没事,再说大师姐也不在,便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顿觉一线热流刚入肚中,脑袋就有些晕乎乎的,“噗通”倒在桌上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梦见一座仙山,旁边一片大海,仙山上有位仙人朝他招手,还有一股热浪袭来,伴随着一股肉香味,他喜道:莫非这里是传说中的千香山!山上有无尽的美食…… 突然,听到有人大叫,将他吵醒,他睁开眼,见有人进门对他大声骂道:“臭小贼,竟然偷喝老子的酒,偷吃老子的菜,还想放火烧屋。”这人脸色发黄干瘪。 姬保揉揉眼睛,道:“老兄,我吃你的饭菜不假,你说放什么火,烧什么屋?”还未说完,“轰”地一声,灶头上火光四溅,烧到油罐,火势渐大,点燃了周边杂物。 原来他的鸡翅烤糊了,大火将周边都点燃了。 那人冲出门外,大叫:“来人啊,有人放火啊,有奸细放火啊!”外面声响越来越大,逐渐有敲锣预警的声音。 姬保跟着出门,对门外的人道:“你相信吗?火不是我放的,我只是想烤个鸡翅膀啊!”他贵为“神火帝君”,虽擅于用火,但这次大火真不是他干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炎乱葬星海(上) 第162章 炎乱葬星海(上) 地牢之中,李虎平躺在地,洛红尘玉指微动,将内力缓缓输入李虎体内,她内力深厚无比,此时得小心翼翼,若是输送的内力操之过急,李虎的身子恐不能支持,反而会加重伤势,甚至有生命危险。 好在李虎虽受重伤,但他修炼的是“九天真龙绝”这般上乘的功法,原本的内功底子并不弱,眼下服用了巫山的疗伤圣药“巫山霁月丹”,再加上洛红尘的内力助他疗伤,不到一个时辰,内伤已渐渐愈合恢复。 李虎眼角微动,半睁双眼,朦朦胧胧中见到一位白衣绝尘,美若天仙的女子正注视着他,他觉察到手腕上一股暖流缓缓流淌,流入到他的周身百穴,心道:难道她在用内力为我疗伤! 他感觉好了大半,起身擦去脸上灰尘,行礼道:“鄙人李虎,跟姑娘素昧平生,不敢劳烦姑娘耗费功力为李某疗伤。”他久居军中,喜爱读书,是一名儒将,此时脸上虽因伤而无血色,略显苍白,反而显得面色清秀,有几分倜傥。 洛红尘望着他,记忆顿时恢复几分,想起了大哥陈庆之和萧宗两人,心道:他跟陈大哥还有萧宗有几分像似。她跟萧宗情断之后,便不再以宗哥哥相称。 李虎和萧宗一样风度翩翩,又如陈庆之一般文武双全,这些相似之处也是洛红尘出手相助的缘由之一。 洛红尘道:“李将军多礼了,小女子已是世外之人,并非一般善人,救你是为了两件事,其一,当时你在木屋外,被寨主及黑龙寨百十人众包围,你的朋友悉数战死,而你孤身一人力敌,其勇气可嘉,小女子颇为佩服;其二,我和小保路经此地,阴差阳错中卷入李将军和黑龙寨的是非之中,小保身中蒙汗药毒,还请李将军给予解药。” 李虎道:“姑娘客气了,李某人的性命是姑娘救的,往后为报姑娘大恩,当是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我将解药藏在木屋外的石桌桌下,现在就去为姑娘取来。” 两人出了地牢,借着夜色,来到木屋边,木屋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守卫。 李虎摸到石桌旁,在桌下的草丛里翻找一番,从草丛里拿出一个药瓶,交给洛红尘。 洛红尘一直担忧姬保安危,直到拿到药瓶,长舒一口气,心中欢喜,便将药瓶收好,道:“有劳李将军,小保还在屋里躺着,我得回屋去了。现今趁着夜色,你快出寨离开。” 李虎道:“还未知晓姑娘大名。” 洛红尘道:“我叫洛红尘。” 李虎道:“黑龙寨万分凶险,李某愿保护姑娘一起离开。” 洛红尘道:“李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伤势刚痊愈,还是自己保重为好,我自有脱身之计。” 李虎运功提气,觉察到体内乏力,心道:她说的是,我伤势刚好,内力不济,若是遇上寨主这般的高手,自身都难保,竟然还大言不惭说保护她。 他拱手道:“那就请姑娘多保重,那寨主武功虽高,但是好色之徒,白天在席间,李某见他对姑娘很是钟意,一心想娶姑娘过门。姑娘身处险境,对寨主不必硬拼,对他虚于委蛇,等待脱身的时机。李某回去即刻和师兄一起调遣兵力来救,师兄武功高强,必定会打败寨主,救出姑娘。” 洛红尘见他讲话真诚,绝非虚言,道:“我跟你只见了一面,你走了后还会回来救我?” 李虎道:“是,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李某不敢不报。” 洛红尘心道:别人都说北魏是戎狄之乡,人民野蛮缺乏礼仪教养,如今来看并不如此。她道:“你师兄很厉害?能打赢寨主?” 李虎笑道:“我师兄比我早入门两年,得到了师父的真传,他是大英雄,姑娘你武功高,又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若是见了你,必定很喜欢你。”北魏人性情直爽,李虎也是快人快语。 洛红尘脸上微微一红,不过在夜色的掩饰下,李虎也未发现。 李虎见她不说话,觉察到自己失言,忙道:“洛姑娘,我说错话了,你别见怪,我的意思是你是女中豪杰,我师兄喜欢结交英雄豪杰。” 洛红尘点点头,道:“你和师兄都是贺拔岳的徒弟?” 李虎道:“正是,难道洛姑娘认识家师?” 洛红尘道:“我与你师父有一面之缘。”遥想当年在上林庄,贺拔岳力战昆仑三子,这些记忆的碎片在她的脑中渐渐浮现,犹如镜花水月般展现开来。 她受“回芒星阵”的影响至深,星阵的力量已经让她脱胎换骨,尘世记忆如烟飞散,虽然在圣泉峰上浸泡了四日的泉水,记忆恢复了一些,但脑中的思绪还是像屋檐下的蛛网,残缺不全,时有时无。 她记忆中有团火焰燃烧,向她扑面而来,火焰中出现一张俊朗的面庞,潇洒飘逸的身姿,正是她师父徐遥容。她不禁心道:师父…… 李虎见她沉思不语,心里纳闷,问道:“洛姑娘,你怎么了?”。 洛红尘回过神道:“我看到了火焰。” “火焰。” 突然间,寨中北面的房屋火光四起,照亮天空,接着人声鼎沸,嘈杂万分,洛红尘道:“你快走。”便施展轻功,飞身向北面而去。 李虎望着她的身影,道:“好功夫!”他重伤刚愈,打算去搬救兵,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洛红尘回到姬保所在的厢房,发觉房中空无一人,姬保并不在房内,她心道:小保刚才明明躺在床上,去哪里了? 她飘然上了屋顶,动用神识观察寨内的情况,只见北面的房屋火势汹涌,寨内众人都聚集在那里扑火,呼喊的、搬水的,来来往往,乱成一团。 这时从人群中钻出一个小孩,衣袖已经被扯烂,小脸沾满烟尘,双手举着两串鸡翅膀,边跑边叫:“别抓我,火不是我放的!” 洛红尘发现姬保,心中惊喜,施展轻功,飞至姬保头上,伸手将姬保轻轻一提,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将他提上屋顶。 到了屋顶,她抹去姬保脸上的灰尘,柔声道:“小保,原来你没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姬保见到洛红尘,“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她的怀里,道:“姐姐,我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觉得肚子好饿,去找了两串鸡翅,没想到一口都还没吃上,就被他们当做小偷一样的追赶。” 洛红尘笑道:“你又偷东西吃,好调皮啊。”她心道:看来这孩子天赋异禀,毒物不侵,也算是万幸。 姬保则心里想着:千万要瞒混过关,不能被姐姐发现身份。 洛红尘从怀中掏出药瓶,交给姬保道:“在席间,我们都被下毒了,这是我找到的解药,你中了毒虽然没事,但保险起见,还是要服下解药。” 姬保点头,心道:原来姐姐去救那潇洒的哥哥是为了解药,对了,她以为我不能自己解毒。 洛红尘道:“既然你没事,我们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姬保道:“去哪里?” 她们正欲离开,下面的喽啰兵纷纷大叫,其中有人找了梯子,准备爬上来抓人。 只见一人从对面屋顶上飞身而起,轻轻巧巧地落在她们面前,这人身着黑衣,脑袋没有头发,顶着月光,正是寨主。 寨主见到她们满是惊愕,道:“美人,本寨主待你不薄,你竟然叫弟弟放火烧了寨子!” 洛红尘冷冷道:“寨主别误会,小保没有放火烧寨,而我也不打算嫁给你。” 寨主道:“为何?”这白天还好好的,一日之内寨子被烧,即将到手的压寨夫人也不想嫁给他了,他原本就脾气暴躁,顿时心中怒气丛生,但他只得强行压住,问个缘由。 洛红尘道:“我原本就不想嫁给你。”她懒得解释。 这时,底下有人叫道:“大当家,就是这娘们打晕了我们,放跑了那北魏奸细。”说话的正是地牢中的高瘦守卫。 寨主道:“真的?你看清楚了?” 高瘦的道:“就是她,她将老子和王胖子打晕,老子化成灰也认得。” 寨主问道:“美人,他说的可是真的?” 洛红尘道:“不错,人是我放的。” 寨主道“你为什么要放那北魏奸细?是想从他身上拿到解药?” 洛红尘还未回答,姬保在旁边已经啃完鸡翅膀,抹抹嘴,插嘴道:“大光头,你好啰嗦啊,这你还没看出来?那北魏少年比你帅多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有头发,而你是光头,姐姐当然是不喜欢你,喜欢他啦。我早就说嘛,姐姐喜欢头发长的帅哥。” 洛红尘瞪他一眼,道:“小孩子瞎说什么,我谁都不喜欢。” 寨主听后如遭雷击,他年轻时就因为光头被姑娘拒绝过,心中大怒,道:“原来如此,美人你救了北魏奸细,若是你不喜欢他,那也有串通之嫌,那就别怪本寨主不客气了,先把你抓起来审问一番。”他手臂间黑气缭绕,欲施展玄武神功。 黑气围绕寨主周身,他脚下瓦片片片碎裂,一股强大气场笼罩整个屋顶,屋顶上气流停滞,没有一丝风。在他身后,一只龟甲巨兽在月光下缓缓成形。 洛红尘玉指轻弹,一道红光击向天际,整个夜空竟然震动不止,头顶上群星闪现,蔚为奇观,随即展现一幅银河星空图卷,群星闪烁不定。 第一百六十三章 炎乱葬星海(下) 第163章 炎乱葬星海(下) 黑龙寨外三里的小树林中,李虎寻得之前备下的马匹,翻身上马,正打算离开,抬头遥见天空中发出数道红光,夜空中群星闪耀,犹如白昼,照得树林里一时明亮万分。 他吃了一惊,心道:这光亮是从寨中传出,寨里发生了什么? 他寻思要去搬救兵,不敢再逗留片刻,便不再寻查光亮来源。 此时在寨中屋顶,洛红尘和寨主相峙而立,洛红尘身后是星月齐辉,璀璨银河之景,寨主身后则是龟甲巨兽,昂首咆哮。 寨主道:“美人好俊的功夫!若是你嫁给我,岂不是强强联合,放眼天下,也难寻敌手!”他嘴里不禁称赞,心中却吃惊不小,心道:改变天象这种神通,就算是师父也只是勉强做到,而这妮子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做到,着实不能小觑。 洛红尘道:“想得美,你占地为王,滥杀无辜,作恶多端,今天我就为此地除去一害,你就引颈受戮罢。”黑龙寨原本就是山匪据点,做着打家劫舍的营生,她此举也算是为民除害。 寨主心中一懔,道:莫非是北魏派来的高手,来毁我山寨的?他心中盘算,手下不能留情了。 他心念急转,向龟甲巨兽发送指令,那巨兽背上扯起两道玄武之气,气象幻化下,形成两根巨大的柱子,柱子似金似玉,只听“轰轰”两声,两根巨柱脱离龟身,向洛红尘飞来。 洛红尘道:“小保躲开。”她运功提气,浑身星力流转,充满天芒星之力,在不开启“绯炎甲”的情形下,便有了红光护体。 她飞身上前,双掌击出,掌间星力涌动,硬挡住两根巨柱,两根巨柱像似被磁铁吸住一般,前进不了分毫。 寨主见巨柱被她轻轻巧巧挡住,只得增加功力,将玄武神功加在巨柱上,他叫道:“五成玄武神功!” 只见他掌间的玄武气芒,宛如两条灵动的黑蛇,将巨柱牢牢裹住,巨柱受了玄武之力的加持,向前产生巨大的冲击之力。 洛红尘掌力向前一送,星力绵密如丝,裹在巨柱之上,每条细丝又若似细针尖刺,刺入巨柱之中,巨柱内部被星力切割碎裂,一时间,千百道红光从巨柱中四散激射而出,巨柱顿时化为齑粉。 巨柱原本就是龟甲巨兽身上之物,两者间皆有血肉精气相连,巨柱被毁,巨兽犹如断掉两臂,顿时疼痛万分,昂头咆哮不止,嘴里含着鲜血,身上龟甲竟有碎裂之势。 寨主叫道:“不好,甲阵要毁!”他咬破手指,挤出几滴鲜血,将血挥洒空中,道:“七层玄武神功。”玄武气芒沾上寨主鲜血,竟然威力大增,将天空笼罩在一片黑气之下。 一时间,天色昏暗,电闪不断。 龟甲巨兽在黑气笼罩之下,渐渐安稳,它能吸收天上闪电之力,龟甲的裂纹逐渐修复,甲片上逐渐出现玄光纹理,奇异非凡。 洛红尘心道:他的神功竟能吸收闪电之力,跟“九天真龙绝”倒有几分像似。她对这门神功有些好奇,便负手而立,详加观察。 过了半柱香光景,龟甲巨兽调整完气息,又是昂首嘶叫,恢复如初。寨主道:“你为何不再进攻,莫非是想等我出手?” 洛红尘道:“正是,你还有什么绝招?” 寨主武功高强,屡历战阵,想起每次战斗之时,对手都是全力以赴,但都败于他手。就算与贺拔岳一战,虽然自己战败,但贺拔岳也受了重伤,只算是惨胜。 如今眼前的年轻女子,竟然在跟他交战时如此闲适自在,仿佛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气血上涌,道:“本寨主岂是你掌中之物,让你见识本寨主威名。” 巨兽的龟甲叠起,形成巨大的屏障,向洛红尘击来。 洛红尘指点星空,朗声道:“皎月临岳,罡星入渊。”她身后无数颗天罡星冉冉新生,组成浩瀚星海,结成庞大的星阵,星光熠熠,抵挡住巨大的龟甲屏障。 在星阵背后,有一个巨大的深渊,深不见底,深渊顶上则是一轮皎洁的明月。原来她吸收了天芒星之力后,对天山派的绝技“天山星云图”和昆仑派的天宇之术有了一层新的理解,将两派的武功融合一起,竟然达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寨主见这景象,惊讶不已,催动全身功力,道:“十层玄武神功!” 巨兽在寨主催动的内力下,身形变大数倍,周身龟甲玄光四射,厚实无比,龟甲以五行之术排列,堆叠成山,形成一座座盾山,向洛红尘撞击而来。 星阵之力不足以阻挡玄武盾山,盾山以碾压万物之势压制星阵的光芒,妄图将星阵压碎毁灭。 正在此时,深渊中传来巨响,走出一个巨人,浑身包裹火焰,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下界,天神举起火剑,向盾山斩来,他挥剑威力无比,一剑便将盾山斩碎。 众人皆道:这是什么? 深渊和天神的出现,洛红尘也未料到。 这尊天神便是异界的炎神!深渊顶上出现一轮赤红星球,强大的赤红光能逐渐吞噬明月,这个星球正是天芒星。 洛红尘和姬保心道:它又出现了! 炎神斩碎的火焰碎片四处乱飞,挥剑的余波形成强大无比的冲击波,击中数颗星石,星阵中的星石震荡碎裂,形成道道流星,从天际陨落下来。 这情景在洛红尘的记忆中出现过,她道:“这是……葬星海!” 偌大的星阵岌岌可危,不断有星石震荡陨落,无数星石不停地的燃烧,最终化为世间的粉尘。 炎神斩尽玄武盾山,迎上龟甲巨兽,伸出巨掌将巨兽紧紧抓住,火焰在他掌中熊熊燃烧,巨兽挣扎嚎叫,转瞬间被烧成齑粉。 姬保拍手道:“好厉害,变成烤乌龟了!” 那寨主一直向巨兽传输功力,操控巨兽行为,巨兽身死被毁,他不免身受重伤,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炎神并未停手,举起火剑,向黑龙寨的房子斩去,一剑便削掉了一座寨子,寨子上的人掉落下来,摔死了好几个。 姬保知道异界神的威力,洛红尘是难以驾驭异界神和异星之力的,对洛红尘叫道:“赶紧收了神通!” 洛红尘急忙收了神通,那深渊逐渐变小,最终和炎神、天芒星一起消失不见。她心道:原来他们都是被我的神通召唤而来,看来下次使用星力时得万分小心。 姬保瘫坐在地,道:“吓了小爷一跳。”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探营 第164章 探营 黑龙寨方圆十里,漫天大火,越烧越旺,寨中的喽啰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玄之景,似在一场梦魇之中,又若身在灭世的深渊里,其中被大火烧死的,被乱石砸死的,足足有百十人,也有被活活吓死的,剩下侥幸活命的,早已肝胆俱裂,沿途大声呼救,冲出寨门,四处逃散。 洛红尘扶起姬保,道:“小保,你没事吧。” 姬保摇摇头,眼望整个黑龙寨中一片火海,房屋倒塌,砖瓦满地,人喊马嘶…… 他性子历来洒脱,扮成稚童,不管世间之事,可眼前的一切,让他心底触动,心道:姐姐一出手,便是一场灾难,就犹如当年一样……我们并非凡人,真要插手世间之事? 洛红尘见他发呆,问道:“你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道:“姐姐,走吧。”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姬保轻功虽好,但为了隐藏真实身份,始终缓慢而行,每行至几里,便喊着累了停下休息,以至洛红尘数次不得不停下等他。 两人来到小树林,姬保落在一棵树上,问道:“姐姐,你都没说要去哪里?” 洛红尘道:“姐姐之前在地牢中释放之人,名叫李虎,我们去找他。” 姬保道:“找他做什么?” 洛红尘道:“等找到他,你就知道了。” 姬保道:“江北之地茫茫千里,要去哪里找他?” 洛红尘道:“姐姐我自有办法。”她秀目紧闭,开启神识,在一片漆黑之中,远处出现一道细长的光线,这道光线一端连接到一个人身上,另一端连接天际。连接的人就是李虎,只见李虎在黑夜里一路纵马疾驰。 她道:“他骑马向北而行。” 姬保武学渊博,这门神识感知的功夫自然瞒不过他,知道是昆仑派的“恍生咒”,他道:“原来姐姐在李虎身上种下了印记,他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姐姐的手掌了。” 他又想了下,道:“当初在昆仑山峭壁之上,我见姐姐将印记种在那棵奇怪的大树上,难道恍生咒的印记不是只能种在树上的吗?” 洛红尘笑道:“谁说印记只能种在树上,而不能种在人身上。”她起身向前,又道:“他停了下来,应该是到达了目的地,我们快跟上。” 两人追踪印记,行了三十里路,见到一座大营,营中旌旗招展,大门口有哨兵驻守,是一座北魏军营。 两人藏身树上,姬保道:“你看到李虎躲进军营里了?” 洛红尘点头,道:“他是北魏军中的将领,受伤之后便会回到军营治伤,他也许知道我的杀父仇人萧宝炎身在何处。” 姬保心道:原来姐姐追踪他的目的是打探仇人的下落。 正在这时,营门打开,冲出两队骑兵,约莫一百骑,后面跟着两百步军,浩浩荡荡向南方行去。 姬保道:“这伙人要去哪里?” 洛红尘摇头,道:“不用管他们,我们溜进去瞧瞧。” 两人隐匿行踪,摸进了大营,她们查看几个营房,发现里面没有人,大营守卫不严。 姬保道:“好像是个空营。” 洛红尘道:“去中军大营看看。” 走了几步,不远处有一座坚固的营房,门口插满了北魏的军旗,有两名卫兵在门口站岗。 两人摸到后面窗口,向里面探望。 只见房内灯火通明,两位少年围桌坐着,其中一位正是李虎,他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李虎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少年容貌俊美,神采非凡,少年道:“李师兄,你的伤势不重,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你还在担心什么?” 李虎并不答话。 少年笑道:“师弟知道你心中挂念救你的姑娘,已经吩咐先锋营的军士前去搭救,你放心等待消息便可。” 李虎淡然道:“如今正是国家危难之时,李虎岂能考虑儿女私情,洛姑娘是我救命恩人,可我对洛姑娘没有什么,独孤师弟不用取笑我了。”原来美貌少年名叫独孤信,是李虎的师弟。 独孤信道:“对不起,是我错怪师兄了。” 李虎道:“我回来时正想去找师兄,你刚才说师兄去找师父去了?” 独孤信道:“正是,宇文师兄收到师父的飞鸽传书,便领着一支军队向关中进发。” 李虎道:“信中怎么说的?” 独孤信道:“师父在信中说,正要调动军队,准备向匈奴地盘发起总攻。” 李虎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情。” 独孤信道:“师兄担心什么?” 李虎拿起桌上杯子,推演道:“如今战场的形势日趋复杂,你看,这是匈奴贵族的军队,驻扎在灵州一带,匈奴军跟师父两军对峙,一时不分胜负。” 独孤信点头。 李虎又拿起一个杯子,又道:“这是叛军,流窜在关中,不时侵扰关中地盘,若是匈奴人和叛军互相呼应,那会怎样?” 独孤信恍然大悟,道:“师父的大军会被两面夹击!” 李虎道:“正是。” 独孤信道:“好在宇文师兄已经率军支援师父,宇文师兄武功高强,屡次打了胜仗,定能和师父得胜凯旋,李师兄不必担心。” 李虎叹道“那是最好的,希望我是庸人自扰。哎,自从六镇之乱和萧师叔起兵造反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朝廷调动大量的兵马平叛,战事四起,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困难……” 独孤信道:“萧师叔终是南齐王室子孙,他心志高远,想自立为王,哎,他武功盖世,是龙城太学的长老,原本可以很好的报效朝廷,可最终走上歧路,实在是可惜了。” 洛红尘心中一懔,心道:他们说的萧师叔定是萧宝炎了。 李虎道:“他犯上作乱,引来朝廷大军征讨,被打败后,就下落不明了。有人说在关中见过他,又有人说他逃到关内……不好,若是他投靠了匈奴人……” 独孤信惊道:“他武功很高,师父不一定对付的了,那大事不妙了!” 李虎道:“不行,我得即刻去见师父。” 独孤信道:“你有伤在身,还是我去。” 李虎道:“这点伤不碍事,我去见师父,你得去见另一个人。” 独孤信道:“是谁?” 李虎不答话,拿起纸笔,写下一封书信,道:“你拿着这封书信去找他,他就住在洛阳城外。” 独孤信见过信中内容,心中明了,道:“是,我马上出发。” 事不宜迟,两人在营中挑选两匹骏马,为了隐秘,也未带上军士,便纵马疾驰出营。洛红尘和姬保则紧跟其后。 快马行至洛阳城外的岔路口,李虎道:“我要北上,你去洛阳,师兄在这里跟你分别,你记住,你要拜访之人能帮助师父,也许能帮上大忙。” 独孤信点头。 李虎行了几步,折返又道:“龙城太学出了师叔这个叛徒,朝廷对太学已经不信任了,太学内部也有分裂之势,慕容家族在朝廷的影响力日渐式微,高佑依仗自身高家在朝中的势力野心勃勃,此战若是失败,我怕他借题发挥,对师父不利。” 独孤信道:“师兄放心,我一定完成使命,让王爷出手相助,你等我的好消息。”便纵马而去。 见两人都走远,姬保悄声道:“洛阳是北魏的都城,青衣少年回都城做什么,是去见皇帝吗?”洛红尘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们跟上瞧瞧。” 姬保道:“李虎那边就不跟着吗?” 洛红尘道:“他身上有印记在,他跑不掉。” 第一百六十五章 庭院深几许 问君悔多情 第165章 庭院深几许 问君悔多情 青衣少年独孤信纵马疾驰,不知过了几时,来到一座山庄前。山庄地处洛阳城外,院门青砖黛瓦,门前种了一排桃树,此时并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树上的绿叶稀稀疏疏,略显萧瑟之景。 独孤信道:“莫非就是这里。”他翻身下马,去敲庄门。 一名家丁打开庄门,朝他望了两眼,道:“大半夜的,你找谁?” 独孤信道:“我叫独孤信,有要事拜见王爷,麻烦请通报一声。” 家丁冷冷道:“你找错了,这里没有什么王爷。”便关上大门。 独孤信纳闷,道:“李师兄给的地址就是这里,莫非师兄搞错了?他谨慎心细,不至于连如此重要的地址都会搞错。”他沉思片刻,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竹笛,吹了起来。 他生性洒脱,深谙音律,笛声在夜空里悠扬婉转,犹如江水里的荡涤之声,又若山峰峡谷中的天籁之音,就连跟在身后的洛红尘和姬保两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姬保道:“这青衣少年吹得挺好听。” 洛红尘说不出话,只觉得这首曲子像似听过几百遍几千遍,非常熟悉。她父亲沈约和梁武帝萧衍都深谙音律,她从小听父亲吹奏这首《龙笛曲》,不知听了多少遍,只是她失去了记忆,如今已经不记得了。 一曲未尽,院门又“吱嘎”打开,那家丁问道:“先生吹的可是南梁《龙笛曲》?” 独孤信点头道:“正是。” 家丁道:“我家主人有请,先生这边请。”邀请独孤信进门。 独孤信沿着青石小径,穿过前院,眼见庭院里种植些桃树、柳树,虽然数量不少,但枝叶杂乱,欠缺了几分美感,显然是长时间没有人来打理。 家丁领着独孤信走进一处院落,院中的房屋虽然有些古旧,但还是十分雅致。 皎洁的月光洒落屋顶,他走进花厅,厅上烛光摇曳,一位中年男子静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几个菜,还有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显然是刚用完了晚膳。家丁将独孤信领至桌前便退下了。 洛红尘和姬保尾随独孤信,躲藏在屋顶,观察房中的动静。 房里的独孤信并未察觉,他对中年男子行礼道:“小人是大都督账下别将,拜见王爷。” 王爷缓缓抬头,注视着他,道:“你是贺拔将军的人!你不是南梁人? 独孤信道:“不是,小人是云中人士。” 王爷道:“你既然是北人,那怎么会吹奏南梁歌曲?” 独孤信道:“小人年幼时拜了一位音律老师,这首曲子是师父教我的,他是梁朝人。” 王爷叹口气,道:“我一直躲着你们,隐居在此,对访客避而不见,五年来一直如此,可最终还是被你们找到了,真是天命如此!你叫什么名字?” 独孤信道:“小人叫独孤信。” 王爷道:“你很聪明,你知道这首曲子的来历,你知道吹奏此曲,我就会见你,是不是?” 独孤信道:“小人也只是试一试,并无十足的把握。” 王爷若有所思,回忆起过往,道:“当年父皇改制《江南弄》七曲,这首曲子正是七首曲子中的一首,我和其他各位王子为迎合圣意,当然是日夜练习,不敢有半分懈怠,故而对这首曲子最为熟悉不过。” 独孤信道:“梁武帝喜好音律,制笛谱曲,样样造诣都颇为高深,小人对此是十分佩服的,只是各为其主…….小人时常心想,此生不能和南梁那些爱好乐府之人互通音律,未尝不是人生中一件遗憾的事情。” 伏身在屋顶的洛红尘听到这里,心头一震,心道:难道是他! 王爷道:“你人很聪明,往后会有机会,大都督派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独孤信道:“大都督派小人前来,是想转告王爷,王爷曾是梁朝的王爷,不得已弃暗投明,如今承蒙皇恩,贵为北魏的王爷,所谓各为其主,当以北魏朝局为重。现今车骑将军萧宝炎虽然兵败,但仍在关中收拢兵卒,意欲东山再起。王爷当修书一封,劝他早日归降,否则届时大都督大军杀到,后悔晚矣。” 王爷苦笑道:“大都督明察秋毫,可派你此趟前来终是错了。萧宝炎虽是我的叔叔,但有几时听过我的话,我怎么有能力劝他归降?” 独孤信沉默不语。 王爷又道:“自从六叔起兵反对朝廷后,圣上英明,并不怀疑我,可我一直战战兢兢,公主也郁郁寡欢,生病而死,这些说起来都是因他而起!我恨他,我不会给你写信,请你回去转告大都督吧。” 独孤信道:“公主病故,请王爷节哀……” 忽的微风袭来,烛火晃动,几支暗器飞来,插在桌上。 两人吃了一惊,定睛看去,桌上插着竟然是几片柳叶,每片柳叶像似铁片,插入桌面有一毫之深。 独孤信道:“王爷小心,有高手来袭,可能是刺客!”他见窗外黑影飞过,便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烛影摇曳不止,王爷胸口烦闷,咳嗽两声。忽地,从屏风后走出一人。 王爷像似料到屏风后有人,垂头道:“你也是来杀我的吗?”他面色苍白,满脸倦容,用手捂住胸口,像似有旧疾发作。 屏风中走出那人,向王爷盈盈走来,她的脸庞逐渐被烛光照亮,只见她面容秀美,身着白衣,犹如凡间仙子,道:“宗哥哥……”原来这白衣女子是洛红尘,她认出王爷就是萧宗,便发射柳叶暗器,又让姬保引开了独孤信。 这一声温柔婉转,在黑夜中如此清脆动听,可犹如一道闪电击中萧宗心房。自从他背叛梁武帝萧衍,逃到北魏,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里,思念眼前这个女子,可终究是未曾相见。他派人四处去寻找,可没有找到,她下落不明,有人说她早就死了。 后来,北魏孝庄皇帝将姐姐寿阳公主下嫁于他,封他做太尉、大将军,享受荣华富贵,直到他叔父造反,他虽未受到牵连,但也因此失去皇帝的宠幸、尊荣一落千丈,而后公主又生病而死…… 萧宗惊道:“你是……兰儿……你没死……” 洛红尘道:“昔日的沈兰君已经死了,我已改换姓名,我如今叫洛红尘。” 萧宗颤声道:“兰儿,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他们一直找不到你,说你已经死了。” 洛红尘道:“我运气好,从万丈悬崖上跳下,被人救起,侥幸活了下来,而我师父和师兄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你在北魏还是当了王爷,还娶了北魏的公主。” 萧宗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背叛了萧衍,背叛了你,害死了你师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是来报仇的吗?” 洛红尘望着他,烛光中,只见萧宗神色萎靡,鬓发花白,她道:“宗哥哥,多年不见,你老了,当年你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萧宗抬头望她,咳了两声,惊叹道:“我这些年经历了太多,可你怎么却未曾改变,你容颜依旧,没见到一丝衰老。”他不知道洛红尘受了星阵星力的影响,已脱胎换骨、青春永驻。 洛红尘道:“这说来话长,宗哥哥,你受伤了?” 萧宗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洛红尘急忙扶起他,从怀中掏出丹药喂他服下,并为他诊脉,她察觉到萧宗的脉象散乱,显然是身中剧毒,她道:“宗哥哥,有人下毒害你。” 萧宗缓了口气道:“我叔父造反,我已经成了皇室的弃子,当有这个下场。” 洛红尘道:“是谁下毒害你?” 萧宗道:“刚才兰陵高佑派人拜访我,也是想让我联络叔父,想联手对付大都督贺拔岳。高家一直想除去贺拔家,我不想加入他们的派系斗争,故而没有答应,想必是他在酒菜中下了毒。” 洛红尘道:“你服了丹药,能撑一时半刻,我去叫大夫。” 萧宗拉住洛红尘的手,道:“我原本就身虚体弱,中毒已深,纵使神仙也难以相救,不必再去叫大夫。兰儿,我一直很想你,今日能见你,我很开心。” 洛红尘回忆起当日和萧宗的过往,心中激荡,道:“宗哥哥,我见到你,也很开心,你要撑住。” 萧宗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上面绣着亭台楼阁、杨柳红花,还有一对鸳鸯,洛红尘心中明了,这正是她当年绣的丝帕,是在订婚之日赠于萧宗的定情之物。 萧宗道:“这丝帕我一直带在身上。你知道吗,我一直想回到过去,回到在保圣寺外与你相遇的那天,那时我们一直很快乐,我也记不起我们什么时候有隔阂了。” 洛红尘秀目含泪,哽咽不语。 萧宗喘了口气,又道:“兰儿,能死在你怀中,我这辈子没有遗憾,我一直想问你,我未与你成婚,你是否后悔遇见我?” 洛红尘摇摇头,道:“宗哥哥,我曾经盼望着嫁给你,当你的豫章王妃,虽然你背着我而去,但我当时喜欢你,我并不后悔。” 萧宗热泪盈眶,精神萎靡,深吸了一口气,道:“告诉你啊,你那几位师兄并没有死,他们被关在龙城太学,你快去救他们!”言毕气绝而亡。 洛红尘心中悲痛,虽然她已断了往日感情,失去了部分的记忆,可在此时,过往的一幕幕还是浮上心头。她心道:原来师兄们还活着。 此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姐,我是姬保,青衣少年独孤信回来了,你快走! 当独孤信回到房内,看见萧宗躺在地上,神色安详,而在他的上方,一方丝帕飘浮在空中,逐渐被火焰裹住,形成一个火球,最终烧成灰烬……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笑问谁、世间英雄篇:战殇 灵州城西临黄河,黄河水浩浩汤汤,犹如万马奔腾,在城外七十里平原之地,一场大战已经结束,匈奴联军和叛军里应外合,大破关陇平凉军,平原上烟尘弥漫、尸横遍野。 一队匈奴士兵在清理战场,寻找平凉军的幸存者。 他们寻得一名满身血污的平凉军士兵,那士兵神色惊恐、身上伤痕累累,显然腿骨已断,只能在地上爬行。 匈奴队长从手下手里接过长枪,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说道:“灵州一役,贺拔老贼被刺死,斩杀平凉军两万……”他将长枪刺入平凉军士兵体内,那士兵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队长拔出长枪,枪尖滴血,带着手下继续寻找,边走边道:“此仗虽然打赢了,我方也死伤了一万人,可谓损失惨重,关陇的大军定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再杀来……” 他身后的一个匈奴小兵道:“老大,曹将军投靠了高丞相,高丞相的援军什么时候到?”他所说的曹将军正是灵州刺史曹泥。而那高丞相就是高佑,自从他和贺拔岳跟随北魏大丞相尔朱荣平定了“六镇之乱”,得到了尔朱家的重用。 后来尔朱荣发动了“河阴之变”,大肆屠杀北魏朝臣,但他最终被孝庄帝诛杀,落得个乱臣贼子、众叛亲离的下场,而孝庄帝也被尔朱家的乱军杀死。 高佑则抓住时机,收编六镇降兵,最终起兵打败了尔朱家族,攻入洛阳,拥立孝武帝继位,自封大丞相,并接收了尔朱家的地盘和军队,一时军力强盛无比。他权倾朝野,却跟同朝的贺拔胜、贺拔岳兄弟不睦,势如水火。 队长又刺死一人,道:“我听曹将军说,高丞相已经派了大将高敖曹亲率大军前来援助。” 小兵道:“小的听闻高敖曹将军勇猛无敌,传闻他在信都之时曾率十余骑大破尔朱羽生五千兵马呐,此次他亲率大军前来,那就不怕那些关陇的军队啦,灵州可有救了。” 另一个匈奴兵说:“贺拔老贼死后,关陇军群龙无首,真打起来,肯定是顾此失彼。” 队长点头道:“那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曹将军怎会投靠高丞相。” 小兵道:“高丞相一直以贺拔家兄弟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曹将军帮高丞相除去了贺拔岳这个眼中钉,高丞相一定会封曹将军大官吧?” 另一个匈奴兵笑道:“到那个时候,老大也官升三级,拿个千夫长当当。” 队长听了哈哈大笑,道:“那是极好的,老子打了几年仗,若是当了千夫长,也算是混出头了!”他见前面树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有人动了一下,便让人持枪上前。 小兵挺枪朝那人刺去,只见寒光一闪,小兵脖子上被刺出碗口大的洞,“噗通”倒在地上。 其他匈奴兵抄家伙上前,没几个回合,就被那人砍倒两人,又飞刀掷死一人。 匈奴队长见手下全死,又惊又怒,哇哇大叫,持枪冲上去,被那人一掌拍中胸口,甲碎骨裂,当场一命呜呼。 那人手法干净利落,转瞬间,匈奴小队就被消灭。 杀匈奴之人正是李虎的师兄宇文泰,他师父贺拔岳在大帐中被人刺死,他得知消息,赶到大帐之时,正遇到匈奴联军大举进攻。 他且战且退,路上竟遇到灵州刺史曹泥,两人交战五十余合。虽然他是贺拔岳的高徒,武功高强,可曹泥的武功并不逊于他,随即他被匈奴人的暗箭射中,带伤逃了出来。 宇文泰浑身污泥,气喘吁吁,倚树而坐。他想起了师父被刺死,和平凉军全军覆灭,心中悲痛,心道:师父武功很好,寻常刺客怎能刺死他?定是遭到熟人刺杀!会是谁呢? 他要查明原因,就不能死在这里,便镇定情绪,检查了身上的伤势,从匈奴人身上扯下布条,裹住伤口,伏在尸体堆中,静静地等待夜色降临。 是夜,他趁着月色,躲过其他的匈奴巡逻小队,沿着河岸向东面而行,走了许久,眼前是一个山洞,洞中隐隐有火光。 他躲进山洞,山洞并不大,他发现洞中已经燃起了篝火,篝火上烤着马肉,香气扑鼻。 他查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匈奴人,心中奇怪,不知是谁燃起篝火,但肚中饥饿,也不管了,便撕下马肉,大口吃了起来。 过了不久,洞口外面传来了声音,有人向洞口走来。 宇文泰躲藏在石头后面,仔细倾听,听得是匈奴语,宇文泰懂得匈奴语,心道:果然是匈奴人回来了。 一队匈奴巡逻兵走进洞内烤火,发现马肉被人吃了,大叫起来,正准备搜索山洞。 宇文泰躲在石头后面准备动手,洞口又冲进两名匈奴士兵,道:“抓到奸细了,快去帮忙。” 匈奴士兵便放弃搜索,冲到洞外去支援同伴。 宇文泰趁着夜色也跟了出去,他见到匈奴人手持火把和兵器,围住了一个少年。 匈奴士兵上前围攻少年,那少年武功不错,瞬间就杀了两个匈奴兵。 宇文泰顺着火光,看得清楚,那人正是师弟李虎。原来李虎一路快马疾驰,换了几匹马后,终于到达了灵州地界,他到达之后发现到处是匈奴士兵。 他感觉不妙,便抓了一个匈奴士兵问明了情况,得知平凉军全军覆灭、师父贺拔岳被刺死的消息,心中惊疑。 他料想远在夏州的关陇大军已收到平凉军战败的消息,应该即刻动身回夏州商议对策,可师兄生死不明,只得以身犯险趁着夜色向平凉军大帐寻来。没成想在这山洞外面,被匈奴士兵发现了踪迹。 匈奴士兵远不是李虎的敌手,转眼间,都被他一一击倒在地,最后一个匈奴兵想上马回去报信,也被宇文泰一掌击杀。 李虎见到宇文泰,惊喜道:“师兄,终于可寻到你了。” 宇文泰道:“师弟,师父死了,你怎么来灵州了?” 李虎道:“师兄,你先回答我,师父是怎么死的?”见宇文泰受伤,为他敷药包扎。 宇文泰道:“师父和侯莫陈将军在大帐里,我在帐外巡逻,忽听到大帐里有人叫‘大都督被刺死了。’我急忙返回大帐,见到师父已躺在地上,还未等我检查,大营四处火起,匈奴人就攻破了大营。我一路杀将过来,就到了这里。” 李虎道:“师父跟侯莫陈将军亲同手足,难道是他刺杀的?” 宇文泰摇摇头,师父被刺杀、平凉军覆灭,这一切在一日内发生,他犹如坠入雾中,一时也想不明白,道:“我也不知道。” 李虎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夏州。” 第一百六十七章 猛虎龙槊击(上) 夜黑星稀,流水匆匆,一阵微风拂过,岸边的树枝沙沙作响,竟给人带来一阵凉意。 山下的宇文泰和李虎浑然不知,洛红尘和姬保悄然立在大树之后,她俩轻功了得,在李虎到达灵州之前便已暗暗跟随。 之后李虎和宇文泰相见,并一起打倒追兵,她们在后面看得清楚。 姬保道:“自从来到北地,一路上尽是打打杀杀,真是造孽啊!黑龙寨里死了这么多人,这里死伤又何止黑龙寨的十倍、百倍!姐姐,他们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互相残杀?” 洛红尘道:“你年纪还小,不懂世间之事。我也从未到过北地,曾听陈大哥说过,北方是戎狄之地,想必是为了争夺土地互相残杀吧。” 她想起李虎几人虽是北魏人,可李虎潇洒自如,独孤信神采飞扬,宇文泰英姿出世,都是不一般的人物,而途经的洛阳,繁华的景象更另她印象深刻,心底不由地暗暗赞叹,心道:陈大哥若是见到此景,还会小看北地吗? 姬保道:“姐姐你说的陈大哥是谁?” 洛红尘道:“他是之前姐姐在南朝的大哥。” 姬保道:“他还活着吗?” 洛红尘也不知道陈庆之是否还建在,她突然想回南朝看看。 洞口的师兄弟正欲离去,忽听得山后边传来响声,两人转头看去,有一彪形大汉身形闪动,朝他们袭来。 大汉道:“我乃怀朔侯景,宇文泰哪里走?”抡起如砵的拳头便打,一时间拳如雨下,李虎为保护师兄,只得出掌去一一格挡。 李虎大喊一声,施展九天真龙绝,双臂精光回转,身后出现“嘲风”巨兽。 侯景也不示弱,玄气护体,玄气之中涌现片片龟甲,贴附在气芒之上,身后出现一只巨大神龟。 李虎吃了一惊,道:“玄武神功!你是北域玄武门的人!” 侯景笑道:“算你识货,老子久闻九天真龙绝威力无比,老子会一会你的九天真龙绝,到底有几斤几两。”他身后的神龟身形变大,玄武气芒越积越炽,比黑龙寨主的神龟更为巨大。 忽然神龟身形一震,身上的龟甲向李虎横冲撞击,一股强大无比的劲力将李虎震飞。 李虎缺少“九龙印”的印石相助,“嘲风”金身并未完全练成,比起黑龙寨主和大汉始终略逊一筹。 姬保看了摇头道:“姐姐,这李虎功夫普普通通,在黑龙寨输给了寨主,现在又输给了其他人,这算哪门子的英雄,还要救他吗?” 洛红尘皱眉,她跟踪李虎等人,一直是有自己的打算。开始她见李虎是北魏人,可能有萧宝炎下落的消息,便在黑龙寨出手相救。 后面在洛阳城外,她从萧宗口中得知几位师兄被关在龙城太学,就下定了救出师兄的主意。 可北魏这么大,龙城太学又在哪里?又如何前往,她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而李虎是贺拔岳的徒弟,贺拔岳又是龙城太学的门人,对龙城太学应该是比较熟悉,所以让李虎带路,才更有把握将几位师兄救出。 宇文泰见李虎不敌大汉,心道:说来惭愧,我和师弟虽在师父身边习武多年,但金身都未练成,就算我未受伤,也不一定能胜过他,今日只得拼上一回。 他一声长啸,身后出现龙五子“狻猊”身形,狮头兽身,威武不凡,他掌间精光流转,蕴含雄厚内力,一掌“亢龙掌”击出。 侯景和宇文泰对上一掌,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侯景道:“好功夫,果然是贺拔岳的高徒,名不虚传!” 宇文泰道:“你是谁派来的?” 正他们说话间,山后又来了一队人马。 侯景见到人马,对宇文泰道:“我是大将军高敖曹麾下,你看,大将军来了。” 宇文泰和李虎吃了一惊,心道:北魏第一猛将高敖曹也来了! 宇文泰道:“高将军竟然亲临灵州。” 那队人马中为首的一名大将,龙眉豹颈,身姿雄壮,他见到宇文泰和李虎,飞身一跃,落在宇文泰身前,这名大将就是高敖曹。 高敖曹道:“宇文贤侄、李贤侄,好久不见了。”高敖曹和贺拔岳都拜在龙城太学门下,高敖曹是掌门慕容光的师弟,也是贺拔岳的师弟,论辈分宇文泰得叫高敖曹师叔。宇文泰和李虎向他行礼。 宇文泰道:“高师叔,上次龙城一别已有多年,师叔还是威风不减。” 高敖曹道:“你师父呢?” 宇文泰心痛难抑,道:“师父死了。” 高敖曹神色淡然,道:“你师父死了,关陇大军群龙无主,你们有何打算?” 李虎见高敖曹毫无悲痛之色,心道:都说师父和高师叔有矛盾,意见不合,果然如此。他道:“师父去世,贺拔胜是师父的哥哥,他是统领关陇大军的最佳人选。” 高敖曹哼了一声,道:“贺拔胜驻守荆州,正与南梁打仗,本座看远水救不了近火,关陇几十万大军,不可一日无帅。” 宇文泰和李虎相视无言,关陇、关中地区既有叛军流窜,又有匈奴贵族曹泥的势力,形势错综复杂,而贺拔胜的驻军远在千里,高敖曹的话不无道理。 宇文泰道:“依高师叔的意思是?” 高敖曹:“高丞相德高望重,不如你们率领关陇大军投到高丞相麾下,由本座为你们举荐,必定加官进爵,得到高丞相重用。” 宇文泰心道:原来他是为了大军的军权而来,只能拖延一下。便道:我俩的职位在大军中排位较低,其他职位比我俩高的将军有好几个,这事又岂是我俩能做主的?容我俩回夏州与赵贵将军商议一下。 高敖曹:“恩,这事也不着急,若你们是有心投靠,本座先带你们去见高丞相。” 李虎心道:这岂不是拿我们做人质?若是我们落到高佑的手上,还能放我们出来吗?他道:“师叔,我们都知道高佑这人有夺权篡位之心,你身为北魏朝廷的将军,难道就没发觉吗?” 高敖曹仰天大笑,道:“本座早就知道!这又如何?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皇帝这个宝座并不是谁生来就可以坐的,而是要有能力的人才能坐上,就像之前的尔朱荣一样,不是也在京城里呼风唤雨了吗?高丞相的雄才伟略比尔朱荣高多了,他将原先六镇的降兵团结在一起,不管是鲜卑人、汉人、匈奴人、高车人,还是契胡人,都对高丞相很服气。以本座的意思,他就应该当皇帝,看满朝文武有谁敢反对?” 宇文泰道:“那岂不是乱臣贼子,跟尔朱荣又有什么区别?” 李虎道:“高佑一直跟师父不合,我怀疑师父之死跟他脱不了关系。” 原来龙城太学虽然是一派相传,在北魏朝中颇有势力、影响甚深。可根据门派中的世家门第,又分为几大势力。 掌门慕容光的慕容家族原是名门大族,可在六镇之乱后,在朝中势力渐微。 而高佑身后的兰陵高家、渤海高家崛起、日渐强大,贺拔岳为了在朝中抗衡高家的势力,组建了关陇集团,加上其哥哥贺拔胜在荆襄的势力,也能算得上分庭抗礼。 而高敖曹原本是慕容家的家臣,如今投靠了高家,原因之一便是高敖曹和高佑都是汉人,在鲜卑人掌权的北魏朝廷里,汉人地位低下,受尽欺辱和压迫,在很多地方汉人被称为“一钱汉”,鲜卑人若是杀死一个汉人,往往只需要赔偿一文钱就能了事。 高敖曹淡淡道:“两位贤侄都是鲜卑人,又岂能体会汉人在朝中的苦楚。” 宇文泰道:“高师叔,你错了,不管是鲜卑人、汉人、匈奴人、高车人,还是契胡人,众生都是平等的,他们都有权力过上太平的日子。如今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我宇文泰就是要结束这一切。” 姬保听后道:“姐姐,他说得挺好的。”洛红尘点头。 高敖曹打量着他,对他的口气颇为惊异,道:“宇文贤侄,你说得挺不错,可你究竟有多少斤两,不妨露几手让本座瞧瞧,你若是赢得了本座一招半式,本座就放你们回去,否则就是胡吹大话,别怪本座不客气。” 他举手之间,大风吹起烟尘,身后将士的长槊竟然“嗡嗡”作响、震动不止。 第一百六十八章 猛虎龙槊击(下) 普泰元年,信都城上乌云密布,城内人心惶惶,城外刀枪林立。原来信都城的首领高乾和北魏孝庄帝是朋友,他接受了反抗尔朱家的昭命,便迎来了一场战祸。 殷州刺史尔朱羽生率领大军已将信都城团团围住。 虽然城中兵微将寡,很难对抗尔朱羽生的大军。可高乾并不打算投降,而是组织城内男子布置城防,装备战斗用的刀枪器械。城里妇女则抱着小孩,和老人躲进家中,众人面对战争皆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高乾站在城墙上,眺望城外大军,心道:对面不知来了多少人马,少说也有五千余人,这一仗凶多吉少。 身后军士来报:“大人,三公子带着几名亲兵杀出城了。” 高乾一惊,他深知弟弟高敖曹勇猛过人,可对面有几千人马。他急忙吩咐手下派五百军士前去支援。 高敖曹手持长槊,骑着快马,冲出信都城门,他带着十余名亲兵冲进敌阵,奋力厮杀。他幼年时拜师龙城拓跋掌门,学得战场杀阵中的马槊绝技,靠此绝技在战阵中屡破强敌,未逢敌手。 尔朱大军人数虽多,竟然挡不住勇猛的高敖曹。大军中的尔朱羽生身披铠甲,坐镇中军,他见高敖曹骁勇异常,心中一惊,他吩咐军士将高敖曹等人层层包围起来。五千人马听从主帅号令,分成数队,捉对与高敖曹的亲兵厮杀。 高敖曹施展绝学,战场上众骑兵手上马槊竟然凭自震动,槊杆烫手,犹如沸水浸泡过一般,骑兵握不住如此烫手的马槊,纷纷脱手。 成千数百杆马槊并未掉落在地上,犹如被大风裹卷住,停留在空中,原来高敖曹能操纵马槊。只见他手掌一挥,刹那间,那些马槊像万箭齐发,纷纷击向尔朱羽生的大军。 长槊锋利无比,穿甲破盾,尔朱羽生的大军哪里能够阻挡,被杀的七零八落,等到高乾派出的五百军士赶到战场之时,尔朱羽生的五千人已死伤大半,剩下的也无心恋战,仓皇逃跑。 经此一役,高敖曹威震河北,被人称为“马槊绝世”。 数载之后的黄河河岸,高敖曹面对强敌宇文泰,他心知宇文泰武功不凡,便重施绝技,他手下将士的马槊和数里之外的战场上的马槊都被他操纵,一根根飞向空中,织成一个马槊大阵。 长槊遮天蔽月,众人都吃了一惊,宇文泰心道:师父说过高敖曹是“马槊绝世,勇猛无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宇文泰遇此强敌,不敢怠慢,只道:得拿出实力证明自己,不能让他小觑。他催动内力,准备接下此招,他身后龙五子“狻猊”精光环绕,身形变大。 高敖曹的马槊大阵之后,也出现一只巨兽,龙首兽身,浑身精光四射,发出巨声,响彻云霄,正是高敖曹的金身:龙四子“蒲牢”。 两大巨兽出现在战场之上,身后的将士都看得目瞪口呆。 龙形巨兽大喝一声,一道精光冲口中吐出,裹挟马槊大阵,大阵如剑雨般向宇文泰袭来。高敖曹道:“贤侄,看你能不能接住本座‘龙槊击’。” 身后的李虎和洛红尘见势不妙,姬保道:“这大阵很厉害,黑脸少年的气势不足,恐怕是挡不住。” 李虎道:“师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飞身向前,那大阵之中的马槊一一落下,锐利无比,刺破他的“嘲风”巨兽,他料到自己不是敌手,只得退后。 宇文泰的“狻猊”巨兽丝毫不怵,狮身一震,护体精光在身边竖起数面铜镜,每面铜镜奇妙古朴,铜镜重叠在一起,犹如一道道屏障。 来袭的马槊大阵撞击在屏障上,产生一道道奇异纹理,发出金石撞击般的巨响。 巨响之后,马槊断成数节,屏障却是丝毫无损。 高敖曹见数百根马槊都不能击破屏障,道:“不错,竟然能挡住本座的‘龙槊击’!”他大喝一声,“蒲牢”金身向“狻猊”巨兽撞来,“狻猊”身上的屏障上被撞出一道裂痕。 巨兽受损,宇文泰气息紊乱,他本身伤势未愈,这一击之后受了重伤,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蒲牢”怒目圆睁,又一次撞击而来,只见宇文泰身前出现一道红光,有一人站在他身前。“蒲牢”仿佛撞击在一道厚实墙上,巨响之后,“蒲牢”被撞后退了几步。 洛红尘俏立在宇文泰身前,这道护身之墙正是她身上的“绯云甲”。姬保则跑到李虎跟前,笑道:“好巧啊,‘地牢少年’,我们又见面了。” 李虎见是洛红尘,心里一惊,心道:灵州离黑龙寨上千里,哪有这么巧,莫非被她们跟踪到此。他瞪了姬保一眼,道:“你叫谁‘地牢少年’?你们来这里干嘛。” 姬保道:“喂,第一次见你之时是在地牢里,当时你被人俘虏,浑身脏兮兮,是我姐姐救了你,我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想赖账?” 李虎被他说的理亏,他是明理磊落之人,道:“小恩公,你说的是,我错了。” 姬保道:“恩,这是第二次救你了,我说你跟别人比武老是输,武功还得好好练练。” 李虎垂着脑袋,他面对姬保,就像似学童面见私塾里的师傅,道:“恩公说的是。” 宇文泰见是一位年轻姑娘救了自己,吃惊不小,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敢问阁下是……” 洛红尘并不理他,吩咐姬保给他们服下疗伤药,照顾他们两人。她对高敖曹道:“小女子此趟北行有要事请李虎兄弟俩相助,还望高将军手下留情,放他们一马。” 高敖曹更是吃惊,他的绝技“龙槊击”算得上独步天下,就算是龙城太学现今的掌门慕容光,要接下他的绝技都得花些功夫,眼前女子竟然能轻松地接下,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心道:刚才她身上出现的那道红光威力无比,到底是什么神通术法? 他性子高傲,道:“请问阁下是哪派的名宿?竟胆敢来管北魏朝廷的事情。” 洛红尘道:“小女子是无名女流之辈,也不想与北魏朝廷作对,只不过这两人……今日我救定了,高将军若是不肯答应,就让小女子领教高将军的绝学。” 高敖曹心道:可恶,我乃“马槊绝世,陆地猛虎”,竟然被一个女子如此无礼,宇文泰未练成金身,就能和我分庭抗礼,日后必是虎狼之患,定不能放虎归山。他自尊心极强,道:“好,若是你能接下本座一招,本座即刻放了你们。” 他使出全力,马槊大阵之中,“蒲牢”金身吼叫连连,每叫一声,力量仿佛就增加一分,声浪蕴含雄厚的内力,震荡开来,在场众人都觉得头晕耳鸣。 李虎道:“脑袋都要炸了,洛姑娘小心啊。”宇文泰此时已知晓洛红尘是李虎的救命恩人,心里也是担心,心想:宇文泰堂堂男儿竟然要一个姑娘相救,说起来真是惭愧,他道:“洛姑娘小心啊。” 正当他们焦急之时,眼前伸来一只小手,手里是一把瓜子和花生……原来是姬保,他磕着瓜子道:“刚才给你们吃了疗伤药,瓜子要吃吗?” 忽的传来一声巨响,从“蒲牢”身后走出一只猛虎,猛虎身上精光缠绕,吼叫一声,和“蒲牢”一左一右,向洛红尘袭来。 姬保吐出瓜子壳,赞道:“这家伙不简单,竟练成了龙虎双形!” 洛红尘英姿玉立,白皙如雪的手腕一抖,顿时红光洒满白衣,她启动了神器“绯云甲”,红光蔓延生长,浓密深厚,转瞬间就在她身前形成三丈空间的红色光罩。 空中大阵震动,一时间槊击如雨,长槊打在光罩上,不损分毫。 “轰”的一声,“蒲牢”金身撞在光罩上,光罩上泛出一层纹理,随即恢复,纵使先有“蒲牢”金身撞击光罩,后有猛虎拍击光罩,光罩上只是被击发出几道古朴的纹理,仍是纹丝不动。 洛红尘右手的银手链化成一道银光,电光火石之间,刺向“蒲牢”金身。 “蒲牢”金身见银光来势凶猛,不得不闪避躲开。银光在空中化成一条银龙,正是神器“银月枪”。 银龙身上之光照耀天空,每片龙鳞化成一丝银线,万千道银线将“蒲牢”金身和猛虎缠绕包裹,被银龙一口吞到肚子里,顿时漫天月色,蔚为奇观。 高敖曹见金身被破,内息大乱,心知不是对手,只得掉转马头,对三军下令道:“撤军!”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风动小枝落叶摇 深秋的阳光照在脸上,格外柔和温暖。 平凉大都督府内挽联高悬,府内众人吊唁大都督贺拔岳,为首是镇北将军赵贵和武卫将军寇洛。 宇文泰和李虎等众将领身着白衣,也在其中。 赵贵痛哭流涕,道:“哀哉!贺拔公对我们以国士之礼,如今却是阴阳相隔,我等难以回报。”众人听后,都掩面而拜,哭泣不止。 府内哭喊声一片,而府外的白墙黛瓦上,一个身着碧绿皮袄的男孩嘴里衔着一只鸡腿,正慵懒得晒着太阳,悠闲自在,与府内的景象格格不入,这男孩正是姬保。 他和姐姐洛红尘是宇文泰和李虎的救命恩人,理所当然的被宇文泰和李虎请回到了夏州城,又跟随他们来到了平凉城。 不管是在夏州还是在平凉城,她俩都被奉为上宾,受到了隆重的款待,顿顿都是好酒好肉,姬保是吃得肚皮滚圆。 他伸了个懒腰,道:“这些人还是不是爷们,哭哭戚戚的没完了。” 一只野猫出现在屋顶,四处张望,忽然发现一只老鼠在角落里啃食玉米,“喵”的一声,扑了上去,追逐起了老鼠。 姬保瞥了一眼,打趣道:“你为了吃的可真辛苦,我就比你好多了,我已经吃饱了。” 只见野猫追着老鼠跳落在青砖墙上,消失不见。 一阵凉爽的秋风吹来,院中的杨树树枝左右摇摆,秋风带走了它们金黄的叶子,四处飘落,一地金黄,洒满了整个院子。 府中大堂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原来其中一人哭红了眼,握紧双拳,道:“大都督被陈悦这个奸贼所害,我誓要为大都督报仇!” 他身后一人道:“正是,定要将那奸贼抓住,将他千刀万剐!”堂上众人纷纷称是。 大堂右首一人道:“仇肯定要报,可如今当务之急是选出新的首领,否则平凉军群龙无首,必生大患。”说话之人是都将赫连达。 他所言非虚,平凉地盘上龙蛇混杂,既有朝廷的军队,又有匈奴部族等地方势力,贺拔岳在世时,各方势力都敬畏他,听他号令,他死后,谁都不服谁。 赫连达又道:“还请赵贵将军主持大会,尽快推选出平凉军新的首领。” 赵贵举手示意众人安静,说道:“各位兄弟,我们去议事厅商量。” 众人在议事厅里落坐,赵贵道:“赵某刚接到了圣旨,皇上追封大都督为大将军。” 武卫将军寇洛说道:“皇恩浩荡,先前皇上封了贺拔将军大都督,管辖关陇地区二十州的兵马,威震天下,平凉军好不容易熬到出头之日,哎,可惜……” 赵贵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这一封是高丞相派人送来的。” 寇洛道:“高丞相在信中怎么说?” 赵贵道:“高丞相在信中说了一些好话,要派遣使者侯景前来悼念大将军,还说陈悦对平凉军虎视眈眈,想要收编咱们。” 他话音刚落,堂上一人跳了起来,一掌击碎茶桌,道:“简直是放屁!陈悦和高佑狼狈为奸,这事众人皆知,大都督被陈悦暗算,也有他的份。”是安北将军陈崇。 长史于谨道:“大都督早就察觉高丞相对皇上怀有异心,故而和他素来不睦,他岂非有好心,定是想趁机兼并平凉军。” 李虎道:“正是。” 赫连达道:“既然形势紧急,大家赶紧选出新首领。” 独孤信道:“骠骑大将军贺拔胜是大都督的兄长,他做为平凉军的新首领最合适不过。 贺拔胜在朝中颇有威望,堂上不少人接受这个提议,点头称是。 赫连达道:“骠骑大将军的确是最佳人选,可他人在荆州,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又有人提议道:“军中论资历,当属寇洛将军最老,我提议寇洛将军为新的首领。” 寇洛原是武川镇将军,平凉军之中不少人原是武川镇军人,顿时都支持寇洛为新首领。寇洛摆手道:“寇某不才,怕是当不起如此重任。” 又有人推荐赵贵,说道:“赵贵将军冒着性命危险从奸人手里收殓了大都督的尸首,功劳巨大,当做平凉军新首领。” 众人点头称是。 赵贵摆手道:“兄弟们,大都督带着咱们在关西打下了地盘,站住了脚跟。今日强敌环伺,他也不希望辛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首领之职,关系到平凉大军的前途,必须有能力的人才能担当。”众人点头。 赵贵又道:“如今有三件大事需要完成:第一件是大都督大仇未报,需要新首领带领大家报仇。第二件是皇权旁落,圣上正等待咱大军勤王。第三件是高丞相拥兵自立,欲图谋关中,如何拒敌。谁有能力解决这三件事,谁就是新的首领。赵某自问才疏学浅,当不起如此重任。” 众人沉默不语,都觉得赵贵说的没错,论行军打仗,他们当中不乏佼佼者,可这三件大事每一件都很难完成,每一件都像大石压在众人心上。 正在这时,门外有军士禀报,道:“灵州刺史曹泥来信。” 众人疑惑“大都督因讨伐他而死,他猫哭耗子假慈悲,来信做什么?”。 赵贵拆开信封,看了后脸色大变,道:“曹泥设下宴席请我们赴宴!” 寇洛问道:“赴什么宴?” 赵贵道:“他让我们派出代表赴会,推选谁继任关陇大都督事宜,他还请了陈悦参加。” 李虎道:“岂有此理!大都督是皇上封的,他有什么资格推选?” 于谨道:“他是想推选高丞相!” 众人大惊,曹泥和陈悦都是关陇中的一方势力,若是他们推选高佑,那就是里应外合,将高佑的势力引入关中。 宇文泰道:“我去!” 众人都望向他。 李虎道:“不能去,这是‘鸿门宴’!” 宇文泰道:“必须去,既然陈悦也会参加,那岂不是一个报仇的良机?” 李虎道:“我跟你一起去。”众人点头。 赵贵道:“好,宇文泰和李虎前去赴宴,我们做好接应。” 宇文泰道:“就趁此机会收了灵州。” 第一百七十章 雄图王命一朝消(上) 灵州城,天色昏暗,黑云压城。城中刺史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刺史曹泥在府中宴请关中诸军,他是匈奴贵族出身,在关陇一带颇有声望,到场者甚多,他安排歌舞助兴,场面十分喧闹。 秦州刺史陈悦也被邀请参加,他在席间心不在焉,问道:“刺史大人设下宴席,是有喜事吗?” 曹泥抚须笑道:“自然有喜事。” 陈悦道:“不知是什么喜事?” 曹泥道:“陈刺史不要心急,来来来,喝酒,等下你就知道了。” 有军士禀报:“平凉军宇文泰和李虎来了。” 陈悦吓了一跳,酒杯掉在地上。他原是平凉军的二把手,自从害了老大贺拔岳后,心里不安,整日恍惚。 在平凉军里,除了赵贵表面服从他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听他的号令,这打乱了他夺取平凉军首领的计划。 他心里寻思:贺拔岳在世时候,风风光光,连皇帝都要巴结他,论到自己怎么就不行了呢?难道我的才能真不如他?顿时觉得首领的宝座不好坐,冰冷刺股。 如今又碰上了宇文泰和李虎,真是冤家路窄,他心知宇文泰是个硬茬,便道:“曹刺史,陈某觉得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曹泥拉住他的手,热情地说道:“别走啊,我还有好事给你。” 陈悦一愣,道:“我有什么好事?” 曹泥低声道:“稍等便知,这一切都是高丞相吩咐的,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此时,宇文泰和李虎走进大堂,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人和一个小孩。白衣人正是洛红尘,她和姬保跟着宇文泰赴会,为了隐藏身份,便身着斗篷,遮住面容。 李虎见到陈悦,心中大怒,握紧双拳,正想上前厮杀,被宇文泰按住。 宇文泰低声道:“我们身处敌营,敌众我寡,要以大局为重,见机行事,千万不可莽撞冲动。” 曹泥见气氛紧张,为缓解气氛,道:“这女子和小孩莫非是宇文刺史的夫人?” 宇文泰脸上一红,道:“不是,她们是我的部下。” 洛红尘容颜绝丽,在体内星力的影响下,肌肤胜雪,青春永驻,纵然时光荏苒,容颜却是不减分毫。 宇文泰是热血男儿,岂有不动心的?可他见识过洛红尘的武功,只能说是望尘莫及、自愧不如。 而他是有抱负的人,只能将这份情愫藏在心底。 当他们回夏州时,洛红尘说明来意,请他和李虎带她们去龙城太学。 面对恩人的请求,他当然是一口答应,说等报了师父的大仇,和平凉军选出新的首领,就带着洛红尘、姬保去龙城。 在平凉城,宇文泰说服众将,带着李虎去灵州赴会,其他众将在后方准备接应。 虽然此趟万分凶险,可灵州武功高强者就刺史曹泥一人,他料想自己和李虎可以对付。 没想到姬保和洛红尘也想跟来,他便同意了。 洛红尘此次来灵州,就是想助宇文泰报仇。只要宇文泰早日报了仇,她也能早点救出师兄。 曹泥笑道:“都说宇文刺史英姿不凡,果真如此,连部下也要是女子,真是与众不同啊。” 宇文泰等人并不理会,落座后,他道:“曹泥,咱们就不要绕圈子了,你请我们来到底有何事?” 曹泥笑道:“请你们前来,当然是求和解的!” 宇文泰道:“和解?” 曹泥道:“大都督被人害死,我们得到消息后很难过。曹某听说这事出在陈刺史的军营内,外界都认为是陈刺史害了大都督。但曹某看来另有蹊跷,故而此次请他前来,就是让他亲自向我们告知原因。陈刺史已经查明,是手下人对大都督心存不满,才加害大都督,是不是,陈刺史?” 陈悦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曹泥又道:“陈刺史和大都督亲如兄弟,怎么会加害大都督,曹某看来一切都是误会。既然水落石出,陈刺史把凶手正法了,再向平凉军的众将领赔罪,我看这事就这样结了,宇文刺史意下如何?” 宇文泰心道:曹泥这厮混淆黑白,颠倒是非,不知有什么意图? 李虎忍不了了,拍桌道:“大都督明明是陈悦暗中加害,你竟然把罪责推的一干二净,还想和平凉军和解,做什么春秋大梦。” 曹泥道:“李将军,你这话就不地道了,是大都督想攻占灵州在先,才遭到此害。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地处关陇,都为朝廷效力,之间何必有这些偏见?如今大都督不在了,何不好好相处?” 宇文泰道:“哼,我们若是不同意呢?” 曹泥道:“若是平凉军率先发难,高丞相岂非坐视不管,他的大军已在灵州驻扎,到时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宇文泰冷笑道:“原来曹刺史已经投靠了高丞相。” 曹泥道:“平凉军威震关内,灵州乃区区小城,曹某不投明主,怎能对抗你们的大军?高丞相雄才伟略,如今在关内势力渐隆,曹某奉劝你们也投入高丞相麾下,岂不是更好。” 李虎道:“我们跟你和高丞相没有可谈的,只能战场上见。”宇文泰和李虎起身要走。 曹泥冷笑道:“高丞相说宇文刺史是人中俊杰,我看不过如此,既然你们只身前来赴会,曹某岂会轻易让你们回去?” 他手腕一抖,酒杯向宇文泰激射而去。他修炼的是西域“白虎门”的功法,那酒杯中蕴含上乘内力,在空中就碎成数十片,每一片都击向宇文泰身上的要穴。 宇文泰哈哈笑道:“我早已料到你的伎俩。”一掌挥出,内力不凡,正是“亢龙掌”,将碎片全数击落。 他提气运劲,手上“狻猊”之气显现,朗声道:“我来领教曹刺史的‘白虎神功’!” 曹泥气定神闲,丝毫不惧,身后白虎身形若隐若现。他道:“‘九天真龙绝’听闻已久,曹某今日就看看‘九天真龙绝’是否真如传说一般。” 两大高手大战将至,大堂内气浪翻滚,府内舞姬、侍卫等人都纷纷退到室外。 陈悦见这势头,心知不妙,想趁机溜走,有一人追了上来,一掌向他击来,他回头一看,正是仇人李虎。 他只得拔刀相迎,他武功不如李虎,几招下来,便败下阵来。 李虎道:“今日就要为师父报仇!”一掌向他脑门拍去。 席间一身着黑衣斗篷的人道:“且慢!”一股浑厚的掌力从李虎身后袭来,将李虎震开,这掌力如铁石般刚猛,又若大海般澎湃…… 第一百七十一章 雄图王命一朝消(下) 李虎被这惊涛骇浪的掌力震倒在地,心道:是亢龙掌!在这小小的灵州城,除了他和师兄外,竟然还有龙城太学的人!会是谁? 他转头看去,那身着黑衣斗篷之人泰然自若,正在喝酒。斗篷遮住了他的面容。 李虎指着陈悦说道:“此人是刺杀师父的仇人,不知前辈是太学中的哪位名宿长老,莫非一定要插手?若是如此,今日晚辈多有得罪了。” 他凝神聚气,双掌击出,身后“嘲风”巨兽威风凛凛,震动双翅,裹起阵阵大风,将陈悦罩在阵中。 “嘲风”巨兽一掌朝陈悦拍下,掌力刚猛,势必要将他置于死地。 那黑衣斗篷举杯欲饮,见到这掌力,“咦”的一声,酒杯停在空中,右掌已然击出,指尖金光四射,如雷霆电闪,力道万钧。 转瞬间,金光穿过“嘲风”巨兽的身体,竟将巨兽击得粉碎。 巨兽破碎,李虎不可幸免,被这刚猛之力震伤,倒在地上。 陈悦见李虎倒地,拔出宝刀砍向他,谁知一个小孩匆匆跑来,将李虎举过头顶,扛起就走,陈悦吃了一惊。 这小孩轻功不俗,陈悦追了两圈硬是没追上他,累得直喘气。 小孩正是姬保,他将李虎抗在肩头,见陈悦不再追来,便放在地上。 李虎已经晕了过去,姬保道:“他定是受伤太重了。”给他服下丹药,又掐他人中,这里揉揉,那里搓搓。 过了一会,李虎醒来,道:“小鬼,你是经常搬沙袋的吧?” 姬保捋一捋头发,道:“为啥这么说?” 李虎没气地道:“你将我当沙袋一样举着,跑了几圈,还问我?”说完,“哇哇”的吐了起来。 这边宇文泰和曹泥激斗正酣,自然无暇顾及李虎。宇文泰的“狻猊”巨兽悬在空中,狮吼阵阵,威力无比,忽地一道狮吼功击向曹泥。 曹泥施展“白虎猛动功”,身后白虎巨兽扑出抵挡,两股强大内力在府内撞击震荡,将大厅桌椅家具震得破碎不堪。 那黑衣斗篷仍旧顾自喝酒,不时抬头观战,看到精彩时说道:“不错。” 宇文泰和曹泥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宇文泰想起跟高敖曹打斗时的场景,心道:他的白虎化形,比起高敖曹逊色多了。宇文泰啊宇文泰,高敖曹乃北魏第一名将,高佑为北魏丞相。他们不正是你的宿敌吗?你要为师父报仇,施展心中的雄图,在这乱世之中建立不世的功勋,必须要跨越这两座高山,而眼前的曹泥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处,全身内力激荡,周身金光环绕,那“狻猊”巨兽身形又壮大了一分,狮首兽身,尽显狮龙雄风,浑身散发出一道道杀伐之气。 黑衣斗篷道:“不好。” “狻猊”巨兽摆动身子,昂首吼叫,发出一道厚实无比的杀伐之气,一时间,战音四起,磅礴的气劲犹如千军万马,击向曹泥。 曹泥的“白虎猛动功”得自西域白虎门的真传,化气为形,生出白虎。 白虎虽灵动刚猛,但在这股强烈的杀伐之气中,被气劲打的皮开肉绽,渐渐落于下风。 宇文泰悬在空中,犹如天人一般,道:“我的‘狻猊’之身专食虎豹,你乖乖束手就擒。” 在旁观战的洛红尘和姬保也是吃惊不小,心道:宇文公子比在与高敖曹相斗时,武功又增进了不少,他真的是天赋异禀。 她们望向李虎,姬保指着李虎道:“你的武功就没进步。” 李虎又羞又气,道:“小鬼,你给我闭嘴。” 姬保道:“你这是什么语气?怎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 李虎流泪道:“恩公,我错了!日后我一定勤加练习。” 姬保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不可偷懒啊。” 忽地一条黑影掠过,正是黑衣斗篷,他飞至空中,拦在宇文泰身前,对曹泥道:“曹刺史勿忧,有老夫在,谁都不敢造次。” 曹泥喜道:“萧王爷,您老终于肯出手了,有您老相助,曹某自然无忧,而高丞相的大事定能办成。” 洛红尘心里咯噔一下,道:“萧王爷?莫非是他!” 黑衣斗篷正是萧宝炎,他反叛朝廷后遭兵败,走投无路之际,高佑派人来拉拢他。 按辈分来说,高佑是他的师侄,高敖曹是他的师弟。 他是南齐王室血脉,心高气傲,一心是想当皇帝,而要他去投靠师侄高佑,岂不是给他人做事?可形势比人强,兵败之后,他的锐气已失,思考再三之下,最终投在了高佑麾下。 高佑为了吞并关中,收拢平凉军,派出了高敖曹和萧宝炎两位绝世高手,自以为是万无一失。 仇人就在眼前,洛红尘眼中欲喷出怒火。 姬保察觉她的异样,问道:“姐姐怎么了?” 洛红尘道:“他就是我寻找的杀父仇人。”正要出手,被姬保拉住,姬保道:“姐姐,此贼已是插翅难飞,先瞧瞧情形再说。” 萧宝炎道:“宇文贤侄,虽然你我未曾见面,可老夫从你师父口中听说过你。按辈分算起来,老夫是你的师叔,你不妨听我一言。” 龙城太学子弟众多,萧宝炎跟慕容家、高家走得较近,而与贺拔岳关系一般,故而跟宇文泰、李虎未曾谋面。 萧宝炎阻止师弟李虎报仇,又打伤了李虎,宇文泰强压怒气,道:“萧师叔请说。” 萧宝炎道:“你我都是太学中人,当同心协力,一致对外。老夫看高家贤侄雄韬伟略,是成大事的人,他在朝廷中大权在握,又有你高师叔辅助,你们与他为敌,简直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不如学老夫一样,投到他的麾下,一起争夺天下,岂不是更好!” 宇文泰道:“高佑欲犯上作乱,勾结陈悦谋害师父,还想收拢平凉军,占领关中地盘,罪大恶极,我岂能和他同流合污?” 萧宝炎道:“老夫看你师父之死,算是一场误会,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 未等他说完,宇文泰身形疾闪,已兔起鹘落,闪进了大厅。 他将陈悦擒住,一掌“亢龙掌”击在陈悦身上。 他一闪一擒,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大有绝世高手风范,陈悦和宇文泰武功相差太多,躲避不及。 萧宝炎和曹泥大叫不好,他一直护着曹泥,没想到宇文泰竟然突然出手去攻陈悦,想去救可来不及了,陈悦被震碎心脉,一命呜呼。 他心道:“中了此贼的调虎离山之计,真是阴沟里翻船,可恨!” 陈悦对他来讲并不重要,可毕竟是一州刺史,对高佑来讲是制衡平凉军的棋子。此次失手,高佑肯定要怪罪于他。 他被彻底激怒,道:“小子,你油盐不进,莫怪师叔无情。” 他吐故纳新,全身金光流转,施展“狴犴”金身,身后诞出一只“狴犴”巨兽,虎头兽身,身形威猛,巨兽向宇文泰袭来。 宇文泰不虚,催动“狻猊”巨兽,迎击来敌,两巨兽都是龙之子,狮虎之争,不分胜负。 萧宝炎大喝一声,施展一招“亢龙猛虎破”,“狴犴”巨兽挟带“亢龙掌”的威力,击向宇文泰。 宇文泰身后忽然战音四起,一股股浑厚的气浪震荡翻滚,犹如千军万马向“狴犴”巨兽袭来,两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撞击之下,“狴犴”巨兽竟然不敌,气浪余力未歇,击向萧宝炎。 萧宝炎催动金身,金身无坚不摧,击退气浪,他惊道:“战音和千军万马是王道杀伐之气,你小子竟然练成王道之象。” 使王道杀伐者,体内拥有深厚的王道之气,必然是世间王者,或者是天选之人。萧宝炎父亲为齐明帝,他父亲也练成王道杀伐道象,但并未如此深厚。 他心道:难道这小子是天选之人,未来会做皇帝?高佑那小子也有几分王道杀伐之气,怎么回事,难道他俩都会做皇帝? 他气急败坏,道:“老夫乃王室血脉,南齐和北魏的王爷,唯独没练成王道杀伐,这小子偏偏就能练成,岂有此理!” 王道杀伐,霸道金身。 他凝神沉思道:小子有王道道象,但略显稚嫩,还未运用自如,况且他未练成金身,可惜可惜。老夫还有无敌金身,岂能输给他! 他又诞出一道金光,又将功力提升了一层,“狴犴”巨兽身形变大了一分,加上他掌上蕴含刚猛无比的“亢龙掌”之力,向宇文泰击来。 宇文泰连连喘气,王道杀伐道象耗费内力,他虽然有王道之气,可已经是气力不足。他心道:这老贼内力深厚,真是源源不绝。 观战的众人见他疲惫不堪的样子,姬保道:“宇文公子没力气了”。 李虎关心师兄安危,急道:“那怎么办?叫你姐姐赶紧出手相助啊。” 萧宝炎心道:原来小子是强弩之末! 一道火光袭来,将他拦住。他仔细看去,火光中走出一白衣女子,那女子英姿出尘,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身上的白衣突然着火般燃烧起来,褪变成火云灰烬的样子,逐渐形成一件绯云软甲。 拦他之人便是洛红尘,她手腕上银光闪动,银色手链伸长舒展开来,化成一柄长枪,枪尖幽幽寒光,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洛红尘道:“老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萧宝炎眯着眼,道:“你是何人?” 洛红尘道:“我是沈约之女,当年你杀害我父亲,今日我要为父亲报仇。” 萧宝炎哈哈大笑:“原来是你,老夫一生杀了无数鼠辈,又岂会单单惧你?” 他挥掌迎击,和洛红尘斗了几回合,他每击出一掌,雄厚的掌力都泥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禁暗暗心惊,心道:怎么回事? 忽然天空暗沉,无数星星冒了出来,形成一片星海,浩瀚无比,一个巨大深渊犹如贪婪之口吞噬有限的光明,深渊顶上却是一轮皎洁的月光,宁静似水。 这正是“葬星海”中的法阵“皓月星渊”,洛红尘吸取之前在黑龙寨的教训,不放出神通,不召唤异界神和异星天芒星,从而达到减少破坏的目的。她虽想报仇,但头脑足够冷静清醒。 她心道:过多的破坏无济于事。 众人见到这奇幻景象,都暗暗称奇。萧宝炎见星光熠熠,耳边或有神灵在低语,他想起南齐各代帝王,想起自己的父皇,心道:老夫为南齐王家血脉,却未能复兴王朝,空有一身雄韬伟略,这难道是命吗? 如水的月光中,他仿佛看到一张脸,他认出是他父亲萧鸾,不禁道:“父皇!” 萧鸾笑眯眯望着他。 他流下热泪道:“父皇,孩儿不孝,没能复兴大齐。” 一道月光朝他正面袭来,穿透他的身子,击碎他的心脉。 落叶飞花,富贵荣华,一朝间,如风消散……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凡尘离乱篇:龙城风云(上) 灵州一战,宇文泰诛杀陈悦,为师父贺拔岳报了仇,又收降灵州刺史曹泥,平凉大军增加了新的地盘,可谓是大获全胜。 从此他声名大震,被平凉军众将一致推选为新的首领。 洛红尘和姬保被宇文泰安置在大都督府内,她经历星阵之后,记忆时有时无。本来她报了父仇,也没什么牵挂的事。 可还有三位师兄还被关在龙城,她担心哪天又会失忆,心想早日救出师兄才是要紧事。 她打算启程去龙城太学营救三位师兄,了却尘世间最后的心愿。 这一日,阴雨绵绵,寒风刺骨,已是立冬,她来到宇文泰居所,向他告别。 宇文泰见她一身素装,道:“洛姑娘,你真的要启程去龙城吗?” 洛红尘点头。 宇文泰又道:“灵州一役,多谢洛姑娘出手相助。师叔萧宝炎的武功远在我之上,若非洛姑娘击败他,宇文泰怎能立此大功,平凉众军又岂能拿下灵州。” 洛红尘道:“宇文公子言重了,你师叔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只是为父报仇而已。” 宇文泰道:“龙城乃是北燕旧地,地形复杂,守卫森严。洛姑娘毕竟是南人,恐怕会引起太学中人的猜疑。我曾在龙城太学居住过一段时日,对那里的环境颇为熟悉,就由我带洛姑娘一起去吧。” 洛红尘道:“龙城离平凉千里之远,宇文公子是大都督,公务繁忙,岂能擅自离开,有李虎带我们去就可以了。” 宇文泰心中不舍洛红尘离去,道:“当日我答应过你:你帮我收复灵州,我帮你营救师兄,大丈夫一诺千金,岂能食言。” 洛红尘心想:多一人相助,更好办事。于是说道:“如此甚好。” 宇文泰向赵贵交待了几句,便和洛红尘、姬保、李虎骑马出城。 他和李虎对洛红尘和姬保自是照顾周到,一路上观赏风景,好吃好喝,不在话下。 四人为了早日到达龙城,路途上换了不少好马。数日之后,便到了幽州边界的一个村庄。 村里人逃避战祸,差不多逃光了,房屋破败不堪,李虎正打算找个屋子歇脚。 这时,迎面行来了一队军马,正是北魏士兵押解着村民经过。 四人见押解的人都是普通村民,既不是敌方士兵,又不是罪犯,心里都是不解。 宇文泰问道:“他们犯了什么法?” 为首的长官道:“这些贱民都是汉人,抓几个汉人,岂要什么缘由?看你们的穿着打扮,是哪里的军人?” 北魏是由鲜卑民族建立的多民族国家,除了鲜卑外,还有高车、匈奴、汉人等民族,其中汉人的地位最为低下,深受鲜卑人歧视和欺凌。 朝廷并没有发给鲜卑军队俸禄,军队的一切收入来源都靠掠夺,打仗时掠夺敌方的居民,不打仗时掠夺自己占领地的居民,其中汉人损失最为严重,生活苦不堪言。 汉人不管有没有犯事,都会被鲜卑军人敲诈勒索,若是没有钱财交纳,轻则发配徭役,重则性命堪忧。 就像高敖曹这般的名将,因自己汉人的身份,屡屡被朝中同僚轻视排挤,更不用说其他普通人了。 李虎朝宇文泰使了眼色,宇文泰会意:幽州离高佑的地盘很近,不能表露身份,更不能多管闲事。 李虎忙道:“长官误会了,我们不是军人,而是太学慕容门下的弟子,奉师命出门办事,现在已经办完事情,正准备回龙城。” 燕幽之地,慕容家的势力很大,名声正隆,就算是地方军队都会对龙城太学礼让三分。 长官点头,便下令军马继续前进。 忽听到身后一女子道:“且慢,放开这些村民。”说话之人正是洛红尘,她可看不下去了。 长官带着两个亲兵纵马而来,正要发问。 一阵冷风向他扑面而来,后面紧跟排山倒海般的劲力,似有千军万马袭来,这些鲜卑士兵还未拔刀反抗,两眼一黑,纷纷摔落马下,一个个一命呜呼。 原来宇文泰见洛红尘欲动手,便先起了杀心,使出“王道杀伐”送这些军士见了阎王。 宇文泰下马道歉:“洛姑娘息怒,这些军人屠杀村民,欺人太甚,实在可恶之极,我已经替洛姑娘惩治他们了。”他心知若是洛红尘出手,这些军人难逃一死,不如自己先出手,好在洛红尘心里留下公平公正,惩恶扬善的印象。 洛红尘道:“多谢宇文公子出手相助。” 姬保则道:“宇文公子出手似乎慢了一拍。” 宇文泰并不理会,道:“鲜卑人和汉人都是平等,如今汉人在北魏的地位不高,受尽欺负也是事实。待我回到关陇之后,必定颁布法令提高汉人的地位。” 四人解救村民,村民感激不尽,不少村民朝他们磕头后便离去了,还有半数村民却是满脸困苦神色,迟迟不走。 姬保道:“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回家吗?” 村民道:“家里的屋子早在战争中被烧毁了,我们又能回哪里去?” 宇文泰给村民一些钱,道:“你们朝西方向走,到了夏州后,找夏州长史于谨,就说是宇文泰叫你们找他的,他会安置你们的。” 村民感激万分,谢过之后,便相互搀扶,一路朝西去了。 洛红尘点头道:“宇文公子有这般气度和见识,实属难得,正是百姓之幸。” 姬保也是跟着一阵夸赞。 宇文泰道:“你们谬赞了,洛姑娘文武双全,宇文泰若是有洛姑娘相助,何愁大事不定!” 李虎接着道:“洛姑娘救出师兄后,何不留下来辅助宇文师兄。” 他们都想洛红尘留下,但知道洛红尘自由独行,不愿受约束,况且又是汉人,去意已决,很难挽留。 四人便继续向东而行,过了两日便到了龙城外围。 龙城为三燕之都,早在东晋年间,前燕之主慕容皝在柳城之北筑龙城,建和龙宫,后经后燕、北燕翻新修建,形成一座规模宏伟的都城。 到了北魏时期,龙城则为太学府所在。 是日,风雪交加,大地和高山都被白雪覆盖。四人骑马沿着官道行至城门下,从西门进了城。 第一百七十三章 龙城风云(中) 四人走进城内,见到街上熙熙攘攘,南北商贾云集。 左首是一道高耸的城墙。洛红尘和姬保仔细看去,原来是一道宫城墙,由西向东延伸而去,城墙里有宫殿门阙,便是皇宫。 姬保问道:“这皇宫里有皇帝住嘛?” 李虎笑道:“这是前燕时期所建的‘和龙宫’,如今已没有皇帝住了。” 姬保眨眨眼,道:“乖乖,皇帝放着偌大的宫殿不住,去哪里了?” 宇文泰笑道:“当今圣上住在洛阳城,而‘和龙宫’则是三燕国的皇宫。” 姬保道:“三燕国?”他一直居住在“堕天境”,对夏商之后的朝代变迁知晓甚少。 宇文泰续道:“三燕为前燕、后燕、北燕三个国家。前燕被前秦所灭,后燕又被北燕取代。早在百年前,北燕便被我朝所灭。在这之后,‘和龙宫’便不在有皇帝居住。” 姬保听后吐吐舌头,道:“你们北魏人可真厉害,灭了不少国家吧?” 宇文泰道:“正是,自宣武皇帝在盛乐称王,败高车,退柔然,建立北魏王朝,后有太武帝灭北燕,灭北凉,开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如今我北魏疆域辽阔,北至阴山,南到江淮,西至凉州,东到大海。” 姬保点头道:“这几位皇帝都是英雄人物,宇文公子一定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吧。” 宇文泰并未回答,只是眼望‘和龙宫’,只见宫殿檐角上的吞脊兽栩栩如生,是一条白龙和一条黑龙,两龙交首,像似要飞翔天际。 他心道:“我已快三十年纪,怀有一腔报国为民的雄心壮志,如今勉强是平凉军的首领,何时能像宣武皇帝和太武帝一样叱咤风云?” 洛红尘和姬保见他面色凝重、若有所思,知道刚才一番话说动了他的心事,他是心有大志的人,洛红尘便对李虎道:“李公子,太学府接下去该怎么走?” 李虎指向前方,道:“就在前面,太学府在和龙宫的东面,过了这条长街,左转就能见到了。” 众人沿长街前行,见到一座壮丽的学宫,宫门前有两名守卫。 李虎道:“这里就是太学宫。” 守卫宫门是外门弟子,其中一人道:“外人不得进入学宫,你们是学宫中人吗?” 李虎道:“我们是贺拔岳门下弟子。”随即掏出弟子名牌。 太学宫阶级森严,尊卑分明,自掌门慕容光之后,分列九位长老,每位长老都是通过试炼,拥有龙印石的强者,被世人称为“九龙子”。 如今的九龙子为龙二子高佑,龙四子高敖曹,龙六子贺拔岳,龙七子萧宝炎,龙八子慕容雁踪,其他长老位置空缺,在长老下面便是学宫中的寻常弟子。 虽然宇文泰和李虎都修习“九天真龙绝”,宇文泰修的是龙五子狻猊神功,李虎修习龙三子嘲风神功,可都没经过试炼考核,没有拿到龙印石,始终不能晋升长老位置。 九枚龙印石是上古神器,可以和天玄派的镇派神器比肩,拿不到印石就不能升级为学宫长老,所以至关重要。 掌门慕容光只有一个徒弟,便是自己的儿子慕容雁踪,十几年前的元宵节他在建康太庙与洛红尘初次相遇,那时洛红尘还是沈兰君。 若是入门弟子拜在长老门下,身份比寻常弟子高出不止一点半筹。 可招收弟子规矩甚多,需要宫府中人引荐,要拜入长老门下,得到他们的口传亲授,那是需要莫大的机缘了。 所以学宫里弟子众多,可长老的亲传弟子并没有几人,亲传弟子凭借师父长老的身份,地位也是大大提高。 学宫弟子入门后每人配一块弟子名牌,名牌上标记着自己的名字和师父的名字,是身份的凭证。 贺拔岳在学宫中贵为长老,名声甚大,外门弟子听后顿时面色谦恭,道:“原来各位师兄是贺拔长老座下弟子,失敬失敬。” 李虎与他客气两句,便和众人一起走进宫门。 外门弟子见到姬保,面露疑惑之色,道:“这小孩也是贺拔长老座下弟子?” 姬保朝他做了个鬼脸,道:“不行吗?” 李虎笑着走过来,摸着姬保的脑袋,道:“师弟误会了,他年纪这么小,除了淘气其他什么都不会。实不相瞒,他是我弟弟,我想让他也加入学宫,特意带他来拜师的。” 姬保怒视他,小声道:“谁是你弟弟,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是趁机打击报复,想占你恩公的便宜啊。” 外门弟子一脸为难之色,道:“师兄有所不知,学宫前几天出了大事了,如今宫禁格外森严,一律不再收弟子了。” 李虎和宇文泰道:“出了什么事了?” 外门弟子面露悲伤神色,道:“青木师兄让我们守口如瓶,你既然是学宫弟子,理应知晓,慕容掌门仙逝了。” 慕容家族原是三燕皇族,在龙城威名远播,慕容光坐镇太学宫掌门之位已近百年,门下培养的众多弟子已在北魏朝廷中封官拜将,如高佑、贺拔岳、高敖曹、萧宝炎等人。如今他老人家去世,不仅是在太学宫,乃至整个龙城乃至北魏朝廷都会为之巨震。 李虎和宇文泰一惊,道:“你说什么,慕容掌门什么时候去世的?” 外门弟子道:“时间就在三天前,如今是慕容长老为学宫代理掌门,主持学宫的一切事务。青木师兄吩咐我们严禁外人进入学宫,进入学宫必须要弟子名牌。你弟弟怕是进不去了。” 宇文泰认识青木,知道他资历甚深,是学宫内务总管,便道:“劳烦师弟去请下青木师兄。” 外门弟子道:“这真不巧,他不在学宫,出去办事去了。” 众人为难,没有名牌,姬保和洛红尘怕是进不了学宫,还怎么营救师兄。 宇文泰和李虎心道:难道要硬闯吗?还是让洛姑娘偷偷进来?这两则都不好,虽然他们是来救人的,但冲突未起之前,他们毕竟是学宫弟子,该守学宫规矩。而洛姑娘毕竟是客人,他该尽地主之谊,岂能让她通过飞檐走壁的方式进入学宫。 正在他们为难之际,洛红尘见宫内东塔上站着一名白衣男子,正朝他们这边眺望。 随即从宫内走出一名身着黑衣的弟子,在外门弟子耳边说了几句。 外门弟子不敢违背黑衣弟子之命,道:“是,墨金师兄。”随即对宇文泰几人道:“你们进去吧。” 先前不让进,自正烦恼之时,忽然又说可以进,转变之快直让众人面面相觑。 宇文泰和李虎认识这位墨金师兄,他可是慕容家的家臣,论地位比青木师兄都高,可以跟众位长老平起平坐。就算是师父贺拔岳见到他,都要语气恭敬地喊一声:“墨金师侄。” 宇文泰便道:“多谢墨金师兄通融,多年未见师兄,师兄英姿不减当年,还请师兄在前面带路。” 墨金淡然道:“你们跟我来。” 众人跟着墨金走进学宫,向右首走去,经过两座楼阁和两条长廊。 姬保赞叹道:“这学宫内部也很大啊。” 李虎笑道:“太学宫也是从三燕时期传下来的,并不逊于皇宫。” 墨金在前面带路,一路无语,将他们带到东塔之下,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禀报少主人。”说完便拾阶上塔。 东塔有十丈多高,姬保站在塔下,抬头向上望去,感觉塔尖直插云霄。他道:“我也想上去瞧瞧。” 过了一炷香的时光,墨金走下来对洛红尘恭敬道:“这位姑娘,少主人有请。” 第一百七十四章 龙城风云(下) 宇文泰和李虎相视一眼,宇文泰道:“墨金师兄,我能上塔见少主吗?” 墨金道:“少主人单请了姑娘,并未叫你俩,你俩还是在此等候为好。” 一旁的姬保拉着洛红尘的手,道:“姐姐,我也想上塔玩。” 洛红尘对他笑道:“小保,学宫的主人既然只叫姐姐上去,你就只能乖乖在下面等待,我上去后再向他请求让你上来,好不好?”姬保点头答应。 洛红尘跟着墨金上塔。东塔总计有十层,当洛红尘走到第五层之时,一阵冷风吹来,雪花沾上了她的眼睛,她不禁伸手揉去。 她有神功护体,风雪不侵,她从塔孔向外望去,原来整个学宫已经尽收眼底。 此时风雪骤紧,学宫乃至整个龙城都被皑皑白雪覆盖。 塔顶传来一阵琴声,琴音时而悠扬,浑然天成,犹如天籁之音,时而凌厉危险,暗藏重重杀机。 待到她走到十层,只见塔中一白衣男子焚香抚琴,神色悠然。 男子见到洛红尘到来,急忙起身,行礼道:“沈姑娘。” 洛红尘道:“我已不姓沈,我现在叫洛红尘。” 男子露出诧异神情,沉思半晌,随即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想必洛姑娘经历了一番奇遇。”他让墨金下塔等候,墨金便退下了。 两人互相打量一番,沉默片刻,男子先道:“洛姑娘,在下等了你十年,你终于来了。” 洛红尘吃惊道:“你等了我十年?你知道我要来?你认得我,你是……” 男子道:“洛姑娘还记得吗?在下慕容雁踪,初次遇见姑娘是在建康元宵灯会里。” 这男子风姿俊爽,声音轻柔,可话声却像一道闪电,击中洛红尘的脑海,让她尘封的记忆缓缓开启,一幅幅画面在她的脑中闪烁开来,百般的滋味在心间释放舒展。 洛红尘点头道:“我想起来了,你曾经救了我两次,一次是在建康宫太极殿大司马门前,你用松果挡住了萧宝炎的飞剑,另一次是在水城城郊的小道边,你放我逃走,并没有杀我。” 慕容雁踪笑道:“没想到当初匆匆一别,已有十余载,沈姑娘记性真好,这些全都记住了。” 洛红尘道:“你是救了我两次,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可一切皆因你师叔萧宝炎和你师兄高佑而起,你师叔杀了我父亲和师父,你师兄抓了我的三位师兄。你虽然不是主谋,可我也不会领你的情。我和你之间只能说是非敌非友。” 慕容雁踪淡淡道:“好一个非敌非友……” 洛红尘道:“我的师兄在哪里?” 慕容雁踪道:“你的师兄关在学宫的天牢中,这十年来,我一直派专人照顾,他们倒也衣食无忧,只是失去了自由。等下我便让墨金带你们去,你接上你师兄后,尽快带着他们离开学宫。” 洛红尘一愣,她来龙城之前,在黄河边大战高敖曹,在灵州诛杀萧宝炎,见识过他俩的手段,这两人哪个不是武功高强,独霸一方。 她料到龙城里高手如云,若是凭她的武功,当然可以在学宫中进退自如,可带上几位关押多年身受伤病的师兄,一切就不一样了。总之,想从学宫中救出师兄岂非易事。她想过多种营救的方案,每一种都是和敌方缠斗许久,一起拼死杀出重围的结局。 她为了增加胜算,特地拉拢宇文泰和李虎两人,想利用这两人的武功和对学宫的了解,这样更容易获得成功。 可如今眼前的学宫少主人慕容雁踪却不与她为难,愿意放人,这一切太出乎意料,是否太轻松容易了。 洛红尘道:“慕容少主,你此话当真?你真的愿意放了我师兄?” 慕容雁踪点头道:“正是。将你师兄关押在学宫,原本就不是我的意愿,既然你来了,就把他们交给你。” 洛红尘道:“我知道一切都是你师兄的意思,其中也许也有你父亲的意思,那你如何向你师兄交代?” 提起父亲慕容光,慕容雁踪一怔,他转头望向天空,道:“不错,先前父亲是一心希望将天玄派收拢,他是想光大学宫,可他已经不在了。” 他转头凛然道:“如今我是太学宫代理掌门,师兄虽然是北魏丞相,他在朝廷可以呼风唤雨,可在太学宫内,一切得听我的。” 洛红尘道:“那我要谢谢你。” 慕容雁踪道:“沈姑娘,你不用谢我,我等你十余年,也是有事求你。” 洛红尘奇道:“你有什么事要求我?” 慕容雁踪道:“洛姑娘,冒犯了,先让我瞧瞧你的武功,你先接我一招。”他全身精光大盛,开启“负屃”金身,脸露杀气,一掌击出,汹涌彭拜的掌力一浪接着一浪击向洛红尘。 浑厚的“亢龙掌”的掌力未到洛红尘之时,她身上的“绯云甲”就已自动开启,她心念急转,白衣上泛出一道道上古绯云纹理,泛出一层光晕,古朴雅致,奇异万分。 掌力击中在这层光晕上,竟消匿得无影无踪。 洛红尘心里惊疑,心道:“绯云甲”是上古神器,厉害无比,可这掌力并不是由“绯云甲”化解,而仿佛是自动消失一般,随即她便明白。 原来慕容雁踪并未想伤她,当然留有余地,他料到洛红尘会躲开他的掌力,若是洛红尘躲不开“亢龙掌”,他也能即刻化去。 他没想到洛红尘竟然纹丝不动,硬生生接他一掌。 这十年来,他勤于练功,掌力自然浑厚,远胜于十年前,他的功力已臻至学宫长老中的一流境界,和萧宝炎、高敖曹比肩,他有心出手试试洛红尘,正色道:“洛姑娘,你不要逞强硬接我的掌力,若是受伤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洛红尘笑道:“慕容公子放心,你伤不了我。” 慕容雁踪心中一懔,道:“难道她已经……”他凝聚平生功力,整个身体悬在空中,掌间内力翻动,塔外的风雪被他内力吸附在掌间和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风雪之眼…… 塔下的四人还在等待,雪越下越大,姬保问道:“姐姐上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下来?” 宇文泰和李虎相视一眼,无奈地又望向墨金。 墨金只得回答道:“少主吩咐我们在塔下等候,我们照办就是,至于什么时候好了,他自然会说的。” 姬保道:“那若是少主和我家姐姐聊完了,他怎么通知你?” 墨金道:“少主会千里传音。” 姬保道:“你刚才从塔上下来,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内容吗?” 墨金摇摇头。 姬保想了一会,又问道:“你家少主几岁了?” 墨金道:“二十五岁。” 姬保道:“你家少主婚配否?” 墨金又摇摇头。 宇文泰和李虎用异样的眼神望向姬保。 姬保道:“你家少主这么大了都没婚配,莫非你家少主看上我姐姐了?要娶我家姐姐?” 墨金、宇文泰、李虎三人听到姬保所说,各怀心思,冷汗直流。 墨金是少主亲信,知晓实情,他心道:少主没有婚配是有原因的,但这事绝对不能跟外人说,否则我就没命了。 李虎更是纠结,心道:洛姑娘人美武功好,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难怪少主和宇文师兄喜欢她,但我就为难了,到时我该帮少主还是师兄?论亲疏当然是师兄亲,可少主毕竟是学宫的主人…… 宇文泰则心道:少主俊美风雅,而我天生是个大黑脸,跟帅是无缘的,洛姑娘怎么会看上我?哎,若是少主喜欢洛姑娘,又跟洛姑娘挑明了心思,那洛姑娘八成是选择少主的。 三人一番天人大战,在这腊月时节里,一个个满脸都是汗水。 只听姬保道:“嗯?塔上有点不对劲?” 三人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抬头叫道:“不好,塔要倒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龙翔钟声 三人察觉无错,塔身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原来在塔顶之处,慕容雁踪施展绝学,身上的“负屃”龙印石闪耀威能,身后风雪之眼中,隐约有一条青龙和一条黄龙交首,双龙卷裹漫天风雪,向洛红尘袭来。 慕容雁踪心道:此招“风翔双龙击”是我平生得意绝学,我的龙八子“负屃”金身正是双龙之子,而龙城原本就是双龙之城,早在先祖文明帝慕容皝迁都龙城之时,就见城东龙山上一直有双龙之气。 而我在这十年来,一直观摩山上的龙气之景,从而练就了此招,为了确认洛姑娘的实力,我不得不用绝招了。 双龙合击,威力无比,塔身都难以承受此等威能。 洛红尘抬手一挥,腕间的银链闪动,银链吐出万千银丝,织成一张大网,竟将双龙的威能吸收,银链原本就是神器“银月枪”所化,最能吸收化解各种威能,慕容雁踪的招数竟然就被如此化解。 慕容雁踪此刻已经知晓了洛红尘的功力,已超越人间极限,远非自己能比,便散去功力,道:“在下明白了,你的软甲和银链都不是凡间俗物,洛姑娘还未出手,就化解了在下的绝招,可见姑娘的武功已经深不可测,当今世上已没有敌手,在下佩服之至。” 洛红尘微笑道:“哪里,少主承让了。” 慕容雁踪道:“洛姑娘,在下不妨跟你说实话,慕容家的绝学除了‘九天真龙绝’之外,祖上还传下一门秘术,名曰‘星见’,听说修练之后,能观星面相,精准无比。可修练极为不易,这门秘术跟修习内功心法不同,往往内力越深厚者,越不容易修习这门秘术。故而我的父亲和伯父武功盖世,可对于这门秘术丝毫没有办法,而在下机缘巧合之下,练得了一二。” 洛红尘一怔,突然想到什么,道:“你是说……” 慕容雁踪点头,道:“你恐怕已经想到,没错,在太庙第一次见你之时,我通过‘星见’秘术,就察觉到你并不是世俗之体!但我并不确定,直到在建康宫大司马门前,我可以对我判断确信无疑。” 洛红尘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会出手救我两次?” 慕容雁踪道:“洛姑娘之言差矣,在下出手相救并不是因为你与众不同,你原本是王妃,豫章王投靠北魏之后,你并没有消匿不见,而是练成神功,成为如今的你。你既然连自己的命运都能逆转,区区一时的小灾小难自然也会逢凶化吉,在下出手只是顺势为之而已。” 洛红尘道:“好一个顺势为之……”她一路走来,从天玄三派到九龙印,见过不少的英雄豪杰,武功高强的很多,但像慕容少主般洞若观火之人却是寥寥几个。 她想起自己经历星阵之时,神魂飘泊到长生河,那在河畔双生莲花前枯坐的老者,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眼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洛红尘不解道:“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容雁踪望着她,道:“其实洛姑娘和在下相同,都是为了一个人,不是吗?” 洛红尘明了他说的话,她曾经为豫章王妃,那时理所当然为的是萧宗,而后来师父因她而死,她明白了师父的心迹,一心又想救活师父,她曾经听水无意说过,可用神器“聚魂鼎”收拢飘泊流散的魂魄,从而有希望救活师父。可她经历了星阵,报了父仇之后,她还是寻不到聚魂鼎的下落,找不到师父的魂魄,在这茫茫如海的世界中找不到救师父的办法。可慕容雁踪,他又是为了谁? 她心里一亮,想起水城小道上的情景,恍然大悟道:“你是为了你的师兄!” 慕容雁踪双眸明亮起来,道:“在下只求姑娘遵守一诺,还记得当日在水城小道之时,在下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姑娘答应放师兄一马,还望姑娘今日遵守当日的承诺。” 洛红尘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当时你用‘星见’秘术,就知道我会成为今日的我,故而对我几番相救,只是让我今日手下留情,饶你师兄一命!” 慕容雁踪跪拜在地,道:“以姑娘今日的武功,若是想要找师兄报仇,就算是十个师兄,也会死在姑娘的手里,在下不得不出此下策。” 洛红尘见学宫的主人向她跪拜,也是吃惊,冷冷道:“你师兄为非作歹,害我师兄,若是我武功平平,势必也命丧在你师兄手里,那时你会怎么做,也会救我吗?” 慕容雁踪道:“师兄虽然做了不少坏事,可他本性并不坏,我相信他日后会改过自新。九龙印和天玄三派向来不睦,发生冲突以至出了人命,在下对这样的结局也是万般的难过。好比这纷乱的世界,战祸屡屡发生,百姓流离失所,可姑娘就算你杀了师兄,报了大仇,可一切都没有改变,你的师兄也不会复活,只有仇恨一直存在,循环往复,永远不会停止。” 洛红尘沉默无语,心道:慕容公子别的地方都聪颖万分,偏偏独信他的师兄,难道……不过他说的没错,我报了父亲和师父的仇后,一切也改变不了,父亲和师父也不会复活。 慕容雁踪道:“洛姑娘若是不答应在下请求,就长跪不起。” 洛红尘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你,你起来吧。” 姬保、宇文泰、李虎和墨金四人,见塔身震动,正要上去营救之时,见洛红尘和学宫少主从塔上走下来。 宇文泰和李虎赶紧向少主慕容雁踪行礼,慕容雁踪对墨金道:“这位洛姑娘的几位师兄被关在天牢之中,本座已经答应了洛姑娘,就让她把师兄接走吧。” 墨金道:“是。” 正在此时,东郊传来钟声,紧接着,学宫大殿也相继响起钟声,前后钟声紧密,不同寻常,学宫弟子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慕容雁踪和墨金脸露疑惑之色,墨金道:“少主,这是从龙翔寺传来的金钟之声,寺里只有发生重要的事情时才会敲响金钟。” 慕容雁踪点头道:“你留在学宫,本座去看看。” 墨金道:“不劳烦少主前往,让小人前去查看。” 慕容雁踪摇头道:“龙翔寺是龙城的圣寺,跟学宫关系重大,本座必须亲自前去。” 他和洛红尘等人颔首告别,施展轻功,向东郊龙翔寺而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雁影难寻(上) 墨金叫来一名弟子交待几句,对洛红尘等人道:“我去相助少主,你们等我回来。”便也飞身离去。 那弟子道:“墨金师兄让我带你们去学宫东院厢房休息。” 洛红尘道:“这龙翔寺如此重要,到底是什么地方?” 李虎道:“龙翔寺是前燕王在东郊龙山上修建的寺庙,相传前燕王在寺中理佛祭祀,故而被称为龙山圣寺,寺中出了不少得道高僧。” 洛红尘道:“没想到前燕王也是信佛之人。” 姬保道:“龙山上除了寺庙之外,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宇文泰心道,毕竟是小孩,只想到玩。他道:“龙山上蕴含双龙之气,是修练的好地方,学宫的试炼场所就在龙山上。” 姬保道:“修炼地方?我要去看看!” 弟子白了宇文泰一眼,提醒道:“这些是学宫的秘密,岂能对外人讲起,宇文师兄勿再多言。” 洛红尘是宇文泰和李虎的救命恩人,宇文泰当然是知无不言。不过他既然被弟子提醒了,也不说下去了。 弟子将众人带到厢房,交待道:“学宫有几处禁地,你们虽然是客人,也不要乱闯,否则青木师兄这里不好交待。”便下去给众人准备午膳。 姬保等弟子离开后,道:“宇文公子,刚才说的试炼场所是干嘛的?” 李虎笑道:“小恩公,这可是学宫的秘密,不能跟你说,否则被青木师兄知道,要受到惩罚。”青木师兄是学宫内务总管,掌管宫禁,他历来严格。 宇文泰沉思半晌,对李虎道:“我觉得这钟声也有蹊跷,每到寺中发生大事,才会敲响金钟,学宫也会相继敲钟。” 李虎点头道:“我印象中只有朝廷派遣大臣驾临寺里,才会敲钟,难道有大臣来到寺里?” 他俩在朝中为官,此次北魏朝廷派大臣来到龙城学宫,是否与平凉军有关系?想到此处,都心中一懔,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他们两人前去,以少主慕容雁踪和墨金的武功,岂能不被发现?毕竟没有少主的命令私自前去,到时又如何解释,岂不唐突。 一旁的洛红尘则心道:虽然慕容雁踪肯放师兄,可他和墨金都不在,谁来放人呢?这多关押一天,师兄要多受一天的苦。 正当他们各有烦思之时,姬保对李虎嚷嚷开来:“喂喂喂,姐姐叫你们来是找师兄的,你们在这里想什么呢?还不行动。” 李虎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法子,道:“有了。” 他对洛红尘道:“洛姑娘,既然少主答应放你师兄,你师兄必然安然无虞,请姑娘放心。我们知道学宫天牢所在,我们先前去查看一番。” 洛红尘一喜,道:“那有劳两位公子。”她心想李虎和宇文泰都是学宫弟子,熟悉学宫地形,他们去查看肯定比她去更好。 李虎又道:“麻烦洛姑娘也为我们做一件事情。” 姬保听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道:“你有没搞错,还要恩公为你做事情?” 洛红尘朝姬保瞪了一眼,道:“李公子,你要我们做什么事?” 李虎道:“少主匆匆去龙翔寺不知道有何事,我们也不方便前往。” 宇文泰会意,道:“可能是朝廷派出的大臣前来。” 洛红尘明了,道:“你们是想我去探查一番。” 李虎点头,道:“对,洛姑娘真聪明。” 姬保两手叉腰,道:“李虎,你可算得真精,又差遣我姐姐做事。” 李虎笑道:“龙山上灵气缭绕,小恩公不妨去看看,有很多好玩的。” 姬保听了,来了兴趣,道:“你刚才说的试炼场所是在哪里?” 李虎道:“试炼场是学宫禁地,本来是不能跟外人说的,不妨跟你们说了。在龙翔寺后面圣塔之处,有一个山洞,洞中可以通达绝境。” 姬保一怔,道:“什么绝境?” 李虎道:“洞中的一边入口是龙山,另一出口是一片大雪山。” 宇文泰道:“那片雪山就是试炼之地,相传雪山终年被白雪覆盖,山中有天人和猛兽居住,学宫弟子若是在雪山中击败猛兽,通过天人的一番考验,便能从它们身上获得龙印石。” 洛红尘和姬保相视一眼,心道:天人、猛兽、龙印石,难道……. 姬保道:“你是说龙印石是在猛兽身上?” 宇文泰点头,道:“我听师父说过,他击败了一头龙首龟身的巨兽,得到了一枚龙印石,根据印石上的古朴纹理和奇异的威能,修得了龙六子‘霸下’金身。” 姬保问道:“你师父死后,印石去哪里了?”姬保对龙印石颇有几分在意。 宇文泰摇头道:“在灵州城郊,我与师父失散,他的印石不知道去哪里了,可我有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黑的石头。 这石头黝黑发亮,并不起眼。 洛红尘道:“宇文公子,这是什么?” 还是姬保识货,他叫道:“这是龙印石!” 宇文泰点头,他说道:“当日在灵州刺史府,萧师叔被洛姑娘所杀,这石头是从萧师叔身上掉落下来的,被我捡到。” 洛红尘看着石头,道:“可怎样使用呢?” 宇文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萧师叔修习的是‘狴犴’神功,我修习的是‘狻猊’神功,两者的心法口诀相差甚大。”他心道:学宫的凤凰殿里的石柱上记载“九天真龙绝”的心法,我得去凤凰殿一趟。 姬保道:“宇文公子,你留着这石头也没用,不如送给我吧。” 洛红尘道:“你要这石头干嘛?” 姬保回答不出,心道:傻姐姐不懂,这可是上古的神器,算是上等的宝贝,天底下谁不想要?若是集齐九枚,嘿嘿,就算是大师姐也奈何不了我了。 洛红尘打了他脑袋,道:“别人家的东西,不要想入非非,想占为己有。” 只听李虎叹气道:“我和师兄曾去过雪山接受试炼过一次,可风雪太大了,我俩被埋在雪里,最终还是被师父救回。”他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宇文泰道:“这大雪山茫茫无际,若是在雪山中迷路,怕是神仙也难救。” 李虎道:“洛姑娘不用去雪山,只要帮我们查探一下少主去寺里与谁见面即可。” 洛红尘道:“好。” “哐……哐……哐……”又从龙翔寺里传来金钟撞击之声,钟声急促,在龙山上悠悠刺耳,恰如慕容雁踪此刻的心情,一路上心怀疑虑,他轻功卓绝,一炷香的功夫,已然到了龙翔寺。 他向寺中看去,今日寺里来了不少人,都是黑衣铁面的打扮,其中大殿前站着两人,正在虔诚拜佛。 他看清两人面目,神色顿时转忧为喜,从屋檐上飞身落地,对其中身着黑衣的男子道:“师兄,你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雁影难寻(中) 这拜佛的黑衣男子正是高佑,他身旁则是高敖曹和龙翔寺的住持。 黄河河岸一战,心高气傲的高敖曹竟然败在一个女子手上,他回去之后向高佑请罪,高佑听后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并未怪罪高敖曹,只是宽慰了几句。 过了几日,手下传来了平凉军占领灵州,萧宝炎丧命的消息。 麾下两大高手失手,高佑自然是吃惊不小,便带着高敖曹以及五千人马来到龙城的龙翔寺。他命人敲响金钟,进殿拜过佛后,出殿仰望后山,只见山上云气腾腾,心道:我此趟前来是要成就大事,请上天助我! 正在他遐想之时,慕容雁踪飘然而至。高佑见到慕容燕踪,笑道:“师弟,你听到寺里的钟声,果然从学宫赶来了。” 慕容雁踪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位朝廷的大官光临,特意过来拜见,原来是高丞相。” 此时的高佑凭借手里的二十万六镇之乱中收拢的降兵,击败了权臣尔朱兆,睥睨朝野群臣,就连孝武帝都得忍让他三分,不得已让他在北魏朝廷中担任丞相一职,掌管朝中大权,可谓位高权重,势倾朝野。 洛红尘和姬保已跟到龙翔寺外,她对姬保说道:“寺内恐怕有不少高手,我们先不进寺,姐姐催动神识先去探查一番。”她和姬保躲在寺外,将自身的神识织成一张大网,覆盖整个龙翔寺,对寺内的动向一目了然。可她没想到的是,姬保同样也在用神识观察。 两张神识的大网绵绵密密,神识无色无质,故而没有人发现。 只见住持指着远处群山道:“丞相驾临龙翔寺,另敝寺蓬荜生辉。老衲近日来观察龙山,发觉山上双龙灵气大盛,颇有异样,料想一定有极为尊贵的客人驾临本寺,未成想原来是高丞相来了。老衲真是罪过罪过。” 高佑笑道:“住持何罪之有?” 住持道:“龙气乃是帝王之气,只有在帝王出现时,才会跟着显现。当年前燕王建立燕国之时,龙山上就曾出现过双龙灵气。时光荏苒,百年之后,龙气竟然又出现于世,老衲心想龙城附近又出了一位帝王之选,可未曾想到这天命之人到底是谁,日日苦思不得其解。今日见到高丞相,老衲心底豁然开朗,已有了答案。” 慕容雁踪听了住持的话,心道:近两年龙山上的龙气弥漫,的确是一种异象。哎,住持借这种异象,推说师兄是帝王人选,说他未来要当皇帝,这不乏是拍马奉承之言,也是大逆不道的话。他虽是三燕遗民,但他和父亲慕容光还是归顺于北魏朝廷,多年来一直没有反意,而他知道师兄有雄心壮志,并不甘久居人下。 他心道:师兄难道真想当皇帝? 高佑听了住持的话,心中甚喜,脸上却是不悦,斥道:“住持,当今圣上还在,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住持道:“出家人不敢妄言,王朝气运、人生福缘皆是上天注定,这一切都拜高丞相福泽深厚。” 高佑哈哈一笑,见慕容雁踪面色不悦,便道:“师弟,你怎么了?” 慕容雁踪道:“没事。”他见过高敖曹,道:“高师叔。” 高敖曹道:“慕容贤侄,听说你这几年在学宫潜心修习,恐怕武功是进步不小,而师叔我多年混迹于军旅之中,一直无暇练习。看来假以时日,你的武功要超过我了。” 慕容雁踪道:“哪里,师叔的话要折煞愚侄了,师叔乃北魏第一高手,愚侄这辈子怕是赶不上的了。”他深知高敖曹性子高傲,只得说好话讨巧。 高傲曹哈哈一笑,道:“师叔我可不信贤侄的话,一定要找个时间切磋一下了。” 众人客套几句,便进了大殿。 洛红尘看到高佑和高敖曹都在寺内,对姬保道:“小保,你千万不要进寺,寺内有三名绝顶高手,除了慕容少主和他师兄外,和姐姐在黄河边大战的人也在寺内。” 其实姬保瞧得清楚,他装作不知道,道:“真的?他们来做什么?”洛红尘摇摇头。 高佑让住持退下,他道:“我们是听到掌门师伯生病的消息,特地前来看望,不知师伯身体可好?”他的师父是拓跋明,是慕容光的师弟,故而称慕容光为掌门师伯。 慕容雁踪哽咽道:“父亲在三日前去世了。” 高佑和高敖曹大惊,问道:“怎么回事?” 慕容雁踪含泪道:“父亲近几年身体每况愈下,他料到时日不多,故而喜欢待在学宫凤凰殿的密室里参研经文。三日前,墨金去密室送食,发现父亲已经气绝。” 高敖曹道:“身上可有伤痕?” 慕容雁踪摇头道:“我已经查验过了,父亲身上既没有伤痕,也未有受内伤的迹象,并不是他人害死的。” 高佑抚摸慕容雁踪的后背,安慰道:“师弟,你要节哀,掌门师伯已是垂暮之年,生老病死皆是自然,世间是无法可解。” 他见慕容雁踪点头,又道:“我吩咐龙翔寺的住持做一场盛大的法事,超度师伯的英灵。再启奏皇上,以国师之礼下葬掌门师伯。师弟,你觉得可好?” 慕容雁踪闻言拜倒在地,感激道:“多谢师兄!” 高佑将他扶起,道:“师弟请起。”他将慕容雁踪扶到椅子坐下,道:“掌门师伯仙逝,如今师弟是学宫的代理掌门吧?” 慕容雁踪道:“正是。” 高佑道:“师弟在守孝期间,心中思念师伯,难免忧伤过度,精神疲乏,这对师弟的身体不好,而学宫事务纷乱繁杂,师兄担心师弟恐怕难以应付。” 慕容雁踪道:“师兄放心,师弟既然接了重任,必将尽心治理学宫的事务。” 高佑笑道:“哎呀,师弟你误会了。” 慕容雁踪道:“师兄的意思是?” 高佑道:“师兄并不是怀疑师弟的能力,只是料想师弟性子文雅,素来喜爱乐理和武学,对处理学宫的事务向来没有兴致。以师兄的意思,师弟不如退位让贤,让其他贤能之人担任掌门如何?” 慕容雁踪一怔,他父亲慕容光在世的时候,他的确不想当学宫掌门,父亲屡次有意将位子传给他,都被他借口推拖拒绝。可他父亲去世后,他想起了学宫和慕容家族,想到了父亲的对自己的期望和身上的重担,他此刻更想担任掌门,他希望能光大学宫。 第一百七十八章 雁影难寻(下) 他心道:师兄说这些是想担任掌门?他在朝廷做丞相还不满足,还要染指学宫吗? 他道:“不知道师兄说的贤能之人是谁?” 高佑望向高敖曹,道:“高师叔德才兼备,武功卓绝,又是学宫的长老,由他来继任掌门之位是再合适不过了。” 慕容雁踪一怔,心道:高师叔是我的师叔,父亲和贺拔师叔去世后,他和萧师叔资历相当,都是掌门人选,他比我更适合当掌门。他不再争辩,道:“我可以让出掌门之位,按照学宫惯例,任选掌门需要各位长老同意,如今萧师叔并不在学宫,师兄若是想重选掌门,那就等他回来再议。” 高佑淡淡道:“不必等萧师叔了,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慕容雁踪惊道:“你说什么?” 高佑道:“萧师叔在灵州被一个叫宇文泰的学宫弟子杀死了。” 慕容雁踪心里寻思:宇文泰!恩,他是贺拔师叔的徒弟。我刚才在塔下见过他,他和洛姑娘在一起,他武功远不如萧师叔,怎么会是他?他随即明白,心道:哎,萧师叔和洛姑娘有宿怨,他必定是死在洛姑娘手里,而师兄并不知道实情,如此说来,学宫中的长老只剩下师兄、高师叔和我三人了。 父亲去世,长老离去,原先偌大的学宫,如今已是日渐式微,人才凋零。他感到自己独木难支,瘫坐在椅上,神色失落,道:“既然如此,办完父亲的丧事之后,我便将掌门之位传给高师叔。” 高敖曹对掌门之位垂涎已久,听到能当学宫掌门,高兴道:“多谢师侄承让。” 高佑拍手道:“师弟深明大义,师兄我佩服佩服。高师叔做了掌门之后,师兄将举朝廷之力,协助掌门师叔,定会将学宫发扬广大。” 慕容雁踪心里明白:高敖曹是师兄的手下,一切都听师兄的,他当了掌门等于是师兄做了掌门,最终还是师兄想要这掌门的权力,从而控制学宫! 他道:“师叔和师兄回来,我让人在酒楼备下酒席,为师叔和师兄接风洗尘。” 洛红尘听到此处,心道:看来慕容少主今日是不会回学宫了,他们同门师兄、师叔之间叙旧,我也不必再听下去。不知道宇文泰和李虎是否在学宫中找到了师兄,我先回去问问。 她和姬保原路返回学宫,却不见宇文泰和李虎,问了学宫的弟子,回答说是出去了。 话说宇文泰和李虎在洛红尘走后,便来到了学宫东园。 东园大门紧锁,李虎道:“天牢就在东园里面,沿途都有执法弟子把守,没有令牌很难进入。” 宇文泰点头,道:“可惜少主不在,墨金师兄也不在,难道我们要硬闯?” 李虎摇头道:“天牢中有很多机关,若是守卫弟子启动了机关,我们怕是插翅难飞。” 宇文泰道:“如何能潜入进去,又不让弟子启动机关呢?”他想到了一个法子,在李虎耳边说了几句。 李虎吃惊地看着他,道:“师兄,擅闯大殿禁地,这是犯下死罪的!” 宇文泰道:“我与洛姑娘立下一诺,必定助她救人,我已经将生死置身事外,况且这么做也是为了平凉军的未来。” 李虎见他神色坚毅,只得点头答应。 宇文泰告别李虎,绕开宫中守卫的弟子,来到学宫中心地点“凤凰殿”,他悄无声息地潜进大殿,没有被人发现,只见大殿里面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原来凤凰殿是学宫掌门和长老商议宫中大事的地方,殿中立有九根龙形石柱,石柱晶莹剔透,龙头和龙身洁白如玉,相传已有千年历史。上面记载着学宫的至高秘密,是学宫至宝。 故而大殿除了允许掌门和长老进入外,禁止其他的学宫弟子擅自进入,就连木青、墨金等执事弟子,都需要掌门允许才能进入,擅闯者按照违反宫规处理。曾经有多名弟子觊觎龙柱上的秘密,暗自闯入殿中,想窃取机密,最终都被执法弟子抓住,落得处死的下场。 龙柱雄壮秀丽,古朴自然,宇文泰不禁伸手去摸,感觉玉石温暖,温暖之中透出一丝凉气,心道:这就是九龙柱!师父曾说:龙柱上记载了“九天真龙绝”完整的心法,若不是偷偷潜入,像我们寻常弟子岂有机会学习上面的心法。 他已修习“狻猊”心法,可未获得“狻猊”印石,光有心法而没有印石,好比只练习招式却没有修习内力一样,无法发挥“九天真龙绝”中“狻猊”神功的最大威力。 他之前在灵州从萧宝炎身上获得了“狴犴”印石,只要修得心法,就可以习得“狴犴”神功,他从怀中掏出“狴犴”印石,照着龙柱上的心法练习起来。 黄河之战之后,他知道高佑要吞并关中的野心,也知道自己跟高敖曹武功上的差距,要想瓦解高佑的野心,发展壮大平凉军的势力,就先要打败高敖曹,而尽快修练神功是唯一的办法。他原本打算,修练心法之后,在大殿里闹出动静,吸引殿外的执事弟子前来搜查,届时东园那里的弟子也会前来,李虎就可以趁乱潜入天牢。 正当他练习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声,声音来自大殿后面,他大吃一惊,他特意选在慕容雁踪和墨金不在的时间进殿,就是算定殿中不会有人。他心道:殿中怎么还有其他人? 他躲在柱子后面,发现大殿后面的密室大门敞开,声音正是从密室里传来。他心道:这间密室是掌门闭关的房间。他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察觉到并没有人出来找他,知道自己没有被发现。 他心里稍安,只听密室里的人说道:“师弟,我们不待在龙翔寺,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另一个声音道:“师兄,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带你来看下。” 宇文泰发现这两人正是慕容雁踪和高佑,吃惊不小,心道:少主回来了! 他刚想离开,又听见慕容雁踪道:“父亲的‘囚牛’印石丢了!那日父亲在密室里去世后,我一直在密室里搜索过,却未发现父亲的‘囚牛’印石。” 宇文泰吃了一惊,他心道:掌门慕容光修炼的是“九天真龙绝”中龙长子“囚牛”神功,他的印石怎么会丢了? 高佑也吃了一惊,道:“你的意思是印石被人偷走了?” 慕容雁踪点头,道:“印石一直在父亲身上,除了有人拿走印石之外,我想不出印石为何不见了。” 高佑道:“有谁来过密室?” 慕容雁踪道:“密室的钥匙只有一把,墨金来密室时,密室的门是锁住的,除他之外再没有人来过。” 高佑道:“难道是墨金?” 慕容雁踪道:“不可能,他从小被父亲收养,对慕容家忠心耿耿,不会做谋害父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高佑笑道:“忠心?师弟,你多年来久居学宫,虽在武学上天资聪颖,可不谙世间人心的险恶。世上有多少人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先帝孝明帝被灵太后毒杀,就连母亲都能弑杀子女,又何况其他人!墨镜就是一个家仆,一个家仆谋害主人没什么稀奇的。我看墨金这人心思深沉,多半是觊觎‘九天真龙绝’的内功心法,在盗取心法和印石之时正被掌门师伯察觉,才会下此毒手。” 慕容雁踪摇头道:“师兄先不要妄下论断,等我叫他过来对质。” 高佑道:“不必了,我已经吩咐下去,见到他就当场格杀。” 慕容雁踪惊道:“什么!”他注视高佑,道:“师兄,你原本就打算除去墨金?他明明是慕容家的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高佑看着他道:“你心里不明白吗?” 慕容雁踪缓缓道:“哎,父亲生前你一直没有出手,父亲去世后,你是为了夺得学宫掌门之位!要除去一切妨碍你的人?” 高佑道:“不错,你很聪明。” 慕容雁踪神色苦楚道:“那我呢?” 高佑沉默不语。 慕容雁踪道:“师兄你变了。” 高佑道:“我哪里变了?” 慕容雁踪道:“师兄,你还记得嘛?我五岁的那年,我拉着你偷跑去龙山上玩耍,我在林中被一头野狼追赶,是你不顾性命危险,用利石击杀了那头野狼,而你手臂被野狼撕咬,受了重伤。” 高佑点头道:“我以为自己会失去一条手臂。” 慕容雁踪道:“后来我们时常在龙翔寺后面练功,我曾经说‘想一直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你也答应了......” 高佑打断道:“别说这些了,这世间上哪有什么‘无忧无虑的日子’?只是我们年少无知罢了。” 慕容雁踪又道:“自从你十五岁回高家做了官,你就变了一个人,你为了手里拥有更大的权力,做了不少坏事,害了不少人,如今你如愿的当上了丞相还不满足,就连当今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难道你还要做皇上?” 高佑喝道:“你胡说。”他野心很大,一心相当皇帝,见心思被慕容雁踪识破,不禁下了狠手,反手一掌,掌力化为银龙剑气,一道银光之下,剑气竟然刺穿慕容雁踪的胸口。 高佑惊疑道:“你竟然不避开,真是找死!” 慕容雁踪口吐鲜血道:“师兄,当日你不惜性命救我,如今却对我下了狠手?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高佑道:“师弟,你太天真了,你知道我不喜欢男人的。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已经和柔然国王定了姻亲,他将把二公主许配给我,我若是有了柔然的助力,就算是皇上也会忌惮我。我成亲之后,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慕容雁踪颤声道:“你好无情,为了能当皇帝去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结婚,权力对你就是如此重要吗?” 高佑凛然道:“男儿当康济时世,雄霸天下,这辈子才不会白活,儿女私情算得上什么?师弟你很好,可惜我们最终无缘。” 宇文泰心道:原来少主一直喜欢他师兄...... 慕容雁踪不甘心,又像似回忆道:“你和我从小在学宫学武,我们的感情很好,你对我说过很多话,你曾经说过:我父亲是你最仰慕的人,你会一直在身后支持我,直到我当上掌门,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高佑歪头望着他道,脸上露出一丝莫名可怜的神色:“我的好师弟,你还不明白吗?之前的一切都是哄你的!你是学宫的少主,是掌门师伯的掌上明珠。我当然要极力讨好你,只有得到了你的欢心,你和掌门师伯才会将‘九天真龙绝’传授于我。” 他的银龙剑经过多年的苦修,已经大有所成,能轻易穿甲破敌,杀人在瞬息之间。 适才击中慕容雁踪的一掌里蕴含了深厚的银龙剑的威力。慕容雁踪并没有防备,才会被银龙剑的剑气伤到了心脉。 慕容雁踪想运功疗伤,可伤势不轻,他嘴角流血,用手撑地,喘气逐渐粗重。 高佑道:“我在学宫里苦练十年武功,终于修得金身,同时我还知晓了学宫的一个秘密。” 慕容雁踪抬头道:“什么秘密?” 高佑道:“先前掌门和长老修习‘九天真龙绝’之时都是修炼其中一位龙子神功,可我得知是可以同时修习多位龙子神功,若是我集齐九枚龙印石,将上面的九位龙子的神功都学齐,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慕容雁踪冷笑道:“师兄,这只是学宫的故老传闻,父亲曾说过:‘九天真龙绝’练的是人王之气,人王之气越强,修为越高。若要是修炼多位龙子神功,需要大量的人王之气。人王之气就是王道之气,那是帝王和天选之人身上才有的,像萧宝炎师叔身为南齐皇室血脉,故而人王之气很多,因此他修为甚高。而寻常人会有多少人王气运?所以常人的内力,修习一位龙子的神功就已是极限,岂能同时修习九位?” 高佑凛然道:“有何不可!”他内力疾吐,全身精光大盛,身后风起云涌,战音四起,随即竟然出现了“睚眦”“霸下”两道金身,两只巨兽竟能互相融合,生成一只更高大威猛的上古巨兽身形。 慕容雁踪目瞪口呆,道:“‘王道杀伐,霸道金身’!像我们练成金身已是很难,要想同时练成这两项绝世的神技,传说只有人间的君王才行,君王具有强大的王道之气,正好可以修炼这项绝技。师兄,你莫非真是九五之尊,天选之人?这两项绝技竟然都被你练成了。” 高佑哈哈大笑:“师弟你说的没错,我是天选之人!所以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学宫少主,我是要夺取天下的人。不过我在年少时并未有太多的王道之气。十年来,我在朝廷当官,一直升官到了丞相,你当我为的什么?我在皇帝身边搜集了不少王道之气,再加上自身的王气,一起拿来进行修炼,在修炼后的王气加持之下,终于可以将二位龙子的神功融合为一。” 慕容雁踪道:“师兄你心思缜密,我自叹不如,贺拔岳师叔的“霸下”印石怎么也在你手里,贺拔师叔果真是你派人害死的?” 高佑道:“不错,他不识时务,在皇帝跟前屡屡和我做对,简直是死有余辜。” 宇文泰听到这里,眼前正是杀师父的仇人,强行压住心中的怒火。 慕容雁踪道:“师兄,原来你早有预谋,你不仅觊觎龙印石,也惦记着学宫掌门之位,你来到龙翔寺,我就应该想到了,那你此番是来杀我的?” 高佑道:“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乖乖交出‘负屃’印石,我可以叫人来给你医治。” 慕容雁踪叹口气道:“你现在的龙子融合功已是天下无敌,再把‘负屃’印石给你,不知世上有谁能够阻拦你,你不是要害更多人。”他悔恨交加,凝聚毕生功力,誓要将手中印石摧毁。 高佑一掌击出,将慕容雁踪震倒,印石掉落在地,他道:“印石乃是上古神器,岂能是你想毁就能毁的?你伤得不轻,可惜在这密室里无人给你医治,你只有自求多福了。”他从地上捡起印石,正欲转身离开。 忽见劲风扑面,一人向他袭来,那人身后的杀伐之气厚实无比,与高佑对了一掌,那人后退一步,正是宇文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密室暗道 高佑面对宇文泰,有些讶异,心道:怎么回事?他只是贺拔岳的弟子,他身上的王道之气竟然远强于贺拔岳,竟然不输于我! 宇文泰道:“你派人在灵州害了我师父,又串通匈奴人杀了不少平凉军子弟,我要为他们报仇!”他身后的“狻猊”巨兽向高佑一掌拍来。 高佑道:“宇文泰,来的好,本座这就送你去见你师父。” 他金光环绕,开启龙子神功中的“睚眦”金身,金身无坚不摧,“狻猊”巨兽不能击破金身屏障,只得且战且退。 宇文泰见状只得催动“王道杀伐”之气,这边高佑也使出“王道杀伐”之气,两股杀伐之气相互交战,犹如千军万马在战场厮杀一般,发出金戈铁甲撞击般的巨响,气浪卷得殿内烟尘滚滚。二十余个回合后,两人的王道之气呈现衰相,都后退几步。 高佑道:“宇文泰,你虽有杀伐之气,可惜未能练得金身,三十回合后,等到你的王道之气减弱,看你如何能赢?” 正在此时,慕容雁踪从密室里扶墙缓缓走出,他受伤颇重,道:“宇文泰,你不是师兄的对手,快走!” 高佑视宇文泰为眼中钉,今日誓要除此后患,道:“闭嘴!师弟你真碍事。”他回手一掌,掌中含有三把“银龙剑”的劲力,誓要对慕容雁踪痛下杀手。 忽然有一人挡在慕容雁踪身前,正是墨金。 只见银龙剑穿体而过,墨金身子瘫软,眼看是不活了。他武功原本不弱,但跟高佑相比还是差的太远,又是危机时候救主心切,不顾一切用身体挡住高佑的一击。 慕容雁踪抱起墨金,流下眼泪。只听墨金说道:“少主,我来晚了。”说完气绝而亡。 慕容雁踪站起身来,道:“师兄,你又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你心中不感到罪恶吗。” 高佑道:“我不像你般妇人之仁,一个小小家仆而已,对我来说不足挂齿。” 慕容雁踪眼里含泪,将自己全身的内力聚集在掌间,道:“师兄,我要出手了。” 高佑一怔,他见慕容雁踪要和他拼命,道:“傻子,你身受重伤,真不要命了!” 慕容雁踪道:“我不能再让你杀人了。”他一掌亢龙掌击出,掌力在空中化为一条长龙。 高佑见是亢龙掌,亢龙掌虽然威猛,但是龙子神功中最为基础的,不屑道:“师弟,不要在师兄面前班门弄斧了。” 谁知长龙在空中化为一条青龙和一条黄龙,双龙交首向他击去,正是他在东塔上施展过的绝招“风翔双龙击”。 “轰!”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整个“凤凰殿”在震动,九龙柱上出现数道裂痕,在高佑站立之处,地上的石砖碎成一片片,整个大殿的地面被强大的气浪砸出一个深约一尺的大坑。 烟尘散去,高佑浑身金光波动,慕容雁踪的绝招竟然没有伤他,他环顾四周,已不见慕容雁踪和宇文泰的身影,他道:“可恶!师弟,你赢了,被你们跑了。” 慕容雁踪的大招落下之时,气浪震荡,宇文泰感觉一阵恍惚,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密室中的暗道里。 慕容雁踪则躺在旁边,面色惨白,对他道:“我已关上了密室大门,师兄他不会发现。” 原来他用尽全力,只是为了躲开高佑,将宇文泰带到密室的暗道。 宇文泰见他伤势很重,道:“少主,我来给你疗伤。” 慕容雁踪摇头道:“我经脉已断,已经回天乏术,我虽懂‘星见’之术,能知人知面,却终究还是看错了人,倒在一个‘情’字里,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 他凝神地望向宇文泰,眼神如秋天的湖水般清澈,说道:“你再遇到他时,会为我手下留情吗?” 宇文泰心道:都到这个份上了,少主对高佑还是情深如斯。他不忍心拒绝,只得点点头。 慕容雁踪微笑道:“谢谢!”眼神逐渐黯然失色,口鼻也没了气息。 宇文泰叹了口气,环视暗道,发现这暗道并不小,中间有一条一丈多宽的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直通前方,路的尽头有些许火光。 他道:“刚才听他们说是从龙山走暗道来到大殿,难道就是走这条小路?这条路就是通往龙山的吗?原路返回肯定会碰上高佑和他的手下,只能向前走了。” “咚咚”密室外有人声,宇文泰道:“不好,高佑带人追来了。” 他见路边有间石室,将慕容雁踪安葬在石室里,他向慕容雁踪拜了一拜,道:“少主,告辞了。”他脚踩门前的青石板,正欲离去。 只听“轰隆隆”的声音,石室的大门自动关闭,他被关在石室里,随即整间石室缓缓往下沉。 宇文泰道:“不好,有机关!”原来他刚才脚踏的位置正是石室的机关位。 李虎在东园外等了半个时辰,眼见远处凤凰宫没有一点动静,整个宫殿风平浪静,鸟语花香,他心里焦急,道:“师兄,都这么久了,你在搞什么?” “轰”凤凰宫里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宫殿的一面外墙被毁坏了。 李虎叫道:“师兄出手了。”接着又是“轰轰轰”三声,宫殿的一角毁了大半,又倒了两面墙。 李虎摸着脸道:“师兄够了,凤凰殿是学宫的圣殿,若是给你弄塌了,我俩都要成为学宫的罪人了!” “吱嘎”一声,东园铁门打开,跑出五名身着黑衣的执事弟子,其中一人望着西面道:“怎么回事,凤凰殿里发生什么?” “赶紧去叫人!” 三名执事弟子跑向大殿,其余两名分散去了各殿叫人。 大门虚掩,李虎见执事弟子都走远了,从门缝里见里面无人把守,便偷偷走了进去。 他拾阶而下,来到地下一层,里面关押的都是北魏获罪的学子,还有一些在江湖上犯事的大盗。 他找了一圈,并未发现昆仑派弟子,心道:洛姑娘的三位师兄,真的是关在这里吗? 第一百八十章 重返昆仑 他见一名外门弟子悠闲得哼着小曲,手里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他看上去估摸十二岁的年纪,他将水桶放置在桌上,用抹布在桶中搓了两把,正准备擦洗桌子。 在学宫众多弟子之中,也分不同的等级,其中执事弟子地位最高,他们负责维护宫规,惩罚违规的弟子,辅助长老处理学宫中繁杂事务;而长老亲传弟子的地位和执事弟子相当,负责修练武功,他们得到长老的亲传,武功的造诣都是不俗,是下一代长老的继承人选,学宫的武功往往靠他们发扬光大;而烧饭洗衣,打扫卫生这类的粗重活往往都落到外门弟子身上,他们干活最多,地位却是最低。 李虎装起腔调道:“小鬼,我是贺拔长老座下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子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屋中还有其他人,水桶差点掉到地上,道:“你是……贺拔长老的……弟子?我叫李小贺。”他被李虎的亲传弟子的身份唬住了,说话都有点结巴。 李虎瞧他畏缩的样子,心里好笑,脸上却是故作镇静,道:“其他人去哪里了?” 李小贺道:“刚才几位师兄说大殿地震了,都跑去叫人了。” 李虎道:“哦,我奉少主的命令来释放昆仑派的几位弟子,你快带我去他们关押的房间。” 李小贺朝他眨眨眼,道:“你带了少主的手谕了吗?” 李虎摇摇头。 李小贺道:“那令牌呢?” 李虎摇摇头。 李小贺将抹布扔桌上,两手一摊,说道:“这不太好吧,这不符合宫规啊,我不能放人!” 李虎朝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道:“若是你不相信!你自己去问少主去。” 李小贺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道:也罢,我只是一名外门弟子,岂能得罪他。他挠头道:“好吧,跟我来。” 他带着李虎来到东侧墙角,打开墙上的机关,石墙缓缓向左侧移动,后面出现一间密室。 李虎心道:原来藏得这么隐蔽,难怪我刚才找不到。 走进密室,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显然密室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密室里关押着两人,这两人的衣服已经破败,一人脸上绑着白布,另一人瘫坐在草席上,望着密室铁窗外的天空,神情呆滞。 李虎道:“你们可是昆仑派的弟子。” 那瘫坐草席上的男子听到李虎的话,眼中忽然来了神采,嘴角抽动了一下,转头道:“你是谁?” 李虎让李小贺出了密室,道:“我受了你们师妹之托,来接你们出去。” 那人沉思道:“哪个师妹?” 这两人正是昆仑派的大师兄高景澈和三师兄张林耀,他们已经在这密室里被关了十年,就在前一年,二师兄宋逸峰重伤复发,已经离世。 张林耀道:“难道是沈师妹?” 李虎心道:密室终日阴暗,这两人被关了数年,恐怕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先把他们救出去再说。 他扶起张林耀,道:“夜长梦多,我们赶紧走。” 张林耀点点头,他搀扶起高景澈,两人缓步走出密室。三人走出东园,张林耀被阳光照得刺眼,伸出手遮挡阳光,他看见一位白衣女子和一位绿衣小孩站在他们面前。 他视线模糊,看不清来人,问道:“你是…..” 白衣女子正是洛红尘,她叫道:“张师兄!大师兄!”。 这清脆动听的声音,在空中回转,传入张林耀的耳中,将他的思绪带入到十年前昆仑山上的杏树林里,他们师兄三人和小师妹习武时的情景恍如隔世,悠悠在目,他眼含泪水,哽咽道:“沈师妹,真是你吗!” 洛红尘柔声道:“是我,大师兄他怎么了?” 张林耀道:“他眼睛伤了,看不见了。” 高景澈听到他们的讲话,也抬起头来,道:“小师妹?”洛红尘抓住他的手道:“大师兄,是我,二师兄呢?” 眼泪湿润了他脸上的白布,十年里眼睛负伤的屈辱让他愤怒,失去师弟让他悲痛,此后他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洛红尘出现。 张林耀道:“你二师兄已经不在了。” 洛红尘心中伤痛,她道:“二师兄的尸首呢?” 张林耀道:“也被他们烧掉了。” 在来龙城之前,洛红尘也担心三位师兄的生死,没想到一念成真,如今只剩下大师兄和三师兄两人,而二师兄竟然已是阴阳相隔。 她抬手一挥,放出一道道火雨,身后的东园燃起了大火,火势汹涌,大有向凤凰殿以及其他宫殿蔓延之势。 赶过来的学宫弟子各个惊慌失措,四处叫喊,扛着盛满水的木桶用来灭火,混乱的场面犹如黑龙寨的场景。她心道:我虽恨学宫夺走了二师兄的性命,可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高佑,而学宫的弟子和里面关押的人,他们也是无辜的。她跃至空中,祭起银月枪,银月枪有吸收能量的功能,吸收火焰不在话下,银光一扫,灭掉了一片大火。 只见她手中的银月枪舞成一团,不多时,东园附近的大火就被悉数扑灭。 一名灰头土脸的学宫弟子前来感谢她帮忙灭火。她心里不禁好笑,心道:火都是我放的,你还来谢我。 她回头道:“大师兄、三师兄,我们回昆仑山吧。” 李虎喊道:“洛姑娘,你要走了?” 洛红尘点头,将手中的三支袖箭递给李虎,道:“若是你和宇文公子有事要见我,就放出这支箭,我见到自然会来。” 她念起了“恍生咒”,众人耳边风声响起,洛红尘和姬保以及两位师兄被卷裹在风里,如今的她功力大增,施咒已不需要寻找带有印记的树木。 “恍生咒”能移形山海,待到四人睁眼之时,已身在茫茫云山之中,脚下群山层峦叠嶂、白雪皑皑,正是昆仑山。 张林耀和高景澈回到了昆仑山,心情缓和了很多,张林耀施展“风林域间”之术,身旁的地上长出一株藤蔓,藤蔓缠绕生长,织结成一张床,他搀扶高景澈坐了上去。 高景澈躺在床上仰望天空,发呆出神。 洛红尘小声问道:“大师兄怎么不说话了?” 张林耀道:“自从他眼睛伤了后,很少说话了。”他指着姬保问道:“这孩子是谁?” 洛红尘笑道:“这小孩叫姬保,是个孤儿,如今我和他相依为命了。” 姬保瞪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老对别人说我是孤儿,我可是有父母的。” 洛红尘道:“那你的父母在哪里呢?” 姬保想了想道:“父母在很远的地方,我还有个大师姐呢。” 洛红尘道:“你大师姐住在哪里?” 姬保做了个鬼脸道:“不告诉你。”便跑开了。 四人来到了山门,洛红尘道:“大师兄、三师兄,前面便是昆仑大殿,我就不进去了。” 张林耀道:“你不去见掌门了吗?” 洛红尘摇摇头,道:“我已不是昔日的沈兰君,也不算是昆仑派的人了”。 张林耀心知这十年来,这位小师妹身上发生了很多事,还有徐师叔和二师兄离世,这些事情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淡忘。 他点点头,指着远方的杏林道:“等你好些的时候,再回‘绝世好林’看看吧。” 洛红尘点头,和姬保走出山门离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雪域神兽 话说宇文泰在石室里生怕中了机关,双掌护住了周身。 “哐当”一声,他所在的石室停止下沉,紧接着“轰隆”一声,石室大门开启,外面则是一片漆黑。 宇文泰心道:这是在哪里?莫非是在学宫地下?他摘下墙上的火把向外照去,外面空无一物,寂静无声,之有一条青石小路通往远处,他慢步走出石室。 忽然,小路两侧挂在墙上的火把纷纷燃起,墙上的一幅幅壁画被火光照亮,壁画中描绘了一些人物,还刻有文字。 宇文泰仔细看去,上面的文字他都不认识。他见第一张壁画上的人穿着毛皮,像似上古时期的部落住民,这些人手持木棍、石棍等武器,在跟蜥蜴一样的巨兽搏斗。 后面一张壁画则是部落住民将这些蜥蜴巨兽关在栅栏之中,驯服它们,最终这些蜥蜴巨兽成了部落住民的守护兽…… 宇文泰心道:这是住民到底是什么部落?他们的壁画怎么会在学宫地下? 他沿着小道向前走,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大殿,大殿里立有十尊石像,每一尊石像高达两丈,仔细看正是之前壁画中的部落住民。而殿中的这些住民都是身披兽骨和皮毛做成的皮甲,显然是部落中的战士。这些石像栩栩如生,让宇文泰不由走进观看。 “忽”的一声,大殿正中的土坑里烧起大火,殿后面的壁画缓缓展现出来。 宇文泰道:“有机关!” 他察看殿中的壁画,其中一张壁画是部落住民在一个独眼巨人的带领下和其他部落族群战斗,部落住民放出了之前驯化的蜥蜴巨兽,而对方部落却是派遣出身着金色盔甲的武士。 双方大战,尘土飞扬,风云变幻,部落战士和巨兽战死无数,而金甲武士也折损不少。 而后面的几幅描绘的是敌方部落放出一条巨大的黄龙,几百个部落勇士围住大黄龙,跟大黄龙战斗,大黄龙喷出火焰,烧杀了不少勇士,场面惨烈无比。 宇文泰看得心惊,心道:原来学宫凤凰殿地下别有洞天,我可从未听人说起,这到底是什么? “轰隆隆”,其中一尊石像震动不止,身上石屑纷飞,浑身竟然动了起来。 宇文泰道:“不好,难道看画时候触动了机关,‘他’竟然复活了!” 这尊石像正是壁画中的独眼巨人,‘他’发现了宇文泰进入大殿,举起石斧向宇文泰劈来。 “轰!”宇文泰避开斧子,只见石斧插入地板,地板碎成几块。 宇文泰回身一掌击在巨人身上,他感觉手臂发麻,像似打在石壁上一般,那巨人竟然纹丝不动。 他吃了一惊,这一掌他明明使了八、九成功力,击在那独眼巨人身上,他竟然毫发无伤。 独眼巨人回身一拳,这一拳迅猛无比,打在宇文泰身上,将宇文泰击飞出去。 好在宇文泰有护身之气,并未受伤,但他也被打得疼痛难忍。 独眼巨人身形高大,但动作如此敏捷,远远超出了宇文泰的预料,巨人拔出石斧,向宇文泰追来。 好在大殿另一侧有一扇石门,宇文泰只得且战且退,朝门跑去。 他撞开石门,迎面吹来一阵阵大风,风中夹裹雪花,石室外竟然是一片茫茫雪山。 他顿时觉得寒冷刺骨,可顾不上寒冷,跳入雪地之中,躲在大石之后隐藏起来。 大雪纷飞,独眼巨人追出石室,但走了几步便停止不前,像似忌惮风雪,或是不想走出石室太远,眼见追不上宇文泰,只得回到石室。 宇文泰冻得全身发抖,心道:这间石室照理说是在龙城地下,而石室外面怎么会有大片雪山? 他寻思道:我刚才若是没有将少主放置在石室里安葬,就不会走入那奇怪的会升降的石室,那沿着密道向前走,最终就是到了龙山。那难道这间石室也是通到了龙山?那这里岂非是龙山中的雪山绝境! 他想的不错,这片茫茫雪山正是龙山中的雪域绝境,他和李虎之前试练的场地。 宇文泰心中一懔,道:学宫弟子以往要进入绝境中,都是从龙山的龙翔寺后山入口进入,之前都以为是唯一的入口,没想到这间石室也能通往这片绝境。 他听见一声啸叫,抬头望见一只大鸟在空中盘旋,这大鸟身形似鹤,长着青色羽毛,体型庞大,却只有一只脚。 他心道:这是“毕方”,不好! “毕方”是上古神兽,神兽在这雪域绝境中时常出现,它们性子傲烈,会袭击学宫弟子,他和李虎在之前试练当中吃过这些神兽的苦头。 “毕方”喷出一团火焰,将整片雪山的风雪消融,化成一滩雪水。它并没有停歇,又喷出数团火焰,山上的树木被火焰包裹,刹那间整个山头就被烈焰覆盖。 突然间,从树林中飞出一块巨石,巨石重大数千斤,却像似被人投掷出去,巨石砸向天空,将“毕方”逼退。 “毕方”碰上强敌,啸叫不止,正欲继续喷射火焰。忽然从树林中窜出一条身影,竟然是一只白猿,白猿身手敏捷无比,身上显出一道金光,一道金光击向“毕方”。 宇文泰叫道:“这是‘亢龙掌’,怎么回事,白猿竟然会‘九天真龙绝’中的‘亢龙掌’!” “毕方”和白猿在空中打斗,白猿没有双翅,却身在空中竟然行动自如,十个回合之后,“毕方”被击中几掌,只得啸叫而退。 白猿得胜之后,得意地连声吼叫,叫声传遍整个山头,它捶胸庆祝,全身散出强大无比的内力。 宇文泰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只白猿的功力竟然比我还厉害,雪域绝境中的神兽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他正欲离去,忽地从树林中传来女子求救的声音。他心道:难道有其他人进入绝境?他施展轻功,飞身进入树林,只见一位黄衣少女躺在雪地上。 少女神情痛楚,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可是显然她的腿受了重伤,站不起来。 宇文泰道:“你别乱动,你的腿断了。” 少女听到声音,睁大双眼,道:“你是谁?” 宇文泰道:“姑娘别担心,我叫宇文泰,此地过于危险,得赶紧离开,我先来给你治伤。” 第一百八十二章 娇蛮郡主 宇文泰正要伸手去摸那少女的小腿,那少女的身子本能地向后一缩,怒道:“你想做甚么?” 宇文泰道:“我来给你疗伤啊。” 那少女道:“你别碰我,你这厮好无礼,你知道我是谁吗?等我手下找到我,你将死无葬身之地!”她一时气急,说得颇为用力,说完之后不禁喘了起来。 宇文泰见少女衣着华贵,心道:这少女脾气好大,估计是哪家的大小姐,怎么跑到雪山玩耍。他一时无奈,只得坐在少女身边,道:“你不知道此处是雪域绝境,非常危险吗?你的手下去哪里了?让你独自留在这里。” 少女瞥了他一眼,咬着牙道:“你管得着吗?” 宇文泰见少女面容娇俏,秀目低垂,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嘴唇轻抿,显然是因为伤势感到颇为疼痛。他自幼跟着师父久居军中,接触的都是男子,甚少接触女子,尤其是性子如此娇蛮的女子,他感到有点头疼,起身欲走。 忽地刮起了大风,风夹着雪花,远处还传来巨兽的叫吼声。 那少女睫毛上的泪珠已冻成了冰晶,不停地搓手,呵着热气。 宇文泰心中顿时明了,他若是离去,这姑娘定是要冻死在雪山里,可对方是娇俏佳人,而自己是五大三粗的男子,俗话说男女有别。 他将身上的大衣披在少女身上,说道:“姑娘,不是在下意欲轻薄,只是你的腿得赶紧治疗。” 他想起洛红尘送他一瓶丹药,听说这瓶丹药有神效,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瓶,递到少女面前,道:“姑娘,这药能止血生肌,你先服下。” 少女接过药瓶,她已经疼痛难忍,见宇文泰给她披上大衣保暖,心想他虽然面相黝黑,明显不是斯文人,但好像也不是坏人,只得服下一粒。 洛红尘送的丹药正是“巫山霁月丹”,是天下难得的疗伤圣药,少女服下一粒后,先是感觉喉间一丝清凉之意,然后体内产生一道热流,流经全身,顿时全身舒缓了不少,连疼痛感都消散了大半。 少女见多识广,知道这丹药的疗效非俗,她终于明了宇文泰是好心帮忙,心生一阵歉意,道:“我好多了,谢谢你了。” 宇文泰道:“你的腿还得治疗。”他见少女低头不说话,知道少女已经同意他治伤,便伸手小心地将少女的小腿架在自己腿上,挽起少女的裤腿,将金创药洒在伤口处。 少女的小腿洁白如玉,摸上去细腻柔软,宇文泰血气方刚,不禁多看了几眼,他反应过来,急忙道:“姑娘的运气不错,腿并未断,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敷上药过两日就好了。”他见少女双颊晕红,心里奇怪,道:“姑娘觉得热吗?” 远处传来白猿的吼叫声,声音渐渐逼近。原来白猿赶走了毕方之后,又回来树林寻找,它沿途扫除积雪,拨开树林,像似在寻找某件物事。 少女道:“不好,它又来了。” 宇文泰道:“刚才就是那头白猿在追你?” 少女点头,她起身想走,可腿受了伤,站立都成问题,不要说走路了。 宇文泰道:“我来背你。”少女犹豫不决。 宇文泰道:“快,那白猿很厉害,等他追来就来不及了。” 白猿向宇文泰和少女这边望来,好像发现了他俩的踪迹,大吼一声,飞身追来。 少女只得趴在宇文泰背上,让他背起身来。宇文泰施展轻功,向山上奔去。 他俩在前面跑,白猿在后面追。身后的白猿舒展长臂,从地上抓了一把积雪,搓成一个雪球向宇文泰掷来。宇文泰急忙飞身躲避,雪球势大力沉,砸倒了他身后的一棵大树。 他俩见雪球威力如此巨大,都心下骇然。 白猿又投掷了十几个雪球,见都被躲过,勃然大怒,身上金光一闪,手掌之中内力澎湃,竟打出“亢龙掌”,向宇文泰击来。 宇文泰施展轻功,若是他单身一人,要避开白猿的“亢龙掌”并不难,可如今身上还背着一人,被白猿的掌力打得左支右绌,颇为吃力。 白猿浑身泛出几道金光,“亢龙掌”连绵不绝,在空中越打越多,在宇文泰头顶上如雨点般落下。 宇文泰道:“不好!它竟然会‘游龙流空’这招。” 身上的少女道:“你说的‘游龙流空’是什么?” 宇文泰道:“白猿使得都是‘九天真龙绝’中的绝学,它一个畜生怎么会这些?”他无暇细想,只得施展王道杀伐之气。 杀伐之气笼罩在他的周身,像似一个防护罩,将漫天的掌力挡在防护罩之外。 雪山茫茫,四周除了大雪,没有瞧见一条小路。宇文泰叹口气道:“姑娘,我们无路可逃了。” 少女道:“我知道前面有一个山洞可以躲避,可是先得甩掉这个畜生。” 宇文泰惊喜道:“真的?姑娘,你先闭上眼睛。”他回身一掌,掌力雄厚无比,将风雪裹在一起,吹向白猿,白猿被风雪吹迷了眼睛,变不清方向,只得揉住双眼,停在原地哇哇大叫。 他趁机向前疾驰,前进数里,果然在雪山之中见到一个山洞,他背着少女进了山洞。 山洞并不大,尚可以容身,他将少女放下,自己则躺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道:“终于是甩掉了它。” 少女坐在地上,已经是疲惫不堪,虽然她是被宇文泰背着,可躲避白猿追击的路上,她也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休息了许久,她仍旧有些担心,道:“那畜生不会再追来吧?若是它堵在洞口如何是好?” 宇文泰道:“姑娘别怕,到时我和它拼死一战,一定不会让这畜生伤害姑娘。” 少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神色有几分异样。 宇文泰察觉到她的目光,摸摸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少女盈盈拜道:“小女子名叫如瑰,今日感谢尊驾相救,若是没有尊驾舍身相救,如瑰定是会死在那畜生手上。” 宇文泰只觉得少女和初见时变化甚大,初见时刁蛮无礼,而如今却是温柔知礼。他心道:她对我变化如此之大,想必是救了她的原因罢。都说女子的性子变化无常,果真如此。 他道:“如瑰姑娘,你看起来年龄比我小,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宇文大哥罢。” 如瑰笑道:“宇文哥哥。” 宇文泰笑道:“好,如瑰妹妹,你怎么独身一人来到雪域绝境呢?” 如瑰道:“宇文哥哥,实不相瞒,妹妹我是柔然国的郡主,奉父皇之命来雪域绝境里的神庙祭祀!”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雪山大战 宇文泰吃了一惊,道:“没想到遇见了郡主殿下,宇文泰失礼了。” 如瑰郡主笑道:“宇文哥哥,你刚才还说要兄妹相称,怎么又见外了嘛!你救了我的命,还跟我这般客气干嘛,还是叫我如瑰妹妹罢。” 宇文泰挠头,觉得不好意思,道:“跟郡主称兄妹?如瑰妹妹,宇文泰是一个粗人,你莫要取笑我了。对了,你说要去神庙祭祀,可在茫茫雪山之中,你说的神庙在哪里呢?” 如瑰郡主道:“说来话长,在我们柔然国,自古就信奉萨满教。有一日,巫师占星之后对父皇说,在远处的大雪山中有一个上古流传下来的蛮族祭坛,祭坛里供奉着蛮族巨人战士和不灭真灵。” 宇文泰道:“蛮族巨人和不灭真灵?那是什么?”他想起遇见独眼巨人的石室,心道:难道那地方就是祭坛? 如瑰郡主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又道:“我也不知道,巫师又说,若是寻到祭坛就能施法去唤醒那些蛮族的战士,让战士听从自己的命令,就能在战场上无往不利。” 宇文泰道:“还有这种传说?”他心中“咯噔”一下,道:战场上无往不利?那不就成了北魏的强敌!他自幼在六镇长大,听过不少北魏跟柔然的战争的事情。 北魏和柔然经历数次战争,打了几十年,互有胜负。自从北魏孝文帝继位后,对柔然采取怀柔政策,而柔然国内也起了内讧,部族阿伏至罗脱离柔然,自立门户,建立了高车国。从此,柔然国力逐渐衰弱,一蹶不振,为了防范高车国,不得不投靠北魏。 如瑰郡主看穿了宇文泰的心思,道:“宇文哥哥,我知道你是北魏人,虽然我们上一代打过仗,可如今我们柔然已经和你们北魏交好。高车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宇文泰红着脸道:“对不起,如瑰妹妹,我不该怀疑你。那你们找到蛮族祭坛了吗?” 如瑰郡主道:“起初我也是不信祭坛的事情。可父皇对此却是深信不疑,他命巫师和我带了一队人马前来寻找。巫师带我们进入一个山洞,山洞出口处竟然是一片茫茫雪山,雪山里竟然有从未见过的野兽。” 宇文泰道:“我听人说过,雪域绝境中不乏上古的神兽。” 如瑰郡主点头道:“正是。我们走了两日,见到一只白猿和巨人打斗。这只白猿可不是寻常的白猿,竟然会施展一门绝世的武学,而巨人的长相也十分奇怪,脸上只长着一只眼睛。巫师见了大喜,说这巨人就是上古蛮族战士,他肯定知道祭坛的位置。我们便一路跟随,谁知那白猿深通灵性,结果被它发现了。那白猿和我们斗了几十回合,巫师和将军都被它杀了,其他众人也四散而逃。” 宇文泰道:“这只白猿竟然这么厉害。”他刚才领教过白猿武功,的确是不同一般。他自语道:“它怎么会‘九天真龙绝’?” 如瑰郡主道:“那是什么?” 宇文泰不想瞒她,便将他在学宫中学习九天真龙绝,以及学宫地下的祭坛的事情说了。 如瑰郡主听后喜道:“那石室定是祭坛,宇文哥哥,你带我去好吗?” 宇文泰道:“可以。” 如瑰郡主道:“谢谢大哥。对了,既然你和白猿使得都是一种武功,那这个给你做为答谢。”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石,这枚印石上有古朴的纹理,像似蕴含强大的威能。 宇文泰一眼认出,失声叫道:“这是‘狻猊’印石,妹子,你是从哪里得来?” 如瑰郡主对他眨眨眼,道:“白猿跟巨人打斗之时,这石头从它身上掉下来的,我就捡来了。这到底是什么?” 宇文泰心中明白,心道:龙印石是“九天真龙绝”的能量源泉,郡主捡了这枚龙印石,好比是抢了白猿的宝贝,难怪白猿会一直追如瑰郡主了,想必巫师和其他人也是因此而死。他多年来修练的正是“狻猊”龙子功,如今得到了印石,难道是上天助他! 他道:“妹子,这是龙印石,正是用来修习金身的。”他将印石放在掌心,念起口诀,印石的力量缓缓传入他体内,流经四肢百骸,他感觉内力源源不绝。一个时辰之后,他皮肤上泛出一层金色光晕。 如瑰郡主看得入迷,道:“这就是金身吗?” 洞外传来响声,整个山洞震动起来。如瑰郡主伏在地上,道:“怎么地震了?” 宇文泰道:“我出去看看。”他走出洞口,眼见远处的雪山上出现一道道裂痕,巨大的积雪向下滑动,沿着裂痕向四面崩裂开去。他道:“不好,是雪崩。” 他正欲回到山洞,一块巨大的积雪砸了下来,封住了洞口。如瑰郡主腿伤未愈,还留在山洞之中。 宇文泰心急如焚,一掌击出,击在洞口的积雪之上,积雪被击得四射飞溅,可掌力之下,又是大片的积雪砸了下来。他道:“这如何是好。” 身后一阵大风吹来,夹带着风雪,他脊背一凉,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他,回头看去,那只白猿已经在他身后。白猿见到他,怒不可歇,一掌朝他击来。 宇文泰回身一掌,两掌相击,发出“嘭”的一声。他和白猿对掌之后,都吃惊于对方的掌力,不由各自退了一步。 白猿吼了一声,又冲了上来,一人一猿在雪山上大战起来。 战了三十回合,宇文泰有印石在手,自然不虚,他感受力量源源不断地从印石上传来,传到体内,转化为内力,他按照学宫凤凰殿中龙柱上的心法,施展“狻猊”金身,身后出现一只狮头巨兽,浑身金光闪动。 白猿虽然之前和宇文泰打斗数十回合,一直不落下风,可它毕竟只是凭借自己的神兽之力,现在它见到了巨兽,顿时明白宇文泰的实力,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夺回印石,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嘭”的一声,白猿身后的山石被积雪压得断裂,白猿摔了下去。宇文泰不想神兽就这样摔死,让“狻猊”一把抓住白猿,将它救了上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金灵圣坛(上) 宇文泰救起白猿后,对它说道:“我知道你在寻找印石,印石的确在我的手里,我要用印石击败几个强敌,等我击败他之后再还给你。”白猿颇通人性,听了他的话后点点头,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去。 宇文泰不去管它,继续清理山洞口的积雪,白猿也来帮忙。 前面一刻还是生死相搏,此时却又前来相助?宇文泰纳闷道:“你留下来帮我是因为印石?”白猿摇摇头。 宇文泰道:“那是因为我救了你?”白猿点头。他道:“原来你还会知恩图报。” 白猿久居雪山,除雪能力惊人,一炷香的功夫,就将山洞口的积雪清理干净。 宇文泰担心如瑰郡主的安危,急忙跑进山洞,见到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慌忙将她抱起,只觉得她身子柔软,吹气如兰,秀目却是紧闭,急忙问道:“妹子,你没事吧?” 如瑰郡主缓缓睁开双眼,眼见是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在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手臂上齿印深入皮肤,鲜血直流。宇文泰疼得跳了起来,道:“你在做什么?” 如瑰郡主道:“哼,谁叫你抛下我离去。”她见宇文泰瞪着她,忽然又像小孩子般在他怀里哭了起来,道:“宇文哥哥,我没事,洞里黑暗无光,我只是怕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宇文泰叹了口气,道:“妹子,都怪我不好。”他心道:女子的心真是像大海一般深,谁也不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洛姑娘面若冰霜,很少看到她高兴的时候,而这郡主却是刁蛮任性,喜怒无常。 如瑰郡主道:“在山洞里太气闷,你背我出去走走。” 宇文泰不敢违逆她的意思,背着她走出山洞,一出洞口就见到白猿直挺挺的站立在那里,像是守卫山洞的士兵。如瑰郡主吓了一跳,差点从宇文泰身上摔了下来,道:“这畜生怎么在这里!” 宇文泰笑道:“忘了跟你说了,我刚才救了它的命,它现在当我是朋友了。”他见如瑰郡主傻眼,道:“白猿,我说的对吗?” 白猿点点头,伸手递过来一只鹿腿和一些药草。宇文泰见了明白,这白猿肯定是见了郡主受伤,找了食物和药草过来。 宇文泰道:“妹子,你看它还是关心你的,虽然它之前杀了你的手下,可也是无心之过,,人谁无过,何况是猿,你就饶恕它吧。” 如瑰郡主摇头道:“它可杀了我不少手下,我若是这么便宜饶了它,死后怎么面对巫师和吕将军!宇文哥哥,你赶紧替我杀了它。” 白猿听懂了她的话,跪在地上,望着他们,面露哀愁,神色沮丧。 宇文泰眉头一皱,并没有动手。 如瑰郡主见宇文泰不肯下手,又道:“那你赶快将它赶走,赶得远远的,我不想见到它。” 白猿知道郡主意思,低头默默向后退去。 宇文泰心想要让她接受白猿,只能如此了,他心生一计,道:“妹子,你不是在苦苦寻找上古祭坛吗?” 如瑰郡主道:“你知道在哪里?” 宇文泰道:“我初到雪域之时,经过一个奇怪的石室,里面供奉几座石像,不知道是否是你要找的祭坛。它的位置在学宫地下,入口就在大雪山之中。” 如瑰郡主道:“快带我去看看。” 宇文泰摇头道:“我来的时候还记得位置,可被它追赶了一阵,已经忘了路线。” 他又道:“茫茫雪山,一望无际,白猿久居雪山,只有它知道入口所在。” 如瑰郡主转头对白猿道:“喂,你知道那个祭坛?” 白猿点头,向北边指了指。 如瑰郡主道:“那你来带路,若是真的找到祭坛,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白猿听懂她的话,握紧拳头,向前一跃,落在一块大石头上,向北跑了几步,它在雪地上行走极快,等它回头看时,已将宇文泰和郡主远远拉下。 白猿示意他们跟上,可是雪地湿滑,不要说宇文泰背着郡主,就算是不背着郡主,也是追不上白猿。 白猿摇摇头,指指郡主,又指向自己,示意它来背郡主。 如瑰郡主瞧着它道:“你不会存心想害我吧,你将我扔到山里,我岂不是一命呼呜了?我不要你背!” 宇文泰道:“大妹子,白猿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相信它一回。” 如瑰郡主道:“不要。”她搂紧宇文泰的脖子,笑道:“还是宇文哥哥背得舒服。” 宇文泰道:“可是它背着你在雪地里走得快啊,你把我脖子勒这么紧,我都喘不过气来了。你还想在天黑前找到祭坛吗?” 如瑰郡主眼见天色暗了下来,风雪骤紧。她心想也是,天黑了就更难找到祭坛了。她只得让白猿背她。 白猿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背上,她在白猿的背上不放心地道:“喂,你别把我给掉下去。” 白猿点点头,望了宇文泰一眼,飞身向北面雪山而去,宇文泰施展轻功,紧紧跟在它的身后。 离北山越近,风雪越大,忽地,地面震动不止,四周山上都落下大片积雪。 宇文泰道:“不好,有雪崩!大家小心!” 如巨石般的雪块向他砸来,他双掌护住身前半丈范围,运用掌力将雪块一一击碎。而那白猿在雪中的功夫极为高明,犹如一道闪电,左突右闪,雪块根本击不中它。 白猿身子一落,在前面一块巨石上停下,从巨石上可以向下眺望前面的山头,眼前山头上一座石门已经打开,宇文泰认出石门里正是那座祭坛。 而祭坛石门里走出一名独眼巨人,牵着一头蜥蜴巨兽,他手中挥舞战斧,朝对面山头发出震耳欲聋般的啸叫声。这独眼巨人正是先前攻击宇文泰之人。 宇文泰和如瑰郡主面面相觑,他道:“妹子,这巨人和祭坛就是你要找的吗?” 如瑰郡主点头道:“跟巫师说的很像,应该就是上古战士,他在做甚么?” 宇文泰道:“他像似在叫阵,是向何人叫阵呢?” 一道道金光照在祭坛对面的山头,山头上积雪崩溃消融,随即出现两扇金色火焰包裹的大门,大门里各走出一名金甲战士,战士手持长剑,犹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 白猿见了金甲战士和独眼巨人,竟然躲在大石后面瑟瑟发抖。 宇文泰道:“白猿竟然害怕他们,这金甲战士到底是谁?难道雪崩就是他们造成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金灵圣坛(中) 雪山之巅,风雪凌厉。两名来自“无妄海”的上古传说战士“金灵圣甲”俯视对面雪山脚的蛮族祭坛。 眼见身骑巨兽的独眼巨人的叫嚣挑衅,其中一名战士率先出击,他胸甲上的暴风金印发出耀眼光芒,手上的剑刃上裹住一道风雪之力。 他挥舞长剑,风雪犹如道道利刃斩向独眼巨人,巨人召唤出数十只巨兽与他相敌。 山坡上的宇文泰和郡主屏声敛气,静静观战,白猿则是抱住脑袋,躲在石头后面,不敢观看。 十余合之后,暴风金甲战士占据上风,只见他挥动冰剑,剑气纵横,剑气落到巨兽身上,巨兽瞬间就被冰封住。 转眼间,数十只巨兽都成了一个个冰雕立在山上。 独眼巨人大怒,挥舞战斧,一斧头劈下一只蜥蜴巨兽的脑袋。 为何他要斩杀自己眷养的巨兽?原来巨兽虽然被冰封,但在冰中依旧是血肉之躯,而它的鲜血具有奇特功效。 蜥蜴巨兽失去脑袋,顿时血流不止。 独眼巨人将鲜血涂抹在战斧和身上,鲜血发挥神奇功效,斧子和身上显出一道红色光环,巨人的身形瞬间变大了一分,原来蜥蜴巨兽的血能让他的功力增强不少。 他继续与金甲战士缠斗起来。“轰”,他一斧子劈中金甲的护肩上,可也被冰剑刺穿了肚子,打得两败俱伤。 那暴风金甲战士的护肩碎裂,脸上露出了虚弱委顿的神色,显然是受了重伤,随即裂痕爬满了金甲的全身,像树叶般一片片剥落,最终化成了碎片,洒落了一地。 宇文泰道:“原来他们的力量来源于他们的铠甲,若是铠甲破损,他们就消失了。” 另一名金甲战士走到巨人身边,巨人身受重伤,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可还是连连向金甲战士咆哮示威。 宇文泰赞道:“这巨人面对强敌,心中一点都不惧怕,真是勇士啊。” 郡主道:“巫师说的就是这巨人,有了他就能找到蛮族祭坛,还能找到他的同伴相助,他对我们非常重要,宇文哥哥,你快去救他。” 只见金甲战士在巨人头上挥动长剑准备斩落,宇文泰大喝一声:“且慢。”一道浑厚的掌力朝金甲战士击去。 那金甲战士持剑一挥便将宇文泰的掌力化解,他觉察到山坡之处有人,但却不以为意,又举起长剑,一心要斩落独眼巨人的头颅。 郡主转头对白猿叫道:“大白,你动作快捷,赶紧去阻止金甲战士。”又对宇文泰道:“宇文哥哥,你负责去救那巨人。” 白猿听懂她的话,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手指自己,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郡主朝它扔了块石头,道:“快去,大白,否则养你何用!” 白猿在雪域生活了几百年,当然知道金甲和巨人都不是善茬,可是郡主这小姑娘更是刁蛮。它只得飞身向前,心中有千百个问号,心想:我什么时候叫大白了?不对,你根本就没养过我!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它在空中舒展猿臂,打出一掌,掌力非同凡响,正好击中金甲战士周身金色的保护罩上。 这道保护罩气芒浑厚,坚硬无比,白猿的掌力落到罩上,竟然纹丝不动。 金甲战士回头瞧它一眼,认出它来,便不去管他,待他手中的利剑正斩落之时,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巨人已被宇文泰救走。 金甲战士好不容易要斩落敌人首级,人却被救走了,心中大怒,正欲去追。却见那只大白猿在他面前身子扭扭,捏了法指,施展“仙猿身法”,围在他的周身不停翻腾跳跃,竟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他大怒,他生前是上古战士,在世间也算是威名远播,如今贵为仙界的神祗,被封为“月曜天宇”,岂能被这孽畜挑衅,他胸前月亮金印闪现光芒,一道光芒射向空中,天空顿时暗淡下来,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宇文泰和郡主瞧见这异象,都吃了一惊,白猿也停下脚步。 明月逐渐变大,发出皎洁般的光芒,月光如水波荡漾开来,竟然将白猿震开。 宇文泰叫道:“不好,大白,这月光中有怪异,赶紧避开。” 月亮光华波动,快如闪电,利如尖刀,纵使白猿敏捷如飞,身上多处也被月光割伤,好在它拥有上古神兽血脉,皮毛够厚,没有伤到筋骨,不过也疼得哇哇大叫。 宇文泰跃至一块大石之后,将受了重伤的巨人放下。巨人的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他顿时思绪混乱,眼前仿佛看到一片火海,数十个巨人战士冲出数个祭坛,和几名金甲战士厮杀……天上的巨龙喷射火焰,还有一名长着八条手臂之人,浑身散发无尽的魔气…… 宇文泰看得冷汗淋漓,心道:这个场面我见过,是在石室的壁画之中。我救了他,莫非他要害我? 他眼前又闪过一行行上古文字,他记得也是壁画上的字,这些文字比鸟虫篆书都还要古老,可如今这一个个字,在他眼前不停地回闪……他竟然能看懂了,明白了这些字的意思。 他恍然大悟道:这巨人正将他的记忆传给了我! “轰”巨人的脑袋被金甲战士的月光斩落,显然巨人的记忆并没有完全传到宇文泰的脑子里,只传了十之一二。他那些奇异的思绪中断了,他感到自己仿佛学到了很多,可又感觉一点都没有变化。 郡主和白猿一阵惊呼,原来又是一道月光向他斩下,他心念急转,伸手去格挡,被月光强大的力量震开。 宇文泰手臂发麻,鲜血直流,道:“他的月光之力竟然如此厉害。” “轰轰”,又是两道月光,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宇文泰左支右绌,腿脚也受了伤。 月曜天宇双手举过头顶,为下一次的攻击蓄势。 郡主对白猿道:“宇文哥哥挡不住了,大白快背着他逃吧。” 白猿指着她,郡主急道:“别管我了。” 宇文泰受伤之后感觉身体沉重无比,他强撑身体道:“大白,你背着郡主走。” 白猿不知道该听谁的,愣在原地。 宇文泰道:“我武功不济,若是死在这里也是无怨,只是可怜天下的苍生。”他想起曾经经历的战斗,每到濒死之时,斗志便会激昂,身上泛起一道红光,正是王道杀伐之气。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金灵圣坛(下) 宇文泰道:“如今的世间战乱不断,我曾立下誓言,要让天下百姓免于战火之中,我绝不能倒在此地。”他身上的杀伐之气越聚越多。 月曜天宇吃了一惊,手臂一挥,月光密如雨下,向宇文泰击去。 宇文泰伸手去挡,道:“我并不是天纵英才!论武功,我不如萧师叔;论战功,我不如高师叔;论天赋,我不如慕容少主;论名气,我不如高佑;可我要继承师父贺拔岳的遗志,绝不能在这里倒下。”他战意雄浑,身上的“狻猊”龙印石发出威能,金光闪动,展现“狻猊”金身。道道月光击在他的金身上,化为无形。 他原本一直没有练成的金身,竟然在此时练成了。 月曜天宇嘴里发出“嗬嗬”之声,竟然开口说道:“九龙印,来的好!”他已经超凡入仙,真身并不在这里,这个金甲战士是他的分身,只能发挥三成功力。可凭借区区三成功力,足以击败世间任何敌手。他将自身的修为提升了一阶,月亮变大了几倍,月光波动发散开来,一颗颗光球犹如流星般落下,其中几颗向宇文泰砸去。 几颗光球在空中融合,融合的光球硕大无比。面对来袭的光球,宇文泰心道:金身怕是阻挡不住这光球了,该如何是好?对了,我身上还有一块龙印石,正是之前萧宝炎身上的印石。 我是否可以修练这印石上的神功?他想起在龙城地道,听到高佑说起一人可以修习多个龙子神功。 他自幼在龙城学宫修习“狻猊”神功,如今他手握“狻猊”和“狴犴”两枚印石,岂不是可以修习两门神功?好在他从凤凰殿的龙柱上记得“狴犴”心法,他一边在心中默念,一边躲避光球来袭。 “轰”,光球雷霆万钧,砸中宇文泰身边的巨石,石屑飞溅,竟然砸出一个大坑。 他练习了几遍,不要说是龙子融合功,就连“狴犴”神功也无法练成。他摇摇头道:宇文泰,你真蠢,我们这些学宫弟子修练龙子神功,哪一个不是经历数载寒暑苦练,才能将其中一门练得入门,你却要想练习其中两门,哪能如此容易练得。 又一个光球砸落,他施展“狻猊”神功,双手格挡光球,金身被光球震得“铿铿”作响。 宇文泰双手上的金身之气几乎将要粉碎,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之力将光球震碎瓦解,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不停颤抖。 “砰砰砰”又有三个光球在他头顶砸落,他已精疲力竭,再也无法还击,道:“我宇文泰难道要命丧于此!” 他全身的王道杀伐之气大盛,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罩,挡住光球。他吃惊道:“我怎会有如此强大的王道之气!这些王道之气都是此地留存的?” 他感到地面震动,一时间周边巨石崩裂,积雪消融。随即,一座金顶石塔从他脚底破土而出,他一跃至石塔顶部,道:“这是什么?” 石塔竖立在雪域之中,像一座洁白如玉的山峰,发出一股金色灵动之气。 郡主惊呆了,白猿则是向石塔膜拜。 那月曜天宇也是吃惊不小,说道:“上百年没有动静的金灵圣坛竟然被他召唤出来,怎么会这样?”他又对宇文泰道:“你是谁?为何有如此深厚的王道之气?” 还没等宇文泰开口,郡主叫道:“我宇文哥哥武功高强,那什么之气当然是深厚啦!哼,丑八怪,害怕的话赶紧逃吧。” 月曜天宇成仙前是一名美男子,跟丑八怪可是相差甚远,只是分身头戴面具,面具下透出纯白色的皎月之气,难免郡主等人觉得他颇有几分诡异。 月曜天宇没管郡主的话,却对宇文泰道:“自古以来,九龙印凭借人雄之气,练习的金身讲究霸道无比。而在我们天宇之人眼里,大道为尊,霸道为耻,故而九龙印修练的皆是邪门歪道。” 宇文泰道:“歪门邪道?你想说什么?” 月曜天宇续道:“你虽为九龙印,自身却拥有强大的王道之气,王道也属大道的一种,难怪圣坛会认可你。你竟然能做到正邪双修!” 宇文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绝不会败在你的手上。”他感觉从脚下圣坛传来的灵动之气温暖柔和,竟将他的全身伤口慢慢治愈。 月曜天宇手指脚下道:“此地正是圣坛所在,古时有多位帝王降临此地修练武功,留下的王道之气尤为浑厚。而能吸纳这些王道之气的人,也不是凡人。” 宇文泰道:“不是凡人是什么意思?” 月曜天宇道:“是天命之人!你虽然命格非凡,不过就凭这点王道之气也很难击败本尊。”他大喝一声,洁白的月光照亮他的全身。 他身后缓缓升起三轮圆月,圆月悬挂天际,照亮了整个雪域大地,皎洁的月光让整个雪域里的生物着实难受,它不像日光般炙热难耐,可每道月光压迫感十足,郡主和白猿感到心慌意乱,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而圆月下方是一处万丈深渊,深渊里有一尊巨人想从深渊里爬出,却被月光罩住,封禁在深渊之中,动弹不得。 宇文泰知道此招非同小可,早已将“狻猊”和“狴犴”的功法在心中默念了数十遍,可脑袋都想破了,还是找不到两种功法融合的绝窍。 他心道:怎么办!就算有圣坛的治疗之效,已将我的伤势治愈,可我还是不能胜他。等到他出招之时,我和郡主,还有白猿都会死在他的手上。 此时,他思绪混乱,却被一股奇怪的意识传入他的脑袋,是一种上古时期的文字,他定睛一看,正是蛮族祭坛的文字。他心道:是那巨人的记忆! 他仔细看这些文字当中,竟然发现里面讲述的是龙子融合的方法,事到如今,他摈弃杂念,跟着讲述的方法潜心练习了两遍。 他顿时觉得全身炙热难耐,心念急转,一头凶猛无比的巨兽在他体内呼之欲出。“轰”的一声,他浑身金光四射,身后一头巨兽站立起来,这头巨兽有两个脑袋,一个狮首,一个虎头,狮咛虎啸,威风凛凛。 “狻猊”是狮首兽身,而“狴犴”又是虎头兽身,两者融合之兽终于被宇文泰修练成了。 月曜天宇见到巨兽,吃了一惊,回想起当年七位天宇和这些巨兽鏖战,心神激荡。他道:“融合的巨兽违背的自然大道之理,从祖师爷开始,天玄门的弟子历经数百苦战才消灭了它们,没想到它们今日又在世间出现了。” 此时,他身后的“三月临渊”阵中的巨人发怒咆哮,发出雷霆一击,巨大的冲击力从深渊里击出。 月曜天宇道:“绝不能让融合巨兽在世间存在。”他挥掌击出,阵中的月光吸收了巨人强大的冲击力,挟带在一起击向宇文泰。 这边融合后的双头巨兽一阵咆哮,口中喷出巨大的冲击力,两股冲击力相撞在一起,产生强大的震荡波,整个雪域都在震动,四处都是积雪崩塌产生的雪崩。 巨大冲击之后,月曜天宇身后的三轮月亮崩裂破碎,深渊沉没,显然刚才这一击中融合巨兽的威力更占上风。他道:“可恶,你是天命之人,是世间人心所向,可你带来的融合兽却违背天道,祸害人间……”他盔甲碎裂,整个分身逐渐消失在空中。 金灵圣坛又缓缓沉入地下,整个雪域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白猿背着郡主扑到宇文泰的身上,郡主道:“宇文哥哥,你胜了,你打败了那个丑八怪。” 宇文泰回想金灵圣甲的话,心道:我宇文泰竟是世人的人心所向,而那融合巨兽真的是逆反天道吗?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八十七章 风卷金墉城 岁月如水,时光荏苒。 宇文泰和如瑰郡主从雪域回夏州城已过了数月,他请了全城的名医给如瑰郡主治疗腿伤。 如瑰郡主只是寻常摔伤,夏州城的名医医术高超,治疗腿伤自然不在话下。如瑰郡主休养了一段时间,腿伤便痊愈了。 可她伤好了之后并没有想回到柔然,而是对中原起了浓厚的兴趣,就在夏州城住了下来。 经灵州一役,宇文泰逐步平定秦、陇一带,所掌管的平凉军势力渐强,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北魏孝武帝为了制衡高佑,遂加封宇文泰为骠骑大将军、关西大都督,一时间,宇文泰在朝中权力渐隆,与高佑可谓不相上下。 可此时北魏朝廷的时局如风起云涌,变化莫测。 孝武帝原本是借助大将军高佑的支持,顺利登基。可他在登基之后对高佑是万般猜忌,心中担心高佑哪天会将他废黜。 两年之后,正是永熙三年,孝武帝心中的这份猜忌终于爆发了,他欲起兵讨伐高佑,朝中大臣们苦劝无用。 他在洛阳附近一带集结大军,正欲跟高佑决出胜负。中原地带又起一阵腥风血雨,帝王将相之间的争权夺利、兵马交戈,交战双方固然互有死伤,可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平民百姓。 洛阳的百姓听闻又要打仗,只能拖家带口,四散逃难…… 孝武帝才二十多岁,是个年轻的公子哥,论谋略和打仗怎么会是高佑的对手。他的一举一动,早被高佑看在眼里。 两军交战,高佑军大胜,孝武帝兵败后走投无路,只得投靠宇文泰。 高佑便拥魏孝静帝即位,迁徙都城于邺城,称为东魏。而宇文泰则废黜孝武帝,拥立元宝炬为帝,称为西魏,宇文泰被封为丞相、大行台。由此,北魏是一分为二,进入了宇文泰和高佑两雄争霸的时代。 元象元年,东魏派出大将高敖曹率领大军围困金墉城。 金墉城地处洛阳城西北面,北临邙山,南接洛水,虽然是个小城,但地势险要,乃是洛阳的军事要塞。 守将长孙子彦见大军压城,形势危急,只得向西魏文帝和宇文泰请求援兵。西魏文帝正好和宇文泰在洛阳城祭扫北魏皇帝陵庙,闻讯后便命宇文泰率军赶来支援。 宇文泰的大军出了洛阳城,浩浩荡荡地来到洛水河岸。他见洛水悠悠,红日朝霞,不禁心有所思,暗自出神。 原来洛水之美,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正是洛红尘。 他心道:已有多年未见洛姑娘,她还好吗? 他虽高居丞相之位,可对洛红尘的心思恰如四年前,未曾改变。 正在他出神之时,身后传来清脆娇柔的声音道:“宇文哥哥,你望着河水发呆做甚么?”他回头看,一女子明眸善睐,正是如瑰郡主。 从昔日刚回到夏州城到如今已过了四年,宇文泰从平凉大都督成了西魏的大丞相,大权在握,而如瑰郡主在四年里出落地越发明艳动人。 待宇文泰出兵之时,她听闻后缠着要跟来。宇文泰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对她是百依百顺,自然是难拂她的意思,便把她带在军中。 宇文泰对她道:“你看那洛水,漂亮吗?” 如瑰郡主望着洛水,一眼望不到头,眨眨眼道:“这条河好长啊,景色倒是不错。” 她见河边有妇人在洗衣服,前面不远处还建有一个祠堂,好像是供奉当地神祗,便走上前问道:“大娘,前面的祠堂是供奉哪路神仙的?” 大娘见她一幅北域打扮,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祠堂建在洛水河畔,当然是祭祀洛神娘娘的。” 如瑰郡主久居柔然,并不了解中土人情,问道:“洛神娘娘是谁?” 她身后李虎道:“郡主,洛神娘娘是洛水的神祗,传说她是伏羲帝的女儿。” 如瑰郡主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家乡那里也祭祀诸如‘天神’、‘山神’、‘水神’等各路神仙,那洛神娘娘灵验嘛?” 大娘笑道:“洛神娘娘灵验的很,姑娘若是要求姻缘,也可以去祠堂里求她。” 如瑰郡主被大娘说中女儿心思,心中一懔,面若绯云。原来她对宇文泰倾心已久,这也正是她迟迟不回柔然的原因。 她一片痴心,可宇文泰是粗犷的男子,岂知道她的女儿心思,她也苦于无法告知他。 刚回夏州城时,宇文泰在她身边照顾周到,片刻不离。 可到了后来,宇文泰的官位越做越大,直至西魏大丞相,便终日忙于朝中的事务,很少陪她。她一直愁眉不展,闷闷不乐,好在雪域的白猿经常来看她,陪她解闷。 她瞅了一眼宇文泰,发觉宇文泰并没有注意到她。 还是李虎眼尖,问道:“郡主,你很热吗?脸这么红。” 如瑰郡主急忙翻身下马,道:“我去祠堂瞧瞧。”便匆匆向祠堂走去。她进了祠堂之后,朝宇文泰挥手叫道:“宇文哥哥,快来看啊。” 宇文泰眉头一皱,心道:我们还在行军途中,这妹子又要干什么?他只得跟着走进祠堂。 只见祠堂不大,中央之处塑了一尊洛神像,洛神衣带飘逸,风姿绝世,超凡脱俗。 如瑰郡主早已对神像盈盈跪拜,心中暗自祈愿。 宇文泰和李虎见到神像都吃了一惊,李虎看着宇文泰道:“跟洛姑娘好像啊。”宇文泰望着神像呆呆出神。 如瑰郡主走了过来,杏眼圆睁,问道:“洛姑娘是谁?” 李虎笑道:“郡主,你没见过洛姑娘,我跟你说,这位洛姑娘是个美人!是你宇文大哥的一个红颜知己啦。” 如瑰郡主瞪着他,道:“真的吗?”她回头问宇文泰:“宇文哥哥,你没提起过!” 宇文泰瞪了一眼李虎,道:“什么红颜知己!你别听李虎胡说。”虽然他已位居丞相,但跟李虎还是原先师兄弟称呼。 李虎正欲打趣道:师兄,你别不承认了,你为了她都能闯入龙城太学。他见宇文泰和郡主盯着他,目光如炬,感觉一阵阵杀气,像似要把他吞噬。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了,道:不能说,师兄一直想将洛姑娘藏在心里。可郡主眼神中的杀气是啥意思?难道这姑娘对师兄有情?对了,师兄曾经救过郡主!哎,师兄啊师兄,枉费你和郡主相处那么久,你在情感方面实在是太神经大条,一点都不了解女儿家心思! 他道:“郡主,是我搞错了。师兄心怀天下,在没打败东魏的高佑之前,他是不会谈儿女私情的。” 李虎见郡主半信半疑。他偷偷将宇文泰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师兄,洛姑娘行踪无定,如云烟缥缈,我觉得你们并不合适。反而我觉得郡主挺好的,你是丞相,她是郡主,门当户对,要么你干脆娶了她得了。” 宇文泰听了,吃了一惊,道:“我一直把她当妹子,你小子胡说什么!” 正在此时,祠堂外有军士来报军情:“禀告丞相,前方探子来报,发现东魏先锋小队。” 宇文泰道:“我们赶紧回军。” 第一百八十八章 魂断云山幽(上) 世间有天地万象,有人世无常,皆遵循自然之道。你见天上有风起,有云落,地上有长河奔流,有峻山绵延百里…… 在金墉城的北面,群山峰峦起伏,山上暮色苍茫,散落着数以千计的墓穴,其中大多是周汉魏晋朝代中王侯将相的陵墓,可谓气势非凡。 一日,邙山上空红云密布,从红云中急速钻出一件物事,它被火焰包裹,拖起狭长的身子,犹如一道流星坠落在邙山北面的一个山峰上。 该物事原来是一根巨大的铁柱,铁柱高十余丈,插入地面一丈,周身的烈焰燃尽之后,生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山峰笼罩起来,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结界。 结界奇异万分,结界之内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而结界之外却看不到结界之内的世界。 顿时,山中的幽冥之气正盛,那些混迹在成千数百陵墓里的闲魂散魄游走山林之中,各自惴惴不安。 它们虽然是鬼魂,可神思清楚,知道有一位大人物将要来临。 随即铁柱变得细小,由柱子缩成一根棍子般大小,混身泛出一道道上古图纹,棍上逐渐开启了七个小孔,孔中冒出一股七色彩烟。 七色彩烟缓缓飘在空中,竟然慢慢结成人的形状,生成一个黑衣男子。那黑衣男子落在地上,盘腿而坐,手持一壶清酒,坐在峰上欣赏风景,独自畅饮。 他身前不远处冒出一道青烟,青烟之中一个苍衣白须老者颤巍巍向他走来,躬身对他道:“老朽不知圣君降临鄙地,真是罪该万死。” 那黑衣男子仍自望向远山,道:“你是此山的土地?你起来罢,恕你无罪。” 原来这苍衣白须老者是这片群山的土地神。土地神站直身子,抬眼打量上使,心中一阵惊愕。只见上使脸上神色奇异,眼睛和嘴巴好像扭在了一起。 土地神仔细看去,原来上使脸上带着一个面具,面具上有百种表情,时而笑脸迎人,时而伤心哭泣,属实带有一份诡异。 土地神心道:这位上使名唤“百面圣君”,传闻他有百种面相:喜怒哀乐、怨憎恨恼,变化无常。况且他在无妄海修炼千年,已将每一种面相中都暗含了无妄海的神秘力量,今日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可他终日在无妄海,不知道他来邙山做甚么?这位上使武功高强,性情更是难以揣测,可要小心应对才是。 土地神满脸堆笑,道:“圣君驾临敝地,有何贵干?” 百面圣君道:“近日本座在英雄殿上观察到世间邙山一带具有很强盛的王道之气,故而前来查看一番。土地,可知晓王道之气来自何处?” 土地笑道:“回禀上使,此地虽是莽莽群山,可有不少帝王陵墓,自东周起就有数十位帝王埋骨于此,王道之气当然是旺盛的啦。” 百面圣君道:“土地,你不要瞒我。死去的帝王,魂魄都已被招引,下到幽冥地界,凡间怎么还会留存如此强盛的王道之气?” 他脸上露出奇怪而又夸张的表情,两只眼睛转了两圈,又突然挤在了一起,眉头紧锁,像两条大毛毛虫趴在额头上,脸色却像茶壶里的水烧开了一样,一阵红一阵白。 土地害怕他生气,急忙跪下道:“圣君息怒,容小人马上去查看一番。” 百面圣君道:“不必。”他祭起身边的玄铁棍,棍子飘浮在空中,竟然是一支笛子。笛子上有七个小孔,每个小孔先是冒出一道白色烟气,随即放出七道彩色烟气,向东南西北方向飘散而去。 土地抬头看了一眼便抬手躬身道:“恭喜上使的‘镇魂烟’已练至七色,七色乃是仙尊境界。上使位列仙尊,恐怕放眼三界,也是难逢敌手了。” 百面圣君被土地拍了一番马屁,大为受用,心道:本座的‘七色镇魂烟’能销魂蚀骨,就算是大师姐,恐怕也会忌惮本座三分,别说那个臭婆娘了。 他心中得意,双掌翻出,打出一片空明,空明破开,破开之力推动那七色烟尘,逐渐笼罩了半个邙山群峰。 而在一座山峰之处,有两队军士正在激烈厮杀,双方为首的将军正是李虎和侯景,原来是宇文泰的先锋军正遇上侯景大军,两军就此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两人交手三十余回合,谁都打不过谁。 李虎心道:这厮的武功不在我之下,还是等师兄的大军前来接应。 只见后军人喧马嘶,原来宇文泰和高敖曹各引了本部人马前来支援。 高敖曹见到了宇文泰,心道:比起擒住宇文泰,拿下金墉城功劳不值一提,便提槊拍马而来,道:“宇文贤侄,别来无恙。” 宇文泰道:“师叔,侄子尚好,不过侄子到是担心师叔的处境。” 高敖曹道:“担心本座的处境?” 宇文泰道:“师叔你亲率大军想突袭金墉城,已经被侄子我团团围住,恐怕是插翅难飞,处境大大的不妙。”他心道:高敖曹乃世间猛将,两军狭路相逢,我得吓他一吓,扰乱他心神。 不过宇文泰所言非虚,他回援金墉城的兵马远胜于高敖曹,已经一举击破了高敖曹大军的前后数个军阵,眼见高敖曹和侯景所率的军队是抵挡不住了。 高敖曹心道:擒贼先擒王。他哈哈大笑,道:“在本座眼里,贤侄你所率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被贤侄围住也无妨,今日就要取你小命。”随即运功操纵战场上马槊向宇文泰击来。 他大喝一声:“长槊百里!”马槊刺破长空,向宇文泰和众部将刺来,将宇文泰身前数名亲兵刺落下马,一时间,战场上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宇文泰随即双掌击出,掌间浑厚的掌力将周身的马槊击飞,他全身精光环绕,身后展现龙五子“狻猊”真身。 高敖曹心中吃了一惊,嘴上说道:“许久不见,原来贤侄已经练成金身,好好好。”他身子一震,施展龙四子“蒲牢”金身。 两人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十里之外观战的百面圣君和土地神被两人的战事吸引,土地神道:“圣君,小神观看中军打斗的两人,武功都不是凡品,算得是人间里的佼佼者,就是不知谁会胜,谁会败?” 百面圣君饮尽美酒,道:“那使长槊之人武功更高一筹。” 土地神道:“恩,看来那黑脸的少年将军莫非要魂断于此地。” 百面圣君道:“不然。这少年气息未尽,还有潜力没有发挥。”他望向战场上的滚滚烟尘,道:“今日一战想必惊世动地,看来本君就是为了他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