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傲仕三国》 第一章 天才青年梦三国 “醒醒,兰杉。别睡了,快起床,要不上学可就迟到了!” “妈,别烦我,今天我感冒了,你帮我给老师请个假吧!求你了,妈你最心疼儿子了,对吧?” 贺兰杉生怕他母亲知道他是装的,于是又打了一个喷嚏。这可把贺妈给急坏了,连忘了嘱咐儿子别趁机玩游戏的事都不管了,径直穿上鞋就一边打电话,一边向药店奔去,那速度! “唉,总算是不用看老郑(贺兰杉的班主任)的脸色了,要不总挨批。” 说着,他已经打开了电脑,又是老游戏《三国无双全传》。兰杉可是高手,每次玩都能白手起家全胜曹刘孙。 “唉,我要是真的能够去三国的世界亲身体验一下,那该有多好。” 这一次玩,贺兰杉选了关羽,三下五除二就结果了夏侯渊,又是一个连胜,连吕布的赤兔马也给抢了过来…… “兰杉,开门,妈妈买药回来了!”贺妈在门外敲门喊道。 “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想又半途而废啊,正玩到张飞vs夏侯惇呢,这可是决胜局呀,真倒霉!” 心头虽这样埋怨着,贺兰杉也唯有不情愿地关了电脑,去给自己老妈开门。 “兰杉,来,喝药了。” “妈,我……我好像好一点儿了,没什么大问题的。休息一两天就好了,不用再吃药了吧?” “不行,医生说了,你这次的感冒是慢性的,刚开始没什么,但是拖着不吃药就会转为支气管炎。快,吃了!” “天啦,这都什么医生啊,兽医吧?我压根就没感冒,他都能说出个支气管炎来,强!” 贺兰杉心里默念着,但也只能先无奈地接过了药,吞进嘴里,卡在牙缝下,假装着吞咽了一口唾沫,转而看向自己的母亲。 “好了妈,我药也吃了,你出去忙吧,我还想再休息一会儿,也许……咳咳,也许明天就能够去上学了。” “行,那你好好休息啊!妈上班去了。”说完贺妈也就掩门出去了。 贺兰杉见自己老妈走远,这才重新锁上了门,吐出了那令人作呕的几粒药丸,便又再度打开了电脑。这一次他重新选择了《三国风云之董卓大传》,玩起了统一之战的曹刘争霸。 可别说,曹操可是兰杉心目中的偶像,对他的诗句那是倒背如流。可他又十分欣赏赵云、马超、关羽等猛将,以及吕布这个令人发寒的变态大将,不愿杀了他们,最后搞得迟迟未一统三国。 “好,好一个吕奉先!” 贺兰杉惊喜之余忍不住大叫了出来。但这一下可玩完了,却被依旧还待在家里的贺妈听见了。原来贺妈因为收拾家务的缘故,并未立刻就出门。 贺妈一脚便用力地踹开了大门,冲贺兰杉嚷道:“贺兰杉,你在干什么!” 贺妈的脸涨红得已经与关羽无异,手中握着一个鸡毛掸子,朝贺兰杉快步走来。 而贺兰杉此刻玩得正兴起,早已经兴奋得甚至都忘了自己身处哪里,竟冲身后他老妈叫喊道:“孟起,寡人令你三天内拿下成都,不得有误!” 天啊,接下来只听得一声惨叫,自贺兰杉口中断断续续不住传出,连隔壁邻居家的小孩,都听得全身直哆嗦。 “去,去学校和郑老师承认错误去,立刻,马上!” 贺妈已经被自己儿子气得血压升高、心跳加速,脸上肌肉一抖一抖的,看得兰杉好不害怕。他连忙连跑带爬地背上了书包,无奈地出门向学校奔去。 “唉,人在母营,身不由己啊。元直,我终于理解你了!” 兰杉走在路上,心头却还想着老狼写的小说《xxxx大传》,满脑子中全是三国的画面,真是快要入迷了。虽然如今高考在即,但兰杉在学习上却是天才一个,数学考试从来不下145分,语文也从来不下140分。 尤其是历史,兰杉的文言水平可以说是到了拔尖,随时作文都写文言,几乎全班都对他赞不绝口。他对于繁体字也几乎全认识,其中三国的历史,那不用讲了,甚至比不少专门研究三国历史的学者们了解的还多。 踱步到校园门口时已是正午,兰杉进了校门,来到教室里。 “呀,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安能戏吾焉,莫知吾将至,尽皆散去邪?” “stop!别再满口之乎者也了。说,上午你怎么没来,是不是又做梦梦见大乔了啊?” “别胡说,我才对三国的女人不感兴趣呢!”兰杉反驳道。 “那你干嘛去了?老实交代,兴许本姑娘心情好,不与你计较!”兰杉的女煞星张彦蓉回道。 “你想知道啊,亲我一下呗!” “讨厌,不和你废话了,我去办公室了。”张彦蓉说着做出一副要走的姿势。 “等一下,你可答应了我不许告诉老师的啊,别反悔!” “行!”张彦蓉冲兰杉微微一笑,转身便离去了。 贺兰杉看着她快步走远的背影,不禁轻叹了一口气,这才想起现在是午休所以同学们都不在教室,他也就顺便趴在桌上,继续睡起了大觉来。 放学后,贺兰杉实在是不敢回家了,想来定是担心遭到自己老妈的一顿斥责。他独自一人在夜路里踱行着,漫不经心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那个充满绿光、平日里严禁任何人下去的,被高压电磁波常年辐射的地下管道里。 “喂,这里有人吗?快来救我,我上不去了,喂!” 贺兰杉站在一块木板上丝毫不敢乱动,却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在下沉,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犹如掉进了无底洞一般。这令他差点儿没直接哭出来,心里这时候才想到回家的好。他宁愿现在被母亲痛骂一顿,也不愿在这儿多待一刻了。 “啊……啊!!!” 贺兰杉发现自己的心脏都快因为过度失重飞出胸膛,并逐渐察觉到,身旁移动的速度,已经快得他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光速?!”深懂物理的他,在这一瞬猛然失声。 …… 这里是一片偌大的草原,远远望去,风和日丽,山清水秀,阳光明媚。 在草原的大约中央处,此刻正躺着一位年龄看上去、约摸十八九岁的英俊少年。而或许从这一刻起,便没有一个现世百姓,知晓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纪、甚至这个千年纪元的人…… 第二章 准备作战 “啊……呀!” 兰杉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不知昏睡了多久方才缓缓醒来,竟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之上。他身体微微移动了一下。咦?怎么感觉变大了。于是朝身下一看,天啊!乖乖隆滴咚,自己怎么穿着跟电视剧上的武侠片里面的那些古人、一模一样的服饰啊! “我没在做梦吧?”说着他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啪!好疼! “那我该不会是在演戏吧?”察觉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贺兰杉心中又开始泛起另一种臆想。 他连忙往四周看去,也没有剧组人员啊,仅有的也就是身旁的一匹马。而眼尖的兰杉很快便认出了那是一匹汗血宝马。 他看过电视里的马驹,自己却还没有亲眼见过活物。心痒痒地想着,他也就起了身,准备走近去细看那匹良驹。 贺兰杉好奇心胜,虽然依旧有些胆怯,但想着冒死也要骑上一回过过瘾。 “靠,不管了,能够圆梦让我爽上一次,死了也值了!” 他轻一压马背,学着电视里看来的上马姿势,竟轻松地便翻身上了去。他一惊,边试边回忆着双腿猛夹马腹,那马竟很通主人的心性,立刻便飞奔了起来。 不一会儿,兰杉便骑得累了,可那马儿却死活不停。他手微微一松,身子失衡不小心翻下马去。为了自卫,兰杉双脚用劲一跃,竟远远地直立在了地上,全身感觉轻盈如燕一般。 待得兰杉缓过神来,这一幕顿时令看惯武侠片的他惊呆了:“难道我也会武动了不成?我身上明明没有威亚的绳子啊。” 这样想着,他顺便半信半疑地自脚边,拾起了一支竹竿,学着“武侠剧男主角”那样舞了起来。而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他竟还是一名武学高手! “这下子真的完了,莫非我穿越回古代了?!” 虽然心中略有一瞬间的惊喜,但他此刻更多的却想哭。因为他连这是哪儿、如今来到了哪一个朝代都不清楚。这表明他,可能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一想到这儿,他竟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地用无奈眼神仰望天空,似乎在狠狠地期待与沉思着什么。 “少主!少将军!您在哪儿?主公叫我接您回去了!” 兰杉一听到是人的声音,高兴地快要疯了。但他为了自保万一,方又骑上了马,手中握紧了竹竿,向这道声音传来处望去。 只见那人一身平凡普通的兵装,一看便是一个有官阶的士兵,颈上还系着一条黄色的衣襟,看得让兰杉不自觉便想起了,三国演义里黄巾兵起义失败时,被全部屠杀光的凄凉惨景来。 在贺兰杉失神间,那士兵已走近前,一见到真是自己少主,立刻便单膝跪下,口中恭敬道:“少主,如今这兵荒马乱的,主公他心系您的安危,您以后还是少独自一人出来为好啊!” “啊,你叫我什么,你是谁?”贺兰杉没头脑地紧张道,这是他第一次亲耳听见古代人说话。 “啊?”眼前这一幕倒让那个士兵吃了一惊,“少主,您这是何意?小人愚笨,请少主明示。” 兰杉细细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心中大概清楚了眼前这个小卒,在武功上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又叫自己少主,便大概了解了两人间的主仆关系。于是兰杉也就放开了胆子,索性朝他厉声喝道:“少废话,本少主问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休得多言,不然本少主必治你罪!” “是!少主请问。”那人见少主恢复了正常,心底的疑惑也跟着散去。 “吾是谁?”兰杉首先挑了最重要的事情问道。 “您是我们的少主啊。” “不,我是问你吾姓甚名谁?” “少主您姓国名仕,字无双啊。” 兰杉在确定了不是他之后,不禁感到一阵惋惜。但仔细一想,国仕是谁,我怎么不知道?那看来真的是一个小人物了。于是又问道:“那此朝的先主是谁?” “汉中贼刘邦!”那士兵语气略微加重了些许。 啊,刘邦?那不是……可是他怎么成汉中贼了?兰杉心中略微一虚,想来这人应该是属于反贼一伙了,而“我”又是他们的少主,岂不是…… 想到此处,兰杉心头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于是又忙问道:“现今皇帝是何人,今年是哪一年?” 那兵想了想也忙回答:“现今是,汉灵帝刘宏那厮当着洛阳之主。不过他却每日只顾玩乐,眼看汉朝就要灭亡,他却在洛阳歌舞升平,丝毫不问天下民生疾苦,搞得如今民不聊生,群雄并起。如今我黄巾军正要起兵反汉。少主您又有经天纬地之才,出神入化之武,必能引众弟兄杀入宫去,端了那狗皇帝的金窝!” “住口,你怎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这次便算了,此话万不可说与别人知道,否则吾必杀汝!再问你,现今是汉灵多少年?”贺兰杉心底深知黄巾最终覆灭的缘由,不免连连条件反射般提醒。 那兵闻言终于开始感到不对劲了,少主今天怎么怪怪的,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但由于他头脑简单,也就懒得去多想,径直先答道:“如今正是中平六年。” 深解历史的兰杉心头一算,嘴边脱口喃喃起来:“这么说,现今是东汉末年,即公元189年春。那看来我运气真的好到爆了,竟来到了三国时代之前。既然我现在的身份是黄巾兵的少帅国仕,那我的父亲应该就是天师张角了吧?” “这个时候,嗯……关羽生于公元163年,张飞生于168年,赵云生于169年,年龄都约摸二十来岁左右。而吕布生于160年,三十岁。嗯,马超的话,172年,只有十八岁啊……” 在兰杉心中各种算计着,如何才能见到这一通武将的真容时,那士兵已经牵着马回到了黄巾军营。 兰杉望着眼前渐行渐近的成片营帐,心中暗暗地发着狠誓—— 既然自己已经来到了三国,那看来回去一时半会儿是没什么指望了。他一定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寻找到五虎上将,像以前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一样,有朝一日,说不定真的能够一统天下呢? (从本章开始,贺兰杉一律改称国仕。) 第三章 尽现本色 且说那兵带着国仕进了营帐,国仕一看便傻眼了。这哪儿是什么军营啊,不仅一个个士兵长得如同妖怪一样,满身奇异的装束,有的甚至还穿着一身道袍。那满是文弱的模样,竟也想着要拿刀举兵造反。 国仕看在眼里,差点儿没以为他们是在白日做梦。 心中嘲笑完,国仕立刻便冷静下来,抬头望了望前面。一个身着黄色锦缎道袍、看似活神仙般模样的长髯老道,正端坐于大殿之上,此人便是张角。 在他旁边站立的另外两人还好一点,至少穿了一身戎装。而国仕也在第一眼便猜出了,此二人定是他的叔辈们——张梁、张宝了。 “仕儿,你去哪儿了,我听你手下说你出去了一整天,干嘛了?”张角一对三角状的眼睛死死盯住国仕,嘴中却不慌不忙地询问道。 “我去玩……我只是去探了探长安与洛阳方面的情报而已。如今一日既过,仕自然有消息带回。” 国仕看着张角眼神深处分明流露出的冷漠,心头先是一惊,但很快地他便释然过来,知道自己定一向不受他的喜爱,于是心中灵光一闪,就势回答。 “哦,当真?快快讲来为叔听,是什么消息?”张角闻言尚还在沉默之中,而一旁的张宝显然已经按捺不住,率先追问出口。 国仕凭借自己在演义与三国志中了解到的,细思片刻后侃侃回答道—— “义父,孩儿昨日晨巳时抵洛阳,见城中已张榜公布知我黄巾军欲起兵作乱,遂令了卢植、皇甫嵩、朱隽等将各带本部兵马五万前来此剿灭我们。现已有大概两部军马向此赶来,估计不出五个时辰,他们便可至。” 张角闻言大吃一惊,正欲言,国仕又道:“义父,灵帝已下令能生擒汝便可就地封王,赏千户侯。您得必须做好迎敌准备啊,否则,此战恐败。” 张梁先前在一旁静静听着,不免这时抢过话来:“量此区区十万残军弱将,怎敌我黄巾百万之众?汝大可不必担心,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吾手下大将张蜂有万夫不当之勇,定让来军有去无回!” “三叔不可轻敌呀。仕有一计,定可破此联军,只要……” “子勿多言,此战吾军必胜!汝辛苦一天也累了,来人,送少主回居室休息!” 国仕嘴角微笑,转身便出了大帐,心道:“张梁,你自信能破敌,可你岂会知道,我心中早已明了,历史上的此战你必败么?” 国仕回到自己的厅帐,入眼顿时便大感惊讶。 这一幕幕陈设可比电视剧里演的好多了。桌案、屏风、大床、玉鼎、香炉等等一应俱有。国仕向来沉稳,自然不会将心中惊讶表现出来。 他坐了下来,翻来了案台上的竹简。打开一看,里面书写的果然是繁体古字加右行书。他暗自庆幸着还好自己学过此字,如今到了这儿,总不至于看不懂或别人一问三不知怎么的。 其实自打兰杉来到现在这个时代,才仅仅不过三个时辰,他的适应能力几乎已经超过了以往他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中的一众人物。 从他看过的一些杂七杂八的小说中,他才知晓,张角原来在公元184年就已经造过一次反,做过一次乱。可不知怎的,他竟平安地躲过了那一劫围剿,也就有了如今被自己占据意识的国仕,倘或不是如此,万一张角真的挂了,那自己岂不得白手起家了? 国仕心中各种胡思乱想毕,又翻了翻身前的将相名册,里面果然有自己所认识的周仓、廖化、张燕等将。而至于那位名叫张蜂的人,国仕可是太在意了。 因为他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三国一代名将——张辽,在正式跟从吕布从戎前所用的本名。 国仕又查到张角自封天公将军,其二弟三弟各为地公、人公将军,率十八万黄巾军已抵向洛阳,准备四月初八起军。可皇甫嵩却不是泛泛之辈,手下强将谋臣甚多,不可小视。国仕低低沉吟一番,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来人,给本将备马,吾要前去巨鹿序山!”国仕一拍桌案,冲外吩咐道。 片刻后果一人入内,牵着一匹闪电驹,雪白上身单黑尾,两眼内颔,甚似的卢。国仕再走近细细一瞧,此马不是的卢何甚,与书中所述一般无二。 国仕心中大喜,忙命人告知,将此马正式命名为的卢。随后带上几十个直系士卒,独自往前巨鹿去了。 果不其然,三个时辰以后,一小校冲进大殿,对张角单膝跪下,道:“属下张蜂,探到打洛阳长安来的官军,据此已不过三十里,在两个时辰内便能至,请将军速速鸣金备战!” 张蜂向来是个急汉子,入殿连请安都免了,又显得丝毫不尊重张宝兄弟二人,十分遭人嫉恨,要不是看他有勇,张梁早一刀结果了他。 张梁见他说中了国仕所言,以为二人私下同谋,心中大为不悦,遂下令将张蜂拉出去大打五十大板,称其谎报军情。 张蜂正惊讶间,只见张角瞧张蜂生得虎背熊腰,身长八尺,威风凛凛,心中甚喜,忙下令制止,并将张蜂带上前来,令其披上战袍,准备出战。 张蜂闻言大悦,遂出账,令从军鸣金,准备阻击主动来袭的官军。 另外一边,国仕已行至巨鹿,正风风火火地前往序山。在山脚下,忽遇一老汉,那老人坐在树下,看来是脚受伤了,正在呻吟着。 国仕天生有识人之明,自然知道他是谁了。于是令众人下了马,走上前去,蹲下问道:“老人家你怎的受伤了?长待在此处可不好,要不让我的人送您回家吧。敢问您家住在何处?” 那老人见眼前此人容貌俊秀,气宇轩昂,身高八尺,又穿得一身士家模样,心中微喜,便答应了他,让国仕扶着一同上山去了。而国仕手下一干众人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没有去多理会得。 一路爬行来到山顶,进入一雅居,国仕令众人都守在室外,不许任何人入内。国仕背着那老人入内,小心翼翼地帮助他上了药,还喂他吃了粥后,便当即作揖冲他拜了一拜,口中毅然恭声道—— “田丰先生的大名贯满巨鹿,在下怎会不识?” 第四章 巨鹿田丰 “在下知晓田先生乐于游山玩水,不愿入仕参与军谋。但如今天下已乱,各处军阀割据,弄得民不聊生,而汉皇帝却只知自乐宫廷,盲目加重赋税,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可见其灭亡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无双虽不才,却有心救百姓于水火,然计数短浅又身无半谋。若田丰先生能出山相助,吾必如鱼得水也,定会早晚听从您的劝导。” 待到国仕这一通话说完,田丰已然大惊而起,见眼前这少将,年纪轻轻竟会有如此大志,且胸怀天下又对当今时事如此深解,一时间心中隐隐确有些心动,仿佛终于得遇明主一般。 但为了慎重,田丰还是佯装发怒多问道:“汝是何人?竟敢有如此念头?” 国仕泰然自若般答道:“在下乃黄巾首领张角的义子国仕,字无双。如今黄巾军身临大敌,在下本有一计献于主上,奈何张梁那厮刚愎自用,不听良言,一意孤行。仕深知此一战必败无疑,可仕深受张角养育教诲之恩,不可不报。仕若能得田先生相助,定能击溃来军,也算报得一恩了。” 没想到田丰闻言却大怒:“老朽见你有勇有才,怎知你竟是黄巾余孽!吾一对儿女皆是死于黄巾作乱中,故尝立誓,此生绝不与黄巾贼同谋反汉。汝不必多言,自行下山去,吾绝不助纣为虐!” 国仕听到此处,心中不禁暗叹,还好自己不是真的国仕,那张角也不算对我贺兰杉有任何养育之恩啊,不然可还真会进退两难。至于如今嘛……张梁,你可别怪我无情了。 国仕苦着脸,表现得分外无奈,不免叹道:“田先生,仕也知黄巾军在此地行为多有出轨,甚至枉杀百姓。但或许先生不知晓,张宝那人如今年岁愈大,对仕便愈发严苛冷淡起来。而仕早便有了离去之心。先生若愿助我,仕可与黄巾军划清界线。仕手下的这一众黄巾亲兵也可舍去。如何?” “好,无双小友不靠别人力量,又有惊世之志,老朽愿意生死相从,决不生二心!”田丰说罢单膝跪下,诚然道,“吾不才,但愿能如所言。老朽田丰参见主公!” 国仕见状脸上大喜,心中却暗暗叫苦,这不是让我放弃尚好的地位,和你一起白手起家吗? “请起,先生快起。既然先生愿从,那吾请先生谈谈当今天下局势如何?”国仕心中虽然无奈,但却也不便表达,忙扶起田丰,并挪开话题。 “据老朽所知,如今大汉日渐衰落,亡矣不远。北方袁绍占了河北,自为太守可对中原却虎视眈眈,而今大将军何进手下虽兵多将广,但他不是个治世之才,早晚亡矣。南方袁术作乱,手下大将孙坚脱颖而出,连占数城,再北公孙瓒新召的刘关张三人也是武之人才,令公孙瓒转败为胜,与袁绍对峙,又与黄巾对峙而不惧;西凉太守董卓也是野心勃勃,但恐时机未到,因此不敢入主长安。丁原空有襄阳一城,不足为患;北方匈奴,南方蛮族也趁机而动,屡犯我华夏疆土,至于当令何进手下陈留太守曹操,吾观其有大志亦勇,手下又有良将,不若主公暂且投了他罢。” 曹操自是兰杉偶像,国仕怎能不悦,当即大叫:“甚好!吾就去陈留投了曹操也罢。” 遂国仕假令人带田丰向许昌去,自己称有事回军营了。于是乎,田丰就这样进入了国仕深谋远虑的一个陷阱之中…… 张角的营帐处离邺城最近,又听手下大将打听到邺城粮食财宝甚多,于是便又命张宝前去率五万军马攻打并占下邺城。 张角做事自是十分慎重的,他担心张宝才疏学浅不懂带兵,于是叫他带上国仕一同前去。可谁知张宝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还夸下海口称在三日之内必将迎张角入邺。张角无法,只得传了他几页《太平要术》,就让张宝带了周仓、夏侯恩等人去了。 另外一边,国仕回来了军营,前来拜见张角道:“义父,孩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角笑着道:“没事,你说吧,为父不会有何顾虑。” 国仕闻言,嘴角亦掀起一抹狡黠的微笑…… “大胆,汝怎敢出卖我黄巾众弟兄?来人啊,将国仕小儿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并逐出我军!” 国仕一闻,大吃一惊,心道你还真打啊,太没人性了吧!唉,忍了吧。想罢,已被拖了下来,打得国仕暗暗叫苦不迭。 果不其然,卢植、皇甫嵩已带了十万兵马来袭,第一战还未开打,黄巾兵中胆小的已经逃了四五千。张角闻言大怒,骑了国仕的的卢马便冲上阵前,叫令鸣金。国仕被打完后也退下了,自在一边看着自己来到古代的第一战…… 张梁此刻已带了七万兵马聚在平野山前,当先一员大将,头带金冠,果然身长八尺,手使一柄龙吟钢枪,那枪大概有四五十斤重,一摆的惯性就可杀死一个人。 那将自称张蜂,无字,听说名都是张梁取的。于是乎,张蜂开始与敌将连番战前对挑。 另外一边,幽州太守刘焉闻知官军与黄巾军在平野山对战,心中甚是激动。因为起义军还没来得及进军幽州,就被截下来了。正当刘焉准备大帮庆祝的时候,其校尉邹靖却道:“黄巾军兵强势大,我们兵力单薄,那两路军马不一定能战胜张角,再加上张角有《太平要术》在手,他们的胜败也是定局。所以,我们必须要先与公孙瓒结盟才行啊!” 刘焉听罢觉得有理,遂命刘璋带上一些兵马和人手前去公孙瓒处求和。另一方面,田丰在走之前交给了国仕三个锦囊,要国仕在关键时刻才能打开。 国仕回到军营以后,便立刻召周仓、廖化、李典、褚燕、高览、邹茂、管辂、陈宫、逢纪、许攸、侯成、韩忠、张邈等一干文臣武将,准备开战带自己的人马以少胜多以智取胜。 第五章 赶制脚张弓 国仕长得本就如人中之龙,身材魁梧,又才高学富,打开第一个锦囊后,便令了一干文臣入殿,参见了他。 其实国仕的见多识广给了他很大的帮助,才没令他无从下手或令人产生怀疑。 国仕看了看下边的文臣,令他们一一报了姓名,又用最快的速度记下了,便说道:“如今大敌当前,诸位食军之禄,难道不该担我军之忧么?”国仕装出一副诚心相待的样子。 管辂上前道:“某有一计,可令皇甫小儿有去无回。” “快快说来。”国仕假急道。 “可令一上将率精锐部队从后山包围,形成令官军四面楚歌的境地,可是还需要武器至其于死地。” 陈宫抱拳道:“这个容易,我军习惯山地作战,不如用山上的滚石压死他们。” “不行,滚石太细小又精确度不大,还会令官军发觉而有机会了解地势,万万不可呀!”国仕一看,原来是逢纪在进谏道。 “可惜没有好的武器,本来弓箭可以的,就是射程不够。”许攸自言自语道。 “慢。你刚才一语惊醒梦中人,本将有办法了!” 遂国仕令笔墨伺候,画了一个东西,交给陈宫道:“这是脚张弓。他的射程是普通弓箭的三四倍,只需加大弓径,加复牛筋,最后用脚抵住,可用双手拉放。对了,这是三孔插器,将它安在弓箭上,可三箭齐发而不偏不晃,你们以为如何?” 众文臣面面相视,道:“这……” “子勿多言,快令本营最好的兵器师加批制造,务必在三个时辰内造出五千支,本将亲入前线为众位争取时间。” “是,少主!”众文臣看见少主如此有智而仁义,心中竟起了一丝不注意的背张从国之意。大家心知肚明,国仕是华南老仙的大弟子,文韬武略均是出乎其类。遂都退下准备去了。 于是,国仕独自带上周仓、廖化、李典、褚燕四将前往两军阵前去了。 另一方面,张梁身边只有一将纪灵在保护其安全。没办法,谁叫他的军心太差,在张角黄巾军中人缘太差,几乎无亲信。要不是他曾赏识张蜂,撞狗屎运救了纪灵,估计现今可能是个“光杆将军”了。 主战场上,张蜂已敌杀官军五员大将了,现在是周泰出阵,两人都是强将,两军主帅看得心发痒,真想两人取胜。在约三四十回合时,张蜂虚晃一枪,龙吟一震,将周泰打下马去,并伤得其虎口喷血。 严颜上阵,与张蜂斗了二十回合不分上下,遂回身射刀,将周泰救了回来。待张蜂回过神来,严颜的马已经走出去甚远了。 大将于禁、张任二人同时上前夹击,张蜂虽是猛将,但已被皇甫军的“车轮战”搞得开始力竭,枪法已乱,下风立现。 眼看于禁的白银枪就要刺中张蜂的小腹,一迅箭自远处飞射而来,周围便卷起一阵旋风。那箭正好击打在于禁的枪上,于禁顿时双手一抖,白银枪落地,手中溢出鲜血。 张任一惊,回枪看去,不巧刺中张蜂胯下的马。那马失蹄,张蜂被张任枪尖对指着,但张蜂却见张任迟迟未动杀手,遂亦回头看去。 只见一少年白袍将军,胯下的卢良驹,身长九尺,全身银灰,两眼泪槽。那将弯弓搭箭,将其拉成满月状,上弦待发。 “国仕,你来得正好,快救吾的爱将!”张梁在众军的包围中叫道。 国仕看他令人将自己保护在千军万马之中,害怕受伤之极而顿时无语,道:“唉,原来那位猛将是三叔的爱将啊。那三叔快上阵救其回营啊!” 周仓和褚燕见状倒是吸了一口凉气,张梁那厮跟国仕简直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嘛。而廖化已然开口了:“人公将军为何不上阵叫战呢?莫非怕了不成。” 张梁也不是白痴,知道他们看不起他,这是在诋毁自己但为了大局,他又和气答道:“本将军身受天公大任,手下又有诸多将领,何须本将亲自上阵?再说‘蛇无头不行’,吾被生擒偶杀事小,可我黄巾百万兵众是大啊!” 国仕打开第二个锦囊,自己看了便震毁,令手下止道:“三叔说的极是,吾是下属,应听三叔的,让吾来救张将军吧!” 此箭一射,还未出三步远,另一箭早已上弦。国仕又注入三分力道,从边射去,两箭齐发。 张任见国仕竟真射过来,已无时去杀张蜂,回身便逃。那一箭中了马心,一箭中了枪杆,遂马倒枪折。张任一人立于场上,张蜂是聪明人,当知其用意,拾起龙吟枪,上前两招生擒了张任,正待回营,敌营中连出三箭,箭箭射向张蜂背心! 国仕见状,不慌不忙顺亦出三箭,射向阵前。第一箭相碰,火光顿出,互相落地,入土三分。第二箭相穿,两箭立成四截,呱呱坠地。第三箭尤为猛烈,国仕的箭射过去虽击中那支箭,但那箭秋毫无犯,而发出一声钢响。 国仕大惊:糟了,张辽危险了,那是杆铁箭,惯性更大,能带人飞出几米远。那箭不知怎的,但速度着实慢了不少,又被三箭转了方向,从张蜂的手臂闪过,顿时血光飞溅,连肉一起飞了出去。 张蜂惨叫一声,这才发觉,回头看时左臂已出血不止。不敢多待,张蜂立刻丢下张任冲回了本营,国仕却大惊:在三国时代,谁能有如此箭术,难道是他?——黄忠黄汉升! 只见人群中射箭那人面前一身黄装,白胡长飘,手持大刀,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遂消失在了敌营之中…… 国仕正失神间,忽而营群中又冲出来一箭。这一箭十分迅猛,百分之百的目标是国仕无疑。国仕未抬头,那箭已冲了过来,旁边周仓见状大吃了一惊,立刻用枪去拨。没想到那箭十分坚硬,正中国仕面部,国仕卷身下马,倒在地上。 “不对,此人不应该是黄忠,那三箭中的最后一箭目标应该是张任才对。此人心胸狭窄但又有如此箭法。莫非是曹操属下夏侯氏之箭将、夏侯渊吗?”国仕心想。 第六章 首获猛将张文远 那人见状大喜,以为射死了国仕,冲出阵来,边上跟着一文臣模样的人,那人自报是蒯良,右有一兄是蒯越,中间一绿袍英姿雄将,果自报夏侯渊。 那夏侯渊弯弓又是一箭,直指张梁心窝,原本假死的国仕见状立起,推开了周仓,就口中咬住的来箭,拈上五成指力,浑圆一射,也直指向夏侯渊掠去! 夏侯渊亦出一箭,两相碰触,仅此铁箭余留,起身上马便中了夏侯肩甲。 夏侯渊深知箭上有毒,立刻掏出解药,却没见到此时廖化、褚燕已潜伏在旁,起身一伏,遂夺了过去。张蜂正迷晕,敷了解药,好了大半。 那夏侯渊见状立时怒道:“国仕,吾与你誓不两立!”遂消失在人海中…… “来人,扶张将军回营休息。本少主胜后再去探望!”国仕道。 于是廖化便扶张蜂回营去了。 另一头,管辂的图纸,陈宫的请述,逢纪的指挥终于起了作用。箭已备有数千支,然牛筋不足,眼下只造了四百余支弓。 郭图想应该足够了,于是便立侍从良将率黄巾埋伏在山谷丛林之中,以待逃军前来。另一方面,公孙瓒已经成功地与刘焉结盟,并将新收的刘关张三人借与刘焉以御外敌。 回来阵前,张任被活捉,见国仕如此英勇,立刻起了投降之心,双手撑开捆绳,并双手举枪。 国仕不知何意,周仓遂告知,国仕亦明白于心,道:“张将军弃暗投明,本将军识人严明,定会令张将军有出头之日!” “谢主公!”张任遂入了国营。 两军阵前已无一人,周泰于禁已伤,敌首皇甫嵩见久攻不下,无奈只得全军突击。一场恶斗下来,双方均死伤惨重,但黄巾部分藤甲兵是敌将弓箭兵和长枪兵的克星。 眼见皇甫军渐入下风,国仕大手一挥:“全部投降吧,诸位已无退路,又家有老小,我黄巾军自百姓出身,定会视大家如手足,不会妄杀降者的!” 皇甫嵩大笑,遂回身不理国仕,率残军从广宗后山突围,正入峡谷处,只见丛林之中一阵骚动,遂传出一阵风声。一发又一发的箭雨从空中落下,皇甫嵩当先中数箭而死。蒯良也成了刺猬,蒯越马快,又处于众兵保护之下,未中甚箭。 皇甫嵩死前不瞑其目:“为何此箭能有如此射程……” 天已渐晚,申时已过,林下一片血河,除了少些像蒯越那样撞大运之人逃走以外,其余尽丧命于此。国仕与众文武上得了望台,心中甚是不平,眼角还有一丝泪痕:“为何他们宁死不降?” 国仕不忍目睹此一生中第一次真实的惨状,他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知道以后这样的场面不会少,孰轻孰重,国仕的心竟开始动摇了…… 夜入主营,张角大庆三军,携国仕入主大殿,封其为少帅,可自领本家兵马,封张梁为黄巾保尉,与众将同庆此功。国仕借身体不适,起身离众将回营,却自去了张蜂的帐篷内。 国仕见管辂在,叫他安静,管辂拜了少主,遂出了帐。张蜂见是国仕,当即便起身相迎。 话说国仕舍己救了张蜂两次,张蜂自然是十分感激的,起身便道:“少将军请坐,张某在这里先谢过少帅的救命之恩,往后定当相报。吾乃一粗人武夫,不会客套,请少帅勿怪!”说罢自己倒先坐下来了。 国仕一见甚是喜欢得很,道:“实不相瞒张将军,本帅来此有一事相商,不论足下答应或否,万万不可伤了和气罢。” 张蜂见国仕如此有礼,以诚相待,遂道:“少帅有令请讲便是,何须如此?”国仕闻之便笑:“好,张将军果是爽快之人。吾有意请张将军加入吾新建之少帅军,不知足下以为如何?” 张蜂闻之本欲大怒,可国仕是其救命之人,又身怀绝技,张蜂于是无奈道:“吾从十五岁起入营,幸而有张角天公赏识,吾才能在黄巾百万之众中出人头地。如今汝乃其子,怎可有此反语?快快忘了,吾在张天师从下,亦是听命于少帅矣。” 国仕心中虽有不悦,但脸上只能平静说:“那好吧,既然如此,本帅不勉强。但吾有一言必须告与将军。” 张蜂道:“什么事?” 国仕笑道:“张将军为人宽厚,不计较个人得失,但非吾不敬,吾三叔确是一贪生怕死之辈,又不懂得行军打仗之道,体恤民军之苦。实在不是个好将领,汝以后还是离了他的好。” 话至此处,张蜂细细回想往日与今午一战,确实如此,于是道:“好,此事吾可从了少将军,就当做报了一次恩吧。另一件事如何?” 国仕正欲言,忽闻窗外有帐皮动声,知道是义父派的探报,心道:“没想到吾功高震主,张角竟仍不相信我。”于是手指一弹,一颗石子飞出,正中那兵头心,那兵立刻身亡。 随后国仕带了一干随从文武,携上张任与张蜂,连夜出了广宗,向巨鹿去了…… 次日晨,张角见那兵迟迟未返,遂又令一人前去察看,那兵回来报:“报告天师,少帅携其手下部分随从,于子夜出城去了。” “好,吾知道了,你下去吧。”张角道。 “可恶,真是放虎归山!又让这小子给逃了。”张角继而忿忿道。 另一头,国仕队伍骑马走了四五个时辰,天亮已过巳时,部队停下来休息。其间国仕道:“张将军,本帅现在要告诉你第二件事情。” 张蜂道:“少将军有话请讲。” 国仕道:“张蜂听令,本帅现令你随吾同往曹营,带出吾军师田丰,其间汝必须改称吾为主公,本帅亦重给汝取一名再配上字,汝可愿否?” 张蜂闻之大悦道:“某愿助少将军救出田先生,并愿意受名字。” “好,本帅观汝有些智慧,心思辽远而重义,不如取名为辽,增字文远如何?” 张蜂早想要国仕这个文将给自己取一个好名字,可一直无机会,如今喜极,遂道:“张辽见过主公!” “好,很好。走,一齐启程吧。”国仕大笑道。 第七章 初见曹操 其实国仕此次出行只带了七人:周仓、廖化、李典、褚燕、高览、管辂、逢纪。再有人从心不从的张辽不算,国仕途中倒也顺利,一路无人劫财,亦无甚事发生。 此时的国仕心中却想着如何见曹操这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了。但国仕最想见的还是赵云、张飞、关羽、周瑜、诸葛亮、司马懿等三国有名的文臣武将了。 中平六年五月初九,国仕携一干文武来到陈留,太守开门迎接,国仕道:“汝等太守曹操呢,为何不见其出城?吾等前来投曹操,他竟不出城门,是何意?” 那人自报姓凌名操,是曹操手下大将,曹操因不满何进专权,于是在陈留、许昌做起了两城太守,倒也自在。但操有治世之能,又岂愿久居人下,正在这处招兵买马广纳良才呢。 那人道:“太守正在城中为田丰田先生接风,诸位热心来投,让小将带诸位前去见太守吧!” 入得城中,国仕才知道什么叫“治世之能臣”,曹操所管辖的陈留城已是十五六万人的大城市了,城墙甚高,各处门又有士兵轮流把守,城中人衣着光鲜,没有一点贫穷或挨饿的样子。于是乎,国仕便也开始构想自己的生活蓝图了。转眼间,众文武已随凌操至得大厅之外。 “诸位请进,我家主公就在堂内!”那领兵的道。 “好,我也正想一睹曹公风采呢!”国仕回礼大笑道。 张辽在一旁不耐地问国仕:“主公,这曹操家的确是世家啊,连住的地方都比我们的帐篷好上千百倍吧!” “别多话,也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这种房屋我国仕以后早晚会有!”国仕信心满满地低声回答。 入得厅堂,只见两中年人正谈得欢愉,国仕一亮悲秋,四周刀斧手立现,国仕笑道:“曹公虑事果然万全,连这招都有。”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田丰回头望向国仕,见是自家主公,大喜着便起身对曹操道:“曹公,这位便是不才口中所言之白起英雄国无双。他现今是我主公,因此田某不便入得曹公内幕。” 那正堂男子起身,国仕望去,虽年近四十,却仍旧意气风发,有大志者莫过于此。那人一捋短须,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元皓兄不愿随吾,看来这位国将军当真有识人之明与文韬武略了?” 国仕见到曹操虽心潮澎湃,但沉稳的他面部却带着微笑,上前一步正对曹操道:“曹公谬赞了,吾虽自幼习武,也读过几部兵书,但惜资质尚浅,若欲有所作为,还需倚仗曹公您啊。某若能与汝之夏侯氏兄弟般为公效命,余愿足矣。” 说罢双手抱拳道:“曹公是否收我入帐!”言辞毫不收气,颇有大将风度。 曹操闻之立刻便是一惊,心道:夏侯氏一族是我最近才请出山的,国仕从何得知?难道真如田丰所言,他是个百年伯乐?不管那么多,有此人才在,无论真心降否,先留下再说。 于是曹操笑道:“曹某有此大幸,能得汝之助,必如虎添翼矣!”说罢用手拉开抱拳,又对国仕道:“吾封你为千夫长,若你不服,就为吾立一大功来;吾如满意,再行封赏!” 国仕怎不知曹操心意,于是道:“此处吾义父黄巾军离之最近,但吾不可不孝而攻之。天下大乱之时,何进十常侍最为强大,主公既已脱离何进自立,便不用理会。他目光短浅,无可再上,只能官至将军而亡;孙坚、董卓实力不清,不便攻之;反而是龚景、乔玄、陶谦、孔岫、刘繇、严白虎、韩馥等自占一城为太守之辈,实力弱小,主公若信任我,借强兵强将与某,吾必可三月灭之!” 国仕言罢做出立军令状之势,曹操一见如此,心中自也明白国仕智谋在己之上,于是道:“好,吾观你乃忠义之人,决不会背吾而去。好,吾将元皓兄赠还与你,再借许子将、荀攸、夏侯惇、夏侯渊等谋将予你,如何?” 国仕闻之有夏侯渊,遂道:“不巧得紧,吾在义父处效命时,曾用箭伤过贵将夏侯渊,如今令其为我副,恐其不服矣。” 曹操闻之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大笑,道:“我道是谁有如此箭术能伤了吾有‘神箭’之称的爱将,原来不想无双兄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佩服啊!” 言罢继续大笑,语中夏侯渊已在堂外,见得国仕,不管曹操在此,提枪便上前来刺。曹操眼疾,遂立刻命刀斧手止住夏侯渊道:“你在堂上舞枪,成何体统?吾已知汝与无双之事,如今无双已是我爱将,汝不可伤他,快快住手!” 国仕亦上前道:“夏侯兄之伤我之过也。当时各为其主,某为救手下将士才不得已而为之,望汝看在如今共助曹公的面上,忘了此仇,吾赔罪便是。” 国仕此时心中虽甚为不悦,但脸上却诚恳无疑,夏侯渊看着主公坚定的神情,道:“好,吾不与此子计较了便是。”言罢叹一口长气,放下银枪。 此时,“报——”一小校冲入厅堂…… 国曹二人及下属谈得正欢,一人入得厅内,一眼便能看出他是曹操的报哨兵。曹操冲他吼道:“何事如此紧急,竟要你亲自报之?” 那校头也不抬,径直说道:“报告主公,黄巾张角已在广宗山脉附近起义,公孙瓒与刘焉同何大将军手下人马正在与之交战,胜败未知。且黄巾张宝一队已打入许昌,周泰将军现正在奋力抵抗,但城最多只能再守五个时辰了,望主公发陈留之兵前去救援啊!” 曹操闻言并未大惊,只是回过头来看国仕道:“无双认为吾是否该出援兵?若出则如何援助之?” 国仕略一思索,抬首道:“主公的下属及城池被人攻打,焉有不顾之理?”曹操闻之也满意将头一点,示意国仕继续说下去。 国仕又道:“现今往返此二城快马也需两个时辰,但主公手下骑兵甚少,又马匹不佳,能及之主公与在下马匹一半的马更少之又少。如此看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第八章 黄巾乱起 管辂却在此刻突然开口道:“曹公也不必过于忧虑,来者既是我家主公三叔,相信我家主公早已有退敌妙计。”曹操闻之大喜,对国仕道:“计将安出?” 国仕冲曹操耳边道:“只需如此如此,张宝焉能不退兵?再则若此计不成,吾便可名正言顺地……” 曹操听罢哈哈一笑,径直赞道:“好一个国无双,好一条一石二鸟之计!”遂冲那小校道:“传令下去,三军原定,将吾手下大将良马都牵来,同往许昌城救援!” 那小校不敢怠慢,中了曹操一脚后,便屁颠屁颠地下去传令去了。半刻钟后,全将出发,曹操只带了数个武将与文臣许子将,国仕带上八大内臣及张辽一起出发了。 途中,国仕又向田丰问了些许此计的遗漏之处。田丰细细点破,国仕便如醍醐灌顶,立刻向身边各文武细嘱了一遍,令他们到许昌时做好准备,又特别告与张辽此事的重要性,叫他即使不帮己击退黄巾军,也不能帮倒忙来助其攻城。 张辽心中虽有不服,可在救命恩人面前,也只好苦作答应便是。 约摸两个时辰过后,曹操一行二十余人来到许昌城外,见黄巾正在继续猛攻城池。南门如今已被攻开,只见一将身材魁梧,正舞着大刀乱斩冲杀进来的黄巾贼众。 国仕将手下文臣管辂、逢纪、田丰交与曹操处,自带周仓、廖化、李典、褚燕、高览等人冲入南门。曹操为防产生误斗,又命夏侯兄弟前去相助,两队各杀作一路。 国仕已血染盔甲却依旧大将风采不减,冲周、郝二人叫道:“听吾之令,关上南门,主公令牌在此!”原来曹操为防军心不一,特将自己的随身腰牌交给了国仕。 许昌城防各处把守极死,刚才逃走的黄巾兵中有认识少将军的,告与张宝。张宝闻之大怒,心道张角竟收了这白眼狼做义子,真是糊涂至极。 心中念叨之间,张宝已经上得城楼。而国仕也同样一马跃出,及至城楼前,冲上大喊道:“数日不见,三叔可好乎?如今又相逢,谁料竟是如此场面,情何以堪呀!” 张宝闻之却大怒道:“国仕小儿,勿叫我三叔!吾担当不起,你不忠不孝,背叛黄巾而降他人,真是连禽兽都不如!如今两军阵前各为其主,汝困于此,吾必取其人头回去见大哥,否则愧对黄巾百万将士!” 国仕闻言不怒反笑道:“三叔,你觉得你占绝对优势吗?我怎么未曾见到?” 周围众人却均为国仕捏了把汗,心道:你倒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其色啊。如今城中已无寸兵,你还在这儿硬逞强,没必要我们与你一同葬身于此吧? 可未曾想张辽此刻却突然开了口,冲城下回道:“人公将军,你误会了。国将军并非降曹而是想救田先生而已,您不要见状而定事啊!” 国仕竟没想到张辽如此白痴,竟将真相中的真相说了出来。国仕也来不及责怪自己和张辽的愚钝了,回手起身便是悲秋剑飞旋,待入剑鞘之时,早已有周仓接住周泰和郝昭二人的人头,抛下城去,以示忠心。 国仕此动作一出,众将便知国仕被迫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决定提前与曹操划清界限,免得以后功高反而不好背主。 张宝见此二将人头,又见南城北城城门大开,便已相信国仕之言,遂冲入城去。夏侯兄弟见状立刻回过神来,但已来不及出手,国仕双箭已指向二人。夏侯渊自然知道自己定躲不过去,遂双手并之,哪知后面廖化、褚燕等将已将绳索系上,捆住了他们。二将仍旧不住地骂国仕卑鄙、无耻等等脏话,简直是滔滔不绝脱口而出。 曹操见状立刻令人捆了田丰,国仕下城正欲与曹操谈交换人质的条件。曹操却大出国仕意外地出刀令人斩了田丰。国仕大惊:曹操竟为了报复我而不救夏侯氏族人,真可恶。 但见此时搭箭已然来不及,国仕此时方才后悔此举,但为时已晚,难道真眼见“多日辛苦成泡影,是非成败转头空”吗?国仕真心悔意,竟在此间下令放了夏侯惇与夏侯渊。 二人并无丝毫感激,走时反而连骂国仕。国仕心中之痛自是无语,只怪自己年少气盛,做事太过冲动才至于此。 眼见刀斧手已下刀,田丰活命机会微乎其微,国仕才真明白是自己小看了曹操的奸雄本色。“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句话已响彻在耳。 国仕抬头,绝望的眼神中闪现出了希望。因为只见一枪自暗处飞驰过来,那刀已碎,那将从树后隐现。国仕见那人白马银枪,长得甚是俊美,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少年道:“你手下已被放,何故苦苦相逼,定要杀这位老先生呢?在下请曹公网开一面,放他离去吧!” 曹操见那人长得相貌不凡,问其姓名,那少年道:“在下常山真定人,赵云赵子龙便是!” 曹操见是一无名小卒,遂令一将前去赶之。哪知那人不知自己离挂不远了,还冲那少年道:“看我给你留个全尸吧!” 遂一刀下去,赵云下马一枪穿刀,直刺咽喉,那小将立时丧命。赵云手中的枪被其恩师命名龙胆,意思是要其对所效命之人一生忠心,绝不二降。 曹操见此人英勇,遂令乐进、曹洪二将上前擒之,欲收入帐下。城楼上国仕见了,闻之此白袍少年乃赵云,又见其不道其主,今定是单身一人,遂带上张辽、周仓冲下楼去。的卢马跑得甚是快哉,不多时已下了城楼,出了城门。 国仕为解决后患,弯弓搭上又是双箭,夏侯渊见了也不敢小瞧,立时用全力射出双箭。然国仕早知如此,此双箭并非一一射出,而是合二为一了。 国仕仅一箭便挡下了二箭,另一箭冲曹操腰部射去,夏侯惇上马一挡,枪一震抖,掉落在地。国仕此时已来到曹操面前,然此时周仓已擒住了荀攸,张辽与夏侯渊正在酣斗。 第九章 立治许昌 曹操见国仕已用悲秋指住自己脑袋,便大叫一声:“住手!”遂众人停止打斗。曹操对国仕道:“好一个国无双,这种手段你也敢用?” 国仕答道:“吾知你心有不服,吾并无心杀汝。汝之二爱将就当换你一命,这许昌你是不保了,给你个机会,带着你的文武回陈留吧!” 说罢国仕放下悲秋,双手抱拳道:“曹公多有得罪,一路走好,你我定会后会有期的!” 曹操无奈,但仍冲国仕道:“好,国仕,我记着了。你小子比袁绍强,这次算你赢!”遂咬牙冲文武道:“全将听令,回陈留!”于是曹操骑着坐骑爪黄飞电,与众人渐渐远去离开…… 国仕这才想起田丰,遂将其扶起,一边安慰一边道:“惊到先生了,适才多有冒犯,只为让先生了解曹操之性。如今曹操已不容先生,先生安亦返乎?” 田丰赔礼道:“田某感激主公的救命之恩,以后定当全力效之,早晚为主公排忧解难。” 国仕闻言又已见田丰称其主公,方知其心。于是方撇下田丰,回首将悲秋一插入剑鞘,望了赵云许久,心中虽激动,但面上却不得不装,遂道:“适才闻之将军姓赵名云,乃常山真定人,可是真乎?” 赵云和气道:“不错,在下正是。汝怎如此问呢?” 国仕假喜道:“真是巧了,吾之家父亦是常山人,看来某与在下是同乡啊。不知将军正在何人军营?” 赵云道:“在此遇同乡人,大喜也。不如进城找个酒家,边喝边谈如何?”国仕见赵云如此主动,便欣喜地答应了。哪知赵云另有任务呀! 入得城中,国仕立即让褚燕去整理营中军务。张宝入得城中,便开始大肆劫掠,还有黄巾军欺辱妇女之事时有发生。周仓看之不惯,告与国仕,国仕遂道:“文远,子龙将军,你们随我出去制止了他们。要不给他些颜色,还真以为他有何功呢!” 来到街头,国仕找到张宝,立即制止道:“张宝,你这是作甚?如此对待百姓,不怕民心失散吗?”遂上前便是一拳,打得张宝口吐鲜血。 张宝吼道:“放肆!汝乃晚辈小子,安敢直呼吾名还出手打之!”遂令手下绑了国仕,张辽上去立时人飞,国仕命人绑了,让黄巾军中忠心于他的人送出城去。 然后国仕又对围观百姓道:“刚才那人是黄巾余孽,吾已将其赶之。如今周太守已亡,吾是朝廷派的新任太守,定不会在此胡乱扰民。大家各自去工作或休息吧,你们的人身安全,包在本太守身上。有本太守在,一定会让许昌更加兴旺;有本太守在,许昌的百姓们一定能吃饱穿暖,过上没有战乱的日子!” 国仕说了一番鼓舞民心的大话,大家也都半信半疑,国仕又将周仓叫来道:“周将军,你去查一下许昌城内太守府和官库里有多少粮食,只剩下三成足矣,其余的全部发给百姓!” 周仓接令去后,国仕又对廖化道:“你去将太守府的账目拿来,还有,在税收处向较穷的百姓实行免税安抚政策!”廖化接令也去了。 许昌百姓闻之大悦:“新任太守是清官啊!新任太守是清官啊!”国仕连连安抚下他们,说这是自己作为太守应尽之责。众将将人群散开,各自忙去了。 国仕入了太守府,见此房屋与民居相差实是甚远,心中怒道:“周泰一人竟住如此豪房,见许昌百姓穷人如此也不助之,太过分了!” 张辽在一旁道:“主公心系百姓,周泰如何能及!” 国仕回望张辽,道:“你这话言过其实,吾占此城实属强迫,亦有过矣!” 遂不多言,直领管辂、田丰、张辽、赵云四人入得大厅,国仕坐下后道:“许昌此夺城战虽不费一兵一卒,但此手法太过卑鄙,吾以后绝不再用。另外,许昌本来人口就多,吾既答应此城百姓,就一定要让百姓永享太平,免受战乱之苦。曹操此次被我玩弄,定会卷土重夺许昌。曹军至时,便是我弃城之日。吾不愿让许昌城被曹军攻打,不论胜败,受伤害的都是百姓,所以在这几日,吾一定要治理好此城!” 田丰闻之道:“主公仁义自不用说,但若将此城给予曹操,恐其不会屠城雪耻啊!” 国仕道:“曹将许子将曾道其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若曹操真有治世之能,定知此法不妥,若他一味只欲雪耻,吾便不可留之乎!” 张辽上前道:“主公,人公将军回营定告于天公将军,主公欲作何解?” 国仕收起严肃之态,平和地对张辽道:“文远,吾知你虽身在吾营,却只为报救命之恩,并非心系于此。但有些话我不能不对汝说,吾现今虽身在黄巾门下,但并不认为黄巾军起义会直捣洛阳,取得成功。” “相反,汝今也看到了,张宝入城后便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他的心中只求自己混个温饱,还想着做些令自己痛快的事情。” “说句不孝的话,吾早已有离黄巾之心,黄巾乃一方百姓农民起义,没有好的领导,没有准确的作战目的,吾父张角只会济世救人,作此法术。假使他真的推翻了大汉又如何,他能当皇帝吗?他有治世之能吗?他能让国家王朝太平而富强吗?不能啊,黄巾起义军出身农民,无作战经验,此次起义终必败无疑!” 国仕叹了口气又道:“文远啊,汝可是有大将之才,应报效国家才是,怎能随黄巾一起身死名灭,白白将其能埋于黄土之下呢?” 张辽闻之深觉如是,遂跪道:“辽错矣,主公之能胜张角十倍。自古贤臣择明主,吾虽不贤,却愿入主公帐下,从此绝无二心,天日可鉴!” 国仕觉之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张辽扶起后对赵云道:“子龙将军,吾事已做完,还愿随在下入馆对饮乎?” 赵云已听得如痴如醉,内心想法早已动摇,国仕又叫道:“子龙将军!”赵云方才惊醒过来,遂不好意思道:“云被将军之志震慑,失礼了。但将军之约云不敢不从,云甚愿之!” 第十章 感服赵云 于是乎,国仕带张辽、田丰、赵云三人入得酒馆,国仕亦问赵云:“不知子龙将军投于何处?”赵云道:“北平公孙瓒将军处。” 国仕见赵云已降他人,又知赵云忠心,遂大感心伤,不顾他人,自己却先大碗喝起酒来。 赵云不知国仕此举,遂问一旁田丰。田丰自然知道国仕心中所想,对赵云细声道:“不知子龙将军认为,我家主公与公孙瓒将军比之如何?”赵云道:“国将军大志之人,又有仁义对百姓之愿,胜过我家主公矣。” 田丰闻言遂微微笑道:“那子龙将军现今在公孙瓒处当何职?”赵云悻悻答道:“一足将耳,无其军衔。” 田丰又道:“以子龙将军之才,怎只区区一小将?”赵云道:“因云未为主公立下寸功,所以只得为一步将。” 国仕已将碗中酒饮尽,田丰正欲言,只见国仕道:“子龙,吾观你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汝既然身在别处,纵使吾爱之极深,也知子龙不会背主而去。老实说,吾十分希望能有汝这样的文武全才,为吾共谋百姓福祉,但我亦不愿子龙背上叛旧归新之名。所以,若子龙认为吾远胜公孙瓒,何不主动告其随吾?” 赵云见国仕如此直接,遂道:“我本受主公之命出外寻有才之士,如今仍空手无一人,云已经对不起主公。汝安出此语?云誓死不背叛主公!” 田丰见此便和气道:“我家主公不是这个意思,他……” 国仕中断田丰道:“元皓勿言,让他说下去!”赵云也不客气,便继续道:“云此来与之对饮,本欲劝其投入我主公麾下。哪知汝等竟要云反投其麾下,此非离间也?” 国仕闻之仰天大笑,脸上泛红,明显已欲醉,用手指着对赵云骂道:“屁话!公孙瓒何许人也?顶多只能为一城太守,早晚灭之。其招之如此文武作甚,还不是为求自保而已。公孙瓒想收揽四方贤士却仅仅用以自卫,毫无大志而如此对待下属之人,要吾投之,非黄河水干、长城尽倒不可!” 赵云闻言为之一震,正欲说什么,只见国仕又道:“子龙你天生将相,岂能干为一愚才效命乎?吾知尔忠心,但汝应忠于国家,忠于朝廷,忠于百姓方是。”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为国为民,方乃侠之大者,真忠也。汝难道还不明白,自古忠臣虽不事二主,那是因为先主乃大志报国为民之人,此乃英雄也,投之为忠,背之为叛;像公孙瓒这般人,无论是否对其忠心,皆愚忠或小人也,子龙宁做此人而不愿为民而忠么?” 这些话连张辽和田丰闻之都不由将忠诚度直上到一百,赵云闻之,自然已十分清楚国仕确乃一明主。赵云思索许久,遂小声道:“云、云愿意……” 国仕闻之怒而道:“大丈夫说话理直气壮,声如洪钟,汝怎似一小子乎?” 赵云此时已被国仕完全折服,遂抱拳对国仕道:“云愿为主公一马前卒,为主公报效国家,除尽奸佞,望主公仍不弃而收之!” 国仕此时方才转怒为喜,遂扶起赵云道:“吾得子龙,如虎添翼也。” 赵云此时方道:“主公,吾虽已投此处,但公孙将军借吾之白马,吾虽甚爱之,却不得不还。望主公允我将马还与公孙大人,与其告职之后,再来为主公效力!”国仕闻之虽心有余悸,也只得应允。 次日,国仕众人于许昌送走赵云后,田丰对国仕道:“主公真放心让子龙将军一人前去?”国仕道:“吾自知子龙此返有去无回。” 张辽想了想后怒望远处,道:“难道赵子龙又叛主公而返公孙大营?”国仕摆摆手道:“不会,子龙之忠义吾心知肚明,只是公孙瓒未必愿让子龙走啊!” 张辽又道:“难不成公孙瓒会封赵子龙大官将其留之?” 田丰道:“非也,公孙瓒一心胸狭隘之人,怎会让自己手下之人离己投彼,定会杀之以快!”张辽遂对国仕道:“主公,那子龙将军如今岂不危险?” 国仕点点头,对张辽道:“你去召集众将,午时全将出发轻骑前往常山。对于许昌,若曹操前来攻之,便投白旗以降;若曹操不攻,就按吾之方法经营许昌,要让此城更加繁华!” 说罢遂交给张辽一个锦囊,内有治城百姓之道与兴商之法,以及农耕之事详细于此。张辽领命而去…… “主公,此去常山之路,要经过老朽家乡巨鹿,田某思乡心切,请让某与主公同行,也好在途中为主公出谋。”田丰道。 国仕闻之大喜道:“吾本就有此意,闻巨鹿有贤士众多,吾必去之。这许昌主事,就交于管辂、逢纪二人了!” 遂国仕带了田丰、张辽一干人等,均骑良马冲巨鹿去了。 其实,巨鹿乃一小县,却离新田县不远,然新田县又多黄巾,他们对国仕这个如今仍是少帅的将领,自然是礼让三分。如此,虽途中无事,却被黄巾劝留而住之,国仕无奈,遂在新田停下步伐,入驻了此地。 另一头,北平公孙瓒大营内灯火通明。 公孙越此时正在帐内踱步,忽一小校入得帐内,冲公孙瓒道:“大人,黄巾贼势大,已于两个月前将官军杀退,后皇甫嵩死,手下人逃无一二,卢植、朱隽中郎将闻之而惧,灵帝全兵守洛阳,但黄巾似乎不主攻洛阳而一直北上,像是冲大人的军队与刘大人的军队而来呀!” 一旁公孙越闻之二话不说,立刻全营告知,公孙瓒闻之却大笑道:“吾有良臣猛将,刘焉又与余为盟,何惧黄巾?” 公孙越道:“可如今大哥手下武将甚少,且兵甲几万而已,再则大哥将赵子龙派去招贤纳士,也不知那厮是否会有去有回!” 公孙瓒闻而惊道:“是啊,那赵云虽武力不弱,但吾刚招之不久,未知其是否全忠啊!” 此时厅内入得一人,那人道:“公孙大人如此惊慌,难不成怕了乎?”公孙瓒一间是邹靖,遂对其道:“邹先生有所不知,吾之实力比及黄巾贼,差之甚远啊!” 邹靖大笑道:“公孙大人,此事大可不必担心。我家主公新招的刘关张三人,武力甚强,尤其是张飞将军与关羽将军,虽年轻却均是万人敌,所以吾保证此战黄金贼定不会占到好处!” 第十一章 徐公明之妹 公孙瓒哪会相信邹靖的话,遂对邹靖道:“邹先生如此说来,那吾多虑了。请先生回禀刘太守,吾定与之共同御敌!”邹靖双手作揖答应,回身一笑,遂出了帐外…… 与此同时,张宝回广宗告与张梁,张梁闻之大笑道:“国仕小儿,骗吾之爱将张蜂不够,还要独自占了许昌而不尊长幼,吾他日遇之,必不轻饶,定杀之以慰吾弟!” 张宝又告知张梁道:“如今国仕空占许昌而兵不过万,不若请大哥率军平之?”张梁回答道:“汝不知,大哥已于昨日亲率二十万黄巾战士,北伐公孙瓒与刘焉去了。” 张宝道:“如此那吾也跟着去!”遂骑马带兵赶去,然张梁怕大哥三弟有险,也带了裴元绍、程远志、刘辟、龚都、卞喜等大将一同前去了。 另一方面,国仕在新田已留数日,今日非要辞行。邹茂不准,国仕大怒,遂将邹茂一同带走,换留下李典在新田屯兵。然天不遂人愿,此时方闻黄巾军已北伐公孙瓒,国仕心中道:张角啊张角,怎如此不识时务,你如此做法,不仅害得我原计划被迫改变,还需以义子之名前去救援,唉! 田丰见国仕叹气,已然心知肚明,遂对国仕道:“张角已入绝境,主公是否要救之?”国仕立时镇定道:“定要救之,实是张角名义上为吾义父,吾为留民心,必此为之。”田丰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周仓此时方才上前对国仕道:“主公,刚才有个大汉在此狩猎,张将军怕他惊了百姓,遂上前止之,哪知那汉见人就砍,而且武力惊人,张将军不敌时,廖、褚、于三位将军同时战之也不见下风,因此特来告知主公!” 国仕闻之一惊,心道:“谁能有如此能耐,竟能胜张辽?带吾上前观之!” 入得阵前,只见张辽与那将正斗到酣处,张辽见了主公,抖擞精神,又三十回合左右,那将被“车轮战”斗得力疲,方才渐入下风,国仕见张辽枪已向要害,遂一箭去而挡之,道:“文远住手!不可伤了壮士!” 国仕上前道:“吾观壮士勇武之至,何不为朝廷出力,而于此处闲居,不思大事。吾虽不才,定可让壮士一展所学,势如鸿鹄。不知壮士是否愿入我军效力?” 那人闻国仕不看自己出身而只重本事,就知国仕应是一明主,又见其道为朝廷效力,心本要投军,如此处可做一小校什么的,何不就此从军了罢,遂望向国仕道:“某徐公明在此愿投入主公帐下,竭力效之!” 国仕闻之不免大惊,心道无意之间,竟得了这个三国大将,想必他此去定是投曹操的,还好被我拦截了下来。如此他便道:“壮士可是人送绰号‘河南猛士’的徐晃乎?” 徐晃不好意思道:“没想到吾一小名竟能传之于千里外入主公耳,倒是令人笑话了。” 国仕大喜,欲令徐晃同行。然徐晃抱拳却道:“家叔与小妹仍在家中,家叔从文,小妹也从小爱学文武,不若吾请他们二人离乡随主公同去如何?” 国仕没多问,便道:“如此甚好啊,公明请!” 于是一个时辰后,国仕与田丰、张辽随徐晃来到徐家。徐家虽不比豪门大士,却也不小,有田有地有佣人。厅中,徐晃将叔徐敬带出,徐敬拜了国仕,立时道:“多谢大人看得起我家侄儿,老朽这便收拾与大人同往常山!” 正待国仕上前去扶,忽得厅中蹦出一少年,那人白脸细滑,手指纤细,头戴布帽,衣着破旧,发如青丝,鼻若悬胆,但手中却持有一枪。 那枪明显小成人所用很多,只见他道:“大哥,家中怎么来了这些人,我家自从爹爹去世后,不是不允许再留客吗?为何这些人会在这儿。瞧,一个老头,一个猛汉,中间那人长得还行,不过一看便知也是武夫粗人一个!” 徐晃闻之大怒,冲他道:“住口,你说话怎如此不礼貌!”遂回身对国仕道:“主公,这是我家……” 国仕示意徐晃别说,他自己自然已心知肚明,遂国仕手一翻腕,从身边一亮悲秋,冲上前去,直指那人,那人也不急,待国仕近身时一回马枪,国仕飞剑相接,几十余合下来,双人斗后各自站住。国仕手中悲秋在日光下一亮,然那人手中枪却已断作数截。 那人扔下枪,蹲下身才朝国仕怒愣,国仕也不搭理,飞身一抽,那帽已飞入手中,那少年起身回看时,三尺余青发随风垂下,张辽与田丰已望之许久,心道:徐晃这大老粗,没想到还有如此清秀之妹! 徐晃上前对国仕道:“这位乃吾家小妹徐倩。” 国仕上前去,那徐倩趁国仕不留神,提手一个耳光便打去。国仕方才知痛反应回神,但见面前此女竟有倾城之色,比起电视中的三国美女有过之而无不及,竟也生气不起,便退后了几步后道—— “小姑娘有此掌力,定是学过武的。听你哥道你叫徐倩,身为少女不专心学琴棋书画,学舞刀弄枪作甚?” 徐倩回声背对国仕,道:“关你什么事?”心中却在想:以前叔叔只让我做女人活,像做家务、刺绣什么的。他竟是第一个叫我学琴棋书画之人! 徐晃上前对徐倩道:“小妹不得无礼,这位大人现已是吾主公,亦是汝之主公,你怎么能动手打之又用枪斗之?” 一旁徐敬劝慰徐倩道:“这位大人本就本事在你之上,如今他见你像个小孩子,与你玩耍而已,没有恶意的,所以还不前来拜见大人!” 徐倩这才回身看向国仕,依然语气径直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当官的?家叔与大哥所言是否为真?”国仕点头道:“徐姑娘果然有侠女风范,国仕十分欣赏啊。汝兄所言自然是真,你不信乎?” 徐倩仍不满意,道:“汝还不是武夫一个,怎的教我学琴棋书画?” 国仕一时不知如何接应,竟将曹操的仕女图吟诵了出来,徐倩此时哑言。国仕继而又道:“吾用人从不分男女,姑娘若有心入了在下学府,定会授予姑娘技艺诗书!” 第十二章 刘焉病危,张角归天 国仕回身望了望池边的荷塘,见一白鹭正立于叶尖,抚弄着自己洁白的羽毛,遂回身道:“姑娘放心,吾有汝大哥为武将,汝叔父为文臣,自不会让姑娘上战场去。姑娘若愿随叔兄,吾可收汝为学生,教之以文墨。使汝完之所愿,必为一今世才女,如何?” 徐倩听得心迷,情不自禁答应道:“老师在上,请受学生徐倩三拜。”徐倩言罢正欲拜之,国仕却忙止道:“才女不用俗名,从今日起,汝改名为荷鹭,仍姓徐,免了不孝,如何?” 徐倩早有此意,遂拜而谢之。国仕以手扶之,哪知国仕毕竟年少,手牵徐荷鹭之时,抚其纤细柔滑之手,心中却汹涌澎湃,面色微红,手出青筋。 话归正传,国仕感之不妙,便立刻放开了手,荷鹭自也有此感觉,迅速便收回了手。国仕道:“徐先生、公明、荷鹭,吾要急赶去常山才行,三位请快快收拾好行装一同前去吧!” 徐氏三人自然理解国仕对赵云的关心,遂不多言,各自回去收拾行装去了。 话分两头,正话是黄巾全军大半主力已追平了前军。张宝见张梁带了裴元绍、程远志、刘辟、龚都、卞喜等黄巾中的“一流”大将前来助之,遂冲张梁骂道:“胡闹,汝怎可将吾御前大将尽数带来,汝不怕我军后方空虚么?” 张梁此时并不像平常那样惧怕二哥,而是道:“二哥,兄弟助你如虎添翼,必能月余占下北平、河北之地,如此还要后营作甚?再则余下帐内众将多国仕小儿亲信旧部,若被何进或曹操灭之,岂不甚好?为我军除一大患啊。” 遂张梁将国仕把张宝逐出城外的事,按张宝的说辞全部告与了张角。而张角自是一个十分聪明之人,又有《太平要术》在手,怎不知孰对孰错,但如此张角却更嫉国仕之才,心里已有除他之意。 另一方面,中平六年六月初八,刘焉军队中传出了刘焉突然病危的消息…… 原来,大家都认为刘焉是病危了,公孙瓒自然知其中细密,闻门外小校传出此令后,遂仰天大笑道:“好,好一个毒计,好你个刘焉啊!” 几天后,刘焉病危的消息传入了国仕一行人的耳朵里。 张辽首先对国仕道:“主公,刘焉一死,公孙瓒结盟定会告吹,其孤立无援,黄巾必可灭之啊!”周仓于是补充道:“主公,如此一来,黄巾又得大胜,此会大涨士气,还会使黄巾更为强大啊!主公须早下对策啊!” 国仕闻之深思了一会儿,回眼看向田丰,田丰闭口不言,只是暗笑了数声,便立止而望向东北刘焉大营。 国仕对众将道:“张角是胜是败还是未知,吾担心的并非黄巾或公孙瓒,而是子龙啊!”徐晃上前道:“主公放心,吾小时认识过赵子龙,他忠心人人可知,且武艺在吾之上,自保于数万大军中亦非难事!” 国仕对徐晃摇头道:“吾知子龙,他定不会再投公孙瓒,但……” 此时田丰方才开口了,对国仕道:“主公,子龙将军并非主公直接担心之人,主公忌惮的应是另有其人,不知此人是谁,可否告予田某?” 国仕笑道:“知我者元皓先生也。吾担心之人,乃是刘备刘玄德!”田丰闻言眉头微皱,沉思道:“主公,这刘备区区一个刘焉帐下的小将而已,以主公之才,何须惧他?” 国仕心道:田丰啊田丰,你再聪明也不能预测历史啊,三国里赵云曾对袁绍、公孙瓒如此忠心过,最后还不是投了刘备帐下,而且对他忠心耿耿二十多年,唉!不过刘焉这厮在历史上应死于董卓之后,这无缘无故怎么就会病危呢? 遂国仕问徐敬道:“徐先生可知刘焉会将其太守之位,传于谁乎?” 徐敬思索片刻后道:“主公,刘焉手下有一自称汉室皇亲之人名叫刘备,他手下有两兄弟张飞,字翼德;关羽,字云长。此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由此观之,加上刘备深得刘焉的欣赏,或许其位会传于刘备。” “不,不对,刘焉自负而重亲,我想他定会传其长子刘范。” 国仕闻声音纤细柔美,抬眼望去却是徐荷鹭。徐荷鹭上前道:“老师,荷鹭是自己这么认为的,若有不妥,老师可讲之。” 国仕望望她,淡笑道:“噢,那这太守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吗?”徐荷鹭不解而问道:“老师,此话何意?” 国仕望着她那疑惑却美丽不减的脸,欲笑而止道:“荷鹭啊,这一城百姓可不是闹着玩的,刘焉虽无才却不至无能,安能不知太守须传给有德有才之人。刘范此人无能无才不说,单是他一天只知赌嫖,刘焉也不能传职与他。” 徐荷鹭闻之方才明白,对国仕秀拳一抱道:“老师,多谢你又教了我这些。我这几日听你讲赵大哥的故事,太完美了。你以后可一定要让我见到他喔!”说罢便撒撒娇退下了。 国仕听了心中不知为何甚是郁闷,心想我不就比子龙大了一岁,比你大三岁嘛,你是不是女人啊,对一个你没见过的人都倾心却对我无动于衷,早知道我不当你老师,当你男朋友得了,唉,失策啊!虽然子龙乃吾爱将,可也不能把我心爱的人送给他吧! 另一方面,张角在到达北平之前,也接到了此消息,他与田丰的对此认同态度倒是一致的,于是对张梁道:“二弟,汝此时将一消息传令出去,最好是让公孙瓒知道而刘焉不知。”言罢,便凑近张梁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张梁人愚,听罢自然不懂,但他还是按照大哥的意思去办了。又是几天过后,张角归天的消息,被黄巾传到了公孙瓒军耳中,公孙瓒既喜又惊道:“张角已死,吾之惧除其义子外,已无人可敌也。” 公孙越不明白道:“张角之义子,一匹夫耳,何惧他也?” 公孙瓒此刻却回忆着讲道:“汝不知张角义子国仕之名乎?这黄巾百万之众便始建于他,且大多文武皆身在其门下,上个月他曾在许昌一战无兵而败曹军,且又离间我与刘焉,安能不为所患也?” 第十三章 毒计 国仕携田丰、张辽、徐晃、徐敬、徐荷鹭、周仓、廖化、褚燕一行来到常山,经过几日的打听,终于探知了赵云的家所。 于是国仕对众文武道:“诸位随吾快马日行千里,想必已力惫。不若今日就在城中休息,明日去也便是。”众人齐声道:“好,我等自然听主公的安排。”遂全都入了一处客栈休息。 次日晨,国仕换了一身便装,只带了田丰、张辽、徐晃三人前去,但出门时徐荷鹭也非要同去,国仕与徐敬无奈,又担心她在城中乱惹事,于是便带了她同去。 五人骑马穿过一片树林,未见房屋,却远远望见了前面的一批士兵,领头一将前卒手举一面大旗,上书“公孙”二字。国仕见之一惊,心知赵云一定是出了事,遂快马上前,拦了他们问道:“不知诸位官差欲来此村作甚?” 只见那人却怒道:“老子做事,关你屁事,滚开!”边上张辽闻之已甚怒,早已提枪在手,国仕止下他道:“那你们此行可是去这村中的赵家否?” 那将见面前这人并非泛类,又手执宝剑道:“非也。我等是奉家公之命,来此张榜告示拿人的!”徐晃道:“拿谁?”那将笑道:“拿谁,就拿你们!” 遂那将一刀从身后顿起,上前道:“你们也别再装了吧?吾乃黄巾龚都是也,少帅岂不识吾乎?”言罢一刀已落下。 国仕正欲拔剑,徐荷鹭上前道:“老师,这种无名之辈还是让给学生吧,你快走去救赵大哥的家小吧!” 国仕无语,回身纵马带张辽与田丰便走,入得厅前,见又一队上书“公孙”之军在围攻赵家,国仕见一老者坐于地上,一少女正舞枪与敌军恶斗。国仕见那将冲向赵父,遂下了马,与令告与张辽,叫其自保并道:“文远,切记保护好田先生!” 国仕与那将酣斗数十合难分高下。另一头,徐晃前来了,张辽问:“公明,令妹呢?”徐晃道:“吾命家妹回客栈搬救兵去了,相信半个时辰的时间就会到!” 张辽闻之不语,对徐晃做一手势,示意他保护田丰,遂提枪前去同主公合战那将。国仕见徐晃已到,又见张辽已与那将对上,双方不用担心,遂前去助赵蓉。 赵蓉斗间闻一人相助道:“汝是何人,为何助我?”国仕道:“吾乃子龙义兄也,子龙告知其家人有难,令吾前来救之!” 遂同向杀退敌军,国仕见三人欲逃,未免后患,国仕弯弓三箭,三人俱倒。国仕又一猛箭射去,正中那将腹部。原来国仕见那将有此武艺,不忍杀之,其箭非中要害,但眼前一幕却令国仕立即后悔。 因为那将忍住剧痛,左手拔出那箭,向赵父胸中刺去,张辽见之遂一枪穿心。但为时已晚,那将之箭已穿透赵父之心,但他并未结束,而是将其抛于墙外,遂亡。 国仕追悔莫及,出墙看时,另一将已将赵父尸体带走。国仕观其走之甚远,遂放弃了去追他,而是入得墙中,对赵蓉跪道:“赵姑娘,此皆吾之错也。吾今誓之,若不为尊父报此仇,杀其主谋,必让天灭吾之!” 国仕叩头出血而不止,赵蓉忙上前扶起,落泪道:“此怪不得你,是我没听家兄之命搬离此处,才成此大祸。反倒是你助了我,要不然连我也会被他们擒去!” 国仕回到平常态,对张辽道:“文远,你当时离之较近,观子龙之父还活着乎?”张辽答道:“主公,子龙将军之父虽箭中心脏,但由于入口不深,此时性命应该无忧。” 国仕与赵蓉闻之大喜,正欲追赶,田丰却上前止住,脸色深沉道:“主公,不可!某在一旁观之许久,如此方才晓破此计也!此计妙哉,但更毒哉!” 国仕道:“元皓先生此言之,敌有何计乎?” 田丰道:“主公,此计乃离间子龙将军与您乎。那将抓住赵父去见公孙瓒,此时其想必已被杀害,但凶器却是主公之箭!公孙瓒将其告与子龙将军知晓,此时子龙将军逝父心痛,公孙瓒再编出一些类似令妹已被主公占有之事出来,子龙将军报仇心切,安能不信公孙瓒而恨主公,从此以后结下深仇么?” 国仕闻之方才大惊,但又一惊道:“好毒的计谋,子龙乃孝子也,定会中了此计。如此子龙必重归公孙瓒而带军伐吾。吾兵未带上千,手下良将文臣又少,与之解释又担心无机会,这可如何是好?” 赵蓉闻到此方才明白一切,遂对国仕道:“主公,二哥之事我可为之解释,可原来主公乃二哥之主也。怎可骗我乃其义兄,太高抬我二哥了。我此时方才明白你是那位二哥一回家便称赞不已的主公。蓉儿此也愿投入主公帐下,为主公效力,为家父报仇,求主公允了吧!” 国仕用双手扶起赵蓉道:“赵姑娘,你愿随我向子龙解释,我自然心中十分高兴。你放心吧,吾必会报尊父之仇的。但你以后别叫我主公,我不愿女子如此称我。不若我也收你做学生,教之以文墨。吾闻赵姑娘从小便想学习书文,但尊父不允,如今赵姑娘可有此愿否?” 赵蓉闻之大喜而跪下道:“蓉儿愿拜您为师,像徐姐姐一样,学习书画文章,望您收下我吧!” 此时国仕心中早已乐开怀了,但面上仍冷道:“赵姑娘此言一出如马离绳而无可收,姑娘往后可别后悔,定须三思呀!” 赵蓉已被吊足了胃口,遂一口答道:“蓉儿不悔,老师,今蓉儿便是您的第二个学生了!”说罢便行了礼,遂也同张辽等去收拾行李去了。 另一头,传闻刘焉长子刘范已称了太守,后却被其弟刘诞杀害,而此时刘诞又重用了不被看好的刘关张三人,搞得刘军是一时大振,威慑冀州。 而其父,那小有“谋主”之称的刘焉,此时却在一个星空璀璨之夜,秘密地来到了另一个大营。而营上两字,却是“公孙”也…… 第十四章 徐荷鹭独寻赵云 话说刘焉进了公孙大营,入主庭见着了公孙瓒与公孙越兄弟,其旁便是邹靖。首先,公孙越喝退左右,命人把守营帐对刘焉道:“想不到刘将军会深夜而来,我军已知汝乃假死,但汝何故在此多事之秋前来此处乎?” 刘焉道:“唉,都是吾一小将刘备,那日他与公将赵子龙阵前会晤后,心中甚是想念,希望我来亲请赵云将军前去赴英雄之约,吾可让刘备手下张飞将军暂代赵云将军的职务,不知可否?” 公孙瓒闻之一惊,起身惊拍案桌。此时邹靖知前因后果,自不为然,而刘焉不明其因,正欲问之,公孙瓒道:“他赵云一小将耳,竟有如此魅力,能让众主如此看得起乎?” 刘焉问之为何,公孙瓒道:“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天前,赵云归来,吾问其是否带来了贤臣良将归来,他不答而垂头,吾问之复次,他却道将吾之白马还给于吾,吾问之为何,那赵云却说他也降了国仕,回来向吾辞职离去的。你说,吾安能容此一反叛小儿乎?” 刘焉闻之出于非见赵云,不知其何样而道:“的确如此,赵子龙一反骨而已,不见杀之也罢!” “慢着,此中定不会如此简单!”众人一眼从声音处望去,却是邹靖,他细思了一会儿,张开双眼,郑重地说道,“吾以前也尝见过赵子龙,听他言语气质确不像一朝三暮四之人,或许此中定有误会!” 刘焉知邹靖看人一向很准,遂上前应和道:“公孙将军,吾也从备口中闻之赵子龙为救吾子而回阵掩之。此等忠良,怎会如此?况国仕是惜赵云之才方才离间他,公孙将军不可中此激将之计啊!” 此时,公孙越也如墙头草一般为赵云求情。公孙瓒无奈,只得应允,遂向外传令道:“来人,带赵子龙来见本将军!” 稍后,那小校果带了赵云前来,却在身上绑着麻绳。刘表道:“快快解开,怎敢如此怠子龙将军乎?” 那小校正欲解之,只见赵云道:“不用了!”遂双手用力反腕一绷,那几条绳便尽断了去。 刘焉见了大惊道:“好!赵将军天生神力,令人佩服,此时将军若真降了国仕,定会擒我等前去请功,我等四人怎能活离此地?”遂大笑后继续道:“此足可见赵将军并未顺国仕矣!” 赵云一张俊脸顿时严肃起来,道:“刘将军万万误会不得,子龙确已真心投入国大人帐下,我不擒众人是因公孙大人对吾有任用之恩,再者吾效主公并非为了邀功,只求杀尽天下奸佞而已!” 刘焉闻完一惊而半晌无语。邹靖此时心中却道:这国仕有何种能耐,竟能将赵子龙这样忠义之人真心收服,难道黄巾传其有“百年伯乐”之称属真也? 公孙越已面露凶相,欲下令杀之,公孙瓒止之道:“二弟,汝退下,子龙将军交由吾规劝之!”公孙瓒道:“赵子龙,吾他日定要你看清国仕的真面目!”遂命人将赵云带下去了。 话分两头,且说国仕携一干属下已出常山向北平而去。此时正值黄巾军入侵刘营,黄巾首领张梁带众兵在涿州、幽州的两境交界处驻下帐营,自己带了一万军队前去攻打幽州城。 城中此时正值太守刘诞在看守,刘璋见父焉已出去许久未归,担心其出了问题,遂下令更加仔细防守,不能放一只鸟入幽州。刘诞此时并不紧张,因为城中有刘关张三人。此时,张角也易装潜伏在黄巾部队里,正在等待那两个人的出现。 国仕一行人正欲入北平城,一封飞鸽即至而来,上有逢纪书:审配将军不敌曹操偷袭,已降了曹操。今许昌已失,吾在百姓保护下才逃离曹军追捕,今正往幽州赶去,望主公与吾同去幽州,因为…… 国仕看了逢纪所书的后半段后大惊,原来曹操知其全意,许昌城中早有其卧底,逢纪却无意中得之。曹操十分肯定刘焉与张角均在装死,以混乱局势与我军士气,而为使敌军降低防范,其又闻之刘关张三人也在北平。 如今张梁正与刘诞在城头对峙。国仕为见到刘备、关羽、张飞三人,遂也心里答应了,道:“吾本应就义而先入公孙营救子龙也。但北平大战在即,张角、刘焉各心怀鬼胎,吾心中甚是担心,不如今日便先去幽州了了此战,再回公孙瓒处要回子龙也未曾不可。” 田丰一思觉得甚妙,遂和道:“众将听令,就如主公所言,前往北平,不得多言甚之!”众人应道:“是,遵主公与田军师命耳。” 此时方一人站出来道:“不,既已到了公孙营,为何又要返回幽州?难道在老师心中,赵大哥无足轻重吗?” 国仕最听不得的便是别人如此说他,这可是“天下第一冤言”了。国仕对赵云的重视连田丰与张辽都觉恐怖,更何况此时耳。 国仕怒道:“汝懂什么,子龙与吾名为主属,实为兄弟。吾怎会无视其乎?” 国仕冷静了一下,继续道:“荷鹭,你殊不知此去幽州意义之大,不仅关乎吾全军上下性命,更是吾之军由弱转强之契机。吾虽心系子龙,但亦知此时子龙定已中计,一心为父报仇,公孙瓒定不会杀之,子龙性命无忧。此时因以大局为重,务必就义而救众人也。” 徐荷鹭虽只听懂了个大概,却也知老师心中对赵云之重,亦不多言。次日晨,留下一封书信后单身离去了。 国仕入房让其吃饭,见桌上信遂拆开看之:“老师,我知道你有大事要做,所以,荷鹭此次为报师恩,特代老师你去见赵大哥,以解释之间的误会。望老师勿怪,一路保重。还有,让我哥有机会多上几次战场。——学生徐荷鹭书。” 国仕看后欲气而无可气也,遂笑了一声道:“这个荷鹭,真是个鬼灵精,莫非她真爱上子龙了?这没见面便如此,一旦她见了子龙之俊俏,那岂还有我的份?算了,自古美女配英雄,就当吾大方点,主动退出吧!” 国仕走出房间,遇见徐晃,徐晃问道:“主公,舍妹还未起吗?” 国仕笑着答道:“公明,你这个妹妹真会替吾分忧,她独自一人去寻子龙解释去了。你我不用等她,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了吧!” 第十五章 嫁祸国仕 徐晃听了也不多问,径直下楼叫上了张辽、田丰、廖化、徐敬、褚燕等人,汇明了国仕,便众人一同前去幽州了。 话说另一头,张宝独自一人在广宗待得实在无聊,见自己手下还有十万黄巾强军,便带上了自己手下的管亥、李典、邹茂、宋意等将一同前去了。 然而此时营中只剩陈宫、高览为主的国倾派,陈宫对剩下的二十五万少兵言了一番忠臣事明主的道理之后,决定照逢纪所言,带领这二十万大军赶往北平处去同国仕会师。 于是乎,轰轰烈烈的北伐之战,便由此开始了序幕。 再另一头,汉灵帝见自己大限将至,而皇甫嵩又战死于黄巾军营中正在大怒,不知何时才能平了此乱。此时袁绍上前进谏道:“皇上,不如让我带军去清理了这般反贼罢。吾手下张任曾假降于国仕,如今他定能与我军里应外合,杀退黄巾,不过……” 灵帝见袁绍犹豫,遂问道:“怎么,本初,有甚问题么?尽管道来!” 袁本初方才道:“不瞒皇上,吾手下虽兵多却将少,若何大将军能借帐下文丑、颜良、马腾三将与良才左慈予我。吾必可为圣上,活捉张角,杀光黄巾余孽!” 何进听闻袁绍开口便要自己大将良才,欲开口骂之,然灵帝忽止道:“如此甚好,何将军啊,你便借了这些将士与本初吧!” 何进见圣旨已下,不好多言,遂只好道:“是,老臣遵圣意也,吾回府后必将这三将借予袁将军!” 灵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边上太监道:“退朝!”于是袁绍便下了朝去,途中对曹操道:“孟德兄,如何?何进那厮还不是得借将与我。如此看来,孟德兄你脱离何进是明智之选了噢!” 曹操回道:“本初兄,汝此次出征虽代表朝廷,但吾必须告知汝一点,黄巾张角虽有‘太平要术’之法,却不懂行军之策。可惧之人乃其义子国仕也。那人年轻比你我小了数载,但胸有天下志,腹有亿甲兵。本初兄此次出征可要小心,千万不可与国仕小儿智斗,要立时解决啊!” 袁绍笑了笑,道:“此次吾会带上弟袁术与子袁熙和袁让以及家叔袁隗,再加上吾有左军师以及于吉先生,那国姓小儿有何惧他,吾必生擒活捉带来见孟德兄矣!”说罢大笑着出去了。 曹操望着袁绍远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遂也离去了。 次日晨,袁绍以中郎将主帅之名发兵二十万,要“征北平,伐黄巾”,亲率家属以及手下数十位文臣武将,从洛阳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话说公孙大营中,那将陶直将赵父杀害了之后,终于骑快马在三日之内赶了回来。陶直告与公孙瓒一切,公孙瓒道:“好,干得干脆,吾虽又失一上将,但能让赵云为我报仇杀国仕,也值了!来人,传赵云前来见吾!” 令一传下,一校兵带了赵云入得帐中。只见赵云一瞧地上乃是其父,立刻大惊道:“爹!您怎么了,是谁干的,谁杀了你!云不孝,不能让您安享天年,吾在此立誓,定要手刃仇人,以告慰您在天之灵!” 公孙瓒也假伤心道:“赵将军,这已成定局,难过也无济于事,都怪吾保护不周,让汝父亲惨遭国仕杀害,而且……而且还让令妹被他霸占了去!是吾之过,吾之错啊!” 赵云止泪大惊道:“大人您说什么?是……是主公杀了、杀了家父?这、这怎么可能?云不信,定是大人您弄错了。” 公孙瓒也止哭道:“赵将军言之有理,吾开始也不信,可身边这位陶直将军手上剑伤平直,非国仕这般用剑之人不可造成,且这枪也是证明,一般的剑是砍不断的,独有国仕的利剑悲秋才有此劲啊!这是人证。其二,汝看赵老身上的箭伤,这分明是黄巾兵所常用之箭,此为物证。此二证皆在,容不得吾与赵将军不信啊!” 赵云听罢又是一惊,疑惑地蹲下身去,拔出此箭一看,果然,箭上确有“少帅”二字,此箭正是国仕所用之箭。 赵云此时丧父心切,悲极之下,竟忘了国仕的为人,俊脸上立刻露出凶色,起身道:“国仕,你杀吾亲父,吾从此与你主属之名断去,他日遇见,定要为家父报仇!” 赵云遂对公孙瓒道:“大人,以前是云错看了国仕,今吾悔之莫及,望大人不弃,云愿重归大人营下,誓与大人出征为家父血仇!” 公孙瓒满意地点了点头,遂令人将赵云之父厚葬了,上前又对赵云道:“子龙将军,吾可原谅你这一次,此次吾让你随刘太守出征,汝定要带国仕人头回来见吾,否则视为不忠不孝!” 赵云还是犹豫了一下,道:“这,不用如此吧。”公孙瓒厉眼一瞪,赵云立即道:“是,云谨遵大人之命!” 赵云退下后,公孙瓒心中大喜,立即叫上刘焉、公孙越、邹靖三人告知一切,四人望了望,便在帐内相互大笑起来。 赵云回来帐内,心中怏怏不乐,便独自喝起酒来。正欲醉时,忽一小校入内,对赵云道:“将军,有位女子,自称是你的家人,定要前来见你,小的怎么也拦不住她,不知将军要见否?” 赵云愣了一会儿,问道:“那女子可叫赵蓉?”那小校答道:“不是,听她说她好像姓徐什么的。” 赵云遂挥了挥手道:“本将军今日心情不好,不想见客,你把她打发走了吧。叫她有甚事改天再来。”话刚说完便醉倒了。 那小校接了将令,出来对徐荷鹭道:“姑娘,我家将军今日不便见客,姑娘请回吧!” 徐荷鹭道:“你没告诉他我是令妹的师姐吗?”那小校不耐烦了,道:“唉,你烦不烦,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再不走我可轰了啊!” 徐荷鹭踌躇了一下,也知此次定见不到赵云了,心中觉得有点遗憾:“本姑娘真还该把赵蓉儿带来?”但更多的是生气:“什么赵云啊,亏老师还把他说得那么好,我看还不是草包一个,竟连人都不想见,他就不关心他妹妹呀,真是的!”遂心中不平地离开了。 第十六章 北海突围 次日辰时,刘焉与公孙越于北平点兵,带上赵云、严纲等一干武将与邹靖这唯一文臣,率领五万大军出发了,准备与幽州城内刘诞军两面夹攻,一举消灭黄巾。 如此,这刘焉公孙越五万、袁绍军二十万、黄巾军三十五万、刘诞军十二万、国仕军三千,就要在幽州城下进行生死大对决了…… 唉,国仕真是不巧,手下赵蓉与管辂又受了伤,兵又少,又担心徐荷鹭的安全,所以行军特别的慢。此时已是张梁与刘诞交锋的第三天了,亦不知幽州战况如何。 此时,国仕感到前所未有的困乏,心道:“早知如此,干脆就依靠了黄巾,借其之力助吾立脚。虽会名不正言不顺将来不好降朝廷,但也不至于现在这般无兵无领地啊。” 国仕遂对众将道:“大家打起精神来,幽州我们定可夺得的!”在国仕的鼓舞下,行军速度果然陡增了一倍。 一行人来到北海平原上,正欲休息,忽闻成千上万的马蹄声朝这边传来,国仕大惊,正欲令众人做好防备。只见大军已经包围了上来,国仕一眼望去,只见上书一“袁”字,定是官军袁绍的分队了。 领头一将生得虎背熊腰,满脸刚须,身材高大,像极张飞。那将上前道:“汝等黄巾余孽,区区三千人马,怎用吾五万人马杀之,看吾等只需出五千人,定将汝等杀光灭尽。谁是张角的,站出来,吾文丑与其大战三百回合!” 国仕一听来将竟是文丑,立刻大惊了,心道这下算是玩完了,才来三国不到一个月就遇到这种困境。真是欲哭无泪,要是有子龙在身边,何惧这五万大军,唉!天亡我也啊! 张辽见国仕愣住了,知道面前这人是个猛将,遂上前佯装道:“我便是张角,汝可敢与吾单挑?” 文丑兴奋之极,手舞巨斧,前来挑张辽,二将立时战成了一团。国仕自知张辽用意,对身旁徐晃道:“公明,你保护蓉儿与管先生,田先生随徐先生一起突围,吾与周将军、廖将军和褚将军留下来共同御敌,好让你等成功逃离。子勿多言,这是军令!” 徐晃自己此时苦劝亦是无用,遂对国仕抱拳道:“主公保重,晃安顿好众人后就回来救援主公!”遂带了等人从后山小溪缺口处骑马冲出去了。 另一头,张辽与文丑战了三十余合仍不分胜负,国仕见自己手下兵马已死伤惨重,不得已下令道:“突围,回撤,断后!” 此时,周仓、廖化、褚燕等人早已血染盔甲,国仕冲上前去助张辽,却又冲出一将,那人自报颜良,战上了国仕。国仕眼看不敌,徐晃此时冲了回来,替上了国仕,与颜良斗了起来。为节省时间,国仕只得先突围。 此时张辽用绝杀回马枪,刺伤了文丑,遂趁机救出徐晃,双人踏马一同冲了出去。大约骑了十几里路,众人方才停了下来,回头望时,只剩下各队的亲兵连长数十人,众将虽俱全,可也是伤的伤,乏的乏,国仕心中一凉:吃了败仗竟是这般感受啊! 话说另一头,刘焉公孙越携赵云、严纲一干人等前往幽州处时,路过常山真定县。赵云念旧,遂催马上前对刘焉道:“太守,云在此处乃吾家乡,在此县云还有些私事有待解决,希望太守应允云在此处了了家乡事,再前行赶上太守部队也不迟。” 刘焉想了想,遂答道:“好吧赵将军,吾允你在此了却私事,不过一日内你必须赶上来,或三日之后到达幽州也可,将军可愿应吾,吾便允之。” 赵云抱拳答应后,遂自带了几百人马往常山去了。此时,刘焉与公孙越便立即催兵,加速自赶往幽州去了。 在幽州,张梁见自己所率的黄巾仍旧还无法攻破幽州城,而此时袁绍军已至南皮,张角在营中忽闻消息,知襄阳太守丁原,竟也带了几千人马与手下众将前来观战,这诸多军阀混战在一起,岂不给了国仕和曹操巨大机会了吗? 于是张角在营中悄无声息地散发了此次攻城不可尽全力的消息,所以,张梁军一直在保存真正的实力。 此时,张宝的援军后至,而陈宫与高览他们已去往北平,则此时自己的老巢已失,张角方才为了有地方供黄巾数十万之众生存而下了敢死命令,命张宝加强攻城,命张梁带手下强将前去与幽州城刘诞提出阵前单挑,以减少伤亡的事。 刘诞此刻手下有三大强将,自然不惧张梁,遂答应了。 国仕此时率众将入得一片森林,方才回忆起逢纪所言之深意。遂他下令让众人前往常山,去回调那从新田带来的另外三千兵马。 于是乎,国仕便携手下一干文武前往常山去了。另一方面,徐荷鹭可不是那么简单易打发的人,她在此后一直跟踪赵云,见刘焉众军队皆远离之后,方才赶上赵云部队。 徐荷鹭冲上前去,却被赵云手下兵拦截,于是便出手打了起来。真巧,徐荷鹭用的是枪,又见赵蓉耍过赵家枪法,一时情急之下,便将那几招都使了出来。 赵云见此女子大惊,遂下令让众士兵止,纵马上前对徐荷鹭道:“姑娘何处来人,为何会吾家的枪法?” 徐荷鹭抬起头,但她此时十分严肃,并未被赵云的俊脸惊呆,而是振振有词道:“赵将军,素闻汝之仁义,何故今日做出如此不明智之举?” 赵云更加疑惑道:“汝到底是何人,何故言我非仁义也?” 徐荷鹭应道:“我乃当今少年仁主国仕之弟子,家师敬赵将军你文武双全,有心别让你误入歧途,而授与你做人为将的准则。家师如此担心你安全,亲自带上众人不分危险前来助你离开公孙瓒,免受其害。家师绝非奸恶之辈,他乃乱世明主,亦不会杀任何一个百姓,更何况是你赵将军之父,家师敬之不及,怎么会糊涂到做这等不利之事呢?” 赵云听完却并不感动,而是回问道:“你真是国仕的学生?你姓甚名谁?” 第十七章 墓前刺敌仇 徐荷鹭回答道:“小女子原本一山野农女,草名徐倩,河南猛士徐晃之妹也。但后来家师教我做大家闺秀,我由于好奇而答应了。但后来我才发现,家师真乃豪杰也。” 赵云亦无所动,也没相信此女的片面之词,遂命人将其绑上,用以去让国仕现身。徐荷鹭生气骂道:“赵子龙,家师如此待你,你竟仍不信,一愚夫也,此公孙瓒离间之计!” 遂后她不多闻,此时徐荷鹭对赵云的爱慕早已烟消云散,心中反倒担心起另一个人来。稍后,一计便不觉浮上徐荷鹭心头…… 此时国仕携众人也来到常山,入得赵蓉所立家父之墓旁,便带了赵蓉前去拜祭。此时赵云也从徐荷鹭口中得知,村里人在那儿给赵父立了块墓碑,遂带了徐荷鹭同去祭拜。 此时,国仕二人先至,赵云后到,远处望去,那拜祭之人,不是国仕又是谁。赵云亦不多想,立刻持枪冲上前去…… 话说此时赵云快步上前,立刻用枪压住了国仕的脖子。国仕大惊,回头看时,却是赵云。此时国仕放开了胆子,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国仕面不改色,只字未提便站起身来,赵云将其硬压下,但国仕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此时他的肩上已被压伤,国仕欲拔悲秋,斜眼看时,才想起赵蓉还在旁边,遂取消了拔剑的念头,改用手硬捉住枪尖,生生地将其搬了下来,而国仕手中已是鲜血直流。 国仕此时已忘记了疼痛,眼中只有悲泪与无奈。一位将军作风顿时化为兄弟情谊。国仕望了望赵蓉回头对赵云道:“子龙,你真认为是我杀了世伯?” 赵云依旧面色冷漠,从国仕手中抽回钢枪,抬手一枪便入心窝,立时血溅五步,国仕缓缓倒下,心中唯一想:“这到底是……是为什么?我竟会……”还未想完,国仕便断气了。 此时,赵蓉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正欲对赵云发怒,忽赵云泪眼一瞟,示意赵蓉不要说话。此时,徐荷鹭上前在国仕身旁大哭了一场后,遂将国仕命人拖下去埋葬了…… 此时远处大约百米处的丛林里,一小校身着黄巾装,正在向此处望,他便了解到了一切;另一山头不远处,一着官服的士兵也在眺望,显然是袁绍谋士派来跟踪国仕的。两人满意地收了眼,各自回本阵将此“喜报”告与主公去了。 赵蓉与赵云将国仕扶回房后,徐荷鹭也入了来。她此时似无了此前的痛哭表情,擦了擦泪后对赵云道:“赵将军,可以了吧,还要再等吗?” 赵云正欲动手,赵蓉上前便是一耳光,后才道:“二哥你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糊涂?老师并不是杀爹爹的凶手,反而是他杀了真正杀爹之人。况老师对你我有恩有情,你怎可当真杀之,我绝不原谅你!” 赵云此时俊脸一笑,叹道:“唉,想不到主公这么有人格魅力,才三天你就对他这样,真不愧是良主啊!徐姑娘,你带舍妹出去,让我与主公独处半个时辰。三妹,你放心,到时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噢!” 其实此时赵云心中的痛苦早已解开,舒心大畅,对国仕是忠心又进了一层。此时徐荷鹭强行将赵蓉带了出来,对她道:“蓉儿师妹,你若想我们恩师还在,便现在就去把我哥和张将军叫来!” 于是赵蓉也止了哭泣,依命将张辽与徐晃带了过来,开门入去,见国仕已死,心中立时大怒,言要杀赵云为主公报仇。徐荷鹭闻之,上前拉过徐晃对其耳畔说了几句,徐晃方才消了火气,遂向张辽告知。 于是,房里只剩下了国仕、赵云、张辽、徐晃四人,而赵蓉与徐荷鹭只得在门口焦急地等待。 此时过了一刻钟左右,田丰前来参见主公,道有喜事要报。二女忙对田丰道:“田先生,请在此等上半个时辰,现在老师不能见客。” 田丰无奈,只得久等。而此时,又过了两刻钟头,国仕终于“死而复生”了,伤口虽已被止住血,性命已无大碍,但都幸亏赵云对国仕还有些许主属之谊,在下手时犹豫了片刻。 如今见赵蓉如此,自是误会澄清,遂三将合力为国仕疗伤,国仕方才能在半个时辰醒来,亦可在半日内痊愈。 国仕醒来后紧握住赵云的手道:“子龙啊,你能将这诸般前因后果,告知与吾吗?” 赵云顿了顿,遂将此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又对国仕道:“主公,看来您真该感谢您的学生徐姑娘了啊,这计策可是她想出来的。她知道我们被人监视,而云迫于无奈,不得不犯上伤了主公,请主公将犯上与误主两大重罪同治,云万死难报主公大恩啊!” 话说国仕醒来之后,见赵云勇于担错,心中一想:其实此计甚妙,只是那小校未见吾人头落地,恐多生疑虑,看来吾还得另想妙计,来补上此计之遗漏啊!遂令赵云起身道:“子龙,吾已无怪你之心,只是希望借此能让你看清奸人之鄙夷而已,望子龙日后一心无二则已!” 赵云热泪满含,双手抱拳哽咽道:“主公……”一时激动得竟说不出话来。 国仕见状有些发笑,但心痛遂未敢如此,遂对赵云道:“子龙,你去将田先生请来见吾,说有要事相商。” 赵云道:“主公您刚好,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国仕佯怒道:“子龙,汝又不听吾令乎?吾没事,速去传之!” 赵云一愣,方才出了去,谁知一开门却见徐荷鹭与赵蓉在门口,而田丰亦在门外悠闲地徘徊。赵云见两女眼色已知了一切,遂对田丰道:“田先生,主公有请!” 田丰亦不多言,入了屋,将徐、赵二女亦带入内,国仕命人关上大门,对田丰道:“田先生,对外吾已被子龙刺死于其父墓前,以血祭之;对内亦只有此屋几人知道吾还活着。这里众人皆可信之,如若不言,刘焉、公孙瓒、袁绍等人便不知我此刻已亡。但他等人非泛泛之辈,见不到吾尸首亦不会信,谅吾无计,然田先生可有良策乎?” 第十八章 双箭救双雄 田丰捋了捋自己的苍白短须,对国仕道:“既然主公之伤已无大碍,那主公可愿听田某之下策乎?” 国仕道:“为何不曾有良策而要用此下策焉?”田丰道:“世上本无上策,且此间已是决战在即,敌众我寡之势明显,因此无论如何,我方必须依靠一家军队力量才是,况曹操已占了许昌,我等已无半座城池。倘此战再败,我等何以为生?” 国仕听罢笑道:“甚好,吾知田先生之下策了,尔等附耳过来,听吾道之。” 众文武听罢之后,觉得此计果然甚妙,真可称之谓“下下策”,亦不免大笑起来。唯赵云苦道:“主公,为何此苦肉计又要云演之,云不愿再冒犯您了!” 国仕语重心长地对赵云道:“子龙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你我本就外是主属、内为兄弟,如此甚冒犯言语说不得,吾不会怪你的。” 赵云无奈,只得答允。在告别了国仕后,便依国仕之言带上赵蓉归去了……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左右,国仕的伤基本已痊愈,躲过此“生死劫”后,国仕方才又知道生命的可贵,遂自己暗暗发誓他日万不得已不可伤及无辜。 不过半个时辰,众文臣便来到幽州境内,此时似乎张梁与刘诞来了个乾坤大扭转似的,竟张梁占了幽州,而换做刘诞军在攻城了。 国仕细看旗帜时,竟有两面旗帜在城外对战,而幽州城头黄巾张角端坐其间,正在“坐山观虎斗”呢。国仕微笑心想:定是这张角以要术之义离间此两军,自己趁机假伺“复活”,从而鼓舞了士气,加上大军全力攻城,方才有此结果。 国仕细看另一队,不是袁绍又是谁。国仕还未见过袁绍呢,心中自是十分好奇,遂不免靠近观了起来。只见战场中间并无兵杀,而是两战在阵前对擂,边上张辽见了不禁大叫:“好,好功夫啊!主公,这二将武功均在吾之上啊!” 国仕闻言不免大惊,心道刘焉公孙越既已至此,莫非是子龙乎? 国仕远望一眼便看出了那绿袍长须红枣脸,丹凤眼的手持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的人了,但另一人虽亦长得十分俊秀,比之赵云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国仕却确定他不是赵云。 此时袁军一将手携“马”字旗杆,国仕望之微思片刻,此人莫非是……国仕心中顿时大喜,便构起了如何招他的蓝图。 此时国仕偶一抬头,却见一个令他惊讶万分的人正站在张角身边,弯弓成满月状,搭箭在手,此箭分别指向双方对阵的那双将…… 国仕细看时,此人不是夏侯渊又是谁,国仕见状来不及回头问田丰方为何谋,便拔箭亦弯弓成满月状,国仕此弓与众不同,非一般也。 此弓名为“李广弓”,乃华南老仙之二弟子墨洪所造,所用弓器与牛筋乃是百里挑一,加上精细之工,极有冲刺力,可一箭洞穿数人。此箭一出,夏侯渊亦早已放下两箭,国仕遂又射出一箭。 只见这第一箭方朝那白袍少将而来,那将马上功夫极好,但与关羽对战也是伯仲之间,在箭离三丈远时,方才察觉,若此时躲闪,定能躲过此箭,却会被关羽一刀斩于马下,但若不闪…… 那白袍少年额头早已出汗,赵云见此将身手非凡而年轻俊美,不忍这样被杀,遂对关羽道:“云长兄,手下留情,不可伤了这位英雄啊!” 然此时关羽又怎会理会赵云,自己兴奋极了,双脸早已杀红,刀锋并不减弱,袁绍军中一老将直呼道:“吾儿命休矣,马腾誓要报仇之!” 国仕此时确定那将乃马腾之子马超,心道:妙极,此次吾救了马超,他马腾说什么也得报之吧! 此时,四周围包括袁绍的心也提到了嗓子边上,见马超无视那箭,继续血战关羽,知此将必亡矣。正失望间,只见西方林中闪电般飞出一箭,与此箭相碰,立刻互成粉碎,相碰之震力使空中巨声地下震抖。 众人包括众太守主将望得眼睛都麻了,袁绍却来不及大喜,因为城上向下还有一箭,此箭已离关羽只有两丈,而众人望西方无动静,刘备却仰天道:“为何天要亡吾也!主救那敌将而不救吾二弟,二弟定忘无疑呀!” 张飞钢牙咬出血道:“救我哥哥呀!” 真如众人所见,那箭正入关羽腿部,直刺马腹,马一失惊,顿时不听使唤起来。马超见时机已到,欲用银枪刺之,哪知却刺了个空。定睛看时,却是那箭带着关羽飞回了主阵,才使马超未刺中关羽,而关羽只是腿受了伤,性命无碍。 张飞十分迷信,立刻下马跪地道:“老天救俺二哥了!老天救俺二哥了!” 此时其他人,刘焉、公孙越、马腾、马超、袁绍,包括受伤仍握箭在手的关羽和刘备,加之城上的张角与夏侯渊等,一起惊呆了全场足十秒有余。 然夏侯渊最先反应过来,心道:“如此箭术者,非人称‘老将神箭’的黄……不对,这种情景,是……是国仕!”遂片刻后张角也回想起,只有其义子国仕方才有如此雄浑有力的箭法,遂大惊心道:“国仕不是被赵云杀了吗,怎么会……” 此时关羽方才清醒过来,拔下箭后却见手中还有一箭,定是手中这第二支箭救了他的。不过就在关羽决心终生收藏此箭之时,刘备夺过来一看,却见此箭上刻着“少帅”二字,大惊道:“二弟不可,这箭乃国仕小儿之物!” 赵云就近闻之心中大悟,顿时一股不知怎么形容的自豪感涌上心头…… 随后,刘备告知刘焉,刘焉闻之却大吃了一惊,心道:“国仕不是被赵云杀了么,怎么会……难道?”为防确保起见,便起身来问赵云。 赵云道:“刘太守,吾本杀之国仕,怎料他乃装死,吾因得其恩又见他周边来了大将,因此吾才不慎放过了他,怎知国仕竟这么快便赶来了!” 袁绍此时方知是林中之人所射之箭,遂令文丑带一队伍前去观之,忽又一箭过来,正中文丑大斧之上,文丑手一抖,遂又立刻双手握紧了巨斧。 国仕与众人骑马前来对文丑道:“文丑将军果然英勇,吾强弩中其斧而未震,当真鸿力也!” 第十九章 战神吕布 袁绍问道:“汝是何人,乃谁军下属?”国仕道:“袁大人,吾国仕字无双。相信袁大人从曹大人处应该早有耳闻吧?” 袁绍心中惊道:“这国仕不是丧命于赵云手中了吗,难道吾之小校传言有假?”遂冲国仕道:“汝来此处却是为何?” 国仕严肃了起来,冲袁绍道:“袁大人,汝与幽州刘焉军皆属我大汉官军,怎可在敌人城下自相厮杀?如此传了出去,岂不为天下笑也。况对峙只是浪费时间,这一对一一时定难分高下,又得时时防张角偷袭,此大害之举也。吾不知张角对你和刘太守说了些什么,但此时袁大人应谨记此来之目的,即灭黄巾为重,所以此时应合纵而灭黄巾矣!” 袁绍虽不喜国仕,但自知国仕所言有理,遂对刘焉军亮了黄旗。另一头,在赵云同样的苦劝之下,刘焉与公孙瓒终于同意了和平共合。因此在刘焉军中便也亮出了黄旗。 此军中,马超见了国仕,观其长相非凡,又有如此箭术且颇有大将风度,遂引弓上前走向国仕。 张辽、徐晃担心国仕安危,遂紧紧立于国仕两侧。另一队军中,关羽不顾刘备劝阻,在三弟张飞的带领下,亦前去谢恩。遂牵马上前,张角见两军合好,正欲又言加以煽风点火,然国仕早已视之,遂又一箭,反手空旋而来。 夏侯渊不及发箭,遂只好将张角扑倒以护之,然张角因惧此箭而不敢再多言,遂命城中黄巾与曹军、丁原军作好准备。(自然,曹操是不会笨到像丁原那样亲自前来的……) 关羽、马超下马单膝跪拜道:“先时多谢将军救命之恩,以及和解吾与这位壮士所在军的矛盾,遂请受超(关某)一拜!” 张飞此刻也哇哇上前叫道:“原来那个‘老天’是你呀,太好的箭术了,俺真想学!” 国仕笑了笑,便扶起关羽和马超道:“关将军、马将军,吾只是不忍见二将枉死于张角那厮手中而已。大恩亦不必言谢。只恳请两位将军同心协力,共破此城,剿灭黄巾以兴国邦!” 关羽、马超齐声道:“是,恩将之言如雷贯耳,吾等必愿此次听将军号令便是!”国仕满意地点了点头,遂向城中射去一书箭,张角一看是阵前单挑之战。张角担心国仕放暗箭,不愿应战。 张梁道:“国仕小儿自命清高,此种事他自然不会做。我等不应战岂不是道怕了他们。我军有夏侯两位将军,又有丁将军手下猛将吕布,视城下万兵如草芥,我等单战可见未必会败!” 说完便下令夏侯渊射下一箭给袁绍,袁绍拆之一看,竟是如此单挑之法,他有猛将数十员,当下自然兴奋之极,遂答应了。 第一回合,国仕命手下徐晃出战,另一边是夏侯渊。两将阵前一枪一斧,斗得十分激烈。此时,国仕却命了关羽、马超、张辽、徐荷鹭等人回刘营问之赵云,以其用刘诞对幽州的些许了解,从后方北门强攻去了。 又过了几十余合,徐晃渐渐方才开始力竭。张飞视之,不等刘备发令,便依国仕之言冲上前去,替下徐晃。而徐晃此时便领了兵去依国仕之言巧攻东门去了。 此时,左慈与田丰交谈一阵后甚欢,遂告知袁绍。袁绍闻之后亦大喜,遂命颜良与马腾带少些精兵去偷袭西门。 而阵中,眼见夏侯渊不敌,遂夏侯惇亦冲出阵前,与张飞酣斗起来。张角怕如此战法会令时间太久,遂让丁原直接命吕布出战。 只见城中出现一将,身高九尺,威风凛凛,胯下大宛良马,头戴金羽冠,身着紫战袍,手持丈余方天画戟,冲上阵前吼道:“谁敢与我吕布一较长短!” 此一吼声如洪钟,内有气功非凡,众将闻之俱知其猛,不敢上前战之。连张飞也心中道:“这将看来甚猛啊,能与俺匹敌百余合吧,这黄金贼怎有这么多猛将啊!” 众将一片寂静,袁绍无奈,只得点将上阵。连连折了五员大将之后,袁绍将目光望向了一旁刘焉。刘焉见身边只剩刘备,关羽竟不见了。 刘备遂告之,刘焉一笑径直冲赵云道:“赵将军可敢与之斗乎?” 赵云上马抱拳道:“吾当战败此将也!”但赵云见面前阵上这人武艺不凡,深知恐不在自己之下。遂又补充道:“其实吾也无十成把握能胜他,望太守让国仕先战吧!” 遂刘焉命了国仕出战,国仕纵马上前对刘焉道:“汝等之战,安敢令吾出战乎?汝手下不有刘关张三大猛将吗?这就算走了关羽,上了张飞,亦还留有刘玄德乎?” 刘焉听罢无语,公孙越上前道:“汝与吾军非友即敌。若友之,则应出战;若敌之,则我军必立斩汝于马下!” 国仕听罢无奈,只得摆手道:“我以忠胆照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唉,吾虽才学不差,箭术可称,但这武艺可差其甚远,上阵焉能胜乎,空涨敌将士气耳!” 赵云此时自然明白国仕话里有话,便上前对国仕道:“此番应以大业为重,个人私仇事小,则某愿与国将军手下大将同敌吕布之!” 国仕与公孙越见局势正烈,无奈应允,遂各自命了周仓、赵云、廖化上阵去了。话说吕布正在这边得意忘形,见又来了三将,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立时挥戟抬马上前。两军阵前,四将围成口字形,酣斗做了一处…… 此时,关羽、马超、张辽、徐荷鹭所率之军已冲入北门,正在与敌将酣战。徐晃、赵蓉所率百余之兵以至东门,正在用脚张弓强占东门。颜良与马腾接上文丑,三大强将杀向西门去了。 这时,刘诞上来对其父刘焉道:“父亲,吾杀了刘表之子刘琦,那刘表虽向来不喜这子,但毕竟血肉,父亲不知有何法可处理了此事,让吾等之幽州安也?” 刘焉答道:“诞儿啊,你的确不该杀了刘琦,但此时时机已熟,则吾也不怕与刘表反目了。况那厮只区区一城,手下良将甚少,吾有何惧之!” 刘诞听罢一笑,满意地退下去了。 第二十章 国无双舌战吕奉先 话说阵前之上,四将互斗三十余合时,周仓、廖化已入下风,只守不能攻也,唯有赵云与吕布斗得正欢,枪戟相碰,时时现出火花。 又约十余合后,周仓、廖化已完全露出破绽,吕布用戟尖抵住长枪,又用戟尾扫向周仓。城楼之上,夏侯渊怕国仕放箭助之,早已弯弓一箭,射向国仕。 此时国仕正欲搭箭救周仓,见夏侯渊朝自己射来一箭,正犹豫间,褚燕飞扑上来,国仕见时间紧急,只得将箭射向了吕布,而夏侯渊之箭却被褚燕用身体挡了下来。 国仕见状,立刻命人将褚燕带下去止血疗伤。而徐敬自幼略通医术,早已接应了上来。战场之上,国仕那箭正中吕布戟尾,吕布手一轻抖,周仓便趁机躲了过去。 国仕见此不可久拖,遂冲上前去,令张飞斗上吕布,让周仓、廖化、张任三人前去与夏侯惇接上继续。 国仕拔出悲秋,冲上前去,剑鞘一出,也黏上了吕布。于是,国、赵、张三人与吕布真正地酣斗起来。袁绍看得入迷,对身边左慈道:“好!果然个个都是猛将,左军师,记下这场‘三英战吕布’的精彩决斗。” 阵前约五六十合,吕布渐渐开始力疲,张飞与赵云瞅中吕布横戟之时,一枪一矛卡入后背,反身用力将吕布之戟扣于身后了。国仕此时方才不慌不忙地一斜悲秋,将其直指吕布喉咙,轻提一下的卢马对吕布道:“奉先兄,此战汝不幸败了!” 吕布怒道:“汝等以多战少,吾不服之!”遂又用力想去撑开枪矛,但仍未遂。此时吕布心中才想到:这小将怎知吾字,吾并未告诉这些与人啊! 国仕笑道:“奉先兄此言差矣,吾与黄巾战前只是言明单挑,如今汝的确是单挑我等,怎说汝堂堂正正战败而不服矣?” 吕布包括张飞与赵云听了都欲喷血,心中道:“这国仕也忒能弄了吧,分明是以多战少也能改成单挑,太无风度了吧?” 吕布先道:“汝是何人,怎知吾字?”国仕不紧不慢道:“奉先兄预知吾名,此轻也;但吾还知汝今为丁原帐下效命,当一主簿。汝今年方而立,身无甚亲属,是雍州荥阳人氏,此重也。不知吾此言可真否?萦绮之父——吕将军!” 吕布听罢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事连丁原都知之不详,是自己亲口告知的,此面前一从未谋面之人,怎会知如此多自己的私事乎?莫非是丁原告诉他的? 这边张飞、赵云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国仕在瞎掰,但见吕布脸色惨白,又知国仕言之应不为假,遂还认为吕布与国仕之前似乎认识,遂赵云问道:“主公,这吕布与您是同乡或旧识乎?” 国仕面上一笑,并未答话。此时吕布方才清醒过来道:“胡话!吾怎会与他是同乡,吾根本不认识汝。问你,汝怎知吾之名姓、年龄、出身,包括……包括吾那不满一周岁的女儿?” 赵云、张飞听罢方才大惊道:“主公(恩公)真乃神人也啊,连这也知道!”国仕笑笑继续道:“若吾言吾乃奉先兄命中真主,奉先兄可信否?” 吕布大吼道:“呸!吾虽不知汝怎知吾之家事,但要吾背离丁公而投你这小小卒将,根本不可能!” 国仕闻之立刻转笑为肃道:“吕布,吾称汝为兄,汝怎可如此无视吾之存在,吾若不济,怎会生擒你这自称‘天下第一’的武将?吾再不济,也好过丁原那空占一城而不思报国,却只为图利的老匹夫强!” 吕布听国仕如此言之家公,心中自然大怒,遂又用手撑之,未遂后对国仕道:“吾今既入你之手,汝要杀要剐毋须多言,吾绝不投一无名之主!” 国仕一惊心道:“真是《三国演义》看多了,这吕布看来也并非背主求生的家奴耳,没想还有如此骨气!好,吾吃定你了!” 遂国仕对吕布道:“在下姓国名仕字无双,原张角义子,因不满张角无能而自立之,今吾虽只一马前卒,但他日必可平步青云,则封官赐地不在话下。汝若愿离了丁原而入我方,则他日定能一展所长,总好过在丁原手下不得重用却被猜妒。总之一句话,汝若降,则为识时务之俊杰也,吾可赠此‘的卢’宝马与你;汝若不降,则为一愚忠之莽夫也,留之无用,吾岂会放虎归山?” 赵云听了自然不奇,这劝降可是国仕的强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然张飞虽一莽夫,但闻之也不免在怀疑刘焉是否为一良主。此时见国仕有此大将风度,心中立刻起了让大哥刘备与二哥关羽同国仕一伙的决心。 吕布闻之心开始动摇了,这“的卢”可是黄巾军中百里挑一的好马呀,自己一直来多年寻找一匹能配上自己的良驹,这的卢虽非百分之百令自己满意,但也胜过这胯下大宛良马呀! 而可惜事不遂人愿,此时丁原却上得城楼,对吕布道:“吾儿奉先,汝难道要背父而去吗?汝忘了吾对你的提拔、任用、收养之恩了吗?” 吕布听完如雷贯耳,立刻彻底打消了投降国仕的念头,遂对国仕正经道:“是,国将军虽年纪轻轻,但论才智、论武功均在家公之上,吾本也心仪国将军下属之位,然丁原名为吾之义父,又对吾有恩。吾此时岂可信国将军片面之词而背家公去乎?如此岂不被天下唾弃之?则国将军不可再提招降之事,汝要杀要剐就请便吧!” 张飞见吕布如此愚忠,正欲反腕杀之;赵云却被吕布虽愚忠但宁死不降的精神所动,遂反腕欲放之。两人皆无主意,遂将目光放在了国仕身上。 国仕先是一愣,随后顿起杀心,但既而又仰天一笑,回神对吕布道:“好!这样的吕布,吾太欣赏了!子龙、翼德将军,放了他吧,让我等成全了奉先兄的心念有何不可?” 遂两人放开了吕布,吕布感念国仕不杀之恩,又见身边有张飞、赵云两大强将,才未将国仕反擒了去向丁原请功。 第二十一章 黄巾覆灭 于是吕布转身提马欲回城中,国仕上前止道:“实话告与奉先兄,这幽州城除大门外,其他三门皆被攻破。汝此时入城当需小心,眼见丁原必败而不降,吾心中甚敬之,定会命人放丁原与汝回返襄阳。在此,吾与奉先兄你立一君子主属协定:若丁原真有治世之才,汝可专心佐之,以报其恩;若丁原不容将军之时,吾国仕的大门永远为临将军,望将军勿投他方才是。如何,奉先愿从否?” 吕布听罢觉得甚是名正言顺,又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遂对国仕道:“好,布今日便依了国将军之协定,永不会忘!” 遂国仕与吕布阵前三击掌为誓。这一切,却被城上丁原看在眼里,此时丁原已起了对吕布的疑心…… 国仕与吕布深情送别,两人以泪相别后,国仕方才带上张飞与赵云前往北门观看战况去了。吕布此时也上了城楼,去救援丁原去了。 袁绍此时带了全军杀向西门,刘焉与公孙越亦带了全军杀向东门,只剩下少数弱军在继续与前南门的黄巾兵对峙。 此时张角方才明白过来,遂命张宝带人去救援北门,张梁带人去救援西门,曹操手下带人去救援东门。而此时丁原与吕布及其下属,却早已消失在了幽州城内了…… 话说夏侯二将自然知幽州城已不保,黄巾败绩已露,遂在到达东门时,便突围冲出军队赶回陈留老家去了。这真是“墙倒众人散”啊,两方面援军已散,黄巾兵独木难支,又兵力少数倍于盟军,很快便被袁绍军攻破了。 张宝、张梁被袁绍活捉,因向国仕求救未成功,遂被文丑、颜良一人一个斩了。然而刘焉军搜遍全城,却不见张角的下落,遂告与袁绍。袁绍大惊,又命马腾带人前去搜查。国仕心中一笑,自带手下众人去了。 话说国仕带了众将来到一平原处,见张角正坐在一棵树下休息,遂引了众将前去。 张角见国仕前来,哈哈大笑对国仕道:“国仕小儿,汝师父华南老仙命汝助吾黄巾反汉自立,以慰天下之民。汝竟助官军来灭我黄巾同胞,汝此等两面三刀的小人,天竟助你屡立奇功,又收如此良将文臣,吾张角不服啊!天道不公!” 张角言罢,天上立时一道闪电,一声巨雷而下,劈在了张角身后的树下,张角由于离树太近,也被闪电麻中了。 国仕见之嘴角一笑道:“唉,忘了告诉你,打雷天是不能站在树下的了。” 遂走近张角,对着奄奄一息的张角耳边轻声道:“非常地对不起,汝口中的那位叛徒国仕不是我,我真名叫作贺兰杉。你那位孝而忠心的义子已经不在了。天道是公平的,吾与你非亲非故,灭之而为民,问心无愧。” 张角听罢大惊,但见眼前这人明明是国仕啊,怎么却又明明不是了呢? 国仕道:“张角,你还记得那天我从帐外去了一天后才归来,对你说我有洛阳的消息要带回吗?从那时起,国仕便不是真正的国仕了,我只是个与国仕有着相同模样的外地人而已。汝可知否,殷萍之子——张角?” 张角见面前此人与自己从前认识的国仕,的确做事行为差之甚远,又见他竟能道出自己的亲娘,遂不得不确定面前这人的确不是国仕。此时张角正欲再向众人说什么,却一口气入胸口,停止了心跳…… 国仕望着张角,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对张角细声道:“抱歉,此事吾只能告诉死人,你可不能将其告知他人噢!”遂起立回身道:“邹将军、公明,你二人将张角抬下去厚葬了吧,毕竟他是吾多年的义父啊。”遂将张角圆睁的双眼闭上,自己带了众将回幽州城去了。 于是,国仕携众文武入了幽州城内大殿之上,此时堂上已经坐满了众文武将士。只见袁绍一人方坐入中央大席,边上是公孙瓒两兄弟、刘焉父子、马腾父子、刘关张三将以及有关的文臣武将。 国仕喜极此次的幽州大聚首,于是快步上前拜向袁绍道:“袁将军喜胜黄巾,吾方才已观张角伏诛,故有所来迟,望将军勿怪呀!” 袁绍笑脸相迎道:“这次能胜黄巾乃汝之大功呀,绍怎敢高攀。此次回京,吾定向圣上禀明此事。国先生少不了得一两城太守之职啊!” 国仕闻之心中大悦,遂对袁绍道:“袁大人言重了,在此吾还另有一事求之。”袁绍乐道:“无双有事便说,只要合情本将必允!” 国仕假皱密眉愁道:“唉,此事丑矣呀,因公孙大人之属下赵云不满公之任命,特来此处投吾,怎奈公孙大人不允也。方使此事搁之至今。” 袁绍嘴角浮起笑容道:“此事容易。来人,传赵子龙入殿内!” 稍后,赵云入内。袁绍问道:“赵云,吾问你,你是侍公孙还是侍国,吾也好依案定之!” 此时公孙越与刘焉向赵云一使眼色,示意赵云叛国入此,乃知赵云冲二人一笑,抱拳道:“云此生只愿为国大人手下一小卒甘耳!” 这话让公孙越与刘焉听了一惊,心道你赵云怎地又回了国贼处,难不能此事露馅了?还是……此事邹靖心中想法更是令人恐怖:好你个赵云啊,居然欲擒故纵,想趁国仕疏于防范之际杀之,贼心可鉴啊! “好,那赵云今后便是国仕手下了,汝等日后当尽忠报国才是啊!”袁绍笑道。国仕心道:这袁绍才干虽不比曹操,但起码为人还是有义的,看来人不是太奸。 此事国仕道:“张角已死,黄巾覆灭。吾这便带手下余将随袁将军您回返洛阳!”袁绍道:“好,好啊。吾终于可解曹孟德之气了!” 于是公孙越与刘焉也无多话可说,便携手下兵将各回自家本地了。而国仕一行人,却随袁绍官军回返了洛阳。当然,刘关张三人也跟随着入了京师…… 公元189年九月二十二,袁绍携众文武官兵数万正式从幽州出发,欲回返洛阳。行军途中,余下的黄巾也尽是降的降,逃的逃。如此一来,则黄巾兵便再无出头翻身之日了。 第二十二章 得封邺城太守 此时赵云纵马行至国仕身边道:“主公,公孙瓒杀吾父亲又陷害于您,不若让云一人回北平踏了公孙瓒的大营,也好是家仇公帐一起清算啊!” 国仕闻之笑笑止道:“子龙,非吾小觑你之本事也,实乃公孙瓒手下虽人少却白马铁骑营甚兵广而将利,如此军十万,子龙有把握胜而返乎?” 赵云闻之怏怏道:“唉,云的确无此把握!” 国仕冲赵云会心一笑,细声道:“子龙勿忧,汝之仇即吾之仇,此生必报之。只是当今天下格局已定,公孙瓒此时不宜灭之。吾尚记有一书于脑中,待吾安定下来之后,定告知与你,此也许会有效矣!” 赵云闻之大悦,心诚地谢了国仕,正欲再言,国仕立止住,冲赵云一眼神,示意他知道此事,毋须多言。遂赵云也不再多话,径直赶上前队去了…… 原来国仕早已发觉有人骑良驹立于身后,国仕回眼一看,乃一神马也。似乎更胜的卢,往上一瞧,英俊潇洒少年将军,不是马超是谁。国仕心里乐极,脸上也热情地道:“孟起将军,找无双何事?” 马超抱拳道:“国大人,超还未报得您的救命之恩,定不敢忘也!”国仕见马超心中只有报恩,遂不屑地拉远话题道:“孟起将军可及加冠之礼否?” 马超脸红笑道:“超今年只十八,未至加冠,让大人见笑了。”国仕笑道:“无妨,自古英雄出少年嘛。吾闻马腾将军足有四子,汝乃长子,自然有勇亦谋。但朝廷乃西凉御尉之职予尊父,这岂不使马腾将军位于西凉太守董卓之下也?如此孟起将军为董卓效力,吾心甚忧之啊!” 马超自然不明白国仕话里有话,遂细问之,然国仕问道:“孟起将军说要报答之事还可承否?”马超严肃道:“超之言自然算数。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怎可言而无信,况救命之恩乎?” 国仕故作十二分严肃道:“孟起,吾要让你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得降于董卓,屈服于董卓,这其中深意汝今后定会明白的,汝可愿答应吾此事否?” 马超也心里不解,怪国仕如此小看自己,这董卓与我素未谋面,吾怎会投之?遂答道:“超在此起誓……”国仕立止道:“孟起毋须如此,只答应吾便是了。”马超遂郑重地答应了。 另一头,刘关张三人处。张飞道:“大哥、二哥,俺观这国仕有大将风度,又射得一手神箭,亦有指挥千军若定之能,要不我等暂随了他同行,将来定能闯出一番事业来的!” 关羽虽知国仕对其有救命之恩,但看国仕无权无位,而大哥乃后裔皇叔,怎可如此志短,遂未出声表示或赞同。只见刘备闻之大怒道:“张翼德,汝忘了当日桃园之誓乎?到底国仕与吾谁为汝兄,汝怎可让吾入其下效力,岂不言吾之才,不若国仕小儿矣!” 张飞闻之为之一震,岂不知大哥会如此反对,遂不再多言,而刘备往身边细看时,关羽却已不见了。原来是老样子,学马超嘛。 国仕道:“云长兄,若为报恩一事找无双,可不用言也。大丈夫救人何须挂在心上,亦无须图报也!” 关羽细声道:“国大人,对不起您,为弟翼德本说动大哥来投其麾下。关某心中其实知大人文韬武略皆胜吾之大哥。大人师承上祖华南老仙,天下谁人不知,关某只求有朝一日能使大人为我见到老仙一面,关羽死而无憾矣!” 国仕闻之大惊,心道:“这华南老仙我连见都没见过,如何引荐啊!真郁闷,难道要让吾放弃关羽,我抗议(无效)!” 遂国仕对关羽道:“云长兄,此事吾当尽力。但汝也应答应我一件事情。” 关羽道:“何事?大人请讲便是。” 国仕语重心长地道:“刘备与汝等桃园三结义,汝身为其弟,须当尽弟之义,努力保护之,勿不可让玄德将军受到损伤,更不可反而叛之!还有,云长兄你今后定不可为曹操使,不可为他做一件功业,否则吾视汝为小人也!” 关羽闻之振振有辞道:“谢大人之言,羽心感激甚也,定永不忘大人之托也!”国仕道:“云长,此去一路小心。切记,仕此言为之好也,决非不益之言,汝要谨记之啊!” 关羽远远抱拳道:“记住了,羽永不忘大人之大恩也!”遂快马纵入人群之中了。关羽回队后向刘备告知国仕“引诱”之言,刘备闻之觉得有理,遂带上少许人及二弟、三弟返回幽州城去了…… 国仕远望其背影道:“刘备,你别误会,吾不让你死是为了不过多地改变三国的历史而已,并无它意。不、不对,你的羽弟、飞弟吾是看中了,看来此次一别,后会有期咯!” 后至于途中,刘备才想起赵云还在国仕处,本欲回身返会赵云,奈情势所迫,只得希望以后还能再遇赵云了。 另一头,在中平六年十月十八,袁绍携一干文武返得朝廷。入了洛阳城,百姓夹道欢迎,整理约半日后,众文武入得殿上。 灵帝闻黄巾已灭,且官军损失甚小,遂大奖了袁绍,将河北三省归入袁绍四世所管辖之处,又封袁绍为都尉将军,可统领二十万军马。最后,便因大喜也免了国仕黄巾之身,将其封为邺城太守,于十一月初至邺管治此城,乃当得一城之主。 国仕并不贪多,遂与袁绍共同谢主隆恩。 可惜当日曹操在家中养病,未入早朝,否则必会与国仕一阵智斗。然国仕自然已心知肚明,遂带上众将去了邺城,并准备再入曹营一探。 中平六年十一月初五,国仕携一干文武入得邺城。交了圣旨之后,便退了此城中已年过六旬的老太守,在大约五日的城内外政法、经营与生产的一顿整治后,邺城终于逐渐步入了正轨。 此城中百姓约二三十万,军人士兵二万余人(包括从事军事训练的百姓)。国仕在一次次整理清算之后,终于在十三之日将邺治得如许昌一般。 第二十三章 再闯曹营 国仕在城中观察之时,忽二人闪入视线,在其面前抱拳道:“属下陈宫携主公爱将高览,已在城中等候多时,并恭贺主公名正言顺取得此太守之职!” 国仕扶开双手道:“公台严重了,不知汝等怎在此处会晤,有何事欲言乎?”陈宫先道:“主公,此处说话大有不便,不若入得府内再详谈可否?” “善。吾便去召集众文武在大厅会晤。”遂令一小校带人去召集众人。国仕此时便直接携了陈宫和高览入了太守府。 “某等参见主公!”众文臣齐起道。国仕赔礼道:“大家请坐,吾此次召大家前来是有军政要事协商。”片刻之后,赵云、徐晃、张辽、廖化等武将亦入得大厅。依国仕之言坐定之后,国仕对陈宫道:“公台之论非一般也。于此处便直说矣。” 陈宫顿了顿道:“主公,这几日您将邺城经济由衰转盛,至此我等已有一定能力会盟众诸侯,宫此来知主公之心,自不满一区区太守也。可如今圣上将文、颜二将给予袁绍,又袁绍在北新收张合、高干、许攸等人才,此时袁军独占四州之地,将多人广,此一大难也。曹操占许、陈二城,却也拥兵数万,手下又有曹氏、夏侯氏以及荀氏叔侄等人为之忠心,为可算作一强难也。江东孙坚对袁术已有不满,正欲反之。西凉董卓野心勃勃,时时窥于汉室。刘焉、刘表、袁术、马腾等人占地非广,乃一般之雄也。面对如此当今之势,不知主公作何感想?” 其实国仕凭他对三国历史以及发展脚步的了解,他焉能不知黄巾过后天下的第二格局。 遂国仕指手道:“如今乔玄已顺了朝廷,入洛阳为一小官,龚景被曹操生擒而以招兵买马入主中原之罪杀之。如今大汉各地诸侯分为十九路,除我占一城外,另有曹操、丁原、孙坚、董卓、袁绍、袁术、马腾、刘焉、刘表、公孙瓒、韩馥、孔融、乔瑁、陶谦、孔岫、刘繇、王朗、严白虎等十八路诸侯各分占我华夏。他们实力有强有弱,吾之惧者,此时却是只有董卓一路也。” “还记得当时朝堂之上,吾让袁绍告以丁原助黄巾攻朝廷之军之事?圣上命长安太守董卓去平了襄阳,将丁原此逆贼活人死尸,带回洛阳,董卓却二话不说,直接允了。唉,天下又将乱矣!” 赵云略知内情上前对国仕道:“主公,莫非是担心吕布将军了乎?” 国仕答道:“不错,成败盛衰,就要看奉先了!” 田丰此时插口道:“如今之势对我方实为不利,主公若想强己之力,还需依赖于曹操矣。这周泰与郝昭之事圣上亦不怪罪,想必曹操为全大局,有得与主公一谈啊!” 国仕闻之立即道:“元皓先生之言正合吾意,吾迟早要见曹操,还不如今便去先会会他,以作打算。”众文武皆答应了,遂国仕不再多言。 次日晨,国仕将宋意、严政、管辂与褚燕留在城内,自带其余将士前往陈留去了。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只是不时听得各城边人民谈及朝廷之事。 国仕上前细问之,才知袁绍疲弊,遂圣上命了董卓带兵前去攻打丁原,此时董卓军已快至襄阳城了。 国仕心道:“这董老大看来真按历史之述,欲此时而作乱乎?望吾告吕布之言有效,再加上他又如此忠于丁原,应该不会反之投董。古之中原九州,分别是兖州、冀州、青州、并州、豫州、荆州、幽州、凉州、雍州。此中方何进之兵占地最广,但不可让董卓此举,以弱天下之民啊!” 五日之后,国仕一行人顺利至得陈留,然后方知,刘表刘景升亦在曹操处拜访。国仕命人告知,那小校出来后,竟引了国仕一行人入得大殿。 但在殿口,国仕命众人止步了,只携了张辽与田丰入内,众人虽不明白,却亦不多言,国仕对赵云道:“子龙勿怪,那曹操心窄,吾为全万一,才将子龙你至于门外以便行事。”赵云抱拳道:“云明白!” 于是,国仕带人入殿后,见刘表与曹操言谈正欢,遂手轻提了一下佩剑道:“曹都尉,刘太守,久违了。不才国仕再次来拜访,可欢迎否?” 曹操心中冷哼:“好你个国仕啊,你杀害了吾二爱将还敢再来,还问我欢迎否,未免太无耻了吧!”刘表回头听说是国仕,心中道:“他来此地作甚,莫非与曹操合流?唉,还好我也来了。” 此时曹操起身,刘表见之亦起身道:“曹公莫非识得此人?”曹操佯怒道:“岂会不识,此国仕便是,亦是非友即敌!” 国仕早已进入殿内,抱拳对曹操道:“曹公,往时乃人在黄巾,身不由己,您又何必耿耿于怀乎?” 曹操接道:“国大人说得轻巧,你假入曹某帐下,杀吾两位爱将,非看在袁本初的面子上,岂会放你入内?非看在你乃一城太守的份上,早已杀之!” 国仕见气氛紧张,遂笑道:“曹公严重了。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今汝我同朝为臣,大人既不计较此事了,何必再言而伤感乎?吾也曾放与夏侯二位将军与你,又将许昌治理得有条不紊后还汝,有何愧乎?” 刘表知国仕来者非善,想听正事,遂对曹操道:“曹公,国大人言之有理,此事便如此作罢。今后大家同为朝廷效力,岂不美哉?” 于是,三人遂坐定下来,夏侯渊三次被国仕玩弄,自然心有余悸,欲有杀国之心,国仕静下道:“这幽州之战,曹公您……” “国无双,你!”曹操立刻慌了神,早已令刀斧手准备了出来。 夏侯二将与曹仁早已携枪剑在手,时待欲发。刘表见之大惊(当然,他不知曹操那日曾为杀国仕派手下去帮助黄巾退敌),遂对曹操道:“曹公,你这是要?” 曹操命人将刘表请下去,然后国仕方才开口:“曹公你这是作甚,吾可只字未言啊!” 曹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遂对四周道:“大家听着,这里没有什么朝廷命官,只有黄巾余孽,我等亦可先斩后奏!” 第二十四章 先下毒手 刀斧手与众将齐声喝道:“是!”遂向国仕等人冲去。 张辽接住夏侯惇,然田丰在此,国仕无奈,遂将手中之剑鞘水平飞出殿外,只见那剑鞘未从关着的铁门而出,而是飞出了墙外。 国仕为护田丰手已受伤,此时,赵云方知有变,遂带了徐晃、赵蓉、徐荷鹭、周仓、廖化等人冲进来。 此时赵云接上夏侯渊,徐晃与曹仁斗起,而国仕将田丰交与周仓,手拔悲秋,剑锋一闪,用剑心指向曹操脖颈道:“全部住手!”众人见状,遂皆停下手来。 于是国仕才对曹操道:“曹孟德,汝怎如此不识时务,竟未听完吾话便动手,此举如何做得大事,简直枉为一代诸侯。吾若告此事与圣上,汝安能活至今日?汝意杀吾灭口,岂不知吾怎会无把握地送羊入虎口?国某诚心想与汝相待,共商国家事变。然今汝一小儿乎,有何能耐?还有,汝可知天下又将二次大乱,董卓狼子野心,早晚造反,不信可赌与汝!” “看来我国无双找错对象了,就此告辞,望汝等别再如此己私忘公!”遂携了众文武出城去了。 走前田丰上前一句道:“汝可知我家主公为何战无不胜而又得强将之心乎?汝长吾主公十余载,眼光与志向却不及其百分之一,安得以德令外人信服乎?”遂也随众人出了陈留…… 曹操此刻心久久不能平静,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与国仕的差距,遂令众人退下,反思了一夜……次日晨,曹操病愈,让人送走刘表后,遂命人准备更朝服入洛阳见天子。 此时国仕来信一封,曹操急拆之而视:经吾昨日一番开导,相信吾今日定能与曹公在朝堂相见。曹公若有心仍想继续闻国家大事,可于明日巳时长亭相会。吾会约上许多朝中大臣同去。曹公你若不思进取,则必他日自灭矣;若志心坚立,今后苦研军政,吾又要问,曹公您是要做“治世之能臣”呢还是“乱世之英雄”乎?身逢乱世,恐曹公心有余而力不足,当慎重考虑啊!——不才国无双书。 曹操视罢大惊,不觉纸已落地,心中却想:当今英雄,知我者非国无双无他,难道他真的不可战胜,有朝一日会平步青云? 但其嘴上却念叨着:“怎么会,吾之志气激发竟要全归功于国仕,这‘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太过遥远,他也能预测?看来吾今后能否成就一番鸿业,还需靠他啊!” 遂曹操心中对国仕竟不觉升起几分敬意,于是命人备马,准备急不可待地前往洛阳之都…… 另一方面,话说在中平六年腊月二十,董卓与一干手下大将兵至新野,此时襄阳城已被何进手下严颜、高顺、司马徽等人所占。那丁原兵少将少,自然只得退却于新野城内。 次日,董卓带上强将华雄、樊稠、徐荣、张绣等人前去出战。不出一个时辰,四人皆战败而归。董军士气大降。又复日,董卓命郭汜、卞喜、牛辅等人出战攻城,亦败之。 董卓闻言大怒道:“汝等之徒,连一小小新野城都攻之不下,吾养你等何用!”正欲命人带出去杀之。 此时一人清装黄褂出仕,入得殿堂,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对董卓道:“大人何必如此怒之,亦无用矣。不若闻明究竟,让贾某下去细细推衍一番,则次战必可胜矣!” 董卓抬头一看,见了此人,立时温和起来道:“贾先生之言卓一定遵行!” 原来此人姓贾名诩,字文和,人称“当今毒士”之名之人,便是他也。他自幼博览群书,有一目十行的本领,其智力不在任何文臣之下。 董卓细问之后才对贾诩道:“贾先生,闻此等之言,连败吾营八大‘猛将’之人乃丁原心腹,此人姓吕名布,不详其字,有万夫不当之勇。按此等之言,其武力应在我等众人之上,则如此何为也?” 贾诩细思片刻,遂笑笑道:“大人,对付此等莽夫力敌不可,应当智取。加之若能为大人效力,则更加美矣!”董卓疑道:“此战先生计将安出?” 贾诩道:“此吕布可是年方而立,自报乃荆州武昌鄱阳人氏乎?” 董卓问而回头答道:“的确如此,贾先生怎知那厮之事?”贾诩笑了笑,对董卓道:“如此则好办矣,大人不妨将李肃将军召来一问,便可知其全然矣。” 于是片刻后,李肃带来,董卓告之。而后李肃道:“这吕布与某曾是同乡,只要主公愿出重金好马、美女相赠,这吕布见利忘义,必然前来投之!” 遂李肃带上了重金宝珠和赤兔马前去,入了大殿,见着了吕布。吕布对金银珠宝不屑一顾,单单看上了这匹汗血宝马中的良驹,此马名为赤兔,可日行千里,身长一丈,高六尺有余,全身血红,金甲披身,俊朗之至,实乃吕布心中之所愿也,其更胜的卢宝马。 吕布心中抉择不定,遂命李肃改日再来商讨。 然怎知此早已被丁原次子丁鹏看见。丁鹏将其告知丁原,丁原大怒,然恐吕布武艺高强而无法除之。为求自保,丁原将吕布于子夜邀于书房饮酒言谈,却早已随丁鹏之言,将剧毒投入吕布酒中。 吕布饮罢不过一个时辰,毒便发作了。吕布此时方才明白丁原已不相信自己,或因当日国仕之事,或另有其他吕布不明白之处,然而一切都晚了。 吕布寻戟而未见,腹中太疼。时丁原手下张蜂入得房内,冲吕布而杀之。吕布手中了一刀,遂忍痛冲了出去…… “来人啊,全城搜查,不可让吕布逃出新野!”丁原气道。而张蜂此刻却进言道:“毋须如此,吕布这厮中吾之毒已深,必死无疑!则大人……” “不,吾一日不见其尸体,便心中难安啊!”丁原急道。 话分两头,此时吕布已冲杀出了新野,躲在一处丛林之中。吕布中毒深入五脏,腹痛难忍,心中却念道:“国大人,布悔当初不听汝之言啊!”遂立时昏死了过去,倒在了一个人正经过的小路旁。 第二十五章 新野城破 不知过了多久,吕布醒来了。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还活着的,又一摸小腹,已全然不疼了,运气一试,毒也全解了。 此时二人方入得帐篷之内,其中一人对吕布道:“吕将军受苦了,亏吾下属在路边发现了汝,否则吕将军已见阎王了啊!”另一人道:“将军好生休息,某是来给将军伤口换药的。” 吕布此时定睛一看,才知手上微痛之伤口已被包扎,遂对那两人道:“多谢两位大人救布之命,布他日定报答之!”遂起身欲走,出得帐外,见了那曾被他打败的八大“强将”在此,又见背后旗上大书“董”字,方才明白过来。 吕布回头正欲言,见赤兔马已在眼前,那胖老头严肃道:“吕布将军,此马赤兔日后便为将军所骑,吾心仪将军,不知将军可因而留住几日否?” 吕布心中大喜,自控不住道:“董大人如此对吾,吾三生之幸也,且救命之恩大于天,布怎敢不应乎?” 边上贾诩上前道:“我军正与丁原军交战,然我军损失惨重,丁原于城中却整日吃喝玩乐,弄得城中民不聊生,我军受朝廷之命来治其身救黄巾反官兵之罪,师出有名而救百姓于水火,不知将军可否……” 吕布听到此处,遂接口道:“大人既为民而战,又是天子之命,则应为正义一方。这丁原不信吾而欲杀之,伤吾心也,吾与他从此断绝父子关系。无论将来别人怎样看我吕布,吾亦认了。但丁原毕竟对吾有恩,吾不可杀之,请大人另择他人吧!除此事外,吾甚事尽依大人您!” 贾诩眼神一作,董卓立刻明白了,遂道:“吕将军此言可当得真?”吕布以为董卓不信,遂当即立誓道:“今董大人救吾之命,吾一男子汉大丈夫,焉能不言而有信乎?若布违之,天诛地灭!” 董卓闻之笑道:“好,那吾要吕将军做吾义子,投入吾帐下为吾效力。吕将军可答应否?” “啊!”吕布失声叫道,“此事大为不妥啊,布已投认过一次义父,焉能第二次认一义父,如此不让天下人耻笑吾为‘三姓家奴’乎?” 而董卓此刻当即气道:“好你个吕布,这么快便忘了刚才之言么?”吕布不安道:“吕布没忘。只是布曾经答应过一人,只要丁原弃吾,吾便去投了他处。此言怎可反乎?” 董卓怒道:“吕将军不应便是,何须找如此借口?”吕布道:“此人于吾亦有救命之恩,布不敢忘之吩咐,所以吾不能告知,望大人恕罪!” 董卓气极,已有杀吕布之心。贾诩自然看出,遂对吕布道:“吕将军,贾某代将军给汝一日的时间考虑,如何?”见吕布无奈地点了点头,遂叫众将下去了,对董卓道:“大人,我等亦走吧,让吕将军多加思考一天。” 回到厅堂董卓才对贾诩道:“贾先生为何要如此,何故让吕布做吾之义子乎?” 贾诩正直般道:“这吕布为人刚正不阿,有恩必报,有仇却不一定还,如此大度忠良之人,天下能有几人?况吕布又有一身好武力,若能真正忠心为大人所用,岂不美哉?” 董卓点头道好,遂对贾诩道:“贾先生,那汝对吾如何?”贾诩不惊董卓会问到自己,遂对董卓道:“大人,该灭掉丁原的时候到了,大人携众将出发吧!” 遂三日之后,丁原身死新野,其子丁鹏不知所踪,手下文钦亦消失在了新野,于是董卓顺利拿下新野…… 这正当董卓在前战鏖战丁原军之时,吕布却入得帐中,心上忐忑不止,徘徊许久,不时口中念道:“这两头于吾都有大恩,此时却对吾之命相互矛盾,叫吾为之奈何啊!” 遂夜已过戌时而吕布不能入眠,此时一人入得帐内,吕布遂醒视之,乃贾诩也。贾诩上前道:“吕将军还未入寝乎?可是为午时之事烦心乎?” 吕布点头道是。遂贾诩道:“将军之难处贾某已明白十之八九,此诩有一计,可解此之难。” 吕布闻言立时精神道:“先生有妙计?快快请讲。” 贾诩顿了顿音道:“吕将军曾言欲降一人,今汝不知此人于何处,如何寻之?不若今先投了我家大人,为之效力以报大恩,他日欲寻得那人,吕将军再离去亦两全其美矣!” 吕布听罢如醍醐灌顶,遂方觉大妙,于是对贾诩言道:“贾先生请复日告与大人,布愿此为之!”遂倒下身去便睡着了。 贾诩看着吕布如雷般的鼾声,不由得摇头一笑喃喃道:“这个吕布,看来应该可靠,不会是李肃口中的那等贪财好色之徒。好,贾某欣赏你!”遂亦出得帐外去了。 另一方面,董卓与副军师杨松携手下八大“强将”杀入新野城中,此时丁原正欲闭门守之,然手下张蜂却开门“迎接”董卓军。此时丁原大怒,谓张蜂道:“汝怎可放董军豺狼入关,岂不害我也!” 张蜂一笑,遂一把匕首已插入丁原小腹,丁原望之大惊,而张蜂先道:“丁原,汝可知那日吕布为何会逃出城中乎?此乃吾之放也。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力量太弱,不足与董军一比!” 张蜂将刀拔出,丁原用手捂着喷血的小腹道:“张蜂,你……你这个叛徒,注定……哈哈……”于是丁原便如此仰天大笑,气绝而亡。 入得城中,董卓全城搜查丁鹏、文钦二人未果,遂开始对新野实行“全面大扫荡政策”,屠城之时捡银掳掠、烧杀抢盗,令新野从此一蹶不振。 此时张蜂前来见董卓,董卓未语,张蜂求赏,于是手下一将带来金银,怎料箱内藏刀,那将拔出刀,冲上前去,血溅五步,一招结果了张蜂,而张蜂人头落地,却死不瞑目…… 董卓望了望他道:“如此两面三刀的小人吾怎敢留之,加之汝不能像吕布一样为我所用,则必杀之!” 半日后,董卓带走新野城中所有士兵,加入董军,回返洛阳。 途中,贾诩上前对董卓道:“大人此战虽胜,可如此对待新野百姓,恐民心不稳啊。不若将手下之俘虏放回新野去吧!” 第二十六章 暗杀丁鹏 董卓笑了笑道:“先生虽大智却毕竟妇人之仁,如此怎能成大事!那丁原的新野老巢已是一片废墟,放他们回去已无用矣。” 贾诩见董卓竟火烧了新野城,于是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诩不如大人也,诩自去说服吕将军。”于是董卓亦不再多言。 入后军见了吕布,贾诩道:“将军勿怪,大人此举乃关心百姓也,不忍他们再处丁原的黑暗统治之下,想把此等百姓带回洛阳以享福祉,此仁义可鉴也。” 吕布道:“大人如此关心百姓,吕布心中甚悦,这便前去告与大人!”遂辞了贾诩纵马前去寻董卓。 贾诩望了望吕布远去的背影,摇头叹道:“想我贾文和枉有博智,却用谎言已服良将忠主,可悲啊!”遂不再多事。 话说吕布至于董卓边,下马跪而抱拳道:“布思量一夜,觉得应诺吾之言也。则于此属下吕布见过董义父!” 董卓道:“汝可须去掉‘董’字!”吕布无奈,只得道:“孩儿吕布参见义父大人!” 董卓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吕布道:“吾儿何字乎,来日吾好呼也。”吕布想了想后道:“义父勿怪,孩儿至今无字!” 董卓半喜半忧道:“如此吾为儿取一字如何?”吕布苦着道:“谢义父,吾必定用之!”董卓放眼后群人马道:“吕布听令,为父今赠字之‘仲勇’也,如何?” 吕布闻之不是太差,遂答应道:“孩儿吕布谢过义父!” 此后董卓军沿路一直招兵买马,手下人马从十万猛增到二十来万。于是杨松建议董卓先回长安夺取政权,以固自己地位,好他日封官为大;而贾诩则觉得不可急功近利,应回返洛阳,告以良报,以悦天子,龙颜一喜,则可封董卓官矣。 然此时董卓被胜利与欲望冲昏头脑,竟在此转折之处选择了杨松之意见,入驻长安。贾诩苦劝不住,只得恨恨退下。 此后世称之为“回师两择”,此一招棋差,他日便注定了董卓会满盘皆输…… 公元190年初,即是此时汉灵帝于公元189年腊月二十三驾崩,举国恸哭,然何进却冒天下之大不讳,杀了长子刘辩,为稳住何皇后的太后之位而立了幼子刘协为帝,外为汉第二十六帝之献帝,年号初平。 为此,何进被免去大将军一职,后又被袁绍与众大臣联盟除之,贬为庶民,此后三日何进便忧郁而亡了。 初平元年正月,丁鹏与文钦逃至邺城,被国仕等人救济而款待。文钦见国仕在朝为官,遂则投了国仕,免去了再次奔波。而丁鹏则恃为一城太守之子,决不为降,一心想利用国仕之力杀董卓报仇,遂将发生在新野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国仕。 国仕愈听愈怒,终于按捺不住,将丁鹏请了下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在大殿发泄心中怒气。 田丰耳闻之后,方知一切,他于是将赵云请来,告与如此如此。赵云闻之,遂于子夜入客府杀了丁鹏,将其尸抛城外,后又回去告与田丰。田丰闻之,满意地点了点头…… 次日,朝府内会议,国仕始道:“今我等已说服曹操与之结盟抗有心反汉之徒,在朝中又有袁绍助之,此大好时机,我等可入洛阳静观其变而为之。” “诸位以为如何?”国仕总结道。 “我等谨从主公之命乎!”众将异口同声道。国仕点了点头后问:“丁鹏少守呢,怎不见其人?”众人一片寂静,四目相望而无语。 国仕自然看在眼里,复怒而道:“谁晓丁鹏于何处乎?其不可能已离开城中。诸位若再不搭理,吾便命人搜之!” 此时田丰起身入中立而道:“主公毋须如此麻烦,那厮丁鹏已于昨夜被吾命人杀之,抛尸城外!”国仕闻之怒道:“汝何此为之,说,是谁亲手杀了丁鹏!” 田丰闭口不语。国仕见田丰不回答而转问坐上各将道:“不想田军师因之受罚的,请主动答之!”此时赵云未经田丰允许,便站出来道:“丁鹏是云昨夜杀之,与田先生无关,请主公降罪于吾,勿疑田军师矣!” 国仕见是赵云为之,怒气稍减道:“子龙为何无故而杀丁鹏也?”赵云不敢言。 而此时田丰接上道:“田某一心为主公着想。其原因知与不知于主公亦无所害。主公莫要问之。” 国仕转头一想后回头正视道:“此事作罢,入将洛阳之事依旧,散会吧!”于是众人尽皆散去,唯赵云与田丰仍跪而不起。 国仕见众人余者尽皆离开,遂对田丰怒道:“田先生,吾知此定为汝之,亦知先生不会加害吾矣,然为何要杀丁鹏也,难道要吾在人前失面于文钦吗?”田丰闻罢道:“主公,这文钦某观其文武平常,为何您如此惜之,强作留且封其为百夫长焉?” 国仕道:“某虽无先生之才,可这识人之本事当今天下却是无人能及吾,岂先生不信吾之能力乎?” 田丰听罢后止半而又道:“主公识人之明田丰早已知晓,自然不会违之。但这丁鹏无论或有才武,其欲对主公不利,则某怎能不将其除之!” 国仕道:“先生何出此言?” 田丰道:“主公,您殊不知这丁原身死城亡与其子丁鹏有关。这丁鹏在新野出卖其父而自逃冀北,如此之人焉能留于主公身边。况其此次来投主公之忠心,可见一斑。吾观其举止,则明白他并无真降之意,而只是想利用主公您报董卓的一箭之仇罢了。” 赵云此时亦应声道:“主公心怀天下有包纳天下所有文才武将之意,然乱世之子大多阴险狡诈,只为互相利用耳。主公切不可留此虎狼之人在身边。所以云未经主公应允而于府内杀人,请主公治罪,云万罚己之,与田先生无关!” 国仕见赵云对自己如此忠心,心中自然大悦之极,遂笑了笑又正经地对赵云道:“子龙,汝与丁鹏对吾而言,不可同日而语矣。则吾怎会为失一耳贼而降罪于你乎?起来吧,吾还有另外的事情要讲。” 第二十七章 邀约袁术,随行汝南 遂田丰与赵云左右入座,等待国仕言之。 此时国仕遂命人带上文钦。 文钦入座殿下,单膝跪下对国仕道:“文钦幸得大人相救才免去死劫,然大人不问我出身与来历,就对我之言信任万分,令吾感动之极。吾今已无所去也,若大人不弃,某愿投靠大人帐下,佐大人治世匡国!” 国仕闻言大喜道:“今幸文将军不嫌无双官小位低而效之,吾心甚慰。若汝入得吾营,则吾定可发展救国之道矣!” 文钦闻之悦而道:“属下文钦见过主公!” 国仕亲自下座将文钦扶起道:“文将军,吾今封你为护城廷卫,职位在百夫长之上。然吾尝亦闻将军有一子名文鸯,武艺绝伦,又智谋过人,有后汉‘小卫青’之称,可属实也?” 文钦虽不知国仕为何会知自己的儿子文鸯(也许是真的有名气呢?),但他还是答道:“回主公,吾确有一子姓文名鸯,但并无主公赞之那般完美。不知主公此为何意?” 国仕笑了笑道:“不知令子今在何处,可否招而让吾见之?若其已成年,吾可将其收做义弟,好生教辅以长其智。不知文将军可愿而告知?” 文钦见国仕如此看重文鸯,遂立时谢道:“钦寸功未立又初入主公帐下,主公竟对吾如此,吾便又怎能不答应乎?谢主公!”国仕遂嘴角微笑了起来…… 田丰眼精,立时便看出了国仕所看中之人并非文钦而是其子文鸯。然田丰自从国仕已来,从未见其打听过任何此代有名人物的消息,又想之以前在黄巾农民之地,欲知此事而更是不能,然国仕从何时何处得来如此多的信息? 莫非国仕这“百年伯乐”之称并非谣传,而是真真正正的王霸之道乎?于是想到这,田丰心中有一种莫名而出的自豪感觉。这在以前,在曹营,是绝对寻不到的。 赵云此时打断众人各自的思绪道:“主公,丁鹏之人既如此畏缩,那其言之事定也为假,则主公您不可相信其一面之词而迁怒于吕布将军啊!” 国仕心中想:子龙啊子龙,你才见吕布一次,怎知其心为何?况历史之实让吾不得不信,董卓有权有势又有财,还有从大宛来的许多良马。这吕布见钱眼开、见马心乱,怎不会投于董卓乎? 然而国仕口上却道:“依田先生之见,此事是真是假?” 田丰极不情愿地停顿了语气道:“依某之见丁鹏此话却是不假!此事件合情合理又现实性严密,不像是无端虚构。况当是时也,丁鹏手下无人,欲依赖我等,则其必会讲实话矣!” 国仕道:“先生言之有理,子龙,是我等看错吕布了!”于是因事情紧急,遂次日国仕便携了众文武入将洛阳以告军急去了。 此次是严政、徐敬、赵蓉、管辂等文臣守邺之治理,以待春耕之日亲临后好依国仕之言,实行土地翻泥施肥之法为之。众人虽不明其究,但也只得按照国仕之言而行。 五日之后,国仕一行人轻骑来到洛阳,以入朝为由,将众人带进了洛阳城内的客栈别苑住下了。 复日辰时,国仕身着四品官服入朝去了,此时早朝还未至,国仕见曹操、袁绍、董承、伏完、朱隽、卢植、刘焉、袁术、刘表等朝中上等官员已至,遂首上前去道:“袁大将军,曹都尉,各位大人,前日长亭聚会一别,如今安好乎?” 众人回头一见是国仕,立刻有人心中在想:什么意思,咒我出事啊! 此时曹操先上前对国仕道:“国大人前日言之不差,今董卓杀了丁原而不报与朝廷求赏,却过洛阳而不入,直出向西而至长安。经人打听,如今董卓乃在长安附近招兵买马,手下文武集聚一堂。何进由于立了献帝,当今天子年幼不及事,让我等自行商议如何使董卓认罪回返洛阳。不知国大人有何见解?曹某可洗耳恭听也。” 国仕顿了顿道:“初袁将军手下马腾被圣上封为西凉天水太守,韩遂为马腾之下,为副太守之职。然而西北羌族对韩遂又有暧昧关系,时时想占据天水。此时董卓得猛将吕布,良谋贾诩,如虎添翼,当下长安及雍州各地董军已近三十万。此危急存亡之秋,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念我等同为朝廷股肱之臣,难道不该联而擒董卓乎?但如今董卓并未有甚过律之处,吾等不可师出无名。则为今之计,只有敌动我静,等待时机。” 曹操听罢觉得有理,不住点头。此时袁绍上来道:“某虽空有大将军之衔而无军权。但仍可让圣上作圣旨一封,以召董卓回洛阳,其若抗旨,则师出有名矣!” 国仕觉得不妥,但还是笑了两下道:“将军之计甚妙,方可如此为之!” 于是朝殿之上,各路诸侯决定合纵、连横之计以压制董卓的势力,以免其一人坐大还要空等费兵除之。 朝罢各诸侯除袁绍与曹操留下外,尽皆散去了。 国仕此时出殿心中矛盾,却不知谁来。问于田丰,田丰想了一阵后告知。国仕闻之哈哈大笑,遂带上田丰与诸将前去拜谒袁术去了…… 入得袁术所住别苑,国仕持剑与田丰而入,言之欲亲见袁术。袁术闻之是国仕,心上大喜,便立即命人前去迎接。一阵“问候”之后,国仕、袁术、何仪、田丰四人对视而坐。 此时国仕道:“袁大人乃大将军之弟而不邀赏,真乃廉相也。此时正巧吾无事可做,不若此次随袁大人您一起回汝南、寿春一游,以赏江淮之风土人情,品茶而赏书玩字画,闲于圣人,心疾悦之。不知袁大人肯否携吾共同前去汝之辖城一观乎?” 袁术早知国仕乃一有才之人,心中甚喜,想将国仕收做自己的智囊,遂亲口答应了。于是次日,袁术与国仕携文武共同前往寿春去了。 初平元年二月初八,袁术与国仕等一行人路过汝南城。入得城中,袁术便大宴以款待国仕及其下属。国仕自知袁术之意,也不急辞。这二日无事便真的在汝南赏起风景来了,如此直到袁术召开会议那日至…… 第二十八章 离间孙破虏 袁术让国仕入左侧座,手下立于国仕后,遂袁术将一人带了上来。那人圆脸红袍,身长八尺,臂膀有力,自称孙坚。 国仕闻之大惊:“孙坚,莫非是创立下江东前吴基业的孙坚——孙策、孙权之父也?”此时孙坚上前对袁术道:“坚见过主公!” 国仕闻此更是大惊,想在自己还好来了,终于见了吴国之主上了,心中又道:“一个月之后,吾要你孙坚对袁术再叫不出‘主公’二字来!” 此时眼前的孙坚年龄已近四十岁,但却更显得老道成熟,且颇有大将风范,让国仕看了竟有一种想收之为己有的心态。但是国仕觉得自己来到三国之后改变了太多的历史,不能再让东吴从历史上消失了,遂打消了此念头。 回到现实,料袁术道:“孙将军,这位侧坐的年少将军,便是于半年前剿灭黄巾百万之众的邺城一方太守国仕,你快来拜见他吧!” 孙坚闻之大惊道:“主公有贵客所至,焉能不告知于吾,也好让吾早作准备,带其全观军营才是啊!” 国仕闻罢拱手道:“尝闻孙将军少有大志又胸怀天下亦武力非凡,怎年近四十却仍如此碌碌无为乎?”这话孙坚听了大惊,袁术听了更是冒火,但他不敢正面责骂国仕,而是转而对孙坚一阵蹉跎。 孙坚自认为国仕害了自己,欲拔剑杀之,然袁术止道:“孙坚,汝一小将耳,焉能如此待国大人乎?” 却怎知孙坚大受打击,心中不悦,一时见国仕仍喜笑颜开,不觉心头一热,杀气顿现,冲国仕砍来。国仕却用了教育手下的一招,将响指一打,张辽从旁闻之,顿觉有事,遂提枪上堂迎战孙坚。 这孙坚手使十数斤的古锭钢刀,张辽亦使数十斤的龙吟钢枪,二将斗在一起,场面大为壮观,但却搞得袁术颜面扫地。此时袁术方大怒而冲孙坚道:“孙坚,汝还未闹够乎,快快停手而歉之!” 孙坚权当未听见一般,与张辽愈战愈猛,数十合不分胜负。此时袁术向国仕示意,国仕心中澄亮,自知袁术之意,遂立即命“压轴高手”赵云上场,而袁术却怕赵云不敌,又命大将纪灵合力围之。 赵云倒提龙胆枪,冲上前去,使出“凤舞九天”第一式,仅两招便将孙坚古锭刀击落,又用枪拴住孙坚双手,此时张辽亦用其枪直指孙坚的脖子。 袁术大叫道:“来人啊,将孙坚关入大牢,以治其犯上作乱之罪!” 国仕无语,心道自己的高招还未用呢,你袁术就已经上当了,果然是个超级一号大白痴,这也难怪会将来无靠山强弩而于淮南称帝,后却早早被灭,身死人手!可悲可叹啊! 话说孙坚被袁术关押之后想了许多,心中已有动摇。此时由于国仕之前未让徐晃入内,遂命其去大牢拜谒孙坚。入得地牢之后,徐晃用了田丰所告之的劝谏之术,力指袁术的缺点与坏事,使孙坚听罢火冒三丈。 终于又在徐荷鹭的添油加醋计下,孙坚算是对袁术彻底的失望了。于是他催促徐晃二兄妹私开了牢门,将一小卒扮成其样而反锁之,遂自各逃出城中去了。 庐陵城外,孙坚召集旧时亲信黄盖、程普、韩当、李异、蒋钦等数十位将领入得城内太守府中,夜闻国仕与袁术的谈话,却不知自己已又中了国仕的圈套之中了。 国仕对袁术道:“今日殿上之事实属在下失误,怎知孙坚将军会如此冲动。吾之鼓励之言竟被其视为谋反之语,罪过难辞啊!” 袁术想了想对边上田丰道:“田先生认为孙坚是否是故意为之?” 田丰道:“袁大人对孙坚之了解远甚于吾,怎会如此问之?” 袁术笑笑道:“田先生孰不知这孙坚非一般之子,他的确如国大人之言,爱表现自己,每次作战都须全胜而归,还向吾要赏。吾已封其做了庐陵主簿,官至七品,在吾之下而矣,不可再加。 “念孙坚继续之功劳上百,所以倚功而自傲,从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今日之事,便是对术的证明啊!” 国仕这下才开口道:“依袁大人之意,将欲何为,岂会杀了孙坚将军乎?” 外面孙坚听得冒火,心道此处无人,若袁术一点头,自己便冲进去杀了这三人。 怎知袁术正欲言之,田丰却道:“自古贤主不弑功臣,袁大人若为己则不可如此为之,不若请命让朝廷自封孙坚将军一职,从此非受袁大人管束,如此尽合双方心意,也免去了大人的担忧,如此和也?” 袁术听罢觉得此计妙极,遂当即点头答应了。而此时孙坚在外面却是心中激动,心道终于可以当一朝廷之官,不用再寄人篱下了。遂放弃了杀袁术之心,自己一个人冲出城外去了…… 次日,国仕约来孙坚,向孙坚私下解释并说明了一切。孙坚愚钝,自然是无所不信,遂应了国仕之言,将手下所新招的年轻将领文鸯还与国仕以报之恩。 而国仕对孙坚道:“吾与袁术将会同时上奏,请圣上将江东三郡封与孙将军,则孙将军可为一方太守兼扬州牧,官至四品。再报上之南抗南蛮之功,圣上必龙颜大悦,从亲卫御林军中调以八千予将军,望将军为我大汉守护东南边疆,功莫大焉!” 孙坚听了脸上虽无甚表情,但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感动不已,立刻便跪下对国仕道:“国大人,前日是孙某鲁莽,差点伤了大人之躯,望大人以大恩,坚心中甚慰,此欠大人一恩也,他日大人若有请求,孙坚定涌泉相报!” 国仕大喜,双手扶起孙坚道:“将军毋须如此,只如今董贼于长安作乱,相恃朝廷,谋反之心已露,望汝此能结了后事后,与吾会师邺城,共商讨董大计便可!” 孙坚立时应口道:“董卓原一凉州太守,竟如此猖狂,必为所灭。大人放心,吾愿助大人立此奇功!” 国仕一笑,遂告别了孙坚,与袁术同往洛阳去了,携上田丰、张辽、廖化等人后,便令他人留守庐陵,以待不测。赵云本想寸步不离国仕以护其安全,没想田丰却让赵云监视孙坚,赵云见国仕没说什么,也只好照田军师之言而为之了。 第二十九章 孙坚的徐州攻伐战 初平元年二月十九,国仕一行人快马来到洛阳,两人约上曹操,求以袁绍,四大常侍太守同谏献帝,献帝年幼,只得应允。 然虽有韩日郸与蔡邕等人,认为一下子封一个家将为四品大员加刺史,有为不妥外,另外的大臣尽是见风使舵,如墙头草般,同意利用孙坚以御外敌。 最终,献帝让主使大臣应廉书了圣旨,交与袁术。袁术接了圣旨,便告谢了曹操、袁绍等人,同回庐陵城去了。 而国仕与田丰、张辽、廖化等人却回了邺城。 (其实是因为出外太久,国仕想念那两个“美女徒弟”,才会回想回去见她们,并再教一些“东东”给她们学习才如此的。) 但岂知在离开洛阳时,却被老臣蔡邕,给硬请去蔡府商事。国仕为全其面,只得带了众人与家将同去蔡府。 话说另一头,孙坚见袁术迟迟未归,又留下国仕的一些大将文臣在此,遂起了利用之心。于是次日晨,孙坚亲自带了些礼物,来给予国仕与袁术手下像龚都、刘辟、赵云、徐晃、周仓、高览、韩忠、褚燕、于禁等大将。 他们心中自是牢记国仕与袁术之话,遂无奈却装得很贪的样子收下了那些“礼物”(不义之财耶!),于是众将允了孙坚之意,随孙坚同去江东保卫大汉领土。 公元189年春,乔玄病逝,将其位传于乔瑁,遂乔瑁继续当起了一城太守。而刘繇空占建业一城而不懂建设,徐州却被一方强贼山盗入山进城而占,搞得城中之百姓民不聊生,被周围之人称为“黑城”。 灵帝多次派兵剿而失败,后干脆不管此城。袁术军与此城损失惨重,遂故意要国仕以徐州予孙坚,让孙坚与黑盗贼军相斗。则于己于朝廷,都皆无所害矣。 三日之后,孙坚率一万子弟兵,分三路围攻徐州城:赵云、徐晃、于禁、祖茂、周昕率三千军队攻打山寨老窝;龚都、刘辟、韩忠、朱冶、阚泽率三千士兵攻打徐州城的后方吴郡县;而孙坚则亲率周瑜、孙策、黄盖、程普、韩当、李异等大将主攻主城徐州。 计划已定,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徐州城。 江东之水寒,入春不久,东风微起,众将分水陆两行,以便围住三郡之地。数日之后,孙坚军已至徐州城外三十里不到。周瑜方出一计,告与孙坚,孙坚听闻大喜,遂命手下众将照而行之。 初平元年二月三十,这时庐陵城内空无一将,袁术归来,却只有小校相迎。细问之后,才知孙坚已带了其手下所有大将,前去攻打江东三郡去了。 袁术闻之心中大惊而道:“唉,孙坚小儿,如此卑鄙!吾要汝去打徐州山贼,是想汝用自己与国仕手下之将,怎料你却顺道将吾之大将除纪灵外全都带走了。可恶,回来之时吾手下若少一人,吾便入洛阳告发汝去!” 且说国仕一行人入得蔡府后,见殿堂之上一巨型圆桌,上面摆放的却是青菜、黄瓜、萝卜、花生等小菜,更无甚酒,只有两盏茶壶,这分别是意欲戏弄国仕之举。 张辽视之正欲破口大骂,国仕却上前止住而对蔡邕道:“蔡大人府上家丁颇少,如今又以大桌而施小宴,此乃清官之举啊!想必是您日夜牵挂百姓,所发俸禄尽给予百姓,则大人平日里所吃喝穿用,定比这般更加约束呀!朝廷能有大人这样的好官,必千秋万代啊!国某慨然。” 且看蔡邕听了这番言语,心中虽骂国仕奸诈,但口上却乐开了花似的道:“国大人谬赞了,吾观大人与某同样清廉而刚正不阿,甚得吾之心意,如若不弃,某叫你一声贤侄可否?” 国仕见关系正在好转,便应声道:“仕能得您老如此看得起,心中甚悦,岂会不愿?”遂两人相视破笑,各自请了众人入座。 坐定之后,蔡邕双手一拍,只见一妙龄少女入内。 那少女年方二九,身材婀娜,亭亭玉立,皮肤雪嫩,纤手端着一道菜上了席位。那少女揭开盖子后,一阵清香便扑鼻而来。国仕立时道:“好菜,定是好菜啊!” 那少女道:“少大人,此菜名为‘私生缘’,是奴婢亲自做的,请您品尝品尝吧!” 蔡邕见到此处,心中大惊,额头之上早已出汗,双手微抖。田丰早已觉察,双方为顾面子,都未明言,但田丰怕国仕有危险,遂立刻用箸夹了国仕手中之菜,正欲入口。 国仕立刻低头而止,片刻之后换了一副严肃的脸色道:“蔡老大人,您这是何意?” 蔡邕一觉双手筷子立时落地,惊而无法言语。 那少女见状立刻下跪对国仕道:“恶贼,这菜中之毒是我私自放的,与我家老爷无关,你要杀便杀我好了!” 国仕开头大惊,继而对那少女道:“你,不像。不像是蔡府的丫环,你是老大人之女蔡琰、蔡文姬是吧?” 那少女傻口道:“你、你怎么知道的,我父亲没有告诉你啊!” 国仕嘴角一笑,又回过头去直眼恶看蔡邕。蔡邕这才清醒过来道:“国贤侄勿伤吾女,这一切全归于一场误会呀!” 国仕于是问道:“为之奈何?” 蔡邕方才和声道:“事情是这样的。小女今日见吾于室中忧愁,又听吾有客人要来拜访,就误以为贤侄你要加害于吾,于是才自作主张在菜里下了迷药,并无杀意。小女只是关心吾而已,请贤侄不要怪罪才是啊!” 此时蔡文姬早已俏脸通红,跪着谢罪道:“小女子误将大人当作恶人,差点害了大人,请大人勿怪家父,此皆小女子一人之事也。” 国仕道:“蔡小姐道歉可真有诚意啊!” 蔡琰淡淡道:“大人要怎样才会原谅小女子?” 国仕道:“吾非常欣赏你,想收你为吾第三个女学生,你可愿意?” 蔡琰听罢自傲笑道:“本小姐乃洛阳第一才女,大人不过一莽夫耳,怎可当我之师?恕小女子直言,大人请换一下方式吧!” 第三十章 拼才学 国仕微笑道:“错。蔡姑娘你知道,吾这官位是靠武力争来的不假。但吾自幼熟读四书五经、百家诸子传记及先秦各体诗词散文等,才华不敢说当世之奇,但当汝之师却足够了。不信蔡小姐可任考之。” 国仕心道:“以我现代十二年的文化学习,加上二十一世纪的四库全书皆看过半,你岂会难得到我?” 蔡琰想了想之后道:“大人既恃自己博学多才,那小女子出一上联,大人可敢对乎?” 国仕道:“请!”蔡琰思考一阵后道:“松竹梅岁寒三友。”国仕略思后道:“桃李杏春风一家。” 蔡琰于是立即又道:“廉不言贫、勤不言苦。”国仕微笑以对:“尊其所闻、行其所知。” “日亲日近日疏日远。”“自轻自贱自重自尊。” “万里江山诗云沾雁影。”“一帘风絮丝雨织莺梭。” 蔡琰心下一软,错口了道:“蓝天高正好鸳鸯比翼。”片刻之后,国仕并未回答。蔡文姬道:“大人如何,小女子赢了吧?” 国仕抬头看看蔡琰道:“蔡姑娘真要吾对下联?”蔡琰黛眉微蹙:“是,你行吗?”国仕笑了笑后道:“洞房美欣看龙凤呈祥。” 蔡琰脸上一红而继续加难道:“野渡春风,人喜乘潮移酒舫。”国仕一笑:“江天暮雨,客愁隔岸对渔灯。”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此时蔡邕不由急了,遂道:“这乃此朝仕林之子所出的上联,至今无人能对啊,你怎可如此为难贤侄,他的这般才能已经很是惊叹了,你就听话拜了师吧!” “不,他对不上我便不拜,要不这辈分岂不乱了?” 国仕起身,回望一下新春已到的外院后道:“今宵年尾,明日年初,年年年尾接年初。” “好,绝对啊!”蔡邕不由不惊道。 然而田丰与张辽更是惊呆了,心道像国仕这样有治世之能、胸怀天下而武艺超群的明主,却还有旷世之才,腹内深藏经史,饱读诗史众书,天下难寻第二人,真是天降之完人啊!忠诚度遂又各上升了不少。 此时蔡文姬想了再想,终于将仕林之子卫仲道所题的绝世上联拿了出来,道:“瞧,这是卫大哥花五天时间想的上联,你能对么?” 国仕将竹卷接过一看,只见上书道:“瞻前顾后,看左传,书往右翻。”这联包含“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乃绝韵上联矣。 田丰视之道:“自古四象方位便是……” “田先生勿言,让吾来对!”遂国仕开口道,“坐北朝南,吃西瓜,皮向东抛。” 这“前北、后南、左西、右东”正好合上,乃绝对矣。 蔡琰早已惊住,正欲拜师,只见一人冲了进来。那人道:“吾乃仕林之子卫仲道便是。吾早已立于门边闻久,今日联逢对手,特来请教,望汝勿辞!汝若胜得于吾,吾不多言,立刻让表妹拜汝为师;汝若败于吾,则须拜我为师矣!” 张辽闻此老病又犯,早已拔剑在手。国仕不厌烦地止而道:“吾亦常闻卫公子之才雄遍洛阳,当世无一人可及。今日能与汝对联,吾自愿如此,请出题吧!” 卫仲道立刻便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国仕不慌不忙地接道:“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溜边。” 卫仲道见自己三日所创之绝联,又被国仕片刻对中,且对仗如此工整,不由气愤而骂道:“两猿伐木山中,连猴儿也会对锯(句)。” 田丰、蔡邕闻之心道:“你对不赢人,也不必如此隐着背里骂人吧!”国仕自然明白联中之意,遂笑着对道:“匹马陷入泥中,看畜生如何出蹄(题)。” 此时蔡文姬亦忍不住笑了起来。卫仲道闻此语,心中立刻大怒却无法反驳,为了顾全颜面,只好夹着尾巴冲了出去…… 国仕此时方才对蔡琰道:“蔡姑娘对不起,吾好像惹你表哥生气了。” 而蔡文姬却漠不关心地道:“不关大人的事,是他自己不如人,对不上来而已!”蔡文姬言罢立即下跪道:“老师在上,小女子蔡文姬在此拜师,请您收我为徒吧!” 国仕本想用手将其扶起,但想起往事,心上一酸道:“起来吧,吾收下你了。今后你便是吾的第三个学生了。” 蔡文姬好奇地问另外两个“师姐”是谁,国仕便一一告知。蔡文姬听得入了迷,硬要同国仕与邺城相认,蔡邕挽留不住,只得应允。遂蔡文姬便可同国仕一行人回邺城去了。 次日晨,众人与国仕出发同去邺城。由于蔡文姬不会骑马,国仕只得带上蔡文姬同骑的卢而归。 途中,蔡琰如“小鸟依人”一般靠着国仕,心中竟生起了对国仕一种不同于师生和对卫仲道的兄妹情的、另外的内心萌动的爱慕,这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话说另一方面,孙坚军于三月初八,三军会师徐州,在孙策、赵云、徐晃等将的猛攻之下,终于杀尽了盗贼军,胜利夺得了徐州三郡…… 此消息传入国仕耳中,国仕心道:“好你个孙坚,至今仍未将文鸯给我,还利用吾之大将助汝攻徐州。唉,怎么是三月初八呢,孙坚你还真是个无赖的‘三八’啊!” 话说国仕一行人携众人包括蔡琰入得邺城。进城之后蔡文姬才发现,原来邺城是如此这般的繁华,比之许昌、长安等大城市有过之而无不及,街上的百姓衣着光鲜,面色红润,叫卖吆喝声响亮…… 此城中百姓井然有序,丝毫不同于他城的多余乞丐。蔡琰视之大惊,转而向国仕道:“此真为老师所辖之邺城?” 国仕笑了笑而并未言语,拉着蔡文姬便往太守府内跑。至得府前,只见两侍卫见是国仕,立刻开门上前迎道:“国大人归来了,尔等参见大人。” 遂又有一人冲出来引路道:“国大人与这位姑娘皆未见府内多日,让吾来引路吧!”遂带了二人入得府内。 第三十一章 献帝封四侯 一路走来,蔡琰见府内器物房屋等并不奢侈,家丁丫鬟也不多,却将景物假山假水配上树木花草,种于后院,前院仍旧鸟语花香。 抬头望时,面向东方,可沐浴清晨的第一丝阳光。此地利乃绝佳矣。蔡琰看罢便入了迷,竟有了常住之意。 此时,国仕已入厅堂,正欲坐下,只见在后帐内各走出一女子,看见国仕归来,皆冲上去抱住国仕,很是撒娇了一番。 蔡琰回头看时,却是两位美女于厅内,比之自己容貌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一下子便恼了,冲上前去用手拉住国仕道:“老师,她们两个人是谁?” 那两个女子闻得此语,皆放开国仕而大惊道:“你又是谁,为何叫我家老师为‘老师’?” 蔡琰一愣继而道:“你们、你们是徐荷鹭与赵蓉?” 那两女子惊而后道:“你怎么知道啊?”国仕见至此不忍大笑了一番,遂后道:“好了,别闹了。荷鹭、蓉儿,给你们介绍,这是吾新收的第三个学生,她可是当朝太傅蔡邕老大人之女,叫蔡文姬,是你们的三师妹,以后你们叫她文姬就可以了。” 徐荷鹭与赵蓉先是一愣而后道:“噢,好,老师,我们知道了。”国仕见二女很不开心的样子,遂开了个玩笑以和气氛道:“不过说真的,以往你们不是爱穿男装的吗,这怎么都改换女装了?” “嗯,不过还真不错,非常漂亮嘛,那以后在家里可不许再穿男装了噢。” 徐荷鹭先道:“老师,你怎么又收了个女学生啊,真是的,也不告诉我一声!”国仕笑着道:“此言差矣,吾收学生自然是只收女学生了,那可爱而乖巧嘛,若收男徒则不显得吾老而不雅了吗?” 赵蓉村乡出身,不懂气氛,见田丰进了来,遂强行拉走了徐荷鹭。而蔡文姬自知国仕有公事在身,不便烦扰,遂也随两女入后院自玩去了。 而国仕心中却郁闷了:田丰啊你,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来,不知道扫了本大人的雅兴啊! 田丰入内见国仕脸上不悦,心中不由暗笑,但嘴上却赔罪道:“不知大人有‘事’在身,某前来打扰,实属扫大人之兴啊,望主公勿怪!” 国仕正了正色道:“不知田先生所来何事,或忧或喜啊?”田丰此时精神了一下道:“禀告主公,子龙将军与众将已成功强夺下徐州。现在回城已至邺外,而且还带回了文钦父子二人,请主公为义而前去迎接吧!” 国仕闻之一乐道:“子龙凯旋了?快,快换上吾战袍出城迎接!”边上入得张辽道:“一切准备完善,主公请上马。”遂国仕骑上的卢,与众人同去邺城外大门迎接去了…… 出得城外,国仕远见一行队伍振振而来,当先一员白袍少年将军,威风凛凛,下马抱拳道:“主公,云不负众望,此次出征我军只将未损,如今全归邺城,请主公明点!” 国仕下马用手稳拍赵云的肩道:“不错,子龙你果然有大将风范,吾未看错人啊!不知,文钦父子二人正在何处,可否引而见之?” 赵云道:“公明将军,将文钦父子二人带来见主公。”遂徐晃上得前来,后携文钦、文鸯父子二人。只见文钦对文鸯道:“鸯儿,快来见过主公。” 遂文鸯二话不说,单手插枪在地,抱拳而单膝跪道:“文鸯见过主公,家父所言鸯绝不敢忘,终身不敢背德也!” 国仕心中一抖,遂立刻扶起文鸯道:“汝可有字乎?”文鸯摇了摇头一叹。此时文钦上前道:“若主公看得起吾儿,请赠一字矣。” 国仕望了望远方对文鸯道:“不若予汝字仲林如何?” 文鸯闻之又拜而谢道:“下属文仲林谢主公予字,今后定不改之。”国仕又是褒扬了一番后,遂携众人入了邺城…… 另一方面,袁绍于渤海城内来回踱步,久不能静。他心道:“这下好了,董贼势大,圣上见吾乃大将军,故让吾出来亲率众将士前去剿之,可怎知数战下来,我军死伤惨重。倘使再战,必使吾亡于两边耳啊!” 这时审配、郭图、许攸、辛毗等人同入得殿中谏道:“主公,官愈高则重事与命令愈多,此下来不是办法。主公因听了曹孟德之言,早些辞去大将军之位才是啊!” 袁绍心中自然不舍,但为全大局且这大将军一职有权无兵,当之无利,不如早些辞去。遂于初平元年三月十九入得洛阳,向献帝主动请辞。 刘协无奈,只得应允。但为防万一,又改封了袁本初一个祁乡侯,官爵一品,入朝可直见圣上。袁绍为巩固自己的实力与地位,便假意勉强地接了圣旨。回到渤海的第一天,袁绍便收拢了整个河北三分之二的强将精兵,准备做好防董卓进兵洛阳的准备…… 话说袁绍因利乘便,而得了一个祁乡侯的诸侯之称,此所以为名正言顺也。 则曹操与孙坚便不服气了,硬是壮着胆子入了洛阳,“威逼利诱”中又使献帝给曹操封为了威远侯,给孙坚封为了乌程侯。此三侯自占一州,领土最为广泛。 而朝中大臣多不满孙坚与曹操此举,但亦不可为之奈何。方蔡邕知自己女儿的老师国仕忠君爱国,又文武双全且屡立奇功,这次又主动向董卓宣战,十分看好。 于是旦日他便硬拉了国仕与众位朝中大臣同谏献帝。献帝知国仕之才,希望将来为之所用,因此也不拒绝地封了国仕为一品文淮侯,占青州以西、雍州以东一片地区,以卫洛阳。国仕并未多言,叩谢皇恩之后便接令去了。 于至如此,则广布华夏的八州太守与地方刺史,也纷纷要求给自己留下侯爵以示公正。然献帝怎会答应,便召来袁绍。袁绍于河北称病不出,在渤海城中,却在招兵买马以强壮自家军阀。 及至初平元年三月底,袁绍所占河北已拥兵二十五万,对外号称三十万,则各路诸侯便皆面惧之。 但在内里,各方太守却不以为然,因为此时正待小麦发育季节,在邺城郊外,国仕正在忙于春耕。他引用施肥、定时浇灌、杂交粮种等方法,扩大了粮食生长数量与质量,耕地已经快超过了袁绍所管辖之多。 第三十二章 袁绍扫河北 初平元年四月初一,在通往河北的函谷关上,一队队军队挺进向北,直往南皮城。这时位于北平的公孙瓒大营中,刘焉与公孙瓒进行了再一次的结盟,决定以密召之言攻占河北,用以扩大自己领土,充实自己的粮仓。 殊不知此时董卓已暗入洛阳,收买了献帝身边的两位亲信太监,那些发往各方的圣旨乃董卓之使,贾诩之计也,为的是离间东方诸侯,以合纵而攻打实力强大的袁绍军。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河北争夺战,便爆发了…… 自然得很,这道圣旨也传到了文淮侯国仕手中。国仕视毕无语,继而抬头仰望苍穹,然后嘴角微弯了一下后,将其交与田丰。 田丰读罢而道:“主公,献帝于数日前才封之为侯,今日怎会如此为之。此中必定有诈,主公切不可盲目而从之啊!” 国仕看了看田丰道:“元皓兄认为吾会发兵河北乎?错也,吾不但不会出兵,更加晓得此计也!”田丰惊而问之,国仕道:“此董卓之离间计也。他妄图让我等诸侯自相残杀,先灭袁绍,再伐曹操。想必下一个,便是我国无双了吧。” 田丰闻至此处惊了一会儿,然后又道:“那主公您意欲何为?”国仕又一神秘地笑了之后道:“来人,带张辽将军入堂!”遂一小校带了张辽入得厅堂。 张辽拜见国仕之后,国仕对张辽道:“文远,吾有一事相付,望汝勿辞才好。”张辽道:“主公这是何言,辽岂会不从,主公尽且道来!” 国仕遂将自己的想法告予张辽,张辽闻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国仕道:“文远,吾知此事对汝而言难之,但为全大局,为伐董卓之胜,汝必须替子龙而行此去啊!”张辽见国仕如此,也不再推辞,遂只好答应了。 在函谷关之后,有王匡、刘岱、张邈、袁遗、张超、张扬等太守或刺史,携手下众将兼三四千兵马已至河北境内。此时袁绍方才得到消息,遂袁绍手下辛毗与许攸齐道:“主公,此等小辈也敢觑我领土,请主公立刻派兵剿之,以起杀一儆百之效!” 袁绍本就无主见,见此言甚妙,遂令了帐内大将文丑、颜良、张合、蒋义渠等,分率三万大军以歼之。此战历时仅仅八天,便以袁绍军胜利而结束,而这些前来入侵各城太守刺史们,却都被袁绍所杀。 如此一来,华夏的格局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争占河北一役过后,董卓才发现各地小诸侯实力之弱,以及袁绍军的实力之强。然贾诩回忆战局之时,却不见当朝另三大侯爵——国仕、曹操和孙坚,可见他们并未相信此次圣旨之事,所以想来一个坐山观虎斗,以便能查出此事件的真相。 到了四月中旬,天气转暖,黄河之上百丈冰已开始融化。张辽此时按国仕之言正前往洛阳,赵云此时正在苦练国仕所“乱写”的、从电视剧里抄来的“武功秘笈”,曹操此时也正在洛阳与陈留发展经济,招贤纳士,以扩充自阀的实力。 而国仕呢,此时却似乎十分悠闲而无事,每日便长时间同他的三个女弟子一起玩,偶尔教一些关于文字、军事方面的知识给她们,就这样,国仕便将三女与自己的关系又拉近了一步。 话说在两个月之前,董卓采纳了李儒的建议,决定对外造谣,是吕布杀了丁原而识时务来重认董卓为父的。这样的好处是,使各路诸侯不再幻想自己能以得到吕布这样的天下第一武将为荣,都对吕布产生厌恶,好以此激发吕布杀向山东各诸侯的决心。 然对内为了防止吕布与贾诩不服,便没有让手下亲信向内散步此消息。于是乎,这消息便又传入了国仕耳中。 然此时的国仕却并未发怒或郁闷,而只是坐在堂上仰望西方长安处道:“唉!历史毕竟为真!该来的还是来了,不是我一个人能改变得了的。吕布,我们的关系就至此结束吧!”又一声长叹,便起身出了大厅。 此时武将出身的赵蓉,整日扮成淑女已经不消,于是国仕便允了她上山上林中狩猎以放松。但赵蓉定要独身前去,国仕无奈,只得答应。 待其走后,国仕方才携了众将悄悄地跟了上去。可哪知被赵蓉发现了,赵蓉仰马一鞭,加速而消失在了林中。国仕大急,遂立刻命了众人前去寻找。 且说赵蓉入得一片密林,正遇止而下马,忽见面前一虎立于前,赵蓉大惊,立刻拔箭而射之,怎知那虎身子一闪,躲过了那箭。那虎已然生气,遂向赵蓉扑了上去。此时赵蓉已来不及拔剑,只得等死。 闭目之后,只听耳边一阵风声,然后便是搏斗声,殴打声时时而渐进。待已听不见老虎之声后,赵蓉方才睁开秀眼。 这时那壮士对赵蓉道:“姑娘无事便好,这一带山中多老虎,希望你以后别再到这儿来了。别怕,这只老虎已被俺打死,你不用怕,快回去吧!”说罢便转身走了。 然赵蓉见此人生得虎背熊腰,身长丈二,能徒手杀死一只老虎,又身背两柄双戟,心中顿时想到,若将此人召去给老师,国仕定然开心。 于是赵蓉上前止道:“壮士勿急走,可知我乃谁乎?”那猛汉道:“此言何意,俺不明白?” 赵蓉道:“我乃常山名将赵云之妹赵蓉,今在当朝文淮侯下做一女将。我家主公仁义厚德、胸怀大志,欲扶社稷于将倒,救百姓于水火,然此刻手下却急需用人。壮士若至今无路可去而意欲参军,何不来投我家主公乎?” 那猛汉道:“什么文——文淮侯的,不认识!俺只知当今陈留太守威远侯曹操乃一明主,此去正是欲投之于他,汝何出此言乎?” 赵蓉见那大汉欲走,又上前拦之。那汉已不耐烦,见赵蓉如此便道:“快走开,别挡了俺之去路,不然俺可无礼了!” 赵蓉并不为所动,依旧拦之。此时那汉早已气极,欲出手而打之,怎知此时一浮尘扫过,将那汉手中之力顿时化为乌有。那汉放下手回头望去,只见一老道立于凸青石之上,正笑意满面地对他道:“汝一堂堂九尺男儿,怎可对一小姑娘动手乎?” 第三十三章 降服典韦 怎知那汉却道:“你是谁,为何多管闲事,快快闪开,不然俺连你一起打!” 那老道道:“年轻人火气大,伤于肝脾;让贫道来予汝化之吧。”说罢便做出欲出手之势。那汉见状早已气盛,冲上去便打,怎知那老道只用拂尘,却令他次次打空而又无力回收。 那老道瞄准一个时机,反尘一舞,便将那汉打趴在地。那汉也有自知之明,见自己明显不是眼前这位老道的对手,便立刻起而跪道:“俺不知老先生有如此神力,竟敢犯而攻之,实乃寻之无趣。俺甘拜下风,望老先生收俺为徒,俺也想学至这般武艺也。” 那老道又严肃道:“汝可知贫道是谁否?”那汉摇头,然赵蓉一望后而道:“莫非您就是老师口中常提及的恩师,华南老仙乎?” 那老道闻此先是眉头紧锁,继而松道:“姑娘此言不错,贫道正是无双之恩师。”那汉闻之道:“无双,无双是谁?” 赵蓉见那汉直呼国仕之字,正欲大怒,此时老仙止而道:“便是你不认识的那位文淮侯了。其当朝四大侯爵之一。汝可知否,贫道为有这样的徒弟而感到骄傲,虽非之‘亲’,但其爱民之心,文武双才之全,治世谋断才干之盛,当世无第二人矣!汝口中之曹操能有如今,也乃吾弟子之功。于此,汝若真欲拜贫道为师,须答应贫道投入无双麾下,为之效力,助其匡扶大汉江山,或自领华夏以造福苍生!” 老仙言罢留下了一部《孙子兵法》与《艺群武集》两卷书筒之后,便飘然乘鹤往华南而去了。 那汉拾起那本武笈打开一看,正是如何增强自身力量、速度、耐力等武艺方面的内容,心中尤为乐极。此时赵蓉方才开口问道:“壮士,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字否?” 那汉开口道:“吾姓典名韦,乃陈留己吾人氏,至今无人取字。”赵蓉道:“事已至此,请典壮士随我回军营入职去吧!” 典韦见自己已不自意看了华南老仙之书,便是答应了老仙之言。典韦虽为人莽撞却也重信守义,于是乎对赵蓉道:“好,俺随汝去军营投了国大人便是!” 赵蓉心中早已乐开了花,遂骑上五花马,领着典韦兴奋地回邺城去了。 至得府上,却不见众人,空有徐晃两兄妹在堂内休憩兼徘徊。这时赵蓉携典韦入得殿内,徐荷鹭回头看是赵蓉,遂道:“师妹,你哪儿去了?老师正派了众人出去找你呢,看来还没找到。” 边上徐晃看了典韦一眼,怒斥赵蓉道:“赵姑娘身边之野汉为谁,怎可随意带入主公之府?” 赵蓉还未及答话,却是典韦先接上道:“俺乃陈留人典韦是也,岂乃一野汉乎?倒是汝为何人,竟在此沐猴而冠,以作国大人之言?” 徐晃见那汉如此无礼,早已气红了脸,遂伸手便从身后拔出双斧,名为宣化,冲上前去,欲捉典韦。 典韦见状也不慌急,轻手单拨一戟,执于右手,与徐晃便在厅前堂下打斗了起来…… 两人势均力敌,斗至几十余合仍不分胜负。此时国仕携众人归得太守府内,入内见徐晃正与一猛汉斗得正酣。又约摸十余合后,两将却愈战愈勇。国仕立时激动而不禁道:“好家伙,这汉竟单手与公明斗了五十余合而未显下风!” 赵云闻国仕如此言之,正欲出手,国仕道:“子龙勿急,再看会儿也无妨。” 那汉见久不能胜徐晃,心知这将有些本事,遂才用左手拔出了另外一把铁戟,双戟相铩,只数招便将徐晃索住。 赵蓉见国仕归来,遂立刻上前而道:“老师,您回来了。对不起,我让您担心了。” 国仕并未再管此事,而是看着典韦道:“蓉儿,这位猛汉是谁,为何会在此处?”遂赵蓉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国仕,国仕闻之心中大惊道:“此人竟是典韦?三国时有‘古之恶来’之称的曹军第一猛将。今其既未投曹操,那吾可不会让肥水再流外人田咯。” 国仕遂走近而对典韦道:“典壮士既已答应吾师,应诺其言而入我军营,不知典壮士可心甘情愿否?” 典韦道:“俺既答应了老仙,自会允诺而投入汝军。然老仙道汝之文武皆强于曹操,又让俺带《孙子兵法》一书与你。吾虽入汝军,但大人既为当今天下之英雄,岂能不让吾心服乎?” 国仕望了望典韦手中兵法道:“典壮士欲心服也不是难事,吾可出两法,而使壮士认同吾之。” 典韦闻之问道:“如何测法?”国仕道:“第一,汝手中之书可知吾从未看过,然吾可于半个时辰内看尽,并全文背之;其二,吾手下有一良将,倘若与壮士比武中能够赢得数招几式,那典壮士可心服否?” 典韦看了看手中一大卷的兵书以及自己的实力,遂开口答应了。而国仕此时心道:“典韦啊典韦,汝怎知吾前世上初二时便能熟背《孙子兵法》啊,如今仍记忆犹新,纵使不看亦能全背。” 于是国仕在视之不及半个时辰后,便一字不漏地全背了出来。典韦听得大惊道:“大人之才与智能,实乃天下少有,俺心服之。请开始比武吧!” 于是典韦心知对手之强,遂双手紧握双铁戟而立之。国仕回身叫道:“子龙,出战吧。记住,别忘了这几日你学过的那些招式!” 赵云会意地点了点头后,便手持龙胆(紫身银头)枪,一跃数米而至场内。两人相持数十秒后,典韦便发起了进攻,两将于阵前水火并融,枪戟声振振入耳,令观者不得不觉此两人武力之强。 国仕直望而心道:“典韦、赵云,就让吾看看,你们谁更强一些吧!” 约摸六七十余回合之后,赵云已用尽自己原有的所有招式,见仍不能胜典韦,只好用了国仕所授之艺。可怎知赵云自幼习得内功,刚一出手,便一枪锋挥中典韦,典韦用戟挡之不及,继而松戟而摔地。 典韦见自己已败,遂开口问赵云道:“将军真乃名副其实之良将也。可否告知这最后一招为何?”国仕抢先上前而乱编道:“此招式名‘凤舞九天’,即出自汝手中那本《艺群武笈》!” 第三十四章 鬼才投诚 典韦闻此书之招数如此精妙,便早已是武痴的他,当即跪下对国仕道:“俺典韦愿投入大人帐下,还望大人勿辞。俺甘为大人一马前卒,替大人一扫天下之不苟群雄!” 国仕闻之大喜道:“好志气,吾心甚幸之。自然愿意收汝入我帐下效力,今先封为百夫长兼军尉,望以后立功方再升之。然典壮士可有字乎?” 国仕从《三国志》中并未发现典韦之字,遂好奇而问之。 典韦果摇头道:“俺至今无字,不好为主公所称。望主公赠予一字,俺当终生用之。” 国仕想了想道:“不若取字‘洪飞’如何?”典韦大喜道:“谢主公予字,韦当感恩而忠心效于主公,永不背德!” 国仕心头一阵暖意,遂对边上徐晃道:“公明,汝与洪飞是不打不相识啊,今后同为股肱之臣,应互敬互爱才是,切不可因此而伤了和气矣!” 徐晃与典韦尽知有理,遂互相道歉后,便扶下去休息了…… 次日辰时,殿外陈宫突然来报而道:“主公,吾于颍川之行喜交一友,其有经天纬地之才,胸中有百万之书,乃当世之强谋者也。今其念主公之仁义大德,遂在吾之劝下同吾来邺城,欲入主公帐下作一谋臣,为主公分忧耳。则主公可愿见乎?” 国仕闻之大惊道:“连公台都觉得有才智之人,定为当今之贤士,请速传之,吾欲相见!” 少顷之后,一文弱书生入得殿内。只见那生身着红黄之褂,身材瘦小,年方二十五六左右。 那书生抬头见国仕后,满意地开口道:“不才颍川人氏郭嘉见过大人,望大人收嘉作一谋士方可,全为在官场内保命而如此为之。其二乃某仰慕大人之文武,所以忠心来投,大人毋须生疑才是。” 国仕一听此人是郭嘉,当时便心中乐得早已“云游四海”去了。田丰见国仕失礼,遂干咳了两声。国仕听入耳中,方才回过神来对郭嘉道:“想必先生便是翟阳兖州百姓所传之‘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的、有‘鬼才’之称的郭嘉郭奉孝了吧?” 郭嘉闻此也不由红脸一低而笑道:“嘉之小闻竟能传入大人耳中,想必大人必定是日夜关乎百姓之生、且学识广博吧。” 国仕见自己在赞扬郭嘉的话,却被他用来赞扬自己了,心知不是郭嘉才干之敌,于是扭转话题道:“当今天下局势如何,奉孝可详知否?” 郭嘉一挥衣袖,深作一揖而道:“以嘉之所闻,今圣上初登基不久,天下民心未定。而董卓于此时作乱,可谓乃一心腹大患也。” “本关东十八路诸侯、联合百万大军不是难事,同灭董卓自然易如反掌。然各路诸侯为求自己的利益而皆保存实力,不愿同建反董联盟。纵使当今四大诸侯名正言顺的曹操与主公您极力主张抗董,却被袁绍与孙坚等人拒绝。” “如今我方军心瓦解,主公虽有行动,些许对董卓有所效。然董卓手下有一谋士贾诩,此人之才不在嘉之下。主公虽良将如云,贤臣如雨,然而欲灭董卓,主公还需要一神将相助,方才能成事啊!” 国仕问道:“此人谓之为谁?”郭嘉信心十足地笑着道:“吕布!” 国仕闻之,道:“这吕布乃见利忘义之辈,吾怎可用之而亡董。难道欲用利益或美人计,离间董卓与吕布否?” 郭嘉道:“主公此言差矣。主公安记得您曾送张文远将军,远去假降董卓以为卧底乎?”国仕眉头微皱,略微沉声道:“吾记得,可那又怎样?” 郭嘉道:“恕嘉直言,主公乃不知贾文和之计也。今且让嘉告予主公,好让主公能有所觉也。”然后继续道:“以张辽之力,怎能瞒过贾诩之眼而轻入董卓军中,此分明乃贾文和之毒计也。意图以张辽要挟主公因而未杀之。若主公强行攻打长安,则董贼必杀张将军以泄愤之!” 国仕闻此不觉大惊而道:“奉孝谓贾诩如此之谋,身边又有强将劲弩兼数万西凉铁骑,那吾朝廷之军,伐董平乱无望乎?” 郭嘉笑着道:“主公毋须担心,且听余慢慢道来。” 郭嘉坐下呷了一口茶后继续道:“主公,此事须忆至去年腊月二十三矣。是日董卓派兵攻打新野,因吕布而战连损伤六员大将。此时董卓正无奈中,贾诩入内谓卓一计。董卓遂命人收买了丁原手下之人,张蜂与丁鹏。” “次日,卓命吕布同乡李肃,带赤兔马良驹与金银珠宝给予他,然吕布一刚正廉洁重义之人,因此未尝答应又不好直接谢绝,只得拖了下去。可怎知吕布此举为丁原所误,张蜂遂于子夜召吕布入帐叙事、而投毒于茶水之中,事后吕布中毒而出逃,却有城外董卓之人早已守候。” “丁原未信吕布而害之,但吕布念其为义父而不忍杀之,又感激董卓‘救命’之恩,遂一时不择言语,而答应董卓万辞难报之。遂董卓欲从贾诩之言收吕布为义子,留其帐下之用。吕将军感念主公之恩而未允之,但两边都是恩人,不可择也。遂贾诩又如此如此……才骗得吕布投了董卓,认了义父。” “然吕将军绝不知董卓之暴行、贾诩之计毒,仁义厚道的他,甘为董卓连战漠北而报恩,却从未杀过百姓乃屠城等事。这吕布杀丁原一事,纯属虚构,乃董卓混人视听之闻,主公不可信之。此时主公若要求吕将军助之,其必辞而归!” 国仕一捋冠发后道:“奉孝焉知如此详情,又怎敢确定吕布为一良将乎?” 郭嘉闻罢立刻立军令状道:“嘉之所言决非为虚,此乃毒士贾文和亲口述之,望吾择一明主后将其告知,以对峙董卓,也可防其反天灭汉而自立乎。” 国仕道:“奉孝言已至此,吾权当信之。全军点兵,进军洛阳!” 且道国无双于初平元年四月初点兵出邺,兵往洛阳,以卫皇宫。献帝于禁宫之中,血书四封,率亲信悄以寄之,将予四大诸侯。 第三十五章 推举讨董盟主 当是时也,威远侯曹操收到血书,立时发兵五万出陈留而往洛阳,欲与国仕会晤。乌程侯孙坚于徐州迁都,至富康之地长沙而徽兵十万,已是带上四万前去洛阳,欲同谋却董之策。 祁乡侯袁绍收献帝血书后,大骂董卓自矜攻伐,不识时务,竟然霍乱宫廷,自揽丞相一职而入朝持剑,常于宫内戮杀忠臣,以弱汉室。 遂袁绍召上其弟袁术、临侯刘焉、公孙瓒,共携七万大军及至洛阳,以峙长安之乱。这时候像刘表、张扬、马腾、陶谦、张超等人草随风倒,立时也各自带了几千人马前往洛阳集会。一时间,都城人口上几十万,繁忙胜昔…… 且说国仕携了田丰、赵云、郭嘉、徐晃、典韦、周仓、廖化、褚燕等人与三万大军(其中五千为百姓,五千为紧急所征的数目,又五千为攻打山寨之后所招降的强盗匪寇),前往洛阳。 途中经过广宗旧地,国仕触景生情,不由心中一凉,遂停军而自入草原,空携郭嘉、赵云二人,纵马随“时空”进了那片草原去了…… 国无双止马下而仰天道:“啊,国无双,你不会付诸所望的。感谢你的武艺,才使我能够结才以合之。当今英雄,舍汝其谁!” 郭嘉、赵云闻罢为之一惊,心道:“主公这是怎么了,咋自言自语起来了,难道是平时太过疲惫而至此放松乎?那也不至于如此言语吧。当今英雄,主公确第一人,但‘舍我其谁’这句话太过高傲,不像主公一贯的谦让作风啊?” 国仕此时方才忆起一年之前,自己偶然来到此地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时的自己太过幼稚,以致做了许多不可挽回的错事。然而经过这一年以来在三国的所见所闻,每领一仗,每遇一良将文才,心中方才开始成熟。 想至此处,国仕不由感慨两千年的时空变换差异实是太大。自己虽从一名黄巾贼将坐到了如今一品文淮侯的位置,但此时方才发现,古代诸侯太多不尽入眼,常人很难猜测。 五年的时间太短,国仕已完全放弃了“速战速决”,以减少人口损失的战略计划。 如今自己在二十路诸侯中排位第五,算不上地广而将集。手下文臣武将数十人而已,此时亦不可与天下争锋。况吕布已降董卓,马超杳无音讯,诸葛亮年纪幼小,庞统无处可寻,司马懿之父司马防又在曹操手下做事…… 想到这里,国仕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郭嘉闻之道:“主公之心事嘉亦无解,此乃天道矣。则主公毋须急促,您年少而拥文韬武略,这天下之事少下一二十年不可。主公只要以民为天,礼贤下士,则岂会无望长存,安民富国,收天下之士亦非难事矣。” 国仕闻此方才收起忧愁,回身持剑对赵云道:“子龙,吾问你,若吾非国仕而为一无名小卒,汝安会仍旧忠而侍乎?” 赵云张了下嘴,欲“啊”而立,脸色凝而不失俊朗,跪地而抱拳道:“主公何出此言,云今生只效主公一人,决不叛逃。主公之出身云并不计较,望勿疑哉。” 郭嘉此时也误以为国仕怀疑赵云了,遂上前严肃道:“嘉观子龙将军实乃当世良将,忠心可比日月,主公怎生疑虑?” 国仕扶起赵云对郭嘉道:“吾非此意也。只是感叹亲者而不为用罢了,想起身在黄巾中的陈年旧事,偶发牢骚而已。汝皆为吾深信,安能疑乎,岂不自伤?好了,故土已游,准备回军续征吧!” 遂国仕三人回了大部队中,却见于禁、韩忠二将已然前来。国仕深明大义,未其责罚。三军合作一路,浩浩荡荡地向洛阳出发了。 且道数方诸侯乃至洛阳,于四月初九召开宫廷会议。议中有十三路诸侯至此,合军二十五万,于洛阳城郊长亭商议讨董决策。 其间袁绍道:“此战吾虽未带文丑、颜良、张合等强将,然量董卓一单侯,背后又有匈奴、鲜卑、羌族等敌,手下仅有吕布、华雄、张辽等将而已,何足惧哉!此等一儿,吾众可在一个月之内灭之,以致世人勿反,岂不痛乎?” 曹操道:“袁侯阀身为董贼心腹之患,前日派人离间我方,已致民心大减,实力骤损。今我等为主上分忧,诛杀反贼董卓,于宫廷之上,立下血誓,待令五路诸侯前来,我等必同击西凉军,其间不可分而相伐之!” 孙坚起身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文台身受重恩,而今方官至一品乌程侯,安能见董贼乱戮百姓而不顾,秽乱宫廷威严而不采。故今应原大将军袁大人之召,携手下尽将卒四万而同谋董贼。此时结盟应选一统领为上,以率大军西进长安,方可灭董贼也。” 刘表身为荆州牧,未曾多言,只将眼色看向刘焉。刘焉起身邀杯道:“今敌合我众,虽非败而难短胜矣。吾观曹公颇有领兵作战之才,不若选之,岂不美哉?” 此时曹操酒未入口,闻此言一时大惊,竟双箸落地,起身立而肃然道:“刘太守怎可妄语,曹某之才,领一小方部队尚可。此十余路诸侯亦上万之军,安能儿戏?然吾可推荐一人,若由其领而伐董,百胜无疑!” 国仕见曹操要说自己,立时起身而道:“不错,无双心中亦有一绝佳人选,此便为当今一品祁乡侯袁本初将军也。袁家四世三公,名望颇高,又率我华夏大部领土,若由其为统帅,弟为参谋兼粮草运者,为天下公,则必能号召百姓,壮大声势矣!” 袁术闻言立时大悦,起身道:“术亦赞同无双贤弟之言,让袁将军统领联盟中央军!” 然刘焉、公孙瓒还未出言,帐下关羽、张飞亦附和道:“国大人算无遗策,此安排一定可行!”两人还未起立,便被刘备厉眼一瞪,斥责下去了。 袁绍起坐出厅,拔剑切石而道:“汝等既无心无力当此盟主,又不愿依无双之言立吾之,此为何意?” 第三十六章 奉孝对文和 曹操、孙坚为大局起见,便同时道:“众大人听着,今日之事甚急,若无人敢为此主,则当顺民意而立袁大人也!”众诸侯见三大侯爵皆如此言之,遂只得应允。 出得帐外,曹操见国仕于闲庭信步,悠闲自得,遂上近而对国仕道:“无双贤弟,某在大殿之上欲言汝为盟主,为何辞而推袁本初乎?” 国仕命赵云下去,起身约向凉亭而轻声道:“曹公觉得为一盟主乃好事乎?无双无意当此盟主之位,并非无统领八方之才。然吾一黄巾出身,仅一年内便官至一品侯爵,此早已有朝中之人议论纷纷。此时吾若自立,则袁绍必不会应,反而会遭朝廷之元老唾之。曹公明鉴,吾是否该为之?” 曹操闻之方才恍然大悟,抱袖而道:“无双思绪缜密,时事以大局为重,又得自保于狼穴,某虽为长,却自叹不如啊。然无双如此为之,仅是为提拔袁绍而立乎?” 国仕笑而道:“那便要看曹公,你是否了解无双了。”言罢便转身出堂外去了。 曹操厉眼一瞪,思绪一会后大惊道:“好一个天下无双的国仕,竟然一石二鸟,想让吾等与董贼同归于尽焉!” 国仕回至本阵,想起曹操之老奸巨猾,不由心中一震,遂立刻携了众将士卒北上函谷关,意欲先入关会会董卓,并打探一下张辽的生死。 边上郭嘉对国仕道:“主公,嘉有一言,不知当讲与否。”国仕道:“奉孝请讲。”郭嘉一舒长袖笑叹道:“主公密带文钦父子二人而不外扬,是否是相信了嘉之言,决定一试吕布真伪了?” 国仕点头然默而不语。赵云上前道:“主公,函谷关有董卓大军把守,您真的要硬攻吗?”国仕一笑而道:“洪飞何在?” 典韦闻国仕召见,立刻持戟上前,国仕严肃地问道:“洪飞,此战敌众我寡,又危险重重,汝可惧乎?” 典韦立戟于地,一抬胸脯道:“禀告主公,典韦无所甚惧!”国仕点头侧而对赵云道:“子龙,洪飞之武艺今不如你,尚且不惧,况吾之将帅无论文武,皆为宁死不降之忠,岂子龙你一人惧乎?” 赵云歉而道:“当然不。适才云失言,请主公勿怪,云无论是何战况,都会誓死保护主公的安全!” 国仕一笑而过道:“吾有汝等忠良之士,何愁大事不成。传令下去,加速行军,定于明日未时到得函谷关口!” 另一方面,董卓于汜水关新调了华雄、樊稠、张济、张绣、徐荣等将及至函谷之内,力图在西北第一关卡拦住中央联合军。此时,吕布与张辽还在分批进攻匈奴,无暇东顾。而贾诩与李儒却坐守函谷,早已布下连环之计,以逸待劳,欲将先头部队打个落花流水…… 次日辰时三刻,国仕军至函谷不过二十里时,在一片草原茂林边扎下了营,以休息片刻。 此时国仕命快马探子送回来的情报道:“函谷关有近五万步兵、一万骑兵、三千西凉铁骑、两千陷阵营重甲兵。并有贾诩、李儒、杨松三位谋臣以及华雄、樊稠等七位武将镇守,固若金汤。” 国仕视之立时用手揉碎后,心道:“原来你贾文和也在啊,就让吾之奉孝来会会汝吧!看来,一场血战浴火又在所难免了……” 另一方面,函谷关内,贾诩立于堂上,冷静地拆开那封“来之不易”的密信,上书:“军师,文淮侯国仕率手下郭嘉、田丰、赵云、徐晃等将,及三万军马前来进攻我城,定于午后未时至此。” 贾诩久而凝之心道:“噢,郭奉孝也在吗?有趣!” 初平元年四月二十八,一个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日子,空气中却并不宁静,似乎弥漫着一股硝烟与血的味道,令人闻之丧胆,不由心头一凉。 忽而西凉风遍地骤驰,五月将至,此时长安与洛阳两城之间已无冰雪,天气转暖,时间便仿佛也过得快起来了。转眼之间已是巳时,国仕命了众将提前将粮草吃个半饱。由于人多,粮草之所带很快便被吃了个光,一点不剩。 田丰上前道:“主公,如此一来,我等若无粮饷,再战之时,如何满足士兵所需啊!”国仕道:“元皓先生若不知,可问奉孝也。” 田丰自知自己智谋不及郭嘉,遂上前问之,郭嘉一挥清袖道:“谁说我等要留下粮草了,今日便攻城,明日函谷关后长安城内的粮食,难道还不够我等军队所用乎?” 国仕继续道:“元皓先生,今我等将士卒众将置诸死地,鼓舞以饱腹、斗志以激扬,则后生亦非难事!” 田丰此时方才恍然大悟,惊而大叫道:“原来主公欲用当年项羽灭秦大军计之‘破釜沉舟’之……” 此时国仕上前立即捂住田丰之嘴,轻声道:“田先生不可大呼,小心隔墙有耳!”遂将一手中石子飞似弹出帐外,正中外边那校头颅,那小校立即亡矣。门外却另有一黑影闪过,立刻奔向了函谷关方向…… 大帐之内,三人皆会其意,不由得相视默笑了起来。 另一方面,函谷关内,那曾出现在国营之人道:“先生所猜果然不假,国仕令众将士食尽粮草,欲与我军进行一场生死之战!” 贾诩上前一笑而令道:“如此否?好,传令下去,三军紧闭城门,无论如何不可与国军交战,若敌人强攻,则以箭矢滚石退之!” 那校领了命令,欢天喜地领赏便去了。而此时帐内贾诩却浓眉紧锁,背手在厅内踱步,忽时偶一仰望天空,继而笑道:“不会的,郭奉孝此计太过兵行险招,哪有什么主公,会如此从命而行之?” 贾诩遂打消了心中那个不详的念头,转身进入华殿召见众将士去了。 国仕令全军整装出营,列队立旗,迎台而饮罢栀酒,便率精锐之卒,命可信之将,率一万军马先攻函谷关;约一刻钟后,他又亲率两万大军,兼数十位谋士武将出发以待攻城;剩下的三百军马留在密树丛林中断后,兼以保护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第三十七章 冲杀函谷关 且说未时一刻,贾诩于城头远眺,只看见一队兵马向此处赶来,遂命了众军防加戒备,紧闭城门,只守不攻。 此时当先一路人马,领头乃一白袍少年将军。 贾诩远远望去,只有万余军马,军旗上书一“赵”字,乃是一青年将军所领。此时樊稠起而抱拳道:“既旗上未书‘国’字而又只至一万人马,则此定不为国仕亲率。不若吾等将此番军众灭于城下,也好杀杀联合军的威风啊!” 贾诩淡淡道:“来人,将前日所掳之西凉蛮子壮大服带上来!” 遂后徐荣将那蛮子带了上来,贾诩对那人道:“壮士,看见城下那白袍小将了乎?若汝下城取得其首级献某,某便可考虑放过汝全家性命!” 那汉见城下一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自然不放在眼里,遂立刻应了,着上将服下得城而从小门出,骑上一匹仿真汗血宝马而对入主阵,冲赵云大吼道:“喂,对面的小孩,敢与本将于阵前单挑否?” 赵云闻言见那猛汉如此看不起自己,不由得怒气上浮,遂提枪约马便冲上前去。此时那蛮子遂手提巨斧,纵马亦冲上阵来。 而国仕军中,廖化见状却为那汉子可怜道:“唉,如此看不起赵子龙,这下他算是玩完了!”遂闭眼不去看那残酷的场面…… 且正道那蛮汉叫道:“对面小儿,快纳命……”赵云所骑白马乃百里挑一,早已至得那汉面前,那汉口中的“来”字还未说出口,赵云便急手一提龙胆钢枪,卧身一刺,正中其咽喉。 那汉血溅五步,缓缓以惯性坠下马去。此时城楼上樊稠惊道:“这厮真乃一猛将乎,没料到其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竟身怀绝技,恐吾也不是其对手。军师,当此为之奈何?” 贾诩望了望城下,并未言语。此时赵云正在城下命人擂鼓作战,严阵以待。又命脚张弓一号军与投石车二号军各数十上阵。 忽一下令,只见数百余支箭与数十块五六十斤的石块抛向空中,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城楼与城墙之下。 赵云拆开锦囊视之后,遂又新令了三千士兵血刃攻城,让仅有的数百名藤甲兵首当其冲,以蔽城楼上的箭雨与火油。 贾诩本心中有数,但见前城门所派之兵实在太少,若再不援之,恐有破城之嫌,遂不得不令了东城的五千西凉军,前往南门强攻。 另一方面,国仕亲率军已至函谷关东城口。国仕与众将未入前台而悄然撤离,方留周仓、褚燕等将保护田丰、郭嘉两位谋士而已。于是,东城由周仓为主,徐敬为辅的一万大军遂开始猛攻东城。 其实此时西城之口尚有三万余军队,因西城门小而弱,易为外敌所破之,故加强了城防。然贾诩未知此景,只在前城观情形而指挥作战。 此时李儒眼见东城不保,遂一口气调了一万余军前往东城外,意图将北门之敌一网打尽。然前城中赵云手下未损两千,敌军城墙却已溃烂不堪,手下亦伤亡三千余人。 贾诩见此人和与天时不妙,为赌一博,便又向西城调了一万余军马,前来助战兼加固城防。可贾诩却不知通过两方的巨大数量的调动,西城门的士兵人数已不足八千,另外三千乃老弱残兵,不值一战,空有城上一将张济与其子张绣在死防墙门,以逸待劳。 此时国仕为减轻负担,将最后的数千军马也调往了北城门以虚攻之。张济果然中计,遂令其子张绣带上四千兵马前去查看,观人少则可灭之。 张绣领命而去,西方城门空有四千西凉军兼张济一将在此,正利于进攻。此时国仕点将道:“洪飞、公明、仲林、文钦将军、韩忠、于禁,汝等可还敢同吾单闯四千大军之城乎?” 六人同时道:“能与主公并战,乃吾等之幸矣,岂会惧哉?主公请下令吧!” 于是国仕的卢一约,纵马而呼道:“就在此刻,众将士们,同吾杀入函谷关内!”遂六将与数十位亲兵队长,也同时纵马冲向了城去…… 国仕眼疾手快,见墙壁上有数凹凸不平之处,遂从背后抽出五箭,分层射发,稳稳地插在城壁之上。国仕此时道:“城门未开,洪飞、公明、仲林,汝等踏吾之箭上得城楼!” 三人闻之立时双脚一夹马腹,起身蹬马而踏箭直上,至得城楼之上。于是三人合力而攻放箭之士,很快之后,城楼之上便无人放箭了。徐晃抽身一斧,正中张济额面,张济吐血而坐地。 典韦正欲提戟而杀之,国仕方道:“洪飞住手,不可杀主将矣!”遂文鸯找来绳索,将张济缚下,冲下而喊道:“汝等勿再反抗,其将张济已为我所擒,快快放下武器降之,则主公大义,定不杀矣!” 众士卒见主将已被掳,早已无心恋战,加之见其手下大将如此骁勇,遂弃刀剑于地而大口称降,唯恐国仕不小心而杀之。 此时国仕一行小队入了城中,并分前东门与北门巧杀敌将,遂敌军望风而降,无一抗者。 此时众军会余下之强卒而于关城门之内,里应外合,双管齐下,并合了还在观战的凉州军。后掳了李儒与贾诩于城中,国仕此时方才下令道:“来人,将吾所运之粮草送入关来,以备我军之需,待次日休息过后,随吾同进入长安城内去!” 且说国仕下了命令之后,便入了关内城堂大厅上而入座,沏一清茶而冲门外士兵道:“来人,带贾诩与李儒前来见吾!”那小校闻之便立时出厅传命去了。 顷刻之余,赵云与典韦已将贾诩和李儒带入了殿来。此时国仕放茶立身,双手背腰踱向贾、李二人道:“汝等本皆为忠良之臣,有识之士,欲为天下苍生作一大事矣。可惜生不逢地,错投了董卓为主,以致今日之境。两位如今可有悔意否?” 李儒闭目不去看国仕而破口骂道:“竖子敢侮于我家主公!今吾等技不如人而落入贼手,成王败寇,何须多言,杀剐尽汝之言!” 第三十八章 毒士贾文和 国仕立时笑而道:“来人,李儒先生欲以死而保节,请以足之。”遂一刀斧手入得厅内,硬将李儒推了出去,随后便是一声惨叫,听得众人全身发麻。 此时国仕方才走近贾诩跟前道:“文和先生,欲同李儒而去乎?”贾诩止而苦笑一声,遂又疑问道:“汝乃当朝一品文淮侯,怎可妄杀丞相之贤乎?” 国仕遂命人请郭嘉入厅。郭嘉入得厅后,双手抱拳作一揖道:“文和兄许久不见,怎料今日相逢却是如此局面,实在惜哉!” 贾诩道:“不曾想奉孝兄竟投了国大人处,难怪贾某会溃败非常,自难也。然今关内无一存粮,大人您如何安民乎?” 国仕笑而道:“文和先生不知吾尚有存粮乎?噢,对了,吾忘了汝不知某之妙计了。” 遂郭嘉信心十足地道:“我家主公非一般贤主可比。其用嘉之意见实为下策,然而不料我军对主公如此忠诚,尽全力配合之,才瞒天过海使文和兄你放松了疑惑。实乃险胜矣,不足以骄之。” 此时贾诩方才明白郭嘉为何会主动以投国仕,遂对国仕有了重新的看法。 此时国仕道:“请问文和先生,可知吕布将军否?其愿意投吾之下,怎奈不巧被先生‘挑拨离间’以降董仲颖之。如此看来,先生汝若非令吕布以投董卓,何以至丁原速亡而使董卓坐大。后致其不听先生之言,入洛阳而归长安与朝廷对峙。” “后私入宫廷,作下种种滔天罪行,使天下之民无不怨之,天下有识之士无不背之。我等关东十八路诸侯忠良颇多,又大凡为汉着想,声讨董卓之国贼。岂非义乎?非不义乎?” 国仕继续道:“前日吾于十八路诸侯面前草书,仕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 “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亲,残害生灵;猴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泻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此之宣言,欲为洛阳百姓及新野之战讨一说法,怎奈董卓抗旨不入朝,今吾等奉命拿之,李儒竟不分义恶而颠倒黑白。如此无能之士,留之何用,杀之何用?故吾已将其逐出函谷关外!” 此时贾诩方开口道:“那汝……大人欲如何对诩乎?”国仕问道:“吾知文和先生对董卓之举早已不满,不若弃而投吾,当慎用之,如何?” 贾诩半惊半喜道:“大人这样便要收诩作其幕僚乎?”国仕一笑道:“文和先生使吾为之奈何?” 贾诩道:“人言汝为人中之龙,有经天纬地之才,百步穿杨之箭,遇人皆识之明。诩欲一观,不知大人可否愿示与诩而观之?” 国仕立时便应道:“此甚易哉,不知文和先生欲如何问之啊?”贾诩道:“先诩有三计可使中央联合军不攻自破,惜如今无可用之,惜哉!不知大人可看出吾之三计否?” 此时郭嘉正欲上前道之,国仕一挥衣袖,细凝贾诩片刻后道:“文和先生好计谋啊,这以逸待劳、抛砖引玉、顺手牵羊之计合谓连环之谋,非一般人所能想,实乃我军之大患啊!” 贾诩一惊道:“大人自谦了,竟知某之深计,甚佩服哉!”后继续道:“诩欲知国大人您有何败董良策?” 国仕淡淡道:“吾有二十一计可破虎牢而讨董,不知文和欲闻何计乎?”贾诩道:“大人说笑了,怎会有如此之多。” 国仕侃侃而道:“董卓无天时人和,空有地利而不为用,此诸多弊端集于一处,安能不易为人所灭乎?” 贾诩一听大惊道:“大人所言极是,诩已浑晓某才,复入下一策吧!”遂远指百米开外的一棵树道:“此树与箭身同细又在百米开外,大人若能射中树干且直穿过身,诩便服了大人之箭术。” 国仕道:“如此甚易。”遂命人在树上放了一个苹果。国仕立于百步开外,只手横弓,平纳锋箭,用劲拉成满月状时,遂又将一箭含于口中,劲道一放,那箭水平直地朝那树飞了过去。 遂后国仕不慌不忙,又将另一箭从口中取出,拉如满月再一放。待到第一箭从那树的枝桠中穿过时,却未射中树干。 贾诩正在惋惜,怎知此时第一箭乃自旋而出,啸起周边气流,将那苹果从树枝上吹了下来,这第二箭与苹果“短兵相接”,直穿中心之后,稳稳地插在了树干之中,那树却一动未动,片刻之后,只听一声响,那棵树便径直倒了下去! 贾诩视罢大惊,心道:“国仕的箭术竟比吕布还好,力道之强,中射之准,恐当今天下再无二人。”遂立时道:“大人箭术非凡,诩甚服矣!” 最后贾诩方才道:“诩未尝告以大人表字,而大人却知诩字文和,足见大人识人之本事,今某有一事不解,以问大人可否?” 国仕道:“文和先生随意问之无妨。”于是贾诩道:“闻大人曾三放威远侯曹操,两助乌程侯孙坚,又独举祁乡侯为盟主,如此当今朝中之大臣而不奖其他诸侯,此为何意?” 国仕莞尔一笑后对贾诩道:“文和先生有所不知,这曹操、袁绍、孙坚包括今仍寄人篱下的刘备等皆为有识之士,深谋远虑非一般人能及。吾欲使其等信服于我,必须给予他等好处,才能巩固吾在朝中的地位,不至于为小人所欺。况此等皆为吾欣赏之人,不让其等有所作为一番,愧对苍生啊!” 贾诩道:“好,诩愿降大人,但念在董丞相也曾重用过我的份上,希望大人不要太绝,能放过董卓一马吧。” 国仕道:“文和放心,董卓也非泛泛之辈,岂能轻易为我所掳。况天让其余命是否,非我等可能左右乎?” 贾诩激动道:“量大人有如此胸怀,诩感激涕零,今生当不负大人之志。故贾诩参见主公!” 国仕闻之大喜,遂将贾诩扶起道:“吾今日得奉孝与文和两大谋士,可比高祖之张良与萧何也。天下诸侯得‘毒士’与‘鬼才’一人,则可治安一方霸土,今吾二者兼之,必不付此生之志也!” 第三十九章 徐晃之死 贾诩与郭嘉闻至“毒士”、“鬼才”两称谓心中不快,被国仕看出来后道:“主公勿再如此称谓吾俩。这两称号乃世上无德之人所取,今日吾等便弃了去。然某等虽无主公之才,定当尽股肱之力,死而后已!” 国仕道:“两位先生严重了,请左右分座,待吾将文武皆召入厅内,共商当今局势!” 遂国仕命人将田丰、徐敬、徐晃、典韦、赵云、文鸯、文钦、周仓等人请入厅内,待尽坐定之后,国仕便开口道:“今四月二十五,吾于联合军中单军前来攻占函谷关,至此已有六七日矣。不知其他十数路诸侯是否已至得长安。” “想及王朗、严白虎、刘繇、孔岫、孔融、刘焉、公孙瓒这七路诸侯,应已加入讨董联盟之内。此时文远与奉先均在董卓处。我等虽知己知彼,却恐双方恶斗损失惨重,不知有谁能出一良策,虽下则可矣。” 郭嘉闻之立时起身道:“文和兄有一计,可使主公能与众诸侯会师汜水关。” 贾诩起身作一揖道:“主公,吾等方可如此如此,必使十七路诸侯依您之意进攻!”众人闻罢无一不觉此计甚妙,遂各自回营准备出发前往长安了…… 另一方面军,刘备自请命于公孙瓒,要求自带三千兵马前往汜水关探路,公孙瓒允了。于是刘备携张飞、关羽二将,先行向汜水城进发。 初平元年五月初九,刘备所率的小分队在庐口与刘表、刘焉的三万大军会了合。与此同时,国仕又依贾诩之言,等在函谷关前以逸待劳。 郭嘉此时与田丰一同建议,贾诩应先回董卓处探情以报之为上策,恐为防董卓为某方强盟所杀,遂又派了霍峻、侯成二将护贾诩回关,假以卓以为诩所新召。 董卓于此之际,手下缺乏人才,必信无疑,况宋宪已死,李儒被逐,董卓当重用之,以护其崤函之固。如此贾诩便带了二将去了。 五月初十下午未时,刘表、刘焉、公孙瓒乔瑁四方诸侯,总率十万大军亲至函谷关,国仕出城迎接。 刘表上前一步抱拳道:“不知侯爷如此之能,仅数万之众便攻下老巢函谷,如此接风之礼,我等受宠若惊啊,快快让大军入关吧!” 国仕此时眼色一沉道:“刘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汝等大军过关则可,入关而定万万不可啊!”刘焉上前问道:“侯爷此言为何?” 国仕令人拿来账簿,细细地向刘氏二人边看边讲。 这边郭嘉对公孙瓒道:“大人有所不知,我等出发时并未带多少粮草,今怎知董贼狡诈,竟将关内粮草尽运往了陇西。此近几天,我军已出现缺粮情况,实属不乐观也。望公孙大人体谅,同吾军随主公一同前往长安而定吧!” 几经口舌之后,几位诸侯无奈,只得率疲弊之卒继续向西前进。约三个时辰后,酉时早过,天色渐黑,众军便就地扎了帐篷休息。 而国营之中,赵云、徐晃仍亲率数十兵卒在值夜勤。典韦仍旧站在殿前保护国仕,田丰与郭嘉正在对着地图与国仕畅谈进兵之法——如今我军正处在最艰难的时候,只要至了长安,同袁绍所率之大军会合,十八路诸侯便可基本上会晤关前了。 此时文鸯轻身冲进账内道:“主公,赵将军与徐将军侦察到一伙黑衣军队,已向东追去了。他们人数未知,鸯恐有危险,故前来告与主公!” 国仕闻言问郭嘉道:“奉孝认为此为敌方军否,所施何计?” 郭嘉此时方掐指一心算后,大惊而对国仕道:“主公不妙了,此为劫数而难逃,敌方借密林人多暗而我明,两位将军只率数十卒而赶之,恐有危险。直依文和兄之言,今晚主公会殒一将星啊!” 国仕闻罢心中大惊,对郭奉孝问道:“此言当真,乃文和所策?” 郭嘉径直将头一点道:“今应有挽回之机,请主公速加派人手实行地毯式清扫,以援前军!” 国仕一回想起三国演义中什么“将星殒命”之事,心中便不由一阵冷寒,心道:“子龙,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是吾考虑欠佳,太过急于让你成为天下第一名将,今年不过二十五,绝对不!” 国仕遂未听田丰劝而新带典韦、文鸯及诸多将领前来,再会上刘关张三人,及刘表手下几员大将开始搜寻。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国仕与刘备闻密林丛处传来阵阵龙吟声,遂带了众人将卒前去细探。纵马近身时,只见一大群黑面高手正在与赵云恶斗。然国仕见赵云手上已没有枪,只空手与那数十位武将搏斗。 一边上徐晃已晕倒或死而未知,所带之卒却已亡尽。国仕一惊,遂命人取箭三支,齐发向直围赵云的那三个黑衣人。此时关羽、张飞、文鸯早已冲了上去,典韦护住国仕。 由于天色太黑或那些人武艺太强的缘故,国仕的三箭,只有一箭射中其中一将肩部,那将中了箭也慌了阵脚,待众黑衣乱阵之际,赵云心中一急,使出了才开始入门还未深学的“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 又是一阵龙吟,一群群士兵尽皆倒下,唯有两人立而不倒。其中一人细看之后,猛地摘下面纱而道:“主公勿伤了自己人,吾是文远,边上这位是吕布将军啊!” 张飞、关羽一听是吕布,顿时来了兴趣,跃跃欲与之一战。 而此时那黑衣人闻罢,也摘下了面巾跪而道:“国大人对不起,布不知他是大人之下属,因而错手杀之。今悔之晚矣,大人心中若欲为其报仇,可连布之背信弃义之仇一并报了,布甘愿任大人处置!”遂用手一力,将戟插于地上而双手扶地。 国仕回头一看见吕布所指的人却是徐晃,心中顿时大惊而失望,无奈与沮丧顿时在其脸上完全地展现。此时张飞、关羽见状,未听刘备言语而上前下马对国仕道:“国大人,吾兄弟俩来为您爱将报仇!” 遂一人提刀、一人持矛正欲上前战吕布,刘备止之不及,却被赵云与张辽拦下道:“主公不可啊,吕将军只是误伤致亡而已,可从轻发落乎?” 第四十章 愿为忠良将 时而郭嘉亦上前道:“主公勿意气用事,当留一大将之才为之所用啊,这吕布仁义忠孝又身怀绝技,倘为主公所用,也可——” 这里徐敬冲上前来跪而道:“主公当为侄晃报仇才是,怎可反而重用,这此后主公如何服众,如何对鹭儿交待啊!” 国仕一想到徐荷鹭,心中火气顿时大冒而道:“吕布,你杀吾数卒、吾绝不会如此怪你,可你杀的乃吾爱将公明,实难谅矣,则……你自尽吧!否则……” 吕布正欲拔戟自刎以报恩仇,张辽见了大惊,立时向赵云使眼色,赵云见了立时明白,遂拾枪挑开戟而将吕布拽上白马,自骑上马向密林外跑去。 国仕见到这儿早已怒失理智,立刻从马背上拔出两箭瞄向赵云与吕布,正欲发时,赵云却回头道:“主公对不起了,云不能让您杀了吕布,云一定要为您留下一员大将军!待主公气消,云当归负荆而请罪!” 国仕心中一酸,叹气一长声而将箭放下道:“全军听令,收拾回营,明日巳时动身长安!” 此时已是第二日天明,赵云骑白马已走出四五里路。出了密林,上得大路后,赵云下马对吕布道:“吕将军放心,汝之赤兔马在主公处定不会有危险。今主公惜将心切,才会一时糊涂想要杀你,吕将军请千万勿怪主公才是啊!” 吕布下马谢过赵云道:“国大人有将如此,夫复何求啊!其实……” 赵云闻罢大惊道:“什么,公明是……是文远杀的!那吕将军你甘愿为张将军承担此罪,实乃主公糊涂啊,云这便回去告诉主公此事,以清将军之白!” 吕布止而对赵云道:“子龙将军万万不可,今吾已走脱,又事董卓为父,身负天下骂名已是不少;然文远在大人之处,倘使得知,那文远性命何人来保?” 赵云感动道:“吕将军大仁大义云不及也,请叫云子龙便可。千言万语君别意,吕将军保重了!” 吕布将一边黄马拉至上而约道:“子龙勿再相送,回去吧!吾知道大人爱你之甚,不会怪之的!” 遂赵云望着吕布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才纵马急赶回大部队去。 另一方面,郭嘉与田丰合谋召来了神医张仲景,以求为徐晃验尸以观。此时张仲景一把脉后道:“汝军中无医乎,此人虽气微却分明活着,怎言其已死乎?晦气,晦气!” 田丰听罢大惊道:“神医所言非虚?”张仲景道:“好,你不信是吧,看某在一个时辰内救活他!” 一个时辰过去了,只见徐晃身体开始变暖,脉搏开始恢复正常。此时徐敬进而视之大惊:“太好了,公明未死,某有交代了!来人,大赏张神医!” 张仲景辞而欲行,忽道:“对了,某看过了那人的伤,不是你们所说的乃一使戟之人所伤,而是枪伤。”遂言尽便出帐外消失了…… 此时大殿之上,张辽再也无法面对良心的不安,而对国仕道:“主公,辽有一事必须告与主公,否则心难安矣!” 国仕淡淡道:“文远请讲!”此时张辽开口道:“主公,其实昨夜徐公明将军乃辽所伤,与吕将军无关,所以辽才尽力保之。请大人不要误会吕将军了……” 国仕听罢并未相信而对张辽道:“吕布真乃一豪杰乎,怎么你们却为他辩护?先是郭嘉、田丰,又有子龙、仲林,如今汝又为其顶罪,何也?” 张辽见国仕不信,遂上前跪而道:“主公误会了,辽未替吕将军辩解,不信主公可亲自去为公明将军验伤,其定为枪伤矣!” 此时国仕正欲前去,却见田丰、徐敬、郭嘉扶着徐晃进入帐内。国仕大惊道:“公明,你不是……怎么搞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晃道:“主公有所不知,张辽将军并未伤及晃之要害,吾乃假死之相,今得蒙相救,遂才醒来。” 国仕惊而道:“谁?此人可姓华名佗?”田丰摇摇头道:“主公差矣,此人姓张名仲景,乃河南安阳人氏。” 国仕闻之大惊道:“张仲景!他人在何处,快带来见吾!”田丰摆头示意他已经走了,国仕遂叹了一口气,惋惜却高兴徐晃已安然无恙,便担心起赵云来了,毕竟相处时间不长,信任度未上升到一百…… 此时赵云归来,入得帐内,抬头一看徐晃正好好地坐在边上,大惊而道:“主公,公明将军不是已经……” 国仕对赵云道:“子龙,你回来了。吕布呢?吾不会再杀他了,还好公明没事,只是假死而已。”赵云立时喜道:“既如此,那云有一事相告,即……” “子龙你说什么?吕布他……他就为此而替文远顶罪?”国仕大惊而不信地问道。 此时张辽上前道:“主公您为何不相信吕将军呢?辽新入董军而董卓不收,是吕将军背着董卓召下了我,还对吾之武艺十分欣赏,常常指点一二,其对待下属如亲兄弟一般。如此之良将天下难寻,主公您……” 于是赵云、文鸯、田丰等亦上前对国仕道:“主公有识人之明吾等不能及,但吾等只知吕将军仁义忠孝尽全,绝非背信弃义而真降董卓之人!” 国仕见至如此,眼中不由一湿而抬头自言道:“奉先,是吾对不起你,吾以《三国演义》之旧眼光来历史性地看你,真是荒谬!吾发誓,一定要让你一洗旧冤,名扬天下!” 于是国仕于此日前往长安,一路倒也顺利,至得长安已是三日后的申时,天气转凉。长安城外一片荒凉古道,城内却沸声震天,十路诸侯云集于此,正在商议如何进军汜水,直突虎牢…… 且说初平元年五月十三,国仕携一干文武,晚公孙瓒等三路诸侯而至得长安。 入得城中后,守墙之弩将竟为马腾,国仕见了如此,立即带上赵云、典韦二将前去,近至面前而道:“马将军数月不见,但风采依旧啊!汝怎的也为一方诸侯兼天水太守,怎会至此来守关,而不入殿共商对策乎?” 第四十一章 众推无双计 马腾见是国仕,心中立时乐而道:“大人有所不知,吾子超定要待大人前来才愿领军出战,以报得答遇之恩。故令某在此等候,请勿多想才是!” 国仕心中大悦道:“如此么?那孟起将军今在何处乎?”忽后边一阵虹音传来道:“大人毋须多寻了,超就在此处!” 国仕回头视之,果为马超,遂近而欲言之。马超道:“大人,此地超欲亲率为父出征,望大人带好吾父,让其能多建些功业。还有,今超若立下功绩,定算在大人身上,以报救命之恩!故超告辞!” 国仕见马超欲走而止道:“孟起等等!”马超回头问道:“大人还有甚事?”国仕头略低而严肃道:“此小事小恩耳,孟起何必放在心上。汝不欠吾什么,这功自己当了便是。还有,若不巧逢上敌将吕布或张辽,请避或让之。” 马超一惊道:“这吕布与张辽皆背大人而投董贼,大人何必要护之?” 国仕将马超拉至一角后对耳细述了一番,马超听后顿觉好计,连连对国仕道:“超明白了,定当依大人之计而行之!告辞。”于是马超便带了几千兵马出得长安城去了。 国仕上前一拍马腾肩膀道:“马大人对孟起如此,但其还未行加冠之礼,年不及二十,少有经验,汝真安全让其一人去乎?” 马腾嘴角一笑道:“大人若担心,那某便担心之。” 国仕立刻懂了马腾的意思,遂对马腾道:“将军之意无双已晓,今便主动袭击董卓也。” “子龙、洪飞,你俩去召集元皓先生与奉孝等,同吾一同进城会见袁大人去!”国仕淡淡道。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国仕将自己手下余之邺城之兵卒,驻营于城周围,然后召集了手下十余位心腹爱将与贤士,便一同携其入城去了。 此时的长安虽曾遭受了董卓的剥削和掠夺,但大城市毕竟是不一样的,经过袁绍军的精心恢复以及曹操、孙坚军的到来,城内百姓便一时将保卫家园的信心大增,干活更加卖力,似乎一定要反抗董卓的暴行不可。 仅一炷香的时间,国仕一行人便乘马至得长安太守令府衙之前。 国仕见门口有守兵看管,便从身上取下官印,并向家将要了官服着上而入府。那些小校见是当今文淮侯,尽皆礼之,主动让人带国仕一行人入内…… 入得堂内,只见是人将济济:袁绍立于正堂,曹操与孙坚分坐两旁,刘表、公孙瓒、刘焉、袁术、孔融、乔瑁、严白虎等人分坐其次,众亲信将士皆立于其后护之。 此时国仕大步向厅内走去,并高声呼道:“不料各位大人都在,小弟无双姗姗来迟,望诸位勿怪啊!”言罢将悲秋取下交予赵云后,入厅坐于侧而道:“不知众位商讨破董之策如何了,可有眉目乎?” 曹操立而对国仕一瞟道:“既然国大人已至,吾军还恐无良策乎。今不若使国大人出谋以讨董贼,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袁绍心道:“你曹孟德自己技不如人,还讲得如此冠冕,太过分了吧。今国仕刚至便如此,为之奈何乎?” 国仕起而道:“曹公差矣,无双并无良策以破董卓。”曹操还未答话,孙坚先起而问道:“不知国大人身边这位靓才,可否是颍川人称‘鬼才’的郭嘉郭奉孝乎?” 国仕道:“文台将军,您意欲何为?” 一旁曹操闻得两人对话,目光微扫过立于国仕身后安静站立的郭嘉,眼眸深处,微微一亮,旋即迅速地黯淡下去,薄唇微抿。 孙坚道:“今吾等思虑多日仍无头绪,只为等无双你一人才未出军而已。汝既无策,何不使手下有识之士出一计乎?” 曹操闻之笑道:“噢,对,曹某亦听说过有‘鬼才’之称的奉孝先生耳,今能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矣。望先生勿辞才是。” 此时国仕心中一丝微笑道:“既然众位大人如此看得起奉孝,那就无所谓了。奉孝,汝可有良策否?” 郭嘉略一思索,心道:“主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明明自己有计较还要嘉来为此计,真是太无语了。”想罢郭嘉一挥衣袖上前道:“嘉确有一计,只恐众位大人不妥则可。” 曹操道:“先生快快道来,曹某洗耳恭听。” 于是郭嘉望了曹操一眼,走近袁绍对国仕道:“今国大人为袁大人盟军之一,晓其内情,曾派过张辽前去董卓处卧底。不若吾等使袁公交粮草于袁术及王朗、韩馥之类诸侯,以倍守长安,直卫洛阳。后携数万大军进军汜水,前逼虎牢,则董贼可易灭矣。” 曹操闻言并未喜而对袁绍道:“不知袁兄觉得此计如何?”袁绍身边郭图、许攸齐声而道:“主公,此计太过平庸,恐被董卓手下有识之士所识破呀!” 袁绍心中一想也觉得不妥,但看国仕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心中顿时知道国仕大意,遂对手下及众诸侯道:“众将听令,明日巳时大军西出长安,进占汜水!” 此时已过申时,天色渐暗,董卓军占据西凉、天水二城久之。时董卓闻吕布及贾诩二人归来,心中大喜,遂命人以酒菜备之。 待二人入得殿内后,董卓先问贾诩道:“先生出关多日杳无音讯,某甚忧之。今观其毫发无损而归,是否离间及成功阻击了中央军乎?” 贾诩不语。董卓转而换色问吕布道:“仲勇,汝可杀得数诸侯乎?”吕布亦不语。 直视许久见无回答,董卓知道是出事了,对吕布与贾诩二人大吼道:“朱隽、郭汜、李傕、张济入内,持刀斧手三十立于堂内两侧。汝等快道,究竟是何事发生?” 此时贾诩看情况不妙,立时抬头对董卓说道:“丞相,吾有负您重托,未得成功阻击与离间联合军,反而让袁绍等人占了函谷关,进入葭萌关,入主了丞相的长安城。今大军已出发向而攻汜水关,望丞相快快派兵前去阻击,退以守后之啊!” 时吕布亦抬头道:“孩儿有负义父之托,也未擒得一路诸侯,反折了自己手下张辽、申耽等将,本已无脸再回来见义父。然今中央军已至汜水关,吾必须归而护之啊!” 第四十二章 虎牢关大战(上) 董卓听罢败报连连,立时大怒而掀桌椅,起而吼道:“汝等怎的干得好事,竟未胜而连败乎,以致吾被攻于此地。然念在汝等有功且未降敌将的份上,某不杀汝。来人,将吕布与贾诩分而关进天牢。自省十日,不悔色决不放出!” 于是,郭汜与李傕分别将吕布、贾诩带了下去……此时正值李儒与杨松、华歆入内,董卓见之心情略有好转,于是召三人内幕而商讨破敌之策。 初平元年五月二十日,袁绍携十五路诸侯及至汜水关前,然董卓早已于十八日夜加兵此地,估计此时城中关内,加之应有十几万西凉军。 袁绍与众将于平原之处扎营,以峙关口。此时忽见汜水关门大开,一将携数百位西凉铁骑出得关外,向西北方向骑去。袁绍一时大惊,以为要来直攻盟军,遂立时鸣金催兵出战。 此时只见关外又是一阵骚动止,袁绍出帐远视,未见异常,于是又命众将收兵。如此两回合下去,袁绍军手下一松一紧,士气立时直落了不少。 不过多时,忽一探子来报,袁绍命其入帐。那探子单膝跪地抱拳道:“将军,董贼大将华雄引铁骑下关,用长竿挑着败将孙太守赤帜,来寨前大骂觅战!” 袁绍心情本就不快,未出言语。此时国仕起身而冲帐外济济众将道:“谁敢去战华雄?”时袁术手下一骁将俞涉转出前阵而道:“大人,小将愿往。” 国仕大喜,便着俞涉出马。即时来报:“俞涉与华雄战不三合,被华雄斩了。”众大惊而国仕心道:“华雄这厮看来不弱嘛,就让吾重温三国历史吧。” 时又问道:“还有谁敢出战?”此时孔岫上道:“大人,吾闻韩馥手下有上将潘凤,今至得此,可斩华雄。” 国仕此时坐下而袁绍接道:“急令其出战,斗华雄!”遂潘凤手提大斧上马。去不多时,飞马来报:“潘凤又被华雄斩了。”众皆失色。 袁绍又一叹道:“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言未毕,阶下一人大呼出道:“小将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 众人视之,见其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身如巨钟,立于帐前。袁绍问何人,公孙瓒道:“此刘玄德之弟关羽也。” 袁绍问现居何职,公孙瓒答道:“跟随刘备充马弓手。”帐上乔瑁大喝道:“汝欺吾众诸侯无大将耶?量一弓手,安敢乱言!与我打出!” 曹操欲言而国仕上前急止道:“乔大人息怒,此人既出大言,必有勇略;试教出马,如其不胜,责之为迟。” 袁绍道:“使一弓手出战,必被华雄所笑。”国仕应道:“此人仪表不俗,华雄安知他是弓手?”关公答道:“如不胜,请斩某头!” 国仕教人酾热酒一杯,与关公饮了上马。关羽道:“国大人之酒先且斟下,某去便来。”遂出帐提刀,飞身上马。众诸侯听得关外鼓声大振,喊声大举,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众皆失惊。 正欲探听,鸾铃响处,马到中军,关羽提华雄之头,掷于地上。然其酒尚温,国仕乐而举杯道:“云长将军果有真武艺焉,直不过十合便斩了华雄,请满饮此杯!” 关羽接过酒一饮而尽道:“大人严重了,此功必记于大人处矣,乃大人使羽有机会出战,今胜便归大哥处去了。大人勿送!”遂关羽提青龙刀回刘焉本阵去了…… 且说关羽于阵前斩了华雄后,董卓西凉军士气立时大减,而中央军士气则如日中天。国仕眼见正午吉时已至,遂自领了将命,请战于袁绍。 袁绍也不怕国仕再立功道:“无双贤弟既欲出战,便使乌程侯与汝同去如何?不若再与公孙瓒、刘焉等里应外合夹击汜水关,必可取胜。贤弟觉得如何?” 国仕此刻心想袁术也该失败了吧,遂应了袁绍之命,与孙坚同携手下大将杀向汜水关。 此时,刘关张三将会上公孙瓒之大军,于北门关处直攻城墙;南门处自有刘焉、刘表亲率万余士卒对峙着;西门便是孙坚,其命子策与下属黄盖、程普等强将于阵前单挑董旻、杨彪、杜远等将;至于东正门处,国仕亲率手下五大强将直抢关口,命弓弩手和投石车、脚张弓千箭齐发,直砸向已被轰得破旧不堪的城墙。 此时作战可分散主力军,使“分瓣梨花”之计,突出了中央军“联合”的实力。 此时城内副将帅樊稠调来徐荣、张绣、张济等大将,同时商量对策,可终究是贾诩、李儒、杨松三大谋臣不在,众人商量之后,亦只有出城强守之策。遂樊稠率了数万军队冲出东门,开始与中央文淮军进行生死对决。 为了争取时间和增加功劳,曹操于未时半亦带了一万军马前来助战。此时曹操见了国仕大呼道:“无双贤弟,擒贼先擒王啊,让弟渊前来助你!”遂急命了夏侯渊,提白马枪前入阵以助国仕。 典韦与文鸯初出战场,心高气傲,直起了瘾一般乱砍,在数千敌军包围之中,久久不能杀及主将。时张绣从群中来战赵云,赵云枪正在身后,一斜龙胆,直斗张绣与张济二人。 国仕与夏侯渊一人一箭,弯成满月,准射张氏二人。然国仕忽地手一斜倾,瞄向了樊稠。箭发如风,不过顷刻之间,张绣中箭倒地,被白马所蹋…… 樊稠看得及时,用刀去挡时,却未拿得稳,箭打在刀刃上,直中樊稠左臂。樊稠中箭后立时慌了神,刀法早已混乱。值徐晃正入樊稠旁,一斧下劈,立时将樊稠座下之马一分为二,樊稠倒地待死,却为徐荣所救。 此时徐荣拉樊稠上马,双腿狠一夹马腹,那匹大宛良马便如箭一般冲入了城中。 烽火连天,血染十里,叫喊声、杀戮声连绵不绝。袁绍在帐内久久徘徊,手心早已出汗。大约三个时辰过去了,关前只剩下了不足五千人马,却全是中央军。 第四十三章 虎牢关大战(下) 国仕命人清点了尸体及伤员入寨,又护送受伤的文鸯回本阵休息之后,方才回头对曹操道:“今我军损失兵卒三万余人,伤四万余人,可谓苦战矣。所幸杀退了西凉军,夺下了汜水关。虽逃了樊稠与徐荣等人,但其不足为惧,现请曹公与袁公携众将入关整军数日再说吧!” 转眼已过两日,中央军已在汜水关内休养待定,时而文鸯的手伤已愈,方可与国仕同行。 大约于未时两刻,只见远方疲弊走来数十兵卒,为一大将带领,那将看上去甚为年少,身上已多处挂彩。 至得关下只闻一人大呼:“守城士卒开门,我等乃马腾大人部下!” 城上那人闻之,立时入内殿报与袁绍,国仕从旁闻罢大惊道:“莫非……快,开城门,众将随吾去看!” 于是守城卒依国仕之言开了城门,临上前去,国仕视之非其人,于是向前闻到:“将军既马腾大人部下,为何本侯未尝见过乎?” 那将开口呷道:“某……某乃马太守部下庞德是也,今少主被董卓强军困于虎牢已达三日,早已粮缺将少,只凭地利与董军周旋,望大人通知太守急援之啊!”言毕一时气血翻腾,手中大刀掉地,坐于马上便晕了过去…… “来人,扶庞将军去军医处诊息。再有,通知马腾此事,让其速带手下良将前来见吾!”国仕顿顿道。 一小校亲信下去传达命令去了。此时城中恰逢鸣兵叫角,以待西出汜水,直战虎牢。约摸一个时辰,庞德终于醒了,其虽无大碍,但亦不能立即走动。国仕入帐探之,庞德感激涕零。 时国仕问明情况后,才知道原来马超领军北出玉门,绕过了汜水关而直取虎牢,怎知贾诩出计,吕布出勇,二人将马超围困在了浪子山头。 马腾过不多时已至得帐中,见手下大将负伤,立时上前慰之。国仕告与马超被困之事,马腾闻罢大惊,立时决定带兵随国仕前去营救。 然虎牢关口临董卓老窝,此处有数十万大军及数万西凉铁骑坚守,难以攻之。遂国仕未定之下,召来田丰、郭嘉二人商量。 田丰先道:“主公,依元皓之见,您应以激将之法使孙坚、公孙瓒、孔融、袁术等人先往攻之。待两军气馁之时,主公再率军与袁公、曹公二军会师,则可一举歼灭贼军!” 国仕闻之虽心觉不安,但全田丰面子,又转而向郭嘉问道:“奉孝有何见解?” 郭嘉深作一揖道:“嘉本想从一安逸主过上‘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然今无可抉择,不得不战,实非本意,这‘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意,以主公之才,想毋须嘉明言吧。” 国仕听罢立时大笑道:“好,奉孝好计较,吾这便命人秘密赶制这厮!”遂回头不正常地看了看田丰,田丰微愣了一下,继而立时亦笑道:“明人之间谈话,就是有趣啊!主公,丰即便使子龙将军传令下去。” 田丰言罢正欲告辞,只见国仕止而道:“不,元皓先生。吾知若事为保密,则子龙为最佳人选,但此刻时间不同,必换人才可。这样吧,就让文钦父子俩从事暗地工作吧!” 田丰领命便出去了。此时郭嘉方才道:“主公似乎对田先生有所隐瞒,如此为何?” 国仕并未回答,只是对郭嘉一笑道:“奉孝,汝去传吾之将令,将子龙、洪飞、仲林、公明、文远等将带来,速见本侯!” 郭嘉心中实不知国仕所想,只得出外去传将令,走时心中思道:“吾郭奉孝有度人心思之技,然却独独猜不透主公心中所想,这到底是福是祸呢。” 且说郭嘉传命于一小校,那小校接命,便带了赵云、张辽、徐晃、典韦、文鸯五将入堂。此时国仕一奸笑道:“众位皆为吾将之所爱,则必须学会吾之爱将作战之规则,以免发生无谓的争执。诸位可愿否?” 众将齐声道:“主公请命之,吾等尽皆遵从!”于是国仕缓缓走下座椅,及至诸将面前,缓缓地在众人的“惨”叫声中传授了起来…… 初平元年五月三十日,董卓于五城处再一次收刮民脂民膏,将年龄满十五岁的男子皆召为兵卒,对外称“青义军”,而中央却以国仕之言,称之为“幼稚童子兵”。 此时加上所有不成体统的士卒,董卓军的实力还是极为可观的,竟达到了四十余万之众,相比中央军差之不到两成。然此时中央军已在袁绍的带领下,来到不足虎牢关三十余里的森林。 为防董卓军沿路偷袭,曹操与国仕合谋制定了一个“三军政策”。即前有探路军接引路军,左右有老少无用军为防守,后跟“扫尾军”,在兵分五路运送粮草以备无患。 这个时候,实际上已形成了两方面军:一便是袁绍为主,曹操为副的三十万大军,兼袁术、刘表、公孙瓒、韩馥、孔融、乔瑁、陶谦、王朗等八路诸侯从西北方直攻主城。 另一方面便是以国仕为主,孙坚为副的二十二万大军,兼马腾、刘焉、孔岫、刘繇、严白虎、张邈等六路诸侯从西南方向直进虎牢,为袁绍主力打通董卓要道,顺利占下虎牢关口以夹灭董贼。 如此制定之后,中央军便各自接令出发了。终于在一日之后,国仕军首当其冲,来到了巍巍天险的峡山虎牢关前,准备临战二十万董卓西凉大军…… 便在此时,孙坚军因势得便,因为董卓不料后之潜袭,将大部分的军队都调到了虎牢关口,而后方守卫本城的西凉士军,却是少得可怜。 时正值袁绍与曹操集兵过栈,约摸三个时辰后,主力军大部分已渡过黄河,北上天水与漠西二城。 至于国仕一方面军可惨了,正好与董卓亲军来了一个硬碰硬。如此一来,及至初平元年六月初,国仕与孙坚两军便已至得虎牢关前…… 次日晨,国仕率马腾、刘焉两路诸侯从中悄然撤去,自带了三万大军向浪子山头进发。而至于对虎牢一方,则由孙坚带头,率了十万大军及四方诸侯之将相,同往关口,大骂搦战。 第四十四章 西凉野战骑 此时阵前城下守卫的董卓方面的西凉军,正严阵以待。孙坚立于点将台,远而直眺城墙,却见城头正是董卓在亲自作战指挥,两边站立之人竟是贾诩与吕布! 董卓四周立满了诸多武将,如此看来,董卓是的确打算与中央军进行决战了。 且说国仕军快马加鞭,只花了数个时辰的时间,便到得浪子山底。只见四周围布满了董卓军队。远眺山头的确有一队身着马家将服的士兵在与之拼杀。 国仕见状亦无甚表情,只手一挥道:“来人,带刘太守与一方三千军退守山阳以逸逃军!马太守,汝带上庞德将军;刘席长,汝带上张飞、关羽二将,从北坡往上包围!” 此时两人同道:“是!某等便领命去矣!”怎知刘备借口不适,上告要同刘焉退守山阳。国仕面一苦笑,遂将张飞、关羽交由马腾带领。于是,马腾便带了一万士卒精骑冲上了山坡,开始对援军实行引诱政策。 继而国仕转身对着众将卒道:“公明、子龙、仲林、洪飞、文远,汝等自带千余人,同吾正面与董军交锋!记住任务:救出马超!其它一切为次!” “是!谨遵主公将令!”众将遂均各带了一两千人马直冲山头。大约半个时辰过后,马腾终于杀退了援军,将包围马超军的四千西凉军,反包围在了浪子山腰。 此时国仕下令停止杀戮,而对董军主将杜远道:“杜将军及属卒已成瓮中之鳖,难道还要负隅顽抗乎?” 杜远道:“某虽已败,但决不投降!”遂欲拔剑自刎。 时国仕一箭飞过,击落其剑后道:“将军如人中之龙,有德有才又有此忠心,吾心甚慰。然董卓背叛朝廷,今圣上拟圣旨令其入京而不睬,岂非不忠乎?如此之徒,鱼肉百姓,横征暴敛,以致所辖之城尽民不聊生。死,为何物?凡人皆有之,然其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今将军为董卓死,实乃轻于鸿毛也。望细量之!” 众将听得已是司空见惯,但都不觉枯燥。因为每次国仕所用之话尽不相同,对人十分有感染力。此时庞德才第一次听,心中便已澎湃。张飞、关羽对其更是另眼相看。 这时见杜远下马,跪地泣声道:“是小人之错也,因吾愿弃暗投明,望大人收容!” 此时国仕亲自下马将某扶起道:“好,将军既已思定,那手下这四个西凉军,便整编成吾冲锋营之士卒吧!” 随后上得山顶,此时却只剩数十人而已,当先一员白袍银盔少年将领上前,正是马超。其下马上前对国仕道:“超得国大人解围方才得命,今后必定报之……”只见马超话未道尽,便累得晕了过去。 且道另一方,孙坚于虎牢关前亲率黄盖、程普、韩当、李异及其子孙策五员大将猛击关城。而董卓则欲一试其陷阵营的威力,于是令下属樊稠、徐荣、张济、朱隽、郭汜五将,亲携一万陷阵营下关对敌。 此时孙坚又调令蒋钦与祖茂,各领一万大军分左右两方各击城楼。中央方面,关下平原如毯,西凉军进行渐进主义与车轮战法,对全身进行铁的武装。 此时,孙坚号令全军五万,齐攻陷阵营。血肉模糊,硝烟滚滚,转眼已是黄昏,孙坚见自己损失惨重,遂鸣金收兵而退守关寨。 入夜,孙坚命人清点人数,十万去军战败过半,今加之原军不过十五万,而董卓军是野战老手,损伤不足一万而矣。 此时孙坚于帐内来回走动,心道:“与董贼第一次交战便损兵五万,如此下去,非但不能攻下虎牢,还会折了吾许多爱卒。国仕啊,你去救马超也该回来了吧,怎么如此做法,使吾一人如何能胜贾诩呀!” 此时左慈上前进道:“主公,老朽有一计,也许可使明日之战转败为胜!” 孙坚兴起而问道:“左公有计乎,快快道来!”……于是左慈便说了他的“锦囊妙计”。孙坚听罢连觉妙哉,竟没注意到帐外有一功夫极好之人,正在无声地偷听着。 那人听罢嘴角一笑,立即放飞了一只黑鸽,趁着月黑风高,那鸽子很快便飞进了虎牢关内。 次日,孙坚命人传令寅时起被,卯时进吹,辰时鸣兵进军,巳时至于虎牢关口。于是在巳时一刻,孙坚军终于来到了虎牢关口,命了严白虎与张邈亲带一万大军,引出董卓的陷阵营以计灭之。 可怎时久久不见城上下关有甚军队出入。于是孙坚心中一阵大喜,遂亲率了三万大军及众猛将,猛攻关口。 怎知此时从后方左右树林中杀出一队队西凉铁骑,合约一万余人。个个半身半裸,手持长刀长枪,胯下漠北良马,向孙坚军扑来。如此一战过后,孙坚所率三万士兵全军覆灭,幸好孙策与黄盖杀出重围,才救了孙坚逃回了关寨去。 此时反复不到三日,孙坚军每日一计皆被贾诩先知,于是总计下来,中央军已所剩不足十万了。 旦日,孙坚只率了两万但全是朝廷所拨之军,怎知此时董卓忽然要求阵前单挑。孙坚无奈,只得应允,遂使了吕范前去。而董卓军却令车胄出战。两将斗不过十余合,车胄反手一戟,倒割了吕范的人头,于阵前约马来回。 此时孙坚军立时士气大跌,擂鼓之声渐弱。 孙坚为重振士气,遂命了黄盖上阵,时不过数十合,黄盖立斩车胄于马下,掷头于地。于是孙坚军见状士气又涨了上来,开始为黄盖叫喊。 时城墙之上,董卓见此人勇猛,遂命了樊稠下阵对之。两将对不到二十合,樊稠已显入下风,刀法渐乱,只守无攻。 董卓一时火起,命吕布以暗箭射杀黄盖。吕布闻之大惊道:“义父不可啊,既言明要单挑,怎可以暗箭射之,岂不为人所笑义父将领无勇乎?” 董卓大怒道:“老夫便是如此之人,今十八路诸侯以多攻少伐老夫一人,是单挑乎?此为将令,汝若还记救命之恩,就快放箭!” 第四十五章 冲锋营 吕布苦劝无果,又见贾诩并未言语,故只得拉箭射之。 只见那箭刚猛之极,径直向黄盖胸口飞去。孙坚视之大惊道:“董卓老贼,竟使汝子三姓家奴暗射吾将,实乃卑鄙无耻行径!黄老将军当心!” 黄盖正欲放松躲开,却见樊稠转守为攻,使得黄盖为守刀而不得动弹。 眼见那箭欲至黄盖时,忽闻远处后方一阵风啸,卷来一箭直向樊稠。那箭击中了吕布所射之箭,顿时一阵火光四射。 吕布箭受阻落地,然那箭却不晃不倒地向樊稠飞来,正中其右肩。樊稠立时右手一松,钢刀坠地,黄盖得机提刀,反手横砍,立时将樊稠之头斩于马下。 城楼之上董卓视之大惊,继而勃然大怒冲下吼道:“是谁放的暗箭?竟敢杀老夫爱将,誓要报之!” 此时只见一将率手下数万大军从地平线上及至关前,身后威武地立着数十位武将。 那人道:“董丞相可好乎,这第一次见面汝便放暗箭,真是使吾汗颜啊!吾今亲率三万大军前来会师孙太守。量为全性命,丞相不如开城投降了吧。等随吾入朝见了圣上,再行定夺,也不会背这叛国之骂名乎!” 此时城墙上贾诩与吕布一看是国仕,三魂顿时飞了七魄,心道:“主公你来这干嘛,难道真要我让董卓开城投降乎。那董卓还能活命吗,这下可僵了,该帮哪一边才好啊!” 值国仕冲城上继续道:“丞相兴许还不知小子之名吧。吾乃当朝一品文淮侯,国仕国无双耳,今有圣上圣旨一封,丞相愿听旨乎?” 董卓于城上破口大骂道:“你小子如此年轻能官及一品,想必定有一些手段罢。老夫既立竖子为帝,而不听吾号令,反而要汝等来伐吾,如此昏君不思辅君之臣,而空封老夫一丞相且无实权,汝等还为他刘协作何事而惺惺哉?今天下百姓谁人不知汉已衰败,早晚被灭。不若使汝等降了老夫,共同商讨反汉大事如何乎?” 时贾诩与吕布听到此处为之一叹,心道:“怎知董卓乃如此不忠不义之人,竟要反天灭汉,还害吾等未信主公之言而为之保命。今算是看清了,吾是不会为你董卓灭汉的!” 时国仕道:“好啊,汝今既意欲灭汉,便不为汉之臣,这丞相一职由圣旨代收。董卓,今日你明目反我大汉,罪行累累,条条灭族之罪。众位城中西凉将士听着,今董卓一逆贼耳,已非丞相,汝等毋须为之效命。若愿离之而入中央军,圣上英明,定会为等安抚家小,寻一出头之日也。” “今汝等皆为我大汉子民,怎可因董卓之称帝之欲,而同族相残。如此为之死而冤啊。明智为人,愚忠实非人哉,禽兽比之亦有不足!弃械投降吧,投诚者一律免罪!” 而城上董卓闻罢哈哈大笑道:“国大人好生忠义之词,滚滚之言语如雷贯耳,一般人恐山寨强匪闻之亦会归降。然可惜了,老夫之西凉军并非出身汉境,不算汉人,且多年随老夫征战沙场,同生共死久而忠心无比,决不会叛吾而去的。汝别再费力气了。今见汝等不愿降,那老夫只有灭之乎。” 国仕嘴角一弯,对董卓道:“董卓,你有三万陷阵营、两万西凉铁骑兼数十万大军,此点吾不如也;汝于虎牢关天险之内,居高临下,此点吾不如也;汝有统一的号令,愚忠的将卒,此点吾亦不如也。” 此时张辽与赵云闻之,大惊道:“主公,您道尽了董卓军的有利之势而自叹不足,岂不在士气上也输了过去,这样会使我军无心恋战的!” 此时郭嘉上前止道:“不,主公是在学先人道,以自缺敌盈而使自己时刻小心自己的不利之处,以免犯轻敌之大忌。” 此国仕继续道:“冲锋营首将何在?”时典韦上而抱拳道:“主公,俺在此,请以将令!” “典韦,汝传令徐晃叔侄及文鸯父子,准备冲锋之备!”国仕顿顿道。 “领命!”典韦立时纵马前往后方约沽…… 此时文鸯上前道:“主公,鸯有一事不明。为何吕将军不于殿前斩或绑了董卓,如此岂不快哉?难道……” 国仕立时止道:“不,不要再怀疑奉先。今城上有数十位董卓大将,奉先并无把握能准斩董卓;其次,文和先生还在城楼之上,今奉先若杀之,其还有命乎?其三,奉先为其所骗而误以为董卓对其有恩,况今又拜了义父之职,怎愿杀之?” 文鸯立时如梦初醒,将其尽告诉了赵云。 赵云俊朗的脸转向国仕,雄拳一抱,严肃道:“主公,云空学了您许多武艺而不为用,今就让云一人单骑从山后入关,以救文和先生,好为主公尽些力,让主公于阵前无忌惮。” 国仕深深一叹道:“子龙既出此言,吾也不能击之。记着,学会保护自己,侵略与杀戮本就不对,可为了天下苍生,子龙你万万不能对敌人仁慈啊!去吧。” 赵云点了点头,遂纵白马以向山林边方向去了…… 且说初平元年六月中旬,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下午未时,战役开始于虎牢关前爆发。大后方两座城中,由于董卓驻兵甚少,很快便为袁绍与曹操所灭,此时袁绍占着两城,传令曹操前往虎牢同国仕会师,前后夹击董卓。 曹操一为功劳,二为见证国仕的作战实力,遂领了袁绍之命,亲携手下众将与十万大军前往虎牢关去了。 此时国仕命张飞、关羽于阵前诱敌;徐晃、文鸯于阵后准备“秘密武器”;典韦、张辽率部分大军去接应孙坚剩余军。刘焉、刘备及马腾、马超等,带上手下于两侧准备空地及马匹。 此时城墙之上,董卓也未闲着,命了徐荣、张绣带百姓修补城墙;命了张济、朱隽、董承等将准备弓箭、火油、滚石以投之;又命吕布亲率五万大军,同李傕、郭汜等将的西凉铁骑一万,准备下关出战前军。 约摸一个时辰后,吕布与众将下得阵来。关羽、张飞视之大喜,立即冲上前去战住吕布。 另外马腾、马超、庞德等将冲上前去,遂接上了牛辅、毛玠、王子服、卞喜等将,不过三合,已尽皆占得上风。 第四十六章 董卓兵败人亡 此时国仕见时机已到,田丰齐道:“周将军、廖将军,传令下去,将武器运上来!” 于是众将入后方推上了数七八辆投石车,又并上自带五千弓弩手,入得关前。此时国仕豪手一挥道:“放!”于是数千名脚张弓手众箭齐发,直稳稳地向城头射去。 这千余发强弩的威力可不是吹出来的。只见那箭群力道惊人,一发一发全射在城楼之上。 此时董卓来不及大惊,便立时在众亲兵的护送下,同众人下了城墙。此时贾诩却还在城墙之上,正如国仕军见城墙有董卓诸多爱将在此,便用上了投石车。 但此次不同,这投石车为火石,是被加热过的,上面还涂满了火油,这一发过去,城墙上便是一个大洞,继而传出董卓军无止的惨叫之声…… 时国仕见时机已成熟,遂冲典韦道:“洪飞,时机已到,汝带文鸯同杀入城去!”典韦约马长嘶,驾往前方。正逢文鸯军,文鸯带上周仓、廖化、褚燕等将,硬着在火石的掩护之下炸开了城门,于是中央军如潮水一般涌入。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号角响起。国仕心道:“曹操,汝终于来了!好,就让吾看看你虎豹骑的威力吧!”于是令徐晃与张辽停止放箭,带了两人冲向城口。 时一火石飞往城楼之际,贾诩已躲避不及,眼看就要砸中之时,却闻一声龙吟:“见龙在田!”遂赵云收掌拔枪而道:“文和先生勿慌,云奉主公之命,前来保护先生安全离开!” 此刻贾诩心中悲喜交加,回头一望董卓独自逃去的身影,冷笑了一声而对赵云道:“好,子龙将军,某随你回主公处!” 曹操是杀人决不留情的,只见他的两员大将夏侯惇与夏侯渊,在城口率一万八百虎豹骑乱剑冲杀,血肉横飞。前阵处,吕布与张飞、关羽冷光频频,斗声未减,战至此刻已八十余合矣。 正是董卓手下众多将亡,有杨松降了刘表,张鲁亦降了刘表,卢植降了曹操,华歆降了国仕,王子服畏罪自杀。 战不多时,阵前十万西凉兵已亡过半,其余尽是非降则逃,士气大损。而董卓却带了他的爱将及一万陷阵营、八千西凉铁骑向东方出口逃去。 国仕与曹操此刻会师一处,然吕布拨开张、关二人,径直前来,亲率三百铁骑,踏入城内,拦下了数十起携金钱或粮食或贵重物品出逃的事件之人。此时吕布一挽狂澜,才未使关中百姓尽被掳去。 此时,董卓军逃去汉中山脉口,正遇上一人。董卓见乃李儒,遂放松了警惕走了过去。怎料李儒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径直一下插入了董卓小腹。 董卓大惊而拔剑杀之,心道:“你……你干什么?” 此时李儒笑道:“董卓,你果真诚如国仕之言,兵败如山倒啊!吾还会为你效力乎?可笑哉!” 董卓拔出匕首,便是了结了李儒,正欲坐下止血,谁知王允迅步上前,又是冲董卓胸口一刀。 董卓一脚踢开王允道:“好啊,汝等小人见老夫要败了,就想杀了老夫,前去向中央军投诚。太可恶了,老夫怎会收如此之人为辅,还给予汝七星宝刀,真乃瞎眼也。” 时王允起而道:“不!董卓,某杀你并非为领赏,而乃报私仇而已!你借酒行凶,见吾之义女貂蝉美貌而欺之,又因吾夫人貌美而掳杀之!此事我一直在忍,今你已败亡,吾便要为死者报仇矣!” 此时国仕出而上前止道:“慢!董卓啊,还是让吾找到你了,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来人,带贾诩与吕布前来!” 遂张辽将二人带了上来,国仕道:“没错。张辽的确是吾所派之奸细。但贾诩、吕布二人与汝常否,为何对汝不忠乎?董卓,天下之势天下定,时机亦为要,有雄心大志固然是好,可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反。其次这造反所须的是民心所向,要懂得百姓心中所想,万不可与民意相违也。汝之败,在其一;汝之速败,在其二。今可有悔色乎?” 董卓起身而道:“这……你难道……没打算杀老夫?为何告诉老夫这般。老夫只叹人才之不为己用,量汝之才胜过老夫,岂不想为王乎?” 此刻丛林中射出一箭,正中董卓面门,董卓顿时血柱齐喷,倒地而亡。回头看时,只有夏侯渊在收箭,曹操正向这边走来,孙坚亦走了过来…… 曹操上前道:“董卓欺天罔地,天地不容,不杀之对不起伐战中死去的数十万士兵。今某见董卓欲诱以无双,所以杀之。这功劳,便算于你头上如何?权当某与孙太守报恩之意。” 此时国仕冲董卓尸体长叹一声,道:“来人,替本侯埋了董卓与李儒。还有,王允如何处理,听曹公的。另外令人飞鸽传书告与袁将军,说董卓已败亡,让其召集众诸侯回师洛阳!” 随后,曹操留了一人占下虎牢关,便同国仕、孙坚及众诸侯前往了长安。此时张辽、徐晃、典韦、文鸯及众冲锋营士卒穷追猛打,终于基本上消灭了西北的关内所有残军败将…… 初平元年六月二十八日初,这一天阳光明媚,长安城中鸟语花香,繁荣空前。 在董卓军覆灭的短短三天时间内,国仕与曹操便将长安治安经济管理得有条不紊,又是减租又是减税,又是扩大劳动生产力。且此刻小麦夏收已熟,百姓正乐不当言,忙于田间耕作,无暇乱为。 二十九日,袁绍军至得长安,内入厅时,长安太守隆重迎接,王粲命人十里相迎。午时,十八路诸侯欢聚厅内,各自商讨所立之功。 此时国仕因利乘便,得了主动权,同众诸侯一论合并之话题。怎知众诸侯除三大侯爵外,其余尽皆面色怨念,却又不敢多言,以致后半宴中淡淡无味,草草结束。 停留一两日后,十三路诸侯尽称久未归朝而自先离去,前往洛阳。 时袁绍于次日将刘备叫于一旁,说是要为其在圣上面前,请个三品太守或刺史或节度使什么的。刘备闻之自然兴奋之极,对袁绍是一谢再谢。 第四十七章 护国良相 另一方面,曹操私底下会见了许多董卓旧部之臣,予以相当好处,那些文武又大多是贪官位和财色之辈,不多言便尽降了曹操。 孙坚也没闲着,收降了数百西凉陷阵营后,便命了手下跟其练习陷阵冲锋之阵。唯有国仕不谈军政之事,而是约来郭嘉、贾诩、田丰、华歆等人,共同与墨洪品析攻城武器之不足,以及投石车之射程、大小、重量及运送速度方面的改善。 次日,国仕为全万一,将王允提前送往了洛阳,以防卫曹操、孙坚等人暗杀,一路专门有职业人手护送以保证其安全。而王允为报不杀之恩,及襄助报仇之恩,遂将七星宝刀赠予了国仕。 国仕也未推辞,径直便收下了。 之后,国仕又找来马超与吕布,国仕先将吕布带入后厅道:“奉先,前时吾听信谗言误会了汝,今悔之深矣。吾已完全相信汝乃忠义之人,非世人所讲的‘三星家奴’焉。今吾将赤兔马归还于汝。奉先你若无去处,不如做我冲锋营校尉吧,可随吾同往洛阳,在圣上面前一洗前冤。” 吕布双眼微湿道:“大人,布未听汝之言而投了董卓,误以为乃布救命恩人而错拜义父,以致如今为伐董卓而白殒万余兵卒,实乃布之罪责,难辞其咎。故有请大人让布回师父处修行半年,再出来助大人吧。” 国仕愕而道:“奉先,尊师不知是?”吕布抱拳道:“吾师承华南老仙,是其三弟子也。”国仕大惊而喜道:“什么,奉先你是吾师之弟子,那你我岂非……” 吕布闻之立即跪道:“大人对不起,布早该猜到师父所言二弟子应为大人您,可布还降董卓而助之,实在……” 国仕将吕布扶起道:“奉先你回去也好,如今董卓初灭,人心未定,汝恐为人所误一时难以解释。今吾让子龙送你如何?” 吕布回身上马道:“不了,大人。子龙将军应随军回营的。大人保重,布走了。驾!”言罢吕布一回头身,策马扬鞭从后门向河北方向去了…… “孟起,汝进来吧。”“大人,吕布将军走了吗,大人为何不留下他为己所用乎?” 国仕一笑道:“吾不还有孟起你吗,吕布走不走又何妨?” 马超听罢立刻双膝跪下道:“大人不要误会,超并无入僚为将之意。实乃今家父年岁已大,又要收拾董卓旧城之地,实在忙不过来。超须在父左右,为之分忧以尽孝道。故今日来,是向大人辞行的。” 国仕见马超也要走,心中伤感而道:“唉,吾看来确无收贤纳将之才啊,竟无法两全留住心爱之将,实在惜哉!” 马超俊眉微皱,旋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遂上马而道:“大人,待超处理完家父之事务后,定来邺城报谢大人乎!”然后一拉马头,奔向马腾军方向去了…… 这时贾诩见了,入得厅外到国仕面前,侃侃而道:“主公何须伤感,此凡事不如心意实在太多。今主公手下有子龙、洪飞、文鸯、徐晃、文远将军及周仓、廖化、霍峻、褚燕等将及奉孝、田丰先生之才,实在是人才济济,这是其他任何一路诸侯所羡慕的。主公,今某等已在长安逗留多日,倘再不归京。恐为人所先啊!” 国仕听罢大悟而对贾诩道:“文和先生一席话实乃雪中送炭。好,汝去召集众文武,于明日巳时出发洛阳!” 初平元年七月初,十八路诸侯尽皆到得洛阳,入朝见圣上献帝。 今献帝已年方十五,至得殿上,已有龙虎之气。朝廷之上,太傅韩日郸及亲王刘俊于殿前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八路诸侯各自剿灭董卓有功,增倍俸禄三年。今众诸侯按剿伐董卓功之大小受封。” “袁本初袁将军身为联军盟主,于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全歼西凉军,杀敌斩将无数,今封其为一品祁乡公,食万户侯,赏良田万亩,城池北海、泾阳、南皮三方,将董卓今未降其他诸侯者,给予袁绍处理。” “曹孟德曹太守力破下弁、弘农二城,歼敌上万,又亲为斩董卓者,封一品副大将军,食万户侯,赐宛、谯、汝南三城予其。” “孙坚孙刺史于三关前勇战西凉军,又力敌虎牢关数日之久,折兵过万,今特封为准一品乌程侯兼江州八郡太守,赐濮阳、业阳、庐江、江夏四城予其。” 第一道圣旨宣读完毕,众诸侯未闻国仕之封尽皆心中吃惊。其实他们心知肚明,此次讨伐董卓能速胜全歼,功最大者必为国仕。但众诸侯为防国仕坐大,不由都暗自心喜。 此时太傅名士蔡邕上前拿出另一道圣旨,开而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品文淮侯兼邺城太守国无双勇破函谷、葭萌、汜水、虎牢四关,智降敌虏三万余人,剿灭西凉十万余卒,又作为联合军的军师出谋划策,战无多败,对扭转局势功劳最大,故封其为我大汉‘护国军师、良才’之称,官及丞相,食万户侯,予青、并二州为其所辖,重修丞相府于洛阳城内,外封其下属良将为骠骑将军,赐‘护国良相’一匾!另外十四路诸侯各升官一级,外封刘氏子孙刘备为永安城太守兼武陵刺史,赠予御林军八千以卫我巴蜀!钦此。” 又是一阵群臣的“万岁”声后,圣上便令人退了今朝。于是各路诸侯便各自兴高采烈地回自己的地盘去了…… 下朝之后,曹操与孙坚、袁绍拉住国仕道:“我等世家为官,仍比不上汝一黄巾出身,今无双灭董卓、立奇功,官及丞相,可喜可贺呀。不知哪日可否约吾等,前往长安一观乎?” 国仕一笑道:“此恐不必了,经安定王爷同意,无双欲在洛阳召开一场五日的天下‘洛阳文武大会’,意在广纳天下之文人武士,有精艺之才前来为朝廷效力。望众位大人不弃,能来洛阳一会啊。” 袁、曹、孙三人一看国仕脸色和悦得令人发寒,也不好直接推辞而点头道:“一定,一定。吾等即日定携下属参加此盛会!” 随后三人便各自无趣地散开了。国仕嘴角一弯,一丝暗笑显露在脸上…… 第四十八章 新政大势 此时蔡邕上前为兴贺国仕为相,而硬邀至家中一聚,国仕未免扫兴,只得强作答应。没想到他带了赵云、田丰两人入了府内,却仍是淡淡小菜,口中顿时淡出鸟来,无语之极。 此时院中传出一阵鱼香味,一妙龄少女入得厅内道:“丞相要尝鱼肉乎,小女子特拜上‘红烧鲢鱼’一道!” 国仕回头望时,竟是蔡文姬!国仕大叫道:“啊!文姬,你不是在邺……糟了,回京怎么忘了回老家邺了,会被蓉儿和荷鹭……” “老师,我们主动来洛阳找你了,怎么样,还逃吗?” 只见两女子从堂后忽地冒出来,吓得国仕将口中之茶全部吐出。而此时门外一小校冲进内厅跪道:“大人不好了,河北出事了……” “什么,吕布降了袁绍?你听谁说的,此传言是否有误?”国仕大惊遂起而道。 那小校道:“听说是袁绍使用董卓之计,硬将王允之义女貂蝉许配给了吕布。王允是袁国公的下属,吕布心仪又答应娶了貂蝉。故袁绍对外才宣称吕布已降了自己。” “原来如此,你下去吧。”“是!” 国仕微笑而心道:“没想到你吕奉先终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果然看上貂蝉了。不过也好,有了家室也能收敛一下性格。吾相信你不会真心为袁绍所用的。正好,也满足了吾之‘三国观’的第一个目的。” 可惜…… 此时田丰上道:“主公不可轻信……”国仕止道:“好了,不用多言,本侯知道。”遂将赵蓉、徐倩拉了过来,准备一起玩耍。可谁知三个少女硬要听国仕如何打败董卓的事迹。国仕无奈,只得慢慢地讲了起来。 国仕等人在洛阳逗留了数日之后,方才于初平元年七月十一返回邺城。由于国仕此时多了豫州、雍州等地之后,他便决定以邺城为中心,向西将长安并入雍州之地,以便于国仕卒进行京师的游动。 在吕布降了袁绍的短短一个月之内,华夏各地的诸侯争夺战便偶有发生。其中以曹操与孙坚的胃口最大,将原张角黄巾之地,以及青、兖二州之地分了个半。 但孙坚虽有北海却不太为用,最后干脆减小范围,继续统治着南方荆州、江夏等十八郡的水军,似乎也有割据之意。 话说国仕一行人众文武回得邺城,便是休憩以待秋收。其实国仕在年初所种下的土豆与玉米种子,早已长得满原皆是。邺城百姓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玉米以及土豆,因此便均前来观看。 大约一个月过去后,豫州开始全面大秋收,其中属国仕丰收最广,品类繁多,然后再命城内农商联合收购余粮,交与士族部分后,再将食物运往洛阳、长安远售。 如此一来,国仕所占之数城,便于短短十天的时间内发展起来了。使经济得以复苏后,国仕便开始进行“洛阳文武大会”的准备了,其间不乏许多有才有勇之士前来邺城投奔国仕,包括文聘、谭雄、蒋干、司马徽等有名之士都来邺城留玩,于是其等又被国仕所收。 这般缓缓增长效应之下,国仕的实力便大增,在初平元年八月中旬,于御林军中调出三万做为业练,即是成为将来的烈焰营作准备的。 九月初,国仕依命将府迁于洛阳城内,住进了新建的丞相府衙。且说又是半月过后,洛阳城中便传来刘焉病危、刘璋袭封的消息。 此时国仕一计上心头,决定并吞了严白虎、公孙瓒、孔融、乔瑁、陶谦、王朗、孔岫、刘繇、张邈等十方弱侯。 于是旦日入得朝内,约上孙坚上书道:“圣上明鉴,今有董卓为例,则可证天下不能多方并存,吾等四诸侯方为朝廷重臣,有名有义。然我华夏边境之地,各路弱小诸侯盘踞一方,不听中央号令,随意招兵减贡,以致我大汉日渐衰退。圣上若有心为天下,应于初平二年亲政朝纲,发令收众诸侯之兵于洛阳,去尔等诸侯之衔,各封一朝廷之官,食君之禄,为君安境卫国!——臣国无双敬言。” 献帝看后不觉有甚不妥之处,可保国防反。于是通过众位内阁大臣以及亲王们的同意后,他决定于初平元年九月下旬,授权国仕与尚方宝剑及圣旨九封,前往各诸侯处强制收兵。 如此一来,国仕的群雄割据之意,便指日可待了。然而袁绍为了不太减少压力,将内信朝廷四品正廷将张鲁以天师道义之名,封为梓潼以及弘农二城太守,即日上任。 在此后的一个月内,国仕备上充足的粮草,应曹操之意,挥师北上,趁还未天寒地冻之际,欲在一月之内招讨公孙瓒、刘焉之余部势力。 而南方赵范又自立为王,分开袁术管辖,仅占一城武陵而自为太守,以对峙北方。袁术为增加各诸侯间的平衡力,并未带兵去平乱,而任其发展。如此一来,天下十路诸侯并占汉朝的局面,便在渐渐逼近了…… 自然,袁绍与孙坚趁国仕忙于战争之际,便在自己所辖地盘上猛召文武,其中便有田畴、吕旷、吕翔、辛评及朱桓、陈武、潘璋等人归于各处,又四方收兵,以强己势。 当此之时,曹操已召到王双、胡车儿、牛金等大将,正在逐渐扩大自己的实力。当然,这刘备在占了永安、武陵城之后也没有闲着,开始对搜索人才以及建设城池,增添人口等大干了起来。 且说初平元年十月初,国仕所率的十万大军已浩浩荡荡地至得南皮。这南皮城当此还为袁绍所占。绍之下属袁熙为此城太守,待国仕军过城之时,袁熙以圣旨之名,收纳了国仕的两万兵马。国仕量此之时,觉不益于与袁绍翻脸,便带了余下八万大军继续北上了。 及至十月中旬,国仕军便到得幽州城外三十余里外。忽闻当地百姓声称:“幽州已是公孙瓒之地,刘焉死后,子刘璋早已领圣命前往巴蜀中去了。一占汉中为都,成都为属,新收下属二十余人,势力不可小觑!” 国仕闻此心中大惊道:“可恶,竟敢如此愚弄于本帅,将刘璋私自调走而让本相白跑一趟,空耗此多食粮,吾必报之!” 第四十九章 征讨公孙瓒 时郭嘉上前摇头道:“不,丞相请勿妄言,今圣上还未亲政,如何调配?此定为祁乡公袁绍所做,丞相需明敌我啊!” 国仕大愕继而笑道:“无所谓乎?好,传令,全军加速前进,攻下易京!” 公孙瓒于北平闻此噩耗,不禁怒而答道:“可恶的国仕小儿,竟自诩为当朝丞相而无视天下诸侯,视吾好欺乎?汝欲削吾之藩,便看汝有无此本事乎!” 继而公孙瓒令出公孙越,而冲外道:“传命三军,前往易京坚守,着吾手下大将一同前往,弟越为先锋,即日出发!” 且说次日辰时,公孙越召集手下众文武士卒同往易京,果于国仕早至半日。 待国仕军前来时,却见城门紧闭,防守森严。此时国仕问计于田丰,田丰道:“主公有精兵八万,包括冲锋营两万,铁骑营一万,何惧公孙越?主公应着大雪未落之际,强攻下此城,亦非难事焉。” 国仕一摇头而道:“元皓先生此计虽可行,但这正面作战,敌死一万自损八千。如此一来,我军回师之时吾还能剩下多少?” 复回头问贾诩,贾诩闭眼一睁,心中一计冒上心头,喜而道:“丞相只需如此如此,则攻下易京实为易也。”国仕闻之大笑:“好,就依文和之言。三军传令,进军海河!” 约三日之后,国仕军又来幽州易京阵前,城上主将见了仍紧闭城门而不出。此时国仕令先锋典韦摆上“火箭烈”,令赵云于牢台之上召风。 一切准备就绪后,典韦大吼道:“放!”于是一排又一排的箭雨,从百丈之外射了出来。 赵云见此立即插枪于地,回手一凝气出,用上了“双龙绕雨”之第十式,手出之际便北风大作,立即顺风吹向了火箭,火箭在风的催动下,愈加猛烈了。 正在这时,国仕的双军冲锋营两万,早已在文钦和张辽的率领下,暗伏在了易京两侧。城中之物中了火箭,尽皆燃了起来,有的箭射中人的直接被烧死。 此时公孙越于城中命李阔与钱索前去取水救火。然两人前来报道:“太守,海河水已被冰封而受阻,未流经此城内矣。” 此时公孙越大怒而道:“可恶的国仕小儿,吾必杀汝!”遂未听兄瓒之言而亲率一万幽州军杀出了城去。 当此之时,两边冲锋营士卒立即包围了上去,国仕见状立刻携铁骑营绕而过之,与众文臣一并便入了易京城内。而城下不多时,幽州军全部被灭,张辽手提公孙越头前来见国仕…… 及至初平二年春,公孙瓒于北平自焚,国仕顺利取下两城,献帝便开始亲政了。 初平二年元月初十,国仕一行人入主北平,全占了东北膏腴之地。于北平城内等待冰雪消融。还好今年战争搅乱,导致北方雪期锐减,恐只有一月有余。 城中国仕命贾诩前往襄平城收纳太守令,为安全起见,又添了数十名家丁以及典韦同往。命田丰前往易京以待袁绍新派太守前来,为谨慎起见,又添了数百名士卒以及徐晃同往。解决了两城事件后,国仕于十一日辰时召开了一次总结会议,决定处理东北之事。 待众位文武皆到齐后,国仕起而道:“今方夺下北平、易京、襄平三城不久,人心惶惶,百姓不安。为了让百姓稳定下来,众将可得辛苦一趟了。” 众武将闻此均立而道:“丞相之命为重,末将等决不会辛苦。请丞相指令!”国仕满意道:“好!本相有汝等之才,何愁后事之忧!” 话一出口弄得众文臣大吃了一惊,国仕继续道:“周仓、褚燕,你二人负责出檄示文,告诉百姓我等来意,让其照旧以安抚百姓:子龙、仲林,汝二人负责收缴城内余卒私藏之兵器,若有拒者,均带来见本相;文钦、廖化,汝二人负责带兵联络于三城之间,快递前信;文远、高览,汝二人负责清点城内所余之金银、财物、粮食、战具、物品等,并将其收入国帐,再将公孙瓒去年所收的重税中一半还于百姓,以安民生,不得有误。” “好,各就各位,今日休息片刻,明日按令行事!” 众武将齐起道:“领命,谨遵丞相之言!”于是便见国仕无事步入后堂了,才尽皆散去。此时郭嘉见国仕面色不和,遂跟入后堂而问道:“丞相所愁之事为何?” 国仕回头一望是郭嘉,口中一叹气道:“本相令八万大军挥师北上,今虽剩下六万余,却足足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然南部曹操领旨剿了孔融、韩馥、张邈,孙坚领旨削了严白虎、乔瑁、王朗,袁绍领旨削了孔岫、刘繇、陶谦各三路诸侯仅用时一月余,今早已各自回朝领功去了。而当今天下只余八方最有实力者,如此鼎足之势,非吾先之愿啊!” 郭嘉听及此处,总觉得国仕如小孩一般爱斤斤计较,一无战场之上的豪迈直爽,但也只能收在心中而对国仕道—— “丞相,此袁绍之难也。公孙瓒在众诸侯中,兵多将广又深处寒北,况其有白马大营,胜之尤为不易,丞相以计胜之方余六万余卒。怎么与南方那等小诸弱侯相比。南方气候暖而支援足,胜亦需一月,此乃丞相胜过于他也,复何须自慨?” 国仕又道:“今天下乱局一开,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花上数年难以平息。袁绍对本相口蜜腹剑,实则怕吾功高盖己,故欲除本相而后快;曹操雄心已现,大略已出,实力猛增,占城最多,必有分天下之意;孙坚从一副将升于今之一品乌程侯兼江州八郡刺史,虽本相起了穿针引线之用,却见孙坚并非真正感激,只是无意与本相撕破脸皮公然为敌罢了。然吾观三人之谋,必无心称帝自立,难道就任其发展乎?” 郭嘉一笑而道:“原来丞相是欲要导火之线来引起战争,好出师有名呵。想当日灭黄巾、战联军、伐董卓之时,丞相出师其名未准,尤能胜也。今丞相若欲使敌先动,亦非难事矣。” “嘉观南方袁术拥兵自给,早已数月未上缴税供且未收俸禄,想必其已有造反之心。丞相只需以吕布将军为饵,要想袁氏家族倒台,只消如此如此,则天下诸侯必会群起而伐袁!” 第五十章 诸将齐推诿 国仕闻罢心中嘹亮,大惊道:“奉孝好计策,吾心已阴塞顿开,好,待雪融冰消之后,吾便回邺城筹划此事!” 遂国仕携了郭嘉前往易京,准备迎接袁绍的到来,三城经过治安之后,又稳定繁荣了起来。而国仕的治世之法,便播种在了东北三郡了…… 话说至初平二年春,国仕一行人在易京待得袁绍的部下至得之后,便班师回邺城去了。袁绍的谋士审配及至易京后,便命了高干为易京太守,陈震为北平刺史,王粲为襄平太守。 如此一来,实际上是国仕替袁绍平了公孙瓒之患,这打下的功劳就这样为袁绍所取。 国仕心中自然不满,回到邺城之后,便向袁绍提出以吕布作为交出易、幽、襄三郡的交换。可袁绍却未得答复,不知是或否,只道自己忙于政务,连吕布被命去了哪一城也给忘记了。 初平二年二月初,国仕携下属入洛阳见献帝。献帝见袁绍以一将换三城而不允,心中亦十分不满。因此其便又将濮阳城从袁绍处分出以给国仕之赏。 国仕转念一思后,便谢恩回长安去了。 长安城初春之际,百姓一片繁忙的景象,由于长久未受战乱之故,长安已成为天下第二大城市、天下第一大手工商农业城市。 国仕欣然地看了主簿徐敬所呈递上来的内政务法,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众位文武召于殿堂之上而道:“今袁本初与我官级等平,却无视本相之存在,一意欲与本相暗里作对,本相实难忍矣。” “然袁绍家族四世三公,加之袁绍已满四公,今本相无所由,不可敌之。故他日遇着袁绍之属,可暗杀之,可暗召之。切记,不可使我方处于无义之势!” “是!”众位武将齐声应道。 “好,诸位行军多日必定累了,各自下去休息吧。子龙、元皓先生、奉孝、文和,你等四人暂且留下。”国仕淡淡道。 待所有人皆散去之后,国仕下得殿,将四人引入后堂帐幕之内。四人见了桌上的“中原地形全图”不免大吃一惊:上面有红、白、黑、黄四种旗子,有起伏的山,有细色的每条河流,还有许多重要城池…… 国仕先开口道:“此乃本相命墨洪于十日之内所造之图,乃当今最详地形,只恐不入诸位之眼,望勿不满才是。” 四人闻此均叹而道:“丞相所作之物尽别出心裁,如此详尽之地图,可便于交锋作战,实乃极品之物啊,某等焉能小觑?” 国仕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文和先生可否详细讲一下,我军下一步的动向乎?” 贾诩深作一揖,继而侃侃道:“丞相之兵马多屯于豫、并、雍三州附近,然此地连横一线,虽极易为人所现,但却占着五山四关的地利;而南方孙坚与袁术分别占着这、这和这一大片荆州江东土地,此实力为其所增者,不会与我军起什么冲突,故今不易与之为敌,应联而盟之。” “中原之崤函以东之地,袁绍与曹操表面上实为和睦,但暗地里也是成敌对态度的,估计只要我军倒向一边,这对峙之势便会瓦解,如此中原便可大乱。” “刘备、刘表为后汉子孙,可今时已久也,可见献帝并未认之,但其占了巴蜀之地,有天险以据,兼后有张鲁、西有刘璋,量其等亦可互衡,最后只剩下马腾、赵范两军,却空占一城,实力极弱,对我军不会有损。” “故今丞相当率一上将,将先锋军调以中原四面,凭借丞相往日对民所留下的反抗印象,和协和收编四方有志从军之百姓,如此以强我势。如此可使袁绍恐慌,觉其天下第一大诸侯的地位不保,定会采取行动,则吾等可于此做文章告之。” 国仕闻罢一思道:“诚如文和所言,今奉孝认为此法可行否?” 郭嘉道:“主公,计到用时方恨少,良策未使何可知?” 国仕笑了一下道:“好,那便依文和所言。子龙,你去将徐晃、典韦、文鸯、张辽、周仓、廖化等将,带入大厅等候本相!”遂赵云领了命便下去了。 大堂之上,国仕做阄六个以待抓,待六将均入大厅后,国仕方才出来示道:“诸位爱将,今本相欲与一人重任,不知谁可担当。为权人意,做阄六个以抓之。请吧!” 遂六人上殿各抓了一个。周仓、廖化打开看时,却空无一字;文鸯并未打开,只是用力地拈在手里;张辽打开半角之后,立即张口硬吞了下去;徐晃本无意此事,但为防责罚,还是悄悄打开了阄,看见纸上无字后,徐晃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安定了下来。 最后典韦打开了手中之阄时,却见一“先锋”于上,众将看后,皆上前对典韦道:“兄长又要立功了,为丞相之事轰轰烈烈,恭喜恭喜呀!” 典韦并未欢喜,而是上前跪下道:“主公,俺依老仙之命,只为随身保护您左右而已,并非为您办远程之事。此件任务艰难必甚,还是交予其他武将吧。不然交予子龙也可啊。” 众将闻罢亦齐声跪道:“主公,子龙将军才德武兼备,确长于洪飞。为丞相之事顺利,请以子龙将军为先锋吧!” “放肆!本相命谁便是,怎可更改,又何须汝等为本相使!” 国仕气愤地走入了内堂,连头也未回看众将一眼,步入后堂为郭嘉所见。郭嘉上前道:“丞相为何事伤神,可否是遣将一事乎?” 国仕闻此忿忿道:“本相对其等爱护有加、又视其为心腹,从未疑之,故使其官爵扶摇直上,怎奈此等却为一小令而互相推辞,实乃不愿从令之象,让本相怎能不生气乎?” 郭嘉见国仕不识实情,莞尔一笑道:“丞相实在误会诸将了,此六将皆为丞相出生入死过,何惧之有,又怎会不愿从军令。其乃丞相表里对子龙将军太过偏爱,故而引起了众武将的嫉妒。” “其实他们是想使子龙将军为令在外后,多随丞相您出巡、视察、出政、务农而已,想要让您看见他们的作为,以此希望能使您更加重视他们。诚然,或许当初丞相之将忠诚不足,未有此意可谅。然今同军一年有余,作战上百余场。丞相与众将之谊早已化为同等之属,可否?” 第五十一章 汉室宗亲内斗 国仕细闻罢才回过神来道:“奉孝提点甚善,吾恍然大悟,这便前去歉之!”遂国仕快步向大厅走去。 郭嘉看着国仕远去的背影道:“曹公啊曹公,您以前道国仕如何诡诈虚伪,可嘉观国仕实乃一真君子也,比之文或武汝皆不及之,况其如此礼贤下士,对手下并无深疑,此汝之不及也。天下若有此人为君,则必可使我华夏盛世数十年。” 郭嘉从袖口中取出了曹操秘密写给他的“纳贤信”,缓缓地撕碎了而抛向了天空道:“一日为何主,终生为何主。吾郭奉孝岂可无故背叛丞相,而降你曹操!” 国仕进入大厅后,见众将仍旧跪在殿上未起,心中一时感动,不由有感而发道:“竹殿堂前忠臣跪,将相合心以阄推;无心国事独怜愧,英雄日月复轮回。” 国仕叹了一口气对殿下众将道:“诸位爱将,本相适才心情欠佳,过于偏激以致说出伤人之语,无心为之。众将请起吧!” 六将继续跪道:“吾等有愧,不该违丞相之命行之,以使丞相怒。今丞相命吾等前往中原吧,吾等绝不推辞!” 国仕一笑后道:“诸位请起,本相早就说过,在本相的军营里,文臣不分智愚,吾必同心敬之;武将不分勇凡,吾决同等视之。” “本相对汝等的怜爱之情,以之子龙虽有不同,可这与汝等的表现无关,不必放在心上。我军唯有团结才会百战不殆,空会讨好上司,为主公谋小事者,将来何以名扬华夏?故忆往昔之不谏,今以为谏,众将重为阄抓吧!” 众将听罢起身,互相挤着又抓了一个,立刻充满希望地打开看…… “丞相,吾抓到‘先锋’二字了,请派吾去中原召军吧,必不辱使命!”时典韦上前正欲叫嚣,国仕下殿止道,“洪飞不可,退下!” 国仕用手深拍文鸯肩膀道:“仲林,其实你年幼少历,并非吾心仪之选,然将今代表千军之所属,不可儿戏。为安全起见,本相除将汝父文钦命之同去外,还将谭雄、杜远、侯成与汝为副同行!” 国仕言罢命众武将出了殿去,自己也回内堂,看望自己的三位“学生”去了。 且说初平二年二月中旬,在文鸯从长安城出发的同时,荆川之地,刘表同刘璋、刘备之间却因一使臣无故失踪而发起矛盾,双方愈演愈烈。 在时局和自诩的煽风点火下,刘表决定点手下黄忠、甘宁、魏延、邢道荣、蔡瑁、苏飞等八大猛将以及约军十万出战刘璋,以要回使臣。 刘备上书刘璋让其早做准备,刘璋见刘表无中生有,也未请命洛阳,径直率了手下张任、严颜、吴懿、王平等大将出兵建宁。而刘备为了坐收渔翁之利,便率了手下张飞、关羽、糜芳、孙乾等人与一万大军,同随刘璋出征。 国仕的汉中西北情报网已在建设中,每地都有它的女常营女兵,以美人计等诈骗情报工作,又有飞鸽营的三百余名以前做飞盗暗贼的人降了国仕,为其向中原华夏四方之地打探情报,以及时告之。 国仕为慎重起见,亲自教了手下百余飞鸽营众人学写简化字,大约一个半月以后,飞鸽营的盗兵们,几乎都学会了常用的五千多个简化字。国仕将其等家小安抚于长安城内生活,一是为防其等出现叛变,二是使营中士兵能在外安心做事,不必担心家小的安全。 在刘璋出征还不到两日,消息便分两路传入了国仕的耳中。 国仕转念一想:“好一个刘氏分雄战,这必定是为人所挑,会是谁呢?” 时贾诩入座在内堂,贾诩出而对国仕道:“丞相如今应做之事,不是于此处思索为谁所挑,而是应该赶紧上书圣上,以出兵制止也。那幕后唆使之徒,目的并非在于丞相您,而是意图使战乱由西南片区,如风暴般席卷华夏中原之地。” “今袁绍三世往来甚频,恐其已有离心。然其有孙坚以及曹操占着东北三境,已成鼎足之势。故丞相此时发兵,可占得先机,以义伐无道也。” 国仕闻罢深觉有理,遂下殿出帐至中军,集众武将点而道:“众将听令,今本相欲上书圣上,待圣旨下达之时,我三军便鸣金出发,兵至巴蜀!” 在国仕出发洛阳的同一天,刘备援军与刘表第三支军短兵相接于永安城外,两方手下大将关羽与黄忠于阵前单挑了起来。约百余合后,关羽一使拖刀计,单擒了黄忠…… 且说关羽掳了黄忠,本该杀之,但关羽念黄忠年已四十过半,力气不如自己,又用了那为人不齿的拖刀之法,实乃非公正而胜。 遂关羽中场拉下黄忠道:“您老年长吾十余来岁,吾胜汝定所不服,故今日放汝回刘表处。不过你告诉刘表,想找借口灭我巴蜀并非易事,劝其还是退兵吧!” 黄忠见刀已从脖子上取下,遂反手倒提了马下大刀,头也不回地径直回城去了。 时刘备上前责骂关羽道:“二弟你真糊涂啊,怎可放了刘表的大将,他日再次遇上,其定不会念此义释之恩的!” 关羽道:“大哥,我们应该多学习国丞相的攻城之略才是,必要时以降为主,威慑为辅。况吾观黄忠虽年迈,却一身是胆,刀法入流,故欲收于大哥帐下效力而已。” 刘备闻罢也没多言,空叹了一口气,便回营去了。 此时刘璋军十万已过建平,正向江陵赶去,由于此地有刘表大军把守,又据长江天险,领将韩玄为都,甘宁为副指挥,以八万水军、三万陆军镇东长沙之城。 而刘表也不是咸鸭蛋一个,虽智商不及二百五,却也事先将中央之卒分调四方,企图与刘璋军于山林之间,打消耗战术。 这边搞定之后,刘表为防南边赵范、东边袁术、东北孙策的偷袭,便命使臣与其去和谈了互不相侵、以和为贵的盟书,以保守内境四方。 话说国仕一行人至得洛阳,当先入了蔡府见了三位“女生”,依依话别一番后,便约上蔡邕一同入京面圣去了。 而后院内庭之中,三位国仕的女学生,也便开始议论起来了。 第五十二章 拦截十万袁兵 首先赵蓉道:“唉,真希望我能是一名男子,这样便能和二哥一同随老师出征,去一扫群雄了。” 蔡文姬也不满了,嘟着小嘴对赵蓉道:“行了吧,姐姐,别再妄想了,他根本从收了我们以后就开始冷淡了,你还叫他‘老师’啊!我看他根本就是白痴一个,一点也不明白我们女孩子家的心事,还故意只收女徒,真是浪费表情!” 徐荷鹭顿了顿,略一思索道:“喂,你们说这次老师出征,会不会又收一个女徒啊?” 蔡文姬郁闷道:“他敢,看他回来我不收拾那小贱人!” 赵蓉道:“错了,妹妹,不是他收的弟子是小贱人,而是他太会引诱女孩子了。哎,谁叫我们老师既年少才俊、又文武双全呢?真是拿他没法。” 蔡文姬偶一计浮上心头,冲两人道:“我有办法了,我们这样……” “啊,这、这万一被发现了不会被骂吧?”两人尖叫道。蔡文姬道:“没事,就这么定了,走!” 初平二年三月初三,献帝下旨:“上月下旬,西蜀刘氏三侯不知为何兵起互戈,以汉家名义胡乱出兵,自诩功过不预告我朝,罚当削藩。今朕特令丞相国无双尚方宝剑一把、丹书铁券一宗,统领十五万御林军及自麾下冲锋、火雷、烈焰三营征兵西蜀,以平战乱,钦此!” 蔡邕将圣旨给予国仕道:“贤侄得圣上重用,今若成功返朝,他日必可大器早成,平步青云啊!” 国仕道:“太傅老大人,无双此行必不负圣望。直是‘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遂国仕拜别蔡邕,欲携赵云、张辽、徐晃、典韦、文鸯、文钦、廖化等武将出征时,郭嘉上前道:“丞相,大事不妙了,赵云将军于昨夜突然冒名离去,至今未归,如之奈何?” 国仕心中顿时风起云涌,不知如何是好,这疑也不是、不疑也不是。但看三军已准备于点将台前,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遂国仕在田丰的安慰下(田丰言赵云随贾诩出城有事去了),点将鸣金,宣读圣旨,叫起三军,南下巴蜀。 待三支香尽,主将饮罢圣酒,便分别挂帅随主队出征了,而国仕却在洛阳四处找寻。 “丞相,诩姗姗来迟,恐还好未误出征吉时,看来这田元皓还是靠得住的。”贾诩从府内边穿衣服边走上前道,“诩一时疲惫睡过了头,以致误时,请丞相责罚!” 国仕看着贾诩那急样,不由好笑道:“闻奉孝平日懒散成性,今亦早起,先生真是会为本相找趣。嗯,子龙啊,元皓不是说同你一路出城了吗?” 贾诩一笑道:“你听元皓胡言,丞相观诩像出过城了吗,且子龙将军并未同诩一起。” 国仕怒道:“这个田丰,竟然欺上罔下,看本相不以军法处置!” 贾诩中计而急道:“丞相休怪元皓,此为诩告其如此所言,不为元皓本意。子龙将军乃丞相爱将,即使莫名离去,也是毋须丞相所挂对吧。况这袁绍也没法收了他啊!” 国仕听至此处,方才恍然大悟道:“好计谋啊,吾千虑一失,竟算漏了袁本初会发兵亦往西蜀。但文和先生,你只派子龙一人去,行否?” 贾诩道:“不止一人,为了安全起见,诩将丞相手下金蚕营的十位门卫长也派了去,还将墨洪所刚造好的天下第一‘金丝软甲’给了赵云将军,以其自卫。不过最后一筹,就要看子龙将军本身的武力如何了。” 国仕复问道:“先生要子龙所袭的袁绍军为哪一营,将领是谁?” 贾诩无奈一声道:“是袁绍的中央主力军,兵卒大概在十万左右,主将吕布。” “啊,十万!还是吕布领兵!”国仕大叫出声来。 贾诩道:“咦,丞相忘了,吕布将军是身在袁营心在国,正好可助子龙将军一臂之力啊!” 国仕一摇头而哀道:“说实话文和,本相仍旧不太信得过吕布。” 贾诩鼓气道:“好了主公,事已至此,听天行事吧,我等已尽人事,赶快赶上先头部队才是正事!”国仕亦未言,便策马同贾诩前往先头军去了…… 初平二年三月十一,晴,是日申时已过三刻,然北方冬春交际天色黑得较早,当此已算傍晚。中原草地上,一路十几人的伏兵,正穿梭在边上丛林里,以待袁绍中军的到来。 大约一刻时辰过后,三路远方支军汇做一处,当先一员紫袍大将,头盖金冠,全身银甲,胯下赤兔,便是吕布吕奉先了。 时步入平原尽头之时,吕布催三军止马道:“等等,本帅感觉前方杀气腾腾,为全士卒安全,让吾先带数将入内,以探虚实。” 遂吕布纵马携数将入得丛内,待后身完全为密林所掩埋时,赵云口哨一声,四周十位门卫长突起,各持一把匕首猛扑上去,分别一瞬间杀死了那几位袁将。 吕布闻此大惊,此刻拔戟斗之,数招之后,隐藏的赵云观那将十分骁勇,于是猛冲上去拔枪来刺。吕布观那飞来之人力量之强,非一般凡将可比,遂弃下十位门卫长而独战吕布,数十合不分胜负。 二人打得胸中火热,赵云心道:“这下完了,不知袁绍此军还有多少像眼前这样的猛将,看来今日难完成军师所托了。” 遂拔剑正欲自刎,众将看了皆吼道:“赵云将军不可如此啊!” “什么,你是赵云!”吕布迅速冲上前去,拨开青釭剑对赵云道,“子龙,吾是吕布吕奉先啊!” 赵云心急之余细观之时,不是吕布又是谁。两人相认后交谈许久,村外一将叫道:“元帅,前面密林丛中可有敌军!” 赵云将头一摆,吕布回道:“噢,没,还没发现,正在搜寻,你等在此等候,先别入内!” 吕布道:“子龙,是丞相派你来袭击我军的?为何只有这几个人?” 赵云解释一番后,希望吕布助其退兵。然吕布念此十万大军为己所领,不忍坑之。赵云告之倘完不成任务,自己也无脸见国仕了。 第五十三章 赵云重伤 吕布无奈,答应协助赵云自焚粮草,斩杀乱马,遂吕布从后方密林回至后军,取下战袍,换上赵云所带之夜行装,行动去了。 三军阵前,北风大作,当先跳出一将,手提龙胆钢枪,身后数位黑衣之士。主将高干道:“哈哈,这你几个山贼,竟敢犯我袁公大军,找死!” 遂命了一百士卒上前杀之。赵云放枪横于胸前,倒空一转,寒光四射,百余士卒瞬间倒地哀嚎。高干看着大惊道:“好小子,全军听令,杀了这舞枪毛贼。” 遂两万大军生生将赵云等人包围在内,赵云大吼一声:“兄弟们,给我杀!”于是冲入卒群之中,将龙胆枪于密兵处横舞竖劈。 大约又一刻钟后,那十位门卫长均皆力竭战死,只剩赵云一将还在斩杀,高干与吕翔见此将勇猛,同时冲上前去,吕翔力大,使一口重一百五十斤的宝刀。 待飞起用全力劈下时,赵云横枪一铛,只闻天地一声,震散周围数百士卒,那龙胆银枪竟断做两截! 赵云无奈,只得弃枪于地,飞身上马,将浑身气力一次使出,位于圆形五万士卒中央,以“龙吟啸天”从体内震出,顿时风云变色,只见空中三条黄龙于五万大军中混来搅去,所到之处袁兵非死即伤。 高干以剑止之,亦被力气所震,虎口吐血,倒地而亡,吕翔再战赵云,赵云又用“双龙取水”变向吕翔,顿时将吕翔消失于大军中,连马匹也被斩为两截! 在远处烧粮草的吕布见了不由大惊:“天啊,这不是真的吧,这三条龙是子龙所召出来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回至中军,赵云所斩伤敌方武将已超过十余。待赵云使出浑身力气,斩杀了最后一员武将时,袁兵士气已低落至零,都以为遇见了鬼一般,那是装死的装死,逃得了的便自顾逃命去了…… 仅仅一个时辰,中原草原上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早已无一个还在前行的袁兵了。 吕布烧光粮草后回前军一看,立时惊呆了,走到赵云面前,见赵云已不能动弹,全身早已内力散尽,无神地伫立在战马边上,自言自语道:“主公,为了你,云甘愿为天下人所弃,即使,即使他们本来不该死……” 言未尽,赵云的双眼便闭上了。 吕布双眼早已漫尽泪,自叹道:“丞相,我吕布对不起您,未能保护好子龙将军,以致……”遂握拳出血。 此时空中远处飞来一鹤,上一白翁老仙道:“奉先,你速回袁绍处,以免其多生疑心。赵云就交由我教化,我将其带回华南山去修养。” “是,师父!”吕布答道。 且道那老道正是国仕之师华南老仙。老仙提手将赵云负于鹤背之上,便朝华南方向飞去了。吕布望了望远方自言道:“师父,希望您能救活子龙,否则丞相当殒一良将啊!”遂纵身上马,自超小路回河北去了…… 另一方面,三日过后,即初平二年三月十四午时二刻,国仕军已兵行巴蜀不足百里,此时却闻西南刘备、刘璋军已攻入刘表军的老巢鄱阳。 刘表无奈,只得被动以军师蒯越的建议,率手下黄忠、甘宁、魏延等以及十万余卒,从山阳平关以西北绕过刘璋军,以突袭刘备小分队。 但如此一来,刘表与国仕先碰头的机会就胜过刘璋了。但是由于过境西北下弁为张鲁之地,且刘璋又采取了军师法正的计策,即一是尽量躲避中央军,二是将刘表主战者,引入国仕军使其互相恶斗。 然而刘璋却低估了国仕的能力,因为在十三日,郭嘉便建议国仕要“分兵为合、合兵虚分”之策以御刘氏联抗。如此一来,国仕军即使先遇见了刘表军,也不会费力地去单打一方。 在国仕的军营中,贾诩的飞鸽传书,间隔两日回信道:“贾先生的意图,小侯已完全明白了。丞相对吾马家有恩,故使吾出将救之,当是十分乐意,况丞相不要吾一兵一卒,又如此看得起小儿与吾家将。如此,吾必于十五日将子超与部德,派于丞相处以助其完成旨意。——西凉太守马腾书” 贾诩看过之后,便将信烧毁而前于身见国仕。国仕见贾诩来见,传而问道:“文和先生,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了,子龙还没有消息,莫非出了事乎?” 贾诩细拈数下手指而侃道:“子龙将军此行凶险重重,看似毫无生机,其中却蕴含奇遇,今此战丞相是无法依靠子龙将军了,但……” 国仕见贾诩止而问道:“但是什么?” 贾诩抬头道:“丞相,恕诩直言,孟起将军与子龙将军,谁对主公更重要乎?” 国仕愕然而道:“文和先生,何出此言,莫非子龙已经……那与马超何干?” 贾诩道:“诩早已说过,子龙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丞相毋须多猜以自乱心神。然今克刘氏三侯实为不易,况丞相今只带了七八位武将而已,恐战役有变,故诩私作主张,以丞相之名向马腾借兵求援,马腾因感丞相救命之恩而答应了。” 国仕问道:“文和与其借兵几何?”贾诩道:“仅二人而已。” 国仕一笑而道:“好,兵在精不在多,相信一定有马孟起于其中吧,那另一个人是?” 贾诩道:“庞令明。”国仕继而乐道:“好,正合本相之意,两将何时至此,本相必三里相迎乎!” 贾诩笑道:“看来丞相的确很重视强将啊,但今已不必了,我军必须尽快赶至永安城附近,以狙击刘璋军。如今三氏刘军动向未定,此时不可多待。至于马超、庞德两位将军,不如就留下小部分部队,迎接就可了。” 国仕微一重思后问道:“元皓先生呢,怎不见其踪影,许久未与本相相参了吧。”贾诩道:“元皓先生正在营外,布置诩与奉孝所设之机关,相信大概快要完成了。” 国仕一抬头道:“原来如此。那本相便也不问了。文和,你下去吧。”国仕见贾诩走后,才转入后堂,接过那封八百里飞鸽传来的血书。 第五十四章 冲锋营攻陷江州 待传信士兵走后,国仕打开血书视之:“丞相,子龙将军已成功狙击了袁公的十万南征大军,今丞相可放心长安、邺、宛等地,吾绝不会带兵攻之。至于子龙将军,丞相勿扰,一切安好——吕布” 国仕视毕,合上书而道:“好啊,看来奉先还是愿意处于中立的。”遂步入内帐正欲休息,却见一少女走入帐内对国仕道:“丞相欲休息,可要奴婢在旁伺候乎?” 国仕闻着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大吃一惊道:“荷鹭,是你!”继而佯怒道:“此三军众男子之地,军队跋山涉水行程千里,你一弱女子,怎可私自未得本相之令而从军乎?” 徐荷鹭见国仕生气了,佯哭道:“我……我担心你嘛,再说了,自从你忙于政事后,对我们几个徒弟早就若有似无了。而且军营里全是男丁,照顾人总没我一个女孩子好吧。所以我才代替文姬与蓉儿来的。你生什么气呀!” 国仕无奈地摆了摆手道:“好,随你便吧。别给本相惹麻烦就行。”言毕便深打一呵欠,翻身睡了下去。 而徐荷鹭便坐在一旁,将国仕鞋袜拖了,外毯盖上,再在台边放了一些甜点与茶后,便也靠着椅边睡了…… 次日晨,国仕亲点张辽为烈焰营先锋,典韦为冲锋营主将,徐晃为火雷营将军,各领三万将卒从寨内出发,分送粮草,满盛马匹,鸣金出发。 依国仕言,将郭嘉为冲锋营军师,贾诩为烈焰营军师,田丰与华歆、徐敬等为火雷营军师。国仕自携武将文鸯、文钦、廖化、文聘、张燕、韩忠、霍峻等,及管辂、许攸等谋士兼仅一万亲卫兵,继续在阳平关西等候“两个队伍”的到来。 与此同时,吕布于晋阳之前,会上众逃亡士卒三余万回至晋阳。吕布此时已被自己受伤了左手,以假装恶战一番。至得殿前,吕布及众亲卫兵及部下陈震,将在中原草原上发生的一切真实地告诉了袁绍。 袁绍闻罢怒问道:“胡说,哪来的什么鬼怪,我军大白天十万之强将,还敌不过人家数十贼众,真是丢脸!” 陈震道:“那些山贼中的头目太厉害了,竟然会使妖术,还好我逃得快,要不我就见不到主公您了!” 袁绍问吕布道:“吕布,当时你在干什么?还自诩为当今天下第一武将,怎敌不过数十山贼。” 袁绍将众人唤下去各自降职一等,体罚三日。后袁绍上前问审配道:“先生如何看待此荒诞之事。” 审配道:“非也,此事不会是一般山贼所为,我方十万强军也有人敢惹,那此人必为国仕。此事必是国仕所起,但国仕手下虽强将如雨,可谁能独战主公十万大军,那真是太……” 袁绍开口道:“可恶,早该想到的,山贼头子哪有用银枪为兵器的,可惜了无凭无据,怀疑也空无一用。就依左军师之计,号召三军,以‘清君侧’之名进驻洛阳,看他等诸侯不视本公为主!” 且说初平二年三月十八日,袁绍率领自家亲兵七万进发洛阳,为天下众诸侯所论。此时国仕一行人,已于中军处待得庞德。念马超未至,中央军只得一等再等。 反而是曹操与孙坚两路诸侯开始起疑心了:这袁本初进驻洛阳所谓何事啊,莫非看自己为当今天下第一强侯,就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这样一来,我军岂不是危险了。遂曹操开始向孙坚发信求联盟,孙坚收到信后,大概考虑了一番后,也便答应了。 一日前,张辽为主,高览、侯成为副,贾诩为军师的四万烈焰营铁骑单兵,于黑风关外偶遇刘璋先头部队。待细看认定时,对面那人正是刘璋。 张辽激动万分,心道这此功劳非我军莫属了,故正欲进军。时贾诩上前止而道:“张将军且慢,让贾某上前与其游说一番。” 于是贾诩至得三军之前,与刘璋互通了关系,再经过一番的“循循善诱”下,刘璋终于答应了让道。临走前刘璋对贾诩道:“先生,请您转告丞相,我刘璋绝无宰割天下之意,只愿保得此片巴蜀之地即可。” 贾诩微笑着轻点了下头,遂与烈焰营往永安方向去了。待走过一刻后,张辽上前忍问道:“先生与刘璋说了些什么,他怎会不与我军冲突?”贾诩道:“天机不可泄露。” 二日前,典韦为主,周仓、谭雄为副,郭嘉为军师的三万八千冲锋营大军,已于近途至得江州城外。时江州城内据探子回报,有四万刘表中军以及魏延、邢道荣、苏飞、黄祖等大将镇守,城防极为坚固。 可依国仕之意,此城又非攻不可,故而典韦也知道自己无才,便于一旁请教于郭嘉。 郭嘉道:“今我军卒数略少于江州城卒,且敌军固成城防,熟悉地形又深于江州,了解风向、雨向等。则已占了天时与地利两样。我军要想攻占江州,必须要依靠人和了啊。” 典韦闻之觉得有理,遂叫令中郎将鸣金五次,擂鼓一通,饮罢江水。 待众士卒立于大寨外后,典韦方才嚷道:“众军听令,今我等已至此两难之地。逃跑之术万不可想,固只有攻下江州,我军才可存活,才可立功。今丞相倍信我冲锋营,则我军无所可惧。弟兄们,让刘表看看到底谁的连营更强!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到了,三军列队,进攻江州!” “是,冲锋营必胜!”众士卒士气高涨。 此战苦斗从巳时至申时共三个时辰,在一片夕阳的晚霞中,典韦高吼一声:“三军还活着的,随本将冲入城去!“遂身后剩余的士卒尽皆冲了进去。 而观城中还有刘表军,郭嘉立即止住典韦,下令招降而不杀。刘表余军见已是负隅顽抗又家有老小,只得投降。 初平二年三月十九,国仕与众将还在寨下等待。时管辂问道:“马超不会不敢来而回去了吧?”国仕道:“不,天下只有他马孟起不愿做的事,没有不敢的!” 遂国仕又派了一千人往西北方向寻找。 第五十五章 险境 此时刘表于前军就伏在密林之中,身边全是刀斧手上万。后方又分散着许多弓箭兵。待每出来一个人,刘表便令甘宁亲率伏击兵上前袭之。故而使国仕外的一万亲卫兵,只剩下七千而已。 向宠本欲再等,可刘表实在等不住了。他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心要报攻占江州杀死数将之仇。刘表道:“国仕,你毕竟还是太感情用事了,别怪刘某心狠,是你逼我的!” 遂刘表将手一挥,一士卒立即向空中发放了信号弹。众军听令立刻全冲了出来。弓箭兵得令立刻万箭齐发。国仕于帐内观外一声声惨叫,出账视之,见空中箭如雨下,守兵毫无防备,尽皆中箭。 国仕立刻令韩忠、霍峻保护好管辂、许攸等谋士,便着上战袍,负上弓箭,拈上妙弓,腰间插上悲秋,领了文钦父子、廖化、文聘、张燕等将,冲出帐外吼道:“亲兵队长听令,有刘表军前来偷袭,我军作好准备临敌!” 但发信还是晚了,七千亲卫兵已被杀得只剩五百余。可幸的是,无一逃兵或降兵于国仕中军出现。时一猛将冲出树林,冲国仕道:“国仕小儿,快给你甘宁爷爷纳命来!” 国仕一听是甘宁,来了兴致,遂命文鸯父子与廖化上前迎敌。怎知后方又来了魏延与邢道荣冲出,还带了几个亲兵队长。国仕立刻闪于一旁,拈上三箭弯弓上弦,手放之时,三人尽皆倒下。 但国仕不射还好,一射便暴露了国仕自己的身份。遂魏延与邢道荣都冲上来斩杀国仕。 真国仕见了当然不会害怕,可问题是他现在已经是现代人了,又还仅是一个高三的学生,怎么可能不怕死?遂纵身上了的卢马便开跑。 众将见了不但没觉得国仕不重主仆之谊,抛下他们不管,反而觉得主公是在以大局为重。(唉,真是国仕猛男久了,量谁也不信他会是胆小怕死之辈吧。) 此时魏延大笑道:“国仕小儿没种,休得逃走!” 国仕一时心惊,才想起身后还有众武将在与他力敌。国仕心下一横,自念道:“可恶,我豁出去了,反正现在逃走了我也当不成丞相了,还不如与众将一起死在三国。也许这样我就可以回去了!” 国仕想至此处,回身拈箭斜下一射,正中邢道荣,而魏延却躲了过去。魏延大笑道:“国仕小儿没用的,你的箭法与黄汉升同出一派,他的箭法我已了如指掌,更何况你!” 国仕见已临死不远,立刻回头看去:甘宁实在太猛,廖化已负伤倒地,文钦也虎口吐血,庞德与文鸯还在酣战甘宁,根本没注意到国仕。时林中又射来一箭,正指文鸯,国仕见手中已无箭,便以最快速度扑了上去,抓住了那箭。 那箭虽猛,但国仕善于射箭,自然也善于捕箭,但手还是被磨破皮了。文鸯回身泪光满脸道:“主公,您没事吧?鸯没保护好您啊!” 魏延见了冲了上去,一刀下去,直指国仕,地上廖化与文钦见了,皆扑上去欲挡住魏延…… “铛!”只闻一声刀与枪间的巨响,国仕前看,魏延虎口早已喷血不止;国仕斜看时,一青袍少年道:“丞相,马超因为事所耽故晚来数日。丞相没事吧?” 遂从马背上跳下来回身对魏延道:“我观你也是一员猛将,不忍害之。你打不过我的,投降吧。” “啊!”国仕倒吃了一惊心道,“孟起这是何意?这打不过与投降有什么关系呀?” 此时甘宁见那将长得甚是俊美,心中一时妒火中烧道:“小小毛孩,长得竟比你甘爷爷还美丽,就这一点你就该死!”遂抛下庞德与文鸯前去战马超。 众将欲上前帮忙,国仕道:“不用去了,孟起要一展雄风,我等怎可扫了其雅兴,观战吧!” 果然,马超今时的武艺已尤胜黄巾一战,只过了三十余合便打伤了两将。两将看单打独斗不行,只得“卑鄙”地用上了群战计。 弓箭手四周包围了此寨,少说也有上百,此时万箭齐发,马超冲进国仕身边,用力拨箭,可也只能护住国仕一人,无法照顾众将。 眼看众将一一中箭负伤,马超也开始力竭,国仕观此战必死无疑了,抬头望天道:“哎,要是子龙在的话……” “主公,云来护你!”——“潜龙勿用!” 只闻一声龙吟,空中之箭立时化为数节着地。又是一批箭雨上阵,赵云却未用了“降龙十八掌”,而是环手于身,将箭于空中转向,却向着弓箭手射了回去。 国仕大惊道:“这怎么像,像‘乾坤大挪移’呀!” 赵云下马着地,瞄准刘表一枪射了出去,那银枪惯性极大,洞穿了前方五个朴刀兵的身体,径直插入刘表的小腹,刘表立时命危。 赵云上前拔出其枪道:“刘表,你欺上罔下,竟敢暗杀当朝丞相,死有余辜!”国仕起身上前止住赵云道:“子龙,放……放他走!” “主公,可是他要……”赵云不解道。 国仕对刘表道:“刘太守,你记住了,你真正的对手不是我,而是刘璋,是刘备!你若对本相占你一江州城不满。那好,待你攻伐刘璋后,本相必还你三座大城池,再上奏圣上,予你一侯爵如何?” 刘表起身道:“好,国仕,就冲你今天愿放过我,刘某便信你一次!全军撤退!” 在刘表的带领下,亲兵扶着刘表与众武将士卒消失远去了。国仕此时正欲回头说什么,却感觉全身无力,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众将看了齐道:“丞相,丞相您怎么了?!” 赵云对一亲兵道:“来人,扶丞相进帐休息,我带众将前去疗伤。”遂几个亲兵将国仕扶入了帐内,徐荷鹭一直依国仕之意,躲在帐内未敢出来,见国仕昏倒被扶了进来,立刻上前扶住上了床,对那亲兵道:“快,快传军医!” 且说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国仕才渐渐苏醒过来,见徐荷鹭与军医在床边坐着。国仕立时起而问那军医道:“军医,本相有无甚慢性病状?” 第五十六章 刘表策反 军医笑了道:“丞相你身强力壮又正当年少,何来慢病缠身。只不过是虚惊过度而已,不必多虑。” 国仕遂令军医下去照料众将士卒,自己便与徐荷鹭“交谈”起来了…… 三日之后,国仕军虽只剩五千,却多了赵云、马超、庞德等将,遂自此寨向巴蜀出发,直“攻”刘璋。途中国仕问赵云道:“子龙可否告知本相当时之事乎?” 赵云转念想起华南老仙之托,道:“丞相,云当日苦战十万袁绍之兵,亦有吕布将军助云自焚粮草,但云仍受伤,为丞相与奉先将军之师老仙所救。临时云拜其为师,要云出助丞相两年以平天下之乱,两年后便回华南侍奉尊师。” 国仕一听心中不满道:“可恶的华南老仙,仅两年时间怎能平乱,太小看天下英雄了吧。他真以为他是谁啊!” 行军翌日,国仕军与后头徐晃的火雷营三万将卒会晤,前往黑风关。 初平二年三月二十五,国仕军的情报营从凉州传出一封书信,上书:丞相谨见,马腾部下韩遂于二十三日斩杀其子马铁,自领兵三万同羌王乌骨托与徽里吉等人合谋,攻占了西凉城,如今马太守退居天水,情况万千危急…… 话说在韩遂兵变的下一日,也就是三月二十四日,洛阳内幕的国仕密报上道:“丞相,今袁绍未经献帝下诏进攻,主动带足十三万亲信将卒进驻洛阳,如今袁绍倚其祁乡公镇国将军之名,于洛阳强逼圣上下令‘伐无道、强削藩’之旨,意图一扫华夏群侯。经我等一番调查之后,才发现此乃袁绍谋士所谏‘清君侧’之意,目的直指丞相您。故丞相需在十日内回朝。” 国仕看罢不由大笑道:“袁本初啊,吾真是没想到你竟比袁术先反。哎!”遂调兵遣将直军三里,会合张辽、典韦双营三万五千余卒,共八万大军进发永安,间接直逼建宁城。 果如此,三日之后,国仕大军已至得永安城外。然此次不一样,刘璋仅自己一人出城坐骑上前,边上乃张任、严颜二将。 此时国仕见手下欲放箭杀之,而立时止道:“慢着,小心有诈!” 而刘璋快马至前道:“传言当今丞相国无双乃一英雄之辈,然汝毕竟年少不更事,吾城中仅有五万残卒,又出城相迎,岂会有诈?” 国仕道:“那是无双多虑了,不知刘太守所迎何事乎?” 刘璋此时下马抱拳道:“丞相在上,今刘璋袭父焉之位,依圣上之命前来此巴蜀为官已实属不易,此战当确为刘表所挑,我军只在防守而已,绝无挑起战争之意。望丞相勿伤此城百姓士卒!” 国仕下马道:“论狼子野心,当是刘景升于上。今天命所归,圣旨上便是命捉拿反战之贼。此人既为刘表,那本相也无言可对。好,本相对此之地不太熟悉,望刘太守引路武陵了!” 刘璋一口答应后,遂入城放国仕军进城,并详细商讨了一下作战大计。私后国仕入内房,召来郭嘉、贾诩、田丰、华歆、徐敬、陈宫等谋士齐聚一堂后,国仕道:“今日之事,不知诸位作何看法?” 时田丰先上一步告道:“吾观刘璋定不是真心甘于人下,实乃时事所逼。我军若放过他,恐日后强盛起来……” 国仕笑道:“他刘璋也有强过本相的一天?奉孝先生觉得如何?” 郭嘉此时已是睡意朦胧,只见他深打一个呵欠细声道:“丞相还是问文和吧,他与我所见大略相同。” 时贾诩闻之心中不满:主公明明问的是你,竟然要我来说,真是没素质! 国仕已欲问,贾诩只得道:“丞相,今刘璋事上,袁绍、韩遂事大,我军需及时处理了蜀中之事,好挥师北上才是。是故刘表应擒,刘璋能灭则灭,若半月再长,恐后方有变啊!” 国仕与贾诩也有同感,遂下令同刘璋军出剑阁以北。 骊山以南之四川平原地势平缓,草原丰富,足以拒三军之马饷。初平二年三月二十六日,国仕军与刘璋军至得永安城外。向南十里便是武陵。 且道那城便为刘表所辖。城内拥兵九万之众又有甘宁、魏延、邢道荣等强将把守,实乃失一地利也。不出一个时辰,两军分前后两路并进武陵。城中刘表闻之,一时心慌无措。 其下谋士伊籍道:“主公,今刘璋与国仕小儿执意要与我军为敌,不如干脆反之,兴能成功而得尽西川也。不然我军只能坐以待毙。国仕残暴,必会杀主公全家以泄愤啊!” 在此形势之下,蒯越亦进谏道:“主公应速下决断啊,今国仕小儿只有五万残卒,在其无后援的情况下,我等及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啊!” 刘表依众谋士苦劝良久,终一决断道:“国仕,这是你逼吾的,休怪吾不认你这个大汉丞相了!”遂袖口一挥下令道:“众卒闻令,死守武陵。待国仕军弹尽粮绝之后,再一举反攻!” 下属刘贤、范疆等将立时起了战瘾,二话没说便下殿去布置去了。 另一头寨内,刘璋对国仕道:“丞相,探子回报,刘表四闭城门又在城头布满弓箭手,似要与我军决一死战了。” 国仕也未多想,便立刻授命道:“刘太守啊,你这寸功未立的,如何使我他日回禀圣上啊。即巴蜀之地汝实之甚详,便请大人你带上自家士卒将领前去攻城吧。不然如此拖下去,用不了五个时辰我军便会溃败焉。” 刘璋无奈,只能应允。遂自携了三万家军及手下严颜、吴懿、王平、杨怀等将杀往前线去了…… “怎么样,火雷营的士兵都装备好了吗?”国仕问进来的徐晃道。 徐晃手一抱拳道:“已经基本装备完毕。只待文远将军的烈焰营与典将军的冲锋营武器制造完毕就可以出发了!” 国仕此时心中大笑道:“刘表啊,本相看你这次还能活下来否?”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国仕又将计划中的两面性细节,与郭嘉、田丰等谋士商量了一下,试图使此战能获得全胜。 第五十七章 擒拿刘表 又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只见前原火光、杀声冲天,刘璋与刘表的攻防战,已是如火如荼。此刻国仕肥手一挥道:“火雷营准备,第一轮进攻开始!” 只见森林中略一骚动,数千名火雷营士兵站成两排,在离城数十丈外的平原处,大起脚张弓阵。 时徐晃彻声一吼:“放!”只见天上立刻箭雨万千,遮天蔽日,冲向城头。城上士兵以为射之不够,并未逃去,以至于箭箭中的,瞬间之内,城墙上弓箭手立刻殒命。 此时国仕继而道:“徐晃听令,速入右营传令马超、庞德随冲锋营杀进城内;还有,叫文钦父子入前来见本相!” 徐晃领命而去,时一刻后,便闻城边杀声四起,文钦、文鸯前阵见了国仕道:“丞相,我等二人在此,命请下!” 国仕道:“仲林、文钦将军,今本相恐刘表趁夜潜逃,故命你二人埋伏数十名精兵于后山小路处。若刘表真如此,杀之无赦!” “是!”文钦父子领命自去了。 且说前阵国仕还埋伏有烈焰营的藤甲精兵(实乃模仿电视剧里的孟获军而已),下令之时,张辽带了两万从正门强攻武陵。城中刘表见已战入白热化,便命了自己的贴身护卫魏延与甘宁,自带了樯橹出城退敌。 只见二将毕、六军一,刘璋的亲兵早已被刘表杀得所剩无几,只空有数十将在保卫刘璋退回后阵。待魏延上前,反手提刀,一举一个,瞬间便结果了孟达、雷铜、吕义等将的性命。 时甘宁策马上前道:“刘璋懦夫,哪里逃!”眼见正要枪中之时,严颜与张任杀出重围,接上了甘宁。 时国仕为了尽快结束战争,便又命赵云上台召东风以攻。然赵云告之此掌法太过刚猛,自己的实力还难以强用,故华南老仙告之,此掌三天只能使用一次,不然便会虚脱而亡。 国仕此时才回想起来,问赵云道:“子龙,那你去单战袁兵那日岂不……”赵云安慰道:“主公,云没事了。还是赶紧带您冲入城中去吧!” 遂赵云上了白马,国仕上了的卢,一齐冲向前去。值树林中传来一阵鼓声震天,皆是徐倩所为,以助士气所用。国仕心下一时激动,弯弓起手又是三箭,正中前线韩玄、金璇、张允三人,三人立即为眼前敌将所杀,下马而无全尸。 国仕下总命令:“全军总进攻,全力出动三军,助冲锋营攻入城内!”于是文聘、廖化、张燕、韩忠、霍峻等将,各率手下数千冲入城口…… 初平二年四月九日,在国仕军与刘表军的三个时辰的正面交锋下,刘表最终不敌而携甘宁、魏延、邢道荣等将出逃。然未下后山,便为文钦、文鸯带兵以攻,二将趁刘表疲弊之际,率大军冲上前去,不时便生擒了刘表等人。 时文鸯上前正欲结果他,只见那刘表跪下而哭道:“将军饶命,小人愿降丞相!”魏延闻之大怒,遂立马反手一枪结果了他。 文钦见状大惊道:“魏延,你这……来人,将他们五将押回城内,听候丞相处置!” 时城中帐内贾诩与郭嘉正在对弈,两人棋乐无穷,下得是招招新颖。兰杉本是从小的棋迷,这下也无心观棋而召田丰入内问道:“元皓先生,本相恐文钦父子不足以拒刘表,这该如何是好……” 田丰支吾不出半声。适才贾诩愕道:“好你个郭奉孝,你居然弃车保帅!”郭嘉笑道:“嘉之车仍在手中,何为弃之。第九十三手,黑棋歌位打。” “轮位扳!”“鸣位挡!”“喜位……” 国仕已晓其理,而佯装大怒道:“奉孝、文和,此敌将生死未卜之际,汝等还有心思下起盲棋了?” 遂令田丰去招典韦入殿,而淡淡道:“两位先生,你们看本相此次,是否‘竹篮打水一场空’?” 贾诩与郭嘉回头齐声一句:“丞相请谅解,让在下与其下完此局不晚。” 约摸一个时辰后,外面传来捷报道:“主公,文钦、文鸯将军已将刘表尸首,及其手下五位大将带了回来,欲觐见主公!” 国仕回道:“叫他等在前殿候着,本相着服便来!”那传令之人下去后,国仕更衣出殿至郭、贾二人旁,止下观盘冷思一声后道:“第一百五十六手,黑棋,尺位立!”于是国仕甩手出殿。 两人一时大惊,睁眼一看,加之自己续下的盲棋,此步乃天际之合,绝妙!两人大惊齐声道:“这一手,下……下成了和棋!丞相他……” 入得中堂,国仕见文鸯父子二人押来了甘宁、魏延等将已在此等候。遂国仕一本正经手背后腰,望了望众将道:“文钦,刘景升何在?” 文鸯上道:“丞相,刘表为魏延所杀,父亲将其埋了。” 国仕微微一笑,走至魏延面前道:“噢,文长将军会杀刘表,看来是想通了,意欲投奔本相了。” 魏延破口大骂道:“呸,国仕小儿,要杀便杀,何必多言。要俺投降于你,做梦!” 国仕并未吃惊,侃侃道:“好一个爽快之人,本相欣赏。来人,将魏延放了!” 文鸯听罢大惊道:“丞相,这厮如此谩骂于您,为何要放了他,不如除去后患……” “放人!”国仕佯怒道。文鸯正欲发作,文钦上前止而道:“是!”遂令人将魏延押下去逐出城外。 “仲林,你去将公明、文远叫来见本相!”国仕淡淡道。文鸯不满地领了命便下去了。 “丞相勿怪,小儿年少气盛,一时……”文钦急忙解释道。 “好了,卿毋须多言,本相有数。”国仕回头望望众将道,“怎么样,甘宁、邢道荣、苏飞、黄祖、向宠,你们已是阶下之囚,还不愿降么?” 甘宁疑道:“丞相,您放了魏延却向我等招降,此为何意?” 国仕回道:“汝等真以为刘表与魏延真心对汝等乎?本相虽未见刘表,却知他疑心下属,必会逃走,岂会如此轻易地便让本相抓住?魏文长忠于刘表,焉能杀之。本相放人,无非是想引蛇出洞罢了。” 第五十八章 仙绝门 众人闻罢大惊道:“你,这……”国仕一笑后,严肃道:“本相最后一次问汝等,到底择降择死!” 甘宁沉默不言,邢道荣一口直道:“某决不降!”苏飞、黄祖、向宠道:“吾等愿弃暗投明,追随丞相!” 国仕见众将各自有不同的决定,一时也无法作出好的抉择,于是道:“好,苏飞、黄祖、向宠留下,将邢道荣押下去,暂时关入此城大牢!” “是!”殿前的数位小卒将邢道荣拉了下去。而国仕此时便亲自下殿,将三人所缚之绳解开,这让苏飞三人均是感动不已,立时下跪道:“吾三人定当誓死效忠丞相,绝不二心!” 国仕见时机已熟,遂将众人扶起后对甘宁道:“甘将军可愿降?” 甘宁回过神来,又对国仕道:“想吾一年前还是江汉地区做贼之锦帆,蒙刘太守不弃,在吾杀人之际,救下吾回其本部,还在短短三个月内,让吾从一小贼成为副校尉。如此大恩,宁若降于丞相你,如何对得起刘太守。既刘太守未亡,宁决不侍他主!” 说罢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引颈就死。 “啪、啪、啪……”国仕双手不住拍掌道,“好,好一个甘兴霸。本相又岂是不通恩义之人,来人,放甘将军出城!” 文钦正欲说什么,但转而微微一笑后,抱拳道:“是,主公!”遂将甘宁带了下去。 此时国仕见郭嘉、贾诩二人从后厅出来,立时迎了上去。二人见状立马抱拳道:“诩(嘉)有罪,还请主公……” “好了,两位皆是本相亲信,不必如此。”国仕急上前止道。待众人还未坐定,只见徐晃、张辽二人快步走入厅内,抱拳跪道:“不知主公召吾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国仕让二人起身后道:“公明、文远,你二人随本相出生入死一年有余,本相在所有下属中,也最信任两位。今日商讨之事实为内政,你二人可敢保证,日后绝不会说出去?” 张辽、徐晃二人齐声道:“辽(晃)谢主公信任,对欲及之事,绝不让厅外任何人知道!” “好,那本相就放心了。”国仕心中略一构思道。 “其实华南老仙并非吾师。正所谓‘人言可畏’,他日欲有此人与本相为敌,实是难哉。今吾欲令汝二人前往华北一带,寻找一位名叫于吉之人,其人年过七旬,仙风道骨。你等只需将此信交于他。他定会出山相助。否则,便将他……” 国仕言罢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张辽、徐晃立时明白过来,冲国仕抱拳道:“是,末将这就出发。言罢也下去了。” 贾诩在三国里可是职业谋士,自然明白个中利害关系,见自己主公做事如此万全,心下也是敬佩不已。而郭嘉这个“包打听”便是隐忍不住,便上前向国仕询问。 国仕清了清嗓音道:“奉孝,你可曾听说过‘仙绝门’?”郭嘉道:“那不是传说中的仙人所立的门派吗?” 国仕心下一乐,没想到郭嘉这个小屁孩也这样相信神,那将来自己一旦……嘿嘿,表说偶装深沉,偶也是为了立下“神圣”的形象嘛! 郭嘉一声咳嗽打断了国仕的思绪,国仕继而道:“没错,但这不是神话,而是存在的。如今仙绝门掌门鹤立翁已死,他于是将自己的三件法宝之一《太上要术》传给了下一代掌门华南老仙。而华南刚坐上掌门不久,不甘寂寞的二弟子左慈悄悄潜入其师父墓室,盗走了那本镇门之宝《遁甲天书》后,便在华南一带消失了。” “当然,鹤立翁还有一个天慧聪颖的小弟子,名叫于吉,此人如今正在中原以北一带作法,因其贪财,后来被赶出仙绝门。但由于他将鹤立翁的《太平清领道》学到了手,所以便毫不眷念地离开了。从此‘仙绝门’就这样只剩华南一人。” 郭嘉闻罢不由大惊,心道太传奇了。不过国仕回头一看时,却从中看出了对国仕自己从未有过的佩服。 郭嘉想这种故事华南能告知国仕,足见其重要。不过还好国仕不知郭嘉心中所想,不然绝对是一顿毒打,口中还大骂:“放屁,这是老子自己晓得的,跟华南那老头有啥关系!” 在对永安进行了数日的治理之后,永安城人心基本上是稳定下来了。国仕将永安交还与刘璋后,刘璋自是感动不已,心中对国仕充满了好感。在洛阳告急,西北重危的形势下,国仕只得叹自己来不逢时,是没有几天休息日子可过的命。 时赵云在张辽与徐晃走时,对其耳边说了两句,两将听得如此,心中立发高兴,对赵云感激不已。便依赵云之言往常山而去了。 而国仕此时便是带上自己手下数万亲卫军及众营军,携大将赵云、马超、庞德、典韦、文鸯、文钦、文聘、廖化等和众谋士一齐向洛阳出发。 出发时徐荷鹭见国仕的卢十分可爱,硬要与国仕同骑,国仕无奈(当然,心中happy得快疯了!),只得应允。于是国仕将徐荷鹭一把抱上马,快速地向袁绍军“回击”而去了…… 军行两日之际,巳时将过,只见树林一阵骚动,国仕看出前方有伏军,遂令了马超与庞德带领两千轻骑前去查探。 果然,树林之中立时冲出一将,将身后众军安定好了之后,冲与其直面的来军大吼一声,道:“前面来则是何人军队,快给张爷爷报上名来!” 马超虽与张飞见过面,但见此情景早已气得一蹦三尺高。此时已忘了冲动,立即提枪约马来战。 庞德见状也不好制止,只得任马超胡来。毕竟他对马超的实力是非常了解的,见眼前敌方这人虽高大威猛,一眼钢须又手抡长矛,知不是一般角色。但为使后军有主将,便制住欲冲的战马,与敌军对峙了起来。 张飞那一声吼,可谓是声若雷霆,连后方一里的国仕主军也听到了。国仕将的卢一提,示意众将随其一同前去。赵云立即回身道:“众军营听令,就地呈围环状站立休息,防止敌军偷袭。主公等将前去一探便回。” 第五十九章 锦马超vs猛张飞 “是,领令!”众军齐声道。便立即开始变换阵型。 国仕见罢乐而心道:“不愧是我辛苦组建的军队,对命令的服从程度,可以与自己手足相比了。” 思罢国仕将徐荷鹭抱下马道:“荷鹭,听话,为师去去就来,在军营中好好待着。” 国仕又对谭雄、蒋干二将道:“两位将军谨记,照顾好内徒与徐先生,不得有所闪失!”于是便安心地领了赵云、典韦、文鸯等大将,一同潜入了前方的森林中…… 树林深处。张飞手持丈六蛇矛道:“小子,看你这年纪还没满二十吧,也能有人让你当将领,哈哈哈。让你张飞爷爷叫你知道,什么叫将领。” 马超闻之大怒,马前至张飞三米处便举枪刺来,张飞斜身一闪,蛇矛直指马超咽喉,口中还道:“结束了!” 哪知马超回马一枪,正向张飞腰上打来,张飞来不及躲开,只得将蛇矛尾向钢枪击去,两武器迅猛相碰之后,只闻“铛”一巨声,两将坐骑均被震飞得后退数步。 张飞手中蛇矛一抖,继而立即更加握紧蛇矛而冲马超道:“好小子,气力真大啊,老张小瞧你了!再来!” 话说转眼之间,张飞已回过神来,当他了解到眼前这个年纪不足二十的少年,竟然能接住自己的奋力一击时,顿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此时马超亦是激动,因为在西凉他可是十岁百人敌,十五岁胜其父马腾的天才武学者。只见马超大吼一声道:“你这黑汉子好功夫,吃我一枪!” 阵阵枪矛镇八方,双将勇猛战前场。 待张飞与马超酣斗了八十余合后,马超见久不能胜,于是回马一枪刺中张飞马匹,却见张飞起身一跳,从空中飞手一矛落下,正欲落在起枪不及的马超身上,只见此刻林中“嗖”地飞出两箭,其中一箭正好击中张飞的蛇矛上。 张飞大惊,立时手中一抖,只得回转身来,着地而怒立。马超见箭的另一支正好射向张飞纶帽,遂起身一挑拨开那箭,对张飞道:“黑汉子,我家丞相来了!” 果然,只闻一声骏马长嘶,林中出现数将。中间那人身长七尺有余,面若流星,虎背熊腰,腰携悲秋宝剑,手持李广神弓,跨下的卢良马,立于两将面前。 张飞定睛视之,那人不是国仕又是谁,遂立刻抱拳跪道:“不知是国丞相兵马过境,俺老张多有得罪了!”马超听罢大惊,心道竟忘了眼前这汉,就是随自己大战幽州的张翼德。 “翼德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国仕下马扶上张飞问道,“翼德何故在此地出现,莫非刘太守亦在此?” 张飞点点头,示意林中小兵入后去请刘备。约摸数柱香的时间后,只见一身着官服的中年人走出林中,道:“原来是国丞相过境,有失远迎,下属翼德若有冒犯,还请多多见谅才是。” 国仕对那人道:“玄德兄多虑了,翼德尽其本分,何罪之有。倒是不知玄德兄驻兵于此何为?” 刘备边上关羽首先站出来,冲国仕抱拳道:“丞相,我家大哥意欲待刘璋军过境而随其入洛阳面圣,今得遇丞相您,我军则可更加方便了!” 国仕闻罢道:“那好吧,玄德兄,不若就带上诸将士,随本相同回洛阳便是。”刘备心中那个高兴啊,真是言不由衷了,立刻对国仕产生了些许好感。 刘备对国仕跪道:“多谢丞相厚爱,我等愿随丞相入京。” 五日路程过后,国仕军从永安一行直到江陵。 后由国仕飞鸽队传书道:“丞相,大事不妙了,寿春袁术未按您所算的日期起义,他今日便开始武装叛变,听说不知他从何处弄来了先祖玉玺,竟然使四方臣服,都归顺了袁术。今袁术已拥兵十五万,欲进驻建业,孙坚将军已快敌不住了,请丞相快快取兵相助。” 国仕视之大惊,心中却暗笑道:“好你个莽夫袁公台,不知从哪得到的玉玺,竟然还有招兵买马之效,看来我应该……嘿嘿!表怪我卑鄙,这是你逼滴!” 国仕收到信后,立即回马交予刘备,问其意见。 为使刘备答应,国仕还道:“袁术这厮欺天罔地,竟敢背汉自立,不若迎头痛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如此我军可又立一大功。若将玉玺由‘刘皇叔’你献给圣上,圣上必会龙颜大悦,到时候随便的裂土封王……” 国仕言犹未尽,就听刘备点头如鸡啄米般地道:“多谢丞相给玄德这次机会,备定当竭股肱之力,以助丞相平乱大业。” “好,玄德兄果乃识时务之人,不愧当此‘俊杰’之称啊!” 国仕还想再将刘备捧高一些。但刘备也非泛泛之辈,心中虽汹涌澎湃,但嘴上却淡道:“丞相谬赞了,备愧不敢当!” 国仕见此招无用,只得上马对马超道:“孟起,号令全军,发信洛阳,转向寿春进发!” …… 初平二年四月二十九,国仕与刘备军行至吴县,因人马疲弊,国仕便下令全军就地驻营休息,而刘备也心中兴奋,自掏腰包从县中为士兵购买了三千石军粮,也足够三日所需了。 而国仕携赵云、刘备、马超、张飞、关羽、文鸯、贾诩七人前往建业会师,留下庞德、典韦及郭嘉等文武留守吴县以防变数。一个时辰过后,国仕一行人便快马行至建业城外…… 且说国仕一行人至得建业城外,城楼之上立刻有小兵问道:“城下乃何人,快快通报姓名!” 国仕心中暗骂:你爷爷的,连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对了啊,那个时候还没有车噢)天下第一对子王,当朝丞相国仕国天王都不认识了,真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国仕一气之后,从马背上取下弓箭,朝准城头就是一箭。 只见那箭不偏不倚,正中守城官帽之上,直入城墙三分深。那将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劲才拔下箭来,却见箭身上分明力道遒劲,大书一个“国”字。 第六十章 锦帆襄助 那官吓得湿了裤裆,立刻入城通报去了。 过不多时,只见城门大开,一将携数人步出城外,中间那人道:“不知丞相来临,因防袁术背后偷袭,不得如此。今实乃坚之罪也,忘丞相勿怪则个。” 国仕心中虽闷,口上仍不失礼道:“文台哪里的话,未免太客气了。难道就让吾等站此城头么?” 孙坚这才缓过神来道:“是坚怠慢了,丞相与刘太守及诸位将军,请入城详谈。”于是众人一并来到了孙坚的府上。 入府坐定之后,孙坚、国仕正堂坐,刘备、家臣两旁坐,众文武侧向侍。 只见孙坚先开口道:“不知丞相此来助坚,带了多少兵马?”孙坚看国仕身后仅数将无卒,不免好奇问询。 国仕心下不满:好你个孙(坚)文台啊,来了不招呼我喝茶休息,却径直问我带了多少帮手,你这老家伙太没素质了吧? 虽然心作此想,但国仕脸上却一脸微笑相迎道:“三千精骑,五千长枪兵,五千铁甲兵,冲锋营三千,烈焰营四千,步兵一万,火雷营四千,总计三万四千卒耳!” “啊!”只闻孙坚此时大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国仕此时心中乐得:没想到我的邺城兵马如此强壮,连孙坚都惊叹不已,看来日后将整个青州兵收归己有之后,岂不是……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扯远了,抱歉!) 孙坚回过神来而笑道:“丞相,您开玩笑的吧,袁术军少说也有十五万,丞相您才三万四千卒也,如此差距,胜算寥寥啊!” 轰隆!!!一声巨大的打击声落入国仕耳中,国仕心道:“孙坚,你小子狠,竟然如此踏雪我青州强卒,信不信我把你祖宗十八代女性全部问候遍,哼,7456!” 国仕一摇衣袖,而对孙坚道:“胜算寥寥?非无双自夸,自我青州军组建以来,逢大小战阵数十,皆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当初伐董卓之时,杀西凉铁骑一万,自损不过千余耳。如此……” 国仕说道一半方才觉得不妙,因为此时众人皆将眼光看向自己,而且是目不转睛,直眼猥琐,国仕心道:“妈呀,你们这群人不会是bl吧,不要这么看着偶啦,咋连赵云也冲偶‘抛媚眼’啊?” “啊呀,忘了三国时期,最忌讳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自我夸耀了,虽然贾诩、郭嘉等人也常如此,但他们很会伪装,不会让别人产生嫉妒之心。然而如今我却……”国仕想想觉得完了,这下大跌眼镜了,在众多偶像迷的面前,数年英名一朝丧,要遗臭万年了。 只是却见刘备不断鼓掌道:“好,丞相直言敢说,心胸足见广阔,非我等所能及啊!” 众人这才将眼光回到自己身上来,孙坚怎会不知此意,立时合道:“玄德兄言之有理,丞相之才吾等自不能相比的,真乃神兵乎!”(国仕:“呵呵……呵呵呵……”) 国仕听罢暗觉有救,心道:“你二人平时畏首畏尾的,关键时刻给我垫屁股最好,看来以后要收下你们,来为我留面子了。” 国仕也不犹豫,起身道:“玄德兄、文台兄谬赞了。今本相刚来此地,还未知战况敌情如何,可否请文台兄告知?” 孙坚起身顿了顿,道:“袁术已于五日前称王反我大汉,今已从江东四郡招来了数万之众以充其军。其对外号称十五万,实际兵数应也差之不远。坚与那厮曾于两日前打过一仗,但双方伤亡都十分严重。如今坚之军队人数,恐不足四万了。” 国仕答道:“文台兄,你手下可有诸多水军良将乎?今与袁术军隔江对峙,我军大多乃北方士卒,不通水性,只有一支冲锋营的三千精卒,曾在黄河上学过游泳。为仗需天时、地利、人和,今尤人为要也!” 孙坚无奈地淡道:“不瞒丞相,我军有水军统领能力的只有周瑜、鲁肃、韩当等将,但他等皆年少之辈,无法上阵啊!” 国仕道:“无妨,程将军年已而立,本相可使其为水军校尉,唯都督一职,唉!” 众人见国仕叹气,心中也是烦闷不已。此时文鸯起身冲国仕道:“丞相,鸯敢为众将先。” 国仕摇摇头,示意文鸯不行,但为全颜面,国仕还是将文鸯封为了水军统尉。之后众人百思无良将,只得下殿去了。 而国仕此时带了赵云与马超,独立漫步于江边,一望广袤无垠的浩浩江水,心中一时兴起,不免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妙句,好词啊,国大人文采非凡啊!”只闻从身后传出阵阵赞扬声。 国仕拉住赵云示意别冲动,然而马超大惊道:“甘宁,是你?!” 国仕此时连头也不回,继续吟道:“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绝、绝了,国大人文采,宁望尘莫及啊!”甘宁不免惊道。 国仕回头,见马超已擒下甘宁,而甘宁却在久久地回味中,还未回过神来。而赵云此时也双目眺望远方,似乎在想些什么。 国仕示意马超放开甘宁,道:“不知甘将军到此何为,是要杀本相报仇雪耻,还是已投袁公台了否?” 甘宁见国仕毫不留情,而低声道:“传闻国大人缺少一位水军将才,今仍未觅到。宁虽不才,却愿为大人退了袁术!” 国仕一问之下,才知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魏延见刘表已穷途末路,于是将其杀害而投了曹操,曹操惜魏延之才,留以重用。曹操见甘宁不降,欲杀之而将其关押,是曹操女儿曹葳悄悄地违背父命,放了甘宁。 而北方洛阳袁绍已战胜众诸侯,成功地使献帝灭了十常侍。献帝心中感激得一塌糊涂,竟封袁绍为雍州牧,青武大元帅,位列三公之上,还欲将长公主下嫁与袁绍。 国仕听到此处不免大惊,因为这与真正的历史相差太远了,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曹操与袁绍竟明斗暗往,互相坐大。 第六十一章 风生 水起 火烈 此时袁绍强大得令人发寒,文有田畴、审配、辛评、沮授、辛毗、陈琳等人,武有吕布、文丑、颜良、张合、陈震、吕旷等将,手中有冀州兵三十余万。 回过思绪,国仕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道:“兴霸愿助本相灭袁术?” 甘宁道:“良禽择木而栖,丞相之能,宁至邺、陈留、许昌等城后方才知晓,若丞相不弃,宁愿入主公帐下,为主公平了袁术水军!” 国仕立时喜极而泣,扶起甘宁道:“好,本相有兴霸相助,如鱼得水也!”于是也不多言,便带上三人回城部署去了…… 且说国仕四人回至府内,将亲调三万大军改编为水军,在江北以逸待劳。国仕心中十分明白,袁术的水军其实也不强大,况他野心勃勃,决不甘于淮南、寿春之处。 古来江东烟云十八郡乃富庶之地,只有杀出建业,其才有进军北方与袁绍会合的机会。所以依贾诩之言,不出五日,袁术必会大举来攻。 国仕此时将甘宁、程普、文鸯等将调至中军,又遣张飞、关羽、侯成、蒋干、谭雄等将镇守在江边,令典韦携众军过境之后,便分布火雷营众军准备投石车。 由于墨洪还在邺城,所以只得由文钦、赵云等老手出马制造火石。就这样,江北的防卫准备便要开始了…… 初平二年五月初八,江水缓流,盛行南风,袁术见天时以至,便下令使大将纪灵、乐就亲率八万大军渡江备战,又亲领雷薄、袁胤二将携八万大军从后方出发,所乘之艨艟全乃江南最新所制,再加上顺风顺水,竟不一会便至了中军。 国仕此时与郭嘉正站在台上远眺,国仕由于目力惊人,便将手中“自制望远镜”给了郭嘉。郭嘉看后大喜道:“主公之物果然神奇,竟能看到数里之外的事物。然此时袁术军已倾巢出动,我军需提前进行第二步计划才是。” 国仕点头道:“奉孝此言有理,来人,传赵将军上塔!” 忽过了一会时间,袁术军已至得北岸江边不足百米,时赵云上而抱拳道:“丞相,云来了,不知何事?” 国仕道:“本相要你用‘双龙取水’将南风改成东北风,不过至少要坚持半刻钟,子龙,你能行否?” 赵云信心满满地道:“丞相放心,云得老仙指点,早已将全身经脉打通,‘双龙取水’应不成问题!” 国仕一拍赵云肩膀道:“子龙,辛苦你了,此战成败在此一举啊!”说罢头也不回地下塔指挥去了。 且听塔上一声大吼:“双龙取水!”忽然风云为之变色,乌云黯然,一阵龙吟自天降来,却见两条金龙正在江岸盘旋,不过几时便开始吸水吐风,只见霎时间南风陡缓,北风大作,吹得袁术船只难以前行。 国仕见时机已至,立时下令道:“洪飞、孟起、令明,开始吧!” “是!主公(丞相)!”遂三将下林江边,开始不断有序地指挥着。只见霎那间天空巨石箭支密布,飞向袁术船只间,向主船冲去。 那些中箭的官兵只得纷纷跳水逃开,巨石投毕,马超、庞德大吼一声:“火雷营听令,投掷火石!” 忽然江边一排投石车入岸,号令一响,数百颗火石准确无误地冲向了艨艟处,只见袁术的数十条大船纷纷起火,船上也有无数士卒跳水游向了岸上来…… “可恶!纪灵、乐就何在?”袁术此时破口嚷道。 纪灵与乐就立刻屁颠屁颠地“滚”上来跪下道:“主公,臣在!”袁术一脚踢在纪灵身上道:“笨蛋,下令众士卒游水上岸,给我痛歼孙坚军!” “是!”两将毫不犹豫地冲下去发叫命令,却见袁胤已不见了踪影。 时正值国仕下令拨船放火箭,正指袁术所乘之船。袁术视之大惊,立刻令人保卫。国仕弯弓取箭瞄向袁术,却被袁术用手下做的“盾牌”挡住。 眼见上千袁术兵已游上岸来,张飞早已按捺不住,手执蛇矛,冲上前去,一矛一个,在袁术兵中杀起了兴。 且说纪灵已泅上了岸,见那黑脸汉子杀了自己数百手下,当下急火欲焚,提刀杀上前去。然张飞在马上,纪灵单身来战,怎是对手,走不过三合,张飞回肩一矛,刺中纪灵胸部,关羽见状也冲了上来,一刀结果了纪灵。 乐就见眼前二将如此勇敢,回身便逃,却被典韦撞了个正着,典韦笑道:“小子,上了阵可就不能逃了哟!”手起戟落,立刻割下其头,抛于袁术军中。 袁术军此时见已折了两员主帅,心下大慌,战斗力已不胜七八。国仕见状冲文钦道:“传令仲林,号出冲锋营三千精卒,全灭袁军!”文钦兴奋不已,领命而去。 此时战台之上,赵云见时机已至,遂收了招式,回身提着龙胆枪跳下台去,冲往中军直取雷薄。 孙坚与刘备在后方看了起瘾,一时竟忘了叫令进攻。直到身边黄盖叫道:“主公,我们也进攻吧!”孙坚方才回过神来,一瞅只有二十出头的孙策道:“伯符,号令家将,率军歼杀袁军!” 经过三个多时辰的对战,马超终于生擒了袁术,使这场仗中途告捷。战后一算损失,袁术江南还剩二万军马驻守寿春,所率十六万之卒已只剩五万,而国仕总军只折损了五千,孙坚军折损三千多,刘备挂彩,伤了两员亲卫队长。 这一仗也算是人数伤亡惨重了,若非赵云擒了雷薄,马超活捉了袁术,还不知要战至何时方止呢! 传令收尸后,马超将袁术带上前来道:“丞相,袁公路带到!”赵云此时亦将雷薄押上殿来道:“主公,雷仁扎(人渣)带到!” 国仕将雷薄叫上前道:“雷薄,若你背离袁术,某便放你走,如何?”雷薄大喜道:“只要丞相饶小人不死,小人宁为平民,再不随袁术来与丞相为敌!” “好!”国仕笑了一声道,“洪飞,将他带下去,送他上路!”典韦随国仕多月,怎会不知国仕话中之意,他将雷薄带下去后,立刻结果了他。 第六十二章 初行云雨 殿上孙坚与刘备听到雷薄的惨叫声后五内一震,心道这国无双也太狠了吧,连这种小人物也不放过,看来以后得少惹他才是啊!国仕见二人表情立刻心中暗笑道:嘿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袁术此时大吼道:“国仕小儿,你别得意得太早,你的老窝还在雍州、青州,今此二州已为我大哥所占,等着瞧,吾兄绍定会为术报仇的!” 说罢力咬口舌,喷血自尽了。 国仕心下一惊,随后立刻对孙坚道:“文台兄,无双在朝内还有事务,不能多留,恐明日便走。无双带玄德兄至得洛阳面圣之时,定会告之汝平袁术之乱之功,望文台兄静候佳音,明日勿送,治理寿春要紧,无双告辞!”说罢便携刘关张三人离去了。 建业城内一住宅处,国仕屋外。 国仕此时累的,那简直是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心下埋怨道:“唉,当丞相还不如太守好,累死我了。”说罢伸手要去推门,却闻到一股芳香…… 国仕推门而入,只觉一股芳香扑鼻而来。以前看真人剧的时候,也闻过这香味的国仕大惊失色:“女人香?” 之间国仕双眼几欲喷火,强忍住这令人销魂的气味。 国仕入内一看,差点没喷出鼻血来,只见国仕床上,徐荷鹭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其中,正在热烈地哼叫着,声声悦耳。国仕身体虽起了反应,可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国仕强忍下心中的欲望,坐在床边对徐荷鹭道:“荷鹭,你这是干什么,不怕有失体统吗?”徐荷鹭轻声道:“师父,鹭儿刚才不知被谁下了药,随后就身上热得很,后来郭先生让我去找你,说你有办法为鹭儿去热。” 国仕心中暗骂道:“好你个郭奉孝,臭小子,知道老子喜欢她,也不用下春药这么卑鄙的手段吧,这下让我怎么办啊?” 国仕虽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却抬起头对徐荷鹭道:“荷鹭,为师没办法帮你解了这药,不如你穿上衣服,去洗个冷水冲一下吧。” “不!”徐荷鹭此时已是春潮涌动,无法自已,扑上前去抱住国仕道,“不!鹭儿不愿当您的学生了,鹭儿要、要……” 国仕心中狂喜,但脸上仍淡道:“荷鹭,我不当你师父当什么,丈夫啊!”本以为是一个玩笑,谁知徐荷鹭却点头哼了一声,将头钻进了国仕的怀里。 国仕道:“荷鹭,你真的愿意,不后悔吗,那子龙呢?”徐荷鹭几欲哭出声音道:“不,大哥,鹭儿今生只要你,绝对不要任何人了。其实当大哥愿收鹭儿为徒时,鹭儿的心就是大哥的了!” 国仕听完再也没有了顾虑,立刻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抱着徐荷鹭重重地压了下去,共赴巫山云雨…… 次日晨,国仕起身看着在自己怀里睡得正熟的徐荷鹭,心中不免有些感叹,多好的女孩啊,竟被郭嘉这小子给害得失了身,也不知是真心的、还是在春药的冲动之下胡说的。 国仕心中已暗暗决定:一定要一生好好照顾这个愿不顾师生名节,而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他的女人。 等徐荷鹭醒来后,国仕早已将一碗银耳汤送了进来。国仕开口先道:“荷鹭,你醒了,来,把这碗银耳汤喝了,很补的。” 徐荷鹭渐渐回想起昨夜的一切,不由脸色绯红地对国仕道:“师父,鹭儿昨夜……”国仕扶起徐荷鹭道:“好了,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一定会照顾你的,绝对让你比任何女人都幸福,不然就……” 徐荷鹭立刻用手捂住国仕的嘴,改口道:“大哥,鹭儿今后就是你的人了,鹭儿,鹭儿好幸福啊!”说罢情不自禁地扑向了国仕怀里。 国仕对徐荷鹭道:“好了,今日我便向大家公布你我取消师徒名分,从今起,你就是我国仕的妻子,绝对的名正言顺。待回青州后,我一定向你舅舅提亲,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好吗?来,把汤喝了,不然就凉了。” 说罢便舀汤向徐荷鹭喂去。而徐荷鹭在用幸福的眼光,望着国仕嗯了一声之后,便大口地喝了起来。 日上三竿,国仕将徐荷鹭好好照顾了一阵后,才将其安置在了徐敬处。国仕此时精神饱满,感觉昨夜与徐荷鹭共度春宵之后,体力大增,看来这第一次果然有效啊! 国仕也不多想,径直带上贾诩、田丰二人入殿收将去了。待集了众将,整备了军务,告别了孙坚,国仕军与刘备一行人,便往洛阳方向去了…… 路上国仕单独将的卢拉至郭嘉的马前道:“奉孝,你那药,哪来的,还有不?”郭嘉闻罢心头一凉,本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居然镇住了自己的主公。 郭嘉奸笑着道:“主公,昨夜与主母可曾欢娱?嘉这可是用心良苦啊!” 国仕一挥衣袖,轻声道:“嗯,不错,为了奖励你,本相决定让你今后两年内都不许碰女人。否则,本相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嘿嘿,吓着了吧,小子,跟我斗…… 初平二年五月二十八,国仕一行人总算进入了青州境内。如今的青州已被袁绍剥削得不成样子了,到处民不聊生,怨声四起。国仕过境邺城,却见城头百姓连绵不绝,希望进邺城要饭以饱自己一餐而已。 时国仕将军队安置在邺城外围后,便领了赵云、马超、贾诩三人出城巡视。待国仕至得城楼之上后,却见士卒仍未放一个百姓进城。 国仕对守城将道:“你,为何不放百姓进城?”那士卒见识国仕,谨言道:“丞相有所不知,这凡此城之下些许乞丐也就算了,但后方从并州而来的还有成千上万的乞丐。倘若放一人进城,那其他百姓便会蜂拥而上。到时候,邺城内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啊。” 此时国仕大吼道:“这本相不管,我军今年收成有佳,难道不够养活这上千百姓吗?快,下令开城门!” “丞相不可,这位将士言之有理,此不妥之法,请丞相三思啊!”贾诩见国仕执意如此,不由上前跪道。 第六十三章 收容难民 时贾诩拉了拉赵云的衣袖,赵云立刻明白,遂也跪下道:“主公,今日之况,云亦想助此百姓,奈何人数众多,空我邺一城,并不能解决他们的今后生活啊。这些百姓皆是并州、雍州的良民,要治理此患,唯有灭了袁绍才行,请主公万全啊!” 国仕见爱臣爱将俱如此言,便不得已地下了城,带上三人去视察民情。 “哇!”一阵啼哭声悲天彻地,传入国仕耳中。国仕上前立刻对那抱此小孩的夫人道:“大嫂,你的孩子怎么哭了,没事吧?” 那妇人见国仕衣着光鲜,身后还有三人随同,便知此人一定是大户人家。于是便双膝跪下边磕头边道:“大爷,您可怜可怜孩子吧,我饿了还能撑着。但孩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求求你,给点吃的吧!”言罢继续磕头,声声刺耳。 国仕将那人扶起道:“大嫂,起来吧,有我在,你的孩子会没事的。孟起!” 马超见国仕回头望着自己,心里立刻会意,于是便从衣袖里拿出了几块大饼,递给国仕道:“主公,超只带了这个……” “没事,可带了水不?”国仕安慰着问道,一边已将两块大饼分别给了那孩子和妇人。看两人狼吞虎咽的吃样,国仕心下一润,笑了。 赵云立时答道:“云带了水囊!给,主公。”国仕回头冲赵云一笑,遂拿走了水袋。见二人手实在太脏,国仕只得将水倒在自己手上,喂给那小孩喝。 看着两人幸福激动的样子,贾诩、赵云、马超心下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道:“多好的主公啊!这天下能找到第二个吗?不仅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爱民如子啊!” 国仕喂完水,起身对妇人和小孩道:“来,我这还有几块,也给你们了吧!”那妇女指指身后的几位老人和小孩道:“恩公,你别浪费了,我们母子已经吃饱了,你给他们吧。” 国仕心中感动:“真是民风淳朴啊。这袁本初怎么下得了这黑手啊。我一定要出气,我杀,杀,杀!”国仕也不多言,径直走向后面,道:“百姓们,来,我这有几块大饼,你们……” 国仕话言未落,却见众乞丐已抢成一团,狼狈地吃上了。 国仕耐心地等着,直到众百姓吃完后对国仕连连磕头时,国仕才叫上了三人将众百姓扶起道:“百姓们,民以食为天啊。袁绍如此对待无辜百姓,我国仕一定会为百姓们讨回自己的家园。百姓们放心,有我国无双在,你们一定会过上太平日子的!” 众百姓一听是国仕,心下大惊道:“国仕可是当朝丞相啊,怎会对我们这些百姓如此关爱呢?” 国仕也看出了众人的疑惑,破开了嗓子道:“不错,本相正是国仕。佛语言‘众生平等’,无论本相他日官至何处,绝对一样会爱民如子的!” 众百姓闻言皆是俯仰感动,主动全体跪下道:“国丞相万岁!国丞相万岁!” 在众百姓的一致坚持尽力下,国仕只得按年龄分收:五岁以下的小孩由大人带领入城成长,十五岁以下少年免费送入青州书院分校学习,三十岁以下青年送往前线参军,五十岁中年百姓送往邺城郊区劳作、生活:五十岁以上老人送往许昌找曹操安生。 待国仕下定之后,城门大开,众百姓一拥而入,山呼万岁。 国仕此时开始分配,果不出贾诩所料,光是十五至三十岁的自愿入卒者就有五千之多,可见一般。国仕也不多言,将他们整理了一番后,便交由文聘、廖化等将训练去了。 “报!丞相,张、徐二位将军,带了二位老者前来!”一小校冲入府内报道。国仕闻之大喜道:“快传!” 那小校下去不多时,只见徐晃与张辽入殿跪道:“辽(晃)参见主公!”国仕亲自下殿将二将扶起道:“文远,公明,此行辛苦二位了,不知这二位老先生是?” 徐晃正欲介绍,只见其中一人先道:“老朽于吉,见过国丞相。老朽闻丞相爱民如子,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啊!” 国仕赔礼一笑,遂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人身上;只见那老者年迈六旬,印堂发亮,双目炯炯,定非凡类。国仕回顾历史,上前问道:“这位先生,莫非便是颍川山阴人氏,司马徽司马相伯乎?” 那人脸色刚才还平淡,如今一听不免大惊跪道:“早闻丞相有‘百年伯乐’之称,识人看相,某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不虚,某正是司马相伯。” 国仕大喜,扶起二人道:“本相又多了两位内政人才,今后可减本相之忧了。明日乃本相大婚之日,二位先生,可否同本相共庆否?” 司马徽与于吉同拜道:“不想让吾等赶上如此大喜,必来敬酒矣。” 时于吉从腰上挑出一本书,上前敬道:“今日来投主公,没带甚厚礼。此书乃家师亲传,名唤‘太平清领道’,学后作用甚大,今吉将此书献与主公,可否?” 国仕闻之心下大乐,心道:“这么快就弄来一本了,虽然比另外两本要差,但足可见于吉的忠心了。”于是国仕立刻收下道:“好,此书本相便收下了,也好全了于先生的尽忠之心。” 于吉心下大慌,心道:“唉,我亏了,本想他不会要,没想到这么厚脸皮,哦,我心爱的书啊!”于吉后悔不迭,可又无法拿回,也只好就此作罢了,希望日后国仕练功不成,会将此书交还吧。 次日,国仕与徐荷鹭的婚礼便在邺城短暂地举行了。为了不过于铺张浪费,国仕只排了五桌宴席。在用张飞顶替了自己喝酒后,国仕方才缓缓地回房去了。 边上两个丫鬟此时正在准备新房,看着英俊潇洒、一身喜服的国仕进房后,心下不免大喜,远远地直望着,“小兔子”一跳一跳的,差点湿了下面。 国仕强令她们出去,然后走至窗前,坐在床边轻手掀开盖子,大叫道:“荷鹭,你好美!” 徐荷鹭心跳加速,俏脸通红,将头埋下轻声道:“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第六十四章 太平清领道 国仕急得直哼哼,立刻除了徐荷鹭身上的衣服,将其抱上床道:“荷鹭,为夫今后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的,绝不让你受委屈!” 徐荷鹭莺声“嗯”了一声,便也用纤手除去了国仕身上的衣服。深夜,长夜漫漫,鸳鸯戏水,比翼双飞…… 辰时刚过,国仕便起来了,他准备趁自己精神亢奋之时,再来一试“太平清领道”的第二层“两仪生象”。 其实昨日国仕已成功练成了第一层“太极招式”,功力明显大增;却始终没炼成第二层。国仕回眼望了望睡得正熟的徐荷鹭,便转身走入了密室…… 随着精神的热烈,国仕还未用一个时辰,便突破了第三层“四象凝卦”。 国仕大笑着自言自语道:“唉,可怜的于吉、左慈、华南哦,竟然恪守门派不许娶人的死规则,原来要xx之后才能够更上一层,看来你们是没机会了,都七老八十了,还是得靠我来成功的呀!嘿嘿……” 国仕高兴得竟忘了时辰,直到再也无法突破第四层后,才放弃地出了密室,寻找众将商量正事去了。 初平二年五月末,国仕携众文武与刘备三人同行入京,至得洛阳,在会晤了蔡邕、卢植、韩日郸等老臣后,国仕也将自己的一幅字画赠予了淮襄王刘志,希望通过人脉得见天颜。 毕竟献帝身边如今十常侍与何进已亡,他雍州太守,当朝大将军外加一品公爵袁绍已安排了得力太监亲信在献帝身边。 国仕将至宝“双鱼戏水图”敬给了刘志,刘志得此墨宝,视为至爱,立刻便答应了国仕所请。 次日辰,众人一同入朝,当殿一太监拦道:“众位大人请回吧,皇上正在忙于同曹大人下棋呢,没空见诸位。” 刘志闻言自然大怒,气急道:“你小子不想活命了,本王乃皇叔,有先皇御赐入宫金牌,尔等还不闪开!” 那太监见了金牌也不敢多言,只得放众人进殿。 入得未央宫外,曹操却自内出来道:“丞相归来无恙,想必又为圣上立了甚功劳,进欲邀功吧。曹某还有公事在身,王爷,诸位大人,告辞!” 国仕见曹操如此善变,不由心底一凉,暗有杀其之心,恐留之有用,便放了曹操一马。众人进殿后齐跪道:“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唉?皇叔,你怎么来了,快请上座。”献帝见了众人道。 刘志此时上道:“寿春太守袁术于五月初在江淮一带作乱自立,意欲反我大汉,幸有无双相助,才灭了袁术,寻回前朝王玺,如此,我大汉中兴有望啊!” 献帝闻罢大喜道:“国爱卿屡立奇功,保我大汉疆土,任劳任怨,甚慰朕心。今朕口谕,封丞相国仕为青州牧,当朝太尉,可自领青州、徐州兵马,即日上任听封。国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国仕起立后便站在卢植身后。 时蔡邕与刘志齐谏道:“皇上,大将军袁绍未经调遣,私自将雍州兵马调走长安,今其拥兵自重,诛杀先皇亲信十常侍,又欲将长安作为封地自立。如此狼子野心,其患无穷,望皇上……” “好了,皇叔,诸位爱卿不必再说了,朕早已心知肚明,此事无凭无据,而袁爱卿今已位列三公,朕虽九五至尊,却也不能无由地诛杀大臣吧?” 国仕进谏道:“皇上,您给微臣半月时间,微臣一定将袁绍谋反罪证,收集来呈给皇上。”献帝听罢大喜道:“好,爱卿才德兼备,此次必能成功寻得罪证。朕累了,诸位爱卿若无它事,便跪安吧。” 众人齐声道:“皇上好生休息,臣等告退。”出殿之后,众人又对国仕加官进爵大肆恭喜了一番后,才让累得半死的国仕回府了。 国仕如今有三座府邸:一座是最大的洛阳丞相府,一座是邺城太守府,一座是广陵青州牧府,即太尉府。 且说国仕回至邺城后,蔡文姬、赵蓉、马玉柔等女见了国仕娶了徐荷鹭为妻,心中俱是又怒又喜,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不住地道喜,内心对徐荷鹭也是多了一份羡慕。 在与众女一起回至洛阳府后,国仕便携了贾诩、郭嘉、田丰、陈宫等重要文臣前去拜访司徒府。五人及至府门,却见一小校上前止道:“尔等何人,胆敢擅闯司徒府,不要命了么?” 国仕也不急,从腰间拿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上书五个大字“大汉丞相国”,然后冲那人道:“快去通报你家上司,就说国仕前来拜访王司徒!” 那小校见了此令牌,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立刻冲了进去。 不过多时,只见一年过四十,容貌清扬的男子身着官服自内走了出来,向面前五人瞅了一眼后,便走到国仕面前道:“不知国丞相到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诸位也同允进屋说话吧!” 国仕此次前来什么礼物也没带,王允将众人领进屋后对国仕上下一打量,见此人身材魁梧,相貌不凡,虎臂雄腰,身长八尺,面若流星,冠如红祥,甚入得眼。 王允满意地自言自语了几句后对国仕道:“不知丞相此来允府,所谓何事乎?” 国仕不慌不忙地道:“闻王司徒府上有一名丫鬟,名叫貂蝉的,不知可有其人?” 王允一听大惊道:“不瞒丞相,允府中确有一女名为貂蝉,但其已被允破收为义女,不知丞相问其何故?” 国仕此时略转话题道:“这堂上堂下两分清,王司徒您长我二十余载,又身为朝廷大儒,与卢、蔡二位伯父同名,今为免有些偏疏,不若叫我无双则可。”王允笑笑道:“丞相果然尊礼重辈之人啊,是。不知无双找吾义女何事?” 国仕心下略一思量,回想了一下昨夜那内幕告诉自己的办法,嘴角略微一笑道:“王伯父,不知这‘貂蝉’原名可叫‘刁秀儿’?” 王允闻此大惊道:“贤侄怎知此事,蝉儿入府之时,的确说她原叫刁秀儿,只因此名太俗,故某才改其名为貂蝉的。” 第六十五章 貂蝉认亲 国仕佯装大喜道:“太好了,无双此行非虚,终于寻到吾妹妹了。” 王允听罢大惊,问道:“贤侄所言,莫非你与蝉儿乃失散多年的兄妹乎?” 国仕一抹鼻涕一抹泪道:“的确如王伯父所言。无双原名刁满,后被师父收养时,才改名为国仕,赠字无双。吾年幼时尚记有一妹妹,可年纪当时太小,记不清其模样了。但村里人一直都说,妹妹长大了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后来家乡保定来了土匪,前来收银,父母不从,双双被杀,我带妹妹逃走之时,却因进了密林而走散,唉!” “后来吾被师父收养后多方打听,才知她被恶人贩到了洛阳,因此才在洛阳各处寻找,故今日……王伯父可否告知舍妹还安好否?” 此时王允被“故事”感动得已是一塌糊涂,泣不成声地对卫侍道:“来呀,带小姐前来此处。”那人领命而去。 不过多时,只见一婷婷少女走入堂中,轻移莲步,走到王允面前,见王允泣如泪雨,立时轻启檀口安慰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王允拭泪一指国仕道:“来,蝉儿,这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兄长,国仕、国无双。”貂蝉轻抬玉脸,才一望国仕便心跳加速,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国仕也是才一望貂蝉便“小霸”擎天,口水直咽,双目失神。 其实国仕还稍微好一些,郭嘉、陈宫二人早已是唾沫直流,双眼放光,几欲喷火,不由自主齐声道:“美……美啊!” 国仕最早回过神来,一望二人那副色狼相,心中顿时火起,再一望贾诩、田丰二人,仍旧双目炯炯、纹丝不动。国仕心道:“这二人不愧是毒汉子啊,对美女丝毫不感兴趣,一心只为建功立业型的人物。” 国仕回过头,轻声对貂蝉道:“秀……蝉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为兄长得太难看了么?” 貂蝉扑到王允怀里媚声道:“不,不是,大人你好……好英俊,蝉儿,蝉儿心跳好快,好——” “呜——”只听貂蝉也莺声轻泣,这声音太动人了,连刚才还纹丝不动的贾、田二人也望了望别处,尽量不去听这娇声。 此时王允亲抚貂蝉秀发而对国仕道:“贤侄英勇过人,蝉儿突然有了你这样的好哥哥,心中难免激动不已。贤侄勿怪才是。” 国仕陪笑道:“原来如此。是无双误会了,我还以为蝉儿不愿认我这个兄长呢。” 此时国仕见貂蝉俏脸通红,羞涩不已,心中立时大悔,心道自己如此英俊倜傥,这貂蝉见了自然心生爱意,可苦了自己却从了庞统那厮的“高见”,认了这种天下难寻其夫的美女为妹妹。 这从此以后便说明,人人都有那么丁点机会与貂蝉共结连理,虽然机会只有亿万分之一,但总好比国仕的机会为“零”吧! 呜,国仕此时是心如刀绞,后悔不迭,心道:“我哭,哭!” 然此时貂蝉也离开了王允,一把扑入国仕怀中,紧抱其腰哭道:“哥哥!” 此时国仕被貂蝉此举吓得措手不及,心中一片火热,欲望焚烧,口舌干燥,小霸也支撑不住。要不是国仕练了“太平清领道”,恐怕早就趁此“良机”把貂蝉给拿下了。 此时众人包括王允、贾诩和最聪明的郭嘉,也对国仕、貂蝉这对兄妹深信不疑。 国仕不能再忍,只得扶起貂蝉,用手轻拭玉面上轻盈的泪珠道:“蝉儿,别哭了,为兄此次前来认了妹妹,心中也是欣喜万分。但为兄还有要事要办,明日便要离开洛阳,你在这儿好好陪陪伯父,为兄办完事就来接你回府,好么?” “嗯。”貂蝉轻启檀口,又是一声令人骨麻的莺鸣。国仕此时画兴大发,对王允道:“王伯父,可否借此府文房四宝一用?” 王允笑道:“喔?早闻贤侄文武双全,今日倒想见识见识。来人,准备文房四宝。”片刻之后,众人便一同来到书房。 国仕选了一支细料毛笔,手舞画飞,笔走龙蛇,挥洒泼墨,勾勒天成。不过数刻,一副仕女图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此时不仅王允、田丰等人惊讶声不已,就连贾诩、郭嘉甚至国仕自己也惊叹长声。 王允前时还以为国仕只是一介莽夫,此时一看,此图巧夺天工,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连貂蝉看了也不由失口大叫,不相信画上这仕女竟是自己,也不曾想自己能有如此美貌。 国仕见王允正欲品评,遂止而道:“伯父慢来,无双还有一首题词赐送。” 只见国仕笔法浑然一体,用楷书行道:“仕女图:沉鱼落雁,美貌不可方物;闭月羞花,珑材为世惊叹。清水洗涤出芙蓉,天然笔墨亦难饰。绮阁绿眉,落红流水有情;雾寰杏眼,云鬓竞掩桃腮。欲把秀女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好,好图,好画,好词啊!不想贤侄竟有如此惊世之才,此画本就美妙如生,再加上贤侄自成一家的书法、和千古绝代的佳词。非允夸言,此画卖上万金也不足为奇啊!” 国仕闻罢也是一惊,心道:“乖乖,这一幅画加一首词便是万金,这也太赚钱了吧!我怎么没想到卖这个赚钱呢?唉,真笨,看来以后,老子就穷得只剩下钱了,嘿嘿,嘿嘿嘿……” 言谈许久,国仕众人方才告别了王允与貂蝉,自回丞相内府去了。 王允看国仕走后,貂蝉日夜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随后王允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对貂蝉道:“蝉儿,是不是想无双贤侄了?” 貂蝉回望王允,轻声应道:“父亲,蝉儿多希望他不是我哥,蝉儿心中好苦啊!你说,他是不是并非我哥啊?” 王允安慰道:“好了蝉儿,别哭了。有这样一个兄长陪着你,照顾你,今后,还怕被人欺负么?来,收好那副字画。明天为父就为你收拾细软,你去丞相府等他吧!” 见义女似有不舍,王允继续道:“府中丫鬟、家丁一个不缺,为父还嫌多了呢。没事,去吧啊,听话。蝉儿,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貂蝉见王允欲走,便送行道:“父亲,蝉儿走后,好好照顾自己啊!”…… 第六十六章 庞统与徐庶 初平二年六月中旬,国仕自邺城点兵遣将,派甘宁从江淮水军调给孙坚,以防袁绍偷袭皖南地区。如此,甘宁与张燕、蒋干等人便留在了孙坚处,听候孙坚调遣。 国仕此时也不急寻找左慈、华南二人,立刻传书曹操,又暗线召集雍州地下情报组织团,要他们仔细调查袁绍大肆招兵罪证。 经过两日的波折之后,十六日申时,国仕将一干文武请至殿前,与众人通宵共讨进军发兵事宜。时左右帐中鸾声一响,张辽正欲拔刀,只见国仕上前止而道:“诸位爱将,给大家介绍两位江夏人才。你们出来吧。” 只见左边帐中走出一人,身长不过六尺余,面颊奇丑,长相怪异,令人反恶;右边帐中那人一付文仕打扮,身长七尺,容颜清秀,年方二十五六左右。 二人立于左右,然后皆跪下道:“统(庶)参见主公!” 国仕面色大喜,将二人扶起后,对众文武道:“给诸位介绍,此二人皆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之辈,乃本相亲信自江夏过访时寻此作本相内幕,以全谋事。左边这位姓庞名统字士元,不过在众人眼中恐不入目,然人不可貌相,其便是名传荆州的‘凤雏’。” “右边这位姓徐名庶字元直,也是荆州人氏,从小专于内政,善攻人心,诸位可要小心了!” 此时庞统上前一步道:“不想主公如此谬赞,统这‘凤雏’之名不敢虚当,望众位同僚将军日后担待,别嫌统貌丑才是。” 此时徐庶却未在众人面前介绍谦谨,而是直接向国仕道:“主公,经您前几日对刘备的一番叙述,庶已知其人品不错,但又有些许贪生怕死之意。然其志不在小,如今甘为主公之下,也只是为他日飞黄腾达作一基石罢了。不若使庶假入刘营,暗中观察刘备,以安主公之患,不知可否?” 国仕细思片刻后道:“元直言之有理,不过刘玄德此人也非泛泛之辈,元直此去须一路小心才是。”然后国仕接着又说道:“元直,为防人口舌,你此去须依本相之意,更名为单福,字子宫,不知你可否愿意?” 徐庶忙点头道:“也不失为一条好计策,好,庶就依主公之言便是。” 此时已是二更天了,亥时已至,不少人像郭嘉、田丰、庞统、马超、文鸯等都已是睡意十足。国仕无奈,只得令他们都下去,然后留下贾诩、华歆、司马徽、徐庶、陈宫五人,一同继续寻找攻袁妙计。 国仕希望能够把握住地利、人和两样法宝,这样才能一击必胜。不过国仕自从练了“太平清领道”后,精神是愈来愈好了,每天只睡三四个时辰也就够了。 数日后,外报便传来刘备府内多了一位名叫单福的谋士,使得刘备欣喜万分。 且说曹操在得知刘备新增人才之后,早已是按捺不住,约上手下荀彧与夏侯惇便前往长安报信去了。 其实袁绍也觉得曹操此人颇有治世之能,若将来自己做了皇帝,他曹操也可官至大将,跟着曹操听后表面应和着,心里又怎不知袁绍为非明主乎。 不过曹操心觉国仕曾经帮助过他,日后再翻脸恐失颜面,故而决定帮国仕一把,去长安探听虚实罢了。(瞧瞧,这就叫得道者多助,等我国仕……那就真的得道了!) 当国仕自邺城重回洛阳之时,却听得门外有一女姓刁名秀儿,要见自己。国仕心中大喜万分,立时对那传令人道:“快,请她进来!” 那小校看国仕激动样,还以为他生气了,便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了出去,传令去了。(那速度,博尔特一见了,不由自主一句:“我汗!是人么?”) 待那小校将刁秀儿带进来后,国仕一看不免大惊,道:“你,怎么,怎么搞的?”刁秀儿用手轻轻在脸上一撕,眼看一张假皮面具悄然落下,刁秀儿那张沉鱼落雁的脸才印在了国仕面前。 国仕虽如此却还是有些按捺不住,一时激动而语:“蝉儿,来,让为兄看看你,好吗?”貂蝉一个高兴,立刻冲上去扑在了国仕怀里。 国仕其实也知道貂蝉心中所想,可谁叫吕布那猛男也看上了她呢,自古英雄配美人,他国无双算得上什么英……(口误啊,这本书第一主角都不算英雄了,那这时代的人不就全市白痴了!) 为了拉进与吕布的关系,国仕只得拉住貂蝉的手道:“蝉儿你记住,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你永永远远都是我的妹妹。”这话说得国仕心里那个闷啊,这不成心棒打鸳鸯吗,啊!这郎有才,女有貌;君有情,妾有意,唉!咋是这么一个结局噻! 貂蝉心中听罢此话,方才真正明白过来了,从此她也不再执着了,经过国仕的一番侧面教育,此时貂蝉心中—— “其实有这么一个英明神武的哥哥也好,还可以细心地照顾自己,那我以后就终身不嫁,陪在哥哥身边好了。毕竟‘兄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嘛。” 唉,可怜国仕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是他知道貂蝉心中所想,那还不吐血自杀了? “报告主公,城南有一匹夫正在与官兵搏斗,那人武功甚高,还打伤了数十个人呢。”一小校快步冲入内殿对国仕道。国仕心想这洛阳还能有什么猛男呀?不会是,许褚这闷墩儿吧?哟西,这下老子有机会了! 国仕在那小校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南大街上,见果然有一人正在与官兵搏斗。那人头已有华发,年快五旬,手使大刀,身着黄袍,背着箭支。 国仕一回忆后自言自语道:“黄忠!” 那人在听了这一声叫后本欲停下来,却碍于对手太多无法止步。时国仕吼道:“都给本相住手!洛阳之地,谁敢如此撒野!” 众人回头一见是国仕,立刻闪到了一边,那黄忠也停下来抬头一看:“国无双?!”一口一字响彻在耳:“拿命来,狗贼!” 只见黄忠见离国仕尚远,便弯弓一箭,直射国仕心脏,国仕此时根本没反应过来,虽惯性似的听风声一闪,那箭却仍从国仕左臂边掠过。 第六十七章 复仇之箭·黄忠 国仕心道:“好你个黄老头儿,不知好歹!” 国仕见手臂流血不止,心中大怒而口上却道:“黄老将军,你这是何……” 黄忠哪管得了许多,见了国仕又是数箭,国仕看周边官兵一个不上,心道这下玩完了,这些人又不是我的亲信,怎会为我卖命,早就吓得逃的逃,躲得躲了。 国仕心中后悔不迭,心道要是带了赵云、马超、典韦、张飞、关羽等将前来,那还容你黄汉升在此撒野,不出十招就把你结果了!但毕竟想归想,国仕此时心中就一个念头:“打不赢,我闪还不行么?” 此时洛阳府内,那小校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奔回府内,对正在看门的典韦道:“典将军,快,快去救主公,晚了就来不及了,主公……公在城南口……”音未绝,那小校便气血翻腾,晕死过去了。 典韦见状冲府内大吼一声:“来人,救主公,城南街头!” 典韦这一声吼,与张飞无异,惊得府内众人包括侍女、丫鬟等都听见了。此时典韦也来不及等人了,立刻骑上马便冲向城南去了。 府内赵云、马超、庞德、张辽、徐晃、文鸯、高览等人闻此言,立刻披挂上身,速度比那些文臣谋士快了十倍不止,迅速沿着典韦方向追了上去。 贾诩在府内掐指一算后,对郭嘉相视一笑,田丰问之,贾诩道:“主公此次命能否保,不在上天与众将,而在主公之人啊……” 另一头,黄忠追国仕到了东城门口,国仕见离府不远了,为了保全身为主公的形象,国仕回身拔剑来战,怎知战不十合,手痛一松,悲秋便飞了出去。黄忠一刀打在国仕腹上,将国仕打倒在地,用刀直指国仕。 国仕也不想就死得不明不白,于是回口问道:“黄忠,你我到底有什么过节,已至你非要杀本相灭口不可?” 黄忠道:“国仕小儿,休装糊涂!你杀某主公刘表,又暗收他的旧部为汝所用。与某便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国仕心下一晃,回道:“黄老将军听仕一言,本相杀刘表这事纯属子虚乌有,不知是何人欲陷害本相。还有你说本相招收旧部一事,尚有不妥,此成王败寇,败者不降,岂不只有死路一条?不过这也纯属自愿,降者非本相所逼,不降者本相还放了此等愚忠之人。敢问黄老,本相与你何来冤仇?” 此时黄忠也懒得听国仕解释,以为这是缓兵之计,正欲下手之时,只见一内气压了过来,使黄忠呼吸困难,手脚乏力。黄忠与国仕俱是大惊。 此时天上降下一马一骑,四脚稳稳落地,风生尘起。 马上一人手持方天画戟,胯下血红宝马,头戴金冠,身着金袍,高长九尺,下马以戟直指黄忠道:“这位将军有话好说,勿伤吾主,否则……”那将挥手一戟,戟风所到之处,巨石裂开,“否则汝可别怪布戟下无情!” 国仕细看之后,失声大惊道:“奉先,是你?!” 黄忠见此人武功实是太高,心道今日是没机会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遂黄忠回身收刀,放出一满箭,自己竟用手抓住那箭,飞向天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话:“事实真相,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国仕,今日算你走运!” 国仕沿着落音方向道:“黄老将军慢走,可愿降本相青州军否,本相定会……”吕布上前一步淡淡道:“丞相别喊了,那人已走远,听不见的。” 国仕回眼看看这个被世俗所不耻的男子,英俊潇洒,貌胜潘安,高比姚明,武绝天下。吕布此时双目炯炯地望着国仕,便可看出他绝对的忠心不二。 此时国仕首先问道:“奉先,半年没见,你在袁绍处可还好?” 吕布微笑答道:“袁绍虽凶残狠毒,但对布这样的功臣还是不敢怎样。此处说话不方便,不若去丞相府上吧,布也有许久没见丞相的良将们了。” 另一方面,典韦在城南没发现任何国仕踪影,只留下了一片打斗的痕迹和地上的一滩鲜血。典韦仔细一看,连国仕的丞相腰牌也落在了此处。 典韦此时还以为国仕已亡,正欲拔戟自刎之时,只见赵云、马超等人上前止道:“洪飞,你在作甚,主公呢?” 典韦边哭边道:“瞧,这地上的血,这腰牌,主公恐怕已遭不测了呀!” 赵云听罢立时瘫倒在地,半晌无语。直到马超忽然蹦出一句:“云哥,韦哥,你们别忙着哭啊,先回府上与众谋士商量一番了再说啊!”众人都觉得有理,于是便打道回府了。 且说国仕携吕布回府后,众女俱冲出来抱住国仕一阵大哭。只有貂蝉看到吕布时,立刻呆了,连安慰大哥国仕也给忘了。看得吕布俊脸绯红,转过头去。 貂蝉见没入吕布眼,心下一惊:“这人是谁,竟比大哥还正直、英俊?” 国仕将貂蝉、马玉柔、蔡文姬、赵蓉、徐倩等女带回后院后,来回中央坐定道:“此次本相遇险,几乎丢了性命,亏得奉先相救,还替本相疗伤,这才使本相能再见诸位啊!” 国仕本欲回头去看貂蝉,却已不见了人影,忽才想起已被带去。然后国仕又对吕布道:“奉先,不知你是否已了解到、袁绍部分谋反的证据了?” 此时吕布答道:“丞相请看。”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给国仕看道—— “此金牌乃先皇御赐荣王爷的‘八方令’牌,用它则可调动方圆百里所有的御林军和边关军。今荣王暴死下邳,死因不明。而此令牌,正是布从袁绍处夺来的。” 不过为全万一,吕布还是在当晚告辞了国仕,飞马骑赤兔离开了。 国仕次日手握令牌,紧咬牙道:“就算为了吕布,你袁绍也必须死。今吾文有庞统、郭嘉、贾诩、田丰、陈宫、徐庶;武有吕布、赵云、张辽、庞德、马超、张飞、关羽、典韦等,何愁天下不归。呵呵,看来离天下一统已经不远了!”(臭美) 第六十八章 赴陈留 是日夜,未时三刻,中军暗队长彭玉上前报,已将袁绍勾结西凉韩遂、漠北王乌骨托、徽里吉和匈奴蛮兵的证据收集完毕,并请了天下第一造假王陈淀、以袁绍手笔汇成一封书信,将自己密谋之事全部写上,交予国仕。 国仕大喜,赏了那小校,便于申时召来庞统、贾诩二人,商讨次日入朝见献帝之事。 次日晨,赵云、典韦等人找上国仕,要其详讲吕布之威风,众人听罢心中大喜,对吕布之帅是崇敬不已。国仕也懒得理他们,携上诸位朝纲大臣便入朝上报去了。 洛阳丞相府内,国仕密室中。 “黄老将军,诩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家主公仁义冠绝天下,乃当世不二仁主,岂会亲杀刘表这般小辈。刘表乃魏延所杀,不然,他何故降了曹操?” 贾诩苦口婆心地对黄忠劝说着,黄忠细一想来,也觉有理,于是对贾诩道:“好,贾先生,某信你一回。你放了黄某,黄某这便去曹营一探虚实!” 贾诩道:“好啊,不过曹操非泛泛之辈,老将军此去可要小心。子龙、孟起,放人!”(“呜,本想挟贾诩以令国仕的,又被赵云、马超这俩boss给止了,我哭!”黄忠心道。) 待二人放了黄忠,马超便回声问道:“这黄忠我看也不是个好东西,刚才那眼神。要不是我俩在这,他早就动手了,先生怎么还放了他呢?” 贾诩一看赵云、马超那好奇样,不免好笑道:“唉,主公常叫你们要熟读兵法,你们看吧,这就迷糊了?” 赵云心下大惊,失口道:“啊,这叫‘欲擒故纵’?”郭嘉此时从暗道中走出来道:“嘉观黄忠此去恐有险情,虽不得主公同意,不过在下还是希望……” “噢,知道!”两人恍然大悟,立马飞身出墙,骑马暗追黄忠去了。 时郭嘉对贾诩道:“呵呵,主公都什么心思啊!咋让这俩活宝当了大将呐?”贾诩暗笑不语,转身充满希冀地望望远方,便进屋去了…… 初平二年六月二十九,国仕得献帝圣旨,捉拿叛贼袁绍,新增三万御林骑步兵给国仕指挥,并亲封其为“扫北大元帅”,统领三军,使孙坚、刘备为后方充粮队,曹操准备战争物需。 三人虽各有不满,却都碍于受过国仕之恩,不好推托。于是,国仕便决定用出自己的杀手锏——青州铁骑出战。 圣旨下意于七月中旬发兵北伐,至今还有半月时间。 国仕与徐倩日日欢愉不说。单看貂蝉一女,整天摆出一副“日日思君君不见”的面容出来,除了国仕陪她之时有少许笑容外,几乎一天都是如此平静。 不过这倒美了众女,平常一见貂蝉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花容,众女都自叹不如,心里不由觉得自己很丑。要不是看国仕是她亲哥的份上,恐怕貂蝉就住不成这丞相府了。 话分两头,国仕见赵云、马超不见,问及贾诩,贾诩告知。国仕心下一忧,便趁众人不注意,带上典韦、张辽、文鸯便向陈留去了…… 且说国仕领了典韦、张辽、文鸯三人悄然离去,自己引起府内一阵轩然大波。尤其是陈宫、司马徽、许攸等老顽固,更是哭天喊地,大叫不妙。(“乖乖,你们别哭了啊,像咒我死似的。”国仕语) 此时贾诩为全大局,稳定军心,便站出一步对众文武道:“诸位且听诩一言,主公私自外出已非一两回了。况他日无人方能因祸得福,今有洪飞、仲林、文远三将随同,加之主公近日武功大有长进,又带了李广弓、悲秋剑在手,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 “诸位仔细想想,此事若传了出去,定会军心不稳,在洛阳甚至整个雍、并二州引起轩然大波,此乃弊大于利也。故孰轻孰重,还请慎重拿捏,诩言尽于此,请便!” 言罢头也不回,便同众谋士回内堂去了。众武将也觉有理,遂不再多问,严守此事不提。 初平二年七月初五,国仕四人至得陈留。这陈留虽不比洛阳广大、长安富庶、邺城繁华,可也在曹操的治理下日渐兴旺,成了天下第五大城市。(噢,还有一个当然是徐州了。) 四人行至正午,方觉府中饥渴,便随处找了一家酒店坐下吃饭。进入客栈,四人寻得一处清幽之所坐下之后,立马便冲出一名年过三旬的店小二前来问食。 典韦叫道:“来四大碗馄饨,我再加五个馒头,十个肉包!”那店小二计了账便去了。不过多时便将饭菜送了上来。 国仕瞅准机会道:“小二哥,我见今日街上行人甚少,官兵把守严谨,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店小二轻声答道:“这位客官果然观察入微啊。见您相貌神武,定非一般人物,小的才敢背着老板告诉你呀!” “不瞒诸位,昨日夜有人潜入太守府欲作奸犯科,喜被曹太守家将众人拿下,今正关在太守府大牢内呢。不过那贼功夫还真不错,听说打伤了好几十个家将与侍卫呢。叫……叫什么来着?噢,好像是叫黄忠!” “黄——”典韦正欲发作,国仕立时点了典韦穴道,好没让典韦露了出来。那店小二疑惑道:“怎么,几位客官认识那贼么?” 国仕立时摇头道:“小二哥误会了,我家兄弟喝多了酒,打嗝来着。这是他习惯。我们都是良民,怎会与一贼相识呢?”那小二听了这话方才放下心来,便离去了。 是日酉时,国仕与典韦三人至得太守府外,忽被二手用手拂肩。国仕等人大惊,立即转身拔剑遇刺。只见那二人揭下面纱冲国仕道:“主公,是我们!” 国仕与众人一看是赵云与马超,方才舒了一口气问道:“子龙、孟起,你们比本相早来一天,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这时赵云先开口道:“主公,你可别小瞧了这曹操府中机关。昨夜我等四更闯入曹府欲救黄老将军,怎知府内全是机关。若非云与孟起得力自保,恐早已丧命府内了!” 第六十九章 强压曹操释汉升 国仕闻罢大惊,心道这赵云、马超年龄虽不大,可也是天下排名前十的猛将啊,连他二人合力都攻不进曹府,那…… 国仕思考一会儿后,对众将道:“看来暗闯是不成了,我们先行回去,明日登门寻人,看他曹孟德给不给本相这个面子。” 于是六人便回客栈去了。树上此时一黑影掠过,进入曹府,熟练地躲过了机关处,径直进入了曹太守的房间…… “主公,延观察过了,国仕的确准备暗闯,可不知怎的又离开了。”那人单膝跪道。 曹操放下手笔,将那人扶起,道:“文长,辛苦你了。果然不出本太守所料。国仕是想要让我给他个面子啊。” 魏延急道:“主公不可,黄忠知道我们的太多了,不能让他活着见到国仕,否则……” 曹操止道:“可明着来国仕毕竟是丞相,又身兼青州牧与当朝太尉之职,官在吾之上,吾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啊。不过……” 魏延见曹操话锋一转,立时双眼充满希望地看着曹操,曹操笑道:“文长,给,这是三日断肠散,是无色无味的剧毒,人吃了当时没有什么,三日后便会毒发。文长,拿去吧,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魏延嘴角一咧,笑着接道:“是主公,延这就去办!”言罢魏延便飞快地带上门出去了。 曹操望着魏延冲出去的背影,嘴角不由浮起一阵冷笑道:“文若,出来吧。” 随着声音落下,屏风中便缓缓走出一人,只见那人一副文仕打扮,年约而立出头,抱拳对曹操道:“主公,依您的秉性,怎会来欺骗自己人来成全了国仕呢?” 曹操笑道:“哼,自己人?文若莫不是说魏延?”荀彧这才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主公至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他而已呀。” 曹操笑道:“不,文若此言差矣。吾利用的不是魏延,他现在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一枚棋子。我棋子中的王牌是——国无双。” 荀彧与曹操互相会意,相视一笑,便各自离去了。而牢中,魏延将那包“毒药”(其实是面粉)混在了牢饭里,送去给黄忠吃了。 然后对黄忠道:“黄老头,知道你刚才吃了什么不?三日断肠散!你小子就快玩完了,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没错,你是冤枉了国仕,刘表是我杀的。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刘表已然败北,我跟他将来只能做逃犯,可跟了曹操就不同了。曹操拥兵三十万,坐镇兖州,手下八万陷阵营强兵。等我他日有机会结果了曹操,那这兖州还不是我的!哈哈哈!” 黄忠这才明白过来,对自己误伤国仕后悔不已,开口骂道:“呸,无耻小人,我黄忠算看错了你。要我归顺曹操助你谋反,做梦!” 魏延大怒,冲黄忠小腹就是一脚道:“白痴,便等着见阎王吧!”言罢魏延大哼一声,转身走出了牢房。黄忠不屑地望着魏延,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便开始后悔起当时所做之事了。 次日清晨,国仕一身文仕打扮,腰配青州牧官牌,的卢两腹别着悲秋与李广,自领了众将前来登门拜访曹操。 曹操闻之自是“大喜”,急忙使小校带路迎了上去。直到得府门,曹操方才请了国仕入府,两人各自肆意问候一番后,国仕方才开口道:“昨夜听闻有人夜闯曹公府上欲行窃,还打伤了数十位家丁亲信,不知是否属实?” 曹操一捋短须迎笑道:“丞相何必明知故问呢,曹某知您来意,不若在某府上吃过午饭再走未迟,到时曹某定将人犯奉上!” 国仕微微一笑,随即冷道:“不了,既然曹公知无双来意,那就请放人吧,在下还有事,不便打扰曹公。”曹操依旧笑着道:“噢,丞相如此不给面子,这……” 国仕用力拍桌起身,那桌立时碎为两半,国仕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给曹操看道:“废话少说,本相要你立即放人!” 曹操心中大怒,但一见国仕手持“人权金牌”,可专管二品以下一切官员、百姓的所有权,也不好当面作祟,只得叫了下人,去密牢放黄忠去了。 时国仕方才坐下,将腰牌收回,静待黄忠出来。当黄忠被小校带出来时,早已是被打昏过去。国仕此时更加生气,早已面露凶色,神情异常。 曹操边上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魏延等人见了俱持刀在手,已凶色回视国仕。国仕令典韦扶了黄忠,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冲曹操一抱拳道:“曹公,在下告辞。不过伐袁绍一事,请你最好不要暗着来。否则我国无双与你不再是朋友!” 言罢回头便带着众将离开了。曹操冷汗大出,但面上仍长笑道:“丞相慢走,恕不远送。”待国仕等人走后,边上夏侯渊才进言道:“主公,国仕这厮欺人太甚,您一番好意,可他却……” 曹操止下夏侯渊,冲外冷笑一声道:“朋友……没想到你国无双还会看得起我。可惜呀,这次吾就是要来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戏呀。” 时魏延冲曹操一笑道:“主公,昨日为防黄忠走漏风声,延已在你给的毒药中加入了千日醉,这三日黄忠虽死不了,但他也醒不来了。嘿嘿,主公,延此计够万无一失吧?” 曹操看着魏延那贼笑样,心中虽也觉此计不错,但已看出魏延竟敢背着自己胡来。看来这场“国袁大战”中,就是他魏延“英勇战死沙场”之日了。 话分两头,且说国仕将黄忠带回客栈之后,见他久不能醒,于是便为其把脉,一试才知原来黄忠喝了“千日醉”。 国仕大惊,忙令典韦、赵云、马超、张辽等人用内力将酒稳住,而国仕自己从记忆中回顾了《太平清领道》的药理篇部分,于是便用“龙血”入药。 (其实就是国仕自己的血。没办法嘛,这摆明了国仕就是真龙天子,他自己傲点也很正常。读者:“给我一个盆,我不行了……”) 第七十章 凤雏之揣测 国仕本也是抱着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黄忠便真醒了。 国仕心中两面大喜(相信是哪两样就不用我说了吧?),立时让小二去了淤酒,然后将黄忠扶起道:“黄老将军,你毒虽说解了,但仍很虚弱,在下已命手下给你身上上了药,还需多休息才是。” 黄忠老泪纵横地道:“是忠糊涂,竟把丞相作仇人,差点枉杀了忠良。可丞相您,您为何对忠如此不计前嫌?” 国仕一听立时想吐,强忍住了然后道:“黄老将军,别多想,在下为的是天下百姓,为的是江山能够多一位大将军,为的是我手下能多一员骁将,助本相完成为百姓谋四海一而已!” 黄忠闻罢此言二话没说,立时跪在床上对国仕抱拳道:“丞相大恩忠难以为报。忠愿投入丞相帐下为一小将,尽股肱之力,死而后已,今生决不二投,望丞相不弃!” 国仕大喜,让黄忠躺下道:“好,黄老将军愿弃暗投明,本相又怎会嫌弃,回城之后,本相便封你为火雷营副将,与公明同领此军。如今,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黄忠内心一酸,对国仕应道:“谢主公!”…… 初平二年七月十三,国仕一行七人沿近路提前回到洛阳,不过还好还有二日时间准备。国仕将黄忠介绍与众文武认识后,便领了众谋士进密室,详谈此次作战计划。 国仕一指身下丈长宽的地形图道:“诸位请看,如今袁绍占有冀、幽、雍三州土地,拥兵七十万,对外号称一百万,早已是文臣如云,猛将如雨,不可令人轻敌呀。面对敌我双方如此实力悬殊,不知诸位可有破敌良策啊?” 此时田丰首先站出来道:“想昔日天下二十路诸侯各占我华夏,虽战乱繁繁却未危及汉室。如今天下只剩主公、袁绍、孙坚、曹操、刘备、刘璋、张鲁、公孙康这八路诸侯。幽州公孙氏、西南刘氏、张氏包括荆州刘氏,这四路诸侯实力都还很弱,兵力还不足十万。” “我军若联盟曹公、孙坚二位诸侯之力,便可合兵四十万,到时候主公有青州三营、铁骑精卒在手,曹操有兖州陷阵营和轻骑在手,孙坚有水军强兵在手,可从黄河而下。如此组合,以一当十,我军在实力上也可胜了袁绍!” 此时贾诩站出来言道:“主公不可,田先生此法虽能吓住袁绍一时,但袁绍背后还有匈奴、漠北王,西凉蛮族等部落相助,他们占尽了地利。我军如此一来,三军不愿统一听主公号令。这‘人和’一失,我军胜算渺渺啊。” 田丰大惊,便问贾诩道:“好啊,那文和,你说怎么办?” 此时贾诩正欲按老习惯回望郭嘉,却见郭嘉竟不在此间,遂见此人多,也未多言。 时庞统起身,望了地图一会儿后道:“主公,统有一法可行,人和是行仗重中之重,必然要。统认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袁绍表面武将如云,却大多是无能之辈。我军将领士卒越少,行军打仗起来便更为方便。统建议主公可向众诸侯处各借一将以助主公。如此一来,便可使主公占得两大好处。” 国仕与众谋士闻知此处,立时心领神会,各自暗笑不已。 此时国仕开口道:“是啊。士元此计大妙,这一来可壮大我军实力,汇集天下地理人才,使我军将星拱月,人和大兴。二来亦可牵制四方诸侯的动向,以防他们渔翁得利。” 此时贾诩方才问道:“主公,此次密谈为何不见奉孝,难道主公没让他来否?” 此时国仕定睛一望,的确未见郭嘉,不免大惊。将众谋士命令下去休息后,国仕仅留下贾诩、庞统二人。此时国仕直至话题,问庞统道:“士元,你实话告诉本相,奉孝何在?” 庞统眼下一惊,继而冷声应道:“主公,统说之后,您可不能生气,此乃统一感觉而已。”国仕疑道:“喔,好。士元你尽管道来,本相洗耳以听,绝不生气。” 庞统见国仕如此,方才用非常寒淡的眼光问道:“主公可曾怀疑过郭嘉否?”国仕平静道:“士元这是何意?” 庞统一字一句顿道:“卧——薪——尝——胆。” 国仕此时难以平静,怒斥庞统道:“不可能,本相与奉孝共事多月,他一直在为本相出谋划策,岂会二心?”庞统却驳道:“主公,此乃‘卧薪以诚’。” “住口,本相不信!”国仕听到此处早已抑制不住自己,大吼出来。此时庞统见国仕大怒,立时跪下道:“是统胡言,全是臆测,主公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此时贾诩也欲说什么,但与庞统交换了几下眼神后,也便止住了。 次日,国仕传信令各诸侯借强将一员,助丞相,代汉室伐袁绍,立国功。各诸侯虽收信后内心想法不同,但碍于是圣旨以下,只得各自遣出一位虽不被看重的武将交了出去。 此间曹操出借了高顺,孙坚出借了程普,刘璋出借了杨怀,张鲁出借了阎圃,此四将也是快马加鞭,于次日下午便到了国仕府内。 自然,他们四人除程普外,其他人在各自主公处都不得赏识和重用。一想自己竟被十里挑一地选去交给另一人统领,心中自是颇有不满。 可惜这次领导他们北伐的,却是国仕这个当朝丞相,文淮一品侯,天下第一对子王,百年伯乐,当朝太尉,邺城太守、青州牧集多种身份于一身的“天才”。 其实国仕战无不胜(?)的神话,早就传入了他们的耳中,今日一来,他们自当对国仕尽忠,一展拳脚了。 直至次日申时,四将到齐丞相府后,国仕将他们四人送往大营安排了职务后,才在点将台发现了郭嘉所在。时国仕上前问道:“奉孝,昨日今辰你去哪儿了,为何一直不见踪影?” 郭嘉笑脸相迎道:“嘿嘿,主公别生气,嘉昨日在此点将后,便在此处睡着了……” 国仕也跟着大脸一摆,顿时回想起庞统的话,然后沉寂下来道:“奉孝,你觉得曹操此人如何?” 第七十一章 奉天伐袁 (郭嘉道:“唉,就那样吧!”国仕道:“哪样?”郭嘉道:“就是那样呗!”国仕急道:“到底是哪样噻?”郭嘉怒道:“他奶奶的,老子不告诉你行了不?”国仕气急道:“x%¥#@!*&……”) 国仕见郭嘉沉默良久而未答,便安慰郭嘉道:“好了奉孝,明日就要出征了,可千万别漏了‘人和’,须主仆同心才是。本相知你对曹操印象不深,便不为难你了。”言罢独自一人下台去了。 郭嘉望着国仕离去的身影,内心复杂不已,久不能言…… 是日夜,国仕于草纸上清点了众文武出将数,然后将众文武将带入内堂道:“诸位请坐。” 言毕国仕感叹一声,提笔飞走,边写边念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众武将闻罢此词,俱是感慨不已,继而皆跪下道:“主公,臣等怎敢不尽股肱之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国仕见起了作用,立时将众将扶起道:“好,诸位与本相能有此同心,相信明日出征,定可一帆风顺。”然后国仕命人连夜将此词抄写成份,使卫士将其分别贴在洛阳各处,以便赢得民心。 是日夜,国仕一一不舍地与众女告别后,便乃至貂蝉处,将其带到静缘亭坐下后,便握着貂蝉的手问道:“蝉儿,那日你已见过奉先了,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貂蝉不想国仕竟有此问,大吃一惊后低下头道:“哥,吕大哥人很好,又救过你性命,且人英俊威武,挺好的。” 国仕趁热打铁问道:“那蝉儿喜欢这样的人么?” 貂蝉闻此又是一惊,心道:“哥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把我嫁出去不成,不行!”于是貂蝉抱着国仕手臂撒娇道:“不知道啦,不过蝉儿已经决定一辈子照顾哥哥了,蝉儿真的很渴望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国仕闻此,半晌无语…… 初平二年八月十四,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日子。实乃天公作美,洛阳城内晨光普照,暖人心房。国仕携一干文臣武将至得点将台,叫令众将各到其位,负责整军。 而此时城中百姓见了告示,立刻前去校场给国仕送行,那场面,简直是人潮汹涌。 国仕于点将台上对张飞道:“翼德,接下来本相说一句你说一句,要让在场每一人都听到。”(嘿嘿,国仕离张飞最近,自然是带了耳塞的。) 此时国仕(张飞)道:“天网恢恢,皇恩浩荡。九州疲弊,西北乱起。应诏天下,出师北伐。想其袁绍,四世三公,深受皇恩,不思报国,反行谋逆,为臣不忠,猴戾不仁,欺天罔地,离经叛道,天神共愤,其情可灭,其心可诛。残害百姓,衰减人口,拥兵一方,为祸大汉。今为丞相,身兼众职,承天景命,发兵东征,还汉一统,保家卫国,系我百姓,安我华夏!” 众文武将、官兵、百姓闻至此处,立即高呼“太尉千岁”,这倒是使国仕的“阴谋”不期而至了。此时国仕令众百姓起来,使张飞大吼一声道:“点将!” 此时张飞照国仕旨中道:“大汉太尉国仕懿旨,今本相自洛阳、邺城、许昌三处共发兵二十万,汇合御林军皇军五万,欲于上庸会师,进军北伐,一举平定三关,直举蓟北。” “此次出征有冲锋营将帅典韦、文钦、文鸯;火雷营将帅徐晃、黄忠;烈焰营将帅张辽、李典、高览;青州铁骑将帅高顺、廖化、庞德;中军将帅关羽、马超、文聘;步兵将领褚燕、谭雄、韩忠、霍峻分管四方;高览、侯成、周仓分管前、右、后方,甘宁携同程普、杨怀、阎圃护卫后方、前方、水陆共四方粮草安全,秘密行事。” “此次出征,吾所带文臣谋士有贾诩、田丰、华歆、郭嘉、许攸、徐敬等人。众志成城,文物云集,此次西征,正义之师必胜!” 遂众百姓也跟着吼起来道:“正义之师必胜!正义之师必胜!”国仕继而大吼:“出征!” 行军出得城门,国仕回望洛阳城,心里暗想:“等着吧,洛阳城,你杉哥一定会回来的!”(咦,咋不说“活“着回来,难道……) 三军路上,国仕回望三国中的所谓“五虎大将”。如今五人俱在吾处,又有诸多良将猛士陪同出征。 国仕心中暗喜道:“乖乖,这徐庶果然不是吃素的,三两下就摆平了刘备,才使得他竟愿意借此二‘猛将’给吾。不过他们二人心中一定十分乐意。嘿嘿,收买人心,果然有效!唉,可惜……” 此时赵云离得国仕最近,见国仕眼神变化不定,接着又叹了口气,遂连忙上前问道:“主公,你这是怎么了?” 国仕望望赵云,回道:“子龙啊,本相是叹惜奉先本心归于此,实有若他相助,本相此次出征定会胜算大增。可惜吕布不愿如此,一心报恩,却不知是助纣为虐,他日奉先若助了袁绍……” 国仕接着道:“子龙,吾本欲将所有秘笈都传授与你,让你成为比吕布更强的猛将。怎知奉先天性极高,悟性极强,自小就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如今又习了师父的《太上要术》,武力所及之处,常人难以想象啊!” 而赵云似乎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吕布是他师兄,武力高于自己也没什么的。所以国仕见赵云并不生气,便也可安心上路了(咋像要挂了耶?)…… 且说当朝大将军、一品祁乡公袁绍闻此那是哈哈一笑,几欲死去。 只见他肥手一挥,对殿下众将道:“你们瞧瞧,国仕这厮不识好歹。我军八十万强弩,他国仕虽于我官位齐平,手下士卒却少得可怜。今他既然敢来,本公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此间众文武听袁绍道出此番论断,立时起哄跟笑,大骂国仕小儿乳臭未干,更有甚者直接站出来对袁绍跪道:“主公,末将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 第七十二章 兵临梓潼 这其间只有一人不以为然,站出身来大喝而止,对袁绍抱拳道:“主公不可轻敌啊,您与国仕也战或合战几次,他的手下士卒皆乃强将,三营二阵先军更是势不可挡,而且每战其必以十倍给对方的伤亡大获全胜。因而授建议主公应整备军队,兵来将挡才是。” 此时众武将立时不满,大喝起来:“滚蛋,你沮授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说我们不如国仕手下那些杂毛!” 此时袁绍见状,立时止道:“住口,大殿之上不得争吵!” 待众武将停下声后,袁绍才命令道:“其实沮先生言之有理,国仕确非泛泛之辈,本公与其交手过,知其能耐。不过我军不仅本部七十万,更有强大的后方阵地,他国仕粮草有限,寡兵二十万,有何惧哉,我军必胜!” 众武将闻罢更加得意,于是向袁绍谏道:“主公,沮授白脸竟在您面前指手划脚,长敌人志气,灭我军威风,此乃散乱军心。主公应杀了他,好给兄弟们一个交代啊!” 沮授闻此心中暗怒而不敢言,将头望向袁绍。袁绍视之道:“那好,来人,将沮先生暂且关押地牢,容战后处置!” “主公!”众将听此皆惊道。“好了,本公意已决,诸将勿言!”…… 初平二年八月二十日,国仕一行人军至函谷关,时天色已暗,国仕便着人准备了营帐,生起了军火。而此时训练有素的国仕亲卫军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们一面环视帐周,一面架起刺栏。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班,像极了现代版的军人。 国仕见了自然也是心中欢喜,似乎还开始构想着,在此三国时期发展早期资本了。 但时不我待,如今大敌当前,国仕自然也知轻重。在众武将分批部分歇下后,国仕便将众文臣召集至中心营帐,指着地图上三关两川四州地形对一干谋士道—— “诸位请看,如今我军孤军二十余万已进入函谷,然地方由于兵数过多,早已分散在了秦川、西川周围一带,直压中军。如此一来,我军相当于是孤军深入,一旦中伏,必定会损失惨重,众军分散之果。本相今对此也是束手无策,不知诸位对此可有看法?” 郭嘉闻言上前一步,作揖而道:“不瞒主公,袁绍的确占足了地利。但解决此漏之法还是有的。” 国仕正欲急问,见郭嘉已伸手品起茶来,于是贾诩出言继续道:“依奉孝之计,主公可入夜设陷,白日攻城。如今我军暂无后方,而袁绍兵多地广,正所谓兵无粮、卒无器不行。我方若不拿下一城,恐难打此持久之战啊。” 国仕闻及此处一阵大惊,立时想起什么道:“本相自幼博览群书,曾读过一篇《论持久战》的文章,上面说道……” “好,好兵法啊!”众谋士听罢皆喜形于色。 次日晨,国仕举剑梓潼,下令挥师北上,拿下此城,以做大后方之用。随着三营鸾响,“五虎上将”领着众士卒杀向城去。 此时有一军队一马当先,杀向城门。不用说了,自然是徐晃所领的火雷营精卒,正弯弓搭弩,箭指天门。城上众士卒见了也是照旧的不屑一顾,待箭出射之时,他们后悔却已晚了。 由于火雷营弓箭手皆是受过国仕亲点,黄忠察阅,夏侯渊郁闷的猛男攻击性,那自然是箭无虚发,只见城楼之上众士卒一概倒下,无一幸免。 此时张辽于马上大喝一声道:“烈焰营的弟兄们听着,给我举巨石,轰城门!” 只见张辽回音未落,李典、高览二人便早已携众士卒冲上前去。眼看城门将破之时,城楼之上立刻跳下两人,正好落在战场上的马背上,只见那二人手舞大刀,在烈焰营精卒中如入无人之境,手起刀落,一招一命。 庞德见了怎不气急,立时号令青州铁骑发前军八千,誓要斩那二人为兄弟报仇。 只见此时国仕止步而道:“令明,你退下,那二人交由本相处置。你携上洪飞、文钦父子等人与冲锋强卒三千,誓要在一个时辰内攻入城中!” “是!主公。”庞德军应一声,立时跃马叫军。 此时黄忠正在国仕身边,国仕对黄忠道:“黄老将军,那二人武艺不凡,可杀本相太多爱卒,决不留之。你我二人一人一个,比比谁的箭准,如何?” 黄忠喜形于色,早已弯弓在手向国仕道:“好,主公,左边那将某要了!” 国仕也不多言,弯弓咬箭上弦极速一发,那箭自旋着飞向右边那将。与此同时,黄忠也放了一狠箭,誓要在自己主公面前露上一手不可。 还不过须臾之间,两飞箭已离那双将不过十丈远。那两将听到耳边被卷起的风声,回声一看,却各是一箭朝自己射来。可怜那两人低估了这两自称“天下第一神箭”的箭术。 边上一将正欲躲黄忠之箭,却见那箭在空中徒前一晃,斜面射来。而那将虽反应速度卒后快,却也让箭插入了手臂。马上众烈焰营士卒见了更加精神,立刻对那将加紧了猛攻…… 另一方面,那另外一位猛将见国仕直箭射来,而其速度实在太快,来不及躲闪,只得惯意识的用刀去挡。本以为一定能挡下的他太过自傲,可怜不知死之将至。 国仕之箭发发速过百米,重箭十斤,乃空心玄铁所制,坚硬无比且惯性极大,加上国仕手中那难得的龙筋所制的李广弓在弦,威力胜一般十倍有余。 只见此箭洞穿了那将手中的大刀,直插那将小腹,而且直接射穿了出去。只见那将腹内立时鲜血猛喷,手中大刀锋碎。 那将惊讶不已,也来不及看是谁人所发。然那将性命的确顽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克敌。 两将无一死去,国仕立时心中大怒,叫来后军首领文聘道:“文将军,传令孟起、云长,誓取二人首级,否则提头来见!” 文聘兴奋吼道:“是!”遂下令传两将去了。 第七十三章 重伤袁军二将 而冲锋营此刻已冲入城前。赵云见城门已破旧不堪,立时马上发功,立枪在地,手中呐喊:“飞龙在天!倒!” 只见一条金黄色的龙自赵云身后飞起,以全速撞向城门,在城门一阵阵的轰炸声中,赵云大吸一口气,回手一翻,只见那条龙又从城门中飞了回来,钻入赵云身后不见了。 而此时,城门立时倒下,众士卒若非皆是国仕的死士,早就以为赵云乃“真龙天子”了。 此时赵云大喝一声:“将士们,杀入城去!切记,只斩袁兵,不伤百姓!庞将军,号召后营进城!”随着庞德的一声令下,众冲锋营五千精兵全部冲入城内,不过多时,城中太守李世歌(你是我哥?)便出城举白旗投降了…… 且谈另外城外战场之上,那两将还在以命相搏。此时马超、关羽杀到,正好接上两将。 马、关二将见那二人杀死自己数百精兵,双眼几欲喷火,持刀把枪乱舞。那二将武艺着实不错,与马超、关羽站了二十余合也不落下风。 但马、关二将知道自己若不杀面前这二将,只得提头去见,又悲愤交加,一时力量大增。再不过三合,马超回马一枪,枪背弹回对方刀刃,仰手飞斩,使出“马家枪”绝式,一下斩了那将左臂。 那将立时痛不欲生,眼见马超正要得手之时,天外飞来一将,执戟相撞,击得马超后退几步。趁此时机,那将抱起受伤之将,立时驾马而去。 另外一边,关羽气极,回手刀落,青龙刀重削而起,刀光闪过眼处,那将右眼珠立时飞出,涌血不止。关羽见那将欲走,遂用出必杀“拖刀计”,使那将离去不得。 只见远处又飞来一将吼道:“张合将军,颜良已走,这里俺来对付。你快走!” 那个被叫张合的人闻此从身后弃刀而走,上马奔去。 来救之将与关羽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大喜而道:“好小子,功夫不错。不过今日俺文丑还有大事。容他日再战!” 言罢那自称文丑之人踢马回身,亦飞骑向丛林中去…… “来人,快给我追!”只见关羽大吼道。 此时马超站出来道:“算了,羽哥。他们熟悉地形,又身骑大宛良驹,我军步兵如何追得上。如今,如今我只好提头去见主公了!” 关羽仰天长啸,大喝一声道:“丞相军令如山。大哥,三弟,保重!”言毕正欲提刀自戕。 只见此时赵云、张飞二人回而飞止道:“二哥(超弟),快住手!” 张飞上去拉住关羽,赵云上来夺剑对马超道:“超弟何必如此,你已经尽力了,我相信主公只是一时气言,不会杀你们二人的。不若你们把这断臂和眼珠拿去交予主公,或许有得救!” 二人听罢如沐春风,立刻策马前去,跪在国仕面前道:“主公(丞相),超(羽)办事不力,只取得对方手臂(眼珠)在此,还是让那二将跑了,请主公(丞相)惩罚!吾等甘愿一死!” 二将是抱着一线希望来求国仕,怎知国仕一句:“哼,办事不利,还敢邀功?” 这一句话相当于在马超和关羽的伤口上撒盐,使二将痛不欲生,正欲自刎。国仕见了大惊,立时止道:“住手!快住手!谁要你们人头了?” 此时国仕止下二人后道:“诸位爱将随本相出生入死,早已心灵相通。本相只是有些生气罢了,为何你俩竟敌不过他们?” 马超与关羽低声道:“主……主公,超(羽)已经三天没……没睡觉了,所以刚才……不过,我们还是打伤了他们,下次会面的时候便可认出来了。” 国仕听罢不禁暗暗叫苦:“乖乖,这几日出征朝行夜赶的,又还要让他们轮流巡逻,实在是太‘折磨’这些猛将们了,可他们却毫无怨言,呜呜,太感动了……” 国仕见马超与关羽从身后取出一条断臂和一只眼珠,然后献前对其道:“主公,这手臂是与超对阵那员大将的,好像是叫张合;这眼珠是与羽对阵那员将的,那将似乎……我看他蒙着面容,显然并不愿让人猜出身份。” “什么?”国仕听罢大惊道,“张合,没想到啊!袁绍那厮竟愿不惜用自己的良将派往前阵来阻杀,当真是没小觑了本相啊!不过此城既已拿下,众将士们听号令,入城暂住!” 约摸三个时辰过去了,国仕全军终于被安定在了梓潼城内。 虽然此城多受战火洗礼,但仍旧比较富庶。国仕至得此地,便立刻出榜安民,发放粮仓,管理城径。 此时未经国仕同意,众武将一致要求诛杀了这个为人不实、卖主求荣的李太守。在李世歌的跪地求饶的前提下,经过与多番文臣交流中,国仕便免了那人死罪,直接赶出城去让他自生自灭了。 是日夜,徐晃、典韦带了八百精卒出城门口巡逻,却听到林中传来一阵骚动。两人立时警惕起来,也不多言传,立刻带了八百士卒冲入林去。却怎知对方仅有一将等在林前。 典韦定睛一视,随即大笑道:“吕大哥,原来是你啊,吓死俺老典了!” 徐晃仔细看时,不是吕布又是谁。手持方天画戟,胯下赤兔宝马,身披黄金铠甲,头戴纶盔,就是眼神有些黯然。 只见吕布一戟指向典韦道:“住口,谁是你大哥,纳命来!” 此刻典韦还没反应过来是啥一回事,却见吕布已提了马冲杀过来。徐晃也特郁闷,但出于对双方的保护,他并未下令让士兵们杀向吕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典韦大喝一声道:“嘿嘿,大哥,原来你是想试试俺老典的身手如何啊。好嘞,俺要尽全力的!” 言罢典韦拔戟相上,与吕布战住一起。但典韦毕竟不如吕布戟重,马又不是两驹,如此怎是吕布的对手。还未走上二十合,典韦便渐露下风,只能到空守的地步了。 徐晃仔细瞧了数阵,见吕布面色凶恶,手中画戟招招要典韦要害,便心知出事,遂立马策马上前助典韦。 第七十四章 吕布中蛊发癫 夜深人静,三将打斗声立时传入城中。 国仕耳聪目明,闻此声立即着衣出城,只带了赵云、马超、张飞三人出城。 及至声响处,国仕见三将斗作一团,难以分开,遂立即拨箭上弦,李广弓圆,一箭射向三将兵器。 时赵云忧主公力道不足,还特别唤了一条白龙枪成身上箭,直指金冠那将——吕布。 吕布见此箭飞至,不慌不忙,轻挑方天戟,一道戟光飞溅,正好止了那箭。 国仕、赵云二人大吃一惊,心生恐惧不安感。 直到月光明处,国仕发现徐晃、典韦已然负伤后,才恨下军令誓要活捉此将。于是便命了马超、张飞二将亦加入战营。 国仕此时也管不了许多了,他不明白三国时期还有谁能有如此武力。但赵云见众将不敌,遂立即下令五百轻精骑冲入林来,围杀那金将。 且说典韦接了吕布几十招后,早已是全身虚脱,晕厥过去了。而徐晃身上小伤不断,也已气竭。空有马超与张飞二将勇斗吕布。 国仕还没见过如此精彩的“龙虎斗”,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吕布回身瞅见国仕,二话不说径直杀来,一提赤兔,马张二人的马立时被威慑三分,动弹不得。 此时眼见国仕危急,马超、张飞二将也顾不及自己马匹了,飞身横枪(矛)以阻吕布。吕布回眼以红光飞戟,直扫二将,张飞御之不及,中戟断矛倒地。 马超虽挡住了戟风,却因兵器不济而被震伤,同样倒了下去。 国仕定眼一看,却是吕布! 国仕大惊道:“奉先,你这是为何?虽汝今明在袁绍名下,但……” 吕布双眼一红,身上顿时火起,提戟相杀。 国仕虽明知不是吕布对手,可为了获得更多时间解释,亦只得拔剑相迎。国仕武力有限,还没交上五合,便为吕布占了上风。 国仕无奈,只得以《太平清领道》自保,惜自己悟性有限,只练到了第四层,不然,何惧?(忘了吕布得华南老仙真传,已将《太上要术》上卷——太上感应经,练至登堂入室了。) 眼见国仕一统华夏的美梦即将破灭,国仕心叹:唉!没想到今日竟死在一“疯子”手里。(国仕医术高明,自然瞧出吕布身中蛊毒,命不久矣。) 只是国仕为吕布感到惋惜,好不容易有了这一身好武功,又胸怀天下,然却为袁绍这杂毛下了蛊,真是投错了注啊! 国仕闭眼待死,希望死后能再回到现代去,见见自己的父母,尽尽孝道。 但国仕身为猪脚,责任重大,安能暴死? 只见耳闻一声龙吟,一将高扬嗓音吼道:“出!群龙乱舞!龙吟九天!” 国仕见吕布正与一群金龙恶斗,身后赵云跪下来道:“主公可好?云救驾来迟,还请……” 国仕急道:“废话留着。现在首要任务是定住吕布,好为其解毒!” 赵云会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间,却是张辽、黄忠、关羽等将。众将齐上,努力摁住吕布。 赵云与国仕互相会意,国仕将迷魂药涂于箭上,赵云正遇救人,却见吕布爆发一震,三将立时飞开。 赵云无奈,只得破了师规,又一定使用出“龙啸云廷”,与吕布的戟中剑气相抵住。国仕翻身上马,弯弓拈箭,九成龙气,直冲吕布剑气,终于箭中了吕布右臂。 赵云见状立时收手,回身去扶国仕下马,又号令一声,命士卒上前救了众将回城,而国仕正欲让赵云扶着吕布以防他醒来,却见赵云面色煞白,嘴干无气,双目无神,站在马边不动了。 国仕大惊,立刻命人扶了吕布与赵云上马回城。 次日卯时,天还未亮,国仕便起床准备重新去部署了。虽然国仕未解得了吕布的蛊毒,又伤了自己不少大将,然国仕龙运当头,竟在梓潼城内遇着了华佗,经过郭嘉与田丰二人的游说以及国仕与华佗的医术交流,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原本华佗就不甘平庸地在此为一大夫,想有朝一日做上御医。 如今机会来了,国仕这当朝丞相,一品文淮侯,天下第一对子王,邺城太守,青州牧,当朝太尉集众多头衔于一身的可比三公之上的人来讲,此时不投更待何时,遂华佗也不多辨,直接也就投了国仕。 然而令华佗没想到的是,他自己刚入国营,寸功未立竟被封为了四品御林青州军军医,实乃主公看重,用人不疑啊。 于是华佗便暗自发誓,定不负国仕所望,尽全力为青州军效力。国仕此时将华佗带至吕布处,请其为吕布解毒。可是这之间,却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其实华佗有师传《青囊书》在手,这小小的蛊毒自然是能解。但华佗在帮吕布解完毒后,却发现这毒中还有一种毒,乃是产自本派禁域凌霄山上的“麾炙蛇毒”。 华佗略一思索后道:“主公,此毒剧毒无比,天下唯师派可下,也唯师派可解。以佗之见,袁绍处必有本派之人,此人只有可能是——张仲景!” 国仕听罢亦是大惊:这张仲景在数月前还曾救过自己手下大将徐晃呢,咱忽得又去帮袁绍了,这墙头草! 但国仕此刻也来不及想如何了,立刻对华佗道:“元化可能解此毒否?” 华佗见国仕明知故问,示意要自己尽快解毒,好赶上午后出发。 此时国仕也不多言,径直入了军营,用《太平清领道》为众将疗伤。 那些没受伤的将士见状皆是感动:多好的主公啊,亲自来照看自己的手下,还不惜耗费自己的功力来为下属疗伤。于是众士卒将领又是一阵寒暄,心中对国仕的忠诚又上升了不少。 待吕布毒完全解了之后,华佗才将国仕请到一旁,对国仕道:“主公,袁本初阴险狡诈,竟对吕将军下此黑手。完全不顾主属情谊,在毒中还加了化功散,佗看吕将军这一身武艺,端的就这样废掉了!主公,您进去吧。” 国仕心中暗骂袁绍无耻,但更多的却是对吕布的同情。 想他虽有一身绝世武艺,却屡屡错投门楣,而今为袁绍立过无数功劳,却因助了国仕而被害,又被其散了全身武艺,实在是将运曲折,仕途坎坷啊! 第七十五章 空城自对饮 国仕进入室内,望着吕布缓缓醒来,于是情真意切地对吕布道:“奉先,本相不会再让你回袁绍处去了。纵使你而今已成废人,本相仍旧愿意留下你。本相让众将重新教你武艺,视你如兄弟……” 国仕见吕布在听这些话时直摇头,于是便停下来道:“奉先,你……” 待吕布缓口气来后急道:“丞相,您快……马上点将出兵,守住梓潼。袁……袁绍带了三十万大军和手下所有大将,前来攻城了!” “啊!”国仕听罢一阵大惊,连药碗也脱手而碎。 但此时不是迟疑的时候,国仕安置好了吕布,立马便冲入军营,下令小校传令众文武入厅会事,又命了百余小队前去打探袁绍军动向。 此时另一方面,离梓潼二十里之外。 “哈哈哈,仲景兄此毒真高啊,量他国无双医术再精也解不了此毒。”袁绍于马上策而笑道。 边上张仲景接道:“主公谬赞了,当初若非主公相助,在下早已与乞丐无异。今主公对在下有大恩,在下为主公定当竭尽全力,排除异己,灭汉立新!” 又是袁绍一阵大笑之后,边上审配问道:“国仕之处奇人异士甚多,若有人可解此毒,那……” 张仲景笑道:“审先生多虑了,在下在蛊毒之中加了本派剧毒‘麾炙蛇’以及化功散等总共六种毒药。他吕布就是天上第一猛将,中了这些也是一将死之人,对我们无惧了!” 时审配仍道:“既如此,那我军须尽快行军,好给国仕一个措手不及啊!” 言毕,袁绍果真加快了行军速度,估计要不了一个时辰便可兵临城下了。 梓潼城内,国仕以最快速度分配好了众将工作。 但张飞、马超、典韦、徐晃、赵云等大将身上都有伤,必须留守本城,遂只得派了张辽、关羽、黄忠、文钦父子等将,分南北两路各带四万大军从后方包围,偷袭袁绍老家,进占漠北。 但任务是占了武威、天水、西凉等城,务必杀了韩遂,救出马腾。 众将领了军令,二话不说便下去准备了。他们同样明白事情的紧急性。为全万一,国仕还派了郭嘉与华歆、陈宫等谋士同行。 初平二年七月二十八日,一个国仕出战以来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此时夏意盛浓,虽漠北气温不高,可一天的昼夜温差却极大。 若非国仕的亲卫青州、邺城兵都是长经训练的,恐此刻早已水土不服,无心恋战了。 巳时三刻,阳光明媚,国仕正站在城楼之上眺望远方,果不出吕布所言,大约两里之外有一片营寨,远观而去正是黑漆漆一片,明眼人一瞧便知对方有多少兵马了。 其实未然,袁绍此次派军队数量还不止如此,他几乎是倾巢出动,意图一举歼灭国仕主力军,待合围梓潼城,杀了国无双之后,天下便再也无袁绍军之敌手了。 袁绍于远处也站在高台上观望,此刻众谋士各拈指一算,觉得天时已至,可攻城了。 然袁绍见城中无任何动静,生性多疑的他也同曹操一样,不相信国仕会如此容易战胜,于是便下令全军缓缓靠近梓潼,再传令袁尚、袁谭与高干、张合等将各带五万军马潜袭左右城门,以待国仕,围城可瓮中捉鳖。 此时城楼之上国仕利用望远镜将此情景窥得一清二楚,心中暗笑袁绍迂腐,不会用兵。 此刻国仕对一旁田丰道:“元皓,咱们可以实行第一步计划了!” 待田丰下去传令之时,边上贾诩难得拍国仕一回马屁道:“主公,此战轻松矣。想此袁绍空有强兵良将而不懂作阵之法,定会入了主公之计呀!主公真乃全才矣,诩望尘……” 国仕首次听贾诩的奉承话,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于是中途岔道:“文和,骄兵必败。即使袁绍定会中计,然其兵卒双倍于本相,不可轻敌。本相观时机成熟,你下令让子龙、孟起按计划行事吧。” 贾诩再一次受教,果然又恢复了以往严肃的神态,应声答道:“是,主公!”便也下去指挥任务去了。 国仕冲城楼边“自言自语”道:“众位烈焰营战士,做好准备,袁绍军要来了!”遂也下了城楼去了。 约摸片刻之后,袁绍中央军便至得城楼前。但令袁绍以及众谋士都未曾想到的是,梓潼城门竟然大开,城围无一兵一卒,安静得似乎此城从未受战乱一般。 此时袁绍立时大疑:“国仕这是何意,难道他会主动开门投降?可若不是,国仕军空有二十万兵马,岂敢和自己的五十万大军玩这种游戏。再者说了,这一片安静,城内二十万大军哪儿去了,难道就一点也不发声?” 袁绍与众谋士心中有鬼,心道:“陷阱!埋伏!一定有的!” 且看袁绍在攻退不定的情况下,又不能与国仕玩消耗战,于是便准备进攻梓潼。然此刻边上许攸大惊道:“主公,快看城楼之上,那不是国仕么?” 袁绍定睛一瞧,正是国仕。 但下一件事情他所看到的景象,却几乎把袁绍气了个半死:国仕与贾诩正在凉台之上对饮,还不时口道:“好酒啊!会须一饮三百杯,莫使无酒空叹月。” 国仕一望袁绍在看自己,也不管他,继续与贾诩对饮。 此刻边上审配笑道:“想必是这国仕见自己大好人生即将殒命,无力与主公您对抗,在此借酒发泄呢!” 袁绍听罢也觉国仕也不过如此,空有虚名罢了,便挥手一张吼道:“雍州的二郎们听着,杀入城去,得国仕首级者,赏金千两,封千户侯!” 众袁绍士卒一听此事,立时精神抖擞,恨不得飞上城去,哪怕得了国仕一根头发也有钱花了。 怎知袁绍的士兵们还足未行五步,国仕便从城楼上拔起剑吼道:“青冀二州的二郎们听着,杀出城去,得袁绍首级者,赏金万两,食万户侯,另封田地千亩!” 听罢此言,袁绍及其下属皆是一阵大惊,赶紧刹脚,那些没刹住的,还跌了个“狗吃屎”。 第七十六章 城门前的攻防拉锯 袁绍神情紧张,众士卒亦是如此,但过了许久,就是不见人影出来。袁绍大笑,还以为国仕疯了,学自己玩儿呢。 于是便放松了些许警惕,又待齐令攻城时,边上同样多疑的田畴谏道:“主公不可冒进,这国仕小儿倒有几分胆识,竟然用起了与先朝大将白起的‘反空城计’,主公且看,若城中真无国仕众士卒,以国仕作风来讲,他不可能如此泰然自若。” “再者,国仕只开前门而不开东西两个城门,就是害怕自己埋伏的士兵有甚被我军发现了。且国仕刚才如此做法,乃是想乱我军心,使我军怒而攻城中伏啊!” 袁绍听到此处不免心中大骂国仕奸诈,遂又问田畴道:“那依子泰之见,我军当可如何?” 田畴此时信心满满地道:“主公勿急,我等先行撤兵,待回营休息片刻,未时后再战,也可使士兵饱食以增实力和士气,亦可趁此机会到周围搜刮一些良民为饵,用以做我军实验,看看这国仕到底在城口做了甚埋伏!” 袁绍听着有理,便下令鸣金收兵回营去了。 此时城楼之上,国仕见袁绍撤军了,立时下令命人紧闭城门,而贾诩此时亦笑道:“主公此计一石数鸟,量袁绍就有再多谋士,也无法猜中所有鸟策呀!” 国仕一听乐了,心中却十分郁闷,暗骂贾诩挟嫌报复,竟称自己的妙计为“鸟策”,不过这也就贾诩与其他部分文臣敢如此。 但郭嘉对国仕却从来是毕恭毕敬,很少与国仕同辈相视,这倒让国仕感觉郭嘉十分疏远,对自己总有一种冷淡的感觉。 可即便是如此,国仕也并非怀疑郭嘉不忠,反而觉得是自己总爱带贾诩这个“心腹”在身边,而经常将郭嘉调入其他行列作战的缘故吧。唉,其实国仕这也是出于对郭嘉的信任嘛。 国仕也未敢多想,立马召集齐了张飞、庞德、典韦等将按第三步计划行事。使徐晃领火雷营五千士卒在指定地点就绪,好奇袭袁绍士卒成功。 为此,国仕还将华佗最新研制的“兴奋剂”也用上了,没办法,为尽量加强作战力度,减少军队人数损失,国仕也无奈地应了。 不过国仕为士兵安全起见,都只服了一粒,效果虽只增强了一倍,更不会有性命危险,而且过后也不用服解药了。 但国仕的头号强军冲锋营三千精卒和陷阵骑一万铁甲兵却不屑服这药。国仕心中大悦,自然没有应允,华佗等人也不好多劝。 巳时已过,只见城外百姓入来,国仕立刻下令待兵不动,如此不过一刻时辰,数以千计的百姓便都涌入了进来。没有办法,这袁绍在后面用枪威胁着呢!(别误会,是古代的长枪,不是手枪。) 待从百姓入城后,城内自有国仕军乔装的梓潼百姓前去迎接安顿他们。袁绍在城门外见城门口并无陷阱,又在经过与众文武共同商议之后,终于被国仕吊足了胃口的袁绍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决定全军一齐攻城,务必在三个时辰内夺下梓潼,灭了国仕。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但这用在袁绍身上,却是有害无益了。 此次袁绍调运了所有粮草不说,后方空虚,守长安、三关两山一口和西凉城的不过四万兵马,看来袁绍是想玩“猴子搬玉米”的伎俩,一步步地向东进军呀。 可惜袁绍撞到了他这一生最难对付的敌手——国仕(本来是曹操的),因此自他准备造反那日起,不管他佣兵多少万,占地多少亩,也注定他要失败,与真龙天子对抗的人,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些都是后话,到此为止。且回战场之上…… 待袁绍军冲至城门前不足百步之时,只听城楼之上徐晃一声:“放箭!投石!射弩!撒鱼刀网!” 而袁绍士卒还没反应过来时,天上早已是箭石弓弩齐下,一张张密网重砸而下,压得袁绍军动弹不得,而且一传十、十传百。 此时空中利箭却毫不留情地收割着袁绍士兵的生命,那速度,几乎达到了每秒五百条的生命从这个世上消失。 国仕看在眼里,恨意却全算在了袁绍身上。 可怜袁绍还未与国仕军交锋,就死伤上万。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退兵,不但使战士们士气大减,还容易中外界埋伏。于是袁绍咬咬牙道:“文丑、颜良何在?” “末将在!”文丑、颜良同时从袁绍身后窜出来道。 “快!快!加大攻城力度,再由你二人麾军各十万,誓要杀入城去!”袁绍此时怒不可遏地吼道。 众将见状二话没留,径直入后阵带兵去了。 再说这国仕在城头之上,号令火雷营精卒箭射,那都是箭无虚发,一射一个准。 由于袁绍加大了兵力,最终城门还是有袁绍的士卒冲进来了。文丑与张合此刻将率了二万残兵冲入城去,城门两边便围出了国仕军。 此刻骑于马背上的张飞、典韦大声一吼:“弟兄们,杀呀!烈焰营五千二郎听着,从后方包围敌军!青州铁骑听着,使用‘马踏飞燕’战术!” 声震四野,有些许胆子小的袁绍兵,直接口吐白沫,见他太爷爷去了。 在张飞、典韦的带领下,烈焰营围了上去,而装备精良的青州军全身银甲,且兵器刚硬,对敌是一杀一个死。 此刻城外袁绍见己军毫无回应,心急如焚,遂又命了颜良与袁尚、高干带了八万大军从后门杀入城去。 此刻前门还在猛攻之中,城楼之上火雷营副将黄忠上前道:“主公,我军箭支开始出现不足了。”国仕笑笑道:“好,传令公明、元德,实行第三个计划!” “是!”黄忠也难得地笑了笑,便立刻下去传令了。 此刻国仕下命令给徐晃、廖化,二人立时激动起来,只闻徐晃一声呐喊:“火牛阵!放!” 忽然之间,城内四周冲出无数头火牛,由于它们尾巴被撒了油点燃了,而城门口大小有限,于是数百头牛便形成了密集的收割机,与迎面骑马而来的袁绍军正好撞上,那冲击力,足以使马、牛、人都丧命。 第七十七章 拿下雍、冀二州 而且由于密集分布,前面的马停了,后面的却仍会由于惯性撞上来,导致又一次一传十、十传百的现象发生了。袁绍军将派出去的五万强兵,又只剩下了一万多可以继续前进了。 而如今国仕军的损失,还不到五百人。 国仕为了更加减少人员伤亡,直接调出了自己的心肝军队,这是结合将来虎豹骑与陷阵营精兵而特别装备的精卒部队——八千陷阵铁骑! 虽然人数不多,可装备都是百里挑一的,几乎是如今汉末诸侯中最好的装备了,以一挡十完全不是问题。 待国仕一挥手,周仓、谭雄、侯成等将便立时冲了出去,大吼一声:“天下第一军,杀呀!” 这句话,那太振奋军心了,加上有些士兵吃了药,更加兴奋不已,众将还未约马,八千铁骑便已经杀红了眼了,一刀一个地结果着袁绍士兵。 差距,决定胜败的程度。袁绍军发兵五十万攻打梓潼,可而今除去偷袭的颜良部队八万,自己身边就只剩六万士兵了。 袁绍狠一跺脚,又各派出一万强兵攻打东西两城门,以图分散国仕兵力。 可惜此时双方兵力已无差距,都在十九万左右。后方表面空虚,正当颜良与高干在城楼之下大笑时,只见对面四周围上国仕军来,其中一将大喊:“冲锋营的儿郎们,给我杀呀!誓不能让一个敌人进城!” 边上另一白袍将领提醒道:“孟起,擒贼先擒王!” 马超高兴地答道:“好呀,云哥,不如你我一人一将吧!”赵云点头之间,马超早已策马杀近敌将。 赵云飞身离马,斜舞一枪,枪锋扫过高干,高干立时坠马身亡。 毫无疑问,二人的武力差距太远了,先不说高干武力虽然比一般谋臣高,可若是在原来也不至于会被赵云一招要了小命,可惜这两年在国仕的帮助下,赵云自创“百鸟朝凤”枪法和所学的“降龙十八掌”,无一不是上乘武功,早已使他焕然一新,倍胜当初。 另一头,马超自小就是西凉勇战,十岁时已能舞枪杀敌,十五岁成西凉第一武将,无人匹敌。加之近来又突破了马家枪的上乘绝学“蛇凤惊花”,那武力自是与赵云一般。 然这颜良却不是好欺负的,想当初一战,那颜良轻敌被马超枪花所伤,至今伤未痊愈,可武力却不退反增,想是当日与马超一战,激起了他作为“河北四庭柱”之首的斗志罢。 今日此时之战,乃决定胜败之关键战役。先看那颜良抖擞精神,单手握刀,却无手牵马,而双方马上决斗,那一定是比拼谁在马上坐得稳,战得久。 而颜良不愧为武学奇才,面对马上战斗无敌手的马超,也是毫无惧色,两将不多时便战至一处。 马超枪法娴熟凌厉,颜良马上只手如何能挥刀自如。不过十合,颜良便已渐渐招架不住,马超瞅准一个机会,轻舒猿臂,便将颜良生擒活捉了。 转瞬之间,冲锋精卒于袁绍步军的差距便突显出来了。冲锋营士卒手持大刀,一次能结果好几个敌人。不过多时,后方偷袭的袁绍军,便已死了十之八九了。 而前方阵地上,国仕也发现了袁绍,于是大吼一声:“青州铁骑听令,给本想活捉袁绍!” 一声令下,所有青州兵便杀向袁绍处。此时袁绍身边陡然杀出一将,直拦横军,挥刀自如。国仕一见难免大惊,原来那将乃曹操所派之心腹夏侯惇,立时心中火起,下令宣道:“翼德、洪飞何在?” “主公有何指令?”张飞与典韦快马上前道。 “看见袁绍前面那独眼大将没有,你们给我前去,务必要生擒了他!”国仕怒望远方道。 “是!”张典二人二话不说,持矛(戟)约马便杀向前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梓潼城周围渐渐恢复了平静。因为袁绍的被擒,导致大约剩下的三万雍州兵,和两万冀州兵都投降了。 可喜的是,这次曹操的确没有派人来捣破坏,国仕军大将们生擒了审配、文丑、田畴、颜良、张合等人,的确是大获全胜。 战后,国仕命人清点了战场,虽然,最后统计国仕军还是战死万余,伤者两万余,但毕竟在冷兵器时代,要想死伤度为零根本不现实,就算现在也很难。 如今国仕应该做的,就是飞箭传书,飞鸽传信,飞鹰传令三方面齐发,以观知关羽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且说关羽、黄忠携国仕五万重甲骑兵和三万装甲兵行进无阻,由于没有多少兵力,关羽等兵所到之处,尽是闻风而降,势如破竹。 不出五日,关羽便飞鹰传书报来捷信,道已诸尽袁绍旧部,长安至西凉一带尽皆换成了国仕亲信伫卫兵。 国仕闻之大喜,立即下令道:“好!派周仓将军驻守弘农,高览将军驻守上庸,李典将军驻守长安,余者诸将,班师回朝!” 众将听罢尽皆一番激动,还以为此次出征要打上一年半载的,没想到袁绍急于冒进,使国仕军月余便占领了西北全境。 众将正欲庆功,此时马超上殿跪而请道:“多谢主公为家父解了西凉之围,超定当依当日之言,为主公尽股肱之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今超多月未见家父兄妹们,故而还请主公成全超孝,放超半月假期。半月之后,超定当回邺为主公继忠!” 国仕虽心中不满,然此时殿上众文武皆在,若自己不允了马超,恐受众文武不满,故而国仕笑道:“好啊,既然孟起孝心有嘉,又多月未见父母,本相岂能不准?”马超起而大谢,遂便出殿去了。 正当马超出去之时,赵云迅疾冲入内阁跪道:“主公,云有一请求,望主公能成全!” 国仕乐而亲自下殿将赵云扶起道:“子龙此次功不可没,有何要求,本相尽力满之。” 而边上众文武早知国仕对赵云偏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故而也没生什么嫉妒之心来,只是凭空羡慕而已。 第七十八章 得封帝师 赵云起身对国仕道:“主公,七日前云为救主公而用了两次……因而犯了师规。主公乃师父二弟子,自然知道师父之严,云今已平乱,倘再不回去请罪,师父定会生气。故请主公给云半月时限,半月之后,云必当归来!” 国仕心中大骂:爷爷的,华南,这糟老头子敢欺负你杉哥爱将,那什么……“降龙十八掌”又不是你教的,你管赵云一天用几次啊!丫的,华南,有朝一日,杉哥我一定要咯嘣儿了你…… “主公,你……” 赵云见国仕面露凶色,以为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好而得罪了国仕,遂心惊胆战地问道。 “嗯……啊?” 国仕茫然之中陡然大惊道:“子龙,老仙只给你两年时间随吾征战,本相心中早有不满,而今你又要告假半月,这根本就是不合理的,他不会把这个时限延长的。子龙,本相现在以朋友的身份恳求你,不要去!” 赵云听毕大惊,周边众文武听罢更是大惊,双方就这样直直地僵持了下去。 直到半刻钟后,一小校飞地冲入内殿跪道:“丞……丞相不好了,出……” 国仕望向那兵道:“别急,到底什么事,慢慢说。” 那小校道:“丞相不好了,吕布将军不见了!华太医派人找派了全城也没有找到,故而让小的来通禀!” “什么!吕布不见了,他可留下什么东西?”国仕急问道。 “噢,丞相一提,小的记起来了,这是吕将军留的信。”那小校恍然明白,接着从身上拿出一封信对国仕道。 国仕接过信,见封面写道:“吕奉先绝笔!” 国仕惊而拆开信着道:“丞相,布很想叫您一声主公,惜布对不起您,不敢如此。回忆往昔点点,布不堪回首。想若黄巾一战归顺了丞相,今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布受遍天下人骂名并不在意,可布暗中袁绍之计,伤了丞相数位爱将,杀了丞相数百精卒,布实难原谅自己。这些年布助丁原、董卓,认贼作父,愧对身生父母不说,还处处与丞相为敌,使得丞相迟迟未得心愿。” “今丞相不计前嫌,收容吕布,布感激不尽。但如今布一废人耳,无法再为丞相效力了,只得离开这战乱的世界,还请丞相别将此事告与蝉儿。布来生再为主公效力!——吕布绝笔。” “奉先——!”国仕一声悲戚,接着心中气血翻腾,当场晕厥了过去。 众文武见状大惊,立时围上去失声道:“主公!”此时赵云立时冲外吼道:“来人啊,快、快传华太医!”…… 初平二年八月十九日,洛阳丞相府内…… “夫君,你醒了,来,把这药喝了,这是鹭儿亲自煎了两个时辰才好的。华太医说要趁热喝。”只见徐倩手中端着一个碗,对国仕深情地望道。 国仕看着徐倩,心中一时激动,可又不免问道:“荷鹭,这是……”国仕向房内四周望了望。 徐倩关心道:“夫君别急,这是洛阳丞相府内。你当日晕过去后久而未醒,于是被人送回了洛阳家内。这三天三夜,你一直没醒,可急死鹭儿了!” 国仕起而问徐荷鹭:“那众位爱将呢?” 徐倩笑道:“没事。噢,还有,郭先生他们正在大殿商量,如何对进朝太监说你生病,无法上朝之事呢。而且,蔡大人他们还将文姬、蓉儿妹妹、蝉妹妹她们接过来了。夫君,你有空去陪陪她们吧,她们很想你的。” 国仕听罢也不管自己大病初愈,起而快步走入前厅道:“张公公慢走,本相在此接旨。” 众文武一看是国仕,心中大喜,齐声而道:“主公!” 那姓张的太监回过身来道:“好,丞相既身体无恙,那跪地领旨吧。” 国仕接过那筒竹卷,打开一看后,大喜着道:“来人,送——张公公!” 只见一小将走上前,将手中一块金元宝给了那太监道:“张公公请慢走。”便领着那人出走了。 国仕一直在笑,郭嘉好奇,故而上前问道:“主公,何事能使您如此大喜?” 国仕便随手将那圣旨给了郭嘉,郭嘉看后亦大喜道:“今圣上封主公您为当朝太师,位列三公之上,连皇上都要称您为师,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嘉在此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了!”众谋士见了皆是高兴不提。 次日晨,国仕着太师服上朝,献帝因国仕文采天下有名,故而正式使国仕做献帝的老师,又因国仕平乱有功,使又将荆州给予国仕作封地。 国仕当即叩谢皇恩,与众文武一同道喜。回府之后,国仕便取了上任文书,搬进了洛阳更大的太师府内。 是日夜,国无双以太师之名,邀请了在洛阳的大半老臣元老,像蔡邕、王允、韩日郸、卢植、朱隽、伏完、董承等人,自是十分乐意来此。 且国仕自诩八月廿三日为国仕二十四岁生日,众文武信之无疑,皆举杯相庆。 国仕也不吝啬,直接拿出了高粱佳酿,与众将一同而饮。其间国仕大乐,又作了《清平赋》与《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等词,众臣对国仕又是一番赞扬,皆一致认可国仕乃当世不二文武全才,又身兼数职,乃我大汉基石,后起当世英雄什么的。 说得国仕在空中飘飘欲仙,几欲自满…… 初平二年八月二十五日辰时,国仕在长安的密探,传回一个令国仕惊愕不已的消息。 这消息因对方极力封锁,因而晚到了数日。但他对国仕而言,绝对比张飞、关羽、吕布、马超、赵云的同时离去,更不可思议。 原来据贾诩密探所知,当日国仕一心之仁,没杀了袁绍等人,但在数百人押解袁绍及其部将回洛阳之时,却暗中杀出一队人马,杀了国仕的押运队,放走了袁绍等人。 而袁绍则在此后逃回了长安,见长安已被国仕大将李典驻守,只得回转西凉,占了武威城。而且不知袁绍给了西凉蛮奴什么样的好处,竟然使得西凉徽里吉给袁绍借了十万西凉兵,帮助袁绍同御大汉。 第七十九章 断绝华南之名 国仕闻此大惊,而今国仕已失了五员大将在身,又远在洛阳,且天水等城仅留了两万驻兵,一旦袁绍痛下杀手,那恐怕雍州以西、北都要落在西凉人手中了。 于是,国仕立刻派兵飞鹰传书给马腾,要他严守西凉城,只需一个月,国仕便可派兵前来增援。 而另一头,国仕又派了外组侦察部队去寻找赵云。并上书献帝,请求削匈奴之藩,要求曹操、孙坚同盟以灭袁绍。在圣旨的要求下,曹操与孙坚只得各带了手下大将和三万精兵,前来与国仕洛阳汇合。 国仕点兵十万,集结御前亲卫军四万,率庞统、贾诩、郭嘉等一干谋士和黄忠、典韦、徐晃、张辽、文鸯、文钦、廖化、张燕、韩忠、霍峻、侯成、谭雄等大将,同出洛阳。 此次义战国仕亲自昭告天下,义伐袁贼,圣旨上书—— 袁家汉基强固,食大汉丰禄,而不思为汉尽忠,反而欺天罔地,背主自立,一家尽叛,其罪当诛。今袁术敢反而称帝,为丞相灭,其兄袁绍勾结匈奴,占我华夏疆土,众叛民离,理当受伐。 大汉丞相一品文淮侯、当朝太师、邺城太守、青州牧、天下第一对子王、当世少儒国仕国无双率大汉义师,会当朝威远侯曹操、乌程侯孙坚和天下有志之士,众志成城,卫我华夏疆土,护我大汉子民,定将袁绍以戮! 初平二年八月三十,国仕以大汉丞相之名,使麾下曹操、孙坚两位一品侯爷共御袁贼,挥兵二十万,直伐西北。 而袁绍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惊慌,虽然其知道国仕兵力强盛,精卒弩劲,但匈奴骑兵可不是袁绍以前的、那些步兵可以比的,因此非以五敌一不得胜的袁绍,看国仕竟只带了二十万兵马来战,自然是信心满满,毫不着意。 而国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国仕忙令马腾处的密探,仔细打听袁绍处的军情,然后再派人去请刘备带徐庶出面援兵洛阳,以防袁绍之人从后方偷袭。 最后一切处理妥当后,国仕将丞相府与太师府合并在一起,并在邺城建起了太尉府,使田丰等人细理政务。 次日未时,国仕军自洛阳出发至梓潼,在与太守接收过后,国仕等将便入城去了。 是日亥时,府外躁动,一蒙面黑衣之人冲入府内,大吼着要国仕的性命。 那将独臂持刀,仍英勇无比,杀入殿来。而此刻国仕与诸谋士正在内殿商议军略,那将冲入内来,边上典韦见了大吼一声:“你是谁,竟敢私入内府,吃俺一戟!” 言罢也不迟缓,从身上拔出双戟便冲向那将。那猛汉见典韦气贯长虹,也不敢轻敌,一提大刀,大吼一声,也冲了上去。 典韦虽一直占着上风,可那将也不是吃素的,这估计没有五六十回合是拿不下他的。国仕这心急的,这府内是怎么戒备,连一个人都挡不下,还让他杀入了内府。 这边众谋士哪里经得起这个,光是听到那两声干吼,就吓得他们卷着地图闪人了。 国仕背上无弓,腰上无剑,只得大声叫人来抓刺客。 约摸半刻钟后,那独臂将领不敌典韦,竟取来攻国仕。还好国仕所学的《太平清领道》起了作用,与那将硬斗了起来。 但国仕毕竟手无寸铁,而那将刀法娴熟,几招之后,国仕已露下风,渐渐只守不攻了。正在国仕大意而那将一刀斩过来时,墙外又飞出一人,手持钢枪,向那将袭来。 那将武力不凡,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见典韦还在愣着,自知身后有人,遂一刀向那飞来之人砍去。 那人以枪一挡,可惜那刀实在太强,那使枪之人气虽很大,可枪实在不怎么样,只听“铛”地一声,那枪立时断为两截,若非那将勇猛,又有龙气护体,恐怕早已被劈为两半了。 那飞龙之人扔下断枪,云手翻腾,刹那间手中闪出金光,一条金龙缠身,飞向那将。那将洞穿一龙,立刻虎口喷血,放刀倒地,不知死活。 然而当那将醒来之时,国仕身边二将典韦、赵云,正在与国仕于殿内询问。 赵云先开口道:“主公,云观那将极像张合,惜云手中无把好枪,要不然也不用如此耗费真气。” 国仕笑道:“是啊,子龙你虽武艺卓绝,却无一好枪能与之匹配。若非在如今的人还没有修炼内功之法,子龙你也不需把‘降龙十八掌’列为禁招了。” “嗯,对了,你不是去华南那儿了吗?怎么……” 赵云听着有些模糊,什么叫“如今的人还没修炼内功之法”,那难道主公不是…… 赵云不敢再想下去,只得无奈地答道:“主公,云如今被老仙逐出师门了。况云本乃受主公知遇之恩,而老仙救命之恩云已报得。” “云知主公不满于老仙,故云才晚至几日,不想老仙此人却计较得很,非要云留下面壁三年。而云答应主公半月而归,岂能食言,故……” 国仕大惊亦喜,将赵云扶起道:“如此也好。反正本相与他华南空有师徒之名,而无师徒之实。今华南无仙人作风,本相亦决定与其断了师徒关系,一心以天下苍生为尊。” “子满,你虽为华南所谏,但须明事理、知轻重,孰真假伪实,你自己决定吧!不过你只能跟我或他,不可二者皆选。” 典韦先是大惊,后是隐怒,继而大笑道:“主公,俺跟随你这两年来,主公您是怎样的人,俺心知肚明。老仙虽有恩于俺,让俺得遇主公。可这也是云弟小妹所提。俺既称你为主公,自是只对你一人忠心,绝对不二!” 国仕三人决定好之后,便前去看望张合。 可谁知张合乃是一愚忠之人,誓死不降国仕。国仕无奈,又不忍杀了这样一位猛将,于是便命人将其押往曹操处。 国仕知曹操爱才却多疑,定然不敢对张合如何。随后同样加快了国仕军的行军速度。 第八十章 北结匈奴 初平二年九月初九,国仕本可在家中享重阳佳节的,奈何自己一时手软,没杀了袁绍。 可怜此次一战,不知又要损失多少将士的性命。每每国仕念及此,总是自我感慨颇多。 为了能最大量地减少我方士卒的伤亡,国仕决定于是日夜秘密召开一次会议,将作战计划加以完善。 当时亥时,国仕召庞统、郭嘉、贾诩、徐敬、华歆、司马徽六大谋臣入弘农城府中府的内室召开了次要会议。 国仕首先开口道:“本相打听到一件事情……” “啊!嗯,看来这袁绍毕竟已不如当初了,咱们如果从中作乱,则必可分而食之。”郭嘉先开口道。 “此话何讲?”国仕大喜着问道。 郭嘉深作一揖,继而侃侃道来:“主公,依您所说的,如今袁绍大量派杀手前来我方意欲杀主公,可见袁绍也并没把希望全寄托在,他借的那十万兵马上。” “而此刻主公有意号召群侯共伐袁绍,那匈奴王也非傻子,又岂会真心全力地帮助袁绍。咱们只要抓住了这一点,离间他们的关系,我们便可渔翁得利了。” 国仕略一思索,觉得此计可行,便为统一意见,国仕仍佯问道:“那奉孝以为,此离间计将安出?” 郭嘉此刻又犯了他的老习惯,站着都能睡着了。 国仕见了心中暗骂:“这你这种一天睡十五个小时,还这样懒到无语的家伙,也难怪活不过四十,不过那时天下大概已经一统了吧……” 国仕正向往间,一声轻咳打断了他的思维,此时庞统上道:“奉孝之计,由统告与主公吧。主公如今可派自家密探,以及当初所训练过的暗部进行反搜索,把每一个探听情报的袁绍探子都发现出来,可杀多留少,并在其中佯装没发现地留下一些假信息。” “如此一来,袁绍无论信与不信,于我军都无损失。其次,主公再令一上将假借主公之名进驻长安,而主公您则装作一名军师混入军中。不过最好别让曹操知晓,孙坚与我军曾有多方关系,主公若给予好处,承诺纳其女孙尚香为妾,便可控制了孙坚,以抑曹操。” “如此,我后方有两大诸侯,根深蒂固,可不惧袁绍偷袭后方,断我军粮草退路,亦可全力发动我军三营二骑一军十万进攻,在兵力无悬殊的情况下,进可攻、退可守,我军必胜!” 国仕完整的将整个计策回忆了一遍,随意地说道:“与孙坚联姻对我军确有好处,不过这种政治婚姻本相不稀罕。此计虽好,却过多伤及我方士兵,非本相心中上策之选。” 贾诩见郭嘉还未醒,庞统先已穷,而另外三人也看不出要进言的样子,只得自身上前进道:“主公,诩与奉孝计意相通,诩可为主公道出奉孝之策。” 国仕一时兴起,乐而问道:“文和快快道来。” 贾诩轻挥衣袖,面无表情地说道:“主公,既然匈奴王不愿真心实意地帮助袁绍退敌,说明了他们的确相信了我军诈称的五十万大军。” “既然他不愿得罪我军,我军可派一使臣前往游说,以我大汉众诸侯联盟为压,强迫匈奴王为我大汉平定袁绍叛军,再许以黄金万两、美女百名、珍宝诸如此类,那匈奴王好我大汉财物,必会收回军马,灭了袁绍。” “就算不期望他帮我军,也可使他两不相帮,撤回援军。另外,再派一名使臣往袁绍处,加以游说,而他定不会降,如此一来,他自小与曹操交好,必会在大军失手之后投靠曹操。” “而那曹操何许人也,岂能容此人损其名声。则曹操必会施以手段,杀了袁绍。然后通过马腾、韩遂将此事告于匈奴单于。” “那单于知此,我方使臣加以游说,他必定会与曹操结下梁子。如此一来,这李代桃僵、顺手牵羊之计便可以我方获最大利益而终。” 国仕听罢对此计赞不绝口,遂立刻下令使华歆出使袁绍处,贾诩出使匈奴单于处。 不过为安全起见,国仕派文钦父子护着华歆,又派典韦护卫贾诩。 在与众人一番交代之后,两方便同时出发了。 一路上,自有国仕的密探江湖高手护送,一路结果了各方派来的眼线,严密地封锁了对方消息。 九月十三日午时,国仕收到飞鹰传书,告予袁绍称王一事。 原来那袁绍知自己命休矣,于是也想在临死前做做皇帝的瘾,这真是有其弟必有其兄啊。 国仕心道:“你袁本初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匈奴虽已撤兵,但你手下忠将还在,且武威城池依旧坚固,非一月不可攻下。” 国仕心下一凉,想到那些当初见自己快要完了,就投靠袁绍的黄巾谋士们,不免为其心寒。 国仕见时机已到,遂命了曹操与孙坚前去收拾袁绍,而自己便带着十万大军往漠北方向去了…… 国仕命些许文武留守长安之后,带上了自己的十万精兵,北袭匈奴,意欲趁匈奴与贾诩合谈之时,背攻匈奴大军,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天水城早已有国仕密报告知。 城内大殿上,马腾起身说道:“丞相既有意要灭匈奴,我们也不好作个旁观者。但匈奴前单于对我西凉兵马有恩,不可背义发兵。但国丞相对小女文绿和超儿、令明你们都有恩,你们报恩也是理所当然。这的确让我难以断决呀!” 马超上前跪道:“父亲,孩儿可为父亲解此局面。您可带一路兵马进攻袁绍,以忙于伐叛为由,无法出兵相助。我等虽是西凉人,可食的是大汉俸禄,穿的是大汉衣袍,住的是大汉城池,怎可助了匈奴?” “请父亲允许孩儿携二弟、令明同往丞相处帮忙。” 马腾看马超心意已定,也不好强加阻拦,只得应允了此事,由着马超暗助国仕。 与此同时,在上庸城外的另一片桃园中,一位老者面色慈祥、却看似严肃,对那位跪着的中年人说道:“徒儿,你已学会老朽上卷整部的《太上感应篇》之术了,武力已大胜从前。你虽功力被废,但招式仍在,加之这些功力,你定可重新使得一口好戟。” 第八十一章 反国联盟 “如今你要去助国仕,为师不反对,只要你别再与那华南来往便是了。你如今功力已不在他之下,记住为师所说,有机会也告诉国仕真相。” “你去吧,这是为师给你的‘方天画戟’,你当用它护卫真主,平定这风雨江山,一统我华夏中兴!” 那中年人抬起头来,英俊的脸上顿时激动起来道:“师父,您的话布记住了。师父保重,布告辞了!他日布回来之时,必会报答师父的救命之恩,为师父报这断腿之仇的。” 原来那老道正是华南的师弟左慈,那中年人便是大难不死、功力全复的吕布、吕奉先了。 吕布告辞了左慈,提戟上马,直奔漠北而去。 另一头,马超于途中强令马岱、庞德二人前去先与国仕军会晤,自己却单枪匹马,亦向漠北大营奔去…… 国仕军行数日后,终在上庸城外遇着了马岱、庞德二将。国仕大喜自己有二位猛将相助,但又担心马超实力不及赵云,毕竟匈奴主力精兵就有十五万,天水城外五十里,又是有二十万大军驻守的乌骨托的营寨。 且这此蛮子个个身壮如牛,非那十万袁兵可比。国仕无奈,只得希望在城内的典韦能帮上马超一些。 当单于收到使臣贾诩消息后,虽放松了对国仕的警惕,一心只防袁绍,但袁绍毕竟已无甚兵卒城池,对自己威胁也不大。 徽里吉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把军队调回城外战帐中。而匈奴的马匹全是大宛西域良马不说,光是他们那打猎的技术,就可知道这是一场难攻的仗,最好智取。 强加力敌,恐怕只有冲锋、烈焰两营的七千精卒可以匹敌。 国仕思绪良久,决定秘密背袭,亲自上阵指挥。为免多加死亡己方将士,国仕带了赵云、张辽、黄忠、徐晃等将,就乔装出发了。 “主公,咱们这样空让国仕做大,也不是个办法。如此得利,我军的损失的确是减少了,可却让国仕小儿立功无数。” “如今国仕位极人臣,集太师、太尉、丞相、元帅等官衔于一身,早已在您与众诸侯之上,又拥兵数十万,占雍、青、冀三州,人口密集。” “最近又传闻他在秘密训练水军,看来是准备充分,野心极大啊!”荀彧上前述道。 曹操此刻正在大殿上来回踱着,面无喜怒之色,坦言道:“不错,国仕军兵强马壮,又擅长以谋略作战,的确乃某之大患。但如今咱们又不能明着与他对战,依文若之见,咱们现在该当如何呀?” 荀彧笑而不语,反倒是一边冷漠的程昱上前禀道:“主公,我们可派一巧舌之人,赶在国仕军前面,到匈奴各部落游说,让他们人心归一,组建反国联盟,麾兵六十万,以御国仕。” “就算国仕大难不死,那也是深受重创,待我军探子知其详情后,主公则可……” 程昱说罢贼笑了一下,曹操听罢之后,亦是贼笑道:“那谁人能担此重任啊?” 一旁司马防面色激动,上前抱拳道:“主公,游说乃防之绝长,可由防前去说之。主公只需派给在下一匹快马和百两黄金即可。” 曹彩听罢大喜,命了人与快马给司马防,而司马防也不负曹望,日夜加急地向漠北赶去。 漠北黄沙漫卷,孤烟无风不见影,唯有马蹄彻龙庭。 马超此时正潜在城门外,与众老百姓一同进城。加之马超本就是西凉人,带有蛮族血统,这一穿上匈奴服装,还有谁能以为他是大汉间谍。 而马超进城后,也是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坐下,向店小二打探起贾诩、典韦二人的事情。 那店小二见马超操着一口流利的匈奴语,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便将贾、典二人进入单于府内的事情告诉他了。 是日夜,马超密进太守府,在经过一番寻找之后,马超终于找到了贾诩所住的房间。 马超进入房内,关上房门,立马抱拳对贾诩道:“先生,在下来迟了。主公对您甚是担忧,你现在就跟末将走吧。” 贾诩将马超手一拖道:“不用,孟起将军,诩在这里还不会被他们如何。倒是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马超也觉得奇怪,但还是坦言:“超进入府内的时候,见到所有的护卫都睡着了。” 贾诩嘴角略一笑后道:“孟起,看来是有人在帮你呀!不过如此我也可放心了。你赶快回去告诉主公,诩查到曹操暗探前来唆使西凉、匈奴、漠北蛮族各部落联合,结成了反国联盟。” “你回去叫主公一定要小心行事。还有,把这封信带回去。切记,不可让别人看到!” 马超点头答应,见自己再次劝求无果,只得又从屋檐回去了。 及至街上,马超身着夜行衣正快步回客栈,却见对面天上飞下一男子,手执钢戟,直拦住马超道:“请留步,在下有话要说。” 马超见如此一身高马大之人站在面前,原本就不想被人发现的他,顿时火起,拔剑来战。 只见马超飞身旋剑,前来刺那人,那人以戟相止,两兵器相碰而无声,实是已达到了无声胜有声之境。 马超不敢小觑,剑剑中要害刺,那人也不紧张,将戟舞得密不透风。 两将见久不结果,都同时换左手,用气力对了一掌,那人被此掌震退了数步,而马超则是被震伤在了地上,虎口难受,几欲喷血。 而那马超也不敢再与他对掌了,重新站起来后,指剑对那人道:“你内功不错,根基远胜于我,可是比我那云哥还有差距。今日我内力比不过你,大不了在武器上决一死战,你可敢?” 那人听罢大惊,遂问道:“你所说的‘云哥’,可是常山赵云、赵子龙?” 马超问道:“是又如何,你怕了么?” 那人大喜,上前几步摘下面纱道:“我知道你是国丞相派来的人,在下是吕布、吕奉先,不知你可认得?” 马超听罢先是大惊,后是大喜。继而也摘下面纱笑道:“原来是误会一场。布哥,小弟是马超、马孟起啊!” 第八十二章 破匈奴 分袁属 吕布上前轻道:“孟起,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回去再谈。” 回到酒楼后,两人痛饮了一番,吕布将他被人救但不能告知是谁、以及被他收为徒的事,都告诉了马超。 马超自是大喜,心道此战有了吕布相助,定能如虎添翼。 但马超转念一想后,向吕布跪下道:“布哥,你不知道,你留下那封绝笔书信后,主公伤心得昏厥了两天两夜。当初是主公不对,他对你有成见,可如今,主公一心一意想要留住你。小弟求你,这次不要再走了好吗?” 吕布听罢心中一热,泪眼激动地望了望马超,并将他扶起道:“孟起,你起来吧,大哥什么都答应你。” “不对,你不仅应该答应我,更应该答应主公。这一两年来,你曾无数次帮了主公大忙。原本都回到了主公处的,却都因其他原因而离去了。” “如今董卓、丁原、袁绍皆已败亡,你除了辅佐主公外,还能有谁像主公一样贤德呢?主公还曾在你墓前为你题诗一首,追封为忠勇侯、镇关将军,上书:天下莫战追独戟,手舞生花灭寇敌。热血真性论英雄,唯有荆楚吕奉先。” 吕布听罢心中激动万分,早已是无法自拔。从出身从军以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意志,指挥他为谁尽忠,为谁而战。如今国仕如此对他,他安能不归。 于是吕布道:“好,孟起,此战一了,布定随你去见丞相。” 马超见天色已是蒙蒙亮,于是便喝了点醒酒汤,望了望床上正酣睡的吕布道:“布哥,此战凶险恶极,胜败难料,小弟不想你随我一同去。如果出了危险,那这信怎么办?” “布哥,记住你昨夜说的话,将这信带回去交给主公。主公有你相助,小弟就放心了。” 马超深一呼吸,持剑下楼,骑了大宛良驹便向太守府外军营杀去,还不时大吼着:“匈奴单于,徽里吉,给我出来受死!” 马超身被数支箭,如入无人之境,先是在远处以箭射之,然后又将剑直入密围,挥舞起来。 城楼上匈奴大将乌骨托见了大怒,下马挺刀来战。 马超也懒得问对方姓名了,大吼一声道:“西凉马孟起在此,吃我一剑!” 马超本来还想和他玩玩的,可谁知那敌将武力实在太烂,不出两招就被一剑封喉,挂了。马超见前方城门大开,跃马策箭,跨过阻兵,冲入城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吕布也醒了,但还是有些头晕,于是他便用内力又调息了一段时间。待吃过饭等了一阵不见马超后,才在他的客房发现了一封留书,和一封密信。 吕布看罢大惊,骑了良驹,提上紫龙戟,便向太守府城外援追去。 而那封密信,却被吕布交给了一位武威城的青州密挥,让他多派几个人,连夜将此密信送回长安国仕军务处。 吕布快马行至城外,却见城门大开,地上尸体无数,血流成河。吕布四处一望,没见到一名守城士兵,也没找到马超的尸体。 吕布心中暗暗庆幸,却也不免着急,心道马超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不然我怎么和丞相交代啊。 吕布心急如焚,快马跃过城河,向城外飞冲而去。 吕布行至之处,无处不是匈奴人的尸体,无处不是被放逐出境的汉民。吕布下得马来,随便找了一人问道:“你们怎么出来了,前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见吕布长得高大却英俊非凡,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于是答道:“将军快去看看吧,前方十里匈奴军营处,有一少年猛将一直杀进去,现在已快要杀至中营了。幸好有他来了,那些看守我们的匈奴兵才离开了。” “我们就是趁乱逃出来的。你若与他一道的,就去帮帮他吧,毕竟匈奴人多啊!” 吕布听罢也没多想,直接策马往那人指的方向冲去。待离敌营还有一里的时候,吕布便听到了战场上的叫喊声。 原来匈奴情报人员将城破之事告诉了徽里吉,徽里吉听后便分兵四路,利用地利、人和等优势,想要拖垮马超的战马。 现今马超被战进峡谷之间,两路夹兵,而且已酣战了两个时辰,体力明显开始下降。 正当马超想着如何突围时,崖边一马飞跨而下,上骑一人,手执长戟,起身向敌将砍杀过去。 那马落在地上自然是被摔死了,而那将却一戟削了敌将的脑袋,将其身体踢下宝马,自己坐上去向马超这边冲来道:“荆楚吕奉先在此,尔等将领已死,还不逃命,要某下杀手吗?” 说罢鼓足内劲,用力一吼,声若雷霆。 那些匈奴胆子稍微小一点的,被吕布这一吓,那都是口吐白沫。可怜了那些战马,全都双腿发软,寸步难行。 吕布之马还算有些本事,只是抖了一下,却还能行动。那些匈奴士兵见这人如此威猛,知不是对手,于是便离去了。 吕布见马超身上有伤,便对马超道:“孟起,杀单于的事就交给我了,你先回客栈休息吧,子时我们再见。”说罢策马而去,留下马超一人发炽。 亥时未过,吕布便提着徽里吉的头回来了,马超对吕布那也是赞不绝口,几次想要拜吕布为师。惜吕布不愿收徒,但答应了日后会多加指点马超,一定让马超实力大增,这也够他一番高兴的。 次日晨,两将提了人头,带了匈奴至宝碧玉圭,回长安见国仕去了。 三日过后,安定城内传出消息,袁绍手无寸兵,在曹孙联军杀至之后,便弃城投降了。而后又不知什么原因死了,据说是因百姓谴责,谣言而忧郁终死。 但可疑的是,袁绍最忠心的手下审配、沮授与颜良、文丑、张合却降了曹操,而郭图、辛毗、陈琳、陈震等人却降了孙坚。 这消息对国仕这样一位爱才如命的人来说,(不要看急了,是“人才”,不是“钱财”)便作为了一个坏消息传入国仕耳中。 国仕本就对曹操十分谨慎,而曹操能收降颜良、张合等人也不足为奇,可孙坚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与我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吗? 第八十三章 入主荆州 首开书院 此时郭嘉看出国仕心思,终于笑了一次道:“主公啊,政治家永远没有真正的盟友,只有真正的利益。不管是曹操也好,孙坚也罢,或是其他小诸侯也好,我们却要随时对他们加以警惕,以防发生万一。要不然,主公连自己府内出了内奸,都不知道,那就完了!” 郭嘉此言目光凶而不露,隐而不怒,十足的一个大牌隐忍家的样子,看得国仕心中大惊。 但国仕是何许人也,岂会为郭嘉所吓,大不了自己看不惯他了,一只手就可以干掉他了。国仕的心机那可都是看历史、战争剧学来的,那绝对不比两千年前的这时代的人差。 国仕佯微笑道:“不错,奉孝言之有理。那么,此时说话就你我二人,本相不可能怀疑自己,那看来,日后要提防着奉孝你了。毕竟一个人太聪明,就变得很难为人控制思想,不是吗,郭先生?” 郭嘉听罢虽面上微笑,但身上却早已冷汗直流,心道这国仕太有城府了,连自己这个从来没有做过一丁点儿对不起他事的内谋军师,都怀疑上了,那么他还会有谁不会怀疑呢? 郭嘉见局面尴尬不已,于是主动开口道:“主……主公,嘉有一个好消息,不知主公知道否?” 国仕心道:“你爷爷的,有好消息就快说,还跟你杉哥玩迷糊,哼!”国仕问道:“是何好消息呀,说来听听。” 郭嘉道:“主公,既然袁绍已灭,那咱们便可提前抢在曹操、孙坚二人之前,入主洛阳,可夺首功。加之朝中大多元老与主公您交情莫逆,只要主公加以交结,群臣齐谏,那雍州、雁门还不是唾手可得。” “加之如今密线来报,我军两大猛将直踏匈奴大营,杀了匈奴单于和几十员大将,还夺了匈奴至宝碧玉圭。如此一来,数年之内,他们便不敢再犯我华夏,那咱们安外之后,便可一心攘内了。” 国仕道:“好,的确是一个好消息。奉孝,你先下去吧,本相也要就寝了。” 郭嘉见自己紧张了半天,也是该出去透透气了。待郭嘉离去以后,国仕将黄忠、赵云叫上道:“你二人守在殿外,没本相的允许,这一个时辰内,谁都不许进来!” “是!”两将领了命,提了兵器便出去了。 国仕回至殿内,对身后道:“你们都出来吧。”言毕,只见屏帐后面走出来数位文臣谋士,包括田丰也被秘密调过来了。 其中贾诩先上前一步问道:“今日这一问,主公可看出什么了?” 国仕叹了口气道:“唉,奉孝的忠心,本相确实没有感受到。直到他今日提及内奸一事,本相才恍然大悟,回忆往战幕幕,本相便愈发肯定了此事。” 此刻庞统开口道:“唉,这猜人心思绝非统之擅长,不然,统也不至于帮不上主公了。若某师弟在此,岂会不知谁是内奸?” 国仕大惊,问道:“士元且慢,你道你有一师弟,那他比及你如何?” 庞统叹口气道:“统虽身为师兄,却也自叹不如,差之弗远矣。” 国仕又是一惊,继而问道:“此人可曾自比管仲、乐毅?” 庞统是最近才知国仕有识人之明、“百年伯乐”之称的,可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庞统急着问道:“此人久居山野,从不出仕,主公何以得之?” 国仕也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得移开话题道:“听说荆州书院人才辈出,想必他与士元皆为水镜先生门徒吧?” 庞统道:“主公所得没错。等他日入主荆州之时,统一定带主公与某书院观访。” 国仕道:“好,既然如此,那这内奸之事就暂且搁下吧,容日后再议。” 正当众文臣准备离去时,一小校冲入内来急道:“报!主公,马将军与吕将军带着徽里吉的人头与碧玉圭回营了!” 国仕问道:“你说清楚,是谁?”那人道:“小人亲眼所见,就马超和吕布两位将军!” “什……什么?”国仕不安道,“快,快召他们进来!” 不过多时,吕布与马超入得殿来,国仕一直望着吕布,久不能言,直到吕布上前跪道:“丞相,布有罪。今特献上单于首级与匈奴至宝碧玉圭,以补布之过。” 马超也上前抱拳道:“主公不要错怪了吕将军,他也是无奈如此。今若非他相救,恐超命已休矣。” 国仕回过神来,扶起吕布笑了起来,继而道:“天佑我军,让本相重获奉先。起来吧,你何罪之有?本相赏罚分明,你立此大功,就先封你为冲锋营副先锋兼马军中郎将,如何?” 吕布见一来就有如此高官厚禄,安能再觉不满,立刻又跪下道:“谢主公,主公对布有三遇三纵之恩,又重用于布。布今后定当全力辅佐主公,扫华夏一统,平蛮荒外敌!” 国仕将吕布扶起道:“奉先勿须如此。言不胜于行,今后如何,此乃后事。你先与孟起下去吧,本相还有政事要议。”言罢两将便退下了。 是日夜,国仕携赵云前去与吕布叙旧。其间国仕问及吕布最近一个月来的近况,以及如何恢复的武艺,吕布也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国仕听罢亦是大喜,直赞吕布有天缘之机,将来必有大用。 而赵云见了吕布也是一通激动,还提出要见识见识吕布的修为。于是,两人约定在次日晨来一场空手比试。 次日辰时,两人饭饱之后,各自站在两座屋顶上,中间相隔数十米。 先是赵云道:“吕大哥,请吧。”然后翻手为气,覆手为龙,只闻一声龙吟,一条黄龙便从赵云身上盘出,直飞吕布。 吕布见了大喜道:“子龙好掌法啊!”于是也不敢马虎,会身一转,吕布本想强力止住,但又怕发生爆炸,只得轻移身躯,全身围着一团白气,那龙遇见了这白气便分为两条,继续绕住吕布。 吕布见此招没多大用处,于是只得回气聚天,大吼一声:“移!” 果不其然,在吕布气力的汇聚下,那两条龙又汇成了一条,只不过是向赵云这边飞来罢了。 第八十四章 吕奉先单骑镇群贼 赵云见吕布有此功力,心里也是暗暗佩服,于是精力全神,招式千变万化,只见又一条龙盘住赵云。赵云大喝道:“震惊百里!” 那条龙也不停留,径直向吕布飞去,两条龙遇上后争斗了一番,最终赵云那条龙内力较强,吞了另一条,回向赵云,赵云立身吸气,那条龙围着赵云盘了几圈后,便从赵云身后消失了。 此时吕布也惊叹道:“好掌法!这样的掌法子龙你能运用自如,可见实力在我之上。为兄认输了。” 吕布跳下屋来,可赵云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国仕大叫道:“不好,奉先,快扶他下来!” “啊……是!”吕布疑着应道。 待赵云下来时,吕布一把脉才向国仕回道:“主公放心。子龙并无生命之忧,只是内力损耗过度而已,待布输给子龙一些即可。” 吕布会精凝气,双手发光,向赵云送去。不过多时,赵云醒了,起来谢道:“看来云还是输了,只有吕大哥你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猛将啊!” 吕布扶起赵云道:“不,子龙掌力浑厚。当年中原草坪一战,子龙独败数十名袁军大将,杀得他们闻风丧胆。子龙才是真英雄啊!” “好了,干嘛呀这是,推来推去的。争一日长短何用。要文武全才本相才喜欢!”国仕急中生智道。 国仕见言之有效,于是继续言道:“子龙、奉先,你们如此推脱有违常理,而且天下之大,又有谁能真正自诩是天下无敌呢。不过本相要你们在继续修习武功之时,前往本相的青州书院,向中原各人杰学习武识作战之策。你们可愿意?” 吕布与赵云齐抱拳道:“主公之命,布(云)不敢违!” 待一切安顿好之后,边上马超也觉得自己仍功夫不济,还需多加练习,于是也向国仕请命,进入邺防军校学习。国仕听了自是高兴地应允了。 在传闻曹、孙二军已从安定出发之后,国仕军也开始从长安城回返洛阳了。 初平二年九月二十五,国仕一行行至密林坡,遭到不明山贼伏击。幸而国仕军将治队有方,将士拼命,才不至于在峡谷中乱了阵脚。 不过受了此次闪电战之后,国仕军还是损失了两百多精兵。为了掩护大军撤行,吕布也是主动请命单骑退敌。国仕本不欲答应,但见众武将包括赵云在内等人,都对吕布信心满满,于是才答应了他阻了敌军之后,便快马赶回。 国仕又将久未为人所骑的赤兔马牵了出来,这马似乎只识吕布,不让别人骑它。吕布领了爱马,提了龙戟,策马扬长向反方向奔去。 及至葭萌关之口,三米有一断桥,吕布止马其中,马嘶而吼道:“荆楚吕奉先在此,谁来与我决一死战!” 众山贼似乎也曾听过吕布威慑三关的事迹,对吕布惧了三分,当先一员猛头领吼道:“大家别惧,传闻吕布早已被袁绍所害,他又岂会在此?此人定是假的!让爷爷来取你首级!”言毕向冷宣的吕布冲去。 吕布嘴角微微一翘,顺手拈戟,还未发力,那头领便倒下了。吕布大笑道:“尔等鼠辈,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拦当今大汉丞相的道,不要活命了,还不快滚!” 言毕大喝一声,那桥立时四裂。赤兔马却一跳,飞离出了那桥,稳稳地落在了山贼群中。 只闻那赤兔马一声长嘶鸣天,惊得周围众马动弹不得。吕布挥手挥了几招戟法,使得周围落叶尽被扫起,顿时黄沙漫天,惹得那群山贼目不能视。 而吕布视眼有内力隔着,在一一斩了那些头领的坐骑的腿之后,便扬马而去了。 待黄沙平定,大首领尸体早已不见,而且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众头领没有良驹,只得叹了口气,回转联军方向去了。 且说吕布赶上先头部队,与国仕尽一言明,国仕不免哈哈大笑起来,自道:“曹操啊曹操,你处心积虑想要置我于死地,这可给了本相一个极好的结盟机会呀!” 原来那些山贼全是曹操护卫军所假扮,意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国仕,再趁机夺得丞相之位,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惜曹操想法虽好,国仕却是不愿意配合的。虽然国仕现在还不想与曹操正面为敌,但必要的防备与敌诱还是要有的。 先不说国仕军的内奸还无法查出,单是国仕手下那些高智商又忠心的谋士就不多。而国仕兵多将广,却无一正牌军师,却也是难以决胜千里之外的。 因此,在国仕与众文武回返洛阳回旨受赏后,便回邺城商量寻找卧龙一事了。 十月初一,本是现世国庆,国仕自然心中欢喜,待将众余文臣谋士武将安置好后,便携了庞统、吕布、赵云三人,秘密前往荆州去了。 而曹操回归洛阳后,被献帝认为平袁绍有功,于是封其为幽州牧,自领幽州十五城。孙坚受封玉龙将军兼永国公,镇守江南,可听调不听宣。 另一方面,也出了大乱子了。刘备见徐庶决定携老母去青州游住,久留不住,大哭三里相送。徐庶心下一感动,竟是将荆州有一卧龙讲给了刘备听。 那刘备闻卧龙之才胜徐庶百倍,安能不喜。于是他也带上了张、关二人,前往荆州求贤去了。 这一路上刘备也不敢怠慢,还四处准备了许多礼物,意图一次性将诸葛亮收买过来。可惜跟屁的张飞与关羽二人,对此却是甚为不满,觉得就一村夫而已,再有才,也没有实战经验啊,用得着如此吗。 而另外一队就不同了,在每日庞统的介绍之下,吕布与赵云二人也是对卧龙先生称赞不已呀。听说卧龙虽年不及马超,武不及贾诩,却是指挥和论断的高才,在荆州书院中那可是一绝呀,听得二人兴致愈浓,恨不得早日见到卧龙。 初平二年十月初五,国仕一行人从黄河濮水直下来到襄阳。便在此处打探起了荆州书院的近况。 又行三日来到江陵,国仕听闻诸葛未来岳父黄承彦现移居在此,于是便带了众人一同前去拜访。 第八十五章 寻访孔明 及至黄府,国仕引庞统与黄老相认。黄老见另三人皆英武非凡,想也不是泛泛之辈,于是便领了四人入内接风。 堂见国仕主动求见黄老小女黄月英,黄老觉得自家小女丑陋,本不愿意引之一见,但见国仕真心想见,只得引入。 待见了黄月英,国仕感觉有似曾相识之感,似乎她长得挺像现代他那位米国交换生同学似的。国仕走近与黄月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黄月英大惊,兴奋不已,急冲冲地引了国仕去看她的发明。 国仕见这些东西虽在现代不值几个钱,那这古代可是高科技呀,像那什么水车、投石车、黑硫磺球,那可都是新型作战东西呀。 国仕大喜,希望请黄老与一家人,前往青州与邺城做客。 而黄老从庞统口中得知国仕便是当朝丞相后,心中狂喜,二话没说,便收拾行装去了。只有他的几个夫人和大儿子,对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家有些不舍,其他人那都是想去见见那个天下商业最繁荣的城市。 次日,黄承彦领了国仕、赵云、吕布三人来到隆中,可惜却因诸葛亮去了荆州书院,而没见着。不过国仕却遇见了孔明的叔父诸葛玄。 因其父诸葛珪早亡,所以诸葛家便由诸葛玄当家。 国仕自曝身份,与诸葛玄畅谈了一番内政民生计要等问题。这不谈还好,一谈就起了劲了,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不过诸葛玄见国仕也就二十出头,竟有如此新见,也是震惊不已。几个时辰过后,国仕执意要走,诸葛玄也拦之不住。 但国仕却回头道:“诸葛先生,不知可否借贵庄文房四宝一用?” 诸葛玄是谁,哪能没听说过国仕天下第一文采之名,于是立刻叫家丁备了上来。 大堂之上,国仕一舞狼毫,言之一声:“好笔!”于是便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一蹴而成。不出半个时辰,国仕便道:“好了。” 众人一看,皆大惊失色,原来画中乃一人骑白马良驹于碣石之上,策马临海,波涛浪起,有气吞山河之势。 然后国仕再道:“让本相再题诗一首。” 国仕提笔书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国仕边写之时,边上众人也慢慢念叨起来。待国仕写完之后,黄老与诸葛玄首先大惊道:“丞相好诗啊,壮志激扬,气势胜天,果不负当今天下第一人之称啊!” 国仕心中郁闷:“曹操成了文采第一人了?可惜呀,被我用了,气死你!” 之后,国仕又将一封书信交给了诸葛玄,希望他代为转交给孔明。诸葛玄也未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之才不及孔明,于是也不敢不满。 待国仕二人走后,诸葛玄立即命人将那幅画送往古董室,并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而国仕回转黄府,接了庞统,分别两路。 国仕让庞统先回荆州书院一趟,顺便看看孔明是否在那儿。国仕却随吕布、赵云二人换了一身行头,前往琅琊隆中去了。 这南阳虽大,但马路却不多。吕布眼疾耳快,看出了前方半里处骑马的三人乃刘备、关羽、张飞。吕布告与国仕,国仕听罢大惊,本欲下杀手,却因关、张二人在此,为防不测,国仕并没有动手,而是换了三匹良驹换道从近处的山路走了。 及至隆中,国仕足足将刘备三人甩了五六里路。三人来至一雅堂之外,于空地上方叩门道:“卧龙先生在乎?” 赵云继续道:“里面有人么,我们是来拜访诸葛先生的。” 大约喊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书童出得门外,开了柴门,对国仕三人道:“我家先生去荆州书院游学去了,还没回来呢。你们请回吧!” 国仕道:“来者是客,既然孔明先生不在,那我们三人总可以进去休息一会儿吧。你看,我们的马都累了。” 那书童见面前三人皆英俊不凡,气态神勇、眼光和善,不像是什么坏人,于是开口道:“好吧,请。”接着便领了众人入内。 国仕见此舍虽小,却十分幽雅,其中还暗含八卦乾坤之术,合着显得十分奇妙。 国仕三人入内,却不知孔明其实确在其内。那书童将国仕三人领入另一个隔壁的房间,而此时国仕往四周望了望道:“卧龙先生不愧是大家啊,连客房却布置得这么典雅。那自己的书斋一定更幽蕴了,不知小童可否容在下一观?” 那小童道:“对不起这位先生,我家先生有令,他的房室别人不能随便进入,包括我。” 国仕见一计不成,又问书童道:“在下得知孔明先生爱好弹琴,那家中一定藏有好琴了,不知可否借某赏赏?” 那书童犹豫了一会儿道:“这……好吧,我去拿,你们别乱走啊!” 于是那书童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把古琴道:“先生,给。”国仕看了一下这古琴后赞道:“嗯,不错,是好琴,大概是文景时期的古董了吧,不想你家先生还有此爱好。” 言罢也不废话,便开始弄起琴弦来,觉得熟手以后,便开始弹了起来,口中还念道:“我站在猎猎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国仕琴声已止,吕布和赵云却仍回荡在这激扬的琴声中,久久不能自拔,连隔壁屋的诸葛亮也从琴声中,听出了那人的野心。 于是他换了一身衣服,正欲去见国仕,却又出现了敲门声。 孔明亲自去开门,却见又是三人前来拜访,中间一人长耳垂肩,手长过膝,年逾半百,边上两人也是长貌非凡,气势逼人。 中间刘备作一揖问道:“请问这里是卧龙先生家否?”孔明笑着答道:“不错,正是。三位请进吧。” 第八十六章 山人埋名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入内,听其中一间舍内有说话声,还以为是卧龙先生在里面,正欲进去,孔明上前止道:“三位错了,我家二哥的寒舍在这边。” 刘备一惊,问道:“那你是?”孔明答道:“山人乃诸葛均,亮之弟也。” 而边上张飞早就火大,骂道:“给俺滚一边去,这房里不止一人,一定有孔明小儿在内,让俺进去。” 孔明上前去拦,却被张飞挥倒在地。那张飞气力多大啊,这被他一挥,不骨折算好的了。 孔明摔了一下,心中火气上头,骂着张飞道:“你们既是来拜访家兄的,却对我如此无礼,难道不怕山人告与家兄么?” 此时张飞贼笑一声道:“哈哈,你只要敢,我就……” 吕布内力深厚,赵云耳力超群,时吕布先道:“主公,外面又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个乃当今天下武艺的高手,恐不在布与子龙之下。” 赵云接着道:“主公,听声音,好像是翼德与云长,还、还有刘备。” “什么,他们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的,快,提上兵器随吾出去!”国仕急道。 待国仕出得屋来,见果是刘关张三人,于是上前问候一声道:“刘皇叔,近来可好啊,不知来此作甚?” 刘备回头一看是国仕,心中大惊,心道有他在这儿,那孔明还有机会是自己的么?于是立刻心生一念:那孔明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不如杀了,以免给自己留下祸患。 于是开口道:“原来是当朝太尉兼一品文淮侯,御用大学士、当朝太师、有天下第一文采之称的国仕国丞相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来此,也是为请孔明出山相助吧!” 国仕开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刘备奸笑道:“若是你国丞相要的人,下官自不敢与之相争;若不是,那此人吾带走了。” 国仕见关、张二人抓着一位白儒小生,国仕细看之下,觉得那人的确从年龄、相貌上都与庞统所言不假。而孔明此时也没闲着,也是不停地打量国仕。 见国仕英俊威武,双目有神,身上略显王八(错了,是“王霸”)之气,且又年轻而老重,又身兼五大汉朝重职,这的确让孔明称赞不已呀。 毕竟,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能有此成就,这也激发了他自己的毅志。 而刘备在拦住国仕之际,飞身上马,趁国仕马匹不在,飞身上马跑了。 此时国仕见状,大惊不好,叫道:“翼德、云长,你们听本相一言,放了他吧。” 此时关羽回身道:“对不起,丞相。结义之情羽不可不报,今日必须听大哥的。” 国仕心道:“这、这不是教坏英雄吗,刘备太毒了。就这一点,我就不能让他活过九月九。” “奉先,你去追踪他们,不要力敌;子龙,你去荆州书院,保护好凤雏先生!”国仕命道。 “那您呢,主公,您得要人保护啊!”吕布、赵云二人齐声道。 “没事,本相有孟起相送呢。孟起,出来吧!”国仕话音刚闭,只见马超便从树丛中蹦了出来,跪道:“主公,超在!” 国仕道:“孟起,你随本相去诸葛玄家。大家行动吧。” 于是吕布、赵云二人便分头去了。国仕带了马超,快马加鞭地向诸葛府赶去,希望能先一步到达那儿…… 初平二年十二月初九,在豫州这片广大的土地上,蜂拥起了成千上万的黄巾余孽。 陈留城坚池厚又兵多将广,那些黄巾自然不敢去夺,再加上曹操本人亲自坐镇,更加让那些曾经吃过曹操虎豹骑威力的余兵惧之三里。 至于邺城与青州的汝南城,那可是国仕的老本,国仕在其二城内至少驻扎了五万兵马,更加上国仕战无不胜军的威名。那些余兵在派人去刺探国仕军情的时候,都被国仕的密探给暗杀了。 尽管黄巾不知道国仕已经南下,但贾诩身为副军师,还是为全万一,给国仕写了一封红色信,上面用的是国仕特意教给几大谋臣的简化字,飞鹰传书去荆州了。 自然,这事郭嘉也是一清二楚…… 众多黄巾余孽在经过几天的选择后,最终还是将目标锁定在了曹操所管辖的许昌城内。原因无它,许昌经过国仕、曹操二人的屯田兴兵之后,那粮草是异常的丰富。 而且许昌兵数不过三万,守城将领乐进又是个一般的将领。黄巾余兵选定好了目标之后,便搜集齐了五万大军向许昌开去。 “什么,黄巾军,张角不是都被国仕傻杀了么,这哪儿来的黄巾余孽啊?”曹操不解地问道。 “主公,张宝三兄弟虽然已死,但以前黄巾余下的首将数十,我们却未杀尽。据探子回报,此次黄巾余兵由陈到率领,外联合张绣的铁骑军一万多,那是势在必得,直取许昌。”边上程昱说道。 曹操略一捋须问荀彧道:“文若,郭嘉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荀彧略一思忖后道:“奉孝说国仕已于一个月前南下荆州,不知作甚,至今未归。而且国仕密探遍及五湖四海,主公之处也有数十位大内高级密探在此。” “可恶,国仕小儿太狠了,竟然在本公身边安排这么多奸细。来人,传魏延、文丑、张合、曹洪、夏侯渊等将前来见吾!”曹操生气地吼道。 待夏侯渊、文丑、张合、曹洪、魏延、车胄到了议事厅之后,曹操命令道:“伯达,你们听着,国仕与我军有夺城争功之仇,而且将来必是本公一统华夏的障碍。” “今有本公密信报之国仕去了荆州一带,似乎去了琅琊、江夏附近,你们六人到目的地之后,四方打听,必可得知国仕小儿所至之处。待寻得之后,务必提其头来见本公,否则军法处置!” “是,主公!”众人领命准装备去。 “主公,依文若之见,郭奉孝此人两面三刀,不可全信,这许昌之围,我们还是自己解的好,毕竟惊动了国仕军就一定会出事的。”程昱在一旁谏道。 “好,就依仲德之言,来人,快信传夏侯惇、颜良、曹仁三将前来见本公!”曹操命令道。 第八十七章 三言邀孔明 初平二年腊月十三,国仕于诸葛玄家请出诸葛瑾,共同前往江都去见孔明。且说当时孔明被刘备误认成诸葛均后,为关、张二人所擒。 但孔明也非庸才,又岂会坐以待毙。那日他将刘备三人指入一树林五行图中,自己一个人谎称如厕便逃走了。 一路上,诸葛亮是隐姓埋名,直奔江都欲入孙坚之地。待至得江都前,吕布也绕道来到了树林中。吕布略通五行之术,这个阵法对他而言,同样是小儿科。 虽然刘备与吕布没什么干系,但关、张二人就不同了,那可是为国仕讨董伐袁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就冲自己对国仕的忠诚,吕布也有义务救他们脱困。 吕布救出刘关张三人后,各自言说一番。刘备自知无法杀了“诸葛均”,只得去诸葛府去暗杀“孔明”。 刘备假意回巴蜀,告别了吕布后,又将张飞安排与吕布同住,准备见到孔明时就下手。(刘备担心去诸葛府寻不到孔明,固有此计。) 本来刘备与曹操一样,都想除掉国仕这个大敌,只可惜关羽与张飞是不可能答应的,而且刘备手下也没有什么其他武力和忠诚度都高的下属了。 且说吕布与张飞至得江都,寻找孔明。与此同时,江都的密探也飞鹰传书给国仕,说孔明此刻就在江都。 所以,国仕才在去荆州书院会了庞统后,与赵云、马超及五十手下同往江都去了。而这同一路线的,还有跟随打听国仕去路的夏侯渊六人组部队。 他们日行八百里,一路换快马而追,已至了荆州…… 腊月十七初辰时,夏侯惇亲率一路大军自陈留、谯城汇集十万兵马出发,支援许昌。 而许昌太守乐进、夏侯恩等将也不是吃素的,在黄巾余孽的强势猛攻之下,也是固若金汤。再加上许昌军民一心,粮草充足,再守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完全不是问题。 并且事情果如世人所料,夏侯惇的部队一路上势如破竹,直往许昌。 数日之后,黄巾余孽便在曹军虎豹骑的威慑下战败了。这下结果更妙,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国仕军的对手,竟一直南下逃到了孙坚的地盘,可惜还没渡过长江,就被周瑜和黄盖的水军杀得全军覆没了。 连陈到与张绣都被程普等将活捉了去。不知用的什么游说方法,竟使得二人都降了孙坚去了。 腊月二十三,国仕一行人至得江都,由于天气短冷,江都的酒楼很早就关门了。而唯一有一家在等人的客栈,见来了国仕众人,眼光一亮,便立刻将国仕众人带了进去。 果不其然,客栈天字号房间已被包满,国仕也会合了吕布、张飞二人。二人将近日来在江都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国仕。 其边上诸葛瑾先道:“孔明自小心高气傲,对各诸侯均不屑一顾。不若明日让瑾先去游说如何?” 国仕道:“如此甚好,再有,你将此信也一并带去交予他。” 国仕言罢从身边取出一封旧信交与诸葛瑾,诸葛瑾取信便去了。国仕将吕布、赵云暗召过来道:“奉先,翼德为何会与你同行?” 吕布道:“刘备之命。” 国仕略一思忖后回道:“刘备之计安能瞒吾,他想借张飞之手除掉诸葛亮。明日未时去拜访时,记住不要带上张飞。让马超带张飞绕道而行。” 次日辰,诸葛瑾带信来见孔明,孔明大喜,进府请其兄入内。 先孔明问及诸葛瑾来意,诸葛瑾道:“孔明可知当今天下之势否?” 孔明笑道:“然也。今汉室疲弊,刘氏宗亲皆出无大略之人。曹操占据冀、鲁、幽州三弟,北至公孙度,南抵宛城;孙坚占据江南,水利发达,水军无敌,足可北拒曹操,西入川蜀。” “只有青州牧国仕占地最广,拥雍州、青州、并州、豫州四州之地,西北过天水,东南迎荆楚。且年不过二十五,官至大汉丞相、当朝太尉、一品文淮侯、当朝太师、邺城太守、三州牧,乃古往今来第一人也。” 诸葛瑾道:“既然如此,孔明为何不出山辅佐国丞相呢?” 孔明叹口气道:“丞相手下人才济济,光谋士而言,便有庞士元、贾文和、田元皓、徐元直等。众星暗月,亮进入国营,不一定会被看重啊!” 诸葛瑾见久劝不下,只得拿出国仕所结的“秘密武器”。诸葛亮接过一看,里面有三排字,待孔明阅完,立刻对诸葛瑾道:“兄长,快,午时过后请丞相来府中做客!” 诸葛瑾见孔明改变如此之快,不免大惊,接过来一看,从左一排写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中间一排写着:“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仕时。若便当时身先死,千古忠佞有谁知?” 右边一排写着:“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诸葛瑾看后倒吸一口凉气,这种见地和志向以及胸襟,是一个刚出仕没几年的青年小伙子写的,这也太可怕了吧,国仕的实力到底还有多强啊,真令“三国中的人”期待呀。 午时未至,国仕方才携了吕布、赵云二将去府衙见孔明。 孔明对国仕三人招待了一番后,才将国仕一人领至内室,对国仕道:“丞相三劝亮出山相助,亮由是感激。然丞相手下人才济济,多亮少亮一人又何碍丞相一统天下。” 国仕佯怒道:“住口,汝罔有卧龙之名,却无卧龙之惊。汝曾自比于管仲、乐毅,犹如汉之张良、周之子牙。而且本相早就说过,志存高远方为国。少年应有鸿鹄之志,敢于出仕为天下百姓谋,死而无憾矣。况以孔明之才,必在士元之上,吾当日夜请教之。” 孔明听罢道:“听丞相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看来是亮太过于散漫了。” 国仕借机又问:“一个好的诸侯欲夺天下,必须有好的辅佐,文臣谋士不用多比,孔明觉得本相的武将如何?” 孔明言道:“的确如丞相所言。前日刘玄德也曾拜谒于亮,吾观其手下二人,当时罕有敌手,却谋智不足,早晚吃亏身死。而丞相手下猛将如云,光说吕布将军,于虎牢关一战威慑天下,虽多次降过许多诸侯,但亮知道此非其本意。” 第八十八章 整军伐西川 “而且丞相对其有三擒三纵之恩,他必当誓死效命,绝无二心。” “再说赵云将军,一身是胆,身承名门,幽州一战便已名声远在,中原单战数十名袁军大将,更是勇无可挡,伐董灭袁战中,皆是头功,乃一大将之才也,足可重用。忠心自是不用说,丞相仅得此二人,便犹如虎添翼矣!” 国仕道:“吾得孔明,便犹鱼得水也!” 孔明听罢大惊:“丞相谬赞,亮惶恐。”国仕佯怒道:“还不愿出仕么?” 孔明跪下行礼道:“亮愿尽毕生之力,为主公一统华夏!” 且说国仕一行人告别了张飞后,便回邺城去了。虽然国仕前几日就已经收到了豫州方面的来信,但那时国仕忙于寻找卧龙,也没来得及问庞统应该如何应对。 如今事已至此,眼见黄巾余孽已兵败降曹,国仕也一直没有办法,只得问诸葛亮道:“如今曹操占了除青州外的东北全境,势力庞大盘根错节,而且一心想致本相于死地,不知孔明可有良策与本相解围?” 诸葛亮轻摇羽扇道:“主公不必过分忧虑,依亮看来,那些黄巾只是惧于主公您误杀张角,背孝以为不义而已。此等之人小人之心,就算投了曹操也不得重用。倒是主公这一路上的杀手不少,莫非是主公您来时对曹操泄了密否?” “没有,绝对不会。本相连自家许多将士都未说明去意,又何来让曹操知道。除非——”国仕转色顿道。 “除非连主公以为的亲信之中,也有曹操的人!”诸葛亮接上道。 “这样一来事情可就严重了。想不到曹操竟然有此心机,本相一定要找出此奸细才行!”国仕一字一句顿道。 “不知主公亲信谋士都有哪几位?”诸葛亮问道。 “郭奉孝、贾文和、徐元直、庞士元、田元皓等人。”国仕道。 “那好,请主公将他们几人与主公认识并归降的事情,完整地告诉亮,或许亮能为主公找出此内应。”诸葛亮继续摇扇道。 于是,国仕便将当年如何遇着他们五人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诸葛亮听后略一思索,然后问道:“依主公之言,只有那郭嘉是主动来投主公您的了。” 国仕佯惊道:“孔明以为是奉孝,不大可能吧?” 诸葛亮平淡道:“难道之前,就没人怀疑过他么?” 国仕忍俊不禁,终于还是笑了出来。诸葛亮见此,也难得会心地陪着国仕一同笑了起来。 边上吕布正欲问之,庞统止而道:“将军,别扰了主公的兴致才是。这些天一直受伏,主公都累得难受了。” 吕布心中暗想:自己一定要查出这伏击队是谁干的,为主公出气! 在击退了曹操所派的夏侯渊主力后,国仕众人终于回到了豫州界内,虽然有部分护卫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早在雍州交界处,田丰就已经派了一队人马前来迎接国仕。 一路顺风,三日之后,国仕终于回了邺城,见了众女之后,国仕回至大厅,与众文臣武将问好。 国仕目光犀利,一眼瞅上了郭嘉,于是上前问道:“奉孝,你这是怎么了,本相回得乡城,你应当不至如此失落吧?” 郭嘉见自己面色异常,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主公说笑了,嘉能有何不为主公得一良臣而高兴呢?” 国仕心中暗骂:臭小子,哥都还没介绍呢,你就知道了,这不是自曝吗?唉…… 是日夜,国仕拿出地图道:“如今我军兵精粮足,乃出兵西征的大好时机,只恐一直没有借口,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庞统先道:“统有一计,可名正言顺出兵西川。” 庞统将计一道出,众人大觉天衣无缝,实乃奸诈之极。 唯有孔明暗道:“此计的确甚好,然主公此战便不用亲征了,若主公信得过亮,半年之内,亮必然双手奉上川蜀大印。” 有此等好事,国仕岂会拒绝,于是次日,国仕于内殿之上,任命诸葛亮为大都督,然后力排众议,任命陈宫为副参谋,田丰为行军主簿。 率三营大将吕布、马超、张辽、庞德、徐晃、文鸯以及随行武将黄忠、文聘、文钦、张燕、廖化、周仓、霍峻七人,共率二十八万大军,自洛阳出长安,从虎牢关至阳平关,然后会晤马腾,一举南下进军西川。 在此期间,诸葛亮交给国仕三个锦囊,并告诉他如果发生他说的那三件事,就分别拆开那三个锦囊应急,否则便烧了,切记不可让他人识破。 国仕笑道:“孔明此去小心为好。川蜀多险栈,又有剑阁坚城,常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毕竟你虽熟读兵书,却年少无实战经验。有机会的话,也多听听文和、元皓他们的意见。” 诸葛亮激动道:“主公之言句句肺腑,亮安能不铭记于心。只恐亮初出茅庐,寸功未立,不然也不会为众将士小瞧了。” 国仕道:“那好,本相便割爱让子龙代替子满于你出征。毕竟奉先、子龙、公明等人都是军中名将,文远等将又以本相之命为尊。今本相予你一把五行剑,见剑如见本相,如有不听军师调遣者,军师可自行处置。” 诸葛亮立时跪地,接过剑道:“亮一定完成主公大任!” 三日之内,国仕的密探便在豫州、洛阳周围散播有关西川之主刘璋、汉中张鲁、蜀南刘备来往频繁,私交不为人知。 在西川的密探盗得刘备与刘璋结盟的密信后,国仕以大汉诸侯不可私下结盟为由,上书汉献帝,请求出兵西川为大汉削藩。 献帝年幼,又尊国仕为师,自然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如此一来,国仕师出有名,决意西征。 大军即日出发前,郭嘉却对国仕道:“主公,如今证据不足,虽有陛下圣谕,可天下有谁不知主公您乃陛下老师。若主公贸然出兵,而西川地势险峻,倘刘璋、刘备、张鲁与南蛮一同结盟御敌,纵能险胜,也与主公之望不合呀。” “况如今刚占袁绍,兵力损失不小,主公若再出兵三十万,那这雍、并、青三州何兵以守?” 第八十九章 一谋士 十万兵 郭嘉佯作急切,侃侃而道:“且不说如今您与孙坚还没有正式的姻亲关系,就算有了,那孙坚也绝非无能之人,他同样也有争霸天下的野心。” “而当今天下,就主公您兵力最强,占地最广,实力最大。倘主公一心攻取西川而被袭了豫州,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还请主公三思啊!” 国仕细想此话的确也不无道理,虽然这也帮了曹操,可对自己还是有利的。于是国仕问道:“那依奉孝之见,何时才可占得攻取西川的天时与人和?” “一年之后,待主公一切完善,便可西征!”郭嘉肯定道。 …… “孔明,依你之见,郭奉孝此言是否在理?”国仕已回得后堂,谨慎地问诸葛亮道。 而诸葛亮听罢后,也暗觉自己太过冲动,于是开口道:“主公,郭嘉此言的确有理。如今虽可西征,却也须防着曹操与孙坚的偷袭。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主公已备好兵马,现在解散会对军心不利。” “不过亮有一计,既可依旧发兵,又可防止被其他诸侯偷袭,还可减少我军兵力的损失。” “哦,孔明已有良策?”国仕问道,“计将安出?” 孔明轻摇羽扇,说道:“主公,您的二十八万大军可先派八万大军前往长安驻守,但是不要进攻西川,待通知了马腾之后,就将三营两骑的五万兵马调往黄河,南下襄阳,过荆州,在并州地界准备训练水军。” “然后再将其中五万铁骑和步兵遣往青州,派几员上将领陛下圣旨至广陵、北海、蓟州等地上任。如此一来,我军还剩下十万大军。” 孔明呷上一口茶,略作休息后继续道:“这剩下的兵,就要辛苦曹操和郭嘉调遣了。” “什么,把本相的十万军马交给曹操调遣?”国仕惊道。 “主公别急,听亮把话说完。”诸葛亮缓缓说道,“这十万军马并不是真的送给曹操,而是另有他用。西川依旧是要打的,不过主帅不是主公,也不是亮,而是曹操。” 国仕问道:“你是说,让本相借兵给曹操,让他去夺取西川,而本相便坐收渔利?” 诸葛亮道:“不,曹操为人多疑,我们大概是没什么利可图的。不过此举也可帮主公找出内奸的证据来,而且,我军十万兵马的军粮,必须由他曹孟德出。” 国仕笑道:“这倒不仅减轻了我军粮草负担,还诈了他曹操一把。可如何才能让曹操发兵呢?” “亮早就说过了,此计非得靠奉孝不可。”诸葛亮道。 “主公,您只消如此这般,必可说得那郭奉孝去劝曹操出兵。”诸葛亮对国仕言道。 “好,此计甚和本相意,不过,还需多加一个条件。”国仕道。 “莫非主公想要西蜀的地形图?”诸葛亮大胆猜道。 国仕笑了笑道:“不错。本相的确十分想要得到蜀中地形图。然曹操纵使有也必不会给,想他好不容易占了西川,又岂会把地势告知于本相。此次,本相要的是刘璋手下的一个人。” 诸葛亮好奇地问道:“不知此人是谁?” “张松。”国仕笑道,“有了他,别说巴蜀,就是天下,本相也唾手可得。”诸葛亮听罢默然。 初平三年正月二十八,国仕依诸葛亮之计,分兵三路,遣散了十八万大军,然后上书献帝,通过董太后允许,取得一张圣旨,然后国仕教献帝亲书—— “洛阳百官一身急,唯有陈留曹操轻。为官百日便食禄,何故今日不思国?四侯振军平巴蜀,百里险栈依莫难。旨限三日须出兵,攻城略池尽归已。” 国仕帮献帝拟好圣旨,带了郭嘉,便以自己有事为由,命令郭嘉前去陈留传圣旨,还派了一百名护卫随行。 而郭嘉至得陈留,宣了圣旨,曹操听后虽不觉如何,不过既然别人愿出兵,那就这样也不错,于是曹操接下了圣旨,留下了郭嘉,要封其为军师。 郭嘉见曹操如此信任自己,也是大为感动,于是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初平三年二月初十,曹操汇各诸侯兵力二十九万,发兵西征…… 在陈留曹军出发的同时,(自然,为了安全起见,曹操自己也带了五万兵马)洛阳丞相府内,国仕正在任命出征人选。 其中一名随行护卫步入殿内报道:“主公,郭嘉他、他投靠曹操了!” 国仕听罢并不吃惊,只是有些惋惜。孔明虽帮他找出了内奸,可却失去了向郭奉孝寻计的机会。毕竟,自己还是有恩于他的。 国仕回过神来,正欲问话,只见边上坐着的诸葛亮先起身,轻作一揖,并摇着羽扇(这是二月!)道:“主公,为防曹军战败,请您派亮去助他一臂之力吧。” “不行,本相可以另派他人,你却不行!”国仕果断回绝道。 “主公,亮的安全主公可以放心。在曹操未平定西川之前,他们是不会动亮的。而且依亮之能,自保绝没问题。主公为天下大计,就请允许亮去!”诸葛亮也很果断地说道。 国仕怕闹僵了局面,只得允道:“好,本相便依你这次。不过你必须带本相的众位强将一同去。” 国仕做出最后让步。 “不,亮是去做参谋的,又不是自领一军,怎可带众位武将一起前去?” 诸葛亮继续道:“主公只需拨给亮一名护卫即可。” 国仕急问道:“只要一名护卫怎行,至少百名吧。” 诸葛亮道:“此一人,胜过百名护卫。”国仕问道:“谁?” 诸葛亮引用国仕之诗言道:“天下莫战追独戟,手舞生花灭寇敌。热血真性论英雄,唯有荆楚吕奉先。” 国仕一听乐了道:“好,奉先,吾就派你做孔明护卫,你在路上须随时保护好他。若有闪失,就别回来见本相!” “是,布领命!”吕布激动地站出来,双目有神地回答道。 初平三年二月十八,国仕行军仍由诸葛亮为都督,吕布为主将,前往南郡先南下再西进。而国仕的十万大军则在赵云、张辽二将的带领下,直入巴蜀,待在上庸,准备按原定计划在此与曹、孙两军会晤。 第九十章 游说严颜 此战孙坚也没晾着,同样派了数万兵马出动,反正军粮军费由曹操出,也省了孙坚不少气力。 为了便于派动,孙坚派黄盖、韩当、程普等将率军马前去,先与曹军会合了。 算着曹、孙两军忙于出战准备之时,国仕的豫州中原书院,也正式开建了。还包括有军事上百种武器,上百种兵刃,都放在了新起建的军校内。 这些方针都是国仕主张,众文臣一致通过了的,国仕待军校书院都完工后,便可以开始广招天下学者了。 如此一来,国仕的第二部计划便要诞生了。 国仕见战马良种较少,很难杂交,而中原马匹寿命短,体力差,不堪将用,只适合短兵相接,速战速决。 为了解决马匹问题,国仕还特让马超、庞德二将带上钱财上西凉购马。然后又秘密请来了雍州三大富商,以粮食空地和土豆玉米换取地方。 国仕在长安外围建一圈寻铁矿地,以便能够找到更多的铁矿资源,打造兵器。 初平三年二月二十六,曹军乃至上庸,三军会师后合并为一军,由曹操大将军之衔亲自统领,合马步探三军二十九万,直下川蜀,进逼汉中。 汉中张鲁离得联军最近,得此消息,立刻命人修书一封,送往川蜀刘璋处请求增援。张鲁收到信后,又命人修书刘备,要他据守蜀道,坚守川南,做好三军鼎立准备。 话说曹操行军至安定秦川境内,离安定城只有不到三十里。城中太守马继和军尉逢双,见密报有曹军来攻,立时慌了阵脚。 这时,后门处有一盟军入内,马继见人数虽不少,却没几个像样点的大将,但碍于盟友关系,马继还是下城去迎接了。其中正面坐于马上的一员老将道:“你就是安定太守马致才?” 那马继一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马继,不知您是刘主手下何人?” 那将道:“某乃西川老将严颜,今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助张天师守住安定。边上这位,是主公左军师张松。” 严颜将手一指向张松道:“如今我军人马虽少,但却占着地利。以张先生之才,必有退敌之策。” 张松道:“不错。想那曹操小人心思,却能官至大将军,实在是令人不服。如今又敢公然想灭我川蜀。有松在,又岂能让他如愿?传我命令……” 一日过后,曹操军在安定城五里外扎寨安营。白日曹操早就派密探去观察了安定城的布防情况。 令曹操大吃一惊的是,安定城高墙厚,且听说城中装备粮草充足,而曹营之中,只有首次运来的十万石军粮,就算将士们再减食,也不够士兵们半个月所用。 所以,半个月之内,曹操必须想出破敌之策,否则就会因兵粮短缺,不得不退兵。 曹操此时也无心理怨国仕奸诈了,这木已成舟,他也只得认了。是日夜,曹操招来一干文臣谋士于大帐之中,商讨如何快速破城之计。 此时帐内程昱先对曹操道:“主公,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曹操听罢想了想,摇头否定了。 接着荀攸又上前进言道:“主公,兵书有云,‘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如果我们派……” 曹操听了略一思索,又摇了摇头。 此时荀彧站出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主公手下虽多是国无双与孙坚之兵,却也可挥之如土,舍而无憾。吾闻安定守城之人乃西蜀名将严颜。此人虽勇,却年老而疑衰。主公若想瓦解他们的关系,可派一人前去游说。” 曹操立马问道:“依文若之言,谁去最合适?” “奉孝为人谨慎,会度人心思。派他去是上上之选。”荀彧道。 曹操疑道:“咱们就这么派使臣去见他,不怕他们生疑而使奉孝置于险地么?” 荀彧一笑道:“主公切莫小觑了奉孝,此次游说,彧敢担保奉孝成功!” 曹操皱眉轻展,道:“来人,带郭嘉入帐!” 不过多时,便有士卒带郭嘉入内,曹操仔细地将事情缘由告诉了郭奉孝,郭嘉笑道:“将军放心,这个容易,交给嘉就行。” 曹操还略有疑虑地问道:“奉孝此言是真,那如何离之?” 郭嘉笑道:“主公此处是否有一位叫陈群的人,擅长模仿他人笔迹。主公您的档案中,不是有一封截下的张鲁的密信吗?只要让陈群以张鲁的笔记写一封信送往成都,这第一步就算完了。” 郭嘉接着道:“城中太守既是严颜,那咱们可叫嚣出战,单挑乱将,反正孙坚与国仕手下猛将如云,也不怕胜不了他。然后咱们再派夏侯渊暗中偷袭,则必可取其首级。第二步也便完了。” 曹操急而再问,郭嘉却早已坐下喝茶去了。曹操也不心急,继续等着。 郭嘉休息一会后,说道:“蜀军既然能与我军打消耗战,那说明他们粮草充足。那咱们只要想办法断了他们水源,烧了他们粮草,再把我们疲敝之状露出来,那严颜见了,必带兵来攻。” 曹操笑道:“正面交锋,他蜀军怎是我虎豹营大军的对手?” “传命各部,每日派大将叫骂溺战,引开蜀军注意。荀攸,你去令张合、李典、魏延前往河上游,阻其水源。毛玠、刘岱,你二人化装成百姓,设法入城探得敌军粮草所在。文若,你命人去宣陈群来见本公。” “是!”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是日夜,未入眠者,也不光曹操一方军队。孙坚与国仕军都在各自商量着破敌之策。 可惜两军这次都只带了武将出阵,为防着曹操,便一个谋士也没带。好不容易带了个最强的,却又没在国仕军中。 此时赵云与张辽正在帐内研究地形,却见一小校飞地冲入城来,报道:“赵将军,外面有一敌军信使求见。” 赵云大惊,心道严颜这家伙,不报曹操来见自己干什么。 张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本能的反应使他对赵云道:“将军小心为好,严颜摆明了是冲主公部队来的。” 第九十一章 搭救之恩 那信使背上负刀,快步进入帐内,将一封密信呈给赵云,赵云正在细看,那信使已慢慢靠近赵云。 这可不是那人没听说过赵云大战数十袁军大将的事,而是那人自信凭自己的武力,在蜀中排名第一,又离赵云如此近,且赵云身上无兵器,而边上那将也正注视着赵云和那封信,没看到信使正在拔刀。 而赵云虽看着那封无聊的诈降信,耳朵却没闲着。因为这修行程度在很大方面上,与听力、视力是成正比的,虽然那信使发出的拔刀声,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可是却传入了赵云的耳朵。 那信使拔刀来刺,却为赵云所闪,张辽虽反应慢,可一股冲天的杀气,还是使他兴奋了起来。 那信使抛下张辽,继续去杀赵云。赵云赤手空拳,只能守,不能攻。 张辽见了立刻从营背之下,拔出直剑,却为信使所斩断。斗了约十几回合,赵云看出那将武艺不在张、关二人之下,于是精神一抖,全身怒气一放,边道着出掌。 “龙吟啸天!” 又是那条黄龙从身后飞出,在那信使身上绕了几圈后,便又回到赵云身后了。 那信使本欲起身,却发觉身上衣服已破烂不堪,而且自己全身无力,难以动弹。 这时赵云上前,站着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本将。你可知曹操才是我军中主帅?” 那信使道:“曹操之危,我家主公可自解。然你国仕军能人众多,这才是我家主公所虑的。” 赵云道:“是吗,难得你家主公如此看得起丞相。这样吧,本将不和无名之辈过招,你只要告诉我名姓,我便放你回去。” 那信使见自己还可以回去,心里也是高兴得不亦乐乎。 原本他以为可以轻易地杀了赵云,但此下见自己十几个回合便被对手打败,心中也是甚为佩服赵云的武艺。 于是那信使开口说道:“某乃西蜀神将贾龙的大弟子,熊战是也。某武艺不及将军,心服口服。但将军无兵无器,不知为何会胜了某家?” 赵云将熊战扶起道:“俗语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用武的最高境界,便是‘隔御’,武器由手生,锋由念变。一个人天慧的高低,往往反应在对艺的悟。天地若气,道艺成仙。此乃‘遁甲天书’开篇言。” 熊战压根就听不懂赵云在说些什么。只是出于好意,他对赵云道:“某观你也是一真勇之人,好意劝你一次。你夺不下西蜀的,曹操也夺不下。你们丞相若真有意天下,还是先平了曹、孙两阀吧!” 赵云也没说什么,为熊战疗伤后,便送他走了。 熊战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对赵云道:“将军,你可要小心我师弟张任啊。” 赵云点头,示意记住了。 初平三年三月初六,郭嘉用计成功使严颜与马继之间产生了矛盾。 两队人马正在争吵中,随时准备动手,而此时曹操见蜀军汉中军正在对战,便下令一声,全军听令,步兵攻城。 而眼见曹操正攻下了南门,还没有来得及入内,城围便冲出一军,截断分兵后路,将曹操带领的先头部队围在了城口。 马上一老将大吼一声道:“系红袍的就是曹操,取其首级者,赏银三万!” 众蜀军听令后激动不已,杀向曹操。 眼见曹操身边士卒不过百人,片刻之后,又受到城上一轮轮的箭雨。曹操马中了一箭,翻身在地,此时只有夏侯惇一人护着曹操。 “任儿,吾命你去取曹贼首级,你可敢?”那位中间骑红马的老将说道。 “好,师父放心,任这就取来!”言罢张任大吼一声,约马上前,直指曹操。 曹操马匹受伤,无路可逃,眼见欲亡之际,曹操长叹一声,心中乱想。却只闻一声枪响,一白袍少年将军冲至阵前,约马急止道:“大将军,您没事吧?” 曹操看罢大吃一惊:“是你?你为何要救本公?” 那白袍少年回道:“如今你就是我军主将,主公要云保护你的安全,云必须照办。” 曹操也是没脸地把头一低,觉得不用国仕的人实在是大错误了。那张任可没时间多想,冲那人吼道:“小子,你是谁,曹贼部下么?” 那将豪气冲天地吼道:“非也。在下乃当朝国丞相部下偏将,常山赵子龙是也!你可敢与我一战?” 张任正欲出战,后军老主帅对张任叫道:“任儿,你回来,不可胡乱作战!” 待张任回来以后,那老帅开口道:“好。原来是赵云将军,吾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了曹操一马。你们若再敢西进一步,别怨吾无情。收兵回城!” 入得城内,那老帅方才道:“昨夜将军释放吾徒儿熊战之恩已报。吾乃贾龙,这里谢过将军了。”言毕四闭城门,继续备防。 且说赵云救走曹操后,曹操也是一番激动,于是立刻封赵云为内军前尉,可自由调兵出入。 与此同时,曹操还亲自前往国营认命了张辽、周仓、廖化、张燕等将,而且还参观了国仕军最“低等”的马步兵营阵。 曹操没与国仕正面交锋过,自然不清楚国仕军的实力,还以为这便是国仕军用来宣扬的三营两骑十八部,看罢也不过如此,但也比曹操军要整齐、威武。 次日,曹操硬心不死,又派荀彧前去游说,结果贾龙三言两语道破荀彧来意,这游说、离间的任务也就告吹了。 如今已经是第十一天了,曹盟军的粮草已开始吃紧,可后援运粮队却至少还需半个月才能送到。因此,四日之内,曹操必须要拿下安定,否则就只有退兵了。 是日申时时分,国仕营帐之内,赵云与张辽诸将正在商议,夜晚如何敌袭的事,忽一小校冲入帐内,喜极而道:“报,报告将军,吕布将军与军师来了!” “什么,快,快请他们进来!” 赵云亦喜极而道:“我军正愁寻不着破城之策呢,如今军师一来,我们便有希望了。” 不过片刻,诸葛亮与吕布便入得帐来,不过却是一身百姓打扮。 第九十二章 智取安定城 时赵云先上前扶道:“军师,布哥,你们终于来了。我军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粮草了。” 诸葛亮却缓缓道:“此事不急。亮刚至军中,还请休息一阵再说吧。” 于是吕布便向赵云讲起了,从荆州西直入横断蜀道,有一条山路可直入西川,不用由北及南步步攻城。 只是那蜀道栈险,若为人所毁,要再修可就太难了。而吕布与诸葛亮却不是走那条路入西川的。 在蜀道以南五十里,有一条平直小路通往陈仓,而这陈仓以东是街亭,这两条路都是小道,安全倒是安全,只是易被人偷袭。 诸葛亮与吕布二人,就曾受过刘璋军的扫荡。 若非吕布神勇,国仕就要失去一臂了。(那个一臂啊!) 约摸一个时辰后,诸葛亮换了一身儒装,仍旧手拿羽扇,缓步入帐。 赵云也不急,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军师越冷静,说明他越有好的妙计破敌。 时诸葛亮步入帐上,轻摇羽扇对吕布道:“吕将军,把地图拿出来吧。” 吕布依命拿出地图对赵云道:“子龙,这是军师自己凭记忆所绘的蜀中地图,上面有作战方法和步骤,这图虽比不得张松之地图大而详细,却也够我军所用了。” 赵云还未及说话,诸葛亮先开口问道:“子龙将军,你先把近日来,与曹操同蜀军作战的胜败情况,详细地告予我。” 正在赵云向诸葛亮讲述作战经过时,一旁吕布对张辽道:“文远,带吾去见曹大将军,我有话要对他讲。” “好,吾这有封将令牌,可见曹将军,我这便带你去。”张辽答应后,便领了吕布朝曹营方向而去。 诸葛亮听罢欲笑未笑,欲哭未哭,然后对赵云道:“子龙,我们都被主公给会错意了。主公之所以此次出征只令你与张将军二人出战,一是为了让你们立功,二是为了让我们无将可派,不得不依靠曹操,以此来收拢曹操之心。” “如此虽功劳表面上是曹操的,但实际上却是我们的。主公看来是压根没打算,除掉曹操这个劲敌,反而是想帮助他加官进爵,收拢其心啊!” 赵云并不吃惊,回道:“军师勿怪,主公昔日与曹操为是好友,二人都胸怀大志,虽主公在很多方面强于曹操,可却十分欣赏他的治世之能。如今,军师你还是,想想如何帮曹操退了蜀军,夺下安定城吧。” 诸葛亮仍旧轻摇羽扇,侃侃而道:“蜀中如今已经结盟,要想再离间他们怕是不行了。” “而如今张鲁守得很死,甚至还请出了征战蜀中四十年无敌手的老将贾龙,而那贾龙文武双全,虽年过花甲,却心细如尘,加上作战经验丰富,因此,此战攻打安定,还是智取为上。” 赵云点头应道:“不错,贾龙的确是个大才,而且他的两个弟子也是身手不凡,如若虎狼啊!” 诸葛亮低声道:“如今成败与否,就看奉先了。子龙将军,你先派个亲信去城门送信给贾龙,然后再听曹操命令行事。” 言罢孔明从衣袖里取出一支锦囊,交给了赵云…… 初平三年三月初九,曹操对外称以粮草不济,退兵三里,命人在陇西等待后营运粮队前来。 曹操还听取了吕布建议,任命诸葛亮为中军中郎将兼副军师一职,自领国仕兵马东出阳平,直奔陈仓。 而安定之急缓后,贾龙也以为是曹军因粮草不济而撤兵。但一向谨慎的他,仍旧命了严颜去驻守剑阁,张任去驻守永安,而自己则带兵东出蜀地,准备奇袭长安,杀盟军一个措手不及,强迫曹军退回三关之外,让回益州,永不再犯。 而诸葛亮自认领国仕军,和部分孙坚军回袭安定,由张辽为先锋,黄月英为副军师。 然诸葛亮还命人特别仿造了,真正的黄月英所制造的攻城战车。如此一来,安定马继连连受挫,又受到了张辽箭雨石弹的攻击,早已斗志全无,开城投降了。 待张辽占领安定不出十天之内,消息已传入刘璋耳中。 刘璋得此消息大怒,立刻飞马传报西蜀刘备出兵永安,保卫蜀栈。 但关、张二人不愿与国仕为敌,只得劝刘备发兵陇上,北袭长安,背攻孙、曹主力军队。 其实刘备也清楚国仕军士的实力,不想以硬碰硬,于是便允了关、张二人,一同出兵直攻上庸,准备与曹军对峙。 且说三日之后,诸葛亮为中郎将,赵云、吕布为左右虎将的先头部队,已离阳平关不足五十里,半日可至。 然阳平关易守难攻,且山路窄而崎岖,若刘璋军在关口扎营,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啊。 于是孔明便传命各部,安营扎寨,并命人前往阳平密探蜀军情况,好随之以应。 话说飞报回信,言阳平关乃是蜀中大将王平驻守,吴懿为太守的三军营寨,南北延绵数里,兵不下两万。 而诸葛亮此次却也只带了五万兵马出袭陈仓,以窥街亭。若要力敌,只会因地利不济而惨败。故此,孔明特别在夜晚放松寨防,并次日出关呐喊,以求应战。 然王平早已接到贾龙命令,坚守两月不许出。 初平三年三月十六,刘备才自川南出发,举兵汉中,以暗助张鲁。 然三军为安全起见,却是分兵两路,左右出军。张飞率领五千精兵,自小道北上永安,而途中正好要过剑阁。 刘备同样为安全起见,便领后军粮草辎重与张飞同路。 关羽所率的六千刘军便自川水而上,西临阳平,北出弘农而往汉中。 那日孔明正在寻思破关良策,传闻关羽率刘军自阳平欲过,便心生一计,遂将赵云叫与内帐,命他如此诉说,以便从后背偷袭阳平,然后两军齐攻,必可直入陈仓。 赵云与关羽有同战为佐之义,又都对国仕敬重不已,且两人关系匪浅,故孔明命赵云去说,一是以求关羽助国仕军破阳平,二是希望从关羽口中套出刘军如今的动向如何。 待赵云走后,诸葛亮又命韩当、凌操领兵五千,前往阳平关假意溺战,探探虚实。 第九十三章 夜袭阳平关 且说赵云单骑赶上刘备军,逢着关羽,上前叫道:“云长兄慢走!故人在此!” 关羽回头一望见是赵云,立即传令部队缓行,而关羽却拉着赵云走入帐内,饮茶叙旧。 其间关羽首先便问道:“多月不见丞相,不知丞相可还好?” 赵云故意说道:“唉,我家主公年不及而立,却身背如此大的重任,既要为民之表率,又要还大汉一统,日日操劳,夜夜忧叹,恐生疾矣。”(赵云暗中道歉:主公别误会,这是军师的意思。) 关羽听及此处,便长叹一口气道:“唉,都是关某凉落了丞相。想当初虎牢之战,若非丞相举认,何以有吾温酒斩华雄;灭袁平辽之时,若非丞相指挥若定,何以让吾得胜归来。” “丞相对关某之义,关某感激涕零。本相劝大哥归顺丞相,一同效力,可惜……” 赵云打断问道:“既然云长兄自觉对不起我家主公,是否应该助以一臂之力呢,这也是一次你报答主公的好机会呀!” 关羽激动不已,爽口应道:“好,子龙你说,要我如何帮助丞相?” 赵云见关羽中招,于是立即言道:“如今我军东守阳平关前,欲入关平乱,怎知阳平之主王平负隅顽抗,以致折我军名将多员,士卒无数。” “云望云长兄能发兵背袭阳平,然后以黄旗为号,示意出战。我军再前门猛攻,如此前后夹击,必可破阳平关。” 关羽听罢有些犹豫道:“这……吾兄长与刘璋乃结盟宗亲,若吾助你破了刘璋之军,必会受兄长责罚……” 赵云道:“这些都不是理由。云一直以为兄是以‘义’字当先,怎知如今却如此寡断。我家丞相比及刘璋如何,兄心知肚明吧?” 关羽听罢狠一咬牙,拍案应道:“好,子龙你先回去,今夜三更,吾必发兵夜袭阳平关!” …… 初平三年三月二十日,阳平关破,国仕军入驻阳平,守将王平、吴懿宁死不降。孔明感其气节,纵二将回蜀中。 而关羽破城之后,未见孔明,继续北上,以应张鲁。 孔明在阳平歇了一夜,次日便带上了足够的粮草,率队往陈仓去了。 且说孔明入关还不到五日,王平与吴懿便将此事报给了刘璋,刘璋得知后大发雷霆,命人飞马报信张鲁,要他截住刘备,交出关羽。 而刘璋军在得知国仕军动向后,也是命人飞马传信老将贾龙,要他派兵守住蜀道险栈和街亭。 贾龙得信后虽大为震惊,却也不敢亲自前去,故派了王甫、张达去守蜀道,杨怀、傅彤去守街亭。 张鲁在收到了刘璋的密信后也不含糊,立刻命人四下布置,准备擒住刘备,以换关羽人头一颗。 而此时张飞与孔乾、陈登等人的先头军已经到达了汉中地界,立时便有四布的小校集中起来,报与张鲁。 张鲁得知此事,着手在自己的地盘上抓住张飞,直接干掉,来个杀一儆百,也好威慑住刘备的野心。 事巧如人愿,张飞部队什么都不知,自然乖乖地落入了张鲁所布置的陷阱之中。 然张飞是何许人也,岂会轻易被抓。在他成功地杀出重围之后,身后已无一骑。张飞无奈,只得去寻刘备要他当心。 且说张鲁抓了陈登、孙乾等人,那是一个不留,统统斩杀。 刘备一日之内,则一半文武将员全挂,真乃可悲。 刘备在与张飞会晤后,得知此消息,那是大为奇怪,不知张鲁何故如此,故而只能就地扎营,暂缓前进。 直到三日之后,关羽与刘、张二人会晤,才得知事情真相。 刘备听罢大怒不已,要杀关羽泄愤,全靠张飞与众将士齐力劝阻,刘备才改为打关羽八十军棍。事过之后,刘备无奈,只得带上关张及手下千人,去陇西投奔孙坚。 初平三年三月二十九,孔明所率的四万国仕军得以在暗处调换,以精卒换去疲敝之卒。 为便于攻城,国仕特命田丰尽量将衣着绯红的烈焰营步军,隐藏在山里。与先锋徐晃交接之后,周仓、张燕等人便带了余兵,回豫州去了。 赵云身为冲锋营主将,自然要与前来的黄忠交接。但为保全孔明安全,赵云主动请命继续西征,而且让廖化、霍峻二将,代替他领兵回洛阳。 而国仕在得知此消息后,也是巨型无语,才发现孔明这么有吸引部下的能力,太会隐才了吧。 四月初一,国仕修书一封,命护将马超前去蜀道,等着孔明,然后与之同行。告诉他洛阳兵变,匈奴南侵,要孔明必须在五个月之内,平定整个西川、巴蜀之地。 且说刘关张三人来到孙坚军处,而虎牢关一战那也是让张、关二人的武艺出了名的,因此孙坚也没推辞,直接就将刘备一行人收下了。还给了刘备一个副先锋之职,张飞、关羽则为中军副将,与刘备平起平坐了。 事后安顿好了刘备,孙坚之子孙策与孙权,建议收编了刘备的装甲兵,以防刘备诈降。 而诸葛瑾和张昭的混合军制,让此事进行起来倒顺利和隐秘了不少。可怜刘备死之将至,还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军师,我军进入阳平关已十余日,大约再行一日,便到得陈仓。如今我军人困马乏,需要休息数日。但这几日我们也不能闲着,不知温侯那边如何了?”赵云在帐内对诸葛亮问道。 诸葛亮手摇羽扇,看了看地图回道:“看近几日蜀中作战形势,和我军快马飞鹰传来的信报,如今张鲁逐了刘备,剑阁又无人进攻,守将张任与其师贾龙又突然消失了。但我军几日行军不快,若刘璋暗报得知,必会带人来袭。” “如今我军只有数万,而刘璋却分兵汉北,可见蜀道险栈必有重兵,街亭之处,也必有埋伏。至于曹操那边的动向,亮猜主公必带了士元在暗中相助。” “主公名义上虽不愿出兵,可他又岂会白白便宜了曹操全占益州?” 赵云问道:“依军师所言,主公急需抵御北边匈奴的入侵,又为何会让孟起带烈焰营来助汉中呢?” 第九十四章 诱敌出战 诸葛亮略一笑道:“想必是贾文和看了亮之锦囊,故而反其道而行之。这样做的确对主公有益,可他却小看了亮的能力。” “子龙将军,明日你乔装打扮,带上主公特训的十几位武林好手潜过乌水,绕道陈仓,直入街亭观看一下。然后把街亭的兵力部署和地形情况,详细地告诉我。” 赵云起身抱拳道:“谨遵军师之言!” 言罢便欲出去,时孔明止而道:“赵将军可把张辽将军,带来见亮。” …… 初平三年四月初八,汉中城内,张鲁大厅中。 “混蛋,全是饭桶。我军三十员猛将,个个彪形如牛,怎么会连一个敌将都战不过!快,再去探!”张鲁一脚踢在那小校肩上吼道。 “主公勿急,虽曹军已兵临城下,但小人还有一计,可保汉中无失,又可为主公除了那员猛将。”边上杨松开口道。 张鲁听罢那真是如大海中的迷失者,找到了一片大陆,激动地问道:“怀化有良策怎不早说,那依你之计,我军如今当如何?” 杨松轻一挥衣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然后一边打开,一边对张鲁说道:“主公,前日松的密线,从曹军处干掉了一员传信的马将,从他身上搜出了这封书信。请主公过目。” 张鲁接过信后,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大笑一声道:“好你个怀化,真是够毒的计策。好,就这么办!你马上着人去安排,记住,要做得万无一失。最好全选死士!” “主公放心,松自会处理此事!” 杨松将信放在烛火上烧掉之后,便立刻命人以曹操之名,写了另一封信,让自己的人,打扮成曹军后,往诸葛亮处去了…… 初平三年四月初九,江东却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 传闻刘备在孙坚手下办事得力,被孙坚封为镇东平辽将,几乎快与黄盖、程普等一干老将齐平了。 而江东却仍旧是一团和气,包括“小肚鸡肠”的周瑜与张昭,韩当等将都是极力赞同。 而更为费解的是,刘备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说服了孙坚,能够以平乱之名,代替孙坚之队,携其子孙策以及手下一干大将,复入西川。 估计刘备此次回师,意在报仇于张鲁。 刘备此次,带自将八员、孙家将十六员,率总兵十万,进兵西蜀。 而此时天子年幼,虽已亲政却无实权,也只能由着江东侯王孙坚的乱来。 大殿之上,那些老臣却意见不断,有的支持国仕,有的反对孙坚无旨发兵,有的甚至还扬言要发信南夷,荒唐到想让南夷之兵,阻止刘备军。 总之是各有所感,却都是逞口舌之力,无人敢去实践…… 月隐星稀,正是偷袭敌军的最佳良机。 一群衣着普通的人,此时却不在城内休息,而是飞檐走壁,冲入陈仓,在无声地打晕了城墙上的士兵后,领头一人悄声道:“你们五个留在这儿守着。街亭就在前面了,吾与张将军前去探查就可!” “是!”那几个手下一样的人,回答道。 初平三年四月中旬,刘璋于成都助兵五万,以援汉中张鲁。 而此时曹操还在猛攻永安城,由于曹操命吕布攻下上庸城后,要驱赶百姓往长安。此时吕布既已往长安方向而去,自然就轮到曹军大将出风头之时了。 且说于禁、李典二将于城下溺战,叫城不应,大骂敌军没种。 然张任何许人也,岂会中了这两人那平凡的激将之法。 张任剑手一挥,城头立时涌出大队弓箭手向城下齐射。李、于二将见势不妙,只得回后方大营。 正当曹操困于无良策攻城时,一小校入内言郭嘉有良策破城。曹操听罢大喜,急令传之。 郭嘉入内,深作一揖后,对曹操道:“主公要破城,还需得从张任身上下手。” 曹操急问之,郭嘉笑道:“此计乃从国丞相处所学,用之无可匹敌呀……” (“啊!”曹操听罢失声大叫一声,昏厥倒地。 郭嘉上前扶之,曹操却已口角带血,微微言道:“真没想到,他国无双竟然……” 郭嘉心忖道:“这样都没把你气死,你小子也太强了吧!” 曹操耳尖,听到了此言,用手卡住郭嘉脖子道:“郭奉孝,你去死……”) 言归正传,且听郭嘉说道:“那张任依其师贾龙之言,得令要严守永安城。但若是贾龙遇难,命令他张任出城迎敌后,前去助他。您看张任他会不从么?” 曹操疑道:“张任可不是傻子,他会相信这是贾龙的命令么?” 郭嘉补充道:“所以说,此戏必须要做得天衣无缝,而且还要通知吕布军借道从梓潼而过回长安,再令人飞信快马传书诸葛亮,通知他加快步伐,逼进剑阁!” 曹操道:“好,就依奉孝所言。来人,带郭先生下去准备,一切行动听从他的指挥。” 四月十五,阳平关外,距陈仓三十里处国军营寨中,诸葛亮正手摇羽扇地,听着赵云对街亭的兵力地形描述。 待赵云说罢,诸葛亮嘴角露出一丝暗笑道:“张将军是否未归?” 赵云道:“军师如何得知?张辽与吾同去街亭,可半途不知怎的就分散了,难道?” 孔明静而回道:“没错,亮虽命你和张将军同去,但此次你们二人的任务不同。他归得越晚,任务才会完成得越好。” 而赵云虽对孔明未令自己执行此重要任务,有些许失落,但脸色仍是一派平静地问道:“文远此去,不会出什么事吧?毕竟张任可不比杨松。” 孔明将羽扇一横,起身而道:“亮自给了张将军两条不同任务,即便为张任所擒,也可保其无事。倒是曹操那边,想必郭奉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吧。”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发制人,去剑阁会会那贾龙之子。” 诸葛亮看了看西蜀地图,旋即回身对赵云道:“子龙将军,传令三军,明日巳时,进军蜀道!” 然而正待赵云出帐之际,外却入内一小校,手执一封书信,上前半跪道:“报告军师、赵将军,营外曹操信使派人送来一封书信,说是交由军师过目。” 第九十五章 妙曲剑书生 诸葛亮听罢颔首一笑道:“噢,看来曹操等不及了啊,呈上来。” 待得孔明接过小校手中之信,以一目十行之速阅尽之后,却是片刻的沉默,旋即眉头一皱,冲入营小校道:“可否留下了那送信之人?” 见得小校摇头,孔明也只得作罢,挥着衣袖示意小校出去。 等那小校完全消失脚步声后,孔明方才对赵云道:“子龙将军,你立即令孟起将军,让他乔装士卒,混入吕布将军军队中作为暗哨。至于何事,你叫他前来见我便可,亮自有计策相告。” “是!”赵云应声而去。 时帐内仅剩余孔明一人,赵云已然走远。只是帐上一阵碎碎脚步声落下,一道黑影便是闪掠而下,径直落入孔明帐前。 然而孔明却是连头也未抬,手中依旧写着什么,只是嘴上沉声道:“说吧,谁派你来的,目的为何?” 那黑衣蒙面人手持大刀,闻此嘴角也是一掀道:“自是我家主公,当朝大将军!” 孔明依旧未抬头道:“噢,你这么轻易地就说了出来,不怕我告予我家主公,从此断了两阀关系么?” 那蒙面人终于是狞笑出声道:“对死人,说真话又何妨?” 言罢便是毫不迟疑,飞身上前,直取孔明,待得刀离孔明仅五尺余时,孔明方才叹了口气道:“尊驾所言,自己享用吧。” 言毕只觉身后杀气撼天,惹得那黑袍人背后已是汗如雨下,当即舍了孔明,直取身后那将。 那将年不过二十,手中一杆追风钢枪,全身赤黄战袍,面容尤为英俊。细下一看,不是马超又是谁。 那黑袍人纵然武力不弱,但在经常与吕布、赵云切磋而武力大增的马超枪下,依旧是节节败退。 那黑袍人见刺杀未果,手中虚晃一刀,便弃了马超向外逃去。马超也是打得心中火热,怎肯在此刻让那人逃了,自是二话不说,便也追出帐去,留下孔明的连连轻叹…… “怎么,知道自己要见阎王了,还是见自己手下都是莽汉草包失望了?”帐内后僚,缓缓走出一人道。 孔明细看那人,方才大惊失声道:“你何时出现的,为何众将却未发现?” 那人却是身着一席白衫,头戴纶巾,嘴角也是始终噙着一丝微笑。若非是手中有着一把匕首,任谁都会将他错认为是一文弱书生。 只见那人不缓不慢地走至正堂,途中却是连一丝声响都未传出,口中缓缓道:“诸葛孔明,我妙曲生自诩文武天下第一,可是上月前去荆州书院挑战,竟为你遗留的阵法所惑,使我久久未解。我自知已智不如你。不过你若死了,那在下依旧是文武第一!” 孔明愣了愣,方才道:“那……就算你将我杀了,也未必就没人比你聪明。何况当今天下公认,吕布才是天下武技之冠者……” 言未尽,只见一匕首已离那书生而去,径直插入孔明咽喉。 看着眼中生机飞速逝去的孔明,妙曲生这才邪魅一笑,挥了挥衣袖道:“回。” 匕首回到其手中,鲜血却是渗透而尽,渐渐消失,他反身收刀。只见刀身上赫然写着“嗜血”二字。 待得孔明倒下,妙曲生才淡淡道:“这便不是你能管的了。至于吕布,在下自会去会他。” 言毕一阵轻风乍响,那书生人影便是渐渐淡去,仅留下一道微笑得令人发颤的残影…… 与此同时的帐篷某处地下通道处,一波波的密信却是经过一个个暗探,传入了那名羽扇纶巾的年轻人手中。 年轻人阅后,嘴角虽是一抽,但面色依然平静道:“川蜀之地,果然卧虎藏龙啊。如此一来,亮对外,自已是见阎王之人。不过也罢,此番西征,本就凶险难测,多隐藏一些实力,对己方便多一些胜算。” 张辽此刻自暗中走出道:“军师,张任已经看过您写给他的那封密信,但我想凭张任之智,不出五日便会自陈仓出兵。” 年轻人也是一笑道:“是么,亮还担心他不会中计呢。对付蜀栈险道,吕将军一人一骑明显不足,但百里长廊不容大军通过。所以,进入川蜀成都的希望,只能由强攻剑阁而入。” 且说那妙曲生万万想不到,在他为防马超发现而离开的片刻,孔明已然入了密道,仅由一士卒假扮孔明为其所杀。 此刻孔明手中正是自严颜与张松处,盗来的详细蜀中地形图。而片刻后,孔明方才下令道:“传令马超将军,依旧按亮给他的军令行事;传令子龙将军,假意秘不发丧,暂留阳平关十日休养生息。” “是!”张辽领命而去。 待得张辽走后,孔明方才叹道:“想我诸葛孔明,年不及弱冠,却惹得四方仇杀,当真是……还是希望,亮给奉先的预算,会出现吧。” 初平三年五月初,吕布接到曹操使者军令,言要吕布绕过横断山脉,直接进攻梓潼城。 吕布自是领命,但随即孔明却又是暗地修书而至,要吕布借蜀道自背后奇袭陈仓。 因为两方路至街亭,便左右分开,弄得吕布也是头大不已。 时边上徐晃道:“将军不如先率军夺下街亭,再请命军师也可。” 此时徐敬却是上前提醒道:“不知吕将军接军师之令出征时,可否留有良策?” 吕布先是一愣,旋即大喜道:“先生不提,布险些忘了。好,就依公明之言,先攻街亭!” 另一方面,且说妙曲生杀了假孔明,自以为是真,一路兴高采烈,回至剑阁,待见了太守贾风之后,告予国仕军兵力分布,与自己奇杀诸葛亮一事。 贾风听后,不喜反忧,反问妙曲生道:“就算诸葛亮已死,可国仕手下武将如雨,攻我巴蜀,依旧强烈。你难道不懂潜入敌营,一举分杀国军大将吗?” “以你的武力,天下除了寥寥数人,有谁能敌?” 是人都爱听奉承话,妙曲生自诩武技天下第一,自是不把众武将放在眼中,回身抱拳道:“放心吧少主,主人对曲生有救命之恩,曲生自当以报,如今,想必曹军早晚必至陈仓,在下这便去陈仓处守候。” 第九十六章 许褚vs熊战 言毕正欲离去的妙曲生,却被贾风拉回道:“记住‘擒贼先擒王’,还有,陈仓处有我军三十万石军粮,乃我大军核心重地。你既要去守此地,方立下军令状才是。” 妙曲生闻此双目寒光一闪即逝,旋即双腿跪下,重重地立了一个军令状,方才依贾风之言,携了降将王双等,前往陈仓而去。 五日时间,也是在四方军队这般赶路间飞逝而过。 待得吕布军初至街亭时,便是为此地形大伤了一番脑筋。原因无他,实在是街亭两面环山,一面临水,仅有小路通往主寨。强攻之时,也仅能百人小队夹攻。 吕布在企图的前两次进攻,空损一千兵卒后,便是不再进攻,转而于街亭外山麓十里处连营安寨,思考良策破关。 又是半日时间后,马超与马岱携孔明之令,终于是与吕布军会晤。 马超道及孔明诈死,又提及吕布小心妙曲生此人暗算,随后,便将孔明的破关之计,娓娓道来…… 而且说刘备军联合东吴诸老将,及新秀周瑜,借道荆州而入川蜀,虽引起荆州太守,韩馥之子韩玄的极度不满,但碍于孙坚军势大,韩玄也不得不妥协。 虽然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刘备军主帅的旗帜上,却依旧是写着一个大大的“孙”字。如此看来,对外刘备是当真已经归顺了孙坚。 经过数十日的赶路,曹操主队连虎豹骑八千,终于是借潼关西向至得陈仓。然而由于张鲁暗哨的从中作梗,吕布本欲联合曹军的计划,便是告吹。 更何况明面上,吕布军中将领极少,马超与庞德在道出孔明计策之后,便是隐去了身影。赵云、黄忠等将,又必须代替孔明整理军务,等待庞统的到来。 此时,张辽与徐晃所率的烈焰营军队,早已密潜而上,守卫蜀中长廊——“川蜀险栈”。 大战一触即发,次日辰时,曹操便是命了手下新晋大将许褚,上前溺战。 这许褚身长八尺有余,腰圆胜虎,臂力惊人,一口霸银刀重达七十斤,胯骑大宛良驹,直冲入陈仓前护城河下,当先便是大吼道:“你虎痴爷爷在此,谁人敢下来一战。单挑群殴,任你们首选!” 这一声惊若雷霆,城墙之上胆小的士卒,早已是双腿不住颤抖,小便立即失禁。 “兀那大汉,可敢与我川蜀第一勇士熊战一战!” 只见城门立时大开,一将全身灰甲,手持化魔戟,连城桥都是还未放下,便直接一拉马缰,飞马一跃,便是过了护城河,稳稳地落在了许褚身前一丈之处。马蹄之下,尘土飞扬,久久不散…… “好家伙,气势倒不弱,先吃你爷爷一刀!” 许褚也不多言,便是约马冲上前去,一刀也是带起一阵罡风,直劈熊战蛮腰。 这熊战也是多年经历生死厮杀的老手,侧身一戟,便是将这看似凶狠无比的一刀,给拦了下来,旋即反手一挥,又是向许褚脑袋砸去。 见状,许褚也只得抽回刀锋,用刀身抡起奋力一挡。顿时,数声响彻天际的爆破声,便是紧接着刀戟相撞,向四周蔓延开来,城楼之上靠得较近者,连耳膜都是被震得嗡嗡发响。更有甚者,直接是自双耳间流下了丝丝献血。 这一次正面相碰,两人皆是用上了全力,因此在巨大的冲击力之后,两人的坐骑也是不堪此力,双双后退了十几步,方才稳下马步。 熊战看了看对面依旧面色不改的许褚,感受着手中传来了阵阵酥麻之感,心中战意却是更浓了几分,提戟约马大喝:“好蛮力,再来!” 且说陈仓之下,曹军大将与川蜀大将斗得正如火如荼。 成都城内,刘璋此时却早已是按捺不住,眼看着联军一波又一波地向西蜀进发,而自己虽有川蜀第一名将贾龙坐镇,但心中却仍是嗟叹不已。 边上杨松见状,立即上前对刘璋建议道:“主公,孙曹国三军现在是铁了心要夺我巴蜀之地,如今这川蜀就主公您兵马最盛、占地最广,因此三军方才猛攻我军要塞。” “为今之计,若是我军李代桃僵,假意暗弱,实则积蓄力量,前去与同为汉室后裔的刘备议和,将风头转给张鲁,岂不一举两得?” 刘璋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嘴角便是浮上一抹诡异的笑容,道:“先生好计谋,如此‘祸水东引’,量那曹操也不会直接与乌程侯说些什么。” 待得闻主公赞同后,杨松也是一抱拳道:“既然主公答应了,那剩下的事,便交由松去办吧,贾老将军那边,恐还需借主公令牌一用。” 刘璋本欲答应,但一想到当年先父对自己的临终遗言:“对贾龙听调不听宣和视为亚父。” 刘璋心中便是一阵纠结,但最终在杨松的利诱下,还是将君主谕令交给了他,而自己,便直入内幕去了。 杨松见得自家主公这已默然答应的态度,心中也是一片感叹。想当初自己在张鲁手下任职时,那般被忽视的不甘与怨恨,便是眼中冒火,嘴角一弯,暗自道:“张鲁,你不待见我,今日我便让曹军来‘待见’你!” 内幕之中,法正早已等待多时,见刘璋步履沉重地进来,立即便是深作一揖,随即连忙问道:“主公,您采用了杨松的计策了?” 刘璋疑道:“法先生何故多此一问,为今之计,只有引水北去给张鲁,我军才有喘息之机啊!” 法正闻此却是淡淡一笑道:“非也,唇亡而齿寒,主公与张鲁之恩怨,乃私仇;而今三大诸侯意欲平我川蜀,圣上却不闻不顾,因此我军只得联合御敌。” “正认为,卫我蜀中之地最好的计策,非杨松所言,而是要引起国曹孙内战,我军好‘渔翁得利’。待得三军粮尽,自然主动退兵。” 刘璋听罢方觉得此计更妙,遂令了吴懿按计划行事…… 初平三年五月十九,在曹军与蜀军对阵数日,久战无果后,曹军终于选择了退兵北上,意图绕道汉中,由广元再进梓潼。 第九十七章 留力一击 重伤马超 而另一方面,吕布军也是对街亭三日一小攻、五日一大攻,虽然都被城上的蜀军险险击回,但毕竟街亭只是一小城,容纳兵力有限,后方又无援军可至,只得暗暗叫苦。 而城楼之上,看着尘土飞扬,又到大攻之日的吕布军,王平也是狠一咬牙道:“妈的,天天这么打,老子都受不了了。下令,开城出动所有骑兵,和他们拼了……” 话还未尽,边上李恢却是立即拦道:“将军切勿中了国仕军的激战之法啊!” “呀呀呀呀……好吧,听军师之言便是,全军守城,给我放火箭,投热油!” 王平心中似乎还未出够气,又是冲着边上小校狠狠赏了两脚,踢得那小兵身体直哆嗦。 片刻后,待得李恢下城回府,王平方才冲那敌阵中为首一金袍大将道:“兀那小将,敢与你王平叔叔一战么?” 这边阵营中,吕布见对面城楼上敌将如此气吼,不由哑然失笑,旋即对着身边诸将道:“兄弟们,谁愿去取那将首级,壮我军士气啊?” 身后马超、庞德、文钦、文鸯等将,皆似猫见了老鼠般激动地催马上前,跃跃欲战。 吕布见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着城楼之上的王平,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旋即一马当先上前拦道:“既然众将都这般积极,那么,老规矩吧。” “呃……好!”众将一愣后,各自喜笑道。 在国仕军这边众将正划拳时,王平早已是约马至得城下,正欲呐喊宣战之时,但见对面数十米外,几员大将围城一圈,互相斗手的情景,不由嘴角一抽,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立即大吼一声道:“他娘的,居然敢小视俺老王,吃俺一刀!” 言毕,已是提刀约马来战。 “耶!我赢了!吕哥,怎么样?” 马超兴奋地收回“剪刀”,望着另外四人出的“布”道。 “呃……靠,狗屎运!” 一句粗话带着十分不满的口气,自文钦父子二人口中挤出。 而吕布看了看还剩十几米远的距离,冲马超阴笑道:“还有须臾呢,我是主将,孟起,咱俩‘单挑’?” 马超恶狠狠地白了吕布一眼,方才缓缓应了一声,旋即快步出手—— “布!”“石头!” “嘻嘻,吕哥不好意思,又是小弟赢了!”马超笑声未绝,担心吕布又变卦,早已是约马上前,一秒钟时间,便是已与王平汇作一处。 王平见面前这小将年纪如此之轻,遂又起了轻视之心,提手轻挥一刀,本意将马超打下马去。怎奈天不人愿,马超反手将刀一挡,立即便是旋身侧马,回尾一枪,直接恶狠狠地击在王平胸间,瞬间,肋骨接连断裂的声音,便是在战场之上响彻而起。 旋即一口夹杂着破碎内脏的鲜血,不要钱似的自王平嘴中大口喷出。 受此重创,王平眼中的生机也是迅速消散,最后散漫地垂下马去,重重地砸落在土地上溅起一阵扬天灰尘。 一击,仅仅便是一击,这位纵横战场十余年的老将,便是被马超送给了死神。 轻挥了挥手中钢枪,马超望着王平倒下的尸体,不住地摇头,许久方才从牙间挤出一句简短的话语:“你,太弱。” 此话一出,城楼之上的众士卒,更是目瞪口呆,战意大降,不由分说地便是紧闭城门,露给国仕军一个死也不战的场景…… 马超回阵途中,也是极为郁闷地冲吕布摇着头,手中枪在身后不断舞着,满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吕布见状,刚欲抛给马超一个嘲笑的眼神,却是心中骤然升起一抹危机感。 这般感受,让得他都是不得不重视,旋即神色立时一紧,立即冲着前方不远的马超道:“孟起,小心左方身后!” “桀桀,现在才发现,晚了!” 虚空之中,一个傲慢的声音凭空响起,而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一个虚影渐渐凝实。不过此时,他的目标,赫然是身前不远处的马超! 那黑影一出现时,便早已是飞脚待踢之势。马超也是反应极快之人,立时回身全力用枪向破风声处挡去,旋即,一声比刚才响亮数倍的撞击声,再次在这片战场上响彻而起。 待得众人从响声中回过神来,一条身影连着胯下白马,却早已是飞擦着地面拖了数米远,方才稳下身形。 众人看去,个个都是惊骇出声,那被打得倒飞而出的白影,赫然便是刚才威风凛凛的马超! “噗——” 面色潮红的马超缓缓起身后,一口鲜血却是忍不住喷了出来。 旋即他看了看青筋暴起仍握着枪发抖的右手,眼中却满是惊骇之色,抬起头来,目光与对面那偷袭他的人直直对视,想要看清那人是何方神圣。 “桀桀,小子武力不错,挨我八成力道的一击,居然还能站得起来。” 那黑衣人望向马超,却仍是一脸的淡漠。 “偷袭而已,算何英雄?”马超嘴角一撇,口中满是不服地道,而心中却早已是翻起万丈波澜。 这黑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才八成力道的一击,却是已将自己重伤,而且看年龄,此人也最多不过三十而已。 “是么?那便正面解决了你吧,让你见识见识你那点实力,根本不值得你如此狂妄!” 话音刚落,黑衣人身影便是渐渐淡去,在一般人眼中,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留下一地的惊叹声。而在吕布等人眼中,那黑衣人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在向马超奔去,一路上,留下一个个渐淡的残影…… 眼见马超即将再度受创,吕布心中的怒火也是终于被击起,旋即便不迟疑地提戟而起,浑身气势,便是在刹那间喷薄而起,几个闪烁间,人已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那黑衣人身旁。 “铛!铛!铛——” 数声钢铁撞击的声音,顿时连绵不绝地传入国仕军的耳中,震得不少士兵都是脑袋一阵眩晕。 见到自己竟被来人阻下,又久斗无果,那黑衣人只得借着最后一次撞击的反弹力,飞身暴退。 第九十八章 强夺汉中 待得落在离吕布十米距离后,方才停下身形,轻挥衣袖,口中凝重道:“你便是吕布!果然名不虚传!” 吕布见自己与那黑衣人战了数回合,也未占得上风,心中也早已是对黑衣人惊叹不已,不由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杀我军马超将军,还请明言!” “在下妙曲生,一无名小卒耳,怎有你吕奉先‘荆楚神将’的名头大?至于杀他,桀桀,你国仕军若不退出川蜀,这里的人,便统统都要死,一个不留!” 听着这恶毒的言语,饶是以众将士久经沙场的定力,也不由在心中打了一个寒颤。 倒是吕布率先回过神来,淡淡笑道:“噢,口气倒是狂妄,且不说我身边五员猛将在,光是身后五万大军,仅你一人之力,行么?” “桀桀,一试便知。”妙曲生闻言,却依旧是古井无波地答道。 吕布见眼前这人是敌非友,又伤了马超,如今更扬言要灭了国仕军,心中自是一片火气,以戟遥指道:“天下除了赵子龙,想不到还有人敢以一敌万啊!哈哈,不过,有没有这实力,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吧!” 语毕也不迟疑,当先便是御马冲上去,戟身自后尾扫过,挟起一片破风之声,向妙曲生攻去。 妙曲生在刚才交手间,也知吕布实力不可小觑,因而也是反应极快向后一扫,鬼魅般的步伐再次展现而出,待得吕布戟至之时,面前早已只剩下一道渐渐淡去的残影…… “想闪么,那便与你比比速度吧。” 吕布见一击落空,脸上却是并无惊讶之色,反而是沉声说道。 话音未落,人也是凭空消失在原处,惹得众士卒尽是一片惊叹。 伴随着吕布与妙曲生在众人视线中的消失,文钦父子及庞德、马超诸人也是将心提到了喉咙处,这若是连吕布都不敌,那看似人畜无害的黑袍书生的话,那在场的众将,结局之凄凉,恐怕就可想而知了。 不提众将心中各自所想,战场之上,随着虚空中传来的阵阵剑戟相碰的声响,和那道道仅剩透明的残影浮现,这片战场和街亭城楼上的气氛,也是逐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约摸三炷香时间不到,响彻在这片战场的双方振威声,便是陡然停了下来,因为在那最后一次全力相撞后,两道一黑一金的身影,终于是分离开来,向着各自不同的方向,倒飞而出…… 且说另一方面,曹操军此时正行军于祁山山麓之中。 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绵延数里,而几乎每百人手中的一杆旗帜上,都是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孙”字。队伍正前方,几员大将簇拥着一位年逾四十的中年儒将。 那将一身红袍,双耳垂肩,手长过膝,正是此次主动向孙坚请命,来攻打川蜀的刘备刘玄德! 而此刻看刘备脸色,却是明显不佳,跟随在其身后的诸将见状,也是不敢上前打扰。 原因无他,只因三日之前,刘备为攻上庸心切,疏了后袭防范,一时无措,竟然被刘璋军由孟达、吕义所率之军将营寨给掠了去,还抢走了半数余粮草。 若非有周瑜、黄盖所剩几千士卒留守,恐怕这几日,刘备军便只得喝西北风了。 后营被袭消息传来后,刘备也是悔当初不听周瑜之劝,无奈之下,只得改令周瑜为正军师,简雍为副,然后借山脉之势,自北而去三十里,方才甩了刘璋军之追袭。 如今,刘备军是士气低落,首战告败,也无奈众将士如此。 而今出上庸城已远,刘备自知已离川蜀之地,为今之计,只有先攻汉中张鲁,方才可借道梓潼,直逼成都。 待得与周瑜商讨而定,大军此刻便是在向着汉中城进发。 可奈何时不逢巧,刘备的这套作战方案,却是早被曹操给用了去。 在刘备离汉中还有五日路程时,曹操军已是至得汉中,而张鲁兵少粮缺,城楼又已是破旧不堪,怎敌得了曹军虎豹骑的鞭挞。 在颜良、文丑各自斩了张鲁一员大将之后,汉中城上,一面白旗便是迎风飘扬而起。于是短短三个时辰之内,在双方兵力巨大的差距下,汉中城,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为曹军所占。 待得曹操入城请张鲁相见时,却是发现,张鲁与其家眷,早已是不知动向…… 五日时间,也是在曹军修整汉中,定谋梓潼的准备中飞速而逝。 待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汉中沃土上时,远处漫天飞舞的扬尘,也是证明着刘备军的姗姗到来。 而曹刘双方,原来便是势如水火,如今两主相遇,战火硝烟的味道,也是在天际悄然弥漫…… “噗!” 一口鲜血,终于是忍不住自妙曲生口中喷洒而出,双目满是怨毒之色地,紧盯着对面的金袍大将。 而与之相对的,吕布在倒飞出十来米远的距离后,便是强行稳住身形,面上也是涌上一抹潮红,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已然酝酿,却是被其强行咽下。 用衣袖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妙曲生方才逐渐站起身来,方才的战斗也是让得他明白,对面这位“荆楚神将”,并非是浪得虚名。 而且看如今状态,自己明显已微露下风,再斗下去,恐怕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这妙曲生也是识相之人,略一思索,知今日任务不成,心中已然萌生退意,但嘴上仍是说道:“好一个吕奉先,今日状态不佳,便算是在下败了吧。但是,不要以为这便是我全部的实力,他日,我定会击败你,告辞!” 言毕也是不迟疑,身影一至虚空,便是逐渐淡去,鬼魅般的身影,再度展现而出。 “想走,哪有这般容易,给我留下!” 吕布见妙曲生说走便走,心下也是一怒,旋即身影也是自原地消失。下一刻,身形便是出现在了虚空,手中方天画戟轻扬,却是对着某处狠砸而下。 “铛!噗——” 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剑戟相撞声,在天空传开,一条身影也是自半空垂直落下,在地面上重重地砸出一片狼藉,顿时尘土飞溅,一口鲜血,则是再次自那人口中喷出。 第九十九章 阻拦入蜀去路 吕布见击中妙曲生,也是嘴角一掀,感觉到手心传来的阵阵酥麻之感,心中对妙曲生也是多了一分警惕—— 这家伙,似乎化去了我将近三成的力量啊! 稳下身形,吕布则是没有再主动进攻,看着面前已是略显狼狈的妙曲生,眼睛微眯,片刻后方才道:“阁下若是视我军为敌,怎可一走了之?伤了我军大将,是该留下点什么吧?” “你想怎样?” 捂着虎口,一股股剧痛之感,也是让得妙曲生明白,今日已然伤得不轻,若是不给吕布留下交代,恐怕很难脱身而去。 然而正待吕布询问之时,空中却是传来一阵呼啸的破风声,旋即天边,一条黑影则是自远方暴掠而来。其目标,明显是妙曲生! “桀桀,吕布,不巧得很,今日任凭你武力再高,恐也留不下我了。赤血!” 妙曲生的话音刚落,那远处的黑影已是近在咫尺,待得众人看清时,心下纷纷大骇。眼前之物,身长丈余,全身血得发黑,赫然是一只成年的漠北大雕! 一双血瞳在看见妙曲生后,顿时双目放光,不待指挥地便是将其驼上背去,双翅一震,方圆三丈之内,尘土飞扬漫天,让人目不能视。 待得片刻之后,吕布追去之时,一人一雕,早已升上九天,悄然远去,其方向,正是蜀中成都! 而若是国仕在此,必然会哑然失色:“我去,这不是《神雕侠侣》中杨过的那只大雕吗?” 见追已无果,吕布也只得回过神来,见己军阵型已乱,马超又带了伤,遂便下令收兵。攻打街亭事宜,等待军师庞统到来再议。 而在军医检查过马超并无大碍后,吕布方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喃喃道:“蜀中胜地,果然卧虎藏龙之人辈出啊!不知此次,能否如太师之愿,在半年内攻下川蜀啊!” 且说另一方面,在街亭之战缓缓结束的一天时间后,刘备军终于是兵临汉中城下。 待得刘备携手下一干武将至得城楼之下,正欲攻城时,却是见得城墙旌旗之上,已然写着一个个鲜红的“曹”字。 而如此大动静,自然也是惊动了正在城内修整军械的曹仁。此时荀彧接了曹仁态度,又收了曹操与郭嘉密令,自然心中已如明镜,当先走上城楼便是冲刘备道—— “今汉中城已为曹公所破,但不知玄德将军,此来为何啊?听说玄德已降孙侯,我家主公也是感慨不已呀,想当年携手共诛董卓之时……” 刘备心细,焉能不知荀彧话中挑拨之意,于是立即上前止道:“那些陈年旧事何须再提,备早已忘却,今日来,只是奉我家主公孙侯之命,征军至巴蜀削刘璋与张鲁这两个反贼之藩而已。” “哦,奉孙侯之命?那可有圣上旨意或口谕?”城楼之上,荀彧淡淡一笑道。 “并无。不过,反贼之猖,天下诸侯得而诛之。孙侯出师名正言顺,待灭了反贼,自会入洛阳禀明圣上。”刘备作出一副抱拳之态,神色严厉道。 “如此么,那玄德将军如今想要作甚,攻入我军再进成都么?”荀彧嘴角一掀,似是挑逗般问道。 “岂敢如此,曹公贵为当朝大将军,地位仅在国太师之下,备一将领耳,安能作此想?备只是望先生能放我军过汉中而已。”刘备脸上满带笑意道。 “呵呵,进蜀中之道多如牛毛,将军何必执意借道汉中而过呢?在下受曹公之令,留守汉中,不得让任何人进汉中半步,军令如此,莫说将军了,就是孙侯亲至,在下也无权放其过城啊!”荀彧满是无奈般道。 “是么,那若是国太师至此,先生也不让道么?”刘备淡淡一笑道。 “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荀彧变色道。 “没什么,看来,曹大将军眼里是只有国仕,没有我家主公啊!”刘备佯装叹气道。 “何人敢如此说啊!”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城中传来,曹仁也是终于至得城楼之上。 “原来是曹仁将军,久仰久仰,方才先生所言如此,非备胡言。总之,备只待将军一句话了,放或是不放?”刘备强作微笑道。 “噢,放如何,不放如何?”曹仁双眼略带森寒道。 “放了,从此孙曹两军便可结成同盟之谊;不放,则势如水火!”一道青涩的声音,也是自刘备身后传来。 刘备回头与众人看去,却是周瑜已然骑白马至得前来。 听得这话,城墙之上,曹仁的脸色便是瞬间阴沉了下来,以手中直剑遥指刘备道:“刘玄德,听你下属之意,是在要挟曹公与我军是吧?” 刘备也是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周瑜一眼后,方才回过头来,依旧嘴角含笑着道:“曹将军何出此言,备并无此意。” “不必多言,看在孙侯的面上,放尔等回去。想借道汉中,不可能!”曹仁此刻神色异常严肃道。 闻此刘备噙笑的嘴角,也是一抽,旋即面色顿时凝重起来,片刻后,方才沉声道:“如此固执,曹公的面子,我已经给够了,既然你们不放,那我只得强攻了!” “什么?刘备匹夫,你好大的胆子,难道想引起两阀大战么?”曹仁自知汉中城内未留多少兵卒,当下也是急声大喝。 “备也不愿如此,奈何曹将军拒不放行。我想,主公会理解的。”刘备此刻毫不吝惜脸上的笑容道。 看了看曹仁脸上并未缓和的神色,刘备则是心下一横,不再迟疑地一挥手中双股剑道:“全军听令,准备攻城,骑兵、步兵冲城营上!” 伴随着刘备的喝声落下,其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骑兵,也是逐渐退去。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孙坚军的精锐攻城军,便是整装待发,在曹仁措手不及的神色与目光中,向汉中城门攻来。 “混蛋……” 狠狠一咬牙,回过神来的曹仁也便不再迟疑,一声令下,城墙之上也是士卒尽出。在最后用怨毒的眼神扫了一遍刘备后,曹仁便是拉着荀彧自城上退去。 旋即他又是一声大喝:“所有吾军士卒听着,给我死守汉中,不许孙坚军一兵一卒至得城内!” 第一百章 夺取青釭剑 且说由于曹操已是率领着大部队自汉寿而去,所留在汉中的兵卒不足三万,而前来攻打的刘备军,仅步兵便是有着六万之多,足足有曹军的两倍有余。 若非是曹军仗着汉中城坚之地利,恐此刻早已是溃败而逃。 然而即便如此,战场上曹军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半个时辰之后,孙坚军大将程普、黄盖已是在人海掩护下,至得城楼之上,随后,关羽与张飞两将也是冲进了前阵。 两人各持一刀一矛,仿若割稻草般,结束着一个个曹军的生命。 由于刘璋军方面,因妙曲生受伤而导致计划失败,因此吕布军在随后三天的狂攻乱击中,终于是借地势自后方夹击了街亭。 自此,街亭沦陷,李恢与杨怀战死。而在吕布军于街亭休息了一整日之后,大军终于是继续开拔,浩浩荡荡地自剑阁而去。 蜀中剑阁,历来都有“蜀北屏障,两川咽喉”之称,而在此军事要塞以北二里,便是剑阁县。剑阁县位于四川盆地北部边缘,守剑门关险,是连接蜀中与雍州的通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其地势西北高、东南低,低山地貌特点显着。它的四周,东临苍溪县,西界梓潼、江油,南连阆中,北接广元。 刘璋军便于此地凿石架空为飞梁阁道,又于大剑山峭壁中断两崖相峙处,倚崖砌石为门,置阁尉,设戍守,以为军师要隘。 在吕布军的这般不急不缓的赶路中,五日时间,也是悄然而逝。 待得第六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普照下大地时,剑阁与两侧山峰的雏形,终于是逐渐出现在了吕布军先头部队的视线中。 而无人知晓的是,在剑阁以东约五十里外,却是隐藏着早已在此驻守三日的曹军精锐。看这阵势,赫然有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意。 然而正在林中某处,曹操为郭嘉此计而心头暗自高兴时,一道身影,却是以追风般的速度,自其身后闪掠而去。脚尖轻点树枝,人已是瞬间消失而去,仅留下微微颤抖的枝头,证明着此处确有人来过。 一路之上,这道黑影似乎收敛了全身所有的气息与声响,因此也是并未惊动任何一位曹军士兵。待得黑影离开曹军埋伏范围,方才缓缓减速,停下身影。 只见他迅速闪掠上一棵树去,双目却是死死地盯着不远的某处,片刻后,却是嘴角一笑道:“跟了我这么久,累了吧,现身一叙如何?” 伴随着黑影话音的落下,密林深处,一将也是飞身闪出,置于平地,对着树上那人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来我曹营,有何目的?” “呃——我是何人,你认识便是。至于目的么,便是告诉吕布啰。”那黑影也是淡淡一笑道。 “如此,那我只好将阁下留于此处了!”那将双目顿时闪过一丝狠色道。 “就凭你,桀桀,恐怕没那实力吧?”黑影面色漠然地道。 “是么,黑影卫,现身!”在那将话音刚落之际,一条条漆黑包裹全身的暗卫,也是自四方丛林中暴掠而来,片刻间,便是汇于那将身后。 那将见了身后足足十名影卫,脸庞上的森然笑意,也是愈发浓郁道:“还从没人能自我夏侯恩的第四影卫队中,安然逃脱的。今日,你也如此!” “桀桀,那么,今日便让我妙曲生改改你这影卫的记录吧!” 眉宇间,那黑影,应该说是妙曲生,却是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道。 这番表情,也是令得夏侯恩心中极为不爽,当下便是一拔手中青釭道:“影卫队,上!留他一条小命,抓活的!” “咦?果然是好剑!” 在影卫队向其暴掠而来之际,妙曲生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夏侯恩手中的青釭剑,双目也是涌上一抹贪婪,旋即身形陡然自原地消失。待得影卫群枪刺来之时,一道虚像也是缓缓消散…… “残影?!” 饶是以众影卫见多识广、杀人如麻的心性,此刻也不禁泛起了万丈波澜。这般鬼魅的速度,他们众人,的确是望尘莫及。 而在众影卫发愣的片刻,妙曲生已然至得夏侯恩身前,手中软剑一挥,夏侯恩的右臂便是带着青釭剑整个抛飞而出。一道血柱,则是由其断臂处喷射出来。 妙曲生身形几个闪烁间,已是将青釭剑夺于手中,待得剧痛中的夏侯恩回过神来之时,一干影卫,已是尽数命丧于妙曲生手中的青釭剑下。 “好剑,桀桀,我便替你收了吧!” 妙曲生言毕却是反身而去,看这势头,似乎并无意取夏侯恩性命。 直到妙曲生的整个身形都是逐渐消散时,夏侯恩的耳边方才传来一句话道:“夏侯恩,回去告诉曹操,休要妄想攻破剑阁入得蜀中。再不退军,必让他身葬于此!” 将全身气息尽数收敛,妙曲生便是将“迷踪步”施展到极致地,向陈仓遁去。 而在其心神皆放于赶路途中时,却是未曾发现,在其身后百米开外,一道更加荫蔽气息的白色身影,却是早已尾随许久。 约摸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就在两人这般一追一赶的前进中,悄然而逝。 待得申时一刻,在妙曲生眼前,陈仓塞道已然出现于其视野中。 然而正待妙曲生眼露兴奋之色,意欲冲入陈仓之际,其身后那道白影,却是突然闪现而出,挡在了妙曲生眼前。 两人皆是有所察觉,遂同时出手,便是奋力一掌对轰而出。 在这般双方刚猛的掌风撞击下,周遭十米的大树,也尽是落叶断枝。而两人却也被这股后推力,相互倒退了数米远,方才稳下身形。 此刻,妙曲生双眼便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将。 “阁下是何人,何故阻拦于我?” 在刚才的一击对轰中,妙曲生也是略知眼前此人,实力恐不亚于自己,因此言语间,亦是噙着一份客气道。 “常山赵子龙,可曾听说过?”那白袍小将不紧不慢地回道。 听得此语,妙曲生顿时来了兴趣:“桀桀,想不到,半月之内,我竟连遇当今天下三大猛将啊。国仕小儿莫非欺我川蜀无人否,以为凭此就可灭我主公?今日既然遇见了,那便陪你玩玩吧。” 第一百零一章 林间再酣战 妙曲生言语间,一副丝毫不将赵云放在眼中的口气。 “也好,我此行目的,也为如此。但若是我赢了,你手中自夏侯恩处夺来的青釭剑,便赠予我;若我输了,便回营下令吕布收兵,如何?”赵云将手中银枪一挥道。 听得此语,妙曲生即刻双眼微眯,眼中一丝寒芒闪过。 刚才自己对夏侯恩众人下杀手时,已是确定周遭无人,而这赵云,竟然知之甚详,明显可见,其隐匿气息的本领,比妙曲生还高。 因此,赵云必不可留。 但虽说心中如此想,不过妙曲生脸上却是依旧噙着笑容道:“便依赵将军所言。” 话音刚落,妙曲生已是手握软剑,向赵云暴掠而去,几个呼吸间,身形已是至得赵云面前,然后用尽全速全力奋劲劈下。 看着手中还未回过神来的赵云,他的嘴角也是掠过一丝残忍的笑意道:“结束了……” 伴随着妙曲生软剑的劈下,赵云也是轻易地被斩为两截。 然而妙曲生的双瞳却是在此刻陡然放大,因为在其眼前被分尸的赵云身上,并未有一滴鲜血落下,却是被林中的清风,吹得徐徐消散而去。 “残影?怎么可能,什么时候?” 一声惊呼,也是禁不住自妙曲生口中大喊而出。 这倒不是出现残影有什么令人惊异之处,只要速度快到一定程度,都能做到此点,妙曲生自然也会。 但想要在速度身形原本已是极为敏捷的他眼前,施展影遁而不被发现,那般速度,至少要是妙曲生的两倍以上。 虽然以妙曲生心高气傲的个性,很难接受眼前这般现实,但他也是身经百战之辈,知晓此刻在战斗中自己万不能有片刻失神,因此当下便是紧闭双眼,尽全力感知着周遭的任何一丝危险气息。 而若是周围还有其他人的话,必然眼中只有入定的妙曲生一人。因为赵云的速度,已经快到眼睛跟不上的地步了。 “来了!” 某一刻,妙曲生双目陡然一睁,立刻回身向着斜后方奋力一挡,紧接着,一阵枪剑相撞之声,便是自林中响彻而起,惊起了整片树林无数的宿鸟。 然而即便接下,妙曲生也是生生被震出了好几米,方才定下身形,而反观此次赵云,却是仅仅脚向后退了一步,便是定下身来,甩了甩手,以示发麻地笑道:“妙先生好敏锐的感知,好强的气力啊!云佩服!” 被这般实则调侃的话语戏谑了一番,妙曲生终于是完全被激怒了起来:“赵云,今日,你输定了!” 伴随着此话的落下,妙曲生全身气息猛然暴涨,身体四周,也是尽数被真气笼罩。 赵云此刻,也终于是收起了一直噙在脸上的微笑,双目虚眯,神色正然地盯着妙曲生。片刻后,方才陡然喝道:“七煞剑罡!你怎么会、你从何处学来?这不是……” 还未待赵云惊讶声尽,妙曲生见状,脸庞上的笑意也是越发的浓郁道:“桀桀,想不到,你竟识得此招。那么,你该知道它的威力如何吧?” 语毕妙曲生没有丝毫的迟疑,将周身剑气风暴,在手中汇作一团充斥着狂暴能量的罡团,旋即右手轻轻一挥,那罡团便是向赵云暴掠而去。 赵云双眼死死锁定那飞掠而来的罡团,从那之中,他感受到了些许连自己也觉得恐怖的气息,遂也不迟疑,当下便是插枪入地,全身真气上涌。 片刻后,他方在手中凝成两条金龙,将其运便全身,随即凝于双臂,便是奋力两掌反手推出,心下也是大喝一声:“见龙在田!” 只见两条金龙互相交缠着,毫不畏惧地冲上那团罡团,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两道攻击便是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然而意料之中的巨大轰鸣声并未出来,两道能量在半空中相互吞噬,仿佛连空间,都是略微显得扭曲。 此时妙曲生仰望着天空那绚丽的能量,心中也是感慨不已:“七年了,自己偷学了七年,如今终于是将‘七煞剑罡’学会了!” 心中沉浸在喜悦中的妙曲生,此刻完全未注意到,对面赵云身形的消失。 然而待得感受到身后凌厉的枪风时,方才回过神来,反手横剑一挡…… “结束了,凤舞九天!” 一声轻喝,自赵云口中传出。此话一落,一阵枪剑相击的巨大碰撞声,便是在整片树林响彻而起,旋即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也是自半空中如陨石般,重砸而下。 与此同时,天空之上两道绚丽交织的能量波动,也化作了漫天光点,飘散湮灭。 “你输了。这青釭剑,我便取走了罢。” 赵云身姿立于一棵树上,望着下方被砸出一个深坑中的妙曲生,淡淡一笑道。 “混蛋!噗——” 刚欲开口谩骂,一口鲜血,却是忍不住自妙曲生口中喷出,旋即只有用极为怨毒的双目,死死盯着赵云。 他清楚地记得,在刚才交手间,赵云是直接从他手中夺过青釭的,如此可见,两人间实力的差距,还并非一星半点。 赵云并未理会于他,略一作抱拳,身形便是自树梢之间闪掠而去,人影凭空自树梢消失,仅留下略微震荡的树枝,证明着此处确曾有东西存在过。 片刻后,闻此巨大声响赶来的刘璋暗哨队,则是到达了此处,在见到了妙曲生后,便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旋即双目满是敬畏地道:“妙先生,不知刚才的声响是?” 又是生生咽下一口甜血后,妙曲生方才用手捂住胸口,下令道:“快回剑阁,传令张任和熊战,严防国、曹、孙三家联合进攻。再飞鹰传信回蜀中,请贾老亲自前来。此次战役,看来要进入白热化了!” “是!”暗哨队各自接了命令,也是毫不迟疑地下去执行了。 待得众士卒走后,妙曲生方才双目微寒地沉声自语道:“吕布、赵云,我一定要你们败于我的手下!等着吧!” 言毕,便是抬手一吹口哨,召来赤血雕,旋即飞身而上,对着南方天际暴掠而去。破风声,也是在其身后,接连响起…… 第一百零二章 分兵取南蛮 另一方面,且说赵云携着夺来的青釭剑,身上已是有着不轻的内伤。 由于刚才交手间,虽然击败了妙曲生,但他也是在接连间,使用了两招禁技“降龙十八掌”和“百年朝凤枪法”。 这两样禁技,对内功真气的要求极为严苛,在三国这个时代,即便是高级将领,对内功的研究,也并不算深。 因此,赵云能在如此挥霍真气后,还能施展“追风步”,已是极为不弱。 回到军营,赵云则是立时晕倒,幸而刚好文钦父子正巧在营外执勤防守,所以才将倒在草地上的赵云,带回了暗室。 约摸三个时辰过后,赵云方才缓缓醒来,当第一眼见到坐在床边的白袍纶巾、手摇羽扇、脸上始终噙着一丝和煦的微笑之人后,便是立即坐起身来道:“军师,云幸不辱命,算是活着回来了。” “子龙将军不必如此,亮派你一人前去,本就是险中求胜。即便你未完成任务,亮也不会说什么。”孔明一脸微笑着摇扇道。 赵云也知当下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旋即立时正色道:“军师,云跟踪了妙曲生近半个时辰,其间发现曹操军其实早就到了剑阁埋伏,只为等我军与刘璋军对阵,疲敝后坐收渔利。” “但似乎刘璋军知道曹军目的,且并未直接拦截,而且据最新密探所获,刘备所携孙坚军,已攻下上庸,自天荡山下梓潼而来,看样子,与曹军已是势如水火。” “呵呵,看来果然如亮所料,各方大军,表面上各自联合,实际上也是时刻相互算计着。” 诸葛亮轻声言笑道:“非亮妄言,不出半月,剑阁必破。即便贾龙能赶到剑阁,但各方诸侯齐动,并未联合,各自为战,此仗实有游击性质,反而一违以往的正常战法。”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张任、严颜之辈,虽饱读兵书,但欠缺变通,殊不知实战时要借天时、地利、人和为依。因此在这般对战中,天府剑阁之险,早已经变成我军的暗攻机会。” “若是趁此机会让我军兵分三路,一路留攻剑阁,另一路绕小路背袭陈仓,第三路直进南蛮……” 赵云听后,立即便是问道:“军师为何要分兵去取南蛮呢?若是我军过于分散,最后可能会被混军各个击破的。” 孔明听后却是淡笑道:“子龙多虑了,亮挥兵南蛮,并不为擒杀孟获,而是要防着刘璋联合南蛮为助力,进攻我军。如此一来,我军即使不惧,但主公予我五月内平西川的军令,便恐难以完成了。” 闻此赵云心中也是一拧,对着孔明便是抱拳道:“军师的确心细如尘,但若是论危险,孤进南蛮实在是九死一生。因此军师与布哥是绝对不能去的,所以此边还是云带人前去好了。” 孔明本欲拒绝,但他深知赵云的性格,若是此次不允的话,指不定他什么时候,会独自一个人前去。这样的话,反而使赵云更加危险,因此还不如让其带兵前去,许会更加安全得多。 心中这般思量后,孔明也是含笑言道:“既然子龙将军定要如此,那亮也不好多加劝阻。只是此行南蛮,的确困难重重,依亮意,你还是带上庞德将军及文钦父子二将,一同前去吧。同时,为了更加适应地形,子龙将军最好将冲锋营此次带来的五千精锐,也一并带上吧。” 赵云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心中虽是不愿,但为全孔明面子,也是不得拒绝,当下便答应了。 旋即,在暗探的传令下,赵云在次日便是携庞德、文钦、文鸯等将,及冲锋营五千,步兵两万,由祁山南麓自剑阁下的川蜀险道,绕南而去。 这般快速赶路之下,时仅五日,赵云军便是逐渐地赶上了刘璋军的先头部队。 此次南助南蛮之力,为向孟获表示诚意,刘璋可谓是下了老本,不仅亲自前往借兵,而且还带了价值五百万两的金银珠宝和数十位蜀中美女,更是奉上了建宁城的城印。 这番架势,倒是有些向孟获低求之意了。 暂不提刘璋与赵云两军的南行之旅,在剑阁之下,吕布依旧是率着国仕军的一万攻城队,连番进攻。而即便这支攻城队被国仕及贾诩、孔明亲自苦训过,但剑阁那峥嵘的地势,却依旧是让得攻城效果,大打折扣。 但虽说表面上,曹军是躲在暗处,但关键时刻,曹操也还是会派一些武将,前往助国仕军一臂之力。 然而,许多曹操的手下,其实都是与国仕有着深仇旧很的。 像夏侯渊、颜良、文丑等将,出战时即便是有曹操将令在身,前往作战时,也是连带不少国仕军一同收走了性命。 进攻剑阁五日未果,吕布也是逐渐减缓了进攻频率,对着正身处暗营的孔明道:“军师,今日已是第五日了,但剑阁却是依旧如故,只是仅仅损失了数百小将而已。如此下去,再过几日,贾龙师徒便至得剑阁了!” 诸葛亮闻此却是一笑,轻摇羽扇不急不缓地道:“亮等的便是贾龙的到来。而且,张任是绝不敢离开陈仓的,那边还有徐晃与张辽两位将军在虎视。至于刘璋,如今恐已往南蛮而去,此路有子龙追赶,不必担心。” “何况刘备与曹操的目的,也是川蜀,因此他们也会让刘璋军目不暇接。现在,四大军阀各自受敌,作战必会小心翼翼,不敢大军出动。因此如今,便唯有一事可做,那就是等。” “等什么?”吕布也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等士元到来。他对蜀中山川地形比亮了解,有他相助,要破剑阁,便有了机会。” 孔明双目顿时一炯道,旋即也是自袖中取出一封图纸,交予吕布道:“奉先将军,此图为主公安排士元入蜀路线,你需多派密探保护,士元身边虽有典韦将军跟随,但为恐刘璋军发现,还是多加暗卫的好。” “并且,曹操与孙坚也须防备,因此,此行关键,便是士元的安全,故而一定要保护周全!” 第一百零三章 剑阁终破 “是,布领命,这便率精卫卒前去安置哨兵!”吕布抱拳肃声道。 “嗯,传令孟起将军,明日攻城战,改暗营中的黄忠老将军为先锋主将。”诸葛亮微摇羽扇下令道。 “这……是!”吕布先是一愣,但立即便是应道。 次日辰时,黄忠便是率领八千烈焰营士兵,进入峡谷之前,对着剑阁北方布下阵型,依孔明之令,将投石车排成两仪之形,将火油弹车排成四象阵型,将脚张弓排成八卦阵型,立于城楼之前。 而城楼之上,贾龙之子贾风,此刻却是双目微眯,看着这一反往日的攻城之态,心上不由掠过一丝疑惑。 且不说往日攻城先锋小将,今日成了一员黄袍老将,而且这番国军数量,也是比往日减少了不少。 但贾风也非常人,在一番疑虑之后,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地浓郁道:“来人,传令给军师法正,让他前来看看这是什么阵法。再传令吴懿、吴班,让他们二将率我蜀中轻骑,去毁了敌阵,夺得其攻城器械!” 贾风的传令将下,国仕军营中,已是有着为数不少的先头部队,开始对着城池进行猛攻。 而伴随着天空上那一轮曜日的升起,两军的一攻一守,也是逐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今日连续两个时辰的猛攻,即使有着贾风轻骑兵的干扰与破坏,但所获的成效,也已是颇为不菲。 这其中,尤以诸葛亮的阵法助力最大,虽然以法正对阵法的了解,也间接地破了近半的攻城阵型,但一些荆州内院的秘阵,他却是一窍不通。 时至午时,剑阁城楼,终于是被轰开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经过了第一天的猛烈攻击后,吕布军却是出奇地安静,连续三天都再未采取任何攻势。 这般情况,虽然让得贾风与法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们也并不会放弃此次修葺城墙的大好机会。于是,大批的泥土与水,便是被用在了筑墙之上…… 然而筑墙虽仍在继续,但消息中贾龙的到来,却是始终未见。不仅如此,连张任与熊战,都是姗姗来迟,在于吕布军突围入剑阁之时,还损失了近八成蜀军。 不过也难怪,日夜行路早已疲敝的蜀军,又岂是准备充分、休息饱足的国仕陷阵营的对手? 待得张任入剑阁第二日,吕布军便是对其继续了疯狂的进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此次进攻,国仕的烈焰营竟然仅仅用了三个时辰,便是将有“天府峥嵘盾”之称的剑阁,攻占而下。 至此,在许多平民百姓眼中,天府已然将要覆灭了…… 刚出剑阁不过十里,贾风便是遥遥看见,剑阁城楼之上,所书的巨大旌旗之上的“刘”字,已然变成了一个鲜艳的“国”字。 这般场面,让得一向心高气傲的贾风,内心极为不满,当下便是冲身边的张任没好气地道:“张任,你现在该告诉我,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陈仓又发生了什么,定要我回军支援不可?” 张任看着贾风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却是极为理解的。剑阁乃蜀中门户,如今门户一开,蜀中之险已去大半,想借地利与国仕军抗衡,已是困难之事。 而若非刘备匹夫趁机背袭陈仓,夜烧其中近三十万石粮草,贾龙又何必在去剑阁的途中,转援陈仓。 在蜀将心中,剑阁地理位置虽极为重要,但陈仓乃储粮之所,其中存储了蜀中之地,近三年结算的军粮,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言归正传,不提吕布军进驻剑阁,曹操思考进蜀之计,在离此三百里外的陈仓,此刻却是在水深火热的被战争充斥着,硝烟四起。 五日之前,周瑜下计放的那把大火,将陈仓的天空吞噬了三天三夜。 大半的粮草,便是不要钱地被焚为灰烬。而直到两日前贾龙及其蜀中兽军的到来,方才救下了陈仓剩余的粮草。 否则,蜀军可能连这个冬天,都是挨不过去了。 但即便面对着有“川蜀神将”之称的贾龙,刘备也是丝毫不惧,依旧在周瑜任意的指挥下,胡乱攻击着。 如此一日下来,刘备军便折损了近万江东军。 而周瑜也并非凡人,在他的连环计下,连经验老辣的贾龙,也是吃了些许小亏,牺牲了数千蜀兵。 在贾龙支援守助陈仓的王双、申耽等将,对阵刘备军时,潜伏在周围山林中数日时间的火雷营精锐八千国仕的雍州军,也是在张辽与徐晃的率领下,时刻准备着奇袭。 另一方面,便是前往南蛮之地的刘璋军了。 初平三年六月中旬,天气转热,刘璋军进入云南北境之后,日程也是逐渐由八十里改为了五十里。而尾随而至的赵云部队,由于本身出生南方,对天气也是更加适应一些,因此速度倒是未减多少。 而在这般差距追赶中,两支部队,离南蛮之地,几乎相距皆已不足二百里路。 而伴随着前方暗线对于刘璋军的追探,赵云也是间接地,大致摸清了前者的兵力。 刘璋此次所带兵将虽然不多,但却大半都是精锐,其中甚至连蜀中将领年轻一辈最为优秀的严仲,都是被携带而至。 而这严仲,则是严颜独子,虽年不及而立,但其武力,在蜀中却是有着不小的名气,相信,即便是不能与吕布、赵云这般猛将相比,但恐怕也差之不远。 又是一日路程后,当夕阳的余晖,尽数洒遍大地时,刘璋军的队伍,也是隐约地出现在了赵云一行人中。 今日的这般赶路,赵云军显然是要比刘璋军,多行了十数里,因此众士卒见日临黄昏,心中多少也是有着些许倦意涌上。旋即大片大片的士卒,其前行速度陡然变缓。 这般状况,自然也是被一向心细如尘的赵云发现。心中略一思量后,他则是唯有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对身旁同样立于马上的文钦道:“文老将军,传令下去,全军就地扎营,造饭歇息,明日辰时,再继续前进吧。” 第一百零四章 孙家联姻 文钦闻此也是轻松了一口气,正欲下马传令,却是见到赵云仍纵马前行,当即立刻跟上道:“子龙将军,为何不停下休息?” 赵云回头望了望文钦,便是又将目光眺向南方道:“大军休息即可,本将再追上刘璋军,去详查一番。” 文鸯见前方赵云与文钦相谈甚密,心中自是好奇,纵马上前道:“将帅,您与父亲所谈何事?” 文钦见赵云不语,便是转身言道:“鸯儿,子龙将帅欲单人前往刘营探实,不若你随行保护将帅安全如何?” 文鸯一听却是来了兴趣,年轻将领,对危险总归是有着一些奢望。 然而不待文鸯开口,赵云却是抢道:“不必了,仲林还是留守此处,安顿士卒更好,我若是孤身一人,身上反而少了麻烦。以我现在的身手,进出刘营,只要不遇上较多将帅,也是如探囊取物而已。” 而见赵云面色毅然,文钦也知是再劝无果,只得对文鸯使了个眼色,旋即轻咳一声,对赵云抱拳道:“如此便依了将帅,但将帅此去务必小心,想那刘璋对我军的追探,也是有所察觉。若是将帅三个时辰后未归,那末将便率全营,攻打刘璋!” “如此也可,三个时辰内,我自当归来。” 言毕,赵云也是不再停留,一马扬鞭,便是向刘璋军方向奔去。 当夜色完全笼罩了这方西蜀的广袤大地时,剑阁城楼之上,此刻却是依旧灯火通明。 在那中间摆着的一方木桌上,隐隐却是对外散发着扑鼻的茶香,让人一闻,便是有着想上前一品的冲动。 而在木桌边的毡榻上,一位身着淡白色衣衫的青年,此时却是一人手摇着羽扇,半闭双眼,另一只手,则是不住地品着香茗。 然而这般看似非常谐和的宁静状态,却是被一阵急促的上楼声所打破。 旋即一道颇为壮硕的身形,则是闪掠至那正品茶的青年面前,单膝跪下道:“报告军师,太师飞鹰传信与您,这是竹轴。” 闻此,青年方才缓缓放下茶杯,睁开双眼,看向那校手中的竹轴,轻讶了一声道:“噢,竟然是用红色丝线所裹呈,看来,主公找亮是有政事要商量啊。” “呈于木桌之上,你下去吧。记着交接口令。” “是,军师!vip第十五暗影完成三号任务!”听得最后一句,那人迟疑片刻,然后迅速应道。 “还是不够熟悉。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青年略微有些怒道。 “知道!”那将闻言,面色丝毫不变,却是自袖中取出一把利刃,欲向手臂刺去。 “慢!这次便算了吧,如今任务频繁,继续四号任务。” 青年言毕,再次闭上双眼,不再言语,直待得那校走后,方才陡然拾起桌上竹轴,微眯双眼将其打开…… 而这正在阅览着竹轴的青年,自然便是孔明无疑。在其身后五丈,却是有着人影浮动。 黑暗之中,一双明眸此刻也是微眯而起,然后只闻一声细微的笑声后,人影便是消失在了夜色中。而其身手明显极为敏捷,飞跃中间,并未曾惊起半点声响。 黑暗中,人影消失,便是再度变得寂静了下来,片刻后,脚步之声方才响起,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则是传入依旧坐于前方的孔明耳中。 “军师,为何不让布擒下那人?” 孔明闻此神色并未有着任何变化,显然是知晓着刚才有人偷听的一幕,旋即轻摇羽扇道:“奉先可知道来者何人?” “不知……军师如此问,莫非军师知道?”吕布闻此也是快步上前,坐于木桌对面问道。 诸葛亮收起竹轴,放于木桌之上,方才又是拾起羽扇,轻摇于胸前道:“依亮看来,刘璋此刻恐已入南蛮境内,而孟获此人,虽一向贪财好色,但却是有着一副傲骨,因此绝非是轻易愿与人结盟之辈。故而刘璋,绝对不知晓亮还在奉先将军处。” “为何?”吕布继续问道。 “将军试想,当日妙曲生‘杀’亮,其自以为真,回蜀之后,必先报于贾龙或其子贾风。刘璋深处西蜀,对亮恐怕并不认识,因此亮的死生,刘璋并不在意。” “同是如此,曹操对亮,也知之甚微,不会过于放在心上,况此结盟之际,他也不需派人如此。” 孔明抬头眺望着星空,目光却是突然一凝,旋即口中缓缓道:“此役,主公与亮,皆是小觑了一人啊!” “谁?”闻至此处,吕布见得孔明神色微变,也是连忙放下手中茶杯,郑重地问道。 “一品乌程侯兼江东十八州太守,孙坚孙氏文台!”诸葛亮面无异色地轻言道。 “怎么会是他?太师当年,不是对他有提携之恩么?”吕布脸色哗然剧变,继而满是惊讶地问道。 “起初亮也是并不确定除了刘璋和曹操,主公还树有何敌,但当亮收到这卷主公亲书的竹轴时,方才完全将一切计谋知晓。” 孔明嘴角浮上一抹笑意,旋即拾起竹轴,将其递予吕布道:“将军自己看吧,一阅便知。” “什么?孙坚想让太师前往建业,迎娶其女孙尚香?”吕布接过孔明手中的竹轴,打开略一浏览,便是大惊失色道。 “看来,孙坚是坐不住、等不及了啊。”孔明笑道。 “可是如今我军正在攻打川蜀,布与子龙、孟起等将均在蜀中,军师您也不能回护太师,这可如何是好?”吕布略作迟疑后,方才开口询问道。 “竹轴上不是说,主公要两个月后方才出发么?孙坚以为我军攻下川蜀还需半年光景,因此故作调离。既如此,那我军,便在两个月内,攻下成都即可。” 孔明轻摇羽扇,面上俨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两个月,军师莫不是开玩笑么?虽如今已攻下剑阁,但蜀军兵力并无多大损失,粮草也是后备有余,岂能轻易灭之?”吕布言罢,不禁缓缓叹息。 “山人自有妙计,将军静待成都生变即是。” 孔明笑罢,方才起身而立,目光眺向东方的一缕细微光亮,口中也是喃喃道:“夜尽天明,想必士元,应该快要到了吧。” 第一百零五章 蜀中俊杰·严仲 丛林之间,不断地有着丝丝声响发出,一道全身银白的身影,此刻正急速地在其间闪掠。 身后传来的瑟瑟风声,显然也是证明着此人轻功的不凡。 这般穿梭,足足持续了数十分钟,人影的速度,方才逐渐变缓。 前者此刻,正将自己隐蔽于一颗极其繁茂的大树之上,其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大群士兵。 树上的人影,自然便是前来蜀营探查情况的赵云,此时其已是至得蜀营边界的防哨处,极目望去,黑压压的帐篷正林立而起,其内绝大多数,此刻已然一片黑暗,只有在那中央的些许巨大帐篷内,方才灯火通明。 赵云立于树梢,高出地面约摸五六米的距离,更加上他修炼“阴阳瞳”所拥有夜视能力,因此大半蜀军的一举一动,则是尽入赵云眼底。 在静静地观察了两个时辰,见到依旧是没有什么大动静后,赵云也是决定抽身离去。 然而正在其欲动身之际,一道貌似虎狼的黑色身影,却是自旁边林内急窜而出,快若闪电般地向赵云猛扑而来。 见到突发这般情况,赵云只是略微一愣,便是立即反应过来,手拔青釭,双腿用力一弹,身形则是冲天而起。 在赵云跳离原来树枝的瞬间,那兽便已冲撞过来,将其树枝撞得粉碎,方才一个空中飞转,擦着地面缓缓停下。 赵云心中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接下来的一幕,便是令他全身立时僵硬。 只见那兽一击未果,也是丝毫不迟疑,奋力一吼,便是腿猛蹬地方,向着高空的赵云飞扑而来。看这力道,若是赵云不再升高个十来米,必定会被那兽扑中。 这般恐怖的跳跃能力,赵云也是比之不及,心中略作计较,便是决定不再闪避。 与如此巨大的猛兽进行交手,虽说必然会引来蜀军的察觉,但一直这样闪躲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看面前此兽双目狰狞地锁定着自己,赵云心中也是下了杀手。必要的麻烦,总归还是要出手解决的。 而就在赵云准备施展“降龙十八掌”,一次性解决面前扑来的猛兽时,一阵箫声,此刻却是自蜀营中飘荡而来。 而原本目露凶光,跃至半空的猛兽,在闻到此箫声后,便是立即停止了动作,身形亦是垂直落下,稳稳地落在地面之上,然而其视线,依旧是牢牢地锁定着赵云。 “怎么回事?”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令得赵云大为吃惊,然而心中却是不仅没有松懈,反而是更加警惕了起来。 “哈哈,常山赵子龙,久闻其为人光明磊落,却没想到,今日也会做出这般偷袭我军之事!” 朗笑声落,一道人影,也是自蜀营边缓缓走出。 “呵呵,两军交战,讲究斗智斗勇,在下前来此处,并未带得一兵一卒,如何说得上是偷袭?”赵云见身份暴露,心中也是陡然一凝,面色却是平淡地道。 “早闻赵子龙当年,一人独闯幽州公孙大营,三进三出而毫发无损,如此武力,一人便恐怕能顶千军万马吧?”现身而出的青年人影,此刻也是略带笑意道。 “噢,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在下不认识而却对在下知之甚详?”赵云闻此,讶色自脸上一闪而过,旋即问道。 “哈哈,蜀中名将严颜之子——严仲,不知将军可曾略闻?” 那青年身影,应该是严仲,此刻依旧是面不改色地笑道。这般状况,似乎是他完全不用担心,赵云对其动手一般。 “你是蜀中年轻一辈武力第一人——严仲?那妙曲生是你的……” “师兄。”严仲仰面对视赵云,随后缓缓答道。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听在赵云耳中,前者却是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位连“华南老仙”都是提醒要切记“结友不为敌”的青年,此刻竟然正对立地站在其面前。看这般双方利害,结友,恐怕已是不大可能。 然而赵云却是并不想就此放弃,心中略一思索,便是开口道:“在下此来,对蜀军没有任何敌意,只为查探南蛮之地的地貌山川,若是严将军不信,此乃我国仕军兵力及分布地形图,在下可将其交予你,以证在下诚意。” 言毕,赵云也是自袖中取出一卷竹轴。 闻此一幕,严仲倒是略微地吃了一惊,旋即双目看向赵云,视线则是与其凛冽相对,在观察出前者并未有所心虚后,当下也是略微一笑道:“不必了,既然赵将军对我军并无敌意,我可以放你走。不过前提是,你军距离,必须保证在我军三百里外。如何?” 听得严仲微带缓和的局面,本就想和平解决的赵云,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正欲答应,一道厉喝声,却是自林中陡然传出。 “绝对不可能!” 喝声落下,严仲与赵云,此刻均是面色一变,旋即目光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之处,那方丛林,片刻后,缓缓地有着大批人影攒动。 “你骗我?” 严仲在略微失神后,面色也是逐渐缓和回来,继而满脸阴翳地道:“赵云,你说你未带人马前来,那他们是什么?” 看了看刚欲明亮的天色,赵云也是在心中大骂了一声“倒霉”,随后一步踏出,收剑而立,面色凛然地道:“这是他们的误会,我乃国仕军主帅,此事在下说了算。这个条件,在下答应了便由不得他们!” 在赵云言尽之时,大批的国仕军人马,也是自林中飞窜而出,最后尽数汇于赵云身后的一片空地上,而领军的左右两人,自然便是文钦父子。 这般双方的人马对峙,足足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伴随着严仲目光的逐渐凛冽,两将后方的士兵们,也是逐渐地剑拔弩张起来。 忽然间阳光的斜射,则是让得严仲目光微眯了一下,旋即浑然道:“如此之势,让在下如何相信你赵将军的意图?” 赵云闻此心中也只得一声苦笑,然后待其正欲解释之际,一声鹰鸣,此刻则悄然自遥远的天际传来,旋即一道乌黑的身影,跟着自鸣啼声处暴掠而来,沿途之中,道道破风声,便是自虚空接连响起。 第一百零六章 刘循自称王 抬头望向那鹰隼方向,严仲微眯的眼中,眼瞳则是陡然放大,旋即双腿蹬地,身形几个闪烁间,便是掠自不远处的树梢,牢牢地抓住那如箭一般飞掠而来的鹰隼。 严仲并未有所迟疑,当下便是取下那鹰脚下的白布,随即打开一看,片刻后,方才冲下方蜀军道:“撤回营地,全营听令,通知主公,分一万精英与其速返成都!” 下方无论是蜀军还是国仕军,听得这命令,此刻也不禁傻眼了好一阵,方才回过神来。 旋即蜀军也是不敢有所违背,当下一批批士兵,则是自敌战状态缓缓后撤…… “怎么回事?” 见到严仲发此命令,赵云包括文钦父子二将,都是心中满怀疑虑。 这番变故,来得太过忽然,却是让得国仕军的警惕性,不松反紧。 待得蜀营士兵完全撤回,严仲方才跃下树梢,落自马背之上,对着赵云投以复杂的目光,许久后方才缓缓道:“今日本将营中有事,便不与你计较,你自可带你的人马离去。但若是你非要战,我保证你军依旧会损失很惨!” “你……” 文鸯正欲出口,却是被前方的赵云拦下。 旋即赵云亦是骑上白马,双手冲严仲略一抱拳道:“多谢严将军理解,如此我军便不打扰了,告辞!” 言毕,赵云则是不顾文钦父子二人的反对,强下帅令,将自带的上万兵马徐徐带回。 许久后,待得赵云部队完全消失在丛林中时,刘璋方才自前方一顶毫不显眼的帐篷中走出。 前者此刻脸色,却是极其的糟糕,片刻后,突然看向严仲道:“你为什么突然下令,放走赵云?我军人数两倍于他,何不就此除国仕一大臂?” 严仲此刻却是无奈地将白布自袖中取出,递予刘璋道:“非是本将想撤回,而是据情报,二少主,在白帝城内称王了!” “什么?!这个逆子,他疯了么?” 听得这个消息,饶是以刘璋的定力,也是不由大惊,继而怒吼道。 此刻前者的面色,则是如同猪肝,原本古井无波的脸庞,显然是在此刻显得极为狰狞。 “主公,还请息怒,如今这事,二少主做得的确太过鲁莽。但事已至此,主公还请冷静面对才是。依仲之见,主公应立即带兵回成都,阻了二少主之愿,对外称此乃国仕军谣言,方才能平息此祸。” 见到刘璋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严仲也是不由在心中苦笑一声,旋即说道。 不过也难怪刘璋会如此激动,汉朝封王,必须要经由君王亲自下诏书,并全国宣告方才可封同姓为王。 而刘循虽也姓刘,却是不知道已是当今皇帝的第几代旁系血亲了。 擅自立王,便是不忠不孝,天下诸侯皆有权征讨。 刘循不晓此节,擅自称王,无疑是将自己,与大汉及天下诸侯置于对立面。 强制压抑下心中的怒火,刘璋也是在重重出了一口气后,眼神逐渐凌厉下来,旋即缓缓对严仲问道:“消息可靠么?” “绝对可靠,此信乃吾父亲手所书。家父因为力谏二少主未果,已在赶往成都的途中,被囚禁于梓潼城境内。如今城已被国仕军所占,家父安危,仲也是十分担忧啊。” 严仲此刻也不由借解释述说着无奈。 闻罢,严仲正欲再言,刘璋却是出手止了下来道:“不必多说了,我自有打算!” 说完此话,刘璋双目微眯,旋即目光看向赵云部队消失的方向,口中喃喃道:“国仕,这次我一定要让你在蜀中损兵折将!想要灭我,你也别想好过!” 次日,在刘璋军休整了一天后,意料之中的回撤并没有出现。不仅如此,刘璋军前往南蛮的速度,反而还加快了不少。 然而没人知道,刘璋心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打算。 且说赵云一行军队将领,自然是不知晓成都发生的骤变,在见到刘璋军继续起行后,也是开始不急不缓地尾随而上。 以刘璋的聪明,被发现后,明显不可能不知道赵云军的打算,所以赵云也是没有必要再做什么隐藏。 然而因为之前与严仲的约定,双方军队之间的距离,则是在逐渐行进中,拉大了不少。 在赵云与刘璋等继续向南蛮进发时,成都城内,却是被一片欢庆所充斥着。 由于刘璋手下几员老将均在外御敌,而留在成都的多是刘循这些年来,培养的心腹之臣。 且由于世子早夭的缘故,刘循府上诸多文臣,也是对其称王封侯大为认同。今蜀中传来消息说,刘璋已死于国仕军手中,众将愤慨不已,竟是纷纷表率支持二少主封王反国。 其中也不乏一些观望派,在见到大势所趋之后,则是临阵倒戈,转而拥立刘循为王。 同样的,一些反对称王的忠臣,自然是被刘循以“老顽固”之名,软禁在了自己居所处。 于是,三日之内,成都城中,刘循的封王大典便欲徐徐举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饶是西蜀交通不便,信息传递缓慢,然而在广大川蜀百姓的相传下,刘循封王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短短五天时间内,便是轰动了整个蜀中军阀…… 此时,距离成都最近的军阀,有攻下剑阁的吕布军,以及借汉中成功过道、占下梓潼的刘备军,和自永安城埋伏到现在,方才以掩耳之势,攻下江州的曹操军。 由于张鲁军之前汉中一战损失惨重,于是便立即弃城而逃,看其路线,明显是马腾所任太守的天水城。 在国曹孙三家各自知晓刘循称王后,一时间,竟是纷纷各自都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主动进攻成都的意思。 原因无他,只因先前三家结盟,是因为西蜀地势艰难,且刘璋、张鲁实力也颇为雄厚,所以方才能够勉强表示团结。 然而如今眼看成都近在眼前,且刘循的擅自封王,也是给了三家军阀名正言顺的进攻理由。 因此刘璋军的威胁已是不在,所以三家原来心怀鬼胎,也是在此刻暴露无遗。 第一百零七章 宽慰与谅解 他们各自所担心的,无非是怕自家攻入成都后,会为另外两家所围攻,况且成都非蜀中一般都城可比,皆是山中巨石所堆砌,且成都刘璋有大军十二万驻扎,又有傅彤、申耽、高定、卓膺等一干大将,以及董允、黄权、吴懿等谋士,想要攻下成都,因而也并非易事。 所谓“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这般损失,在眼见刘璋败定的现况下,自然是没有谁乐意去打此头阵。 在三方军阀这般坚守不攻的等待下,雍州洛阳太师府内,国仕正看着手中的一封,自西蜀飞鸽传回来的密信。 片刻后,一位身着棕色战甲的将军,也是入得内来,双手抱拳对前方案台上正在阅信的国仕道:“太师找宁来,所为何事?” 国仕闻此,方才缓缓放下手中信笺,抬起头来对那将,即甘宁道:“兴霸啊,本相命你自渭河暗练的水军,进展得怎样了?” 甘宁听后方才一愣,旋即正色道:“太师有所不知,北方士卒大多不谙水性,对水胆怯、晕船等现象时有发生,虽说经过宁这两个月来的训练,有了较大改善,但整体的作战能力,依旧……” 甘宁看了国仕一眼,见到后者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后,方才继续说道:“依旧是只能算作下等水平。八千士卒,能与江东水军相比的,约摸仅有数百左右。” 言毕,甘宁也是自觉有愧,将头垂下等待国仕发难。 然而意料之中的责骂并未接踵而至,国仕也是通晓情理之人,幼时看《三国演义》,曹操与周瑜赤壁之战时,就可知晓北方人对水性有多么不习惯。 因此待得甘宁报毕,国仕也是微叹了一口气,旋即语气平和地说道:“罢了,兴霸你尽力便可,原则上本相也并不愿与孙坚翻脸,他若不找本相麻烦,当真自愿结这门亲事,本相自然也乐得如此。” “若他忘恩负义,本相也不怨他。他孙家文台也是有大志者,欲夺天下,自然心狠手辣。所以此次去江东,本相也没把希望全放在水军作战上。” “你先下去吧。本相待数日后,可要去亲临观演的。” “谢太师体谅,宁告退。”甘宁遂抱拳退出殿外。 “谢太师……兴霸啊,你到底是忠于本相人呢,还是仅仅是忠于大汉,而归顺于我这个丞相而已。” 叹气声,自甘宁走后的殿内传出,然而此刻一道曼妙倩影,也是自后堂步出,莲步轻移,走自国仕面前道:“夫君,你、你当真要去娶那孙坚之女,孙尚香么?” 看着眼中早已是噙着泪水的美人,国仕则是心下一疼,不由上前一把将其揽入怀中道:“荷鹭,为夫此举,也是希望能与孙坚真正结交,毕竟我军力有限,管不到江东十八郡去,我与那孙尚香,未曾谋得一面,自无感情可言。” “此次联姻,乃是政治而非感情。况且我愿意娶,人家还未必看得上我呢?” “可是,夫君,万一、我是说万一……”徐荷鹭急忙插嘴道。 此刻前者面色,则是显得颇为纠结。 “没什么的,有万一的话,娶了就娶了呗。我心里依然爱你,又不会减上分毫。荷鹭,我将来有自己的事业要去完成,若是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若是我成功了,将来必定难免三妻四妾,这是古往今来,不可逆改的。你能理解吗?” 国仕对上徐荷鹭双眸,柔声说道。 望着自己夫君那双满含爱怜与理解的眼睛,许久之后,徐荷鹭方才将双目移开,微叹了一口气道:“我懂了,夫君,我不会那么小气的。我以后会包容她们。荷鹭心中,是一百个希望夫君你的事业能完成的。所以这些,我没有选择,会接受的。” 言毕,两行清泪,已是自那粉红的脸颊上,缓缓坠了下来。 望着这被自己那样之后性格大变的徐荷鹭,国仕心中也是明白她对自己的全心付出,所以也当即更加抱紧了对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荷鹭,委屈你了,我今后必定好好待你,绝不违誓。你也莫要哭了,我呢吧,其实还是怀念以前那个活泼外向的你呢。”国仕见气氛沉闷,也是不由打趣一句道。 闻此,徐荷鹭则是一怔,旋即面上浮现两抹潮红,嘴角跟着微弯,然后忽然起身望着国仕,佯作正经道:“是,夫君太师大人。那么,我还能随你去江东么?我当你护卫如何。” “呃……” 国仕听罢先是一惊,然后匆忙佯怒道:“胡闹,哪有老婆给丈夫当护卫的,你这么看不起自己夫君的武艺?何况我是去联姻,你去看了怎么行?” “嘻嘻,”徐荷鹭也是“噗呲”地一声笑了出来,旋即指着国仕鼻子道,“夫君,我逗你的呢。” “好啊,连你老公也敢逗,看我怎么治你!” 言迄也是不再迟疑,国仕双手迅速向徐荷鹭腋下挠去。 “啊……哈哈……别呀,夫君我错了……” “哼,知道错啦。那也不放过你,今晚,呵呵……” 初平三年七月初,天气转入夏季,白天开始变长,而蜀中地属西南,又丛林茂密,因此气温也是有些偏高。 此时的蜀中,各方军队由于停战了数天,则是开始逐渐由主动进攻,改为了被动防守状态。 在这般情况下,反而是处于蜀地外围的残余刘璋军,在永安、巴东等地,不断对三家军队进行持续的侵扰,弄得起初斗志高昂的孙曹二军,此刻也是降了不少的士气。 然而拥有着卧龙孔明的国仕吕布军,此刻虽然没有主动进攻成都之意,却也是没有闲着。 由于庞统已经进入蜀中,孔明安排的治路暗哨,也是顺利地完成了迎接,在典韦的护卫下,庞统自然则是毫无伤损地到达了叶阳。 而此刻,再往前行,便是张任、严颜所驻守的陈仓要塞,以及上庸城了。 自曹操军手中,以颇为不小的损失夺回上庸城后,张任则是在张松与法正等一干内臣的帮助下,顺利清理了城中的隐患,以及少数扰乱军心者。 第一百零八章 师兄弟间的密谈 自此,上庸也是愈加坚固,加上有张任在明、贾风在暗守着此城,国仕军想要打通,却自然是屡屡失败。 但要真正进入蜀中腹地,上庸城便是必经之处。 当然这是相对于军队进川的大道而言,如果硬要寻其他路进入蜀中腹地,那便是有“蜀中第一难”之称的“川蜀险栈”了。 此栈道隔空而架,悬于横断山脉之上,由建平城一路延伸至江州地境内,前后绵延数十里,尽是由木板于峭壁之间铺就而成。 其道宽一米有余,仅能使一马横过,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由于庞统此行并非明入川蜀,乃是仅携典韦便装而来,暗助吕布在五月内破蜀,因而倒是便于走此栈道。 待得再次查探了一番上庸与陈仓,而未寻得过道之法后,暗哨部队也是只得飞鸽传书予孔明。 在得到孔明的应允后,庞统与典韦,以及暗哨队五大暗影vip前五号,共七人自“川蜀险栈”而去。 此刻的上庸城内,在得知刘循称王后,已是半月时间飞逝而去。 张任与贾风,皆是想了许多办法,意图进入成都,但剑阁此时已是被吕布军占领,再想攻进,无疑非常之难。 且在刘备的那场大火之中,陈仓的粮草也是被焚了不少,加上其实内里上庸真正的蜀军,不过一万余人,又怎能敌得过孙、曹、国的几十万大军。 因此这般等待,也是一直僵持到了现在。 “咻!” 一声巨大的鹰鸣自虚空响起,旋即一条黑影,则是划破苍穹,自天际暴掠而来,眨眼间,已是至得上庸城上空。 而此刻在城墙上布置城防的张任,也是闻得此声,抬头望去,在见得那雕以及雕身上盘坐的熟悉身影之后,脸上也终于是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旋即高声呼道:“妙师弟,你总算是归来了!” 前者的呼声,也是顺风传入了妙曲生耳中,而那看似鹰隼的大雕,赫然便是救其于吕布手中的妖兽“赤血雕”。 待得离城墙十米的高空,妙曲生便是自雕背上掠下,直到问问落于城墙之上后,方才一吹口哨,那雕也是颇通灵性之物,闻此则是轻展双翼,转身飞掠天际,片刻后,便是消失在了天尽头。 望着赤血雕直至消失,张任的眼神方才收回来,在心中感叹了一番,贾龙为何不将此兽赠予自己后,也是转而看向面前,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微笑的妙曲生,视线在其身上一扫,立刻便是惊叹出声道:“师弟,你的功力,又增长了?” “桀桀,师兄好眼光啊,最近一个月的闭关,也是令得我的实力,不但回复巅峰,而且在‘七煞血功’的修炼上,又进了一个层次。” “师父将其亲传于我,如今我已练至大成。以我现在的实力,单打独斗,即便是面对吕布、赵云,我也有七成以上的胜算。”妙曲生对张任笑道。 “好,如此我便安心了,我军兵力有限,要想攻入剑阁几乎不可能。所以只能选择距此最近的梓潼,入蜀腹地回成都。” “而正面进攻,我军又要留守上庸与陈仓,前往攻梓潼的,最多便只能派出八千蜀兵。这些虽都是师父与我多年训练的军队,能以一当十,然刘备军必有孙坚大将不少。如若不除,怕也是很难攻入,因此此战,便要须师弟的帮助了。”张任连笑道。 “师兄不必多言,我已知晓。桀桀,不过就是杀几个孙坚的小将而已,看我此次将刘备首级,也予你一并带回!”妙曲生轻捋肩边秀发,阴笑道。 “呵呵,师弟应下便好。至于取刘备首级,我倒没这意思,毕竟他身边的张飞、关羽二将,其勇也不下国无双手下的猛将。你此去,当心他二人才是。”张任略作思索道。 妙曲生闻此,却是一脸风轻云淡,随意应和了一声,正欲拉上张任入城,忽然双目微眯,看向远方道:“等等,有飞鹰而来!” 言毕他则是自城墙之上腾空而起,几个翻身,便已掠至半空,而后指尖轻弹,一枚弹子便是飞掠而去,正中那鹰脚踝,而后,只见一白布飘落而下。 妙曲生至空中身形迅速消失,闪烁间,已然至得城楼之上。 “师兄!” 妙曲生将手掌摊开,只见白布上,赫然写道“凤雏入蜀、借道险栈”八个大字。 “你看,这怎么办,用不用……”言毕,他则用手掌在面前一切。 “暂时不用,你派人去阻拦下他便可。他既走巴蜀险栈,想来所带人必定极少。如今最重要的,是让我军进回成都,你还是先去刘备处,至于庞统,最好生擒,他对我们可有大用!” 张任嘴角也是浮上一丝笑意道。 “桀桀,师兄好谋划,那此事便尽早吧,我略作休息,今夜便动身!” 且说另一方面,庞统与典韦一行人,则是在孔明暗送来的地图下,顺利潜行至东蜀道口。 望着前方那连绵不绝的峭壁,和如长蛇一般盘绕在绝峰之间的栈道,庞统也是轻捋胡须道:“果然是鬼斧神工啊,如今能亲临此境,当真死而无憾矣!” 闻此典韦则是立刻上前道:“军师怎这么说,主公命俺保护您入蜀,就是豺狼虎豹来了,俺也让它们死于俺这戟下!” “呵呵,感叹而已。好了,洪飞、从影卫,出发吧。半月之内,到达剑阁!”庞统也是释然一笑道。 言毕也不迟疑,众人则是同自左方山路进入栈道,而在他们身后右边的那条大道,前方三十里处,赫然便是三国时期,有名的险地——“落凤坡”! 初平三年七月中旬,时日正午,天气晴朗得连一丝云也见不得天边。 蜀道之上,一行七人此刻正以普通百姓装扮,行走于悄然间。这蜀道本就凶险异常,梯下木板也是常年经历风吹、日晒、雨淋,指不定是否全部坚固。万一有运气差者,失足跌崖,也是常有的事。 加上这木栈飞架于垂直的峭壁间,纵有武功高强者,恐也不敢飞速行走。于是,众人倒是行得相对缓慢。 第一百零九章 朝堂煽风 这一行风尘仆仆之人,自然便是庞统、典韦,以及暗哨队五大暗影。 然而蜀道之上,此刻却并非是仅有着他们。远在数十里外的另一条通路上,也是有着不少人在潜行。 这蜀道虽说不能从中途攀崖而上,但也并非就一个入口,一般情况下,倒也是有着不少川蜀之人,知晓这蜀中险栈的地理情况。 在这边两方等待会晤时,成都城内,此刻却已是张灯结彩,普城同庆。 原因不为别的,就因蜀中太守之子刘循,今日于成都称王,而这封王大典,也是选在了都城之中,最为宏伟的祭坛之上。 此刻的刘循,脸上笑容,无疑是极为灿烂,下方一干文臣武将,则是忙着作势的作势、奉承的奉承,互相庆祝,倒是不亦乐乎。 在这等氛围之下,此刻的大殿内,其中一身着素衣的中年将领,却是面无喜色,双眉紧锁,趁着没人看见,则是自祭坛上悄然退去。 那人退下以后,则是将轻功施展了开来,几个飞掠间,便已是至得某处院落。待入院内,便是早已有着一侍卫等候于此处。 见那青衣人至,他脸上也是一笑道:“将军来了,便随属下来吧,老将军有请。” “嗯。”应和了一声,那青衣将军也是不作迟疑,便是随了那侍卫入得房间去。 待关上门,方才启动了某个开关,而伴随着开关的启动,一扇大门,则是自橱窗后来骤然出现,然而见此情景,那青衣将军仿佛是早已知晓一般,面上并无甚色,仅是开口轻说了一句道:“走吧,本将也是有急事要报,非见不可了。” 语毕他自然不做停留,当先便走了进去,那侍卫见状,也是随之而入。 “看来,主公是另有自己打算啊!” 此刻在那房后的密室内,一身着戎装的白发老者,正品着手中的茶,半晌后,方才对面前的青年将军道。 看着听完自己报告后,仍是这般风轻云淡的眼前老者,那青年将军则是在心中暗紧了一下,片刻后问道:“那依贾老之意,既然主公未回成都管公子,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面前端坐的这面无表情的老者,自然便是有“川蜀神将”之称的贾龙。 而这青衣将军,则是蜀中名将邓贤,至于立于贾龙边上的护卫,乃是其大弟子熊战。 原来,这贾龙当初虽是在紧急情况下,离开了剑阁去援助陈仓,但毕竟陈仓已是被烧人走,贾龙此去也难以抓住刘备等人,于是便将计就计,对外假传自己留守陈仓,而实际本人,却是带着手下大弟子,与数万蜀军潜回了成都。 而此刻,贾龙的蜀兵正潜在成都城外数十里的,龙泉山林间训练呢。 说回正题,且说贾龙听完邓贤这话,仅仅只是吐出了一个字道:“等。” 旋即他便双目缓闭,陷入了休憩之中。 原本等待贾龙能详细说出一条好对策的邓贤,见状也是知道贾龙不愿再多言,在心中无奈一番后,也是冲贾龙一抱拳道:“那贾龙好生休息,末将再出去看看。” 一日时间,也是在刘循的大典与庆贺之下,悄然流逝。 待得第二日,这正式封王的消息,则是飞一般地传回了洛阳、长安等地。 朝堂之上,那些老臣的态度,自然是愤怒至极,平时老态龙钟的脸,此刻则已是火气上涌,对着刘循可谓是骂不绝口。 而此刻堂上,国仕却是在心中暗自喜道:“刘循啊,你小子做得太给力了!我正愁找不到理由灭你们,如今你居然敢称王,这下便该我煽火了。” 思考了一番后,国仕也是抱拳进谏道:“陛下,今刘循擅自称王,违背大汉祖制,又乃不忠不义之徒,自当该灭之。但此原因,究其还是源于各大诸侯拥兵自重,又地处偏远,这才心生了邪念。” “依臣看,待此处平蜀之后,臣愿为天下表率,自愿折军二十万,交予陛下亲统,望陛下也能将天下各路诸侯同为此法。” “太师,太师此言忠心可照日月啊,各位爱卿听听看,国丞相真乃我大汉栋梁啊!好,朕就预拟圣旨一封,交于太师,待巴蜀之乱平定,定要使天下诸侯各自削兵一半。如有违者,以造反罪论处!”献帝此刻也是心情大好道。 见到献帝作此保证,国仕心中也是暗爽了片刻,方才正色道:“陛下圣明,不过微臣还有一事要报。” “何事?爱卿请讲。”献帝此刻也是和气地问道。 “臣希望陛下能昭告天下,刘璋擅自称王一事,并以陛下您之口,将刘璋与其子之不忠不义之举定罪。此事倒并非是臣要针对他们父子,实在是刘璋太过放肆,先前曹大将军领兵入蜀平乱,刘璋便据关不放,还派将来袭。” “如今刘循又胆敢自立为王,此也是灭族之罪。故陛下应如此使天下人共讨之。”国仕作揖道。 “这……” 思考片刻后,献帝在心中略一衡量,当下则是正色应承着道:“爱卿言之有理,传朕圣旨,刘璋父子拒天朝之兵,伤朕汉之威严,又自立为王,其心可诛。故今以造反之罪论处,昭告天下,凡我大汉子民,人尽可讨,朕当论功行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堂之下,立时相声一片。 刘璋造反的消息,在大汉皇帝圣旨的传播下,短短数日时间,便已是至得全国九州各地。 在这个消息传入益州时,身处上庸的张任,自然是首先收到。 在经过一番内心争斗后,最终他竟是叹了一口气,沉默地走下城楼去了。无人知晓,他此刻心中是怎样的想法。 而当这个消息传入国、曹、孙大军所围成都的地界时,蜀地百姓,则是纷纷躁动了起来。不少人,甚至还扬言要拿了刘循,去献与献帝领赏呢。 在蜀中陷入一片大乱中时,此刻的南蛮之地,则是开始逐渐热络了起来。 刘璋入云南的消息,由于并非遮掩,所以也是提早便被孟获知晓了去。然而意料之中的迎接与拒攻,都出奇地并未出现。 第一百一十章 黄雀施策 孟获并没有任何举措,应对刘璋。在孟获手下,良将也是不少,然而南蛮之人,谋士却是寥寥无几,因此孟获自然是不敢轻易动兵,担心引火上身。 并且孟获的南蛮阵营中,主帮刘璋派的木鹿大王,与主擒刘璋以作要挟的沙摩诃,两位主将则是在争论不休,因此弄得孟获也是至今内心并未拿定主意。 而且刘璋此次亲自前来,一是为表诚意,这当然实际上是另有目的罢了,这以后再说。其二手下所带的精兵良将,自然是不少,况听闻在刘璋军进入云南地界后,后方数十里处,又有一军尾随而至,看这装容,明显并非蜀军,倒有些像当朝太师国仕的军队了。 对于这两军的前来,孟获自然也是以为都是来拉拢他的,因此心中则是游移不定。 这要是二中择一,难免会有两家总得罪一方,刘璋军离云南近,结盟倒是容易,但可惜兵少物也不丰;而国仕如今为大汉丞相兼太师,可谓朝廷第一权臣,虽然孟获对大汉并不服教化,但身为明白人的他,也是知晓国仕比刘璋的优越之处。 正在孟获沉思如何应对时,建宁以南三十里开外的广袤山地中,此刻却是有着连山的营寨。 当日夜,这座营寨则是灯火通明,中间最大的营帐中,此刻正有着数人围坐在一起。正中主座位之人,自然便是来到云南结盟的刘璋。 在其右下方处,则分别是与赵云有一面之缘的严仲、庞义、刘巴;在其左下方,便是杨仪、邓贤以及一位身着谋士衣冠的中年人。 然而有眼尖的人方才会发现,那人虽低着首,却赫然正是本应待在成都的“蜀中谋星”——法正! 不过仔细思来,法正乃刘璋多年亲近谋士,刘璋此次前往南蛮之地,又不能带太多将领,故而这法正,自然是要偷偷带上以防不测的。 刘璋此刻面色则是颇为沉重,对着地图望了好半晌后,方才道:“如今能否结成同盟,依然两说。况且后方还有国仕的冲锋营跟着,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无非就是企图阻止我与孟获的结盟。” “如今我与赵云军皆是入得云南境内,现在下一步如何,谁有好计策,均可说来听听。”刘璋言毕便是闭目养神了起来。 端坐下方的一干谋士中,法正见杨仪、邓贤皆是没有要出计策的意思,当下也是心中略作思量后,便是对刘璋起身作揖道:“主公,依您之意,莫不是意欲使赵云与孟获两相争斗,然后我军从中得利否?” 刘璋双眼微眯,望向法正的脸色,也是略含微笑道:“孝直之言,自是我所意也。只是我无良策使其相斗,孝直有好计谋,何不说与众位将士听?” “呵呵,主公过谦了,其实正之上策本也没有,不过要想借孟获之手对付赵云,却是容易的。”法正笑道。 于是法正便将如何思量与作,告诉了刘璋以及众将。 众人听罢,皆是会心大笑,刘璋却是先缓过来,对法正拱手道:“孝直此计,可谓‘黄雀在后’矣,这孟获若愿与我结盟便罢了,倘若不愿,便让他和赵云一起去见阎王吧!” 南蛮之地,本就地处南方,如今又正是深秋时节,天气肃杀,但盛夏的余热,依旧还是笼罩在整个林木丛生的荒夷之地中。这般秋高风爽,天气也是略显干燥,若是生起火来,倒是有些极难扑灭了。 这时刻,在刘璋军派内应分别前往孟获、赵云两处时,这边国仕营中,却也是商讨了起来。 由于出行匆忙,孔明也未及安排甚谋士之类予以赵云,当然这一是蜀中的确国仕所派谋士不多,二也是孔明对赵云文武双全的信任。 因此刚进入南夷之地,赵云便是下令隔树而寨,依水为营,并且不时提醒后方士卒注意偷袭。 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保不准孟获持怎样的态度,刘璋又是否会前来袭击。 这般预防了几日,想象之中的糟事,倒是一件也未曾发生,这样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赵云军,也是立时松懈了不少,甚至连追赶刘璋军的速度,都是慢了下来。 国仕军卒,毕竟都是北方人,如今至得这蛮夷之地,水土不服的士兵,亦不在少数。 冲锋营的士卒经过国仕、赵云亲手训练数月,如今倒下不过十分之一,已经算得上是极为不错了。 而这边赵云也同样是派了庞德、原马腾处部下的杨秋,前往孟获之处送信,内容自然是陈其厉害关系,让孟获不敢与刘璋结盟,倘使结盟,便是与大汉、与国丞相为敌之类的话。 在杨秋携下属随从出发时,那边刘璋所派之来使刘巴,也已至得赵云营寨之处。 赵云与文钦父子二人商定后,便是将刘巴放了进来。原本文钦是意图直接用强,但赵云却并不想与严仲的关系弄僵,因此刘巴则是径直入得内殿。 见了赵云,他既不行礼也不作揖,直接便是指向话题道:“赵将军,我家主公说了,在南蛮之地,并无意与汝军开战,大家各为所需,各取所求,只是天下人皆言赵子龙乃真丈夫,言出必行。既如此,那当日承诺汝军远离吾军三百里外,如今却怎仅有五六十里?” 刘巴双目直视赵云,在见到后者眼中并未露出杀意之后,便是愈加放肆道:“如今成都城被困,想必你赵大将军也是知晓的。” “你们要来攻我川蜀,那倒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是我家主公乃汉室后裔,又怎来造反之说,你家主公国无双污蔑我主,这个事,又是怎么说法?” 赵云闻此却是一笑,旋即叹道:“你既如此说,那本将倒要问你了,你可知丞相并非主攻者,此次伐蜀,原本只为解决你家主公刘璋、刘备以及张鲁三家的争斗矛盾。” “况此次主帅带兵者,乃曹大将军,我家主公未曾踏足川蜀一步,仅是奉陛下之命,令手下文武部分随行解围而已。” “然而你家主公,竟然拒纳御军入川,如此所为,便是抗圣旨,难道伐不得么?” “于公,川蜀在刘璋的暗弱治理下,仅仅够百姓温饱,发展之事,未有才进!” 第一百一十一章 借水道运粮 “放屁!” 刘巴此刻却是陡然大怒道:“赵云,不要用你那虚伪的一派说辞搪塞!你家主公,也不过是个号称‘仁义无双’的伪君子罢了。我巴蜀,便是你家主公止步之地!” 言毕他也是不注形象,在账内大笑起来…… “住口!太师也是你可侮辱的?给我死来!” 怒吼声刚落,只见一将已是立身飞入账内,手起枪落,径直洞穿了刘巴的整个胸膛。 鲜血夹杂着些许破碎的内脏,便是立即自其身上喷洒而出。 而刘巴眼中的生机,则是迅速变得暗淡,最后缓缓倒下,口中喃喃道:“主公,巴的任务……完成了!桀桀……” 见到刘巴倒地,那将也是自身后露出模样来,赫然正是文钦之子——文鸯。 此刻文鸯脸上,则是一片阴霾,旋即提枪身后,双目微眯地望着已经死去的刘巴道:“死有余辜!” 然后他便是正目对赵云道:“将帅,如今刘璋已是与我军彻底撕破脸皮,不若借此机会,趁刘璋军尚无防备,我冲锋营二郎主动出击,生擒了刘璋如何?” 见到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的文鸯,赵云却是将头一摇道:“不可,且不说我军在此处密林南夷之地作战,并不熟悉,这也不是军师要的目的。我们此行,只消引动孟获为之心生忌惮,不可与刘璋结盟便是。” “想来他应能揣测到我等目的,并非为攻伐其来。孰优孰劣,这般利益权衡,便交给他罢。” 赵云解释的话语言毕,文鸯这才颇有些悻悻然般,摆手摇了摇头,随即收枪入身后。 很显然他这等年不过弱冠的青年小将,在外初次作战时,尚有一股兴奋之意在,此番未能杀得痛快,自然便令他有些心痒。 汉中郡地界之西,汉水上游侧畔,此处当为阳平关。 在关羽率军夜袭此处,将之攻下入关而去,此后数日间,孔明亦同吕布所率三万冲锋营精卒,经此而过之后,这片地界包括汉中城内,便只余下了后续部队中的两位强将,李典与褚燕负责镇守。 由于自关中平原运送粮草入蜀,需翻阅八百里秦岭,经汉中之地而来,故而这处阳平关隘,便成了极为重要的运粮通道。 倘或此地为人截断,那么前锋部队,国仕军五万惶惶先头冲锋军,便会遭遇断粮之危。 这一点孔明自然是尤为清楚,而他既敢再行匆忙进军,直逼剑阁而来,自然是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 东吴由孙坚手下长子,孙策所率领的十万大军,如今由南阳入汉水而来,一路乘数百条艨艟舰船浩浩汤汤,裹挟军备而来。 自然在走水路方面,不管是运送军队物资、攻城器械,亦或是粮草,都要比翻阅秦岭层层崇山峻岭,效率要高上许多。而且那般安全性,也绝非密林而行得步兵补给可比。 如今孙策所携手下大将程普、韩当、蒋钦三人,以及三万先头部队,已是至得西城地界,于安康城内驻扎数日。 此地据汉中不过两三百里路程,数日便能由汉水溯源而上,直达无碍。 故此,孔明便已是有了计较:既然孙坚有意想要邀请国仕前往江东入婿,那今宵攻伐西蜀,其自然也要拿出些诚意来—— 便是以提供东边水运粮道为凭,供国仕军后续辎重部队,源源不断补给前线! 西城地界,安康城内。 由孙策手下大将程普所率三万大军,如今沿汉水向西一字排开,扎寨连营五十里,直至汉阴方息。大军依水驻地停留休憩,只待上将再行指示命令。 而如今的安康城内,城防高楼之上,一身戎装的年轻少将孙策,此刻则是正手持一杆长约七尺的霸王枪,身形傲然挺立于前。在其身旁,则同样站立有一名年逾六旬的长者。 这名长者鹤发灰白,盘坐高髻,隐有纶巾之书卷气息,而其下颚长髯,却是洁白如雪。长者抬手轻抚长须,目光虚眯之间,同样远眺前方,缓缓不住点头。 此人正是早年便跟随孙坚一齐、攻城伐地的内帐谋臣,张昭。 “张老,今日这般局势,你认为,我等下一步该如何作为?”孙策远眺川蜀方向的目光渐收,继而转头问向身侧的张昭。 “伯符将军心中想来已经有了计较,只是两相权衡之下,一时未曾想好利益得失罢了。” 张昭未曾偏头看回孙策,只是这番依旧抚须浅笑,给人一种怡然之感。 “是啊,父亲的意思,我多少知道几分。他此前意在向国仕示好,邀他来江东做客,竟还计议要将小妹许配于他。小妹如今年不过豆蔻,俨然还未到寻常女子的婚嫁时节。父亲这般联姻之法,怕是未免也有几分心急了。” 孙策因着未曾与国仕有过谋面,只知国仕本事的确不小,年龄也不过与他相仿,若要说配自己的小妹,倒也能够算得上门当户对…… 只是在他心中,这些年也算是看着孙尚香长大,那般感情之浓郁自不必说。他定然不希望,让自己小妹就这般,沦为这场政治联姻之中的牺牲品。 “主公乃是有大谋略、大志向之人,他的心思,从来都不止在于江东这一十八郡土地之上。如今天下之中,国仕与曹操皆占地广袤,汉家官职、亦在吾主公之上。主公唯有暂且联合其中一家,方能于当今乱世韬光蛰伏。”张昭手中握有一柄竹杖,随之轻点地面道。 孙策对此自然知晓,但他随即撇了撇嘴,却也不愿在此事上,过多言论计较,因而话音一转,诚然冲张昭问道:“张老,你对诸葛亮派人向我军提出借道运粮一事,如何看?” “借予他。”张昭未及沉默迟疑,便当即有此答复。 “哦?可倘或我军的前进路线上,部队都让与国仕军运送辎重粮草,便必然会拖慢我军入蜀的脚步。日后想要在蜀地之上分一杯羹,可就要落入人后了。”孙策皱眉答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四方僵峙 “以老朽建议来看,主公怕是此番并不想于蜀中损兵折将,他对于攻伐瓜分此地,也并无真正心思。江东与川蜀之地,两相远隔数千里,中间亦有中原腹地荆襄为屏。而荆襄九郡之地,无论国仕还是曹操都早已垂涎万分。” “当初国仕亲自率军征伐刘表,将其撵出荆州地界,自己却率手下将领接管。如果我军尚且至南阳借人家之地过境,倘或此番表露出了拒绝之意。你觉得另外一边国仕,还会安心以做客之姿,前往江东么?” 张昭一番言辞分析,倒的确说得颇为全面,令孙策听了也一时哑口。 “唉,也罢。今朝我等便做一次国仕军的‘劳力’吧,姑且隔岸观火一番,静看蜀中生变。” 孙策亦非常人,他虽同样渴慕率军入蜀,征伐掠地,但一番利弊权衡之下,他当知眼下隐忍之重要,故而最终还是轻轻一口叹息,将此事应允了下来。 九月秋意渐浓,川中丘陵一带之地,虽仍旧天气还算闷热,但许多季节性的树木,早已是点缀上了层层金黄,这般红绿相映之下,倒是照得远山眉黛,观之如饴。 如今梓潼城内,由曹操所率领的先头部队,已然在此修养驻扎了半月有余。此前攻伐剑阁之时,由于那般战斗太过激烈残酷,曹军损耗亦是颇为不小,后续兵力补给,以及粮草辎重等千里运送,倒是分明拖慢了前方继续进军的脚步。 而当此之时,在曹军短暂休憩恢复实力的这段时间里,刘璋部署于川地的潜伏军队,自然同样未曾闲着。 贾龙虽如今人在成都,但经其手下教导而出的两员蜀中名将——李严与张翼,此刻则已是率领两万蜀中精卒大军,悄然绕道川南腹地,进驻阆中。 而阆中地属巴西,与梓潼二郡本就毗邻,两城间隔不过百余里,曹军暗哨虽此前有所觉察,但却都被经过贾龙密训的数位江湖高手,拦杀在了山川密林之间。 由此曹操军队位于梓潼城内的先锋部队,竟是直至如今,都尚不知晓身侧便有蜀军已在卧榻安睡,伺机严阵以待! 由汉中之地,越西南山泽入蜀腹地,乃布施着蜀军三道关隘。 如今虽说地处汉中界内的阳平关,已是为国、曹联军所击破,但在其后,还有着阳安关与葭萌关,这两道地形更为险峻的关隘,如今仍旧处在无人掌管的现状下。 原因无他,当初曹操所携旗下虎豹营,与吕布军率领的国仕手下冲锋营一万精卒,在以极快行军速度穿过此两地关隘时,其实都因着两关地势狭长、周遭又为摩天岭与米仓山两座险峰所筑,故而难以滞留大军,方才以致无将可镇守。 如今两关水源,又为驻扎在上游武都郡下辩城内的刘璋下属,泠苞所率八千山林军,以沙袋截断,便是更加导致阳安与葭萌两关,成了国曹二军如今的烫手山芋。 两关南北相隔近百里,本能借以嘉陵江水道互通航运,但奈何如今其上游处,西汉水与故道水都为泠苞所截,加之如今寒秋将临,蜀中之地并非雨季,则给了刘璋军发挥巨大地利优势的契机。 故而如今两军,等于是互呈四方掎角之势一般,各自安营扎寨于城内,任谁都不敢率先做出突破,以防止对方后发制人。 国仕后方部队,由张辽、李典、高览等将所率领的三万烈焰营大军,如今只能固守汉中,由张辽亲自领五千先锋精卒,镇驻阳平关前,以威吓泠苞不敢背后偷袭。 而如今处在剑阁的、由吕布、马超等人所率领的先头山地行军部队,亦同样知晓,本部后续大军为泠苞所阻,短时间之内,恐难补给于他们。 因此,孔明一番决议之后,便径直下令部队停止继续急行军,暂且驻守剑阁,以待时变。 益州川南地域,由赵云、文钦父子三人如今所率的两千奇袭部队,如今依旧在如约遵守着与严仲此前的协定,退守于平夷城内。 而前方刘璋亲自所携张任、严仲、张松、法正等数位下属的一万先头大军,则是已于进入南中地区,来到了建宁郡外的味县驻扎。 此处距离建宁城垣高楼,已是仅仅隔着不过数里。倘或有人骑马往来两地,不到一个时辰的脚程便能轻易往返。于建宁城墙高楼之上,登高望远,便已依稀能够于前方,眺见刘璋中军大营。 如今建宁城楼高台中央处,有着两人并排站立着。 两人皆是身着藤甲,以布条缠裹身躯,那充满肌肉线条感的暗黄色皮肤之上,画有颇为复杂的图腾纹路,头顶之上,发型扎作数条细碎小辫,直冲天顶。 这两人左边那位身材要更甚高大一些,生得虎背熊腰,体长八尺有余,正是南蛮王孟获之弟,孟优。而这右边站立之人,体型则要略微瘦削苗条许多,但那皮下分明呈现而出的肌肉,却依旧显示着其武力不凡。 此人乃是南中境内,除开孟获与沙摩诃外,排行第三员的猛将——突兀骨。 那突兀骨双瞳深陷于眼窝之内,视线微眯间,远眺前方密林外河畔浅滩边的成片刘璋军大营,眼眸中不禁闪过一抹奇异色彩,继而倏然开口对身侧孟优言道:“二大王,你当真也同意大王与那刘璋结盟合作,共抗中原汉军?” 孟优闻言眉头微皱,似乎迟疑了片刻之后,方才撇嘴冷哼答复道:“大哥的想法,反正作为弟弟我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他什么事情都极力听那祝融夫人的话,我等属下为之效命十余载的亲兄弟,如今说话倒还不如一个娘们儿好使了!” 孟优言辞之间,显然尽数都凸显着对祝融的不屑。 但诚然,那祝融夫人倒确有不小的能耐,其虽为女子出身,不过体格却是颇为健壮,手使一杆丈八长标,舞得倒也虎虎生风。 不过倘或只是与其以长兵器近身相搏,孟优自诩倒丝毫不惧,只是那祝融夫人,极擅于使用飞刀以远程之力打击,可谓是五丈距离开外,亦能百发百中掷杀目标。这般看门功夫,使得南中一众男子将领,都难在其手中讨得好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荐为使 如今孟获已是将此前纳妾尽数休撵,唯祝融一人收作自己正房夫人,两人之间感情正是如胶似漆的甜蜜时刻,故而即便孟优作为其胞弟,亦难于在孟获面前,对祝融有不敬举止。 “二大王勿扰,那祝融虽说与我等关系不睦,但毕竟也还算是心向大王。而如今这自川蜀前来的刘璋军队,其目的真心究竟如何,那可就难说了。” 突兀骨面色冷冽,目光逐渐收回,言语答复带有几分思忖。 “那就等等看。今朝既是他们有求于我大哥,必然会主动派人前来献礼游说。且看刘璋那家伙,诚意如何吧。” 孟优双目虚眯,随意挥手一台之后,便朗声笑道。 突兀骨随之附和,也跟着大笑出声:“若要说到诚意,怎么也得刘璋本人,亲自前来觐见吾大王才是。” “有道理!哈哈,不过,我等也不能轻易疏忽防备。林间南中探子来报,在刘璋军的后方百余里外,还跟着不少的国仕军卒呢。” 孟优也不是愚蠢之人,当下虽然心中略有所期待,但倒也未曾乐而忘忧。他径直收起面庞喜色,转而冲身后跟来下城楼的突兀骨,略作提醒吩咐。 “知道。二大王放心,我已命杨锋和忙牙长两人,率藤甲兵步卒一万,埋伏于平夷至夜郎一带山林中。一旦觉察局势有变,他们便会从后方包抄拦路,无论是刘璋还是国仕,都别想轻易离开我南中地界!”突兀骨随即便郑重抱拳答复。 “哦?不错啊,你连这一层都想到了,最近脑瓜见长嘛。”孟优面色微讶,在轻点脑袋之后,随即反应过来,转身有些眼神欣赏般看向突兀骨道。 “嘿嘿,多谢二大王夸赞。不过这……” 突兀骨抬眉轻佻,眼神一瞥前方孟优,便迅速收回,尚有几分唯唯诺诺般开口解释—— “这番部署乃是夫人给出的安排,属下也只是、尊大王指令执行罢了。” “呵。这个女人……倒当真不能小觑了她。” 孟优闻言先是一怔,不过紧接着他黄铜皮肤一般的面庞上,神色却又略显几分舒缓。在低声嘟囔片刻后,再度转身快步下城楼离去。 建宁郡外,味县城防县衙之内。 前方高堂之上,刘璋正端坐于一张龙虎椅子中央。他此刻神色略微有些复杂纠结,也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不过其目光望向下方众人时,却隐有扫视找寻之意。 而在下方衙内一左一右分别站立的三四名文臣武将,包括张任、法正、严仲、张松一干在内,此刻则各自神态肃然,互相彼此望去,嘴唇微张间,略有几分想要率先开口言语,但却都有些默契般,并未曾有人当先站立出来。 “诸位,难道就打算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么?还是说,要我亲自选人指派前往?”刘璋眉头微微皱起,一脸疑惑般看向堂下诸人道。 “主公,不必再行商讨了,如今我等行军以至得建宁脚下,并无多少时间可再行耽搁。后方阳平关、剑阁皆已为国、曹联军所破,成都如今,亦是有旦夕之危!” 张松此刻闻言授意,当即便有所明了似的,拱手作揖便站了出来。他目光简单一扫身前身侧,接着便以颇为严肃的言辞,朝堂上刘璋陈述道。 “好吧,子乔所言大家也都听到了。如今时态紧迫,吾等自成都出发来这南中地界,加之带上这许多玉器丝绸,已行路有一月有余,再难于此多做耽搁停留。既然诸位都不愿主动请缨前往,那吾便唯有钦点使者了。” 刘璋眼角余光微瞥了台下的张松一眼,紧接着便由此轻轻扶额叹息,继而郑重道。 “不必主公如此劳神犹豫,仲与孝直,愿主动前往,担此出使入建宁、会见孟获之任务!”台下严仲一步踏出,眼见刘璋依旧眉头紧蹙,思索间跃跃踟躇开口,当即便抱拳站立于堂下中央,沉声肃然请缨道。 “哦?好,尚武既有此意,那本太守便应允了,你与孝直,此行必不能失了吾蜀中益州军阀的气势。” 刘璋闻言面色顿时转忧为喜,当即抬手一拍身前几案,几乎将要站立起身道:“你二人记住,我等此番来此南中,乃是以求与孟获结盟,而并非谄媚献和!” “是!我二人知晓当如何作为,主公放心,此番结盟,必可谈成。” 法正此刻同样斜跨一步,自文臣谋士所在一方行列内走出,来到严仲身侧与之并行而立,挺直那尚有些弱不禁风的身板,拱手作揖答道。 “很好,那么此事就此定下。你二人权且收拾一番,明日卯时,便前往建宁拜关。” 刘璋此刻面带满意之色,不住抚须点头,继而方才恍惚想起另外一事,转头看向那安静笔挺站立于严仲身后的张任,冲其疑惑问道—— “另外,公义啊,成都那边,贾老将军,最近可仍有每日密信传付于你?” 闻听刘璋探问此事,张任已是大致知晓,自己主公所要探听的情况了。 “报告主公,师父昨日发来的密信言及,二公子在……” 不过就在张任皱眉之间,意欲开口言语陈述下去时,前方堂上龙虎椅间端坐的刘璋,则是再度骤然站立起身来。 只见他甚是一脸磅礴怒意般,遥指向北边成都方向,并冲张任冷眼提醒道:“住口,这等包藏祸心、不忠不孝的孽畜,你等勿需再如此称谓于他!” “是,主公!二、刘循前日于城内太守府衙召开封王大典,据说当时留在城中的文武,仍有半数之多匆忙前往,敢去祝贺参拜。由此看来,这些人恐……” 张任抬眸看了刘璋一眼,当即再行抱拳试探答复道:“恐一早便已是心有所异了。” “嘭——” 一掌狠狠拍击在身前案几之上,将其中未曾擦拭干净的灰尘,都是随之扬起了几分,刘璋呼吸急促,面色潮红,俨然是被张任这般言辞陈述,气得不轻。 “这个逆子、这帮佞臣,待吾此番结盟谈下,率川蜀各郡余部折返成都,定要亲自清理门户、肃清其暗地党羽!”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审问土安 “主公息怒,当以身体为重。” 严仲此刻站了出来,抱拳作揖看向刘璋,倏尔语气一转,抿唇浅笑道:“主公,您殊不知,刘循此举称王,虽是行悖逆之事,但于川蜀屏障而言,亦未必没有一点好处。” “哦?尚武想说什么?”刘璋深呼出一口气来,重新坐下看向台下严仲。 “主公可知,贾老将军在令末将随行您来之前,给了末将怎样一封锦囊部署?” 严仲这般言语饶有深意般说完,便是顺势自腰间束带下,去除了一只蜀锦织就的布囊来,接着缓步躬身上前,双手将其递呈而出。 刘璋面庞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接着伸出手来小心接过,将之拆开来,国是发现里面正放置着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白布。 “这是?”刘璋将其取出,视线挪移向下扫视阅去,进而困惑出声。 “主公一看便知。”严仲也不多言,当下缓缓挪步退下。 “哈哈哈,好,好一招连环计!贾老将军,不愧为吾之‘川蜀神将’呐!不曾想,他竟是未雨绸缪到了这般程度。今朝只要有贾老坐镇成都,川蜀无忧矣。”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待刘璋将白布之上的细密小字尽数览毕,他那唇角边沿挂着的笑容,也是随之不住扩大,最终当他放下手中锦囊白布于案几之上时,竟已是忍不住开怀畅笑出声,引动这个府衙之内,都能够清晰听见。 “主公!主公缘何这般欢愉?贾龙老将军在这锦囊之中,究竟写了什么计策啊?” 府邸衙内高堂之下,站立于武将一侧的诸人,当下虽跟着大笑出声,但脑海中却仍是浆糊一般的困惑,因而不由附和询问出口。 “好,也罢。吾就与你等讲讲,贾老将军接下来所部署,关于如何应对国、曹、孙三家军阀的计策谋划……” 刘璋此间心情大好,因而言语间也随和了起来。瞧见堂下众位武将这般一脸渴慕疑惑的模样,他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故此,自然是滔滔不绝一般,讲述起来。 南中地区北境,平夷城内。 此地原是由南蛮王孟获之属下武将,土安所率兵驻扎镇守。不过土安手中,未曾分配有南中装备最强的藤甲兵,因而不过是一些手使短刀的三千步卒罢了。 这三千步卒虽固守平夷城垣,但毕竟相较于赵云大军所携的一万五千国仕将部火雷营而言,实力太为悬殊,因而不过经历了三日攻伐,平夷便城门大开,守将土安径直举起白旗投降,就这般乖乖地迎接了赵云大军部队入城。 而这土安本人,则是为赵云下属文钦与文鸯父子,共同决议关押在了,平夷府衙之中地下一层的大牢之内。 不过虽说土安因主动请降,未曾遭受什么皮肉之苦,但那般牢狱之中的伙食住宿,却要较之平日里吃香喝辣惯了的他,连连几天都是叫苦不迭。 “呔!你这南蛮夷子,整天在牢里面啥也不干,吃了睡睡了就吃的,如此惬意生活,倒是叫嚣个鬼啊?你行不行我禀明将帅,今日便将你的舌头割了去!你再叫?” 府衙地下大牢之中,复杂作为临时牢头看管与审讯土安的,乃是赵云部下大将——谭雄。 而他今日但见土安依旧是嚎啕吵嚷一如往日,耐心终于是被消磨殆尽的他,此刻便手持一把锋利匕首,缓缓朝着劳内的土安,威胁走去。 谭雄来到牢门面前,使唤牢头将其打开,自行大步走入。 他手持尖锐匕首,匕刃在劳内微弱光火跳跃映照之下,反射出赤眼的寒光。 “还睡呢?起来,送你上路了。”谭雄瞧见土安倒是趴在土草堆里,竟然依旧是睡得正香,心头无奈痛骂一声,接着已交便是踹到了他的屁股上。 “啊!痛。”土安如受惊小狗一般坐将起身,接着揉搓眼睛抬眸望向谭雄。 “上……上路?去哪儿?”土安心头一阵惶惶,连忙小心问及。 “你个笨蛋,当然是送你去见阎王了。喏。”谭雄白眼一翻,伸出手来,掌心握持的匕首在其脖子面前数寸距离,轻轻划过空气。 “你们!我不是都据白旗投降了吗,你们干嘛还是要杀我!”土安见状心惊胆战,这几日来他可是见识过对方的手段,俨然不像是要戏耍自己的模样,当下便吓得困意全无。 “不杀你?放你在这里继续逍遥吗。明日我军便要撤离平夷了,带上你太过麻烦,所以干脆就宰了吧,免得留你后患。” 谭雄言语杀伐狠厉,这般冷眼朝向土安言道之后,便似毫不犹豫一般,将手中匕首举高,就欲朝着土安脖子一刀划下! “啊——等等,等等!大人,大人,小的还有话要说!” 土安瞧见对方如此不拖沓,眼下只想要苟且求生的他,差点是吓得小便失禁,连连再度举手护脑,央求妥协。 “呵……还以为你是什么硬骨头呢,说吧!今日但凡你要不吐出点有用的东西来,都保不住你这条小命!”谭雄牙关一咬,见状这才面露森寒笑意,缓缓收刀坐将回去。 “呼……呼……” 土安见状长舒了一口气,抬手颤颤巍巍般擦拭去额头渗出的冷汗,当即目光四下游移了一番,这才一脸小心翼翼般模样,将身子些许凑上前去探问出口—— “那将军,我若是和你说了有关南中地区的兵力部署情况,你可得保证留我一条活路。” “嗯。少废话,赶紧说。”谭雄浓眉一皱,不耐点头催促。 “将军别急,容我想想。”土安抬手挠了挠脑袋,看上去倒是有做一副认真思忖与回忆的模样,接着片刻时间过去,他当即眼眸一亮,开始向谭雄滔滔不绝吐露起来…… 在这边谭雄于府邸地牢之内,审问着土安向其逼问南中孟获兵力部署与地形状况之际,府衙中堂之内,赵云则正端坐高位,目光看向两围周侧站立,与之并行而来的三名副将,当即也手掌微抬,自行开口授意—— “三位将军,我决定明日辰时便领一小股军队,先行前往建宁查探情形。如今刘璋军已率一众部署至得建宁城外味县两日有余,想必近日便会派遣使者与孟获会面结盟。我等必须赶在这之前,阻断他们的结盟计划。”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刘循之妻妾旧事 赵云话音落下,堂下文鸯当先一步踏出来到中庭,朝其抱拳开口:“将帅,小将此行愿与您前往同行,护卫左右。” 文鸯虽知自己武力定是不如赵云,但如今赵云任务在身,倘或此行潜入建宁城内糟了暗算,寡不敌众,自己也能够勉强分散敌军注意,帮助他找寻逃脱机会。 而这种时候多一个人,自然能够多分摊一份风险。毕竟倘或赵云在此地出事,自己与父亲恐怕都难以回到洛阳与国太师交代嘛。 “不必了,此行吾一人前往,没有打算带上随行步卒。” 赵云见文鸯这般主动,心下虽是有所触动欣喜,但却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因而连忙摆手婉拒,并继续开口解释道:“我此去并非与之对敌,只为先行探听城中情况。” 文鸯见状撇了撇嘴,眉头一皱,似有失望之色。 而其身旁父亲文钦自然是瞧见了儿子这般模样,当下心念一动,忙上前跟着一步踏出,朝赵云抱拳容禀—— “将帅,犬子从军已近三载,然向来居于人后,为随行大军护卫,断难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将军。此番末将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请将帅带上文鸯,允他随您前往建宁,经历一番历练。” 文钦言毕竟是当即单膝跪地,并抬手就地拉扯身侧的文鸯,跟着一起跪下央求开口。、 赵云见状面色微讶,神态略显凝重,却是隐有犹豫。 而文钦身旁,同样站立于另一侧的武将苏飞,此刻亦跟着抱拳建言:“将帅,此行不妨便带上文鸯将军吧,你二人一齐前往,多少也能够互为照应。” 赵云一番权衡利弊,思绪游移再三,终是点头应答了下来。 “也罢,如今便且看谭将军那边,能否从土安口中,审问出甚结果来了……” 是日夜,蜀郡成都城内,于益州太守府衙之中,倏尔传来了一条喜报,道是今夜蜀王刘循之内妾诞下麟儿,为刘循成功延续了刘氏香火。 而刘循自是大喜过望,当即于城内再行摆酒庆功,且径直尚未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呢,便已经是将其封作了世子,用以名典正统,其母黄氏,地位亦水涨船高,堪堪就将威胁到其正室原配——庞夫人的地位了。 这庞夫人乃是蜀中大将庞羲之女,乃当年刘璋初入川蜀之地,掌权未稳时,亲自下令为其子刘循挑选的一门亲事。 为与蜀中庞氏沾带亲故,更好掌控蜀地贵族门阀,刘循虽与庞夫人未及有何感情,但却也因照顾父亲感受,这些年来始终将庞夫人视为正室,两人之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夫妻关系在刘璋眼中看来是颇为融洽,实也令旁人羡煞不少。 而如今在太守府邸,刘循夫人庞氏居宅之内。 “噌——嘭——” 一阵绵长而又持续有着东西碎落地面的声音,接连于女子居房传来,引动站立于门边负责看守的两名侍从丫环,都有些措手不及、神情慌乱起来。 而那烛火通明的内室中,却是能够但见到一名青年女子,正怒气狠狠地在发泄着什么,手中不时拿起房间内书架上一些古玩字画和器皿,便朝着地面上砸去。 她这般模样举止,已是能够将其身份印证而出,正是刘循的原配夫人——庞氏。 如今庞氏亦是已然得知了刘循的爱妾为其产子的消息,而自己与之多年未孕,将心比心之下,她眼下自然是妒火中烧。 “这个贱人!贱人……” 庞氏放下手中古玩器皿,转身径直来到床边坐下,只见她竟是伸出手去在其中一个枕头下面,随手一掏,竟是掏出了一个稻草小人来,在那小人的身上,以一张小纸条书写着黄氏的闺名。 而当下她直接是咬牙切齿看向这手中小人,再度抬手从发髻上取下一枚簪子,对着这稻草小人的下腹部位置,便是接连狠狠地扎去! “我扎死你!扎死你这个小贱人,一个风尘女子,居然也勾引起我的夫君来!” 庞氏这般怨毒话语,夹杂浓浓的憎愤情绪,竟是直接便脱口而出,声音一时未曾压低,就这般飘荡开去传出室外,亦落入了负责看守夫人的两名随侍丫环耳中。 “这……你先走,此事还得去禀明殿下为好。” 其中一名丫环面露惊诧之色,当下犹疑片刻,便转头对着另外一侧站立的那名丫环,抬手低声催促示意。 “桀桀,都不用走了,还是留在这里吧……” 一道黑影于此刻,以极快的速度自府衙内院的房梁之上闪掠而下,随之风中只闻一声轻飘飘的凛然笑语,那房门前原本站立着的二女,脖颈之处便有着两枚钢针直入咽喉。 而两女面色僵硬,瞳孔之中惊骇之情凝固,而那生机却是在飞速消散。 “噗通——” 两道女子身影无情砸落倒地,已然各自殒了性命,而此刻这道身形极快的黑影,方才现身而出,在淡淡月光之下,露出他那张清秀若文弱书生一般的面庞。 竟是妙曲生。 “我指的,是你俩的命。” 妙曲生微微抬手,指尖伸缩跃动,方才那两枚一剑封喉的金针,便是由其手中发出。 “啧啧,少夫人好生歹毒啊,竟对少主公爱妾,行这般巫蛊之事。” 妙曲生推门入内,目光斜扫之间,自然是望见了庞氏此刻所为。 “你——你一个外臣?你竟敢擅闯我的房间。来人啊!”庞氏见状面色一惊,手中所拿着的稻草人偶应声落地,她声音惊惧道。 “嗖——” 只一个电光火石之间,妙曲生脚下身法施展开来,尚不待庞氏回神,他已然栖身近前来,伸出手去便拾取了被她掉落在地的,那一只稻草人偶。 “你!你夺它做什么,还给我!”庞氏神色惊诧,当即朝妙曲生怒嚷道。 “少夫人可小声些,若是将二少主的人引来瞧见了,你可解释不清。” 妙曲生唇角微弯,看向庞氏,手中把玩着被他拾掇过来的这个巫蛊人偶,不禁喟叹道:“唉,少夫人此刻的心情,小生又岂不能够理解呢……” “你说什么,你来此到底想要怎样?” 庞氏虽妒意未散,心头亦有所惊骇,但她毕竟是大家小姐,心思敏锐,迟疑稍顿之间,已然是看出了妙曲生来此必有目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伶煜 “少夫人,你私下咒诅二少主爱妾之事,以为小生亲眼目睹,如今小生又有物证在手,倘或将之告与二少主知晓,恐怕遭殃的,便不止少夫人你一人了。” 妙曲生言语玩味,手腕一番,便是将掌心处原本握持的那只巫蛊稻草人偶,以及其上所携的庞氏头顶玉簪,一并收入袖中,这才抬眸看向庞氏言道。 眼前庞氏呼吸稍显急促,身前酥胸不住起伏跳跃,倒是看得旁人在此都忍不住心动羡煞刘循。 可妙曲生是何人,对于庞氏这般姿色风韵,却是依旧丝毫不为所动。 “妙先生,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知道您可是一心忠于蜀主。我父亲与您师父又是故交,您岂会害我呢。” 庞氏见对方已是没了归还想法,自己一个弱女子又如何与之硬抢,因而心念一动,当下便是委身近前,言语轻柔袅娜,隐有几分央求兼诱施之意。 “少夫人不必如此,只需替小生,做一件事方可。小生自当今日,不曾来过此地。” 妙曲生但见庞氏竟这般机敏反应,当下不顾身份妄图对自己施展起美人计来,唇角不由微微掀起。 他虽有着妙曲剑书生之称,平日里也还算自诩风流,但他却是有着极中的少女情节,对于这般已为人妇的女子,纵然如何花容月貌,他却不屑得有所丝毫染指。 (曹操:“你清高,你了不起……”) “何事?” 庞氏见对方软硬不吃,心下也领教到了妙曲生的厉害。如今思来,只得暂且妥协应答,便将语风一转,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问道。 “替我拿到二少主的贴身饰物,虎纹令。”妙曲生肃然道。 “你要这个做什么,是谁指使你来的?”庞氏有所警觉,惊诧质问。 “这便与你一位后府妇人没有什么干系了,少夫人不必多问,只管行事便是。记住,你没有其他选择。这些古玩器皿也算珍贵,少夫人还是为自己,留些家底吧,告辞。” 妙曲生目光环视游移,片刻提醒之言道尽,便身形飞掠,再度窜出房门,汇入了院墙之外的浓浓夜色中。 庞氏视线远眺,神色泠然,心头不知在做何想,不过整个人确是安静了下来。 蜀郡以北二十里之外,穿过一片沃野良田,便来到了广汉郡地界。 在广汉郡蜀地之内,雒县县衙一处地下密室之内,一道身影来回穿梭其中,绕过其中数道迷阵机关,最后来到一处石门之前,缓缓将之推开步入。 “是伶煜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在石门之后,有着一方雅室,雅室中堂,一名老者屈膝盘腿、端坐于案几之上,在见到这道纤瘦身影掠至时,方才言语不急不缓般开口问道。 “师父,弟子不辱使命。不过,弟子担心,那女人未必会依约行事。” 这道黑影抱拳容禀,其面容清秀,自然便是方才自成都城内赶至的妙曲生。她座下有着赤血雕这等飞禽灵兽,赶起路来,自然要比快马还要迅疾数倍。 “不急,此行为师另有计划。你做得很好,此行便不必再回成都了,为师今宵有另外一件重任、要嘱托予你。” 中堂案几之上,那名老者抬手拂过额下须髯,继而抬手轻捋身前纱帘,缓缓起身踱步走出,来到窗前负手站立。 月光映照而入,点点皎白寒光映照在他那张有些沧桑的面容之上,模样自是有几分熟悉。正是这位有着“川蜀神将”之称的贾龙。 而他不仅是张任与熊战之师,同样亦是妙曲生的师父。 只不过,妙曲生武功修为最高,确是因其天赋异禀,但这位小师弟,其继承贾龙之所学衣钵,仍为十之三四而已! “我要你,施展易容秘术,此刻便动身离开蜀地,前往江东。” “前往江东?师父难道是想要……”妙曲生闻言星眉微微皱叠,似在诧异了一瞬之后,恍然有所思,继而迟疑探问道。 “没错,我要你潜入江东,获取国仕信任,并窃取他如何管理军队、经营农商之机密。”贾龙双眸虚眯,言语在此刻显得颇为凝重道。 “以师父之能耐,竟也这般看得起国仕那个乳臭未干的后生小子么?” 妙曲生心中略感困顿,未曾想到贾龙竟会突然之间,将注意力之焦点投向蜀地之外,而给自己委托下这样一番看似不着边际的任务来。 “国仕能够以弱冠之年,便自黄巾余孽中脱颖而出,于数载讨伐战下,灭张角、讨董卓、伐袁绍、攻刘表,此番胆识能力与武功,你我皆不可小觑于他。否则,来日我等必定会在他手上吃亏。” 贾龙言辞色厉内荏,一字一句间,都显得严肃异常,并行对身后妙曲生嘱咐道:“伶煜,你的真名,如今已只有为师与犬子及诸位师兄知晓,你此行前往江东,便用回它罢。” “是,弟子知晓。明日一早便出发前往!” 妙曲生抬手抱拳,恭声答复落下,紧接着他便不在此地多做停留,转身匆匆而去。因为他亦是知晓,自己这位师父因着闭关修炼的缘故,最近这段时日,是不可多为旁人在此有所耽搁的。 “何况,这个小子,还得唤我一声师叔呢……呵呵……” 一道苍老笑声,自地下石室内里幽然传出,随之湮灭而去。 在妙曲生回地上府邸内院收拾准备,并嘱托贾龙两位随行护卫之时,此刻的南阳郡宛城地界,已是有着国仕与孙坚联合的三万后续粮草与辎重部队,整装待发。 此行运输粮草辎重前往蜀地,事关重大,为前方将士补给军需,当突出一个迅捷以及隐秘。 众人乘坐艨艟出发,走汉水入蜀地,为的便是躲过蜀军防备,故而此番潜行,双方均是出动了最为精锐的自家军打前锋,用以哨探沿路,是否有蜀军部署驻守。 国仕这边,乃是出动了金蚕营两千卫队,由中军暗卫队长彭玉,亲自率领,再安插文聘相辅。而孙坚这边,则是动用了他的贴身护卫——太史慈,作为此番前哨探将,率领下属亲卫一千鬼影步卒,与之遥相照应。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截袭葭萌关 在这般由两军精锐前哨摸索探路的庇护下,国仕自中原之地所裹挟而来的大量粮草辎重,则是轻松地便悄然间,下颍川、过南阳,沿汉水溯源而上,一路运送至汉中地界方休。 武都郡,下辩城。 邓贤、泠苞二将,裹挟一万精锐蜀军,在此驻扎已是数月有余。 他二人所训练而出的这一万蜀军,皆是山地运动战的一把好手,在如今西南崇山峻岭之中,若论及摸索地利攻袭敌人之能力,那可远非是中原地区、以及江东之处的国、曹、孙三家铁骑或水军能够比拟的。 只是如今令邓贤、泠苞二人心中颇感诧异的是,如今蜀地之中,尚有曹操以及国仕的先头攻伐部队,已是深入了巴蜀川中丘陵之地,这数万余军队所需后续补给,必定是要颇为频繁。 而翻越这八百里秦岭山脉,所需时日必然旦久,又如何能够躲藏过蜀军哨探的眼睛呢? 只不过,正当二人于城中府衙内,疑惑着等候无奈,意欲决定飞鹰传信,上报给位于成都之内的蜀军太守情况时,大门之前,一小校则是快步匆忙奔袭而入。 “报!两位将军,前方哨探有发现……发现国仕军运输部队的踪迹!” “什么?快,快快报于我二人知晓!”邓贤闻言,当下便冲出中堂相迎催问。 那小校呼吸急促,略微缓和之后,方接连答复道:“将军,我军步卒前哨探知,今日在阳安关一带,有旗号为国字的一大股运粮及辎重部队,正悄然匆匆急行军,往剑阁方向而去。粗看他们衣着与队伍番号,定是入蜀而来的国仕军无疑!” “好!好啊,你下去领赏吧。”邓贤当下心情大好,肥手一挥,笑颜示意。 “泠将军,我等建功之契机,近日便终是等到了!”邓贤腰杆笔挺,转身大踏步走回府衙中堂之内,朝前方起身而来的泠苞笑道。 “太好了!我等即可整军待发,稍过未时便可出河池,夜间急行军追袭国仕运粮辎重!” 泠苞此刻同样心情大好,连月来的苦苦等候,如今终于是有所回报,令他二人探知到了国仕军的行踪。如今但凡只要截断其后续补给,那么深入蜀地千里奔袭的国、曹先锋部队,便会成了他们蜀军的瓮中之鳖。 “好!诶不过,国仕小儿毕竟行事谨慎,手下部队亦是训练有素。为全万一,我等还需联系如今、正驻守于阴平的吴班将军,请他出兵协助,提前设伏于葭萌关一带。” 邓贤毕竟是蜀中老将,在对敌之上经验丰厚,此间虽说心中尤为大喜,但却也不曾忘却了谨慎行军之要。他由是面色微肃,抬手摸索下巴沉声道。 “好,便依从邓将军此部署。来人啊,速备纸笔飞鸽……” 泠苞接连点头含笑,思忖片刻之后,亦觉此法甚好,当先便是扯嗓朝府外传令兵吩咐出声。 汉中郡,南郑地界。 皓月当空,凉风席卷,蜀地沉闷一昼之后的夜晚,倒是要相较日头当空之时,显得凉爽了许多。 此刻南郑城楼之上,有着两道人影,正并肩站立。 其中靠左前方那人,身高不过六尺左右,身材亦显得有些臃肿,面容在淡淡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略有几分寒碜,给人粗浅看去,便觉有些丑陋嫌弃。 然而此人虽说样貌平平,但其智慧却是深沉非凡。因为他正是此前由国仕授意,暗中在典韦之护卫下,入得蜀地而来的凤雏,庞统。 庞统目光远眺前方群山巍峨,不禁大为之震撼,继而赞叹道:“常言蜀道之难,难过上登青天,昔日高祖于蜀地起兵,翻越八百里秦岭方入得关中之地,与楚军虚与委蛇,凭借陈仓运粮之利,成功击败项羽,夺取天下。” “而今至此一见,方可大略悉知,当年战况之凶险啊……” “军师,你说我军今年岁末之前,可能攻下川蜀,彻底击败刘璋?”在庞统身侧后方,一身高八尺有余的壮汉,亦既是典韦,朗声探问道。 “放心吧,以孔明之才,要对付刘璋属下那帮腐儒文士,自不在话下。只是我所虑的,却乃是一人……” 庞统唇角蠕动,眼神悄然之间变得凌厉起来。他目光挪移向西南,似是穿透了那重重米仓山之阻隔,望向了成都所在方向。 “何人?”典韦略有诧异般追问道。 “镇守蜀地多年,有着‘川蜀神将’之称的神秘老者——贾龙。”庞统眼神虚眯道。 “贾龙?他是谁,此前在朝堂上,没有听主公说过此人啊。”典韦抬手挠了挠头,一时间未及回忆起此前国仕与他一一嘱咐过,应要小心的当时绝顶武将,故而疑惑道。 “此人平日行事太过低调,这些年来,亦从未曾出过蜀地。太师尚且年轻,不知其名,也是不奇。就连我闻听他之名讳,也是从当初吾师水镜先生处,有过片面诉及。” 庞统缓缓摇头,心中自是对自家主公国仕的识人之明,有着分外崇敬之情。但毕竟贾龙鲜少出仕领军,甚而连见过其真面目之人,都为之寥寥。以自家主公这年方弱冠之龄,想来就算其尊师华南老仙,恐寻常时也不会对其提及他罢。 “洪飞将军,眼下酉时已过,太师自洛阳传来的密信,应该也已快到了吧?”庞统渐次收回远眺之目光,转而回身疾步沿着长廊朝城楼下走去。 在其身后,典韦迅疾跟上,并抬眼一往北方,转而点头应答。 “主公旦日便将出发前往江东了,此行之安危未定,俺不在旁跟着,只恐孙坚那厮,未必会老实诚心。”典韦神色凌厉,浑身气质在这一刻颇显警觉。 “有文和与公台二位先生在,主公想来身边不缺献计之人。只是如今天下诸侯渐疏,江东于此事相邀太师前往,恐会惹得朝中不少元老,甚而是陛下,有所持疑芥惮。” 庞统面色微凝,此刻话语落下之际,已然是疾步来到城楼之下,转而朝其中一间内墙石室穿行潜去。 典韦当下却是并未再行尾随,而选择了静伫守候于石门之外。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以白爪爱驹相借 进入石室,内里一片通透,烛火煌煌,石室中央地毯边,有着一将笔挺站立。 “兴霸将军?你竟是亲自来此递信,莫非太师此行提前了?!” 庞统望见那身着黄袍之将,缓缓转过身来,于明亮烛光下,露出那一张有些俊美的面容,不禁神色微讶道。 “先生勿虑,太师此刻仍在洛阳城内,未及出发。” 甘宁抿唇笑言,继而抬手自袖下取出一封薄锦密函,将之恭敬递于庞统面前,进而开口陈词道—— “先生,在下此行所率水军由汉水而来,其携粮草辎重数十万石,现今皆暂存于南郑城外以西诸县,由孙坚手下大将负责率军看守。如今我军既已至得汉中,此番军资物库,便需得由先生设法,将之运入蜀地前线了。” “吾此前已是有派前军数千,裹挟稻草布袋,佯作辎重运送,往西出阳平关而去。” 庞统身形略显圆润臃肿,因而在此前一番上下城楼之后,此刻也已是显得有些疲乏。他浅打了一个哈欠,继而挪动身躯来到石室内壁前的一方木椅上坐下,端起一旁尚余冒着热气的茶盏,进而浅呷细品起来。 “先生此法倒是甚妙。李代桃僵,如此引动驻扎于下辩以及阴平的蜀军,率先来袭,将之引开后,我军在夜间急行军,携粮草辎重赶赴剑阁!” 甘宁闻言咧嘴畅笑,连连点头抱拳,继而恍然答复。 “只不过山林作战,并非吾中原骑兵之所长。此番前军步卒,需再行申调一万,方可够于蜀军僵持十日。而此番先锋军所需粮草辎重,数额皆是巨大,倘或一旦为蜀军所探知截获,我军将会陷入异常被动之境况。” 庞统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继而略作思忖,这才缓缓拆开了方才甘宁递来的密函,垂首凝神阅去,口中却仍是在陈述着当下两方局面与现况。 “此事易办,太师此前一载时日,早将荆州之地刘表诛灭之时,便已于新野以东方城山、桐柏山林沟谷之内,密练野战新兵了。这两万精锐山林步卒,换做‘白毦军’,如今皆屯伏于两座山脉间的比阳与义阳一带,随侍静候两位军师调遣。” “当真?主公太师竟有此预见,此番密署,就连我等亦难为知晓啊!”庞统闻言惊诧复由喜问道。 “是。太师亦是在此行在下临离洛阳之际,方才召于密室告知。想来,这些兵卒,纵是曹操如今也尚未觉察。早前太师为防走漏风声,一心揪出幕僚内鬼,故而始将众位先生尽数隐瞒。”甘宁肃然言道。 “那敢问兴霸将军,如今负责操练这两万精锐山林步卒之首,是……” “听闻太师言及,是两位年轻文士,名唤鲁肃与陈到。”甘宁略作回忆道。 “鲁肃?鲁子敬!” 庞统闻言黝黑面庞之上略过一抹俨然惊诧,继而恍然抚发笑叹:“原来竟是他。我早年间便识得此人,他家居临淮郡东城县,尚未出仕便在当地已是声名鹊起。只未曾料想,太师竟是连他也暗中召入幕僚了。” 庞统微微颔首,朝天抱拳以拜,示意心中对于国仕的敬佩,继而在很快回神之后,却又凝眉陷入困窘,疑惑追问:“只是这陈到之名……我却未曾有所听闻。将军可曾见过他?” 甘宁闻言当即便是缓缓摇头。对于这样一位乍将入世的无字年轻小将,他却是并不留意,自然当时也便未及向国仕请问。 “也罢。太师之识人眼光之独到,我等亦有诸般见闻,如今他所这般委以重任之人,其兵法谋略,必然不会亚于子敬。” 庞统瞧见甘宁这样一番无所谓、亦并不感兴趣的模样,也心知他临行前定然未曾细究,故而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盘问。 如今一些部署具皆已是在按照着谋划进行,每一方都各自有着密案部署,眼下便是只待西川腹地有所时变,当下国仕所率部征西大军,便可浩浩汤汤、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兴霸将军一路策马奔袭二百余里至得南郑,着实辛苦了。今夜便在此城内稍歇,明日复由在下命人换一匹快马,再行折返吧。” 庞统偏头细看甘宁,这才瞧见他一身风尘仆仆般的疲乏模样,当下由是建言。 “不必劳烦先生招待了,末将此番要职在身不得耽误,还需亲自持令赶赴阳平关前线,授命施行。” 甘宁身躯笔挺,长长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婉言谢绝道。不过他话语终了,却似有所为难状,不禁皱眉嘟囔出口:“只是末将座下所骑之马,现下奔波日久,恐驾驰起来、再难迅捷如风。” 庞统耳聪目明,自是当即闻听到了甘宁的这般轻柔细语。 他虽未曾名言事由,但庞统却是知晓对方如今事态之紧急,当下便豁然站立起身,朝前大步迈出,身形及至甘宁一侧,抬手轻拍其肩,抚言道:“在下可解兴霸将军之忧。请随某来。” 庞统话音落下,推门走出石室,甘宁面色微诧且疑,不过也未及多言,自顾尾随跟上。 门外典韦依旧在站岗候立,瞧见庞统领着甘宁而出,神色浮现一抹细微愕然,接着开口低声询问:“先生,您怎么领着他出来了?不是要留他至天亮方起行吗?” “洪飞将军,你且速速领着兴霸将军,前去吾居所院后马厩,将在下此前所骑之马——白爪驹,交予他赶赴阳平关。” 庞统神色肃然,看向身前典韦,抬手示意吩咐道。 “先生,您若是将自己的马给予了他,那往后此行……”典韦面色似有为难。 “无需多言,照我的吩咐执行便是。”庞统再度认真凝神挥手。 “随我来吧。” 典韦知庞统意志之坚,眼下不可说动,便弗了再多言耽搁的心思,当下收起心境,转而看了身侧甘宁一眼,便迅捷抽离回目光,朝城楼内一处便捷小径,快步行去。 “末将多谢先生以爱马相借,待此事过了,即可归还。” 甘宁内心有所触动,当下不再端着架子,弯腰朝庞统抱拳作揖,开口郑重感谢承诺。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征西往事 伐蜀缘由 “兴霸将军此行权且当心,刘璋布于下辩、阴平二地之兵,不足为虑。眼下所为虑者,乃贾龙此前暗中设于剑阁至梓潼一带之伏军。一旦吾军粮草辎重后续潜送至得剑阁,必要速速联系孔明,以寻策应之计。切记!” 庞统神色肃然凝重,话语在低声吩咐甘宁之间,亦一字一顿显得谨慎非常。 “末将记下了。告辞。”甘宁面色严肃拱手,垂首脚步后退数尺,方才折身快步追赶典韦而去。 在甘宁于城垣府衙之内,领了庞统所借之白爪快驹,匆忙连夜赶赴阳平关前线之际,此刻夜色幽深之中,那位于战端最前线,已是长驱千里奔袭,直入西川腹地的曹操所率先头虎豹营部队,却也未曾静候闲着。 蜀地,巴西郡以西百余里开外,梓潼城内。 城外郊县旷地原野之间,有着曹营手下大将,曹仁所率之五万精锐精卒,尽数囤驻于此。 这五万精卒,在此前本是中原旷野平地战的佼佼先锋,皆是颇为擅长马上骑兵作战,然此刻深入川蜀腹地,这川中丘陵地形此起彼伏,除开蜀郡平原之外,并无多少原野可供马战驰骋,故而他们自攻蜀伊始,便转而谙熟于步战之道。 如今西征川蜀之地,一晃时日已有半年之久,曹军先锋精锐步卒,于这西南绵延大山之间,也与蜀军有过了十余次正面交锋,数度鏖酣激战,早已训练起一定的能力来。 而曹仁是夜仍于梓潼城东之外,操练步卒,可见其转守为攻之期,已在悄然临近。 梓潼城原驻太守府衙正堂外,有一隐秘偏殿,在这方偏殿内阁雅室之内,灯火通明,四方烛影跳动,将整个屋子都照亮得通体敞黄。 此刻这间雅室内,正有着四五人俯身围站,其中央处有着一方宽敞大桌,桌面之上,乃是沙盘摆放,观其间地形地貌以及所在城垣之上,各路诸将帅侯旗帜部署,正是铺就着如今的西蜀地形处。 方桌正北一侧,曹操抬手抚须,目光自其上缓缓游移,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在其身侧左右两方,站立有两名纶巾文士,身材皆是略显瘦弱,但模样却颇显清秀,却是如今曹操幕僚之内,两大首席谋士——荀彧与郭嘉。 而再往之下所站立的,自然便是跟随曹操日久,与之关系最为裙带密切的夏侯渊与夏侯惇二将。 今朝曹操率西征大军亲临蜀地,亦是将自己手下所携的半数以上文臣武将,都是长伴不离身。 且说郭嘉眼眸狭长,状若丹凤桃杏,视线之内晶莹闪烁,凝落于沙盘地图之上某处,继而缓缓俯首沉吟。 “奉孝,你有何良策可破蜀军?” 曹操似有所觉察,回神偏头,目光斜视向身侧郭嘉,开口缓言问道。 “良策倒是说不上。不过今日早些时分,嘉便与文若、仲德二人有过一番商榷,我等皆是在作思量,估摸着国仕大军所携后勤补给,何时会送至。”郭嘉如实言道。 “嗯?他所率领的后续粮草辎重部队,如今想要再于刘璋军掩杀埋伏之下,翻越八百里秦岭山川,恐不是什么易事吧?我等若要候及他将补给运至,恐便又要至得岁末腊月寒冬了。” 曹操一番戏谑撇嘴,随即缓缓摇头,皱眉陈述道。 “主公勿需多虑,我料以国仕之能,必不会如此轻易,便置其先锋营部队于瓮中不顾。”在曹操身侧另外一方,荀彧双手置于身前交叉合十,颔首微笑答复。 “不管怎样,我军如今在梓潼已是驻扎月余,城中所携之粮草已快耗尽,三日之内,必须主动出击,自蜀地刘璋军手里,阻截对方运往蜀郡之粮道。” 曹操言辞肃然,双手垂下,狠一派沙盘沿角。他如今但见后方由吕布所率之尾行大军,与其互为前后彼此防备,虽说是为着担忧刘璋军偷袭,但如今汉中张鲁已灭,联军不过是只需担忧前方,刘璋与孟获联盟罢了,至于这大后方,却已是无虑。 但即便如此,吕布似乎也无意再行往川蜀腹地置军,其部所携万余冲锋营精锐先头部队,如今依旧不急不缓般,于剑阁往南十余里山谷丘陵之间,依水排开阵型,扎寨安营,俨然是并不打算赶赴前线,于曹军会晤了。 “孔明那厮,内里究竟打的是何算盘,他放弃都城坚固城墙之防备,却令吕布率大军于野外扎营,如此岂不更易为、本就极其擅长山地野战的西川军步卒,偷袭冲散?” 低沉呢喃之声落下,自曹操蠕动的唇角疑惑道出,随即他将目光顺着沙盘地形、以及如今蜀地三方兵力分布图,由剑阁、葭萌关、阳安关自北方扫去,终于在一处骤然止下。 “看来,主公当下也已是瞧出端倪了……”在曹操身旁,郭嘉抿唇笑言。 因为此刻曹操视线所凝落处,正是南郑以东,阳平关隘地界。 “莫非诸葛亮,是想佯作运粮,以后续补充力量,突破武都、阴平两郡守军之防线,打通前方陇上截粮之路?”曹操双目虚眯,继而恍然开口。 “陇右四郡之地,本就地属雍州,皆因有渭水流经灌溉,故而其土地肥沃,物产颇丰、且又盛产小麦,只为雍凉二州之富庶中心。” “此前因国仕分心征讨袁绍、刘表二阀,在袁绍与匈奴羌胡之军勾结合作之际,便是将陇西四郡之地占去,此后又为羌胡所吞。直到一年之前,国仕率精兵扫北剿灭袁军余孽、偷袭胡帐王庭,匈奴之军方才又无奈弃了陇西肥沃之地,回援北地郡。” 郭嘉目光横抬,清秀面容之上,掠过几许思忖与回忆,继而娓娓将此前旧事道来。 因他此先被曹操密谋派往国仕高层,做了长达两年时间的内府幕僚,故而对于这些国仕军扫北征西之过往,自然是要比如今身在曹营之中的,一众曹军文臣谋士要清楚许多。 郭嘉言之此处,突然之间唇角微撇,眼神亦随之泠然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夏侯二将蜀中请战 “不曾想到最后,此陇右四郡,却为当初暗地里默默积蓄力量,发展壮大的汉中张鲁与西川刘璋,给趁机劫掠、瓜分占去。” “遭此一役,当初于国仕心里愤恨不已,自然才因而埋下了,怂恿与主公您联合、西征川蜀的种子……” “原来当年之隐秘,竟还藏有如此一番故事。那可难怪了……” 曹操听闻郭嘉一番赘述,当下却并未显得不耐,反而面上神情一派浓浓惋惜之色。他轻唤摇头慨叹一番,继而断言开口—— “国仕小儿,毕竟还是太过年幼,想他短短数年时间,便从一位黄巾余孽,扶摇直上东征西讨,及至如今这般、堪可睥睨天下之高位,又如何不会小觑天下英雄呢?” 耳闻曹操这般戏谑笑言国仕之短见,在堂内另一侧站立的夏侯惇与夏侯渊二将,内心本就对此前国仕多次戏耍折辱与他俩,有着诸般憎恨怨念,如今自然也是兴奋了起来,当即齐齐畅笑出声,并同时颇为默契般,朝曹操抱拳请命。 “主公,既然国仕那边有了动作,那么我军自然也不能落后闲着。” 夏侯惇此刻面色果决,径直便是开口毛遂自荐,攘求建言:“主公,您只需给我三千兵马,我明日便出军东讨,拿下阆中、剿灭这一股残余蜀军!” 身旁夏侯渊见状,自家兄弟竟是抢着他,先行开口讨要军功,如此性子本就刚烈急躁的夏侯渊,哪里还会忍得落后,当即便是跟着单膝跪地,正言立下军令状来—— “主公,您也给我三千兵马,五日之内,末将必拿下西城涪县,打通直达蜀军之去路。如若不胜,某甘当军法处置!” 曹操但见本家夏侯二兄弟,此刻如此积极主动,却也不好当即弗了属下的斗志士气,只是径直陷入了片刻的沉吟。 曹操向来生性多疑且行事谨慎,如今要断然更改一贯防卫等候之策略,于此粮草辎重后续补给,并未到至之时,贸然采取进攻手段,多少便会有些令他但觉不稳。 而十拿九稳之稳妥胜势,在这般如今已然陷入了两方长期焦灼之推进拉锯战中,又如何能够轻易便靠等候而来呢? 许是郭嘉也有此想,故而他在但见身侧曹操面色似有迟缓,犹豫不决的档口,便是率先打破沉默,躬身作揖笑呈道:“难得两位将军皆有此战意,主公,依嘉拙断,不若此番便应允了他二人的请战吧。” “哦?奉孝为何会有此意?我等此番若是分军同时攻袭刘璋两侧驻军,倘或此刻蜀郡之中,对方有所警觉防备,恐非十余日不易攻下,而我军在梓潼兵寡粮断,如何应对南面西川之敌?” 曹操浓眉微挑,耳闻郭嘉突然之间这般笑言建议,且话语中,似乎也满含怡然从容,因而不禁偏过头去,看向他好奇问道。 “主公放心吧,蜀郡成都城内,如今刘璋之子刘循乍将称王,双方势力交织吞并,内乱既生,片刻之间又岂可轻易再派兵攘外?” 郭嘉面色波澜不惊,继续开口说道:“何况在我军侧后方,如今还有着另外一只劲旅,足可遥相策应呢?” “嗯?奉孝所指,莫非是……”曹操恍然有所想起。 “孙坚手下,刘备之军。”见郭嘉又是习惯性一般止口沉吟,对桌之面,荀彧此刻则是接过话来,容禀答复道。 “哦,是他……我倒是把这位‘墙头草’给忘了嘛。只是——” 曹操言辞犀利,话毕一半骤然压低了声音,继而眸间闪过一抹锋利之色,接着开口道:“两位先生觉得,刘备此人可靠否?” “主公是想,滋生他与孙坚之嫌隙,拉刘备入营来投?”荀彧尝试探问道。 “文若此言不假,不过也有所偏差。” 曹操抚须斜眼看向对桌荀彧,继而有所思般,回头正色看向身前夏侯渊与夏侯惇二将,接着大手一挥,随即肃然令下:“妙才、元让,吾给你二人各四千虎豹骑精锐军马。限你俩七日之内,拿下涪县与阆中二城,可能做到?” “主公且放宽心,我等必不辱帅令!”夏侯惇与夏侯渊二将见状,当即便是面容泛光,随即连连抱拳,齐声恭敬答复道。 “好!军令状便不必立了,且各自下去准备吧。” 曹操眼见两将这般斗志昂扬、急切不已,也是知晓如今自己属下部队,于梓潼城内憋屈闲度了太久时光,眼下确是急需一两场胜仗,来壮壮士气、一扫颓态了。 夏侯渊与夏侯惇二将闻言,自是转身快步离去不表。 “主公啊,您方才,骤然将此吩咐之令传于他二人,是有意作支开之举吧?”荀彧身下,一直沉默良久观望的程昱,这时候方才开口试探说话。 “还是仲德懂我。你且说说,吾意招募刘备之本因为何?”曹操抚须一笑,抬眸看向身前程昱,有意征问道。 “主公看上之人,乃是其二弟关羽吧。” 程昱略微迟疑片刻后,面色坦然般,轻言答复道。 “关羽?此人我倒也有所耳闻,早年在征讨黄巾与伐董之战中,都曾有过不俗的表现。其武力,想来应不在夏侯二位将军之下。” 在程昱身旁,荀彧此刻缓缓抬手抚须,神色略带回忆思索,进而恍然开口陈词释疑:“难怪主公方才,会有意将两位将军支去。原来是因着此等缘故。” “只是主公,这刘关张三人,昔年可有桃园结义之情。而这关羽素来以忠义自居,想要让之叛离刘备,恐非易事啊。”荀彧想了想之后,略作提醒道。 “那若是,刘备不在了呢……” 在曹操含笑眼神微凛间,其身旁右侧郭嘉,终是于这时,再行缓言试问开口。 “只是主公,这关羽,早年可是承过国仕施手救命与拔擢之恩。一旦刘备身故,倘或关羽不随之而去,恐也会选择,以投国仕报恩。” 郭嘉有所思般,脑海之中思忖忆及、他当初身处国营之时,知晓到的那一段秘辛过往,由是再行恭声提醒。 “呵呵,这倒也不难……那我们就让国仕这恩,变成仇如何?” 在郭嘉话音落下之际,曹操已是将手缓缓抬起,于身前狠厉划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晨起香帏 初平三年八月十四,司州河南尹,京都洛阳,太师府衙内。 今日府衙之内,各处皆是张灯结彩,已然齐备挂好了窗花灯笼。如此模样,自然是要庆祝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 在国仕本体魂灵贺兰杉心目中,他于现世界往年便亦爱过中秋,与一大家子亲戚相聚,走街串巷团团圆圆,而且还有极为好吃的月饼填肚,那各种口味聚在一起,堪比吃席的饕餮盛宴,如今想来依旧令他垂涎欲滴。 “嘻嘻、嘻嘻……” 太师府邸后院主间高层阁楼之内,里间床榻之上,国仕依旧未曾起床。 只见他身子斜卧于棉被之间,怀里所抱着的,却并非是自己如今的正室妻子,徐荷鹭,而是那方颇为柔软的红绣鸳鸯长枕。 这方枕头,乃是其请洛阳城内的能工巧匠,锦绣坊大师所专门定制,其丝绒之柔和香软,直教人睡得沉沉不知几时。 而国仕昨夜于府衙暗格内室之内,与诸位文武开了许久的出发前会谈。因而今朝纵然天已大亮,日上三竿,国仕却依旧是酣睡在床。 他当下俨然依旧在睡梦之中,口中呢喃出声,面庞上却是挂着几分甜美笑容。而其嘴角顺势留下的哈喇子,却是在印证着他此刻,似乎正梦见了何如美食。 “这家伙,睡觉的样子还跟个没长大的孩童似的,哪里有一点一国之太师的模样呐。” 在床帏边,纱帐之外的梳妆台前、一方宽厚坐垫侧,已然于寻常时间早起的太师夫人徐荷鹭,当下却正开始梳妆打扮起来,而在她的身旁桌台上,还盛放着一晚热气腾腾的吃食。 “夫人,您看太师他还未醒来,这碗汤圆奴婢还是命人,端下去交给厨房温热着吧。” 在徐荷鹭身旁,一名随房丫环此刻低声开口,探问建议道。 “不必了,你去,命人将炉子稍来此处,就在阁楼外搭好。” 徐荷鹭视线腾挪看向身旁,接着心思流转略作思忖,便启齿对这名丫环盈盈吩咐出声。 “是。”那名随房丫环自也颇为懂事听话,当下受了命后,便脚步细碎般倒退出了阁楼正房,匆匆而去。 而当那名丫环退下之际,徐荷鹭则复又缓缓抽离收回目光,素手轻抬,拾起身下那一方纱巾符带,开始埋首挑针,认真而专属的缝绣起来。 这般温婉贤惠如家母一般的闺秀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国仕初遇对方之时,那股子蛮横娇爽的少女气息。 徐荷鹭时而眼眸轻抬,双瞳盈盈流动之间,神色却略显复杂。 其中有着三分怨念、三分不舍,却也隐含了四分担忧。 毕竟自己夫君在过完中秋佳节后,便要整装出发前往江东了。 此一去千里奔波,路途迢迢,国仕又仅是所携下属数人,并不带军队前往。而其随从诸位武力值拉满的忠诚武将,如今却又正被他派往川蜀西征。 由是一来,可以说国仕身边,已然不曾在留有多少护卫可言。 纵然国仕本身的武力值,也可堪称是如今当世排得上号的存在了,可在徐荷鹭眼里,又岂会放心于旁人呢? 回忆当初自己如何苦劝,国仕却并不能够携自己一道前往。而徐荷鹭自然通晓其中原委,他如今前往江东乃为对方招婿,双方本质上便是政治联姻,倘或国仕亲携家眷前往,于面子上,多少会让孙坚有些过不去了。 “报!主公,西川之地有紧急情报传来!” 在这方原本颇为安宁静谧的内院高阁卧房之外,突兀间有着一道仓促急唤声,拉高了嗓音略有匆忙般,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着只闻楼道边,传来阵阵踏板响动的上楼声音,在徐荷鹭恍然回神间,蹙眉意欲查探间,已是有着一名全身裹挟青袍的青年女子,及至房门纱帘外。 “贺轸,你先退下,不要扰了主公清梦。有事——” “是何情报,交予荷鹭呈进来吧。” 就在徐荷鹭本欲袅娜起身,放下手中所行刺绣,压低声音窃窃提醒于这名青袍男子之时,那方内室卧房床榻边,国仕已是不知何时坐立起身来,开口朝床帏白纱之处,夺过话语来,沉然朗声吩咐道。 徐荷鹭闻言,当下黛眉轻挑,但见国仕以为吵醒,自然只得遵命行事。 她伸手俯腰,接果身前女子恭敬以双手递来的一封密函,继而悄然挥手示意,顺带还有些俏脸含愠般,微瞪了对方两眼。 直教这名被唤作贺轸的青年女子,当下连连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向徐荷鹭,进而单膝半跪,连连无声作揖退下。 “你呀……对自己与蓉儿亲手训练出来的几位弟子,就不要持这个脸色了。” 当徐荷鹭栖身步入纱帐内,及至国仕身旁,沿床榻挨坐而下时,国仕也当即伸出手去,在徐荷鹭的琼鼻之上,轻轻一捏,没来由好笑示意道。 “我……你昨晚子夜丑时才归来,莫不是以为我当时便睡着了罢?你今日才休息两三个时辰,我是不忍你被旁事扰了香梦。” 徐荷鹭螓首微偏,斜靠在国仕的肩膀上,缓言开口温柔一叹道。 “香梦?你瞎说什么呢,我那是……”国仕闻言面色一愣,接着没来由好笑出声。 “不是吗?我看你嘴角都流着唾沫星子呢,你自己擦擦吧。” 徐荷鹭素手轻抬,捂住粉唇掩面莞尔,接着似有些不忍直视,当即自身旁床沿,己身一侧边的塌前,拾起一张巾帕递到了国仕的身前。 “唔。”国仕见状,连忙接过,嘴角微抽间,拾手擦了擦嘴角,果然是见有涎液残留。 国仕脑海之中渐次回忆,这才想起梦里场景,不由心生了几分怀念意味。自己如今因故穿越回到三国,想想已是过去三四年有余,对于家中亲人、朋友和关系较好的数位同学,倒是有着不少的眷恋之情。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何为思乡之苦了。唉,也不知还能否有机会回去……” 国仕口中微蠕,用仅有自己方能听清的声音,细语呢喃,继而一声幽叹落下,缥缈传入怀中女子耳畔。 第122章 品茗候巳 “夫君,你在喃喃自语什么啊?” 徐荷鹭只闻国仕兀自嘟囔细语,却是未及听清,故而柔声复问道。 “我是说啊,鹭儿的丝巾真香。”国仕一笑道。 “嘤,说什么呢,堂堂当朝太师,也没个正经。” 徐荷鹭闻言顿时双颊浮现一抹娇羞,进而如小兔受惊一般挪动起身,握紧拾起小粉拳,便朝着国仕胸前,不住埋首娇嗔捶动。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嘛。” 国仕似并不在意,任身前女子停下手中动作后,方才抬手抓住其皓腕,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说这个了。且先让夫君,理理正事吧。” “嗯,那鹭儿先出去了。” 徐荷鹭见状自然也颇为知心理事,不在这个时候与国仕过多纠缠耽搁。她径直袅娜起身,来到床帏外的小方桌边,抬手便拾起桌角端放着的那一碗汤圆,轻微伸手摸了摸碗壁,感受其温度之后,进而娉婷挪动莲步,快速走出了这方阁楼卧房。 瞧见徐荷鹭仓促拾掇其什么东西便离去了,国仕面庞闪过一抹疑惑,不过却也并未曾在这个上面过多猜思。他垂下头去,目光看向掌心握住的这封密函。 “嗯?是孔明所写,莫非西川之地战况有变?” 国仕目光微扫过密函封面,上面所写乃一串神秘暗号。这种暗号乃由现代数字与字母所组成,放在古代旁人自是绝难看懂。 而国仕自是凭其字迹,便将其所捎者,辨认而出。 怀揣着心中几许困惑,国仕当即不多迟疑,将手中密函郑重拆开,继而视线掠扫,迅速览毕其中所呈之内容…… 太师府衙,前堂大厅处。 此处人影绰绰,一众武将身着私服布衣,皆是站立于堂前,仿佛早有所授命一般,在这儿等候着什么。 放眼望去,堂前约摸有着十人之数,当先二位领头将军,自然乃是张辽与徐晃。 而在两人所立之处,领头齐下各自站立的数人,其中也多为在黄巾时期,便伊始常年跟随国仕左右,东征西讨有着数年之久的,周仓、褚燕、廖化、李典等人。 “张将军、徐将军,主公今日召集我等到太师府来,这是……所为何事啊?此前主公不是有命,让我等休憩整军,已备待命吗?” 在诸人彼此围站之中,当下性子有些火急的廖化,此刻目光四下扫去,见并无人出来招待传命后,也便当即面露疑惑之色,转而看向堂前的张辽与徐晃,开口问道。 “廖将军稍安勿躁,主公巳时便至。我等且先落座暂候吧。”徐晃此刻开口安抚道。 “也罢,不过今日府内这般张灯结彩,连诸多侍卫丫环都开始整理忙活,这是要……”廖化闻言这才有所收心,继而回忆起什么,复又开口笑问。 “明日便是中秋佳节了,主公此前有命,也让我等将领明日令全军休假一回,嘱洛阳城内军民同庆呢。” 在徐晃身侧,张辽则是于此刻当先一步上前,咧嘴畅快笑答道:“喏,你瞧,茶来了。” 徐晃话音落下,手指朝前身处,众人寻方向望去,果是见到两名妙龄女子,手中端着两沏新茶,袅袅娜娜般碎步走入堂内。 “诸位将军稍后,且先品此香茗,太师随即便至。” 两女将手中新茶放在桌椅之畔,继而抬手示意诸人落座,进而摊开盘中茶杯,一一手法极为熟练般,为众人络绎认真沏茶。 前厅堂中,茶水热气袅袅升腾,香气随即扑鼻而来。 而在众人聆心品茗之间,片刻时间旦夕便过。堂外日上三竿,俨然以至巳时一刻。 “诸位将军久候,是本相姗姗来迟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国仕大步流星走入府衙正堂之内,视线望去,掠过其近前诸将,最后则是骤然停留在了往内当先的二位儒将身上。 “文远、公明?你们……你们二人如何回洛阳来了?” 国仕面带讶异,质问开口。 他记得自己此前的任命之中,二人是分率座下的烈焰营与火雷营五千精卒,与孔明、吕布所携中央大军,跟随曹操一并出发西征了的,此刻为何会突然归来? “主公,我与公明二人,是受军师所托,密行折回京师,随主公您前往江东,一路护行。” 在国仕快步近前来时,张辽则是率先开口答复道。 “是孔明的意思?”国仕面庞讶色微收,随之恍然挪开话题道:“西川之地,如今战况进展如何?” “禀主公,当下西川九郡之中,我中央联合军已是攻下其中,汉中、梓潼、巴东三郡,而其东南边厢,巴郡与涪陵郡,实已均在孙坚势力的掌控范围,故而如今刘璋之领地,则是只余下蜀中数城,以及巴西、武都、阴平寥寥三郡而已。” 在张辽身侧,徐晃则是快步近前而来,略一思忖片刻之后,抱拳恭声容禀道。 “如此说来,蜀地已是有半数地界落于吾等手中了。”国仕闻言面色略带喜悦,不过向来沉稳而并不托大的他,当下依旧是显得颇为谨慎,甚而还补充了一句,尤其追问道,“凤雏先生呢,他如今至得何处了,可曾安好?” 不怠乎国仕会如此追及盘问,实在是国仕之魂灵贺兰杉,早年熟读三国之时,便深受其演义故事之影响,对于庞统身殒落凤坡一章节,常为之感伤怀痛。 他向来认为,庞统在军事统兵之上的才能,甚而要强于孔明,只因在攻伐西川之战中,为强使刘备下决心,方才以身报效对方的知遇之恩。如此壮年身故,如何不令他惋惜。 但如今他贺兰杉既然有幸穿越回到了三国时代,那便绝对不能够,坐视当下再如同历史传记那般发展下去了。 “士元先生如今以至汉中,坐镇南郡,负责后续我军的辎重以及粮草补给运送。”徐晃闻言,抱拳恭声答道。 国仕目光微扫了一圈,环视开去进而轻唤踱步,来到府衙高堂的尊座之上,继而身形立于案几前,朗声朝下方的张辽与徐晃,宣言命令道—— “张辽、徐晃听令,本相嘱你二人,各自再携三千军马,归往汉中之地,与凤雏先生所率后续部队会合,遵其策应而行!” 第123章 仕慧阁 国仕这番话语吩咐,带着分明的上位者不容置喙之意,如此话术落入堂下的张辽和徐晃二将耳畔,却也令其当即神色肃然起来。 “我等领命!” 张辽与徐晃二将常年跟随国仕左右,对其所言自然是令行禁止,当即便站立起身,朝国仕抱拳作揖之后,竟就欲当即转身离去。 “诶,你们等等!也不必如此急切,明日便是中秋了,待你等下属军士们过完此节,再行整装出发不迟。” 国仕瞧见张辽与徐晃二人,这般风尘仆仆就欲甩头出征的果决模样,心下有所宽慰的同时,却又当即扶额无奈,方紧急站立起身,抬手阻拦二将道。 堂上其余众位老将见状,此刻亦是有些未曾憋住,竟忍不住掩面戏笑出声。 不过这些都是跟随国仕东征西讨,自黄巾时期便常随在侧之人,国仕自然对此不会有所芥蒂,他们自然也因而才会显得不如此拘束。 国仕这般以情动人之做法,所谓的当然也能够更加拉高众人的忠诚度了。 “中秋佳节虽是古来有之,不过在本相的家乡,过节可还是要食用一物的。” 国仕见止息二将重新坐回堂下两侧,这才撇了撇嘴皮子,有些意兴阑珊般笑言开口道:“汝等明日旦过申时,便领着各自的家眷同来太师府衙之内吧。如此佳节良日,本应是团圆之时。众位将军随吾征战多年,军功所立无数,当有此待遇!” 国仕言讫,堂下众将当即自是双眸放光,内心愈加感动不已。心心念念着跟随眼前这位少年主公打天下,果然是没错的,倘或他日主公能够结束这乱世,那必然将会还天下以太平呐…… 此后国仕与堂内一众旧臣老将寒暄碎语,皆与洛阳此地在他离去之后这段时日内的,诸多安排和调整,自是暂且按下不表。 国仕大致估算了一下,此番前往江东,自己只待随行侍从三人便可。途中仍可私下潜行,以免为人所认出。 毕竟国仕名气太大,他又未曾亲身莅临过江东地界。而在旁人的地盘上,总归是要小心翼翼一些好的。 而此去他亦有着其他谋划,只是当下不便传予旁人知晓,以免再度发生类似郭嘉叛变这等糗事来。 说实话,对于郭嘉当初主动来投,国仕也并非绝没有报以怀疑的谨慎态度。 只是当时国仕己身势力尚小,都还远不足以对曹操造成实质性的威胁。何况那时郭嘉常伴在身,也为国仕解决过诸般困惑,在他动摇决心之时,亦出手谆谆善语,故而即便是以国仕之心思缜密,也实在难以料想到,郭嘉仍会心在曹营。 他甚至在知悉庞统对其有所怀疑之后,仍旧还抱有一丝希望,盼着能够以这两年来,与之积攒下来的主僚情谊,令其心扭转,归附挽留。 “郭嘉,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在本相这里潜伏如此时日,所谓的,莫非当真只为探得吾军之底细么……” 在结束了堂间会议,负手踱步缓缓行于后花园之间,国仕心中依旧难掩对于郭嘉的惦念,他嘴唇微蠕,由是呢喃思忖出口。 而这般漫无目的地埋首踱行,竟是令国仕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后院深处,他所命人建造的“仕慧阁”来。 此处位于偌大太师府邸之内的后院山水造景之中,环境清幽旖旎,颇有江南古典般的隽秀清新。 位于此次阁楼之间左右眺去,但见鸟鸣清幽、花草繁茂,好一片迷人景致。 “老师?” “诶,对,是老师!” 在国仕发怔沉思的失神之间,只闻耳畔突然有着两道女子,那掺杂惊喜之余的娇媚呼声传来,这才将他的思绪抽离而回。 “玉柔?蓉儿?你们今日,未及出门置办节飨么?” 国仕循声望去,见到在眼前小径通幽处,乃是马玉柔及赵蓉两女,当即面色微收,笑言询问道。 两女此刻位于府衙之内,自然是与平日里的穿着打扮大为不同。此刻三尺青丝皆是如瀑披散与脑后,身上所着之汉服,亦为细襦长裙,倒也衬托得两女格外明媚靓丽。 “老师,您忘了,我们昨日便已经制备齐全啦。” 当先迎上国仕,赵蓉此刻不禁抬手掩面嬉笑答复道。 “哦,是吗?那带我去看看,买了哪些好东西。”国仕不愿见两女问及自己缘何失神之事,因而忙抢夺过话语权来,但见马玉柔意欲开口之际,便已是抬手相邀道。 “好嘛。走吧,都在府衙后院的厢房里面放着呢。待今日晚些时候了,便请府中丫鬟侍卫们都装点起来。” 赵蓉螓首轻点,当即素手轻伸,一把拉住国仕手臂朝前走去,嘟囔小嘴细碎开口道。 “对啊,过节就是要有过节的气氛才对。在我们家乡啊,中秋也是有不少习俗活动的呢。” 在两人身后,赵蓉亦笑得花枝乱颤,面容之上倒真洋溢着喜悦灿烂。 …… 活跃的闹市之中,此刻悄然于沸腾拥挤人潮内,隐有暗流涌动。 在一处屋檐转角颇为幽静的寻常巷陌深处,有着数道衣着素朴、看似商人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相互俯首围站在一起。 这里约莫有着五六人的样子,其彼此互相交流之间,神色显得颇为冷冽严肃。 “今晚他便会命人去拂光酒肆,取走此前预定于彼处的五十坛陈年桂花酒。所以你等,必须于酉时之前,潜入后院酒肆地窖,将此药掺入其中。” 在一众中年商贾模样的男子前侧,是一名面容略带阴翳,但却颇显得有几分清秀、皮肤白皙之长者。 他看上去大约有五十出头的年纪,但脸庞之上,却不曾有丝毫的胡须生长。这般模样,再搭配上他那无形之中散发而出的阴柔气质,却似……有几分宦官之风。 “你等可听明白了?” 这名皮肤白皙、衣着素朴干净的长者,视线微沉之间,颇为凝重般扫过在场诸人,继而缓缓自手腕一侧袖下,取出了一只手掌大小的白玉细瓶。 在将此红布封口的白玉细瓶递出,见到对方一人将之郑重接过后,他复再度厉然出声道—— “倘或此番事迹败露,你等应是知晓如何后果……” 第124章 拂光酒肆 日头西斜,转眼已是天色将暗,一轮圆月高悬苍穹,为这方墨色幕布,点缀起一晕明亮光华。 此刻的太师府衙正门之前,身为府邸前院节日采买置备负责人的徐敬,正在朝己身面前的数位小厮,吩咐嘱托着什么。 一番言语手势之后,他则是自腰间悬挂处,取下了一方钱袋子,略作掂量,随即扔向了身前当先中央的其中一人。 “去吧。快去快回,当心不可取错了。” 徐敬最后凝眉朝这几人提醒一声之后,也是目光四下朝府苑之外的长廊扫视开去,继而飞速抽离收回,折身吩咐了两侧的守卫一句,便快步走回内庭。 那几人领命而行,当即便是整齐划一般,匆忙朝闹市东区的拂光酒肆方向,一路赶去。 看几人这模样,俨然便是今日国仕所预定而下的那五十坛陈年桂花酒酿,正嘱托徐敬命他们前往驱车取回呢。 这边厢在太师府衙内,派出五六人驱赶马车朝拂光酒肆而来时,此刻的目的地后院厢房地窖外,则要显得颇为安静。 与前馆闹市酒客来往络绎喧嚣、烛火煌煌的热络环境不同,此处视野亦颇显晦暗。 所谓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在这方本是一贯静谧、唯闻秋夜蝉鸣的宜人环境下,悄然之间方能仔细闻听,有着数道脚步声及近而来。 在一方月光映照出光亮的墙壁前,数道黑影正绰绰俯身潜行。 这几人皆是身着夜行衣,面上亦是蒙着黑布,如此鬼祟模样,自然行的亦是苟且之事。 而他们此刻所悄然前往的方向,则正是这拂光酒肆后院厢房之下的,地窖藏酒处。 “窸窸——窣窣——” 细碎脚踏泥土地面传来的声音,略带行色匆匆般传来,这几人身法似乎也颇为不弱,行动辗转腾挪之间,竟是避开了好几处看守之人的巡查,最后径直来到了厢房院门外。 “进!你两人在此处看守。” 这几人之中,那时当先领药的中年男子,在压低声音吩咐一句后,便径直缓缓推门、急促而入。 于是此刻门扉之外,便剩余两人在此盯梢留守,其余三人皆是悄无声息般、鼠窜入内。 且说回另外一头,洛阳城中央太师府邸之内,如今前堂院落那宽敞明亮的环境下,周遭四围庭院连廊,已是于墙角房檐处,具皆挂上了大黄灯笼。 这座府宅之内,从正院前厅,到大堂石壁,以及这方四合院落中轴线那宽阔的大理石板地面上,亦是铺就了整齐划一的鲜艳红毯,令人足见其端庄正式。 而明夜,身为当朝太师兼丞相的国仕,便就要在这里宴请家臣幕僚、以及百官诸将,同席入宴,共庆月圆佳节了。 而在前院依旧忙碌于府内各处布置之时,此刻的后院阁楼上,一方府衙最高处哨台檐角,却是有着两道身影,蓦然站立。 观这两人那略显熟悉的面容,便能够在月光映照之下,将之身份清晰辨出。 正是贾诩与陈宫。 如今征西依旧未完,国仕幕僚帐内,诸多文臣谋士皆是派往了西川同行,其余类似田丰、逢纪、管辂等人,又被国仕派往了治下各州县,负责屯田整治民生。故此如今留守洛阳之人,便唯他二者而已。 “公台兄,今夜虽尚是十四,但此轮明月,倒是衬托得这方天色,静谧祥和啊。” 贾诩头戴毡帽,手拿折扇,缓缓与身前摇曳凉风,身下长袖为之舞动,俨然一派风流文士气质。他脑袋微偏,视线略有深意般,看了身旁并肩的陈宫一眼,笑言道。 “只怕是这祥和氛围之下,仍有暗流涌动。” 陈宫性子向来严肃沉稳,倒是并不如贾诩这般风雅儒和。他星眉微皱,目光在这方高楼之间,四下眺去,继而沉声答复道。 “看来,公台兄亦是有所觉察到异样了。”贾诩仍是微微一笑。 “文和先生,以宫之见,明日倘或你我预料不差,那幕后操控之人,恐会现身于太师府内。若果真如此,你我可否齐谏太师,彼前往江东之时,带上暗营护卫随行?” 陈宫此番言辞果决恳切,足见他与张辽、徐晃等人,有着相同的隐忧。 那便是对于孙坚此番招婿联姻之行径,感到了一丝鸿门宴般、请君入瓮的意味。 “放心吧,太师自有他的安排。你我不必过多忧虑,当下之时,自是谋事在人。” 贾诩唇角微掀,面对陈宫的建言,他并未当即正面答复采纳亦或推诿。只是在抬手之间,略作推衍时辰,继而将目光微收,转身率先下阁楼哨台而去。 “走吧,公台兄。戌时已过,想来应该到了,去验证你我之猜测,孰是孰非的时候了……” 一番幽然笑语,淡淡自贾诩口中传出,后方陈宫在闻听此言之际,清秀面容之上,亦罕见般流露出几分饶有兴致之色,继而双手负腰,缓步跟上。 此行一路无话,待贾诩与陈宫二人及至哨台之下时,后院阁楼转角,一身儒雅布衣的国仕,已是轻盈踱步、迎面而来。 “诩、宫拜见太师。” 贾诩与陈宫二人并肩拱手俯身,齐齐作揖问候出声。 “诶,二位先生,此刻既不在朝堂之上、亦非众文武身前,便勿需如此拘礼了。” 国仕抬手微笑示意,言辞和煦般看向当先意欲开口的陈宫道:“如何,公台可觉察到今夜隐晦之处的异样了?” “太师,您需当心宫里来人。恐在您即将离去的这两日,会有一番大动作。”陈宫抚须沉声应道。 “哦?公台所指,莫非是……” 国仕心思微凛,此前虽是有所预见,但却判断不准,这股暗中积蓄的势力,来自何方。他言语有所踟蹰,转而目光挪移,看向身侧一方的贾诩。 “主公,昔日何进为十常侍所灭,导致后宫宗亲势力被连根拔起,而宦官一脉却是于其中大行其道。纵然后有董卓入京,对其打压分崩,然因其此后移驾长安躲避诸侯联盟攻伐,却未及彻底掐灭这股力量之根基。” 贾诩轻摇胸前折扇,意有所顾,言语带上了几抹提醒深意。 第125章 一品桂花佳酿 “主公莫忘了,如今当朝大将军曹操之祖父曹腾,曾几时便为桓帝身边之中常侍。其在朝野根植宦党势力三十余载,历经三朝。如今朝中不少元老侍从,可都还与其沾亲带故。” 贾诩这一番言辞提醒,倒是弄得国仕当即有所恍然。 诚然,在曹操如今的背后,竟还于洛阳宫廷之内,有着如此一番裙带势力。这也想来难怪,他能够轻易获取献帝之信任,谋至当朝大将军、一品威远公之爵位了。 一番思忖之下,国仕内心对于曹操之想法,不免又多了几分复杂纠结。 其实在国仕之灵魂意识控制者——贺兰杉的心中,曹操一贯是他儿时读《三国演义》时的偶像,此后在其专精文学,熟稔吟诵曹孟德之所作诗词歌赋之后,便是更加对其钦佩不已。 因此,即便贺兰杉如今穿越回到了东汉末年,他虽有心想要凭借自己具备后世之上帝视角,一统天下结束这番乱世,但其实更多的,还是不愿于曹操为敌,进而更希望,能够招收曹操作为自己内阁一员,将来实现“治世之能臣”的美好设想…… “太师、太师,您在想什么呢,竟这般出神?” 在国仕兀自想入非非的时刻,其身旁陈宫但见前者这幅模样,心中略感诧异,因而不免好奇相问,将国仕游走之思绪唤回神来。 而在他的另外一旁,贾诩则是意有所感一般,只是径直抿唇浅笑,未及开口过多言语。 看他这般模样,仿佛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身前自家主公这般,偶有出神冥思的状态。 “哦,公台啊,文和言之有理。总之对于曹操于宫内所根植暗插的势力,吾等也不得不防。” 国仕目光挪移间,这才再度看向面前二人,当即清了清嗓子,沉声释疑道—— “不过若是他们不及主动暴露意图,挑衅于本相。本相倒也能够接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看这帮朝臣内侍老家伙们,是否识时务了。” 如此授意明显,饶是国仕并未通透道出心中所想,在其身旁之贾诩,闻此言语之后,眉头也不禁随之微皱,但很快却又是缓舒而开。 “走吧,且随本相一道去前院厅堂瞧瞧,徐先生是否命人将酒取回。” 国仕话音落下,自未及顾念贾诩与陈宫之反应,当下浅笑一声,径直走在了前面,沿着后院幽深小径,朝明亮布置的正堂走去。 “太师好!见过太师!拜见太师!” 一路沿连廊翠庭踱步前行,能够见到不少小厮丫鬟以及管家佣人,皆是在认真装点庭院,各处屋檐角落,亦是已然挂上了大黄灯笼。而往来之人,在瞧见国仕之时,亦都恭敬行礼拜见。 而国仕竟也是不拘于礼,未尝以上位者之身份傲慢自居,当撞见下人朝自己躬身参拜之时,自己亦微微颔首回以微笑,有时甚而还会主动道一句辛苦了。 如此这般行径,在那个时代之下位劳动者的眼中,哪里曾有过此番待遇。彼此瞧进心中耳畔,各自是喜悦满足不已,干起活来,犹是愈发充满了无限干劲。 其身后尾随之贾诩与陈宫二人,将这一幕幕行径收纳眼底,心头对于眼前这位年轻领导之欣赏钦佩,则又是更加浓郁了几分。 如此年轻便能做到礼贤下士、谦卑恭谨,身在高位却不骄不躁、不纵不奢,当真乃是百年才难一遇的奇男子啊…… 在两人内心一番各自慨叹间,国仕已是率先大步流星,来到了太师府衙内的正殿大堂前。他目光朝前望去,果是已然见到,徐敬早在此静坐等候。 见到国仕前来,徐敬当即起身相迎,抱拳作揖,笑言问候道:“敬参拜主公。” “诶,叔叔多礼了,私下会见、万勿如此拘谨。” 国仕快步上前,抬手端住徐敬即将拜下的双臂,进而幽然一叹,自也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芥蒂,他清嗓一笑,接着皓首微偏看向堂下旷地一侧,继而问道:“叔叔,您命人前往酒肆取回这酒时,可曾遇到如何异样情况?” “未曾。主公为何有此一问,莫非……”徐敬眉头微皱,不免沉吟反相探询。 “本相于宫内,设有线人委以宫廷戍卫之职,其接头中军暗卫队传来消息。昨夜今晨,有一辆马车手持陛下金令,悄然出宫入闹市而去,随即便隐匿了行踪,直到今时此刻,仍旧未见其折返回宫。” 国仕言语低沉,心思亦显得有些慎重。 他多少能够略作窥探猜测对方之意图。只是他未曾料想的是,对方竟然能够甩掉他所派暗卫下属之人的尾随跟踪。 看来,这帮躲在暗处的家伙,也是有过一番精密谋划的。 “选其中一坛酒,打开它吧。” 国仕吩咐之声落下,身旁徐敬同样手腕一抬,招呼向身后所跟随而来的一名下属侍从,朝其抬首示意。 这名侍从闻言,自腰间抽出佩刀,缓缓走上前去,继而于前方板车所载的数十坛陈年桂花佳酿之中,挑选了其上一坛,继而以刀撬开上方红布盖。 “嗯——好香啊!不愧是陈年佳酿,光是这味道,闻着就必定清洌。” 布盖被揭开,国仕快步上前,抬手略作扇闻之间,鼻尖乍一嗅探,便能够清晰感知到一股浓郁的桂花与酒香所交融之诱人气味,袭入脑海,令其不禁赞叹出口。 “快,命人速去取碗来,倒上一盏。我等皆要,提前尝上一尝,以解嘴馋呐!” 国仕咧嘴哈哈一笑,当即宏声招手,冲一旁那名带刀下属侍从,吩咐出声道。 “是!”这名下属侍从抱拳领命,当即便快步折身而去…… 片刻之后,数支杯盏取来,徐敬当先在前,接过那名侍从递来的开封酒坛,当即便是朝自己碗中,满满盛上,进而抢在国仕之前,抬手入口,便是将之一饮而尽。 略作稍候,徐敬这才小心翼翼般将酒坛递回,那名侍从受命闻言,继而同样是于一旁前堂庭院之内的石桌边,再行盛了三盏,将之一一递给了国仕,以及身后随行而来的贾诩与陈宫二人。 国仕接碗沉吟,不住于盏沿之间,细细眯眼嗅探,这般模样,竟是当真入了迷。 第126章 未雨绸缪 一碗凉酒入喉下肚,在场众人便已至微醺。 毕竟这还未曾有菜肴入席呢,后方贾诩与陈宫不胜酒力,不过是浅酌了一小口,此等醇冽之酒香,便已潆绕心脾,令两人流连忘返。 “果真好酒啊!” 国仕畅怀一笑,当即便是挥手示意道:“叔叔,命人将此数十坛桂花佳酿,运至库房暂放。明晚待众人至得府衙,入席之时再行盛出。” 徐敬领命当即而去,那名佩刀随从,在回首大略瞥了一眼方才打开的一坛酒坛红封之后,也便折身快步跟上。 “太师,这酒……” 陈宫当先一步走上前来,直到此刻偌大的前堂围院中央,仅剩下他三人在此时,方言语有些审慎般意欲开口相问道。 “公台不必多言,本相已有所预料。” 国仕此刻也未曾过多言语解释,他目光游移之间,于身侧抿唇微笑站立的贾诩对视了一眼,继而便是抽离收回,转头看向了正前门府衙之外的方向。 “走吧,且先去看看,华歆那边收获如何了。”国仕一声吩咐,率先大步流星朝府外走去。 三人及至太师府衙之外,已是见到一辆马车早就候立于此。 马车前方是一名青年男子,身着银色玄甲,黑纱蒙面,发髻高梳。此番模样装扮,俨然便是出自国仕所暗中培养的金蚕营中一员。 “主公,一切已备就绪,只静待华大人于宫内,发信收网。” 那名青年男子有所闻察,尚不待国仕出得府衙大门,早已是跳下马车座驾来,单膝跪地,恭声朝拜国仕。 “好,出发吧。”国仕大手一挥,简单示意道。 于是乎,贾诩与陈宫,此番便也跟随着国仕,在这个中秋之夜的前一晚,悄然乘坐这辆暗卫马车,径直往内院宫墙而去…… 西川腹地,梓潼城垣中,太守府衙内室。 今宵依旧是灯火通明,曹操所指派两路,由夏侯惇、夏侯渊所携之大军,如今已是快要至得阆中与涪县两地。 望着殿外捷报频传、屡屡而来的哨骑小校,曹操面容之上,亦有着不住的笑容洋溢。 两人毕竟都是征战沙场多年之老将,又各自领率着曹军手中最为精锐之虎豹骑。而如今大军已是至得川中丘陵之地,骑兵一旦行动起来,也远不似在入蜀山地间那般困难了。 “禀主公,这是两位夏侯将军传来的最新战况:如今两路大军皆已是兵临城下,将两座城池周遭道运,尽数围堵。只待瓮城三日、断其水源,便可一举进攻、破城攻伐。” 在府衙内殿门外,一名哨骑手捧竹轴快信,匆匆跪拜而报。 “好,下去领赏吧。” 在内殿外侧,荀彧目光微扫,挪步向前,抬手取过哨骑恭手递呈而出的这卷竹简,继而长袖挥下,以作示意。 “主公,两位将军此举,倒也是颇谙山谷之间,行军要髓啊。” 荀彧缓步来到曹操身侧,将手中书写战报的竹简递上,进而轻缓抬手,置于身前抚须微赞道。 “此番战阵,乃我军过了剑阁,进入川中腹地以来的第一场对蜀大战,断不容有失。” 然而面对方才哨骑的欣喜言报,以及身侧荀彧的含有之夸赞溢词,曹操却是并不曾表露出如何畅快之意。 他本就生来谨慎多疑,对于刘璋蜀地大军数日迟迟未曾有所动静,已是持着戒备态度。 “主公权且放宽心思,国仕手下大将吕布所率援军,近日想来也会有所行动了。” 在曹操的身前一方檀香木椅之上,静坐的郭嘉突然之间站立起身,在朝前台之上的曹操,轻作一揖之后,便踱步来到殿外门前。 郭嘉缓缓抬头,眺望夜色天际,只见流云暗沉,空气之中,亦透露着点点凉风浮动。 “嘉方才在来的路上,曾夜观天象一番。如今西川腹地已是暑气渐收,秋意浓浓。嘉料想不出五日,便会迎来持续数日的连绵秋雨,冲刷山野。”郭嘉笑言道。 面对着郭嘉此番预测,曹操当即亦跟着站立起身来,缓缓挪步走出殿外。 “哦?倘或数日之后,蜀地迎来阴雨天气,我大军进发,便又会受阻了啊。”曹操皱眉道。 “是的。” 郭嘉答道,随即语气一转,有着提醒之意:“不过主公,国仕军后续粮草辎重运送,需过三关而入西川腹地。此绵延二百余里的山道,崎岖蜿蜒,倘或在雨季前行,必将寸步难当、徒耗人力时日。” 曹操闻言细细一思,自觉有理。这么看的话,倘或国仕军那边,孔明也能够对即将迎来的天气有所预判,怕是便会在雨季来临之前,匆忙行军过剑阁而来了。 “也罢,此番待拿下阆中与涪县二城之后,便静待国仕后续粮草补给运至吧。” 曹操鼻息之间长出一口叹气,继而视线微收,颔首之间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之后,方对身旁的郭嘉言道:“本公风闻,孙坚那家伙,似乎意图与国仕结成姻亲?” 双眸略作虚眯,曹操此番言语落尽,神色已是颇显凝重。 如果是此事传言乃真的话,那孙坚便可大略看出,其也同样不满足于偏安江东一隅,怕是于自己一样,都有着争雄天下之心了。 “吾安插在洛阳城内的密探,昨日方才飞鸽传信而回,此事……恐确为真。据传,国仕在过完中秋佳节之后,便会折日前往江东而去。”郭嘉神色平常般,答复道。 “此事可不好办了啊。”曹操浓眉皱叠在一起,言语间有所迟疑,继而方才将双手插在腰间,转身踱步走回殿内。 “文若,你去派人传命,速请驻扎于城东旷野操练步卒的文丑将军,赶赴城内府衙来见本公。” 曹操内心略一思量,终是下定决心,转而将目光看向一侧荀彧,肃然吩咐出声。 “是。”荀彧授命作揖,并未过多言语,便躬身仓促退下。 “咳、咳——主公,您这是要?” 郭嘉薄唇微抿,将右手抬起握紧成拳,遂放置嘴边轻掩着,接连是咳嗽了两声,复止下清嗓,随即颇有些意味深长般问道。 “未雨绸缪。吾当时有所留意的那枚棋子,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第127章 文丑之妹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当夜色渐深,天外蝉鸣亦开始安歇之际,这方府衙之内的殿外,终于是有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末将参见主公!” 文丑及至殿外,由侍从卸去佩剑甲胄,进而匆匆俯身及至内堂,来到曹操面前,素衣单膝恭声跪拜道。 “文将军快快请起。此番一趟,深夜匆忙唤你过来,着实辛苦将军了。” 曹操见状,连忙笑意相迎,言语间颇为和善,且夹杂三分歉疚般答复开口道。 见到曹操竟是亲身穿鞋下榻,身披单薄外衣便是急切相迎,进而双手伸出抬住自己即将拜下的姿势,心中自是略微有些感动,当即朗声进言道—— “主公。主公此话确是见外了。当初主公不嫌弃末将乃是败军之孤,将末将及其家眷尽数收容在内,如今又是委以末将重职重任,末将心中,对主公实是感激涕零,自愿为主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文丑自然内心清楚,曹操这个时辰将自己匆匆唤来,那必然是有重任将要委托。 因此他当即言语审慎,抬首目光决然,俨然一副行将赴死、将自己生命已是交托出去之感。 “文将军,你误会了,先起来吧。且听本公向你述明唤之原委。” 曹操见文丑这幅模样,误以为自己是要给他安排如何危险万分的任务呢,当下心中也着实有些好笑而又无奈。 这文丑虽说是武力过人、勇冠三军,且微将率军征战多年,但这脑回路和决策力,却是仍旧有些欠缺一根筋了啊…… 文丑闻言这才将内心悬着的感觉稍作放下,在微微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也便跟随曹操所握住自己手臂的方向,径直朝内殿之中走去。 “主公深夜唤前来,想必定是有要事相嘱。主公请言明吧。” 来到内室之内,灯火通明的房间之旁座下,眼见曹操屏退左右内侍,文丑当即也随之坐下,于下方次席间,抬首将目光正色看向曹操,恭敬抱拳相问道。 曹操抬手抚须,硬朗坚毅的面庞之上,依旧是洋溢着点点笑意。 “文将军,国仕那厮,当初攻伐袁公,大败汝等于雍、冀二州,以致将军及其家眷颠沛流亡、居无定所,想必在文将军内心,定是对国仕有着一番痛恨心思罢?” 曹操并不掩饰藏匿,如今内室之中,仅有他与文丑二人在此,他也就直言不讳了。 “那是自然,吾与国仕小儿之仇,不共戴天,恨不能生啖其血肉!” 文丑闻言神色骤变,眼神之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狠厉,俨然已是再度想起了过往那段,令他耻辱难当的战败与逃亡之回忆。 想来若非是曹操于危难之际,救下他等,文丑怕是也便要沦为国仕之阶下囚了。 虽然在国仕内心,还是对文丑、颜良等将颇为赏识的。不过毕竟在此前就已经结下这么深的梁子,国仕也是不再多打算留下后患了。) “好,本公眼下,便是有着一条预谋许久之良策,可以除掉国仕。”曹操见文丑言至如此,心下窃喜之间,不免言语有些踟蹰般再行开口道,“只是此事,恐还需要将军襄助。” “主公,凡您有命,丑在所不辞!”文丑当即再行站立起身,抱拳肃然答复道。 曹操视线挪移,心思沉吟须臾,方才有所试探般,正色看向下方文丑,言语意味深长问道:“文将军,听闻汝家中有一胞妹,自幼年便前往九华山拜师学艺,生得模样极为俊俏,且是天赋绝佳,论及琴棋书画、刀枪棍棒无一不精?” 文丑此刻闻言,心头咯噔一怔,未及明白曹操之所言为何。 他当即面露讶色,不免忐忑询问道:“主公啊,您突然间这般问及舍妹,是要……” 曹操再度跟着起身来,抚须面露和煦笑意,缓步走下堂来,及至文丑身前,言辞略微有些怅然道:“传闻国仕那厮,于其太师府衙内院,私设闺阁,可是招收了不少的女弟子,常伴身侧。” 这番没来由的言语既出,纵是文丑智商再不过寻常人水平,眼下从身前曹操这般有些为难的面色之中,也多少看出了几分端倪。 “这——主公莫非是,想要舍妹……”文丑言至一半戛然方止,唇角微抽之间,隐有为难之色浮现面容。 很显然,曹操之意,已是颇为明朗。 而利用己方之人作为眼线,打入敌人内部获取信任和情报机密,这便是他向来擅做之事了。 如今巧了,国仕既要只身前往江东,与孙坚结成姻亲,那便不妨让正在扬州陵阳地界的文丑之妹,尝试下手。 “文将军可有何为难之处?是担忧舍妹之安危么?” 曹操眼见对方言语踟蹰,此刻又是陷入了短暂的犹疑沉默之中,便已知晓文丑与其妹之关系,看来不浅。 而越是如此,曹操内心之中,反而会愈发放心不少。 “主公,非末将不愿,亦非忧虑舍妹安危,而是……”文丑脑袋缓抬,再度犹疑片刻后,方才抱拳解释开口道,“乃是舍妹已有师门,此番断不会再答应拜那国仕为师了。何况,舍妹心性不喜沾染红尘俗世,亦不愿无端取人性命。” “这样么……” 曹操双目虚眯,剑眉微皱之间,似乎再度陷入了沉吟。 “既如此的话,那我们便可,创造一次机会,让此无端、化作情仇。只是此番行径,便需要文将军你,暂时吃些苦头了。” 一口浊气自曹操口中,喷吐呼出,他随即眉目神色稍显凝重,继而言语端正看向文丑,很显然已是在向其征询意见。 文丑仅仅迟疑片刻,便是当下抱拳参拜,重重点头应答了下来。 自己这条性命,和内室家眷、以及其上老母皆为曹操所搭救,眼下纵然以身相报,只要能够扳倒国仕,替自己的先主公袁绍报得灭仇,自己不过吃些苦头,又有何惧? “好!”曹操当即拍板畅怀大笑道,“有文将军此番承诺,那这事便不难办了。” 随后,曹操便是将心中储备许久之计谋,开始向着身前文丑,娓娓道出…… 第128章 惊诈谋划之人 司州地界,京都洛阳,宫城外围高墙之上。 亥时已过,眼下城内四围各处宫门,皆以关闭。天际之上流云淡薄,只有西方一轮明月高悬,将那皎白而又清寒的光华,倾洒而下。 宫廷正南门高阁城头,此刻负责守城的将军与士卒,皆已是躺倒在地,围成一圈瞌睡于巨大的圆形承重柱边。 而国仕一行人,俨然已是至得此处。 他们戌时一刻便已至得此地,利用中军暗卫在城垣之内的布局,早便已是于诸人送来的饭菜之中,投下了迷药,足够这批戍卫宫廷之督军卫队,不省人事至天亮了。 “看样子,他们已是迫不及待,明日当要直接行动了啊。” 城头之上中央站立的国仕,目光顺着前方中轴线上的车马大道,远眺开去。 但见此刻亦是人影寂寂,整条马路都以灭了灯笼烛火,自然显得颇为寥廓冷清。 “主公,以诩之见,当下不必过于理会城外那几位宵小。因为真正的执棋者,此刻亦藏躲于您身后、这深深宫闱之中呢。” 在国仕身旁一侧,贾诩将手中折扇微收,继而抿唇浅笑道。 “本相自是可以拿人,只不过倘或此番未能将其一网打尽,恐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呐。”国仕鼻尖细微发出一道冷哼,继而轻撇嘴角,略作解释道。 “太师以这般诗句相较,倒是颇为生动形象了。” 与此同时,那站立于国仕身旁另一侧的陈宫,此刻则是神色微讶,意有所赞般开口附言。 国仕自是知晓,他脱口而出的此诗句,乃后世唐人白居易所作,如今尚处汉末,旁人自是未曾听闻。 不过就待国仕即将要开口再行如何言语之际,他耳廓微动,闻听得两道熟悉的脚踏之声,沿着城楼阶梯缓缓上来,便是抿唇微笑,继而看向身侧两士道—— “喏,华先生,想来已是将人带来了,我等便听他说些什么吧。” 双眸为之神色凛然,国仕将双手负于身后腰臀之间,继而缓缓转身,循着踏上城楼之阶梯处,凝眉望去。 果不其然,片刻等待之后,当华歆当先走上得城楼之上来时,那跟立于其身后的一道年迈身影,亦是于淡薄月光映照之下,显露出了他那隐有几分熟悉的面庞。 贾诩当先瞧见此人,唇角轻撇之间,眉眼已然勾勒出一丝了然笑意。 很显然,他此前便是已对此人有所怀疑,如今旦见本人亲至,不过是终于验证了他内心的猜测而已。 只不过在贾诩身旁,国仕与陈宫二人,在辨认出这道年迈身影之模样时,面庞之上,神情却要显得有几分惊诧来。 “王司徒大人,您这……” 国仕眼皮微跳,努力想要暂且平复下内心翻涌的情绪,继而开口略微抽动嘴角,沉声看向眼前之人问及道。 “太师?您为何会在此?陛……” 眼前这名年迈老者,亦即是王允,在瞧见身前不远处,那站立于城头之上的这名年轻少年之际,眼中先是掠过一抹惊愕,继而在开口探询之间,终于这才恍惚想起了什么,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亦是戛然止息。 王允须眉微颤,俨然内里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他微偏过头来,转而看向身侧华歆,当下便是朝其失声质问道:“华大人,你莫不是有意引我来此,当真戕害我也!” “哦?司徒大人这话,下官倒是听得有些糊涂了。吾等宫侍内臣之间,既有大事相商,如何是太师不可闻听的呢?” 华歆抚须桀然一笑,当先朝身前的国仕深作一揖,继而方才颇含深意般,转头看向王允,恭声反诘相问道。 “你——” 王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此刻的他还尚未曾从方才一番惊惧之中,缓过神来。他亦不曾做好,眼下如何应对之准备。 而别说是他了,就连国仕也未尝料想,今次由华歆所引来此地,本欲自宫廷之内、官宦之中所揪出的煽风之人,竟然会是王允。 难道说,那发生于演义之中的故事,最终还是要成真了么?而自己,竟然演变成为了书中的董卓? 念及此处,国仕内心便俨然觉得有几分、无奈怆然。 感情自己对待王允这般真挚尊重,最后却还是要被他所视为,霍乱朝纲之叛臣贼子么? “司徒大人,你等有何要事相商,不妨道予本相知晓,看本相是否能为您解惑。” 国仕努力压抑下内心的惶惶躁动之情绪,那俊逸面庞之上所流露而出的,依旧是一副丝毫不知晓发生何事的小白神情,看得一旁的陈宫与贾诩,都暗暗闭口抿唇。 心道太师您这也太会演无辜了罢,都这个时候了,难道对方还会看不出您的意图么? “呵呵,太师既然此刻身在宫墙之内,想来必然已知晓老朽之所谋了罢。又何必装腔作势、多此一问?” 王允神色微愠,苍老面庞之上,眼神略带不屑般,在瞥了国仕一眼之后,便将目光挪移开去,不再看他。 “司徒大人,小侄自问,在朝中对您等诸位老臣,皆举止有礼、不曾丝毫怠慢。可您为何会、参与到此次合谋害吾之案中来?” 国仕面带悲戚之色,言语仍旧颇为和煦般,隐含质问道。 “不必多言,老朽不会与你再多废话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王允此刻俨然一副行将就死般的毅然慷慨模样,不曾再意欲和国仕多做解释下去。 很显然,他知晓自己辩言能力不如国仕,再多说下去,则唯恐自己将内心所藏之隐秘诸事,不慎抖露出来,如此坑害了其余之人受此牵连,便断然非他作为。 “唉……” 国仕沉默片刻,就这样目光神色颇有几分复杂般,注视着眼前的这位年迈老者,许久之后,方才再行开口探问,一改话题皱眉轻叹道—— “司徒大人,您一心慷慨赴死,难道就、不在乎汝之义女、舍妹蝉儿之感受么?” 闻及国仕提到貂蝉,王允那方才始终毅然决然般的神情,这才有了些微的动容。他嘴唇微张,似有话语如鲠在喉,想要倾吐而出、却发现一时难言。 第129章 鸩毒 “嗯?太师,他似乎状况不太对劲啊……” 在国仕情绪隐有波动之间,其身旁安然站立、始终注视着眼前王允的陈宫,眼眸闪动片刻,终是迅捷发现了些许异常,继而凝神冲身旁国仕言道。 “什么情况?司徒大人!” 国仕俊眉猛抬,目光凝落于眼前的王允面庞之上,这才发现他面色着实有几分不太对劲,而且其唇角微微抽搐着,似乎一副欲言又止般的模样。 “有人给他体内施了毒。”在两人身侧,贾诩目光敏锐般、眼下沉声开口道。 问及贾诩如此言语,国仕这才恍然回神,随即他连忙一把扯住眼前王允那、意欲挣扎却是俨然使将不出多少力气的手臂,继而拈指搭脉,对其问诊查探。 国仕眉眼具沉,俊逸面庞之下,神情在这一刻亦显得颇为冷冽。 而眼前王允但见挣脱无效,而自己也顿感脑海之中,意识开始迅疾陷入了混沌迷惘之态。 因此就连他想要开口再行朝国仕述说什么,都已是没了精神与气力。 “果然是中毒之状不假!可恶——” 简单一番把脉问诊下来,国仕便是觉察到,王允体内脉象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变得虚弱紊乱下来。这般反应,那必是中毒无疑了。 “呕——” 就在国仕回神脑海之中,思忖着如何应对当下这般变化之际,眼前王允以及面色潮红起来,继而俯身垂首,嘴唇猛张间,便是有着一口黑血,倾吐而出。 “这是鸩毒……两位先生,速速屏气凝神,不要嗅闻此气味!” 国仕见状同样俯下身躯意欲查看,不过在乍将松开眼前王允之手时,便是察觉到他已然噗通倒地不起。 而鼻尖对其脚下黑血略作嗅探,国仕便是感觉脑袋之中,都进而传来一阵酥麻眩晕之感,令其当即运转体内“太平清领道”之内功加以调息,方才稳住心神,继而其迅猛厉声开口,便朝身侧贾诩与陈宫,当即提醒。 贾诩陈宫二人闻言,面色骤变,额间不禁有着冷汗渗下。 两人当即折身,脚步连连踉跄后退开去。 他二人本是文弱书生,体质凡凡,倘或当真将此毒血气息吸纳入体,恐怕亦唯有当场殒命之结果。 “咯吱——” 国仕眼见此状这般出乎意料的,竟发生于自己眼前,不由得袖袍之下双拳紧握,指节捏得阵阵作响。 王允虽说对自己心存偏见,但到底毕竟乃是貂蝉之义父啊,如今这般无端身死于自己眼前,叫他如何不愤懑难当? “想不到,这幕后之人竟还有此手段,此番是我疏忽了!” 国仕牙关紧咬,体内小腹丹田之中,传来阵阵暖流涌动,其当即便是将所学《太平清领道》之中的第二层“两仪升象”功法,施展开来,进而以内力遮掩口鼻,这才再行踱步上前,徐徐蹲下身躯查探。 他这一道功法之妙用,相当于是如今现世之人在面上戴了一层口罩这般,能够隔绝掉外界空气之中漂浮的毒物颗粒,吸入体内。 双手有些许略带颤抖般缓缓伸出,继而停落于昏倒在地的王允鼻尖处,国仕神色凝重亦紧张,如此精心审处片刻,待到终于是觉察到,对方还有着些许的微弱呼吸之后,他这才于心底深处,长长倾吐出一口气来。 倘或当真令王允身死此处,那自己便当真不知、要该如何与貂蝉交代了。 如今王允既还活着,那眼下首要之事,便成了要为其解去这体内之毒了。 只是如今觉察到他所中之毒,进而还有着不小的传染性,倘或就这般将他带去城中医馆查探诊治,若是波及他人,恐怕犹有不妥。 “可恶,这下毒之人,用心当真险恶至极!” 国仕内心再次对此举做法,表达了强烈的愤恨和斥责。 眼见方才王允愣是守口如瓶、只字不言及其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但对方似乎仍旧不及信任他,不但在已然是知晓了国仕今次这番谋划的前提下,未及提前告知王允真相,反而还给他喂下了此等剧毒,那此人内心之险恶,可谓是毒上加毒了。 念及此处,国仕内心也不禁觉得有些暗暗脊背发凉。 看来在如今京畿暗处,觊觎自己年少便平步青云、身处高位翻身做主之人,断不在少数啊…… “啾啾——啾啾——” 一番简单查阅待毕,国仕当下也不多做迟疑,眼见天际高悬之上的明月当空,子时已过,他需得及时折返回府,免徒生事端。 故而他也是自身后袖袍之下,取出了一只模样别致的哨笛,继而将其放置唇边,鼓腮轻奏吹响。顿时间便有着颇为悦耳拟声的夜莺鸟鸣,响起在这片宫墙之外的城楼上。 这种哨笛,乃是国仕私下命人搜寻隐世能工巧匠,仿生设计制作而成。 由其吹奏出来的笛声,极其神似鸟鸣,或甚可以说是一般无二。即便是在旁人并不知晓的情况下听闻,也只会觉得是林间鸟叫而已。 而国仕制作此等哨笛,那自然便是为了用于,中军暗卫队之间的秘密联络了。 因此国仕当下在将哨笛奏响之后,那原本守立于城楼之下,大门外围的那名身着银色玄甲、黑纱蒙面的青年,便是以极为矫捷的身法,施展轻功沿城墙壁飞掠上楼,继而落于国仕身前,方单膝跪拜作揖。 “周玮,你速将司徒大人,驼往本相设于洛阳城郊之外、邙山脚下那方花田小筑之中,将其交予董大夫诊治。” 国仕神色凝重,再度俯身指尖捻诀,体内功法运转开来,内力逼于食中二指,继而将身下王允翻转体位归正,于其胸膛之处的几大血液流转之要穴,尽数封住。 做完这些,他方才抬眸看向身前这名青年,对其肃然吩咐落下。 “是。” 这位被眼前国仕唤作周玮之青年,实乃前者这些年,所暗中秘密私下培养的中军暗卫势力内,身为四大副队长之首者。 他在抱拳领命当即应下之后,便是小心驼扶起躺倒在地的王允,继而脚尖轻点地面,身法轻功再度施展开来。 几个呼吸间,其步伐腾挪闪掠于数片城墙屋檐之上,身形已然飞速消失于,远处暗沉朦胧的月色中…… 第130章 薯蛋饼 “我等先回去吧。今夜看来,对方已是早就有所防备,甚而还为本相,设了一个圈套呐……” 国仕轻唤仰头,剑眉横皱,一声细微轻叹自口中落下,片刻犹疑道。 “只是太师,如今我等亦是知晓对方幕后,有着藏躲于暗处之人,只恐明晚这道佳节宴席,会横生不可预料之枝节啊。为您安全计,不如还是权且取消吧?” 在国仕身旁,陈宫此刻方才将长袖于鼻息之前微掩,继而清扫方才空气之中氤氲之毒气,令其随晚风散去,这才凝眉沉声以作猜测道。 而一旁的贾诩近上前来,却是并不认同陈宫之言。 他抬手将身前掌握折扇再度展开,轻唤扇动身前空气,眼神之中略显深邃否决道:“断不可如此。如今百官之中,各府请帖已是均数发出,主公自不会拂了身份。既然那人想要躲在暗处操盘一切,想必此刻定然已是行将实施下步计谋了……” “如此,我等亦能静观其变,寻迹后发制人。” 贾诩这番言论落下,国仕犹闻在耳,虽说眼下确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我方在明敌在暗,要想一次性将这偌大京畿之内,百官人人都行盘查,确也是难当此举。 “不妨事。待此间事了,本相出发前往江东际,汝等再行配合中军暗卫,私下整理此一节。” 国仕身下长袖一挥,将双手负于后腰,便是毅然转身,快步下得城楼而去。 如今子时已过,太师府衙之中,恐此前那潜伏而入之人,想来应是有所行动了。 这场发生于洛阳京师,朝堂内外的明争暗斗,想来便会在明夜,迎来它的首轮胜者与输家罢…… 与此同时的、数个时辰之前,远在西南一隅、益州边陲的云南地界。 白昼日盛,天光大亮,此间尚为一日之正,午时将至。 等候于建宁城垣之内,郡守府衙门楣外宽阔空地之上的一行车辆队伍,如今已是在此,静默伫立了有将近一个时辰。 在数方运送珍贵珠宝锦缎帛物的马车最前方,有着两名文士模样装扮的男子,并肩而立。 两人之中,一位留着短须,头戴纶巾,布衣长襦,有着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目间模样却是颇为清秀。 而另外一人则是长发披肩,面若冠玉,年龄看去不过弱冠出头,身姿却是尤显得丰神俊逸。此刻虽着常服打扮,但给人看上去便有着武将之风,不怒自威。 这两人俨然便是领了刘璋之命,主动请缨前来建宁城中,会见孟获,言及结盟一事的法正与严仲了。 此番刘璋率人所裹挟的这数车金银珠宝、贵重器件,皆乃蜀地有名、旁处难觅之物,便也能够多少足见他,前来结盟之诚意了。 只是瞧得他们如今这幅光景,似乎另外一方孟获所表露出来的态度和诚意,却要显得犹疑不决了许多。 “孝直先生,我等已是在此候了约莫一个时辰了。那孟获既不派人接见我们,也不给个果决的拒绝答复,让我等折返回去,他究竟是何意?” 在法正身侧,严仲鼻息之间呼吸愈发急促。他可耐不得这般性子,与孟获做这般相互试探、耗费精力的无聊把戏。 虽然他已是有所猜测,孟获此间,定是收到了同样来自国仕、曹操等所率中央盟军的动兵意图。 孟获那厮虽说脑袋并不算多聪明,但他既能够混到这南蛮之王的位置,想来在权衡大事利弊方面,也定有着自己的谨慎考量。 “无妨,此刻午时已过,既是南蛮王尚有要事不便接见,严将军,我等便权且先在此处,用过所携午膳吧?” 法正抿唇面露不急不缓般的笑意,他目光腾转挪移,看向那后方跟上的长长数辆车辇,继而朝严仲略作眼神示意,便是率先折身迈开步伐而去。 “孝直先生,您这是要……” 严仲神色微凝,剑眉稍作凝蹙,不过很快他便是会意过来,当即同样抿唇一笑,接着首肯跟上,并冲随行数位驾车士卒朗声吩咐道—— “诸位随本将军来此一趟,等候良久已然辛苦了。如今既至午膳时分,那边将车载之中,吾等所备干粮,取些出来先行果腹吧。” 这般吩咐之声落下,那身后跟随而来的数位士卒,如今早已是有些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即脸庞之上喜笑颜开,连忙转身开始忙活了起来。 原因无它,刘璋此行所来,亦是还携带了不少西川天府富庶之地,所利用五谷杂粮精制而成的不少面饼糕点。 而这些精细粮食,在南蛮这般仍显荒芜之地,可不曾有人能够品尝得到。 因为当严仲、法正以及身后所跟数位士卒,自车载盛物之中,取出数袋精制的糕点干粮面饼等食物之后,那飘散着浓郁谷物香气的味道,便是就这般传入了府衙门楣前方,数位负责看守的藤甲兵卒鼻息间。 “嗯?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在郡守府衙前,有着当先两位站岗放哨的门卒,在嗅探到这般,他二人此前从未曾闻及过的糕点香味时,口中顿时便有着唾液不受控制般分泌了出来,因而齐齐对视一眼,好奇问道。 视线扫视开去,他二人,自是很快觉察到了这股飘香气味的来源,竟是那等候于门前旷地中央的刘璋使者前队,已然开始各自于手中吃起了东西来。 “咕噜——” 一口唾沫忍不住自喉咙间咽下,那名府衙门卫士卒,终于是难耐此刻腹中之饥饿,生理不受大脑控制般,挪步上前而去。 毕竟此刻直到午间,他们这几位负责看门的兵卒,也未曾进过食呢。 “喂,你们在吃什么东西?我怎么都么见过的。” 一名当先门卫走上前去,目光微凝看向眼前严仲与法正手持之糕点面饼,不由好奇开口探问道。 严仲见对方终是上钩,此刻亦不禁停下吃食,口中却仍旧是咀嚼正香,反质道:“此乃西川特产薯蛋饼,小哥啊,可想尝尝看吗?” 试探问话落下,严仲竟是就势自囊中取出一块新饼,意欲朝其递出。 第131章 祝融夫人 那守门士卒哪里见过这等食物,当即脑子便已是被口涎控制,不自觉便由是伸出了手去。 在接过严仲递给的一张新饼之后,他还未来得及嗅探其味道,便是径直大口塞进了嘴里。 加之他本就在此站岗放哨,饿了整整一个上午,如今终于是吃到了东西,而且还是自己从未曾品尝过的精细粮食,当即味蕾便是如同爆炸了一般,疯狂的分泌着唾液。 大口大口享用完了这一张薯蛋饼后,他还仍有几分意犹未尽般,甚而不住舔吮着手中十指,俨然一副意犹未尽般的模样。 “好吃、太好吃了!呐,再来几张,也分给我们弟兄尝尝。” 这名当先站立的守门士卒,在终于吮吸干净了十指之上,所残留的粉渣后,便是顺势抬头伸手,一番再行将要向严仲等人继续索要的状态。 “诶,这位小哥,你看我等在此候了这许久,如今早过日上三竿。你等执意不让我们入内稍歇等候,却又要吃我等所携来的粮食……” 严仲剑眉皱叠,面露一副为难之色,当即身形微退,示意明显道—— “人常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你看你们这样做,是否不太合适?” “这个……”那名守门士卒闻言,自然了解了严仲所言之意。 只是此事乃郡守府衙之内,今日执勤的孟优统领所安排,命他等守候在此,阻拦下刘璋军所派结盟使者队伍,故而方才会有今日此举。 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守门士卒,可断当不起这等违拗上级指令的事情呐。 “无妨。小哥啊,我等知你们职责在身,自有为难之处。这样,听闻蛮王府邸之中,新娶了一位勇冠三军、智谋过人的夫人,你可否命人,代为引见一番呢?” 在严仲的身侧,法正此刻亦站了出来,他神色略作思忖沉吟,便是转而将目光透过府衙高墙,望向里间某处,进而朝那名守门护卫询问道。 “你若通融允禀,我等还会有诸般此类薯饼,供与诸位将士们一享。” 话音落下,法正则又是自身后囊中,取出了一块模样别致有异的新饼来。 那夹杂浓郁五谷清香的薯蛋饼,乍将塞递给身旁其中一名仍未尝过鲜的士卒手中,便是引得他口中不住流涎下来。 “不必了,我就在此。汝等要见我为甚?” 正在那名士卒面露为难之色际,前方郡守府衙大门处,其内已不知何时,走出了一道身姿颇为火辣、形体高挑却显健硕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以粗布缠身,袒露着臂膀与小腿,其衣着之曝露,俨然与中原之女子,大为不同。 而这名发声之人,正是如今的蛮王孟获之妻,祝融夫人。 “你便是祝融?” 在回避目光的法正身侧,严仲目光微眯间,视线不禁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倒并未因着对方衣着过于曝露,而有何掩面不适之感。 “你等便是刘璋所派使臣吧?” 祝融脑袋微点,继而望向身前诸人,并行一一扫过其后所载诸般贵重珍宝之车辆,继而唇角微掀反问道。 “我等奉西川益州刘太守之命,前来诚邀你家大王结盟,只为共拒外敌来袭。殊不知,你等便是现下这般待客之道么?” 严仲双手抱拳,朝天际北方略微作揖,拱手厉声责言答复道。 “呵。是么,劳你等在此久候,想来、并非大王之令吧?” 祝融眉间含煞,转而将目光探向身侧站立的那名守门士卒,冷声笑问道。 “这、这……是二大王的意思。”那名戍卫眼见祝融神色凌厉,自是不敢与之对视,当即垂首如实吞吐答复道。 “果然是他……”祝融鼻尖发出一声冷哼。 “也罢,你等想要见我家大王,亦无不可。只是他今日前往武场,亲率甲兵操练去了,恐要晚些方归。”祝融意欲转身步入府衙,末了冲法正、严仲等人答复道。 “且慢。我等会见蛮王,只有一句言语相问,不会与之多做叨扰。你家大王,确定要拒我等于千里之外么?” 此刻法正亦是适应了方才祝融之穿着,当下赫然抬首,言语首见凌厉,质问开口道。 “有意思。” 祝融眼神挪移,不过简单扫视了法正一眼,便是自其身上挪开,想来瞧出了他这般身子骨,定是一位书生无疑。 神色腾挪间,祝融终是将目光锁定在了其身侧的严仲上,继而凝眸沉声,肃然撂下话道:“夷人崇武,向来以手中刀枪论及地位。你若真想要见得我家大王,便需拿出一些手段来,折服我等。” 严仲闻言,面色不急不缓,未见变化。 他已是有所清楚和预料,故而此前方才会亲行自荐,由他主领使者队伍,前来会谈结盟一事。 “你想如何?直言便是。” 严仲当先一步跨出,身形笔挺一般,傲立于己方众人之前,凝神诘问。 “我观你亦是常年习武之人,我这里有五枚飞刀,你若能够接住其中任意一枚,我便可领你等入府,晚间会见吾王。” 祝融话语说着,伸手自身下腰间所配的牛皮带中,取出了五枚手掌大小的柳叶飞刀,将其宛若扇叶一般,分展开来,继而抿唇微笑,看向身前严仲道。 “你想要我,如何个接法?” 严仲视线挪移,目光聚焦凝落在祝融手中所持飞刀之上,略作片刻迟疑后,便是竟是再行问及道。 “你身形立于三丈开外,不躲不避,我将手中所持五枚飞刀,一齐朝你射出。” 祝融红唇微掀,抬手指向侧前方,府衙门楣前的空旷之地,进而补充言道:“你放心,这五枚飞刀,我皆不会朝你要害之处射去。纵然你一枚都不曾接下,也不过留下一些皮肉之伤罢了。” “严将军,她这番话,不可全信……” 在严仲目光微凛之间,那身形立于其侧的法正,则是面色略有几分警惕,在微瞥了祝融一眼之后,于前者耳畔,轻言相嘱,隐有劝阻之意。 “怎么?若是怕了,只管离去便是。” 祝融见状,眼眸之间掠过一抹狡黠,垂首轻唤摇头。 第132章 五枚飞刀 “如何不敢?在下十岁便随父从军,于战场之上、刀剑血雨之中,都曾抵挡过无数阵仗。此番为双方结盟、同气连枝计,在下定当竭力而行。” 严仲眼神肃然,嘴角勾勒出一丝怡然不惧般的从容笑容。 瞧见对方这般满有自信的状态,祝融心头似微诧了一瞬,不过紧接着她便面庞深邃蓦然下来,眼神之中,掠过一抹轻叹惋惜。 自己所学之飞刀,乃天下独门一档之绝技,亦是自幼于山野之间,猎杀野物所经年沁染。 其刀锋之利、刀速之快,就是射杀丛林之中的飞禽猛兽,都不在话下,何况一名不着甲胄的普通人。 若是不闪不避,恐怕自己倘要不留手的话,对方大概率是得命丧当场。 心头这样简单思忖落下,祝融则是简略抬手一笑,示意道:“小将军,请吧。” 话音落下,严仲自是提神凝气,小腹丹田之中,内力源源不绝般涌动翻腾,最终沿着血液经脉,逆流至全身四肢百骸。 这一瞬间,其身姿气势,瞬间变得截然不凡起来。 瞧见对方周身衣袍,顿时细微般有着无风自扬的迹象,祝融双眸虚眯,眼神顿时亦变得凌厉了几分。 看样子这名年轻小将,当真是有些家底和东西在内的,直言敢接自己这般不躲不避的飞刀攻击,倒也不是当真无脑托大。 “咻——咻——” 屏气凝神之间,祝融已是将其中三枚飞刀取下,右手之间拈紧仍剩的两枚,手臂关节处紧绷用劲,继而猛然一个深呼吸落下,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飞射而出! 这般双刀射出,隐约算是用出了祝融浑身七分的力道,足见其虽有试探之意,但却也并未过多划水谦让。 三丈开外的距离,以祝融所射出飞刀这般,更甚离弦之箭的速度,几乎是在一个眨眼之间,便已至得了严仲身前。 而早便已经严阵以待的严仲,当下将丹田内力尽数汇聚于双手,身形扭转腾挪之间,翻身起跳,将双手尽数顺着飞刀掠来的轨迹方向,试探抓去。 “噌!噌!” 当严仲稳下身形,步伐矫健般连连退后数步之际,他亦是缓缓将双手抬起,进而露出了那握持于起指间,所粘附住的两柄飞刀! 而细观严仲双手浑身,则是依旧完好如初,甚无丝毫负伤。 “有意思,倒是本夫人小觑了你!” 祝融红唇蠕动之间,当下竟不再有半分迟疑,身形闪掠盘桓,将双手俱皆置于胸前,继而凝神稍作迟缓,便是在严仲扔下他手中两枚飞刀的瞬间,再度聚力暴射、三束齐发! “嘶——” 三枚飞刀角度俱皆角度刁钻,竟是于两人之间的方寸位置,起了轻微的角度变幻,令人难以度量其弧线所置。 而此刻便能断见,祝融已是施展了全力而为。 当下她断然不可、也不会想要在对方这仅仅一位弱冠之年的青年手中,首度吃瘪。 严仲当下未及反应判断,因着这般极其须臾短暂的一瞬时间,也容不得他再行探视考量。 其身形腾挪飞掠,双手以极快的速度前后探出,在内力范围之中,乍一触碰到其中一枚飞刀,便是将其彻底裹挟而入,吸纳在手。 只是未尝令严仲料想到的是,祝融此番暴射而出的这三枚飞刀,竟都能够做到无风自旋,在其刀刃周遭一寸左右的距离处,有着尖锐的罡风席卷而成,将他那试探而出的雄浑内力,强行隔离在外。 “呼……” 不待前方众人凝神细看,严仲身躯已然翻腾止息、俯身半跪在地。 “严将军!” 身前那原本站立于祝融后方的法正,在瞧见这一幕之后,自然第一时间担忧起严仲之伤势,不禁匆忙奔赴上前,查探开口道。 “噗!” 呼吸略显急促之间,严仲体内紊乱之气息渐收,在将口中齿间所咬住的那一枚飞刀吐出之后,他方才轻蠕唇角,宽慰答复于法正,随即缓缓站立起身,并行抬起头来。 “先生勿虑,仲无事。” 严仲自袖下伸出双手,于正午阳光照耀之下,露出他那白皙修长的十指。 但见其双手食指与拇指之间,则是分别稳稳钳住了此前,由祝融所暴射而来的其中两枚飞刀。 而第三枚,则在方才起身间,已由其嘴上吐出。 结果已然揭晓,严仲竟是将祝融这分两批齐齐凶猛射出的五枚独门飞刀,尽数不躲不避、无伤接住! 前方祝融瞧得这一幕,那双眸之中,瞳孔顿时有所微缩,继而不住流溢出浓郁的波动。 在迟缓片刻之后,她终于是将面庞之上的震撼情绪收起,转而突兀般咧嘴一笑,接着轻唤踱步上前,双手置于身前缓缓拍响,并不住啧啧称赞道—— “小将军好身法、好内力啊,竟是能够在丝毫不了解我这飞刀来历与路数的前提下,将五枚尽数接住,当真是本夫人这些年来所遇之人中,独一档的存在呐!” 瞧见对方笑容戏谑,言语之间似当真赞叹,又似有几分隐隐恼羞之意,严仲不由心头微凛,言语依旧怀揣几分防备,再行试探问及道:“如此,我等可否由你引荐于蛮王了?” “好吧,也罢。所谓愿赌服输,本夫人自不会当着在场诸多将士之面,戏言于你等。” 祝融重新将双手放下,缓缓背负于身后,继而脑袋微偏,冲身旁随侍之女子细声吩咐道:“将这五枚飞刀拾回,你且退下吧。” “小将军,这位先生,你二人请随我一道入府稍候吧。至于你等身后诸人,以及这数车贵物,便由本夫人之丫鬟,领往后院搁置。” 话音落下,祝融大手一挥,很快便是折身而去,在强行屏退那原本阻守于府衙门楣外的数名戍卫后,严仲与法正二人对视一眼,则同样随行跟上…… 益州南域,云贵高原东北地界,平夷城内。 未时乍过,大军出动在即,此刻的城外旷野之地,由赵云所携前往南中地区而行的五千前锋军卒,如今早已是尽数造火做饭吃毕,将所需裹挟之粮草装备尽数齐整充足,只待将帅一声令下,便可大军直入,兵锋遥插建宁郡。 第133章 李严与黄权 前方高头白马之上,当先一人,身形魁伟,容貌丰神俊逸、气度不凡,一身白甲银袍,头戴将冠,自然正是决定,此番亲率前军进驻南中的赵云。 赵云身后的一名银甲小将,面庞之上,俱是洋溢着跃跃欲试般的期待笑意。自然是首次跟随大军,远征在外、满心皆是建功立业之渴慕想法的文鸯。 不过该说不说,文鸯虽说如今尚未及成年,较之马超仍要小上许多,但他这两年来,跟随国仕却也经历了大小不下十余场的战争,早便是有了一番历练。 只是国仕因着其年龄过小的缘故,早先只是令其常随军出行,但却极少亲率应敌。 此番文鸯由其父亲襄助之下,终得能够当此先锋,跟随早已是名满天下的猛将赵云,前往南中地区走着一遭,此番历练,可便与过往完全不同。 没了主公国仕与父亲文钦在身旁监督限制,文鸯内心便如那乍将飞出笼中的雀鸟一般,时刻难掩兴奋。 “今此一役,我定要打出一番名堂来,为太师征西之战,建立赫赫功勋,成就大业!” 文鸯坐立于高头白马之上,身躯笔挺,脑袋斜瞰天际,俨然一副憧憬模样,用仅有自己方能听见的声音,呢喃自语道。 而与此同时,在这边侧旁不远处,所分隔出来的另外一支军队,则是由文钦与谭雄两将、作为先锋所率。 其此行同出之目的,乃为西去,攻占朱提郡城,以阻刘璋军北归。 “大军出发!” 赵云运气提神,微微偏过身躯,朝身后先锋大军,指挥落定。 一众将士闻听得这道、夹杂了赵云浓厚内劲的指令声音,顿时斗志纷纷昂扬起来。 如今前头大军入得蜀地,已是将军月余,而熬过这般酷暑盛夏,待入秋凉风来袭,气温稍降,这便是最为绝佳的进攻时机了。 在那北境故地,还有着一种将士的家眷亲朋,在等候着他们这些好儿郎的归去。 如今天下因着一位百年难一遇的年轻俊杰出仕,眼看便要临将终结此等乱世,故此他们纷纷,如同铆足了干劲一般,只待尽快结束这纷扰战争,以待和平的到来。 这也是为何,国仕军的将士,无论战斗力与士气忠诚度,都要相较之其余诸侯,更甚高上几分了。 因为从现代穿越而来的贺兰杉,内心自是十分清楚,对于一个统领庞大人数的军队来说,武装其思想、培育其风气,远要比单纯地加强装备、训练体魄,更甚为要。 “轰……轰……” 千百人身披胄甲,手持长枪大刀,脚踏地面传来不住的震荡之声。如此一番动静下来,骤然间便是引动周遭山林之中的宿鸟,四散飞掠。 而赵云此番大军开拔,自然便是有着几分立威之效。 故而他从一开始,便未曾掩饰自己的目的,以及隐藏行军之要。 从谭雄自土安那里探听得到的情报可知,如今南中地界,于建宁城外味县处,尚驻扎着刘璋来时,所携带的两千精卒。 而其余之地,则是零散分布着,孟获其下部落各族之兵。 其大小之数,络绎不清,约莫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万余众。 只是这般人数虽说不多,但凭借着南中地区的山林地势之利,这些南夷之人,倒是极难与其纠缠。 而在那以西相隔两百里有余的朱提郡内,负责镇守的则是南蛮王孟获手下的大将——沙摩诃。 此人传闻身长八尺有余,力拔千斤、勇武过人,号称是南中第一勇士。 不过与其勇武相较的是,他统率兵力的才能却略显不足,故而这些年来,孟获也未曾给予他有着太大的提升历练。故而赵云略派哨骑探报而归,便舍弃了亲率大军,前往攻伐朱提的想法。 毕竟此刻最为重要的事情,乃是阻断刘璋与孟获之结盟,此番入南中而去,亦前路危险重重。 据传那南夷山林之间,毒虫猛兽常有出没,即便未曾撞上孟获之兵,亦时刻不可掉以轻心。 而国仕此番所率之步卒,大多都是北方人士,不善于南方的湿润与阴雨气候,索性这几日天气晴朗,气温亦不热不凉,南下便更要抓住此次机会。 蜀郡,成都城内。 在建筑恢宏盛大的州牧府衙之中,堂后内院,今次结束了一番会议操持的刘循,终于是在已过申时之际,方才匆匆折返而归。 今次之所以是他身为蜀王所参与的第一次论战会议,原因无他,便是那派出去的探报小校,如今正匆忙传递着前方北地战况。 只因前方涪县与阆中二城,如今正在遭受着曹操先锋大军的猛烈攻袭。 负责镇守二城之将领,此前可谓是其父刘璋之亲信,如今尚因着忠诚不减,在拼死相抗,抵挡曹军之威。 但这川中丘陵之地,并无险峻山坳可作为地利凭借,两城所有驻兵并不算多。 恐怕如此细算下来,如若蜀中不调派援军相助解围,曹军很有可能会在十日之内,便顺利拿下此二城。 故而今晨府衙大殿之中,由李严和黄权分属两派所纷争讨论的会议,便主涉此事。 李严主张,调护卫成都周遭的亲卫一万大军,急行军先行前往涪县解围;待击退左路曹营大军,再行传信江油之守军大将,南北合攻梓潼,以解阆中之困。 而作为另一派的保守主张者,黄权,却是建议暂且按兵不动,护卫成都之大军绝不可冒险调离。应即令哨骑传书于阴平、武都二郡之处,命其中两路大军,拦截剑阁补给之途,以待曹军粮草耗尽,主动退兵,再行趁乱掩杀。 这两派之主的两条计策主张,听上去似乎都各自有理,也于眼下都各有急缓之优劣,因此在刘循眼中看来,一时间竟是未曾拿定主意,该采取何人之策略应对。 刘循于其父亲不同,其性子急躁果敢,自小便生得颇为人喜。 在西川诸多传统贵族豪强眼中,他都颇受喜爱青睐。甚而不少之人,在早年间,便想借由家中之女,拉刘循入婿,攀带姻亲。 第134章 伶官蒲儿 此番刘循回至州牧府邸(哦,不对,现在应该唤作蜀王府邸了),自然未曾留意其正室庞夫人之住处,便径直奔小妾黄氏的香闺内院去了。 毕竟结束了数个时辰的纷扰争论,一番正事结束,他多少也有些惦念自己的爱妾与麟儿了。 只是此前刘循不曾想到,自己未及坐上那个位置之时,便老是嫌弃自己的父亲刘璋,做事犹犹豫豫、不够杀伐果决,性子亦颇为内敛,对于御下总要差些意思。但如今自己上位了,身在统率一州数郡之位置上,则同样有了这般苦恼。 只怪这帮西川老臣,在内里分歧争执之上,已是氤氲了太久远之时候。 想来即便是当初刘焉被封为益州牧之际,亲领大军入主西川之时,那各个派系林立的西蜀贵族豪强们,便有着各自看不顺眼的时候了罢? 来到小妾黄氏所日常居住的内院处,刘循“吱呀”缓缓推门而入,整个人倒是显得疲惫异常,瞧见迎面自己爱妾匆忙上前相迎扶,他则是一个身子软趴下去,径直抱了个满怀。 “殿下。殿下,您怎么给累成这个样子了啊?那帮川中老臣,又对您絮叨个没完了吗?” 黄氏见状扶起刘循,不免开口言语亲昵,满是关切地细语询问,这般侬酥耳语吹气,在触及刘循耳畔的刹那,瞬间便是愈发令后者脑袋混沌下来。 “唉,本王累了,先在你这儿睡一觉吧。” 刘循简单落下一句轻叹话语,便是紧接着拽住黄氏的藕臂,朝内室床榻匆匆走去,接着一个翻身而上,便是怀抱着美人儿娇躯,径直沉沉酣睡了过去。 黄氏就这般安静看着眼前自己的夫君,直到待得观他彻底熟睡入了梦境,这才轻缓着小心翼翼般,挪开了刘循搂住自己水蛇般腰肢的臂膀,慢慢爬将起身来。 娉婷踱步走出内室,黄氏目光看向身侧一名丫鬟,冲其简单吩咐了两句后,那名丫环便匆匆折身离去了。 而在另外一侧,所骈足安静站立的,则是一名容貌颇为清秀,宛若女子一般的伶官。 其年纪看上去亦不及弱冠,头戴高帽,衣着锦缎,倒是显得儒雅异常。 “蒲儿,走吧,这会儿,随我瞧瞧他去……” 黄氏视线含莺流转,美目深深地看了这名伶官一眼,对其柔声唤下,这才折身轻移莲步,匆匆朝侧厢而去。 在其身后,那名伶官视线朝周遭,似谨慎般刺探了几眼,这才垂首掩面,碎步跟上。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处,蜀王府邸,正室庞氏之内房外。 “嗒——嗒——” 明媚的午后阳光照射着大地,初秋的白昼,气温仍旧稍显有些微热。 而此刻房外的一处屋檐平台下,庞氏则是手中握持一柄女子蒲扇,不断扇着细风的同时,脚下步伐也未及停歇,正在左右来回地踱着步子。 看其这番神色有些急切的模样,似乎在等候着什么归来。 “主子,午间天气炎热,您还是入内室稍歇,由奴婢在此等候消息吧?” 在庞氏身旁静伫站立的一名丫鬟,当下抬首看了看日头,再行将目光落于庞氏身上,隐有关切般开口建言道。 “不必了。今日我倒要看看,本宫能否请得殿下前来。” 庞氏柳眉倒竖,白皙而略显雍容的面庞之上,神情一派决然模样,咬牙嗔辞道。 “王妃。报告王妃,前去探听消息的杏儿回来了!” 在庭院之外的门楣口处,一名看院小厮当即悦色开口,朝其内的庞氏即刻唤道。 “快,让她入内房来。”庞氏见状,当即神情起了变化,美目微微一凛,朝身旁站立随侍丫鬟挥手示意,便率先迈步折返,走回了内房之中。 而同时在院落之外的青石小径中,一名模样清秀、步伐矫健之少女,则是同样疾步前行,匆匆跟着庞氏的随侍丫环,步入跟上。 “说吧,殿下结束了议事后,是不是,又去那个贱人的住处了?”庞氏垂首看下,对着那名唤作杏儿的少女,冷言质问道。 “是的,王妃。”杏儿浅浅作揖,恭声如实答复道。 “真是个狐狸胚子,如今居然勾引得,殿下连我有要事相邀都不来了!” 庞氏闻言当即愠色浮于面庞,随即咬牙切齿,狠厉发泄道。 “王妃且息怒,切勿恼伤身心。”这位名唤杏儿的侍女,略微沉思片刻之后,恍惚再行开口报道:“杏儿此行查探,还有一番另外的收获呢。应该对王妃您扳倒黄氏,很有用的。” 庞氏闻言,当下神色变化,连忙凝眸催问道:“哦?快说与我听……” 今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在司州洛阳都城之内,繁华的街道已然早早挂起了大黄灯笼,与闹市之中、房檐高楼沿角,各色红黄窗纸,亦是贴得明丽非凡。 如今已是过了申时一刻,远处烈日开始斜坠,西山峰峦之上,层层红霞密布,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殷红。 而相较京畿城垣之内的街区热闹喧嚣大相径庭的是,在此刻洛阳以西约莫数十里外的邙山脚下,一处为周遭密谷川泽与茂林掩荫之下的庭院建筑,却是要显得格外清幽。 这里乃是当初国仕命人秘密于城西所建,名唤花田小筑,倒是一处风景宜人之所。 原本在国仕的构想中,他本是打算将这里,用作一处培育手下文武之子嗣的私塾,以实现此后二代官家孩子们,能够同样继承父辈之志,将功德沿袭长远的。 可未曾料想,此间竟是于宫廷之内,发生了这样的一桩奇事,令国仕虽有所防备,却依旧未曾料想。 当下他实不便将王允留在城中,亦不可请朝中御医、或是街市之中的医馆大夫来为其诊治。因为在那暗中操盘控局之人眼中,想来对王允是下了死手的。 对方一旦知悉王允还存活于世,恐怕更加会有所警觉、改变策略,再难将之揪出。 今日午时初过,国仕便是仅携了手下中军暗卫队中的,两名副队长——吴滞与王沾二人,悄然秘密乔装出城。 三人一路骑乘、事先备在城外酒肆之大宛快马,赶赴此处,以察探王允如今之状况。 第135章 国仕的金字招牌 来到花田小筑之内,国仕未及拖沓,径直推门绕入,穿过前方层层的梅树林,便径直来到了内阁小楼之前。 这处梅林,乃是国仕命人仿造五行八卦阵法所种植,其中路径九曲十八弯,倘或寻常人入得其中,不知要领方位,便会迷路被困。 此地在楼外设障,亦有着防范外人,擅闯入内之用。 “吱呀——” 轻唤叩开院落柴扉,入眼便是能够见到一名儒雅文士,身着青衣粗布,手中拿住一把蒲扇,正落座于院门之前的旷地屋檐边角,在烹煮着热茶。 茶香缭绕四溢,老远便为国仕所嗅探闻见。 而此茶,同样有着指引、探发讯息的用意。 此茶由江南田园所采摘,其香味较之寻常北方茶叶,俱皆不同,分外易于辨认。 国仕目光探去,唇角微抿以作嗅闻,继而开怀畅笑,轻唤开口道:“董太医当真涉猎甚广,在烹茶一道之上熟稔于心,亦让无双为之艳羡。” “哦,是太师到了。请入内室稍歇,待老朽奉茶请上。” 这位被国仕唤作“董太医”之人,乃是如今朝中已然决议辞官回乡之老太医——董承。 只因着在他回乡途中,竟莫名遭到来历不明之人的绑架暗杀,幸而归途之中,为国仕觉察救下。 董承为报国仕救命之恩,便定下暂留于京畿之地,待国仕查出幕后指使之人,再行安排护送他回乡。 “董太医,王司徒大人他、现下状况如何了?” 国仕迎上前去,朝董承略作抱拳作揖,继而剑眉微凝,沉声探问道。 “不太好。不过,也并非无法可施救。” 董承同样回礼参拜,继而并未有何隐瞒,径直如实答复道。他随即抬手挽袖,挪身相领,继续言道:“太师请入内就座吧,待老朽片刻后,再详细道来。” “好。我且先去瞧瞧他。” 国仕言迄,命王沾守在小院门扉之畔,自己则是领着吴滞,快步穿堂入内。 及至内阁雅室之中,在一方窗台边的竹设床榻边,国仕终于是瞧见了静卧其上的王允。 只见此刻王允面色已然一片惨白,唇角皲裂开来,不见丝毫血色,整个人显得瘦削萎靡,连气息都极难嗅探闻见,唯有那胸膛处隐约可观的、极缓时有的细微起伏,方能证明着此刻他尚且还活着。 “这毒……当真如此难解么?到底是何人所为,竟有着如此缜密心思,能够觉察到你等之存在。” 国仕渐次收回目光,转而偏头,看向恭敬候立于己身侧的吴滞,进而沉声开口相询道:“这些日子,你等于戍卫宫廷外城周遭,可有觉察到如何异常状况?” 吴滞闻言略作思忖,迟疑片刻之后,最终仍是有些迷惘般,缓缓摇头答复。 内心一声轻叹落下,国仕将双手负于身后,脑中思绪,却有些萦绕着推衍未散。 无奈此刻他手下诸多文武大将和谋士,现今都派往了西川之地,负责完成最后的西征收尾工作。 同时,他又需得防着曹操与孙坚一手,免得自己在不知何时,又出现此前那等,郭嘉作为内鬼混入幕僚高层,而他却起初不曾觉察怀疑的难当过往。 何况孙坚于这个时候,将他邀往江东而去,内里打着怎样的算盘,国仕多少亦是清楚一些的。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还需得和对方,维持好表面之上的和睦罢了。 毕竟如今国仕虽说已是,身兼有诸多帝国臣子的最高职位,手下又有着数十万的亲信大军,且文臣如云、猛将如雨,俱皆效忠于他。但国仕亦十分清楚,这些基本盘归属于他的前提是,自己所倚靠之身份—— 治世之能臣。 这是他的金字招牌,从当年黄巾起义叛离张角伊始,他便一直以此为凭,方得一呼百应、连战连捷。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很多人眼中,未及经历过太多风雨飘摇的大汉,依旧仍是他们为之信奉的倚靠和目标,难改其衷。 国仕虽说起初本有心于乱世割据自立,学当初自己所看过的爽文那般,幻想回到古代便能凭借现代人之智慧,迅捷一统天下,但如今实际操持数年下来,方才发现,一切似乎并不如自己那般所愿。 甚而包括他如今幕僚之下、麾帐之中,有哪些文武是当真唯其命是从、哪些文武不过是跟随他身边,并行出力扶汉谋求功名,都尚不甚清楚。 故此许多谋划与事情,国仕其实皆无处可诉,心中时时烦闷。 当初在熟读三国历史之际,国仕也曾有过时常叹息痛恨之际,类似为何荀彧跟从曹操、南征北战多年,最后却要执意反对曹操,进位魏王;又类似为何天下诸侯当中,曹操已是雄踞北方,天下九州占据一半,眼看就将一统山河,诸葛亮却要跟从刘备,不择曹操…… 等等这般,终其原委,在那个时代的古人心中,生于斯长于斯的帝国朝代,与之内心总会有挥之不去的效忠情节在内。 报效国家、维护帝国之统治,在当朝士大夫眼中看来,怕是再寻常不过、天经地义的事情了罢…… 纵然这个帝国已然千疮百孔、分崩离析,国仕也知晓,这些卫道之人,是如何将心中执念,放在尤胜之地的。 否则当年晚清如此,面对外敌环肆,又何如总有有识之士、要逆历史车轮而为、保皇复辟? “太师,您请来前舍入坐吧。” 脚步声及近传来,董承手中捧着一壶热茶,开口将国仕纷繁万千的思绪唤回。 不知是否瞧出了国仕俊逸面庞之上的愁容,董承自是以为国仕在担忧王允之身体。 因而他当即抚须宽慰,解释出口道:“太师勿虑,司徒大人体内之毒已为老朽控制住了,三日之内,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 国仕闻言这才浅舒了一口气,折身步回前舍,来到一处屏风之前的雅桌边坐下,端起董承递前上来的香茗,抿唇微品。 “啧啧,这深涧碧茶,由董太医沏来,竟是有着不输天下几家茗茶之味!” 一声赞叹落下,国仕只觉口中回味无穷,清香绕舌,久久不散不晕。 第136章 月圆之夜,佳节共飨 简单的品茶与寒暄过程结束,国仕自然不再拖沓,当即向董承,询问起了王允这几日,所需要用到的药材来。 董承转身步入内堂,将早便已经准备好了的一张帛纸,恭敬递出,缓缓交到了国仕的手中。 国仕目光微垂,眼珠挪移之间,扫视看去,但随即却剑眉微皱。 董承所写的这几味药,可都是寻常之时,便难以在常规的药铺所能够购买到的。 加之如今市场紧俏,京畿之地的药铺之内,恐怕很难将其中的几位珍稀药材,所尽数凑齐。 “也罢。先去问问看吧。倘或当真难寻这几位药材,本相便唯有,趁今夜宵宴末了,再行进宫一趟了。” 国仕轻唤叹气,将手中所拿着的帛纸,递给了此刻站立于其身侧的吴滞。 “你将帛上所写数道药材,记于脑海之中。今此归往京城之际,便将于中军暗卫队内,讣告下去,命人于周遭县城之内,也各行寻找。” “是。”身旁吴滞领命,恭声应下道。 继而只见他目光微扫,须臾之后,便应声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下了。 国仕随之掌心用力,体内真气运转开来,瞬间便是将手中所握住的这方帛纸,捻成了粉碎。 “董太医,你如实告知本相,倘或将此诸般药材凑齐,你是否便能救下司徒大人之命?” 国仕目光收回,再行凝神抬首,看向眼前的董承,探问道。 董承闻言却是轻唤摇头,并未隐瞒而如实答复道:“老朽不敢欺瞒太师,因司徒大人实中毒太深,毒素已然伤了心脉。纵使此番老朽能够以药膳去除此毒,只恐司徒大人也……” “也如何?”国仕双目微凝,径直追问开口道。 “也恐怕,不到半年光景可活了。”董承微微叹气,视线挪移向窗外道。 “咯吱——” 国仕长袖之下,拳头不禁缓缓握紧,传来清晰可闻的声响。 他内心此刻,的确是有些情绪起伏。对于那位暗中行事、下毒之人,可谓是怨憎到了极点。 …… 此番再行于此逗留了不过一刻时辰,国仕便于董承辞行,领着身后所携两名中军暗卫副队长,匆匆骑乘快马,赶回了洛阳都城而去。 眼下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他再多做浪费。 而对方那名暗处之人,显然也已然是知晓,国仕明日便将启程前往江东之地,故而在这个时候,主动兴难,意图自内部,摧毁国仕阵营。 “到底会是何人所为,今夜宵宴过后,想必便能够初见端倪了……” 国仕坐骑于身下的大宛良马之上,一面疯狂挥鞭提速,一面心神微沉、细语喃喃出声。 日渐西斜,天色将暗。此刻金灿灿的苍穹之顶,已然能够于东方暮色之间,瞧见一轮隐约溢出的圆月高悬。 申时三刻乍过,国仕便已然率领着身后二人,回至了洛阳城内。 随即国仕当即便是扮作了商贾之人,换上了一套精细布衣,混入稠密的街市人群之中。 而在其侧,王沾与吴滞两名暗卫副队长,则是飞身掠上城楼,开始安静栖息于此。 他们二人,将会一直在此静坐等候。 一是为了探查这段时日,有无甚神秘的特殊之人,出入洛阳城门。其二也是为了等候夜幕降临。 待中秋佳节的夜晚来到,外城街市彻底沸腾起来之际,便是他们行动之时。 在这般喧闹的时光流逝下,很快夜幕便垂垂降临。 此刻最为繁华的地段北部约莫一里之外,是建筑颇为宏伟、占地面积亦极大的太师府邸。 太师府衙之前,朝廷之中的百官此刻俱皆车马匆匆,受邀前来。在府衙之前的青石板铺就的宽阔大道之间,有着近百辆马车络绎停靠,其中不时有着衣着光鲜靓丽的达官贵人,缓缓走下,朝着前方正门而来。 这其中,上至朝廷一品大员,位列三公之一的司马、以及九卿之一的少府,下至洛阳周边县衙之内的中丞、县丞等主簿事宜,俱皆咸集于此。 所谓的,便是一种表态、或是一种尊崇、谄媚,亦或是前来凑个热闹等等目的,不一而足。 这些官员之中,能够依稀瞧见的是,大多都是一些较为年轻,在这几年内,因为天下动乱不堪,依着平乱之军功,而提拔起来的年轻武将。而至于中年官员,则是要少上许多。 至于那些历经桓灵二帝、延续至今的多朝汉家老臣,则是几乎到之寥寥。 国仕此刻身形站立于后院的高墙庭塔之上,此处可以登高远眺,约莫有着现代的四五层楼房之高,堪比一处了望台之用,甚而可以俯瞰整片太师府邸的空旷所在。 “这倒是果然不出本相所料,那些所谓的铮铮老臣,倒也是足够迂腐得紧。不过他们久居庙堂,身在高位,又是出身于门阀士族,瞧不起我等这般宴会,也无甚可说。” 国仕唇角微掀,有些戏谑般轻唤摇头,继而淡淡蠕动唇角,出声笑言道。 “主公,我和公明,这两日已是择工匠于宫廷外城之下隐蔽处,打通了一条密道。此密道可以绕过宫墙戍卫,直通大殿之后的御花园。” 在国仕的身侧后方,一身儒将布衣装束的张辽,此刻目光同样眺向前方宫城远处,继而压低声音,于前者的耳畔,恭声容禀道。 “好。不过你亦需嘱咐公明,令当值之属守过今夜,不可让任何人,靠近宫外城垣。同时,做好接应王沾的准备。” 国仕神色微凛,再度微偏过头去,冲身侧的张辽嘱托道:“速速去吧。” “辽领命。”张辽恭声抱拳,接着脚下步伐挪移间,身形已然是飞速离开了此地。 “走吧。文和,公台,随本相前去前院大堂,迎接诸位官僚。” 国仕仰面转身,一面缓缓朝台下走去,一面冲其间一处庭阁之中的高台边,朗声笑言吩咐道。 而当国仕话语之声落下,那原本静坐于高台一方桌椅旁的贾诩与陈宫,则也跟着挥袖起身,在朝国仕恭敬作揖之后,便也安然跟随而上,朝前院走去。 第137章 名士边让 酉时已过,夜幕之下明月高悬,宛若一张银色的圆盘,散发着清冷的柔和光泽。 在前院颇为宽敞的花园大堂之间,此刻正摆放着,十余张檀木圆桌,其上红布遮盖,已然有着诸多府内小厮,开始在上着一道道的美味菜肴。 伴随着大堂间人流攒动,数十名朝堂官员,也是纷纷成群落座,各自洽谈起来。 一时之间,原本稍显寂寥安宁的花园前院内,几乎瞬间便喧闹沸腾了不少。 而那太师府衙的门楣外,恭候站立于此负责迎接的徐敬,眼下眉宇之间,则停驻在了身下手中、所握持的厚厚一叠请柬之上。 在徐敬的后方两侧,还另外站立着两名候堂小厮。在他们两人手中,同样也拿着数十份的厚重请帖。 徐敬眉宇微凝,视线自手中的一叠请柬中,一一扫过,唇角微蠕之间,仿佛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他方目光斜移,扫视向前方道路望去,转而复又回首,冲身后两名小厮问道:“你们手中,各自持有多少份的请柬?” “三十二份。”两名小厮显然是早便有数过了,当下不做迟疑,当即恭声答复。 “两双三二,加之我手中的二十五份请帖……如此算来的话,身处洛阳京畿之地履职的官员中,当初由太师所书的九十二份请柬之中,还差了三份……” 徐敬唇角蠕动之间,不由这般呢喃出声。 “你俩拿着这些请柬,随我自后堂入内。”徐敬将长袖一挥,沉声吩咐道。 话音落下,三人便绕过大堂前院,径直沿着一侧阆亭长道,悄然匆匆步入了后院之中。 在那里所等候迎接他的,自然便是其侄女,也即如今的太师夫人——徐荷鹭。 简单蹑足步入后院,转身缓缓将门阖上,徐敬领着身后两名小厮,来到了那方、此前国仕休憩过的高楼阆台之间。 “叔叔,你终于来了。请柬都收回来了吗?可有遗漏?” 徐敬于前方一处楠木圆桌上,放下手中诸多厚厚的红色请柬,继而也吩咐两名小厮一齐小心放置。 而这时,眼前徐荷鹭的探问之声,也跟着传来。 徐荷鹭快步上前,目光简单于身前一扫,便回神望了一眼前方的前厅花园方向。那边的嘈杂之声,隐约还能听见几许。 她未作犹豫,当即便看出了眼前自己的叔叔,神色之中略带的异样,不由主动再行开口确认道:“当真有人,拒绝了太师的佳节共宴之邀请?” “嗯。而且,还不止一人。”徐敬沉声答复道。 “想来,他们应该是不曾留意到,太师在这其中的每一封请柬角落处,都留下了细密的编号。” 徐荷鹭这般说着,当即便深处纤纤玉手,将桌面之上的其中一份请柬拾起,继而翻开扉页,指了指其中右下角一处。 那里,竟是以极其微小的字体,书写着一个阿拉伯数字——“23”! 原来,国仕为缕清此番朝廷百官,对于他这个迅疾上位者的心思态度,方才故借这中秋佳节,同赏圆月之际,相邀百官前来共飨此宴。 因而,他所以留下了一处,这般现代人才用的阿拉伯数字在此,当然是为了更好的标记下,如若并未有人前来,那会是谁,便一查就知。 “原来太师,竟能发明出这等奇异的符号来,当真是料事当先呐。” 徐敬不禁再度抚须惊叹出声,继而也不犹疑,便与徐荷鹭与这方后院之中,开始飞速清点了每一张请柬,所记录的数字顺序来。 这样只待数字清理完毕,他们便能够知晓,今夜未曾到访赴宴的三人,分别是谁了…… 在徐敬与徐荷鹭叔侄俩,正于后院详细轻点未至之人时,此刻的前堂大厅花园中央,待众人落座完毕,其旁的诸多随侍丫鬟,也都将晚宴的菜品一一上齐之际,作为此番中秋佳节、赏月宴东道主的国仕,也终于姗姗到场。 “吾等见过太师!”场下一众文武官员见状,当即齐齐站立起身,朝国仕躬身作揖道。 “好,诸位大人不必拘礼,眼下不过是本相私下宴请诸位大人,故此随和一些便好。大家落座吧。” 国仕身形挺立,单手叉腰,单手负于身后,目光环视开去,朝堂下一一扫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却又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来啊,上酒!” 待他缓缓收回目光,便有再行大手一挥,冲其下靠近阆苑一侧的旷地边,所站立的数名便衣侍从,朗声吩咐道。 “诸位大人,此酒乃是本相命人,在多天以前,便于京城之中,名气最大的酒楼——拂光酒肆预定而下。乃存放于地窖深处、沉埋多年之桂花佳酿。如今诸位具皆赏光、莅临本府,本相自然当以好酒招待之!” 国仕眼前前方诸人,酒盏之中,具皆缓缓盛满,当即便是同样端起身旁小厮递来的一方大盏,将之放置面前,鼻尖略作嗅探,便再行凝神望去堂下。 此刻的堂下花园大厅之中,数桌酒席之间,诸多朝堂文武,俨然也是同时站立起身,转面相向正对国仕,一一端起身前酒杯,双手置于身前指上,做出一副欲敬之态。 “吾等齐敬太——” “且慢!” 就在堂下诸人,意欲齐声朗敬,开口朝国仕言说贺词之际,尚未将话音落下,却是眼见其中偏侧一方酒席处,一名素衣中年,却扯大了嗓门,不免厉声开口,郎朗喝止。 “嗯?”国仕双眸微凛,不由将目光率先投射过去。 那人头发披散,未系纶巾,身材略显短小瘦削,面色皮肤显得有几分蜡黄。 只是当国仕视线落于其上、略显生疏的面容时,剑眉却不禁缓缓凝皱起来。 因为,在印象之中,他数月上朝旦闻,却仍旧不记得在何处,见过此人。 “主公,此人姓边名让,乃陈留浚仪人。本居河内怀县,担任令史一职。” 在国仕的身旁,陈宫显然是瞧出了他神色之间的一抹疑惑,当下忙同样栖身近前来,于国仕耳畔细语介绍开口。 “边让!是他?”国仕有些哑然失声道。 第138章 一较辞赋之长短 不外乎他现下流露出这番诧异之色来,只因在兰杉所读的《三国演义》之中,这边让可是东汉末年的名士大儒,不仅博学善辩,而且在士族之中,有着极高的影响力。 只可惜的是,结局却不太好。因为辱骂曹操,边让就这般丢掉了性命。 由此可见,其性子应当似烈火一般,孤傲高洁了。 怎么,今夜,这个家伙,也要把自己当做演义中的曹操一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痛骂一番么? “国仕,汝不过一黄巾余孽出身之辈,祖上乃无名宵小、下等流民罢了。汝自恃军功、晋爵弄权,何故有资格、何曾有底气,宴请在场这一众名士望族子弟,同汝共宴赏月、行此高雅之事?” 高台之下的院落边厢处,边让此刻竟是直接站立出来,朗声抬手遥指国仕,言语略显愤懑,似在倾吐着他的肺腑之言道。 此话乍将出口,在场诸人,一众文武百官,神色俱皆显得颇为精彩起来。 这其中,有的人面露惊诧之色,有的人眉眼之间,俨然已是有着愠色浮现;但也同样有着不少人,唇角却是勾勒起一抹玩味态度来…… 这些人,仿佛有意想要静观国仕当下,如何破局。 自然,此刻作为东道主、被骂当事人的国仕,其内心不可能不为边让这一番话,弄得火气炸肺。 眼前这个衣冠不整之人,如此这般当众辱骂于自己,当真堪得上是汉末一代名士大儒吗?兰杉不由满头问号,觉得他自己是不是所读的史书,记载有误了? “呼——” 国仕随即深一呼吸,体内真气运转开来,努力地压制下了内心隐隐躁动的情绪。 对方如此作为,显然是完全在抖他国仕的老底。所谓“君子不立众目揭人之短”,何况国仕本就是极为在意形象、好面子之人,眼下若非他还有着片刻的理智与清醒,恐怕就当真如演义之中的曹操那般,直接下令将边让拖出去斩了罢…… “大胆竖子!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词,言辱当朝太师?” 在堂下另外隔桌之间,此刻本属国仕亲信班底之下的一种功勋武将,当下便不待国仕行将开口,已然纷纷站立起身来,转而怒视边让,开口厉声喝责。 这帮人中,包括褚燕、廖化、周仓等将领,都是早年间同出身黄巾,跟随国仕一道建功立业、伴有卓卓功勋在身之人。他们同样出身低微,此刻自然是率先与国仕共情。 只是他们这些人,本就身为武将,脾气火爆,可不像国仕这般、有着隐忍不发、能够喜怒不形于色的心性。 “你等退下,不可对边先生无礼!” 眼见当先在侧的褚燕、廖化等人就欲要上前径直冲边让动手了,国仕这才疾步走下前方高台,一面朝众人这边而来,一面以主公之令,严词喝止道。 诸位武将但见国仕亲至,这才依旧心怀愤懑一般,在狠狠瞪了边让一眼后,甩手纷纷退下,站回原位。 国仕未及理会他们,当先将手中所端做的一樽杯盏,朝边让递出,继而开口故作笑言,俨然一副似乎并不芥蒂的模样道:“在边先生眼中,是否觉得仕不过一山野村夫耳?” “没错。”边让显然也不躲不避,心直口快秒接答复道。 瞧见他满是一副傲慢的气息,国仕当下不由剑眉微皱,继而却是缓缓摇头,反作言语挑衅道:“不过吾观边先生,身着粗麻布衣,长发肆意披肩,身形举止、言谈气质,却也与先生口中所言之类,差之渺渺呐。” “你——你说什么?你岂可如此欺言于某?” 边让未曾想到,他原想借助此话,激怒国仕,令他卸下外表文士的伪装,暴露出内心真实的、下里巴人般的模样来,现实却迎来的,是国仕的反唇相讥。 “不过彼此罢了,边先生又何必气恼呢?莫非边先生身为名士大儒,其心胸气量,还不如仕么?”国仕再行笑言道。 他瞧见边让正中下怀,自然也清楚对方性子的弱点,当即内里便有了应对之策。 “你休逞口舌之利。国仕,某瞧不上你便是瞧不上。你能与我面前诡辩逞能,又岂可堵住天下悠悠士族子弟之口?” 边让虽说言情激愤,但他确是未及忘却此行之目的。 他要的,便是引起天下士子读书人,对于国仕这样一位乘借了军阀割据动乱之东风,便自寒门底族,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如今轻可位列三公之人。 国仕是何如聪慧之人,岂可看不出边让之用心。但他眼观身前此人之神色眉目,以及那双盯住自己、不躲不闪不避,亦炯然有神的坚毅眼眸,心间却隐约觉得有些异常。 这个家伙,当真是因着自己所观所闻,才自怀县亲临这番宴席,特意为着数落他一遍的么? 还是说,其实在边让的背后,还有着一位幕后之人的指使,在令这在场之中的某一位文武官员,隔岸观火? 念及此处,国仕心上不由升起一抹浓浓的惊惧来。 看样子,他还是小瞧了那些潜在暗处、作壁上观的隐匿对手啊…… 汉末之所以群雄并起,天下大乱百年难得一统,着实因为这是一个,将星璀璨、人才辈出的年代。纵使国仕身为现代人,有着一定程度的上帝视角和预言家、伯乐属性,但也难以施一己之力,想要统揽天下英杰之心。 “仕既然敢担这帝师之职,腹内之学富,自可将比圣贤鸿儒!” 国仕眼下也不再和边让过多虚言客套,竟是径自畅笑出声,继而朗声冲边让再行出言邀请道:“边先生,可敢与本相一较辞赋造诣之长短啊?” “好!就让某来一试,你国仕在雍、并、青、冀四州之间的所谓‘文淮若渊’之传言,是否浪得虚名!” 边让见国仕竟敢反诘至此,主动相言比试,当下自然激起了他的傲气,不免当即答复开口道。 而边让这话如此迎合落下之后,在场诸多百官文武,则选择了具皆围拢过来,将人群簇拥在一起,未曾注意到,此刻的文臣武将一众宴席络绎流动间,似有着一道身影缓步行在了最外围处。 其面容之上,神色深沉,甚而隐约显得、有几分复杂起来。 第139章 冒名而来的司马防 这人年龄约莫在四十上下,面容硬朗,颇有士族子弟的文儒之风。 国仕此刻整个人,心思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边让身上,自然是,未曾留意到人群攒动,聚拢而来的外围处,那人神情举止所呈现出来的异样。 只不过眼下后方高楼了望台间,正手摇折扇,远远俯瞰静视着这一方动静的贾诩,却是将目光凛然于其上,俨然是瞧出了几分端倪。 “司马防?他为何……” 贾诩双眸微眯,当即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不过他唇角微蠕之间,喃喃出口的话语,却有些似顿非顿。 很显然的,这司马防出身于河内司马家族,此前已就任颍川太守,而颍川距京畿洛阳,相隔虽不过百十余里路程,但他确是清晰记得,对方这些年行事低调,亦未曾至得过洛阳来。按理说,国仕是不曾见过他的。 也就是说,司马防显然并不在,今次中秋佳节宴会的邀请名单之中。 “莫非,他是顶替这朝中某人,匿名而来的?” 贾诩略作思忖,当即便有了计较,继而声音飘散,他亦转身下楼,快步朝后院之所行去。 而说到贾诩之所以会认识司马防,这便要溯及他当初于颍川之地,周游求学之过往了。 此处暂且按下不表。且说贾诩一路沿着廊道穿行,很快便径直步入了后院之中。他此番前往,乃在确认那九十多份邀请请柬的名单,并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其中未至之人,一一筛选出来。 这些人,将来便很有可能,会成为国仕离京之患。 只是贾诩虽思维聪颖,能言善辩,但那记忆之上的能力,却是要差上其对手郭嘉许多。每每念及此处,贾诩便会再行回首过往。 当初是他后来国仕阵营,但见郭嘉已成国仕幕僚之心腹,内心着实也有些妒怨兼遗憾。 憾的是,两人此后同处一方阵营,便要会少了许多一较学识才华之高下的地方。 可后来他竟也渐渐觉察到,郭嘉行事神色之异样,心中方恍然有所悟:原来这所谓的鬼才,竟是曹孟德一早便安插于国仕身侧的卧底。 而他,在投效起初,竟也未曾有丝毫发现! 毕竟当时,国仕不过一小小的邺城太守而已,面对身为太尉之子、坐拥兖州的曹操,又岂会想到这般重视对待呢? 心中怀揣诸多想法,贾诩已然步入下方暗格内室之中。 入眼望去,徐敬与徐荷鹭二人,兼其身旁还站立的另外两女,即赵蓉和马玉柔,当下都在俯首于一方大型圆桌之前,忙碌分序着手中数份请柬。 “诩见过主母、徐先生。” 贾诩当即上前,朝徐荷鹭恭声作揖请示,继而便言明了来意道:“在这份名单之中,现下除了需要、核对人数序列之外,恐怕还得,查验来人之身份了。” “是前院,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徐荷鹭当即螓首轻抬,目光有些泠然般望向贾诩道。 她本就聪慧异常,贾诩这番乍将开口,便已令她觉察出了几分异常状况来。 “在下怀疑,有人私下窃走了主公所发至请柬,欺瞒于上、冒名而来。”贾诩神色凝重,当即道出了心中猜疑。 “只是这辨人识物、察言观色一道,如今在主公一众幕僚之中,唯有孔明最善。但他如今身在西川,故而我想,对方便也是瞧中了这一点,故而掩去身份,来此试探。” 贾诩将手中折扇徐徐收起,进而浅呼出一口气来,方解释断言道:“看来那人,对如今吾等之状况,也似如主公一般,有未见先明之能力。” “此等重要之事,需得立马报予太师知晓!” 在徐荷鹭身旁,徐敬当下眼皮微跳,一种不祥之感,在其心上隐隐缭绕,令他当即做下决定道。 “且慢,叔叔,不可再打草惊蛇。”徐荷鹭闻言见状,立即伸手阻止道。 “可是,若是此事不知会太师知晓的话,恐怕其安危会……” 徐敬就欲神色凝重,出言提醒,不过身旁的贾诩,这个时候却也将手负于后腰一笑道:“主母之意,在下已然明了。徐先生,吾等还需放松戒备,静待这只狐狸,主动露出他的尾巴来。” …… 此刻的前院厅堂之外的花园旷地中央,由太师府衙之内的总管事,命侍从小厮,已然搬来了一方颇为整齐、规矩分明的青玉案台。 在这方青玉案台的中央两侧,各自平整放有两张尺许宽、五六尺长的白布帛纸。 其实在东汉末年这个时代,上层富贵人家,已是能够用得起高等的木质纸张了。不过此等材料来源太过稀缺,造法工艺又仍显繁琐复杂,故而在寻常时候,大家仍是习惯于使用竹简书写记载、传递信息。 不过国仕心中,却自有自己的一番计较。 他非常清楚纸张记事,在运送、储藏以及书写上面的优势,故而其已然命能工巧匠,搜集当年蔡伦所着之书籍,开始了暗地里的秘密私下生产工事。 且将话语归回正题。当下只见前方笔墨纸砚,一应工具皆具齐备,国仕也便一步踏出,率先来到旷台中央。 随即他却未曾急着拾笔书写,而是主动折身,朝身后台下的边让恭作一揖,继而开口相请道:“边先生,您是士林长辈,此番便由您,先行执笔题赋吧?” “呵。”边让也不含糊推辞,当下目光再行瞥了国仕一眼,便也快步上前来。 他目光低垂,抬手拾起一旁的狼毫毛笔,略作润色点墨,当即再行抬首,双眸缓缓微闭,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约莫数息之后,边让便是随即睁开了双目,随即其唇角勾勒出一抹自信弧度来,那般文人雅士之间隐约所散发而出的气质风骨,倒是映衬着这般烛火幢幢之下的夜色,映射出一番别致的韵味来。 笔走龙蛇之间,边让于帛纸之上,奋笔疾书,时而扶颌大笑,时而面色带着怡然。 如此约莫再行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他终于是止下了手中笔法,随即步伐退挪,目光扫向整方巨大的帛纸,紧接着便是在众文武颇有些好奇的目光中,将之尾端、倒拾而起。 第140章 大儒之作——《梅颂》 庭园院落之中的一众文臣名仕,此刻则俱皆将目光,转望而去,落在了边让所手书的那一长幅帛纸之上,继而在前方处,饶是名仕蔡邕,率先开口念道—— “苍莽兮冯川,屠绝壁兮松柏;沐晨兮飘醉,霜骤降兮云裁。涤寒兮零立,似侬靥兮茜腮;径延兮逐傲,明媚去兮梦来。孤芳兮无闻,晏冬雪兮阁黛;凛风兮衰残,彻天地兮梅开。” 众人闻听着前方蔡邕这般声色并茂地朗诵,当即心潮不免有些澎湃,继而已是有着不少文官以及后生学子,开始啧啧称奇,赞叹出声来。 “好词,真是一篇好辞赋啊!边先生不愧为当代名士大儒!”当先便有晚生学子,未待蔡邕念毕,已然忍不住惊叹开口道。 “诶,先别说话。且听蔡大人念毕,再行品赏。”在其身旁,另外一名长者,不由小声朝其劝言示意道。 看这般模样,俨然在朝堂之上,后者便为前者之师了。 众人之前当先处,蔡邕却不曾顾及这些周遭品评,而是愈发来了兴致,甚而吟诵之间,隐约开始学起古人那般摇手晃脑起来道—— “云岚兮雨氲,戕节枝兮曳痕;红绡兮寒侵,掩幕凉兮尚温。视暝兮穷隘,灰群芳兮纤尘;翩然兮婷娉,射凌晶兮旭升。濯清兮娥妙,较容姿兮洛神;含蕊兮垂醉,宛情丝兮昼昏。” …… 直到蔡邕完整般将边让所作的这一篇辞赋,尽数朗吟下来,在场之间的近百人间,除了外围那些、没什么文化的武将依旧神色不改外,这些站立于内侧的文人士子们,则怡然陶醉其中,似乎隐隐间,依旧未曾走出回神。 “啪——啪——啪——” 陷入短暂安静的前院庭园环境之中,当先倒是国仕率先抬臂,拍手连连鼓掌称叹。 “当真乃千古佳赋啊!好一首《梅颂》,真真是,道尽了梅花之‘高洁不可濯’的品质。” 国仕也不虚掩内心,对于边让之草书,虽说写来都甚而有些令他多少认不出那上面的字来,就宛若现代医院里的那些医生一般,恐怕唯有同行才能够将其,勉强辨认。 但方才听蔡邕一番吟诵,他确是自认,眼前这名狂儒虽说有些酸腐,但内里仍是装了不少东西的。 这样一篇辞赋,饶是以兰杉熟读《离骚》《楚辞》,以及三国诸多风流名士之辈的着作,也未曾有过一品,想来,当真便是边让的灵感之作了。 “国仕,你口舌逢迎已是无用。你若现在主动退场认输,在下还可认你是个人物。” 边让闻听着耳畔来自国仕的夸赞,内心却是不怒不喜,未见有任何的反应。 他当即缓缓仰首,视线甚而都未尝看向国仕,径自将双手负于身后,正如他笔下所写之梅花那般,孤高孑然、恃才傲物。 国仕但见也不气恼,反而是唇角微掀,朝边让恭声一笑道:“既然边先生已是书毕,那便由本相执笔,图且献丑罢。” 话音落下,国仕则是长袖一挥,体内劲力发散外涌,将之缠卷于臂膀之上,继而进上前来,身处他所在的这一方青玉案几之前,缓缓抬手,拾起了桌旁砚架上的狼毫。 台下一众文武百官,此刻目光灼灼专注般,同样也开始转而打量起了国仕来。 他们之中,有的带着欣赏之意,有的夹杂几分莫名,有的则是隐含嘲讽、似在准备看笑话了。 而前方已然知晓国仕之大才的蔡邕,则双眸微亮,隐隐呈现出满怀期待之色。 就在一等诸人这般静视下,却见到国仕乍将抬笔,竟是未及半分思考,当下唇角再行掀起,俊逸的年轻面庞之上,挂着自信而怡然的微笑,那般书写之中,所呈现而出的纵横捭阖、大开大收之气势,隐约便看得不少人心生震撼。 “啧啧,太师这如朝阳初升、乳虎啸谷般的朗朗气势,已然是不知压过那位狂士,好几个山头去了。” 在外围处,国仕班底之下的诸位老将当中,已然是有着窃窃私语之声传来。 这帮自黄巾乱起伊始,便跟随国仕打天下、平叛乱、灭门阀的老将们,眼中内心,当然便是只认国仕一人了。 这般厚重的滤镜倘或放在现在,那就是妥妥的粉丝行径啊哈哈哈…… 切回正题,且说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尚当台下一众围观的文武百官,还陷入方才的状态沉浸之中时,国仕已然站立起身来,搁下手中狼毫,重新敞开宽袖,挥舞之间,再行将双手、负于身后,继而折身,看向身后的边让。 未曾料想,此番国仕竟是主动朝其言及道:“边先生,晚生之正楷书体,以前人之隶书为基,衍生而成,字形端正,行如本心。倒是较之边先生狂草,缺了几分狂放飘逸,惭愧,惭愧。” 国仕这话,看似是在论及书法字体,但实则,隐隐却有着述品主人之意。听在边让耳畔,如何不令他顿感几分不适来。 “正楷书体?怎么太师他、竟也会此笔墨?” 在国仕与边让两人,暗暗互怼论述之际,旷台之侧的一方文人大儒聚集处,当先一名中年,不由惊叹出声来。 国仕循声望去,神色同样有异。 原来此人竟是那三国时期的大书法家,亦即钟会的父亲,钟繇。 钟繇此刻未及忍住内心好奇,不由主动抬手,朝国仕深作一揖,满含激动之情,恭声请示道:“太师,此番您所作之辞赋佳作,可否交由下官、代为品鉴吟诵?” 瞧见钟繇这般难掩激动的模样,国仕内心说实话,是忍不住隐隐有些窃喜的。 能够被所读史书之中的这样一位名家大儒,高看相请,国仕当然不会拒绝。 “好,那就劳烦钟大人了。请上前来。” 国仕礼节这块儿,倒是做得极为毕恭毕敬。自己身为三公,对臣下之官,身为前辈者,依旧显得极为尊敬,只见他同样抱拳作揖行礼,继而亲行下阶,扶手笑言相迎。 这般做法,你可以说他做派施秀,但却也多少能够端见,国仕至少绝非边让口中所形容描绘那般,只是一凭军功上位的武夫粗人罢了。 第141章 蓬莱文章建安骨 钟繇走进前来,皓首微垂,目光扫视开去,落于前方青玉案台之上,国仕所手书的这篇即兴辞赋中。 然而他仅是惊鸿一瞥,入眼处那方正有力、笔法苍劲浑圆的正楷字体,便引得钟繇面容神色为之骤变。 他自认己法之所用,已然将古书隶体转而变革,发扬作拟楷,意图再行丰润修葺。 可是却如何也不曾想,眼下国仕手书这般辞赋所用之字体,竟已然臻至这般豪迈成熟、自成一体,隐隐更甚有书法大家之态。 “怎么了?太师所书辞赋如何,钟大人如何还不吟诵于我等闻听?” 在玉石台阶之下,内围所簇拥的一众文官士子,此刻瞧见钟繇眉宇神情略显恍然,一时间有些发怔,迟迟未曾开口言语,不由有些不耐般好奇催促道。 “哦——抱歉,是钟某一时自顾欣赏,唐突众位了。” 钟繇当即被唤回神,嘴唇微张之间,这才连连看向台下,并朝一众官员拱手作揖致歉。 他当即清了清嗓子,继而再行一步踏进,来到国仕所书的这面帛纸之前,凝神屏息,继而郎朗开口,提气吟诵道—— “楚江辞之绯靡兮,渡寒烟之芜香;举鹏抟而临瞰兮,握经纬之泽芒。腆红靥如簪辔兮,遥九曲于回肠;指幽冥为深岩兮,汇泉流以河泷。着异念为寥落兮,止分道以镳扬;今语痴而扶衰兮,孰于我之华臧?” “太师此赋,仅从上阙品来,便觉气势酣畅淋漓、措辞大开大合,端的是文采斐然!” 待钟繇将上阙吟诵念毕,略作含津吞咽,片刻休憩之际,高台之下的前方处,蔡邕已然抬手之间,抚须微笑,不禁称叹开口道。 而当朝名士大儒蔡邕都已然给予了国仕,这般的极高评价,此刻,便更遑论在他身旁,同样随侍站立的不少后生晚辈、一众学子了。 他们自认,倘或与国仕一般出身寒门,恐怕以如此弱冠之年,当真是写不出这等底蕴丰厚、辞藻磅礴之词赋的。 “尚书大人谬赞了,晚生不过即兴而作,只恐在诸位先生大儒面前,班门献丑。” 国仕闻言却是并不志得意满,他反而转身朝蔡邕恭敬作揖,继而看向一旁的边让言道:“待蔡大人念毕,还需得由边先生,不吝指点才是。” 此话落下,传入身前的边让耳畔,令本就闻听得国仕所作辞赋上阙之后,心上已然大惊的他,脸庞之上神情忽青忽红,已是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他心中所想,此刻俱皆显得有些仓促惊诧。 惊的是,他未曾料想到,国仕的的确确便是寒门出身,早年为黄巾贼首张角所收养,几乎算得上便是最底层的务农人士,可又如何,能够有这般学富堪比五车的书法文采呢? 而他略显仓促的思绪所想,却是在前来此处的路上,遇见的那位同行神秘之人,隐约嘱托于他之事…… “漱浊玉而雕阑兮,隽光影之荏苒;赋红雪而离丧兮,掠烟火于璀璨。挑镜花以落碎兮,望楚遥而君娴;朝骞笃之越贞兮,暮两鬓之霜添。哀瞠眄以渚皋兮,堕寒楼于无槛;缭风雨以为道兮,没夕阳于栊檀。” 在边让已然惊诧愕然的心念所想之下,台上钟繇却未曾顾及这许多。他在片刻休憩之后,便有继续更加声情并茂般,朗朗颂吟着,国仕所作这篇辞赋之下阕。 “此乃本相,即兴所作之辞赋——《怀楚辞话·扶殇》,乃感慨这军阀乱世、人心离散,流民肆野、饿殍遍地;本相立志除贼扶汉,志要挽这天下之离殇!” 国仕当即神色凛然,待青玉案几之前,钟繇吟诵辞赋待毕,他已然是率先开口,再行朗声一述内心之闷郁。 而他这番举措,倒也并非说是违心之言。 倘或大汉朝当真能够回到正轨之上来,终结这方荼蘼乱世,他也愿意见得绵延四百年之久的汉庭国祚,继续传承泱泱华夏底蕴之文化,弘扬昔日汉武之雄风。 而国仕唯恐自己,若要做那趁乱谋取天下之人,以如今这般局势,能够真心服众、跟随他承担这造反谋逆之名的,又能有几何呢? 故而他今次借此、百官俱皆在场而又远于庙堂之外的太师府衙内,朝眼下这一批汉室铮铮老臣,誓表一番忠心下来,兴许亦能够博得他们的态度转变倾斜。 也为此后一段时日,国仕离去京畿、前往江东,安定好他这大本营之所在。 “国太师心系大汉,当真乃国之栋梁,陛下身边股肱之臣呐!” 在众文武神情俱皆显得有些错愕起来之际,当下乃是高台边沿,身为议郎、京兆尹的大臣杨彪,此刻则是率先站立出来,身形及至国仕之前,朝其恭作一揖,继而由衷称赞道。 “杨大人不必如此。您当初对小侄的举荐之情,小侄至今,也还犹记在心。” 国仕见状,瞧见氛围已至,当即便是抬手上前,扶住即将弯腰的杨彪之双臂,将其缓缓抬起,接着敬言笑叹,语气亦颇显恭敬,完全不似三公之姿。 “太师能够身居高位,依旧如此亲和谦卑,是下官之所不及也。”杨彪当即再施礼道。 接着还不等边让的这边厢准备开口说什么呢,杨彪已然拉住国仕之手腕,径直上前,走到边让所站立的青石台阶边,朝其坦言开口道:“边先生,你如今对太师之文采,可还有何辩言呐?” 边让唇角微抽,对于杨彪如是问话,倒一时显得有些不晓如何答复。 这杨彪出身弘农杨氏,祖上世代为官,亦为名门望族。其父杨赐,更在桓帝一朝官至太尉,可谓家门显赫,饶是边让名声晓誉中原数州,倒也并不敢丝毫得罪其人。 “罢了,今次……今次是在下,误信了他人之谗言,方有这般得罪于国太师之处,太师只管降罪便是,某并无怨言!” 边让见眼下一众与之齐名的当世名士大儒,似乎俱皆站到了国仕这一边来,也知晓这个时候,纵然自己如何再折腾闹场,恐怕也影响不到国仕的声誉丝毫了,于是便唯有略作妥协。 “无妨,边先生狂放不羁、这般洒脱直言,所赋辞颂,也为当世之佳作,当真有‘蓬莱文章、建安风骨’之姿啊!” 第142章 齐聚世家名门 国仕心下畅然,眼见总算是解决了眼下你这个大麻烦,当即有些窃喜过了头,竟一时妄言、已然道出了某些禁语来。 “诶,太师,你所言这‘蓬莱文章’,某倒是知晓,不过这‘建安风骨’,所指为何啊?”边让见状,当即复又问道。 (靠,好家伙,好你个边让,这抓重点的能力,是跟谁学的啊……) 瞧见边让竟是这般问话,国仕当即便开怀一笑,连忙反应迅速,打了个哈哈圆场道:“这‘建安风骨’嘛,哈哈,就是我们家乡当地的一种俗语。边先生不必细究。” “咳咳……边先生啊,今次中秋良宵佳节,太师难得亲襄府宅贵院,邀与我等同飨珍馐、共赏明月,你也需放下姿态,给足太师面子才是。” 在边让的身侧,蔡邕此时再行上前一步,皓首微偏之间,恍惚在其耳畔窃窃出声示意。 边让虽说性子狂傲不羁,但眼下瞧见事迹已难为他所想那般发展,即便再行闹腾下去,也无非是让国仕站在了有理的一方,这与他来此的初衷可要相悖了。 “也罢,太师见谅,边某还有要事在身,这便退去了。改日,再行向太师,讨教学识。” 边让碎步上前,竟是罕见般朝国仕,躬身折腰作揖,继而清言开口之后,尚还不待国仕再行欲作盘问呢,便已然径自转身,匆忙避开人群离去了。 簇拥在这方青石旷台中央的一众百官文武,当下也未及再去过多顾及边让。他们为看这一出好戏,已然是腹内空空,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了。 现下已然临近戌时,古人寻常时分,都就寝颇早,今日若非逢遇佳节,只恐当下不少文士官员,已然要来了困顿之意罢? 国仕瞧见一众文武各自回席落座既定,便也跟着转身,走回了庭院首座。 只是在他回首折身的瞬间,却是冲在途经某处席位边,所站立的褚燕,施以了一个颇为深邃果狠的眼神示意。 褚燕跟随国仕多年,对于他的诸多眼神授意,早便是谙熟于心。 当下瞧见国仕眼眸微眯,视线悄然挪移向府邸正门,方才边让匆匆离去的方向,便已当即通晓了过来,趁着人影绰绰流动的片刻,身形很快矫捷般消失离去。 “误信他人之谗言……边让,纵然你要护着那人,本相也定会让你,将之倾吐而出。” 国仕落座既定,眼神之中,一抹泠然一闪而逝,于心头如是狠厉喃喃道。 这倒并非是国仕对边让此番前来闹事之举,有何仇怨恼愤,而是方才边让不小心说漏了嘴,令耳尖的国仕有所听闻。 他已然能够大致猜测到,边让定然是受了某人的指使,刻意针对他国仕而来。 而对方既隐瞒了身份,又清楚国仕今日宴席邀约一众文武之目的,想来,其必然也是收到过他,此前所送出去的那近百份邀请函之一的。 “会是谁呢?他人如今又,是否还在这台下数桌宴席之中?” 国仕端起身前酒盏,缓缓轻呷了一口,眼眸虚眯之间,却是借着杯盏之间的缝隙,偷瞄环视开去,一一扫过了高台下,剩余七八桌酒席中的,近百位文武官员。 “今此月圆良宵,方才吾等既已品赏过,边先生与太师二位大儒之佳作,此番当属由我等,再行以这佳节为题,不若再行即景联诗一番,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在台下其中一方圆桌旁,此刻亦是杨彪再行站立起身来,面朝近处诸多文士言官席位,举酒一樽,将之一饮而尽后道。 “好,如今既然杨议郎主动相邀,吾等自然难却盛情。只是现下当着国太师的面献丑,只恐显得有些煞了这般风景。” 于杨彪对桌就座之人,乃一颇为年轻之书生,他此刻站立起身,作揖笑言道。 但别看此人年龄不过比国仕大不了多少,今只而立上下。但其出身,可是不凡。 国仕身旁,已然对当今天下士族门第之人,近乎如数家珍的贾诩,片刻冲其凝神观望后,便于国仕耳畔解释介绍道:“主公,此人便是荀攸。” “荀攸?”国仕闻言剑眉微挑,神情间顿时也来了兴致。 当今天下八大名门望族之中,若要论及对中原之门阀朝野,影响力最为深远的存在,便要论及这颍川荀氏了。 如今身为一品威远公、兼当朝大将军之职的曹操,其手下幕僚之中的第一内臣谋士之职位,便仍旧是由荀彧荀文若所稳坐。 而且在桓帝一朝,荀家先辈“荀氏八龙”之称,亦成为了中原士族之中,领袖一般的威望存在。 瞧见荀攸都是开口,与其同桌的另外诸位同僚,甚而包括现下年仅十八,不过相随而来的杨彪之子,那位在演义之中赫赫有名的“鸡肋”兄——杨修,此刻也跟着应和起身。 钟繇见机会难得,如今能借当朝太师之面,于天子庙堂之外,齐聚如此数桌的京畿司、雍、豫、并四州的鸿儒才俊,当下也附和作揖,朝国仕主动请言道:“太师,可否由下官执笔献丑,记下今宵诸位同僚之作?” “好,本相正有此意,哈哈。来人啊,再取纸笔来!” 国仕酒过三巡,当下同样诗兴大发,大手一挥间,便是从身旁侍从,吩咐出声道。 待从旁小厮取来纸笔于台前,尚未撤走的宽大青玉案几之上铺好,此刻诸多席位之间的文士学子,亦纷纷自告奋勇,站立起身,来到了这方大理石旷地中央,负手而立。 国仕凝眉望去,一一将之身份,再借身旁贾诩之口,辨认而出。 “杨彪、杨修父子,蔡邕,钟繇,赵温、赵谦兄弟,陈琳,崔琰、崔林兄弟,孔融,华歆,刘晔,蒋济,陈群……” “好家伙,文人果然都好弄风骚、爱竟逐风流啊。本相这话音乍落,便已然有着这么多名门士子,主动毛遂自荐了。”国仕见台上十余人围簇而站,当即也不含糊,笑言叹道。 “你去,再准备十余张蒲团热垫,供诸位大儒,于高台案几之间落坐。” 国仕撇了撇嘴,再行朝身侧的那名侍从,轻言吩咐道。 第143章 擂台赛,金印紫授! 不消片刻光景,一众高台雅座落成,与这方庭院中央,围坐成环。 天际苍穹之上,明月高悬,不住洒下脉脉清辉。 众人借着这般月色迷醉,加之方才又喝了不少的桂花佳酿,此刻胸中皆是略显畅怀,不由于脑海之中,纷纷来了灵感,跃跃欲试。 “我等诸人之中,当属蔡老,如今于士林名儒间,最为德高望重,故而今次即景联诗,便有蔡老先为起头吧?汝等可有异议?” 国仕落座在一方正北蒲团之上,目光环视了眼前周遭的诸位文官雅士一圈,继而凝落于侧方的蔡邕身上,方拱手作揖开口道。 “太师都发话了,吾等自然谨奉。老大人,您先请。”众人俱皆齐声迎合道。 蔡邕闻言,也不推诿客气,当下他皓首缓抬,仰望这夜幕之上的星辰圆月,唇角微弯,略作迟犹,便是郎朗开口吟道:“碧空夜宇缀银盘。” “我来。”待蔡邕吟作待毕,场中身为年轻后生的杨修,已然是有些迫不及待,他当即身躯笔挺,接着便是承念道:“河汉缥缈走霓阑。” “好句,好诗!”国仕目光看向对面杨修,不由称赞开口道。 这杨修虽说在演义之中,记载他恃才傲物、性格偏执不懂收敛,但倒也确是腹有诗书,年纪轻轻便文采斐然。 “暮色将染三秋醉。”刘晔唇角微蠕,抚须开口接续道。 “层云犹寄一月弯。”崔琰当即也不示弱,刘晔的上句乍将落下,不待众人思忖辞藻,他已是怡然吟道。 在众人身旁的那方巨大修长的青玉案几前,钟繇执笔狼毫,亦在笔走龙蛇之间,兴奋书写记录着。瞧其眉飞色舞般的模样,俨然同样来了兴致。 “烛灯并赏窑瓷盛。”陈群将身前酒樽拾起,仰头一饮而尽,复又承接道。 “亲友齐举佳酿繁。”如今在朝中,任职御史中丞的赵温,当下虽说酒过三巡,但却仍是面目颇为清醒,自顾接续道。 国仕目光斜瞥,不禁视线在身前西侧方向的,赵温与赵谦两兄弟身上,多停留了数息。 他犹记得,在演义之中,这两位哥兄弟,可是作为献帝的死党,当年曾经参与过宫廷衣带诏血案的主儿。 看他们二人这般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神情,想来酒量定是颇好的了。 “今夕随风频拂靥。”蒋济脑袋微偏,以四十五角度般凝视仰望天穹,颇有几分感慨般,趁着醉酒这般吟念道。 “明朝酌酒、昼已酣。”国仕剑眉轻挑,脑袋微偏,径直接续完了这最后的一句道。 “好!真乃借景抒情之好诗啊!今次吾等颇有耳福了!此诗必定能够流传于世!” 待众人俱皆吟诵念毕,身后钟繇亦将他所书写的隶楷书法拾起,展示予众人面前,继而复又称叹道。 “钟大人这书法,笔法遒劲,力透纸背,非仕所能及也,哈哈……” 国仕站立起身,转而看向钟繇所拾起的这一方、写下众人方才所朗吟之联诗的帛纸,进而视线扫下,不由啧啧称奇。 今夕能够旦见这位大书法家的亲临书帖,国仕亦觉得颇为满意了。 “太师,汝等文赋既毕,不若也给我等武将一点机会,趁着这方月色佳景,展示各自武艺,互为切磋如何?” 高台之下,早已就餐饮酒结束的一众朝廷武官,这个时候大多都在下面,看得隐隐有些发困了。是故已然被敕封为朝廷讨虏将军的赵俨,当即不由抱拳开口,冲国仕建言道。 “好啊,这助兴节目,自然是不能少了。今宵让我等儒生抢尽了风头,他们这帮大老粗们,怕是要不服了哦!” 在杨彪身旁,原本安然端坐的杨修,此刻闻听得赵俨这话,迅捷般站立起身来,借着酒醉之意,竟是当即未得国仕应允,便朝台下大手一挥,笑应道。 “修儿,在太师府邸之中,你休得这般胡言!”身侧杨彪见状,当即便是将自己儿子,按压重新坐了下去。 “无妨,杨太尉,令郎个性直率,所言倒也无差。” 国仕见状当即圆场上前,缓步走至台下,看向那余下的三五桌,武将围坐一起的方位,朝众人朗声开口,畅怀问道:“诸位可愿就在这方旷台之上,比试切磋一番啊?” “谨遵太师谕令!”台下一众武将,此刻纷纷抱拳应答。 (国仕心下有些错愕:搞什么啊,我是在问你们愿不愿意,这怎么成了我的命令了?好家伙,传出去成了我“赶鸭子上架”……) “也罢。” 国仕也不在这上面过多计较,当下复又命府中侍从小厮,快速将旷台之上的蒲团以及青玉案几撤走,将之清扫整理,供出场地来。 “本相来介绍一下规则啊。” 国仕大手一挥,落座于旷台之下一侧最前方,继而朝围站周遭的一众数十名武将,啧嘴介绍道:“你等可采用擂台战的方式,以这一炷香的时间为限,将对方击打掉落旷台之外,便算胜者。胜者守擂,败者退场,最终站立于这方旷台之上者,极为获胜。” “获胜者,本相可赠予他宝剑一柄、宝马一匹,并上书陛下,拔擢其为车骑将军,以金印紫授!”国仕朗声言道。 “哗——” 这般言语由身为当朝太师、一品文淮公的国仕口中道出,当即便是令在场一众哗然。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佳节尽兴之比试切磋之助兴活动,却不想国仕竟将其当了真,演变为了一场竞技角逐功勋之赛场? “好家伙,没想到,获胜者便能赚到一份八重号的将军官职!也太便宜了罢!” 在一众簇拥于旷台四围周遭的武将人群之中,此刻已然有着不少人跃跃欲试,并呢喃开口出声。 当然,国仕这样安排,也有着他内心的小九九和考量。 如今身处京畿洛阳,四州交汇之地,这般朝廷之中,早年由诸多割据势力、以及在桓灵二朝便已然任命的赫赫老将,国仕其实虽说对他们名姓模样,已然并不陌生,但他们如今的实力几何,国仕却是并不清楚。 今次他这般安排,倒有几分试探这些武官,深浅之意了。 第144章 司马防中毒昏死 一切准备待毕,看台之下,此刻的围院旷地周遭,原本用以吃席的饕宴,如今已然撤下。 四围皆是摆放有诸多案几,在案几之前,一众文官士子,于蒲团之上跪地盘坐,身前有着酒樽盛放,俨然还有些意兴阑珊之味。 而高台边沿的另外一侧,数十名武将官员,则互为并列排站,围簇在一起,彼此之间隐有防备之意,那般剑拔弩张的气势,自征战沙场多年的他们身上,散发而出,倒也显得不像是一场比试,更甚为一次证明自己的角逐了。 国仕命人简单清点了一下人数,瞧见这些人员之中,除了身在其麾下帐内的张辽、徐晃,以及早年便跟随他的黄巾一派武将,其余便大多数都是负责,镇守京畿要地之辈。 这些人中,国仕有的并不熟悉,有的也自演义及史书之中,略知一二。 但因为书中所载,大多只是他们的生平事迹,对于这帮家伙的武力值的描绘着墨,却是并不多。 何况因为他们并无明显战绩,故而难断其实力高低。 因此国仕今次,方才会借花献佛,允了赵俨之意,摆这一出擂台赛。 说到这位被朝廷敕封为讨虏将军的赵俨,国仕对其却是并不陌生。在演义之中,这位家伙,那可是曹操当年在官渡于袁绍鏖战之际,负责秘密搞地下情报网的头头存在。 这个家伙,当初既被曹操任命负责稳定许都大后方,又被安排联系冀州的那些士族大家,但凡探听到有不支持袁绍南下决战者,便会施以利诱。 可谓是打入敌人内部的一把利剑! 这倒也难怪,当年官渡之战还未曾结束,便已然有着许多袁绍帐下的文武,转投曹操阵营了。 而那些曾在大战之中或之前,身处曹营,但却与袁绍暗通款曲之官员,曹操自然也是通过这位赵俨,有所了解知悉的。 国仕双眸微眯,视线透过重重人墙,凝落于前方那位身处武将阵营之中的赵俨来,却是发现对方颔首垂眸,似在隐隐回神休憩,但却又似醉酒一般,眼神迷离,不知何故。 “这个家伙,他今次整这一出提议,莫非当真是曹操所授意?可他是如何……” 国仕剑眉轻抬,于内心如是呢喃揣测了一句,继而也不多做迟疑,当先将大手一挥,冲身旁的一名指挥官笑言道:“开始吧。” …… 暗黑天际之上,流云涌动,凉风席卷飘散,明月皎皎洒下光辉,隐有一抹冷意,在府邸之外,曳动浮现。 当这方前院的花园旷地中央,一众武将正在擂台之上,激烈比拼武艺之际,此刻的太师府衙后院之中,那方高楼阆台间,于陈宫身旁,一名京畿要员,却是仰卧于地,嘴角隐有白沫吐出。 观其面色,惨白无比,俨然是中毒之相。 而倘或去往了前院的贾诩,此刻人还在此的话,恐怕会一眼便将之辨认出来。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此前所觉察到的,行踪鬼魅、于宴席之上,蓦然消失意欲褪去的司马防! “他为何会昏死在此?” 在陈宫赶来此处之际,身后同样再度有着两道脚步声,及近传来。是徐荷鹭与徐敬二人。 徐荷鹭凤目微凝,身形看向躺倒在,这片后庭草地幽径之畔的司马防,进而朝陈宫问道。 “宫也不知,这……当初太师给我等的任务,是在密道之中,连通酒窖深处,命我等派人,连夜将之换掉。故而按理来说,此番引用过太师后备水酒之人,不应有这般中毒之相才对。” 陈宫面色凝重,躬身朝徐荷鹭作了一揖,进而如实言及道。 “不好!难道说——” 在同样陷入疑惑的徐荷鹭身旁,徐敬已然是蹲下了身来,他捻指搭脉,简单查探了一下,便是冲身后再行跟随的一名侍从道:“你,将他抬到隔壁厢房内,速请府中医官进行查探,先确定其所中何毒。” “是。”那名侍从领命,抬起地面上昏死过去的司马防身躯,便缓缓挪步转身离去。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徐敬这时,眼神低沉,他目光四下微扫,继而对眼前的徐荷鹭与陈宫,同时挥手示意落下。 二人见状,此刻亦跟随而上,与徐敬匆匆疾步,朝地下酒窖所存放之处走去。 太师府邸,前院厅堂旷台中央,此刻仍旧站立于擂台之上的,是一名唤作于禁的中年武将。此刻的他,俨然已是第五轮守擂了。 对于这位身着蓝布短衣的于禁,国仕自然是知晓其名的。 不过他却怀有几分好奇,这个家伙,原本不应该是曹操手下的大将么,怎么今次在曹操西征之后,方才登场、于京都洛阳出现。 莫非,当真是自己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太多的历史? 而在国仕失神撇嘴间,此刻当先又是一名中年武将踏着大步上前,一个翻身飞跃,来到了旷台中央一侧,目光凛然般看向于禁,缓缓摇头笑道:“我看你也打累了,我不愿欺辱于你,我一只手和你打!” “哗——” 这名中年长髯武将话音乍将落下,便引得台下一众文士当即凝首侧目,哗然出声。 “这般托大,此人是谁?”台下不禁有着数道疑惑之声响起。 “某乃宛城张绣是也。”那名中年长髯武将,抬手将其身前胡须一捋,朗声自我介绍道。 “张绣?竟然是他!” 国仕闻言有所惊诧,倒也未曾料到,这名模样看上去不甚出众、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竟然便是在演义之中,曾打得曹操哭爹喊娘,甚而还殒了手下大将及长子之命的张绣。 “可惜了,洪飞不在此处,不然倒可让他上台,与这张绣略作切磋……” 国仕轻缓摇头,不知怎么心头来了这般想法。不过此刻典韦已被他派去随侍保护入川的庞统去了,自然不可能会再如国仕之愿。 且说回这张绣,只见他抖擞精神,不待对面于禁发话,已是将一只左手负于身后,继而身躯前倾,朝着对面的前者,猛冲而来。 不过一丈之远的距离,在张绣这般俯冲之下,几乎是眨眼便已,栖身至于禁的身前! 第145章 于禁vs张绣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然拳脚相加,扭打在了一起。 张绣脚下步伐生风,臂膝辗转腾挪,已然占据着分外鲜明的攻势。 而另外一方的于禁,自然也不示弱。 对方这般瞧不起他,竟是选择让出一条左臂来与之对敌,这如何能让当初身为袁术手下,第一大将的于禁,接受忍耐这般小觑? 于禁心下来了狠劲,他今日定要将眼前这位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打倒在地,致歉求饶不可! 国仕目光微凛,就这般安静挪移着视线,落于高台之上,缠斗在一起,暂时还看不出高下来的两将身上,心神微微游移。 在其身旁,贾诩身影,竟也已不知何时,消失离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张辽与徐晃两将,随侍身侧。 此番擂台大战,国仕并未允让二人参与。因为他内心之中,本有着自己的谋划,此番轮功以及习武切磋,可并非当真便是为了试探,这些武官与他手下之将的差距而已。 因着贾诩此刻,也已然来到了后院庭落中央的,高楼阆台之间。 “文和先生,我等一番仔细探查核验之后,方才大致清楚了今日,太师所发出邀请,但却未及前来赴宴的三人名单。你请看。” 在这方阆台内阁之间,一张檀木案桌之上,摆放着数份竹简,这些竹简之上,用笔记录下了一个个国仕此前所诚邀,前来赴中秋佳宴的朝廷官员。 这些官员之中,文武皆备其列,大多都是京畿之地周边数州、如今身兼朝廷要职之人。 这近百余人的名单之中,大多数的姓名记录之后,都是画了一个圈用以标记,而贾诩目光微垂,大略粗扫过去,便发现了其中,当真有着三人未及记录。 这三人便是此次宴席间,从始至终,都未曾现身到场过的存在—— “北军中郎将卢植、上军校尉蹇硕、辅国将军伏完。” 贾诩眼神微凛,唇角蠕动之间,便是缓缓将这未到场之三人名姓及如今所在官位,念了出来。 “士族、宦官、外戚……呵,这下子,倒是有些麻烦了啊。” 在贾诩的身旁一侧,同样站立出现于此的陈宫,这个时候亦喃喃开口,轻叹出声道。 “卢植当年奉灵帝之命,领兵征讨冀、豫二州之黄巾,曾于太师手下,吃过败绩。如今他不愿至此前来参宴,倒是有理可凭。” 徐敬略作回忆沉思,便是进而皆解释与揣测道:“只不过,这蹇硕与伏完二人,按理而言,他们皆是陛下身旁之亲信,莫非,此番当真乃是陛下授意?” “陛下的心思,吾等作为臣下之幕僚,不便过多言及讨论。此事,尚待今日宴席结束,告与太师知晓再议吧。” 贾诩当先略微摇首,反是将话题挪移开去,望向徐敬道:“徐先生,耳闻你在后院小径之处,撞见了中毒昏死于侧的司马防,可否领在下前去看看?” “好,文和先生请随我来。”徐敬见状面色微愕,当即便点头应下,领着贾诩径自出了高楼阆台。 身后徐荷鹭眼眸微挑,隐约看向前院之处,继而略微踟蹰,便是缓步折身,望向陈宫道:“公台先生,府中可有太师所存帛纸一用?” “吾这便去取。”陈宫会心领命,当即朝徐荷鹭恭声作揖之后,便徐徐折身退下。 且说徐敬一路领着贾诩,未及先至厢房一侧,后者已然在路过那方幽深草蓬小径处时,将徐敬唤住停下步伐来。 “徐先生,你便是在此处,发现了昏死过去的司马防?”贾诩目光下移,停驻在地面某处痕迹上,转而抬眸问向徐敬道。 瞧见徐敬转身点头,贾诩便进而缓缓蹲下了身去。 他目光腾转挪移,似在地面草蓬周遭四围,查探找寻着什么东西。 鼻息微微嗅探之间,徐敬似乎也有所感知一般,隐约于空气之中,他仿佛也闻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气味。 “徐先生,不可再行嗅探,当屏息凝神!”贾诩见状,当即朝徐敬泠然提醒道。 “此处,果然有问题。”徐敬当即双眸一亮,忙照做屏气,接着同样抬手仰面,捂住鼻息。 而前方贾诩则是自长袖之下,掏出了它那柄常携于身的折扇,将之展开于身前的草蓬地面之间,略作挥扇,紧接着便将目光视线,凝落在了小径不远一角的深处。 在那高低有着约摸尺许的草丛中央,此刻正有着一只,唯有手指般大小的白玉药瓶,安然躺卧,而药瓶之上,红封布已然不在,其中甚有数滴透明水液,落滩其侧。 “这是……”徐敬同样也发现了这只白玉药瓶的存在,当即不由试探出声。 “且将它带回去,交由府中医官查验。” 贾诩自袖中再行取出一块洁净白布,将之裹负于手,伸出拾起那只白玉药瓶,在小心翼翼将之包裹收纳之后,这才冲身后徐敬道:“快走,速至厢房处,在下需查验此物,是否为司马防所中之毒。” 于是乎,徐敬便匆匆领着贾诩,朝后院角落一处厢房走去。 …… 前院花园庭落中央,旷台之上,此刻于禁与张绣二人,已是互相拆招近百,但却依稀难以分出胜负来。 “两位倘或在此香燃尽之际,依旧未将对方击下擂台,便算作平局,皆要下台换作攻擂一方了。” 在国仕身后看台中侧,手持红旗之判裁,当下不由朗声朝二人示意。 台上一侧,张绣目光微侧,视线落于那放置于台下香案之上、此刻只余下不到半寸距离的燃香来,当即面庞也浮现过一抹狠厉与果决来。 其负于身后之左手,眼下也随之紧握成拳。 “咻——” 身形弹射开去,张绣脚尖轻点地面,不由化作一道流光般,以极高的速度栖身靠近于禁。 “此人轻功倒是不赖。”在看台之下,国仕身侧,张辽此刻俨然唇角微掀,略带称叹之意喃喃道。 “啧啧,不讲武德啊……” 国仕目光落在擂台中央,看向栖身再度缠斗在一起,乍将接触的两人,便随之轻缓摇头一叹,嘟囔笑道。 “结束了。”国仕身旁另外一侧,徐晃双眸虚眯,看向擂台之间,小声缓缓言道。 而就在徐晃这般判断之言落下后的须臾间,那前方擂台之上,已然是有着一道健硕中年之将的身影,狼狈窜落至了台下,扫地出局! 第146章 白袍小将,陈到 “噗——” 一口鲜血,自砸落地面的于禁口中,似不要钱般呕吐而出。 只见他此刻气息颇为微眯,胸口隐隐有着几分塌陷之状,面色青白交替,俨然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你……说好的只用一只手和我打呢……” 于禁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抬起,略微颤抖般指向高台之上,身躯依旧笔挺站立的张绣,当即不免咬牙,讶责出声道。 “你不是,不屑我用一只手折辱于你么?如今某用上全力与你交手,自然是看得上你只勇武。” 张绣眉目微垂,视线俯瞰向被他奋力一击,以双拳之刚猛威劲,轰击至台下的于禁,不由撇嘴抱拳,笑言道:“承让了。” “呕——” 再度自口中吐出一滩鲜血来,于禁明显看这般模样,是被张绣伤得不轻,再加之急火攻心,一时血气上涌,竟当即便昏倒了过去。 “来人,扶纪将军下去,请府中医官,为其疗伤。” 国仕见状,也未及多作评价,当即只是大手一挥,冲身后的站立看台边沿的一名侍从,从容吩咐道。 那名随侍见状,当即便再行叫了两名小厮前来,将已然昏死过去的于禁,抬去了偏堂厢房之内。 “可还有人,愿上擂挑战与某啊?” 张绣再行抬手,轻抚胸前长髯,继而甩了甩衣袖,看向擂台之下,一侧的群将问道。 台下如今,已是仅有着十余名的武官将领,未曾再行上台比试过了。 这些人之中,不少武力值甚而还不如此前的于禁,当下在瞧见连此前守擂数阵的于禁都是为其击伤到直接昏死过去,不由内心也隐隐有些忐忑起来。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之后,在这十余名的武官之中,复又有着七八位,主动挪移脚下步伐,向后退却,示意明显—— 自己已然算放弃了今日的比武较量与切磋,承认己身武艺不如张绣了。 毕竟这些人也都颇识时务,比起一份车骑将军的八重职绶印的虚职来说,还是暂且保住自己性命无碍,比较划算一点。 “我来。” 仍旧步伐未曾有丝毫挪动的当先三人之中,那站立于中央的一名白衣少年,却是于此时,突然间开了口道。 国仕剑眉轻抬,视线随之扫视而去,不过当目光落于其身上时,嘴角却是不由微微一抽。 “陈到,这小子想干什么?这会儿是给他出风头的时候吗?” 国仕于心中略微嘟囔道,随之便不免有了,想要骂街的冲动。 这位名唤陈到的白衣少年,乃是赵云所推荐,其实亦是他的师弟。其所习百年朝凤之枪法,甚而还在赵云的技艺水平之上。 倘或若非赵云这些年来跟随国仕南征北战,加之又习得了“降龙十八掌”的刚猛外功、以及《遁甲天书》的第一重“御敌之道”,恐怕只论招式技艺,这陈到还要超出不少。 当过国仕将这个家伙诓骗而来,也着实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当时陈到不过年龄弱冠出头,较之马超大不了多少,但那性子确是着实散漫随性得很。纵然国仕身为当朝太师兼丞相,也难管束于他。 原本在国仕的计划当中,是将陈到看作秘密武器进行培养的,在其心智成熟之前,国仕都不打算给予他官职,派他出去上战场立功。所谓的,一方面是担心他吃了败仗丢失性命,另一方面,也是为麻痹对手,让他扮猪吃虎。 可眼下这个节点,国仕却见这小子,竟又是没忍住张绣的激将,已然应下要上台与之交手,这如何不让国仕,心头升起了一万个无语、甚而就要问候其亲戚的想法。 再看陈到左右身侧,此刻唯余还剩下了,高顺、满宠以及赵俨三将。 国仕心思微沉,对于高顺以及满宠的武艺,他此前多少已然是做过一番了解的。他们的实力,估计也就是在呵于禁的伯仲之间,倘或当真是让陈到出了风头,干下了张绣,他们二人,也定是战他不过的。 只是这位赵俨,国仕对他的情况,却是知之甚少。 只知道,他在演义之中,那可是曹操的心腹大将,当年曹操率百万雄师南下征讨东吴,这陆军一途的数万兵马,可都是由他赵俨作为都督护军所率。 其手下所部,哪怕是张辽、张合、朱灵、李典等曹营名将,可都得悉数听凭赵俨之调遣,可见这位老兄弟,那必然是深藏不露的主儿啊…… 如今他一直静立原处,既不主动上台挑战攻擂,也不退却主动认输,这般只是默默作壁上观、似在等候什么的模样,倒反而看得国仕有些迷惑了。 “他究竟是当真深藏不露,还是仅虚张声势……” 国仕眼神微凛,目光再行自前侧不远处,默然伫立的赵俨身上,依稀扫过。 但他随即却飞速挪开了目光,重新落于高台之上,因为他也依稀觉察到了,赵俨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侧目一般,将视线同样斜瞥而来。 “呼——” 唇角微抽之间,国仕最终吐出一口浊气,轻缓摇头,举手手中酒杯,就欲将其中所盛之桂花佳酿,一饮而尽。 但随即他似猛地想到了什么,招呼身侧的徐晃附耳过来,在其耳畔低声吩咐道:“没办法了。只能这样做了。公明,你待会儿……” 这边厢,当国仕在向徐晃低声悄然嘱咐着什么时,场地高台中央,陈到已是一个健步翻身,约上了擂台之间。 他翻手扭了扭手腕和脚踝,继而仰头略作伸展,竟又仿佛是在活动着四肢,俨然一副颇为闲适散漫的模样。 这般情景,看在对面一丈距离之外,所站立的张绣眼中,不由令他面色冷冽与肃然下来。 对面这名白袍小将,竟以如此轻浮之态度,迎战于自己。如果他不是因为脑子坏掉了,一味托大,那便可能真的,就是有些斤两之人了。 “出手吧。看在你年纪轻轻、身子骨又这般瘦削的份上,我便且先让你十招!” 张绣袖下双拳紧握,心头不知此刻在作何想。他目光紧紧凝视对面陈到,最后迟疑些许,方由此如是沉声言道。 第147章 暗处递信之人 面对张绣的轻狂与自信,对面所站立的陈到,此时却看似有些无奈撇嘴一般,并未给予理会。 “让我十招?哈哈……” 陈到脑袋微偏,径直步伐前挪,缓缓朝对面的张绣,及近走去,进而抬手在其身前,略作摇动道:“老哥,我怕到不了十招,你就没机会出手了啊!” “还是,由我让你十招吧。出手!” 这般略有几分戏谑的笑言落下之后,陈到随即双眸凛然,凝神之间,略显瘦削的身躯周遭,其衣袍竟是无风猎猎作响,那般内力外涌之态,看得对面张绣,顿时面色微变。 “这个家伙……” 张绣牙关微咬,感受着,来自身前这名白袍小将浑身所细微散发而出的汩汩劲道,那般隐约令其神经微紧,浑身汗毛有些竖起迹象的感觉,不由心神凝重,喃喃出声。 “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 张绣本是极其心高气傲之人,他亦自幼习武,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皆是为其所擅。眼下不过是面对一位从未曾听过名姓的小子而已,纵然对方气势如虹,又岂能轻易便吓唬住他。 话音落下,张绣已然是脚尖猛点地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心化掌为拳,十指紧握,朝视线之中,陈到的单薄身影,轰击而去! …… 且说此刻的太师府衙,后院之中,一处偏堂厢房内室,由徐敬领着贾诩,一路穿行疾步,终于是来到了放置司马防之处。 贾诩来到床边,手挥折扇,渐次挪步上前。他目光低垂,视线落于静躺在床间的司马防身上,眼神微肃,进而缓缓蹲下。 他先是于司马防的衣袂身上,简单查询触摸了一番,继而是想到了什么,重新挪回视线,最终停留在了,后者的面容之上。 “瞧他这般中毒的程度,却似并不太重的模样……” 贾诩眉目皆凝,感受着司马防虽然昏死过去,但气息却依旧颇为平缓顺畅的样子,心头不禁起了别样的想法。 “这下毒之人,用药倒是颇为精准。他所为的,难道不为致司马防于死地么?” 唇角微动,呢喃开口之间,贾诩同时也伸出手去,竟是缓缓掰开了床前,紧闭的司马防之口,随之翻动其两腮,进而查探。 “文和先生,你这是要?”贾诩身后,所静伫站立的徐敬,不由试问开口道。 “你看,为何在他舌齿后槽牙间,会有一块红斑区域?” 贾诩抬眼朝后方徐敬示意,指引他凑近前来,观看司马防口中异样。 “这,莫非……” 徐敬见状,眉头微皱之间,隐约若有所思道。 “我怀疑,他司马防与王允一样,都参与了宫廷之内,此前这一场、针对太师的喋血密谋。”贾诩沉声答复,以此凭借猜测道。 “可是,这司马防,此前一直在河内郡任职太守,未尝及至京畿洛阳之地,那讳莫宫墙内院之事,他是如何知晓,并参与其中的?” 徐敬有些困顿,当下不免凝神看向司马防,不解追问道。 “这一点,我也未尝想明白。此事还需等他醒来,再行分别与王允,盘问个中细节缘由。” 眼下,关于司马防是如何中毒一事,贾诩算是有了大致的头绪。但令他同样略感疑惑的仍是,诚如方才徐敬所言,身为河内太守的司马防,如何能够清晰获取到,来自宫廷之内的信息呢? “莫非,此间还有递信之人。那么这人,首先需得,持有自由出入宫廷内外之敕令。如此一来的话,怀疑对象,便要为之缩小了。” 贾诩于心头,这般呢喃出声,继而也不在此处多待,眼下出了厢房,关好门户,便径直领上徐敬,朝前院而去了。 眼下只待今夜良宵佳宴结束,便看那位隐藏在暗处之人,是否会因意外陡生,而主动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了…… “咳、咳——” 一道接连轻咳之声,自脚下步伐踉跄后退的张绣口中,不住传来。 前院中央大理石铺就的旷台之上,其中一侧角落,只见张绣此刻单手捂住胸口,嘴角俨然竟已是挂上了一抹殷红。 他身躯单膝半跪着,口中呼吸略显急促,看这副模样,明显是有所负伤了,一番交手打斗下来,他的状态,也俨已大不如初。 “没想到,这个小子,竟有如此深厚的武艺。他到底是谁……” 听闻对方自我介绍,乃为豫州汝南人士,可这汝南与南阳二郡,地处接壤,可张绣自认雄踞宛城多年,却是未曾听闻在汝南之地,有何名将,拜观出仕。 心头这般作想,张绣眉宇之间,不由显得深沉起来。他唇角微撇,扯起一抹苦涩笑意:看样子今天,倒的确是自己过于托大,成了这出丑之人了啊。 “你的实力,确实不错。不过较之我而言,还是有着鸿泥之别。” 擂台中央处,陈到双臂环抱于胸前,身躯笔挺而立,目光落于前方角落的张绣身上,不由淡然开口言道。 这话乍一落于张绣的耳畔,便令得他不住心潮澎湃,内里气血上涌,竟是又要将一口鲜血,自嘴角溢流而出。 陈到这话,多少也带了几分高傲般的嘲讽之意。 毕竟,他赢下张绣,着实倒也没有那么轻松。 陈到之功夫,于赤手拳脚之间,所习倒并不算勤。他之所长,于早期的赵云一般,都乃是在师承枪法挥舞之上。 而如他所言这般“鸿泥之别”,当然便只是陈到用以,故意折辱张绣所说。 “这个家伙……” 陈到的话语之声,并不算小,令国仕在台下闻听到了,也不免有些不住扼腕摇头。 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这般轻狂自傲,虽说他的确有着这样的资本,但若是和书中早期的关羽那般,不改了这臭毛病的话,恐怕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公明。喏,你去。” 国仕将手一抬,自身前的案几之上,拂袖掠过一盏酒樽之间,继而偏头看向身侧站立的徐晃,冲其言指示意道。 徐晃见状,当即便有所明了,俯身端起国仕身前的这一盏酒樽,便快步走上了前方高台之上。 第148章 你们仨,谁先来? “太师有令,此刻权且中场暂休。”负责担任此场擂台赛的言官,在获允国仕授命之后,当即朗声宣布道。 “两位一番打斗下来,也都腹内空渴了罢,不若各自吃碗酒后,容稍歇再战。” 话音落下,徐晃已然是再行自一旁侍从间,取过盛盘而来,将两杯酒樽置于其上,率先朝擂台中央的陈到,笑言栖近走来。 陈到自是未曾想那许多,当先自徐晃端来的盛盘之上,随意取过其中一盏酒樽,便是仰头将之一饮而尽。 随即徐晃再行转身,朝另外一侧的张绣走去。 只是此刻的陈到却是不曾留意到,徐晃唇角微掀,在那剩余的一杯酒樽之中,悄然抬手投放了些许粉末物料下去。 “张将军神勇难当,这樽酒盏,乃是太师特意嘱在下敬你的。” 徐晃伸出手去,缓缓将半跪于地面之上的张绣扶起,进而盛盘端出,朝向对方示意道。 张绣神色微凛,似乎略作犹疑。 不过他在抬首之间,目光于眼前徐晃些微对视,却是能够觉察到,对方实乃一颇为正义之士。 加之徐晃身为当世名将,张绣内心对他,其实多少也还是有着几分钦佩好感的,故而他便不作迟钝,伸出手去,拾起酒樽,便是同样将之一饮而尽。 佳酿饮毕,一杯热酒下肚,张绣竟也依稀之间,觉得身躯之内,劲力也隐隐恢复了几许。 然而他如何也不曾想到的是,这两杯桂花美酒之中,其实都融入了国仕所注之功法内劲,能够有着些微的外伤治疗之效。 原因无他,只是国仕眼下,见过这番阵仗对擂之后,对于张绣其人,倒还是有几分欣赏的。倘或此番能够引动他的好感相加,对其施以恩德,他日国仕若要南下,亦可少了来自南阳宛城之军的掣肘。 “好,你我再来打过!不消三招,你就可以下去歇着了。” 见到徐晃下了台去,擂台中央处,负手而立的陈到,此刻则是再行微笑咧嘴,朗声冲对面张绣,出手挑衅道。 话音落下,陈到这次则是不再拖沓迟疑,亦没了多少耐性。他当即身法凌厉般侵袭探出,双手十指紧握成拳,便是朝着张绣攻去。 两人劲风刚猛,四手交错连拆之间,隐约只能见到道道残影浮现。 方才张绣体内,恢复了不少的劲力,对其内伤,也有所疗效,如今再行出手之间,动作倒是恢复了不少的敏捷。 只是旁人多少也能够依稀看出,在这般凶猛的拆招肉搏之中,张绣依然是被陈到,从气势到赢面,都逐渐压制着。 “结束了。” 陈到飞身而起,旋腿于地面一盘,继而朝着张绣反应不及之胸膛处,意图猛烈踢去。 他这一腿攻击,力道已然是汇聚了全身之劲气,倘或落在张绣身上,对方必然要被击出旷地高台之外了。 “咕——” 然而就在陈到身形悬于半空之间的刹那,他身下小腹处,却是骤然传来一阵翻滚,紧接着难受之感顿袭脑海,令他身躯动作微顿。 不过对面张绣也已然将浑身感知都拉满了,当下见到陈到之攻击稍有迟缓,他便已当即反应过来,随即双手于身前挽花,将手肘格挡之意撤去,进而猛烈拍击轰出。 “嘭!” 陈到避之不及,当下未有双臂汇拢,格挡于身前,硬生生接下来那来自张绣的勉力反击。 一道肉骨撞击之声,轰然落下,陈到只觉浑身劲力为之卸去,整个人就这般不受控制似的,飞速于空中倒退而去,最后重重地落在了高台之外,将地面一张长桌,都是砸得粉碎。 “哇——靠,好痛!” 陈到此刻哪里还顾及得上去管双臂处,因为硬接张绣两掌而浮现出的红肿。他此刻依旧是手捂小腹,进而年轻俊逸的面庞之上,神色煞白扭曲,口中不住嘟囔叫骂出声。 “什……什么情况啊?” 看台周遭四下,一众围观之文武官员,似乎都还尚未从,方才瞬息之间的变化中,反应回神来。 这此前,眼前这位年轻的白袍小将,不是一直都看似风轻云淡般,压制着对面的长髯大汉打的么,怎么突然一下子,局面就径直反转了。 而且,还直接就在一招之余,就将这场持久对擂,分出了最后的胜负? 莫非是,这位长髯大汉不讲武德,用了什么偷袭对方的法子? 有着这般思忖之人,在场中或许还不在少数,他们之中的某些文士武将,向来对施行偷袭之人,嗤之以鼻,眼下又何如会给张绣好脸色看,于是纷纷投去略显怪异的怀疑目光。 青石擂台之间,张绣此刻依旧跨步站立,双掌呈轰出之态,身形略微有些迟钝。 方才须臾片刻,他自然亦是感受到了,对面这名白袍小将身形动作的游移迟缓。不过他确是理解为,对方过于托大,想要戏耍于自己,这才让他抓住了机会反击。他可不会以为,自己是否胜之不武。 毕竟倘或换了在战场之上,生死相搏之下,谁还会当真给对方留有后手,不做防备呢? “赶紧将叔至,带下去疗伤吧。” 国仕见状也不做拖沓,当下便是冲身旁随侍站立的张辽,悄然吩咐出声。 张辽领命而去,搀扶起前方碎木场中,仍旧面目难受状的陈到,便是将他带向连廊后院而去了。 “呼——” 张绣缓缓立定起身,自口中长呼出一团浊气来,进而压抑下体内,依旧躁动起伏的气息,努力平复着方才一番激战之余,所消耗的大半体力精气。 他垂首凝目,视线随之看向旷地石阶尽头的前台方向。在那里,如今已是仅有着三人,依旧身形蓦然立于原地,不曾弃权退去。 “你们仨,谁先来?”张绣压低了声音,目光一一扫过台下三将,随之探问道。 “你已连战两场,体力大损,又有所负伤,我等此刻,若以全盛之态与你对擂,只恐胜之不武。” 在旷台石阶之前,三人之中当先迈步而出一人,突然朗声开口,冲高台之上的张绣,抿唇笑颜摇头道。 国仕与身后众文武随即寻声望去,则是见到说出这话之人,当乃昔日董卓手下,所属西凉陷阵营之大将,高顺。 第149章 帝王权术 “那你预备如何?” 前方旷地擂台中央处,张绣眉目微凝,目光落在高顺身上,随之凝神问道。 “此刻诸多参赛者中,唯有余下我等四人,还未曾落败淘汰。既是如此,那么为求公平起见,我建议,不若将赛制分为两组,各自角逐出当局胜者,再行由其中胜者,去争夺那最后的魁首。” 高顺目光微扫,视线看过站立于自己身侧的满宠以及赵俨二人,随之转回看向前方的判官道。 这名负责主持这场擂台武将比试的判官,当下自己也难做决定,于是便转头,同样看向了身后下方的国仕,示意明显。 国仕唇角微撇,对于高顺的建议,倒是不置可否。 不过高顺此前,身为董卓手下陷阵营之大将,其对骑兵的训练和掌控程度,以及在雍凉二州,骑兵阵营之中的号召力,倒是不可小觑。 国仕为争取高顺身后之势力的支持,此刻倒是需得对他,表现出足够的礼敬来。 他缓缓起身,命身后侍从,斟酒上前,将其中一樽盛满的桂花佳酿,双手持柄递出,朝高顺笑言道:“既然高将军有此建议,本相亦觉无甚不可。这最后的比拼角逐,当然需见证诸位更精彩之技艺。” “满府君,赵太守,你二人可有何想法?” 国仕将酒樽盛满,一一命侍从递于两者身前,示意明显。 倘或他二人也是表示同意,那便也饮下此樽酒。 满宠对于此次角逐之胜负,本身也就是一个重在参与的态度,他身为洛阳之地府君,自有其职责所在。此番倘或不是手痒跃跃欲试,想要找人挑战武艺,恐也会跟着身后的诸多武官一般,挪步退却了。 于是他便率先站出,伸手将前方侍从盘中的酒樽拾起,仰头一饮而尽。 倒是那站立于满宠身侧的赵俨,清秀面庞之上,神色淡然,令人看不清他此刻心中所想。 他目光斜瞥了侧前方的高顺一眼,继而略作迟钝,也跟着端起剩余一盏酒樽,于鼻尖轻作嗅探,接着竟是剑眉微皱。 “赵太守,可有何疑难?” 国仕眉目流转,思绪微沉之间,目光转而看向赵俨,笑言问道。 “此法既是高将军提出,那赵某也想主动相邀,与高将军,分在这半决赛一组。可否?” 赵俨未曾径直答复于国仕,他自是手持酒樽,在朝国仕略作恭声示意后,便是绕过了他,朝着前方处的高顺手去,进而缓缓将手中酒杯,朝其递出,以此授意。 高顺略作看了赵俨一眼,对于眼前之将,他倒是略显面生,并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如何。不过高顺性子粗犷豪迈,如何会惧怕于对方的主动挑战,当即便是应接了下来。 “好,某就与你分在一组!” 接过赵俨递来的酒樽,高顺便是径直将其饮下。 国仕回神瞅着两人间这一幕,神色倒是不禁有些泠然。 “这个家伙,不愿喝我的酒啊。莫非……” 心头略作这般思忖,国仕对于这位名为赵俨之将,倒不禁多了几分揣测和重视。 “好,眼下既然分组既定,那便不做抓阄了。为公平起见,给予张绣将军足够的时间休息,眼下这半决赛的第一场比试,便由高将军与赵太守二人,以一炷香时间为限,同台切磋罢!” 看台之上的一侧,判官当即瞧见国仕坐回首位,便是当即将手一挥,朗声吩咐道。 …… 月黑风高,当天际一轮朗月,依旧明晰照耀着这方,京畿之地的城墙时,此刻的内城宫廷之内,皇宫德阳殿内,此刻却是依旧烛火幢幢,彻夜通明。 身为汉献帝的刘协,自董卓入长安霍乱宫闱,废去少帝刘辩,将他立为皇帝以来,如今已然是第四个年头了。 早年董卓自封相国,将其视作傀儡,不过是自行实权,而他却仅有着皇帝之名,难行皇权。 此后董卓为十八路诸侯联合所灭,由当朝大将军袁绍,将之援引入东宫洛阳,重新迎回帝师百官,这才令刘协,重新燃起了兴复汉室之望。 可令他不曾想到的是,袁绍也与董卓,差之不大。 他身为祖上已然历经四世三公之天下名门士族,眼见汉室倾颓,天下大乱,早已胸中有着熊熊野心的上位者,又如何没有篡立之心呢? 袁绍当初,便是直接再行上朝不辍,剑履伴身出入宫廷,而且自置将军府,收纳天下兵马,已然是把军权、和财权,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此刻加之相权行政,又为先帝任命在了国仕手中,身为当朝陛下的刘协,说到底,还是一名“虚衔帝印”罢了。 也就是说,由始至终,在刘协登基伊始的这四年多以来,他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受到三公九卿、以及士族、军阀的掣肘限制,难掩弱势之态。 细细思来,如今董卓身死,袁绍已亡,南方荆州刘表、淮南袁术,也已被国仕所平叛镇压。位于司州京畿、皇城地界周遭最为庞大的军阀势力,此刻俨然便只余剩下了国仕与曹操。 故而即便曹操,在诸番平叛之战中,都未曾立下堪比国仕之功勋,但他还是最后,为献帝所亲授玺印,封为了当朝大将军之职,且加以紫授公爵,其位丝毫不在国仕之下。 刘协此举,饶是国仕手下那些幕僚文武,也都能够瞧出其中的缘故来—— 陛下这是,有意制衡太师啊。 而且曹氏本就出身士族大家,其祖父曹腾、父亲曹嵩,于帝国皆是有功之臣,而且身居高位,曹操幼时便善结识名流,常出入于兖、豫二州之世家门阀,故此其族中能人、以及各大名门贵氏广布资源网,在这一点上,是国仕断不能及的。 所以说,别看国仕现今身兼数职,官至三公之列,位极人臣之上,但他所能够掌控的实际背后势力,却是颇为有限。 他手下大将虽多,但哪些是真心无二跟随他走,哪些只是在他的帐下,作为大汉裙袂之臣,征讨天下建立功勋,时至今日,国仕也难断一二。 第150章 德阳殿密诏 正因这般,刘协也知晓国仕如今还需处理诸般内务事宜,所以他也显得颇为放心,在明面之上,奉国仕为帝师,对其极尽礼待,还允其置办府邸,拥有自己的一套文武班底。 刘协想得很简单,那就是前期需要国仕作为工具人,去为他扫平这动荡割据的乱世局面,重建昔日大汉雄风。 而如今,西南益州刘璋、江东扬州孙坚,都还是势力颇为庞大,难以随附中央宣派调遣的一方诸侯,加之在西北羌族、辽东幽州的乌桓、鲜卑等外族势力,也依旧对南下中原虎视眈眈,这便不得不需要他,倚重如今的当朝柱国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到了中期,却似乎慢慢脱离了刘协的掌控。 位于京畿之地周遭四州的名门士族子弟还好,他们多少都希望与国仕攀上关系,借以提升自我仕途。毕竟国仕对内虽说是实打实的武将出身,但他对外常年宣称的身份,却是儒将文士的形象。 什么“天下第一对子王”、“诗词曲赋俱皆信手可作”、“经史子集滥觞于心”等等称号,能够为国仕打得天下九州、妇孺皆知,当然也逃不开其情报网工作的重要性。 故此那些以世家贵族自居的地方豪强,倒是也有不少愿意主动亲近国仕,根源在此。 而如今京畿宫墙之内,分属另外两股势阵营的领头者们,他们却是见到这番变化,内心起了诡谲妒意,皆是想要提前动手操作了。 这两股势力,自然便是在汉代,一直严重影响着皇权威慑与统治的,宦官和外戚。 如今在献帝接少帝前任班底之初,跟随在他身旁,始终同吃同住之人,便是那位如今被封为上军校尉、兼中常侍一职的太监蹇硕。 此人早在灵帝时期,便已从宫廷喋血之中,走将出来,内心城府极深,同样也颇善察言观色,对于上位者诸多想法喜好,那可都是琢磨得透透的,因而昔年便是引起了灵帝的重视,径直给他安排为了太子仆射,陪伴刘协读书玩耍。 至于那另外一人,如今身为刘协老丈人的伏完,心思则就是另外一重想法了。 其女儿伏寿,自嫁给献帝以来,虽然很顺利地晋位成为了大汉皇后,可这位大汉皇后,心眼却极为伶俐,眼见身为近臣的曹操和国仕二人,都分别给陛下另寻找了两位来自江南的妩媚美人充作后宫,这哪里便是伏寿能够忍耐接受的? 为了此事,伏寿当初还找上了自己的父亲,想要让他对陛下予以教诲,让他疏离这两位美人,甚至将其打入冷宫,不再亲近。 但刘协可不傻,对于曹操与国仕分送而入的这两位江南贵秀,他缘何能够不欣然笑纳呢。两位近臣都是大汉栋梁,在朝堂之上,刘协对他二人皆是毕恭毕敬,予舍予求,他们为自己填充后宫之名,行的却是同样想借机攀上皇亲关系之实。 但伏完所想,却更加深远。 他始终觉得,曹操与国仕这两个家伙,如今已是不满足于招纳士族子弟,成为门阀领袖了。他们野心都是颇大,甚而想利用宫廷内斗,同样也和皇亲带故,以外戚身份,再行更进一步,进而夺下自己女儿的皇后之位,除去他这方外戚威胁。 “哼,老夫岂能屈居人后,受你等武夫之摆弄?” 伏完心中,便是如此作想。而他眼下,其人也正身处这方,灯火通明的德阳殿内室之中。 在殿内高台之上所坐的,自然便是如今的大汉少年天子,献帝刘协。 而与之相对的,大理石台阶之下,楠木地板另外一侧,一方座椅之上,蹇硕也同样在场。 三人身旁,如今却是另外还有着一名老者身影,站立在外。 此人则是当世第一位名士鸿儒,北军中郎将,尚书卢植。 而卢植所以受到了国仕的中秋饕宴邀约,但今日未及到至,便是由着受了刘协之邀,秘密前来这方宫廷内殿,商讨国之要事。 说来国仕对于卢植这位当时名儒,其实本是颇为尊重敬佩的,但奈何在当年的黄巾之乱之中,身为前任北中郎将的皇甫嵩,为张梁所率部偷袭击败,其人身殒当场。而在那场战斗之中,国仕也“有幸”参与其中,添了一把助攻。 此后卢植便记下了此等深仇,原因无他,只为两人,在朝为官数十载,早已是建立了深厚的同僚情谊,彼此互为知己好友。如今眼见其兄身死国仕之手,卢植哪里会受得了这般打击。 他未曾当场言明与国仕对立相抗,誓要将报仇二字挂于嘴边,已是作为名士、同朝为臣最大的让步了。 但如今,他确实于尚书府内,曾收到了一封来自匿名者的竹简信函。 其中所书,尽皆是国仕背着陛下朝廷,于私邸偷偷大揽人才,充沛军械库存的不轨行径。此等做法,虽然明面上是受到了刘协应允的,但看在本就视国仕为叛乱余孽的卢植眼中,却便是另外一番态度了。 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这是要密谋造反,倾覆我四百年大汉之基业啊! 身为世代效忠汉室之望族,卢氏一门深受国恩,自当思报。如今眼见权臣当道、主上蒙尘,宵小即将霍乱朝纲、威胁皇权,卢植当然毫无顾忌般,选择了挺身而出,径直便站到了,国仕的对立面去。 “老大人,您如今已年过六旬,本至辞官归乡养老之龄,如今还亲临帝宫,参与吾等之密诏谋划,完感佩甚深啊!” 伏完目光之中,有着灼灼热烈之意,眼眸略含泪水,朝前方迈步蹒跚、步入大殿之下内室而来的卢植,恭声抬手作揖道。 “国丈大人虚言承赞,老夫实在当之有愧。昔年老夫之好友皇甫嵩,便是亡于国仕之手呐。老夫此番前来,既为除汉贼,同样,所想也是为老友报此屈仇啊……” 卢植抬手微摆了摆,示意伏完当以实言相告,不要整这些虚的东西来。 “卢尚书,朕今夜秘密派人,相邀你潜来宫中,实乃有要事,相嘱托于您。” 第151章 驱虎吞狼 一石二鸟 在内室前方的阔椅之上,刘协此刻也已站立起身来,并行快步上前相迎,并朗声恳辞言道。 “陛下有命,老臣但所不辞,何故以相托为称呐?陛下,您请言明详细吧。” 卢植见状,当即就要俯身朝刘协三拜九叩,俨然有些惶恐之状。 “卢尚书,你乃士林领袖,昔年走访中原各大书院传道授业之际,也曾施以诸位寒门子弟,德行恩惠。而今,汉室倾颓,权臣把控朝纲,帝国已然风雨飘摇。当此之际,正是需要他们,揭竿而起,率手下之兵马,进京清君侧!” 刘协眼神凌冽,滔滔不绝般倾述内心之想法,话到末了,甚而有些心潮为之澎湃。 只是这番话语听在卢植耳畔,却不由令他心神一紧。 感情以陛下口述之意,他这是又要模仿当年,先帝授命招董卓入京,平叛外戚干政一法了? 只是这样做的话,无非是饮鸩止渴罢了啊…… “陛下,老臣昔年所授之学生,如今多已混迹各州,难再联系。加之他们之中,不少人士出身寒门,大多于底层多年奋斗,对于权力、金钱之渴慕,更甚常人许多。如果不能加以很好节制掌控,老臣唯恐,仓促招他们入京,会引发洛阳混乱呐。” 卢植扶手作揖,当下言辞恳切答复,话述之间,亦带上了几分担忧道。 “卢大人,您想来多虑了。”在刘协身旁,躬身站立、方才始终安静不曾言语的蹇硕,这个时候,终于是突然笑言开口道。 “那帮寒门子弟,其势力分散各处州县,彼此之间,关系网盘根错节,平日里想要管理和制约他们,本是极难之事。然如今陛下既肯以衣带诏密函下令,召他们纷纷入京勤王,尔等犹如久旱之逢甘霖,又岂会多想拒绝啊?” 蹇硕唇角微掀,白皙清秀的面庞之上,隐现出几分深邃之色。 “这……莫非,陛下是想要……” 卢植闻言略作思忖,当即苍老面容间,也跟着隐约露出恍然,声音带上几分颤颤巍巍,踟蹰猜测道。 “没错,陛下正是希望,此番以‘驱虎吞狼’之策,达到‘一石二鸟’之效果,彻底解决我大汉北方、军阀割据之祸乱。” 在刘协身侧,下方青木檀椅上,原本端坐的国丈伏完,这时也是豁然站立起身来。他目光肃然般望向卢植,在简单朝刘协敬拜施礼后,便是冲卢植解释开口道。 “呼……” 卢植胸膛之间,呼吸急促起伏,一时间因为接受了似乎太过猛烈的刺激,而导致他言语稍显迟钝,当下只得暂缓开口,在吐出一口浊气之后,陷入了沉吟。 诚然,两人所言之计划,倘或一旦成功,不仅能够清除宫廷内外之权臣势力,更甚可以一举扫除众地区之大小诸侯与门阀势力,彻底廓清北方中原四州之乱。 如此所带来的巨大收益,已经足够让献帝心动。即便为此要冒一定的风险,但陛下毕竟尚还年轻,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试错、去重头再来。 但卢植却是不一样了,他如今已然年过花甲,不过一即将退出朝野、告老还乡之暮年老者而已。对他而言,他害怕冒险,恐惧未知。他亦担心,此番计划不成,反会受其连累,最后将他这一世的鸿儒大名,损毁殆尽。 “卢尚书之担忧,朕自是知晓。可如今我汉室四百年之基业,即将风雨飘摇。在此兴亡之际,朕自身亦未曾顾及个人之安危,又遑论汝等身为裙下人臣呢?” 刘协见卢植即便身为大汉忠臣,此刻亦有这番、为求自身名节而陷入两难的时刻,因此当即不免再行央求开口,声泪俱下般劝慰道。 “陛下、陛下不可如此啊!折煞老臣了。” 卢植还在发怔踟蹰之间,竟是已然见到刘协下得高台殿座来,径直走到自己身前,扶手行礼起来,当下内心惶恐甚甚,连忙将其双手扶住,仓促止下道。 “卢尚书,连陛下都如此开口了,您身为汉臣,世代食君之禄,岂可为个人之小,弃君忧而不顾?” 在刘协身后,这时蹇硕亦跨步上前而来,言语谆谆恳切般,冲卢植再行言及质问道。 “喏!老臣,此间答应陛下便是。” 卢植见状,自知已无法再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因而当即便下了决心,毅然点头答复道。 “好,好!”刘协闻言,同样心潮激动,当即脚步后退,畅怀大笑起来。 瞧见刘协难得如此这般,酣畅淋漓地仰头笑出声来,台下伏完当即面色微怔,倒是不曾想自己这位女婿,这些年竟是遭遇了此等难堪之压抑。 如今能够释放出心中压力,眼见有了彻底解决朝堂内外诸多隐患之法,他终于是不再以无能与弱小示人,散发出了帝王之姿来。 不过也还好这殿中内室,周遭皆是石壁打造,隔音效果出奇的好。要不然的话,刘协这般肆意不曾压制内心的笑声,恐怕就要传出去数十丈远了。 “陛下,陛下!此刻我等还需具体商议,后续如何将您之诏书、以及卢尚书亲笔手写之密信,送出城去呐。” 瞧见卢植嘴唇微张,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身侧同样颔首站立的伏完,此刻也不禁将刘协给唤停下来,冲他仓促提醒道。 “哦,对、对。朕险些忘了要事。” 刘协闻声这才止下笑声,当即清了清嗓子,再行挪步凑上前来,四人就这般围坐于一方地面蒲垫之间,开始商讨起了,主意与法子来。 “陛下,臣于前些时日,在京畿外城拂光酒肆,结识了一名寒门子弟。此人学富五车、聪慧异常,有着观天象、识地理、通晓过去未来之诸般大能。现今,臣也已将他带入宫中,陛下可召他见一见?” 四人乍将落座,伏完便是已然再行开口,面目略带兴奋看向刘协,恭声请示道。 “哦?国丈竟识得有这等大才?快快将其请出!” 刘协闻言,只听伏完将此人夸得如此天花乱坠,当即便如饥似渴一般,冲他连连点头答复示意。 毕竟如今的他身边,最为缺少的,便是拥有堪比国、曹二人手下一众谋士的智囊能人了。 第152章 灰衣舞象少年 刘协话音落下,伏完当即便是站立起身来,接着双掌置于身前,微微用力,颇有节奏地连续拍击了数下,这时,一名灰衣少年,方自梁柱后方,绕道缓步走出。 少年一手置于身前,一手负于后腰,头戴纶巾,长发披散于后肩,径直朝着刘协而来,在及至后者面前时,方才缓口开言,作揖道:“懿拜见陛下。” 刘协闻言,循声望去,但见入眼之处,身前所站立的这人,身材不过六尺有余,容貌清秀,看上去却是颇为年轻,模样甚而仍旧显有几分稚嫩。 看对方外表这幅模样,似乎隐约,其年纪才不过堪堪舞象罢? “这……国丈啊,这位小童,当真便是你口中所言之大才?朕看着他怎么……” 当下处也无甚外人在,刘协自然不做客套隐瞒,当即便言出了他心中,对于眼前这名灰衣少年的惊诧和怀疑。 原以为在他的设想中,对方将这名大才形容得如此经天纬地、无所不能,估计应该是一位年长老者吧?但如今为他亲眼所见,对方却是一名如此年轻的毛头小子,这如何不让刘协一下子,因落差太大而难以接受。 “陛下,陛下您可别看他年纪尚小,但据臣多日以来和这位小兄弟交谈观察下来,其腹内学识、个中谈吐、韬略谋划,确是具有真才实学。” 在献帝的身旁,瞧见他有次错愕反应,伏完倒也率先便想象到了,因而此刻尚不待这名灰衣少年开口作答,他已然是先行接过话来,当即连忙恭声答复道。 “哦?当真?那朕可要,亲眼一见汝之才学,方可确信了。” 刘协也不含糊,眼眸微撇之间,重新抬首将目光落于身前这名灰衣少年身上,进而略作抻手,分明示意道。 这名自称为懿的灰衣少年,当下闻言则是唇角勾勒起一抹异样弧度来,进而再行上前一步,及至献帝身前,目光视线在其面容之上一扫,便是开口道:“懿观陛下面色,似有隐疾伴身呐。陛下倘或不以药石旬日调理,加之省身节制,恐不假他年便会……” “你——” 刘协闻言,当即小脸一红,继而视线闪躲挪移,言辞吞吐之间,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陛下可否觉得,近日以来,每每于辰时醒来,便但觉口干舌苦,下肢乏力,白日亦昏昏欲睡,食欲难提?” 这名灰衣少年倒是并不含糊,此刻径直坦言出口,一时倒也未曾去顾及,在场还有着三名长者伴身。 这刘协虽说身为皇帝,但如今也不过是尚且不及弱冠之年,但见眼前这名同自己岁数差之无几的少年,竟就这般说中了他的内心不解之事,因此当即便似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这时也顾不得旁人在场了,当即便反诘肃然问道—— “你、你既知晓朕之隐疾,可有法治疗?” “懿不仅可治愈陛下之身伤,亦可,解了陛下之心病。” 这名灰衣少年,当即闻言则是不急不缓般,脚下步伐缓缓后退,继而及至四人之中,朝刘协再行施礼作揖,恭声笑言道。 少年这话乍将落下,传入刘协耳畔,却是令他更觉骇然。 这个家伙,既然说,还能够解了自己的心病?难道说,他竟是有了谋划,能够让自己重掌皇权、除了这两位当朝权臣? “小——先生此言,可当得真?” 刘协逐渐压抑下心中的惶惶震惊,进而再行开口之间,已经是悄然间改换了称谓。 “字字无虚。” 灰衣少年轻唤点头,简洁答复道。 自出场伊始,他便始终是这般风轻云淡的怡然神情,即便见到了当朝皇帝,也未及有半分的慌乱怯言,这般神态看在刘协身旁的,同样是初次瞧见这人的蹇硕与卢植眼中,倒却也显得有不少奇异。 只是卢植苍老面庞之上,始终神色微凝,目光静默注视于这名灰衣少年身上,似乎总在隐约之间,觉得他曾经见过对方。 “好,啊哈哈哈,太好了!” 刘协毕竟还是年幼之尊,如今血气方刚,来了这般兴致,当下便再行畅怀出口,大小言道。 “先生,您请走近前来。蹇硕,快给先生看坐!” 话音落下,刘协朝身侧的蹇硕略作吩咐,便是再行将视线凝落于身前这名灰衣少年身上,接着有些好奇般,询问开口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是何处人氏啊?” “在下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乃……河内温县人氏。” 这名灰衣少年此番话语乍将落下,其身旁始终目光凝落于他身上的卢植,当下便豁然一个激灵般,踉跄站立起身,抬手有些颤颤巍巍般指向了他,一副仿若不可思议般的模样。 “嗯?卢尚书,你这是怎么了?” 刘协见状,不由皱眉微张着嘴巴,一脸茫然看向他问道。 “司——司马贤侄,果真竟是你!可你、不是已经……” 卢植当下甚而都未曾顾及得了去答复来自刘协的探问,他自顾抖动着苍老面容之上,布满皱纹的脸庞肌肉,嘴角有些抽搐般,满是惊骇地望着眼前少年,想要再行确认。 三人瞧卢植这般模样,他显然此前便是见过对方的,两人甚而许还、曾相识熟悉? 只是此刻这位,自称作“司马懿”的灰衣少年,在偏头凝神望去之间,看向卢植的眼神却稍显陌生,在略微踟蹰了片刻之后,他方才冲其抬手施礼。 “卢老大人,你、曾见过在下?” 司马懿剑眉轻挑,眸间虚眯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奇异弧度,继而飞速改作笑颜,恭声探问道。 “仲达贤侄啊,你、你不识得老夫了?老夫昔年,去往河内郡授学,曾三度拜访令尊出山,当时,与贤侄你也曾有过数面之缘啊。” “哦,只是届时,贤侄不过孩提大小,想来不记得老夫,倒也未见稀奇了。只是,老夫听闻令尊说,贤侄你不是——” 卢植恍惚回神,思绪渐沉,不禁于脑海之中勾勒出一抹陈旧回忆来。他目光上下打量起身上的少年,宛若有几分依稀畅怀与感慨道。 只是话语到了最末,卢植依旧显得神情骇然,仿佛令他困顿难解。 第153章 午夜场·魁首角逐 “卢老大人恐是欲问,我不是于数月之前,溺河夭亡了。是么?” 司马懿细微沉吟少许,当即便在接过了,卢植始终未曾开口探尽的话语,抿唇笑言作答道。 卢植当即首肯答复,言语略带犹疑道:“是。此事乃老夫听闻建公亲信所诉,字字含情泣泪,理应无虚。可如今,贤侄怎生……” “晚辈,亦有不得已的理由,故而此事,需得瞒着父亲。所以还望卢老大人,勿将之告与外人知晓,尤其,是家父。” 司马懿见状,便朝卢植拱手作揖,言语带上了三分请求。 “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子若健在,不当隐瞒呐。”卢植身为学士鸿儒,自然通晓人伦之情,因此对于眼前少年这般做法,倒是并不太首肯认同。 “罢了。汝等此事便容后再议吧。卢尚书,今日朕招尔等入得宫廷,乃为商议除贼一事。” 在司马懿神色略变晦暗之间,前方刘协此间则开口插言,将之打断道。 “对,我等且先听听,仲达先生的奇谋良策吧?” 伏完得到授意,当即也忙看向对面卢植,冲其小声提醒道。 卢植闻言,暂且搁置下心中还欲畅吐之劝言,当下便是冲两人略作拱手,继而看回司马懿身上,同样探问道:“贤侄,请讲。” 司马懿见状,这才略微收起了清秀面容之上的些许淡漠,继而唇角微掀起阴柔之弧度,在缓缓坐于蹇硕带来的一方蒲垫之上后,这才娓娓朝在场四人,道出了自己筹谋数月之计划…… 戌时将过,眼下天际已然一片藏青黝黑,星光也随之而暗淡闪烁,唯有那一轮穹顶皓月,依旧如圆盘一般,坠挂平稳,散发着皎白的光辉。 在太师府衙前院花园中央处,此间已悄然有着不少的文官之士,起身向国仕请辞离去了。毕竟这个时辰,的确有些太过晚,加之古人一般就寝时间都比较规律,他们也对于擂台之上的比武争夺,并不是太多感兴趣。 而留下的数十人中,十之八九,便多数皆是尚武之人,对于如今高台旷地中央的这两名,最终魁首之争夺,自然是颇为关注。 因为在那之前,半决赛的攻守方争夺战之下,赵俨已是凭借自身鬼魅的身法,成功击败了作为他所挑选的对手,高顺。 但这一场比试,众人却是具皆看到,赵俨胜得是有几分取巧在里面的。 高顺身为西凉陷阵营之一方统帅,其武力值自然是不弱的。何况他与赵俨,具皆是首轮上阵,其体力按理而言,皆是颇为充沛。 但不知为何,两人乍将接触不了多久,台下诸人便能够明显感觉到,高顺仿佛是因喝醉了酒一般,对于方位的判断,几次都出了重大差错,以至于那分明能够攻击到赵俨身上的拳脚,俱皆落空了。 而赵俨因未曾多少饮酒,意识倒是分外清醒,他的每一次攻袭,虽说力道并不算大,但却都招招击在高顺要害,最后竟是,以一个极为简单迅捷的摔招,便将高顺“送”出场外了。 至于高顺,直到他落败之际,身上也未曾见有何外伤,其体力也并未损耗多少,就这般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地落败了,他自是心有不甘。 但国仕虽说瞧出了几分端倪,如今当着诸多在场文武的面,却也不能坏了规矩,因而任由高顺这般借醉闹起酒疯来。 于是他便当即命令了徐晃出手,将胡乱还欲登上擂台的高顺,给强行制服带走了。 至于这第二场半决赛之战嘛,那说来便是,更为的戏剧性十足了。 张绣虽说此前已是亲历两场恶战,但因为方才经过一番休整的缘故,体力倒也已然恢复了四五成。 而另外一边,作为参与者的满宠,身兼洛阳府君之责,许是因为对于这场擂台比试挑战,并未太多看重的缘故吧,他出手之间,则更多是以防守为主,攻击为辅。 因此面对张绣的数度主动拳脚相加,他都是选择了节省体力,进行闪躲格挡,最后的结果呢,自然也便如台下国仕等人所料,尽管满宠未尽全力,但一番耗费下来,却是将张绣,活生生给累得拖出了破绽来。 这满宠虽说夺冠欲望并不强烈,但此番攻擂之战,讲求一个公正对决,他也不愿当着台下诸多文武之面,刻意放水,因此凝神聚力之间,则是瞬间将局势反转,改守为攻。 仅仅是一个照面的事情,满宠便是趁着张绣防备不及,反应下降,一个凶猛飞鞭扫腿,将张绣轰击至台下了。 “哗——” 在场剩余之文武见状,则是无一不哗然出声。 眼见方才还时刻处于劣势的满宠,竟是在众人未及回过神来的片刻,便将攻击凶猛的张绣,给击败了? 但这两场半决赛的争斗交手,似乎隐约看来,都不及方才此前的两战,精彩激烈啊? 于是台下众人之中,此刻更甚有着尚留在此的文官士人,各自打着哈欠,于是乎再行离去了不少。 国仕回转目光,瞧见此刻自己身后的数张宴席圆桌之前,已然仅余下了十余位,还等候于此,想要看到此场擂台赛之角逐胜者的武将,还依旧停留驻足。 而其余文武,已然纷纷离开,估计是趁着酒醉,各自都选择回府睡觉了罢。 国仕无奈撇嘴,倒是此前未及料到,今夜一番折腾下来,未能够有所发现异常,却已是将时间熬到,快至子时了。 “好,下面有请两位,啊——” 擂台中央高处站立的那名判官,这时冲台前中央一侧站立的,选出来的两位最终决胜者,满宠与赵俨,抬手吩咐之间,竟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出来,话语未至,戛然中止。 由此足见,他眼下也已是有些困顿不堪了。 “请两位最终角逐魁首之将,上台开始比试吧。”判官将手中旗帜一挥,再行补充言及道。 满宠与赵俨见状,两人俱皆身形弹射而上,来到了这一方青石铺就的擂台中央。 终于在经历了约莫一个时辰的精彩攻守擂台的角逐之后,此番时刻,两位最终决胜者,也要于这方高台之间,竞技出这最后的一名,能够荣获金印紫绶的车骑将军来了! 第154章 胜负骤分 高台中央一侧,赵俨双眸虚眯,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狡黠,目光凌厉间,于此刻的前院花园某处,一扫而过,进而飞速将目光收回,看向了前方的满宠。 而对面满宠则是神色淡然,双手紧负于身后,看这模样,显然是在等候对方率先出手。 赵俨神色肃然,继而果然是如满宠所料一般,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弹射开去,在满宠紧望而来的眼瞳之中,极速逼近放大。 五指并拢成拳,赵俨一击轰出之间,竟是隐约间,引得手臂周遭空气,猎猎作响,足见他这一拳的力道之深厚。 “轰——” 直到拳风掠近,扬起满宠身前衣衫,他这才抬手挡去,身形趁势后退,渐行化解了对方这一拳的刚猛劲力。 满宠将双手摊开,置于胸前,五指并曲,牢牢抓住赵俨袭来的臂膀,进而手腕微旋,以此来卸力反击。 而这赵俨一看便是老行家了,几乎是在片刻之间,便已然预料到了满宠所要采取的反击攻势,因而将另外一只手,变掌收回,肘击对方关节,进而身下抬腿踢出,身形便是就这般腾跃而起,于空中自旋起来。 “好迅捷的身法,好灵敏的反应!” 旷地擂台正方的看台处,武官人群之中,此刻不乏眼尖者,便当即瞧出了赵俨的招式收放,不禁喃喃称叹出口道。 而国仕此时,也是将目光紧盯太上,牢牢注视着两人攻守之间的飞速转换。 这满宠与赵俨二人,不愧都是行伍出身、上了年头的老将了,即便是在赤手空拳对敌之上的套路和反应,都已算是颇为成熟和敏捷。 “噌!” 一道拳脚相加的猛击再行落下,赵俨身形借势向后翻腾转体,进而弹射开去,随即稳稳落在了擂台的边沿之处。 而反观另外一方的满宠,唇角却是微微有些抽搐,面目掠过一抹凝重,将手臂猛一翻折,抖去衣衫灰渍,这才再度卸下了,方才赵俨施加于他体内的刚猛力道。 “这个家伙,出手之间,果决狠厉,力道猛烈精进,着实是位难缠的对手……” 满宠缓缓站立起身来,浑身衣袍在晚风拂动之下,鼓荡作响,于心头如是呢喃出声道。 在深吸一口气之后,满宠俨然也跟着来了兴致,他屏息凝神,意欲猛提一口丹田小腹内劲,引导真气随之上涌,但在此时却骤然发现,体内却是空空如也,完全用不上丝毫。 “怎么回事,我的内力呢?!” 满宠惊骇出声,随即心神沉下,开始思忖起方才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来。 因为他分明记得,自己此前在与张绣决斗之时,体内还充盈着颇为雄浑的劲力呢。 难道……是方才国太师,端给自己喝下的那碗酒里,有何问题? 双眸微颤之间,满宠缓缓转头,进而开始以一种颇为凌厉果狠的眼神,斜瞥向台下静坐观摩的国仕。 “比武场中,局势瞬息万分,你竟还有这闲工夫,分神看向别处。当真是瞧某不起!” 就在满宠因此体内骤变而分神的刹那,对面擂台边沿处,怡然站立的赵俨,此刻则是骤然将身法施展开来,脚尖轻踏地面,身形化作道道残影,再行朝满宠,栖身袭近! “嗯?怎么回事?” 青石旷台之下,正前方的楠木案几前侧,原本端坐的国仕,此时自然也瞧出了场中的变化来。 对于方才还在专注于比试之中的满宠,突然间转头将视线,锁定向台下的自己身上,国仕也有所警觉,不由疑惑出声。 “嘭!” 一道飞旋猛踢,伴随破风之声骤袭而来,落在反应不及的满宠身上,竟是直接将其踹飞开去。 索性满宠于空中及时稳住了身形,只手伸出抓住了台沿处的一侧围栏,这才险险将身形稳下,不至于被直接踢出了擂台场外。 “噗——” 饶是他此刻平稳落地于擂台边柱旁,但一口殷红鲜血,依旧还是自满宠口中,如同不要钱一般喷吐而出。 由是足见方才赵俨那一脚,着实下手不轻,已是令本就损失了大半内力的满宠,直接负伤挂彩。 “卑鄙!” 满宠身形半跪于地,单手捂住胸口,只手撑住地面,摇晃着身体,继而努力想要站立起身来。 他牙关紧咬,于唇边如是蹦出这样一个词汇来,却不是冲着方才袭击他的赵俨,而是分明朝向了国仕所言。 看台之下,国仕俊眉微皱,显然是愈发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结束了……” 赵俨目光紧锁于面前不远处的满宠身上,瞧见对方气息萎靡,身形摇晃,已然是到了强弩之末的状态,自己只需再度随意出手,便可将他,径直击败了。 呢喃狠厉的话音自赵俨心上落下,随即他便是将双掌于身前挽花,身下膝盖微屈,就欲弹射开去,给予对面的满宠,最后一击! “文远!” 国仕此刻神色泠然,皓首微偏,见状忙冲身后侧方,始终笔挺站立的张辽,轻唤示意。 话音落下,张辽自然有所知悉国仕之意,当即身形弹射开去,飞掠至前方高台之上,只手撑出,体内劲力提起,与袭来的赵俨双掌,猛烈轰击在一起。 “噌!” 猛烈的撞击之声,倏尔传来,有着一阵无形音波,与擂台中央,四散开去,浮动周遭树叶,簌簌飘落。 “你已经赢了,就勿需再对他,下此般重手了罢?” 张辽身形斜站,将伸出的右拳,缓缓撤下收回。感受着指间传来的猛烈力道,他不由剑眉稍皱,抬眸看向身前与之对峙的赵俨,进而轻唤摇头道。 “罢了。既然张将军都要亲自出手护下,那某也得给这个面子。到此结束吧。” 赵俨脚下步伐微退,随之将双掌收回,悄然负于身后。他目光同样有些诧异般,掠过一抹凝重,随之面上却浅笑出声来,进而冲眼前张辽,随即轻唤摇头道。 说完此话,赵俨竟是不于此擂台上多做停留,转身毅然踱步,走了下去。 张辽见状,这才折身蹲下,简单查探了一下满宠的伤势,并就欲上前将其搀扶。 第155章 致幻软筋散 “嘁!不用你家丞相好意,满某认输便是。” 然而面对张辽的主动上前,满宠却是自鼻尖发出一道冷哼之声,继而躲开对方伸出的手掌,径自转而起身,跟着朝身后的台阶而下。 “你说什么,若不是我家主公他——” 张辽哪里受得了对方这个态度,当即就要开口冲满宠怒斥。 “文远,让他走吧。” 高台之下,国仕凝眉聚神,此刻目光皆是锁定于前方的赵俨身上,这时也管不得再去和满宠,多做争执解释,于是他便冲前侧的张辽,招呼示意道。 拖着颇为孱弱的受伤之躯,满宠挪步走下台来,未及再行理会国仕。因为他也觉察到了,自己体内不过是顿感虚弱,倒是并无其他的中毒迹象,想来,应该是中了软筋散一类的致幻药物。 因此,他也便不用向国仕,当场自找没趣,讨要解药了。 直到瞧见满宠兀自离去,国仕这才将嘴角微撇,缓缓走将上前方高台来,目光有些锐利地些微上下打量了赵俨一眼,进而笑言道—— “赵太守当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今日最终,竟能这般颇为戏剧地夺下魁首。” 国仕心中对于赵俨的出身以及身份,自然是心知肚明。对方乃是曹操手下之亲信,此番留守京师,也不过是,为及席卷大军西征川地的曹操,镇守看护本家大后方罢了。 诚然在国仕的心中,他是确难有些接受,最后一番较量比试下来,竟让对方的心腹之人,夺取了本次比武大赛的冠军。 “呵呵,太师戏言了。末将愧不敢当啊。太师如若觉得为难,那这此前的许诺,便当是酒后取乐,做不得数。” 赵俨哪里不清楚国仕此话之意,对方分明就是对自己这位魁首,感到分外的不满意嘛。 因而他当即也不含糊,竟是主动大度开口,朗声请辞替国仕圆场道。 “这如何使得,本相为人处世,向来一诺千金、赏罚分明。今番既是当着在场百官文武的面,许下了此番胜者奖赏,又岂有收回之礼啊?” 国仕此刻自然是承袭了来自赵俨的话语,但却转而连忙伸手摆拂,笑言畅怀道。 “哦,太师,当真要上书陛下,赐末将金印紫绶,委以朝廷车骑将军之职?” 赵俨闻得此言,不由心头升起一抹惊诧。因为他很清楚,国仕想来是知晓自己的立场与身份的。要他为官场敌对势力之下属,升迁请命,倒颇显不容易。 于是乎,赵俨随即站立拱手,就欲朝国仕恭声作揖道:“既是如此,末将便要谢过……” “诶,赵太守,不必急于当下言谢。待本相数月之后,自江东迎亲归来之日,必会上奏陛下,允诺此番陟言!” 而有些出乎赵俨意料的事,还是发生了。 但见国仕迅疾言毕此话,便是伸出手去,连忙抬住赵俨意欲拜谢之姿,进而再度轻拍了拍他的臂膀,随之笑托道:“还望将军,能翘首以盼本相归来。” “呃——” 赵俨闻言,当即眉宇轻颤,倒是完全未曾想到,国仕竟给自己整这么一出。 不过他此刻,倒也再多说不得什么,毕竟方才国仕也未曾许诺时限,而对方明日便要离京远行,待他归来之日,再行上表封赏,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嘛,在赵俨内心深处,他甚而都不太认为,自己能够迎来国仕平安归返京畿洛阳的那一天。毕竟…… “如此,那末将,便先告辞了。盼太师,此行保重。” 唇角微抽之间,赵俨也担心再多逗留于此,会让国仕瞧出些许其他异样来,故而他当即拱手施礼后,便是跟随方才满宠离去的方向,毅然走远了。 “这个家伙,能够成为曹孟德之心腹,倒是有些手段……” 转身望着赵俨的颀长背影,消失于府门之外的大道处,国仕这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继而于唇边,压低声音,呢喃出口道。 “主公,张绣已经安置在别院厢房。方才我请府中医官,来给他大致检查过了。医院所言,提及他是服用了致幻软筋散一类的药物。” 待前院花园一众所邀文武官员,皆是一一前来与国仕施礼道别之后,回廊边上,徐晃这才疾步走上前来,于国仕耳畔,如此凝神言道。 “什么?他的状况,莫非于方才,满宠一致?” 国仕闻言内心大惊,随之皱眉肃然探问出口。 他此前,早已是在地窖的暗格密室通道里,将昨日自拂光酒肆运回的桂花佳酿,一一检验更换过了。可为何还会…… “文远,你将方才,本相盛于场中二人所用之酒杯,拿与我看。” 吩咐之声落下,国仕随即转回身来,朝一旁的张辽看去道。 张辽会意照做,当即便是将特意收回的两只酒樽杯盏,都是拿到了国仕的身前来。 国仕抬手凝神,随之将其接过,目光落于其上,但却似乎并未瞧出有何异样。 他心神微动,脑中思绪渐起,随即调用体内丹田处的真气上涌,将之覆盖于五官之间,再行缓缓抬起手中酒樽,放置于鼻尖,细细嗅探。 这般凝神专注之下的嗅探,持续了片刻,国仕俊逸面庞之上,终于是升起了些微的凝重来。 因为经过一番试探查询,他已是能够十足确认,对方并未曾在这两樽酒杯之上,动过任何手脚,其上,也未曾留有药渍残存的迹象。 “这就怪了,他是如何将那药物,下在张绣、以及满宠二人身上的?” 国仕眉宇凝蹙,心头愈发显得困惑不解。而对于赵俨其人,他也便生出了更多的警惕来。 因为他总是隐约能够感觉到,在这京畿之地中的某处,似乎潜藏着一位极其神秘之人,对方不论见识能力、智谋心思,似乎都不在自己之下。 “走,先前往后院阁楼。” 收起心头诸般思绪,国仕眼下也不再拖沓,当即冲身旁的张辽与徐晃,齐声吩咐道。 三人沿着连院回廊,匆匆疾步,很快也便来到了那方高楼阆台之间。 第156章 与卢家联姻 “诩见过主公。” 此间贾诩亦自屏风之后步出,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方布帛图纸,瞧见国仕走来,便立即恭声行礼道。 “文和先生不必拘礼,且言正事吧。今夜,可有何异常发现?” 国仕当即招呼贾诩同坐,抬手扶下其长袖,进而领着他来到阆台的一方楠木案几边就座,随之肃然探问道。 “主公,您请看。” 贾诩将手中握住的布帛图纸递出,交予国仕手中。 国仕见状也不含糊,当即将其摊开,展示于这方楠木案几的中央。 “主公,您看。这是方才主母、徐先生以及在下,在经过一番整理之后,所绘记而出的到场、和未到场百官名单。” 贾诩抬手于图纸之上扫过,进而指去落在其中,用狼毫圈出的几方人员名姓上来。 “蹇硕、卢植、伏完……” 视线扫过帛纸之上,国仕眼神微沉,进而将其上今番受邀未至的数位官员名字,一一念叨而出道。 “他们三人,理应于朝堂之间,分属不同派系,今宵如何会齐齐未至?” 国仕眉眼低垂,于心头这般再行呢喃开口。他自然是清楚这三人所代表的身份和阵营,故此才会心生出此等困惑来。 “主公,还有一事,倒有些颇令在下费解。在这份名单之上,今夜——” “太师,醒了,司马防醒来了!” 就在贾诩即将再行开口,犹豫是否要将此前于后院之中,将发现昏倒过去的司马防,并未及在邀请一列人员之中的事情,告与国仕知晓时,身后楼道之间传来的熟悉急唤之声,便令她言语也随之止下。 “司马防?怎么回事?” 国仕闻言自是一惊,因为此刻贾诩还未来得及对其言说此事,而这道急唤之声,便是在厢房门外,负责临时照看司马防的陈宫所言。 “主公,您且随我,先去瞧瞧他吧。路上我急与您略述一二。” 贾诩当即面露一丝无奈神色,不过倒也并不迟窘,当即站立起身相携,便领着国仕跟随前方陈宫,朝阁楼之下,后院其中一处偏堂厢房,快步行去。 待来到这处厢房之外时,国仕也已然从身侧贾诩的口中,大致听出了其中缘故和对方的揣测。 对于司马防会突然中毒一事,他倒也颇感惊奇。据府内医官所言,司马防应是于席间,全程并未饮酒,但他私下来此后院回廊小径,又是所想为何? “吱呀——” 心中怀揣着这般诸多疑惑困顿,国仕也便缓缓推门,领着身后跟随的陈宫与贾诩二人,步入这处厢房之中。 及至里间床榻边缘,瞧见此刻司马防已然是起身坐起,正在整衣穿鞋,国仕也忙相迎而上,主动开口试探问及道:“司马郡守,此刻身子可好些了?” “嗯?太师?” 司马防似乎还尚未反应回神,有些迟缓般放下手中动作,连连拱手起身,上前朝国仕作揖参拜道:“下官见过太师。” “司马郡守如何急着要走呢?本相还有要事,要与你相询呢。” 国仕见状也不客气,当即微微点头颔首,继而将双手负于身后,言语略带几分饶有深意般,看向身前司马防说道。 “下官此番,是受托替好友而来。本以是对太师有所冒犯,不敢再多行叨扰了。如今时已近子时深夜,下官还有家眷与府外别管等候,需得归去了,好向他们、报予平安。” 司马防言语之间,难辞自己想要匆匆道别之意,甚而言语颇为恳切。 “可若是,本相今夜,定要挽留司马郡守在府呢?你当真要拂了这份热忱?” 国仕双眸虚眯,话语述及在这一刻,突然转变了方才的和煦态度,进而陡然变得深沉下来。 “可太师您,为何要强留下官?” 司马防内心颇为不解,他心上着实有些惶恐,但多年为官的经历,已是让他外在看去,依旧显得颇为从容。此刻司马防不禁抬眸正色,望向国仕反问道。 国仕心下沉寂,此刻竟是未曾再当即言语。他目光落于身前司马防硬朗的面容之上,似犹疑了片刻,进而便倏然开口问道:“司马郡守此番来京,竟还携带了家眷,看来,是要常住于司州洛阳了?” “故友相邀,谈及吾儿成家之事,故此下官方带了内人及犬子,同商家事。此番倒还能让太师记挂于心,当真惊扰下官了。” 司马防目光灼灼,就这般与国仕对望着,视线未及有丝毫闪躲。因为他此行,所言非虚,确有其目的在内。 “如此么?那边要恭贺司马郡守了。不知是这洛阳城内的哪家小姐,能垂得郡守及其公子之青睐啊?”国仕再行笑问道。 瞧见国仕这一幅俨然就要打破砂锅,追问自己家事到底的态度,司马防内心也不禁觉得有些无奈。但此刻他又不便得罪对方,因此只能勉强答复道:“吾儿司马朗,欲娶卢尚书家,卢毓之长女。” “哦?想不到司马郡守,此番竟要和卢家联姻?当真是可喜可贺了!” 国仕闻言面露惊讶之色,当下便是连连畅笑出声,言语倒的确噙着几分恭贺之意。 “如此,那本相便不强留你了。只是这子夜京畿之地,外城平日里倒不甚喧繁。为司马郡守之安全计,不若还是由本相派人,护送你回至驿馆罢。” 国仕言语泠然,其中隐约暗含的那一抹用意,闻听在司马防的耳畔,却也令后者心神有几分惶然。 “莫非,我此番来京之部署,尚还未有所行动,已然为他有所警惕觉察了?” 司马防于心上这般呢喃自语,但面上却依旧是带着三分的恭敬之色。他抬手再行冲国仕端正作揖,末了终是点头应下道:“下官此番承蒙盛情,实是难却,只得拜谢太师照拂了。” 言迄,司马防也不多做停留,俯身再行穿好鞋袜,整理衣冠,便行步出了这处厢房。而在回廊之外,已然有着一名府邸之中的管家走上前来,领着身后的两名侍从,走在了司马防的前面,带路相送。 第157章 联刘取涪县 直到瞧见司马防身影消失于后院回廊门楣转角,国仕这才逐渐收起了俊逸面庞之上的笑容。他神色微沉,眉目掠过一抹微诧,不由偏头朝向贾诩一侧,探问开口—— “文和,对方才司马防的言行举止,你如何看待,可有闻听出何异样来?” “主公,依诩今宵一番推衍下来,这司马防所携家眷来此,或许这其中,便有着那来自宫廷之中的……献言授意呢?”贾诩目光微抬,视线同样远望前方,进而缓言答复道。 “看来本相升迁太快,战功过于卓着,的确是引来了如今朝中,太多人的觊觎妒羡呐。不曾想这暗流之下,竟连向来不和的外戚与宦官两股势力之首,都是在明面上,联合在了一起,想要一齐针对本相。” 国仕双眸微眯起来,俊逸的面庞之上,神色一派泠然,继而于唇边,呢喃出口道。 “此刻,且等暗卫队之人,寻下司马防之住所吧。”国仕继而朝身侧的贾诩与陈宫言道。 “太师何故,对这司马防如此上心,莫非是担心他,也于宫廷之人有所勾连?” 在国仕的身后,陈宫突然之间困惑开口问及道。 “那倒不是,本相只是好奇,那位幕后下毒之人,会不会是……他?” 轻唤摇头之间,国仕并未诉及他心中怀疑之人,只是此刻他也有了警惕之心,看来在明日自己出发前往江东之前,尚需得弄清此结果来。 “太师,今夜吾等换掉了此前的有毒之酒,那名跟随于徐先生侧的侍从小厮,必定会将此番变故,告与其接头之人知晓。倘或此刻顺藤摸瓜查询下去,想必很快对方便会耐不住性子,再行采取行动、露出破绽。” 贾诩将手中折扇渐收,进而面露怡然笑意,冲身前侧方的国仕,恭声言道。 “文和、公台,本相离京前往江东这三个月来,京畿戍防之事,以及本相之府邸安全、一应行销置备,便交予你二人,全权负责了。还盼二位先生,不辞劳苦!” 国仕此刻收回仰头望月之目光,转而回过身来,竟是从眼前并肩而立的贾诩与陈宫二人,言辞恳切般述及道。 “太师、太师您言重了,我二人必不辱命!” 贾诩与陈宫见状,当下略微心惊,连忙折腰俯身,仓促朝国仕谨言施礼道。 “本相自然是信得过二位先生的,只是如今朝堂内外,暗流汹涌,加之……西南刘璋之乱,也尚未平息,孔明、士元等人,短期难归,以致时局艰险,本相才会对二位先生,有此遵嘱。” 国仕话音落下,郑重朝二人再行解释了一番,这才折身步回了阆台高阁之间,寻徐荷鹭而去。 因为在正式出发之前,他还有府中家事,需得向自己夫人,一一道明…… 西川益州地界,梓潼城内。 “报!大将军,捷报、捷报啊,东面巴西郡界有哨骑来报,言夏侯将军,已然攻下阆中城,率军屯于城外扎营,待行休整两日,便可领降将归来!” 一名小校此刻手持一份竹简,正快步自前方大堂之外,匆匆疾步跑入,并一面于口中,朗声传信道。 进入厅堂之外,小校将手中竹简,递予相迎而来的荀彧。后者将之接过,尚未打开,便已是怡然将手一挥,支走小校后,这才不急不缓地重新步入内廷,冲前方阔椅之上,端坐的曹操,恭声开口—— “主公所料,果然不差,东线阆中一座孤城,又有渝水穿城阻隔,蜀军外援极难进入,元让将军此番,倒是捡了一处大便宜啊。只是不曾想到,对方仅仅坚守不过数日,便叛离旧主、归降我军了。” 厅堂高座之上,曹操此刻亦站立起身来,他将双手负于身后,缓缓挪步而下,来到堂中央殿内的这处沙盘地形图桌之间,进而将目光粗略环扫一片,这才抬手抚须,不屑一笑。 “攻取阆中,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后方驰援的国仕与孙坚两路联军,增益水运补给线路罢了。我军如今之重点,还应放在西路,妙才所攻之涪县上来。” 曹操视线挪移,简单略瞥了地界北域的葭萌、剑阁一带,便是将之收回,最后凝落在了梓潼以西的平原之地,同处梓潼郡内的涪县处。 此地有着川中名将——庞羲与李异二人,领西川东州兵三千驻守。 此等兵马虽算不得许多,但接着涪县地处涪江以西之地利,想要守住此坚城,倒也绰绰有余。 而前番夏侯渊所率本部虎豹营之军队,其中骑兵两千、步卒两千,也不过堪堪才四千之众,想要以此凭借士卒军队质量,若是在平原地界刀剑正面相搏,曹操军自然能够以一当十,但作为攻城一方,这点兵力却显得有些吃力了。 然曹操如何会料想不到这一点,他所以只拨出四千军马交予夏侯渊,令他与颜良相协攻城,乃是由着此刻他仍在等候时机,观望后方另外一支军阀人马的态度动向。 这之军阀,便是孙坚拨予刘备如今所率的、原刘表之残部,由荆州而来的,三千水陆两栖作战兵种。 因着涪县地处涪江边沿,城墙纵深数丈之远,以东又有宽水阻隔,导致夏侯渊所率骑兵部,尚需架板搭桥,方能渡河。 而此等耗时之功,城内镇守的庞羲与李异二人,又如何会令它有所进度。 每每待夏侯渊意欲架板之际,城中便会居高临下射出弩箭来,以致曹军伤亡不小、难行工事。 “不知仲德那边,如今是否接洽到刘备动向了。” 曹操目光微收,抬首偏头望向殿外北面天际,如是自语了一句,继而再行冲门边侍立的一名随从道:“再行飞鸽传信于程祭酒,嘱他无论与刘备交洽,最终成功与否,都需于五日之内,赶归梓潼。” “是!”那名便衣侍从,闻言当即领命匆忙离去。 “主公勿忧,仲德向来多谋善断,此番定能说动刘备,与我军联兵一处,齐下涪县。” 在曹操身侧,荀攸见状,当即作揖宽慰出口。 “公达啊,本公所迫切忧心之心,并非在此。乃……”曹操转回身来,看向荀攸,就欲开口解释。 第158章 文鹭之信 “报!主公,奉孝先生与文将军,平安归来了!” 当此之际,仿若是曹操已然有所感知一般,就在他还未及将心中隐忧,吐露而出呢,殿外另一名小校,已是领着身后一文一武二人,快步走入府衙厅堂来。 曹操寻声望去,但见眼前走近的郭嘉与文丑二人,俱皆无恙,这才于心头,长舒了一口气下来。 “主公,末将与郭先生,此番不辱使命,终是成功联系上了舍妹!” 文丑心下大喜,上得厅殿前方,瞧见曹操竟赤足下座前来相迎,忙不迭单膝跪下,恭声抬手言辞道。 在他的手中,此刻还握有着一封帛纸书信。 “主公且看,此封信函,便是由舍妹传信寄予末将。”文丑抬首冲近前来的曹操道。 “好!好啊,文将军快快请起,此番奔波甚是辛苦了。” 曹操难掩心中喜悦,当即便大手一挥,冲身旁站立的一名随侍道:“快给文将军沏茶看坐。” 言毕,曹操也不迟疑,当下将之接过打开,查探其上的内容而去—— “长兄如面,千里之外,接家书一封,抵万金矣!小妹风闻兄长曾侍袁公手下,此后北伐诸战,袁公一路败退,兄亦兵垂顿首,仓促不知其踪。小妹也曾常以书信相询,却久未收到回复,因而念及家兄安危,每每涕泪,欲辞别恩师西行。” “直至日前,妹终收兄长此信,欣喜万分,无不感念上苍恩德。吾家考妣早丧,妹幼时全赖兄长拉扯抚养,为命相依。今知兄长乃归大将军麾下,真庆幸祝贺不已。但凡家兄有命,妹赴汤蹈火、舍命不辞。” “国无双虽与我文家并无结怨恩仇,然兄长既以谆谆之言相善,妹何故再恳辞却?此番彼下江东之际,妹定取其命,报与家兄。——小妹文鹭拜上。” 曹操阅毕将之帛纸收起,心神略显澎湃,未及念道,对方能够如此从容应下。 “文将军,你这位妹妹,当真英勇无双,实乃巾帼不让须眉也!本公阅罢心甚感佩呐。” 曹操折身回至堂中,重新端坐于前方的阔椅之上,继而目光下扫,看向一侧就座品茗的文丑,吩咐道:“文将军此番归来,先且于梓潼城内,休憩数日。但妙才所率之军,攻破涪县之后,本公还需有用到文将军神勇之时啊!” “是,主公!”文丑也不含糊多言,当下仰头将杯盏之茶,一饮而尽,便是朗声答复道。 曹操此刻目光渐收,转而回望向一侧的郭嘉,似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方才尝试探问开口道:“奉孝,你此番随文将军,沿渝水北上,可有与孙侯之子的前锋部曲,尝试会面?” “主公啊,嘉此番所行之信息收获,可着实不小。且听某,与您细细道来……” 郭嘉略作垂首思忖,将脑中记忆思绪渐次整理,便是朝身前高台间的曹操,娓娓述及了他在三关之阵前,命随身哨骑部队,探听而来的两军战况。 在川中盆地这边,前线曹操率两军虎豹营精骑士卒,左右攻袭阆中、涪县二城之际,大后方的葭萌、白水、阳安三关处,也正爆发着颇为猛烈的山林激战。 此前吴班镇守之阴平郡所在,有着此前刘璋拨给他的五千蜀中本地军马。 这其中,诸多当地豪强武装所率之兵,可谓是训练有素,且极其擅长山地作战,千里奔袭,亦不在话下。 何况这吴班身侧,还有秦宓为其谋士,佐参军相辅助,更添了这一只人马的难缠程度。 此前于汉中南郑地界,率佯军先动的出发部队,为李典、高览部所率,尚且只能领兵三千。 因为此番无法给予他们佯动部队,分出太多的人马,故而于山林之间潜行,便只能依靠一时,权且拖住蜀军吴班部队,三两时日了。 两军数日之前,便于白龙江、白水关隘附近,有过初度会晤交锋。两军前阵拼杀下来,纵使国仕军马已是训练有素,但在山林高低地势劣差的境况下,还是吃了大亏,死伤过半。 所行当时假意“运粮”部队,都为后续精锐步卒,层层掩护,这才得以借道退兵驻扎,由前锋率军,阻拦抵抗。 只可惜在这般嗜血冲杀之中,国仕之爱将高览,却因坚守不退、寡不敌众,最终为吴班军所生擒。 事后所料,亦不出众人判断。吴班企图劝降高览,然高览何许人也,自冀州血战以来,便始终跟随国仕东征西讨,建立功勋,他如何会阵中叛敌呢? 初平三年八月中,一代名将高览,就此身殒白水关前,令人唏嘘感叹。 “咯吱——” 顺渝水急速而下的一条行船之上,当李典在得知此讯息之时,整个人亦是怒意迸发,浑身发颤,誓要替好友高览报仇雪恨。 “传我将令,调转行船,沿渝水溯流而上,全军冲杀白水关,誓要擒下吴班,替高将军报仇!” 李典此刻身形站立于船头,大手举起一枚印刻有高字的旌旗,长挥舞袖,朗声朝周遭数条行船之中的部曲士卒,振奋高吼道。 “李将军,不可冲动行事!” 在船头棹位将移之际,此刻本端坐于舱内的行军主簿田畴,当即起身步出,朝身前李典,仓促劝言道—— “我方临行之前,曾受军师之令行事,此番只可与阴平守军逶迤周旋,不可与之力敌决战啊!” “你走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军师虽然有令在先,但他何如知晓吾与高将军之情谊。如今高将军为掩护吾等撤退,率数百兵卒舍命抵抗。吾等若不为高将军复此血仇,如何有脸回军汉中?” “我李典日后,又如何在原冀州将士们面前,树立军威,给予其交代?” 李典当即未曾顾及田畴之劝,抬手将之挥下后,便再行来到一方船尾的大鼓之前,擂锤猛击,随之下令。 “唉……这下糟了!我得速速登岸,派哨骑快马回报于军师才行。” 田畴无奈叹气,当下哪里还顾及得去整理,被李典撕扯乱的衣衫。 他匆忙步入内舱,此刻只待急切书信一封,交予随身侍从,命他登船靠岸之际,便即可骑乘快马,回至南郑。 第159章 心忧征西生故 且说旦日,八月十六辰时,国仕一早便收拾行囊,于府中留书一封,再行递呈朝中言官华歆,予献帝请辞南下江东考察民情,便行出发。 国仕此行,身旁未曾携带过往之文武幕僚大将,也不曾有兵卒随行,而仅仅只是挑选了,一男一女两名青年在侧相伴。 女子名唤花沛,年龄约莫不过二十出头,伴于国仕身侧,充作随侍照顾国仕起居之丫鬟。 但她实则的真正身份,却是由徐荷鹭所秘密训练而出,拥有极佳身手的飞鸽营中,“潜影七星”之一。 而另外的那名男子,乃为郑宵。属国仕亲为统辖的中军暗卫队中,四大副队长之一。其身份不为外人所道,此前也未曾上过战场,即便是在敌方的情报网工作之下,也难晓其存在。 而国仕所要的,便是这般效果。 郑宵此行打扮,亦是一名随侍书童而已。因其年纪在四大暗卫副队之中,最为幼小,且加之其长相模样,又更显童龄,因此旁人若是乍将一看,恐还会以为,这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呢。 三人各自骑乘一匹自西凉进贡而来的大宛快马,扬鞭畅行,很快便出了洛阳京畿地界,沿黄河向东,来到了虎牢关一带。 国仕勒马于河边停驻,遥想起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一事,不禁内心略显唏嘘。 当此之时,国仕还不过是一名拥有邺城一地的太守而已,比他势力大、实力强的诸侯,不胜云云。可眼下不过三四年的光景下来,天下却已然大变。 董卓、袁绍、袁术、刘表、公孙瓒之流,在这样一场波诡云谲、风云突变的乱世宦海之中,就这样倒在了历史的舞台之下,凄惨落幕,想来确是不甚感慨。 “诶,不知道我国仕,是否有一天,也会为强阀所吞并剿灭哦……” 国仕下马及至黄河岸边,抬首远眺开去,继而牵马上前,任其饮水稍歇。 而他自己则是情绪略有起伏,竟没来由一般,如此慨叹开口道。 “主公,您怎生如此作想呢?眼下放眼天下开去,不过仅余下您、曹操、孙坚以及刘璋这四路诸侯割据。而刘璋旦夕之间,即将覆灭,那极北羌胡、鲜卑之地,极南蛮荒、交州流民,俱皆不可能有觊觎中原之心呐。” 在国仕身侧,为其递来水袋的郑宵,此刻见状,不由疑惑出声,怡然笑言道。 “你呀,你还年幼,不知这天下纷纭、变化无端,实难为一人一心所纵横左右。” 国仕回神,转头接过郑宵递来的皮袋,仰头略微喝了一口清泉水,倏尔方才觉得脑海疲惫之感消去了几分。但他心头于此间,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忧愁发怵。 “太师,您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在另外一侧的浅滩处,于黄河边上蹲下身来,清洗着手中所携毛巾的花沛,当下亦有所觉察般,螓首微偏,看向国仕关切探问道。 “没有,我只是不知为何,近来数日总有一种不祥之感,于心头隐约升腾跳窜。究竟是何缘故呢?”国仕只手抚胸,随之呢喃出口。 郑宵目光朝下望去,落于国仕抬手所抚心口之处,微偏靠右中央之处,进而青眉微扬,似略作踟蹰片刻后,方开口猜测道:“东为左,西为右。主公您手抚心右,莫非是、忧虑诸将大军,西征川蜀一事么?” 闻听郑宵这般揣测之言语,国仕这才顿觉恍然。 如今自年初西征大军自洛阳,浩荡出发伊始,已然过去了半年有余。此前数月,征西伐蜀之大军,始终捷报频传,诸将之领兵部曲,浩荡前行,一路进军,无甚阻碍。 然而这近月余以来,蜀中却鲜少再行传来战报。 国仕心中虽是知晓,如今蜀地正逢酷夏暑热,骤雨频降,本是极难行军之时日,但他心中所忧的,却并非是天时地利这些外来因素,而在人和。 曹操所部大军,此番征西几乎是倾巢而出,连身为大将军的曹操本人,也亲自领兵指挥。其手下文武一心,此前复又招揽接受了来自袁绍幕僚帐下的诸多文武,这便不由得不令国仕内心,有所戒备。 这个时候,外来可见之敌,往往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惧应防的,应是内部那藏躲于暗,看不见的潜在对手。 “也不知,奉先与子龙他们所率大军之营部,如今境况如何了?” 国仕再行呢喃了一句,便由此断下决心,冲身旁站立随侍的郑宵道:“郑宵,你速速飞鹰传信一封入蜀,着孔明将前营行军部署、士元将后部补给运送之路线计划,报予本相知晓。” “是!”郑宵闻言,当即挺身立正,恭声答复道。 随即他便很快转身,步入了身后的河畔密林之中…… 而在国仕乍将离去京畿洛阳之地后不久,身为当朝御封一品诰命夫人的徐荷鹭,便匆匆上朝而去。 此番她之罕为入殿,除了与宫中就任御史大夫华歆,商洽宫墙之内要事外,还有着另外一份任务,那就是传达国仕之请命,替陛下,于这数月光景之内,另择一位贤师授课。 刘协此刻正于宫中庆贺,国仕终于远离朝堂之地了呢,本欲今早罢朝,于后宫一晌贪欢,却怎知此刻太师夫人前来觐见,惹得刘协一时慌乱无措,这才旁命身旁随侍蹇硕,洗漱更衣待见。 徐荷鹭辰时入宫,却直到巳时已过,依旧静默等候于南宫偏殿之所。 三杯清茶品毕,徐荷鹭但见献帝依旧未出,心头也不禁有些浮躁不耐起来。 她可未曾有国仕那般好的心性态度,对于这位本就不甚心服的小皇帝,恐以徐荷鹭过往一般乡野放纵的性子,都不会愿意等上半个时辰。 而如今眼见巳时过半,献帝依旧未有接见之意,徐荷鹭甚而就将起身,拂袖离去了。 “师母啊,师母稍作担待,此番是朕忙于处理前日政务,故而姗姗来迟了。” 就在徐荷鹭已然站立起身来,转回身去之时,方才于前方偏殿门楣之下,瞧见了正匆忙而来的献帝刘协。 第160章 再请帝师 刘协言语仓促急切,似又带着几分无奈之意,闻听于徐荷鹭耳侧,不禁令她内心哂笑。 “无妨。陛下能够勤勉于政事,想来良人也会颇为欣慰的。” 徐荷鹭目光落于刘协身上,似略作观察,隐约间仿佛瞧出了什么,不过她却并未点破,当即笑言莞尔答复道。 “太师此行,未及与朕详说。此番他孤身一人前往江东调研风土民情,实为我大汉之福祉计。只是太师他,未曾携带兵卒将士于身侧,朕只恐……” 刘协俨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袒露出几分担忧之色道。 “陛下不必多虑。南方如今并无战乱,加之良人也是身怀武艺、行伍出身,自卫安全倒绰绰有余了。他所以未曾通允陛下相送,实在不愿徒惹注目呐。” 未曾在意刘协表露出来的神情变幻,徐荷鹭只顾笑言道。 刘协眉眼轻抬,目光渐次自殿外收回,继而这才正色看向徐荷鹭道:“不知师母今辰前来见朕,是为何故啊?” “陛下,如今您身旁无师伴学。良人恐误了陛下的课业,故而托臣再行择师一位,辅以早晚教导陛下。”徐荷鹭抬手提袖作揖,恭声讲明道。 “这个……太师倒是替朕,想得周到啊。” 刘协闻言,眉宇轻挑,唇角若有似无般微抽了抽,继而略作沉吟之后,便如是答复道。 “陛下之学问见识增长充盈,方为社稷之幸、百姓之福,我等作为人臣子的,不过是尽其本分罢了。” 徐荷鹭容禀待毕,尚不等前方高座之上的刘协,准备开口,已然是再行言语解惑道—— “陛下勿需忧虑,此人乃当世鸿儒。其才学智慧,皆不下于良人,定能堪为帝师!” “哦——那,是何人呐?快快,引荐于朕吧?” 刘协于心中无奈叹气,但面色之上,却不忘露出喜色来,进而催促言道。 “王先生,请入得内殿来吧。” 瞧见献帝此番竟是主动热情相邀,徐荷鹭倒是表现得略微诧异了一瞬。毕竟她与对方的接触,也不过寥寥数次照面,自然比不上国仕旬日上朝,对刘协之秉性有一定了解。 徐荷鹭身姿微微起立,朗声清言开口,冲殿外之处唤道。 如此这般唤声落下之际,殿外很快也便有着一道中年男子身影,匆匆折腰步入。 “臣尚书台令史王粲,拜见陛下!” 这名中年男子,唤作王粲,乃是灵帝一朝之司空王畅之孙,如今官任尚书台就职,不久之前,才为国仕征辟入府,升任东曹椽。 只是此事乃私下授予,未曾经历天子封召,故而王粲此刻,仍旧以前职自称。 “想不到,你看上去与太师,不过一般年纪,竟也为其这般看重。想来定然是博古通今、 才华横溢了啊。哈哈。” 刘协目光落于王粲身上,似略作打量了一番,进而思忖想起什么,不由惊讶探问道:“朕观卿之神态模样,皆颇与先帝朝的王司空相似,莫非,卿乃是……” “翁乃粲之祖父是也。”王粲未曾有丝毫隐瞒,当即拱手作揖,恭声答复于上。 “原来如此。”刘协闻言自便悦然笑言,当即并未曾再迟疑,首肯答复于王粲道:“好,在太师归来之前的数月时间里,朕每日于宫中之学问课业,便要拜托于卿了。” “臣定不负平生所学,予陛下倾囊相授!” 见到献帝未曾过多犹疑考量,此番便是径直答应了下来,身为士族子弟对仕途本就极端向往憧憬的王粲,此刻也难掩内心情绪之激动,当即便再行俯身,朗声叩拜道。 “好,好啊,爱卿快快请起!” 刘协也不含糊,当即放下了身为皇帝的架子,竟是亲下起身来,走上前去,抬手将有些颤颤巍巍的王粲扶起。 在身旁楠木椅子上,始终静坐观摩打量这一幕的徐荷鹭,秀丽容颜之上,虽说由始至终,便浮现出从容怡然的笑意,但内心深处,却不禁悄然掠过一抹惊疑来—— “陛下这般不加考量便同意下来,是当真对夫君这般毫无芥蒂的放心么,还是说,另有他意呢……” 且言国仕身携花沛与郑宵二人,一路沿着黄河南岸,跃马驰骋,日行百余里,很快便是在旦日迎来夕阳坠山之际,到达了河内郡、怀县地界。 赶了一天的路,早已是风尘仆仆、腹中饥饿的三人,便行就势进入了怀县城内,准备于此地稍歇一夜,明日辰时既过,再行赶路出发。 三人此番出行,皆颇为低调,从穿着到打扮,俱皆是布衣长衫,看上去便似普通仕子一般无二。 在城中随意寻了一处来福客栈歇下之后,国仕嘱咐郑宵外出添置干粮酒水,命花沛随店小二一道去,准备沐浴更衣之物,自己则独自一人留于房间之中。 国仕盘腿落坐于床沿边,双眸微闭,呈闭目养神般的打坐状态。 在外人看来,他或许进入了小憩的休息之中,然通晓个中法门之人,方才能够觉察出其中的丝丝异样来。 此刻国仕身后头顶几处,皆是有着隐约可见的细微气流波动,随身躯周遭缓缓流溢跳动。这分明便是体内真气外涌之迹象。 由此足见,国仕当下便是处在修炼状态下。 周天功法运转,国仕如今心神汇聚,眼观鼻、鼻观心,思绪沉入体内小腹丹田之中,感受着那愈发充盈起来的灵魂力量,唇角也不由勾勒出一抹怡然弧度来。 眼下国仕所修炼的功法——《太平清领道》,已然是将前三层境界,运转、领悟得炉火纯青了。至于那第四层“八卦锻魂”,如今也已触及多日,隐隐有着突破之迹象。 想来只需等候一个契机节点的到来,他便能够如水到渠成般,将之桎梏彻底冲破! 这般沉浸式的修炼状态,令国仕一坐便是半个时辰过去。如今眼见日头西斜,天色渐为夜幕所笼罩,整座喧嚣了一日的县城闹市,也开始渐次安宁下来。 待闻听门外有着熟悉的脚步节奏声音传来,国仕方才有些依依不舍般,自修炼状态中退出。 第161章 未尽之惑言 他缓缓睁开双眸,垂首目光下探而去,进而感受着四肢百骸分明充盈起来的力量感,以及脑海之中,一扫而光的疲乏之意,心头情绪却不免觉得有几分失落。 原因无它,自然是国仕眼下,依旧未尝寻到境界突破之机。 “也罢,修炼一途,当循序渐进,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吧。” 国仕站立起身来,在略作伸展身姿之后,便行前去开门,任外出储备添置的郑宵入内。 而郑宵此刻较之离去之前,神情却是尤变得凝重了几分。国仕见状,面露疑惑之色,当即命其坐下暂歇,并行径直问道:“你此番前去许久,可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郑宵落座于房间之内的圆桌旁,抬手接过随侍国仕左右的花沛,递来的一杯清水,将之仰头一饮而尽之后,方才随之沉声言道:“主公,宵在外出添购器物干粮之际,发现了一道,隐约有些熟悉的身影。” “谁?”国仕进而凝眉问道。 “司马防。”郑宵眉目神情有些隐约含诧,但还是如实答复道。 “什么?司马防?他人不是在京畿洛阳都城之中么,怎么会……你确定没有看错?” 国仕心下大惊,未曾想到对方此番外出,竟于河内怀县城内,撞见了司马防在此。他满是不可思议般,再行探问开口:“你在何处瞧见的他?” “这个、宵也不是太确定。只是那人五官眉眼,皆是与前日相府之内所见,自称司马防的中毒之人,颇为神似,故而我才会有这般特别注意。” 郑宵略作沉吟思忖,简单回忆了一瞬之后,方才继续言答道:“我撞见他时,他正在一家布料店内,选购服饰。临走之时,我与他简单对视了一眼,但他原本应是不识得我的,可那看向我的目光,却似隐约停留了一瞬。” “不像是一瞥而过,看待陌生之人的模样。”郑宵补充道。 “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国仕闻毕,俊逸面庞之上一派深沉之色,独自喃喃开口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着吧,此事,我自会进行核实。” 略作踟蹰之后,国仕也不在此事上,过多思量考衡,他简单冲郑宵挥了挥手,便是转而将目光看向身侧站立随侍的花沛,冲其挥手示意,与耳畔,似低声悄然吩咐着什么。 花沛领命之后,当即连连螓首微点,转之快步走出了房门之外。 “按理推断,郑宵不至于会看错。两人相貌如此相似,仅是因为巧合么?还是,司马防有什么同胞兄弟,是我不曾知晓的?” 国仕自然不会相信,昨夜还身处相府之中,余毒未消的书生文士司马防,能够当真一日之间,便能够抢他们快马兼程之先,赶到百里之外的怀县地界来。 故而便仅有两种可能的猜想了:其一便是此人与司马防并无干系,只是单纯容貌相似;其二嘛,那就是此人乃是司马防的同胞弟兄,被郑宵给误认为了司马防在此。 但国仕未曾去多想的是,此前那身处京畿相府之内的司马防,并未收到国仕之邀请函,主动前来,冒名顶替旁人赴宴,却也于他身上,有着几分不解之惑。 “眼下只得稍看洛阳那边,文和与公台,如何应对答复吧。” 如此呢喃猜想之声落下,国仕也就不再纠结此事。眼下方才他已是吩咐花沛,秘密传信回洛阳相府之中,与贾诩和陈宫二人,告知此事,接下来,便是静待回复。 “嗷,舒服——修炼待毕出了一身的汗,泡个热水澡简直不要太爽哦!” 国仕此刻,已是身处有客栈店小二以及随侍花沛准备好的澡桶之中,开始放松休憩起来。前日因为忙于预备出行、以及操持中秋筵席一事,都累得国仕未尝过多休息,眼下既出发远离了京畿是非之所,他反而能够愈发轻松畅快了不少。 这也是为何,国仕此番出行,不愿随身携侍兵卒将领和谋士的缘故。 归根结底,其灵魂本体贺兰杉,也不过是现代一名高三年纪的青年罢了。贪玩放纵才是他的本有天性,此前身负朝廷诸多职务,每天从政事、军事忙到民生,几乎是给他累得够呛了。 若非国仕信奉天命之说,坚定认为只有三国重新归于一统了,他才能够再次回到现世界去,恐怕他贺兰杉都不愿意参与到如此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的诸侯军阀纷争中来。 步出客栈二层,国仕所在房门之外的花沛,乍将回到自己所在的房间,却闻听得门外熟悉脚步声临近,紧接着便传来敲门之声。 “花姐姐,你休息了吗?我有事与你讲。” 郑宵言语探问之间,略带肃然。 “进来吧。”房间之内,花沛沏上一壶清茶,冲门外柔声答复道。 “花姐姐,我隐约总感觉,主公此趟赴往江东之行程,不会太平。路上我俩,还需慎而多加留心周遭,以护卫好主公之安全。” 乍将步入房间,郑宵接过花沛递来的茶杯,未尝饮下,已然率先开口提醒道。 “我知道。而且你今日心中,还有话,未曾对太师言尽吧?” 花沛凝神看向郑宵,晶莹如紫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巴着,简略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便隐约瞧出了他心中所藏有事。 “方才我出去,为主公添置日用行程所需之物时,似乎总感觉在市集之上,有人于身后远处,默默注视打量着我。” 郑宵皱眉沉声,这般答复开口道:“只是当我步入街头巷尾,人流稀少处时,每每回头,却又未曾发觉到身后有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连郑宵自己都难以确信,究竟是否有人盯上了他,还是仅仅因为他于布料店内瞧见了司马防,而心中升起的错觉所致。 “不管怎么样,都需防备暗中之人,对太师的不轨企图。” 花沛俏脸神色肃杀,沉声冲郑宵提醒道:“兖、徐二州之地界,向来豪霸横行,山贼林立颇多,且势力纷繁错杂,因此我等此番路线,倘或继续沿黄河东行,借道徐州南下,想来并不可行。” 郑宵闻言,自是当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第162章 守味县,候回音 “如此的话,明日你我便一齐建议太师,至陈留便沿涡河一路南下,以最快时间到达阴陵。只要我等护送太师进入了扬州地界,便可身处孙坚戍卫边防治军的看护之下。” 花沛此刻自身旁的一方包裹盘缠之中,取出那卷随行相携的天下九州地图,指向其中一处,冲郑宵泠然描述。 “走水路么?确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好,就这么定了!” 郑宵目光扫过由花沛取出的地图之上,简单环视了一圈周遭路线,竟也觉得唯有行涡河一道,最为便捷快速,能够直下江南,赶赴扬州,于是便当即也点头应答道。 只是,他们二人却未尝料到,此刻在国仕的心中,却还有着旁的谋划,氤氲勾勒…… 益州南部,建宁郡,味县县衙之中。 “主公,孝直先生与少将军此番,去往建宁城中,已逾两日光景了,可直到如今,却依旧未曾归来,甚至,连一封书信都不曾寄出。他们于城中,是否为孟获所部扣押住了?” 在县衙中堂的偏殿一侧,此刻堂下端正站立的别驾张松,拱手作揖,看向前方首座之上的刘璋,不禁为之皱眉言道。 在张松的身旁对立一面,身着戎装同样笔挺站立的张任,这时也不免附议揣测道:“子乔先生勿虑。以尚武少将军之身手,想来纵然此番结盟合谈失败,他应要脱身逃出城外,确也是不难的。” “那张将军你说,城中为何至今仍无消息传出。孟获那厮,既不派人回复于主公,亦不归放来使,又是为何?莫非,他当真想与我等为敌不可?” 张松这时哪里听得进去张任的劝言宽慰。他与法正,身为蜀中好友多年,同求学、共枕席,早便已是将对方视作了生死知己。 如今,法正入建宁已是两日有余,却仍不知其安危如何,故而怎叫张松不为之急忧? “是啊,主公,饶是我等此次前来,未曾携带多少士卒兵甲。但此番倘或令孟获觉得我等可欺,甘受此番任人鱼肉,岂不会令合谈之事,更难促成?” 在张松言辞激烈之余,那站立于张任身后的高沛,这时也起身上前来,冲刘璋抱拳朗声道。 在他们这等武将眼中看来,所谓的结盟和谈,势必要予以对方威慑,在诚意与实力之间,对方定然是要同时看到领会,方才能够有这般心思。 “主公,我等若是——” 张任见状,瞧见周遭文武都不太能耐得下性子,当即就欲再行开口,谆谆相劝。 只是此刻高坐于前台楠木官椅之上的刘璋,却倏尔间抬起手来,拦住了张任道:“公义勿需再多言,此番子乔先生与诸将所意,本公也已颇为认可。要知晓,一旦让孟获瞧出我等有示弱忍耐之意,他必定会得寸进尺,再行相挟。” “高将军、费将军,本公命你二人,领吾此番所率之三千东州士卒,整军待发,前往建宁城垣之前,列阵以待!” 刘璋继而视线微垂,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不由得凛然看向台下一侧,高沛与费观二将,沉声开口吩咐道。 “报!主公,不好了!” 就在二将即刻准备抱拳领命,折身下去部署之时,县衙大门外侧,一道急切匆忙的呼唤声音,却有些喑哑般仓促及近传来。 紧接着堂中众人纷纷回首望去,果是见到一名随行哨骑,此刻正快步疾跑入内,及至殿内堂下,便单膝跪拜,有些气喘吁吁地容禀开口道:“不好了,主公。味县、味县城墙之外的各处通道,已然、已然为敌军之人马,所重重包围了!” “什么?可是打的孟获旗号么,来了多少南蛮兵士?” 在刘璋闻言面色阴沉之间,下方一侧别驾张松已然是率先开口,看向那名哨骑,肃然问及道。 “不、不是,来犯敌军旌旗之上,所书乃一‘赵’字,而且看他们之军容配甲,应该是、是国仕的军队。” “赵……是赵云!”边上张任闻听哨骑喘息答复之声落下,当即眉宇微凝,继而朗声狠厉言道:“此前他便携军一路随我等入得南中,今番想来是看出了我等结盟之不顺,终于是忍耐不住,意图动手了么?” “传本公将令,张将军、费将军,你等各领一千东州精锐,死守东门、北门,敌人若执意强攻入城,定要给予其、迎头痛击!” 刘璋大手一拍身前几案,豁然站立起身,随即挥手冲堂下站立于一侧的张任与费观,泠然冷声吩咐道。 “是!末将即刻领命而去!” 张任与费观得此授意,当即也不敢再做迟疑,抱拳领命之后,便豁然转身,出府衙殿外匆匆离去。 “主公,我等如今身处这方县城之内,四周并无护城河阻挡,且此等土城城垣高不过两丈,宽不过丈余,即便全军其上,负隅反击,恐也难抵挡赵云之大军多时呐。” 张松见状脑袋微摇,自口中探出一口气来,进而再行禀报建议道:“此刻再行命人自成都派兵相救,已然是来之不及,为今之计,需得早与建宁城中的孝直与尚武将军,取得联系才可。” “子乔先生,你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想那国仕之先锋大军,此番所携入南中之兵卒,也不过数千人耳。何况他等深入益州腹地,对此等山林之地况,尚且并不熟悉。彼之骑兵,虽能于平原之上,纵横驰骋,然到了这密林沼地之间,有何可惧啊?” 高沛闻言,瞧见张松竟一时说出此等扰乱军心之话来,当即便转头严肃反诘,冲其连连质问道。 “好了,汝等休要自乱阵脚。子乔啊,你不必多言,此番吾等,只需拼死守城即可。只要熬过这头两日,贾老将军所写之信中,自然有法可退赵军。” 然而当下殿内高台之上,刘璋神色却并未显得如何慌乱。他自是气定神闲,肃然的目光之中,隐约透露出几分复杂来。 堂下张松与高沛见状,也不多言,当即同样归于沉默起来。 此刻别无他法,只能静待时局生变,且看建宁城内,孟获究竟意欲作何选择了…… 第163章 佯攻助威 届时的味县城垣之外,东门与北门两侧,早已被乌泱泱的国仕大军所团团包围。 赵云后方补给大营,驻扎于郁水上游之东侧。这里地势平坦,周遭为山林所掩映,倒是一处极佳的驻军之场所。 而前方,由先锋军部队五千,所列阵以待的将帅,则是此番跟随赵云而来,深入南中腹地的左副将军文钦,以及督军校尉苏飞。 两将此刻站立于马车驾辇之头,尽目望去,视线落于前方的味县城楼之上。 “文将军,你瞧那城中之动静,想必刘璋军此刻,也已然急做一团乱麻了罢?” 督军校尉苏飞,站立于文钦身侧后方,抬手遥指百丈之外的黄土城墙,不由浅笑道。 “是啊,想必如今建宁城中,子龙将帅以及鸯儿,应该已经秘密会见过孟优了。” 前方文钦双眸微凝,视线落于城楼之前,那里未及有护城河相阻,而刘璋军也曾深挖沟壑以抗敌军来袭,想来是不及料到,己方会突然对他们,发动袭击吧? 不过文钦内心却很清楚,他此次亲率大军所来味县,目的为何…… “文将军,如今的味县城中,刘璋军兵不过三千,将不过数员,且吾观此城楼,本就残破矮小,无险隘可防。不若我军临时发动突袭,拿下此城,生擒刘璋,岂不甚好?” 苏飞渐次收回目光,面色略微泛光般,凝眸看向文钦,再行建言道。 “不可,子龙将帅出发之前,严令我军只可佯攻、虚张声势,不得深入敌营腹地,免激起蛮人与刘璋部曲,联合相抗。” 文钦当即抬起手掌,凛然止下了苏飞的冒险想法。他当然清楚,如今两相对比之下,己方军队是很有可能吃下位于味县城中的刘璋军的。只要拿下蜀军首领,蜀地自然能够更快结束战斗,令前后夹击成都,全军与年前便可凯旋而归。 但冷静想来,如今自己的儿子与三军将帅——卫将军赵云都深陷建宁城中,即便是为全他二人之安危,文钦也需得静待时变,不可贸然发动进攻。 “传我将令,命火雷营三百士卒,分作两队,各自于东门与南门立下阵型,分别以箭弩,射杀城楼戍卫之兵!” 心思待毕,文钦也不多做迟疑,当下便转身看向其阵营后方,向随侍数位百夫长,泠然吩咐道。 “是!”众位百夫长当即领命而去。 于是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味县城墙之上,便已然有着茂密的箭雨落下,将起先未及反应过来进行防御的刘璋戍卫兵,纷纷射杀。 “快,快回城中县衙,禀报于主公,就说赵云大军要攻城了!请主公速速调兵前来相援!” 城楼之中央处,守城士官长瞧见眼前这一幕,纷纷不断有着部曲兄弟倒下,心神已然紧张起来,忙抓过身旁一名随侍步卒,冲其朗声催促道。 那名步卒闻言见状,当下亦不迟疑,着急忙慌便下得城楼,往后方县衙中堂冲去禀告。 …… 且说在这边厢,文钦与苏飞所率大军,将味县重重包围之际,此刻的建宁郡南蛮王大帐之内,却是歌舞升平,一派热闹之象。 “来,严将军、法先生,再请满饮此盏。哈哈!” 帐中正南一侧的宽阔案几之前,孟获手中捧着一樽特制的大容器酒盏,仰头随即将之一饮而尽,并目光略显迷离地看向前方,肥手一挥,进而冲落坐于同侧的严仲及法正,咧嘴畅笑道。 严仲俊逸年轻的面庞之上,神态古今无波,他亦是端起身前之酒盏,将其缓缓置于面前,细品起来,而观其位于酒盅之下的双眸目光,却已然有着几分深沉。 倒是此刻落座于侧下的法正,终于是忍耐不住内心困惑,急切复问道:“蛮王今日复又宴请我等,却只顾饮酒观舞,丝毫不谈合盟之事,所谓何故啊?” “诶,说好的今日只叙友谊、不谈政事嘛。我家大王既这般款待于你等,莫不是还将汝家主公,视为敌对不成?” 在孟获身侧,同样端正坐立的夫人祝融,这时见状也忙端起身前酒盏,朝向法正,展颜一笑,解释道。 “呵。我看你家大王此举,虽无意与我家主公为敌,心中却也另想,攀附于国仕所率盟军之阵营吧?” 严仲将身前酒盏,缓缓放下,就势接过祝融所言,当即不由撇嘴质问开口道。 “嗯?严少将军,你这是何意?”祝融闻言双眸虚眯,进而不解问道。 “国仕军所率之使,想来如今,应该同样在你家大王这、王帐之外的城中某处吧?” 在严仲自顾垂眸蓦然之际,身侧法正则是赫然站立起身,将身下长袖猛地一挥,目光凌厉般看向前方,厉然哂笑开口道。 法正这话说得,并不留情面,言语抬高、颇显犀利,竟是将帐中的奏乐之人、以及其间席上的跳舞表演诸女,都弄得惊怵止下动作。 故此在这一瞬间,整座宽敞王帐之中的气氛,伴随着舞乐的骤停,也因而变得凝重压抑下来。 “你们先出去吧。” 孟获抿唇继而品了品酒盏边缘,残留的蜀中佳酿之味道,有些依依不舍地放下酒樽,进而肥手再行一挥,冲身前帐中的诸多奏乐及舞蹈表演者,吩咐出口道。 及至目送诸人退下,当整个王帐之中,此刻仅余下孟获、祝融,以及严仲、法正四人之际,孟获这才撑着身子站立起来,眼神有些迷醉般,紧盯着前方法正,就这般静默注视了许久。 而法正也是怡然不惧,他虽为一文弱书生,但此刻有蜀中俊杰、少年第一将在侧护身,他自然也是对身材魁梧、目光凛然的孟获,并不胆怯退让。 “呵呵,哈哈哈……法先生不愧是蜀地俊才呀。啊,这都让你给发现了。” 孟获大手抬出,朝身前望去、赫然站立的法正勾了勾腕臂,示意他稍待道:“法先生权且坐下暂歇,本王这就去,请国仕联军来使,出来于你二人相见。可好?” “好啊,那便请蛮王,将令弟一道请来此处吧?” 第164章 孤军置于野 此刻方才眼眸微垂的严仲,在孟获话音落下之际,却是骤然间缓缓抬起了头来,面色肃然般,颇为认真地冲走近前来的孟获,一笑拱手道。 “什么?” 祝融浓眉皱起,视线偏移,起初虽是略带诧异般,看向了严仲,但随即似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而却将之抽离收回,落于身侧的丈夫身上。 “大王,你……此事为何,与令弟一齐瞒我?” 很显然,祝融已经从方才严仲的话语声中,闻听出了一丝异样来。 再行看向身旁自己丈夫孟获那,有些闪躲挪移的神情,祝融顿时便心中来了怨气,不由将话语也融入几分困窘来。 感情自己在这边负责安置招待刘璋所派来使,而这位小叔子呢,却在背后偷偷又接待了来自中原盟军国仕的手下之人。如此做法,岂不是左右逢源、意图不明么? “诶,夫人,你别生气嘛。此事,也是孟优他私下为之,起初本王也被瞒在骨子里,尚不知情啊。这样,待本王将舍弟唤来,与他质问清楚!” 孟获当即便身子侧坐,双手环抱住祝融腰肢,冲其连连柔声解释道。 只是面对孟获的这般言语推诿,祝融当下却也不好当着外人在场的面,有意发作,因而自顾沉默了下来,清言道:“罢了,快去吧。” 在孟获派人前往营中北寨,去请二大王孟优领人前来之际,此刻的王帐之中,气氛却仍旧显得有几分凝重。 法正毅然站立起身,将双手负于身后,袖袍轻挥,来到帐内的地毯中央,正色泠然般,看向前方孟获与祝融,仰首开口探问道—— “蛮王、夫人,在令弟与联军之使者到来之前,可否听在下,几句箴言相劝?” 前方孟获与祝融闻言,神色皆是一怔,眸间有些惊诧于,法正的这般态度做法。 此刻倒是祝融率先回神,她面色肃然盯住法正,片刻之后,方幽幽抬手示意道:“法先生,请讲。” “在下知晓,蛮王心忧中原联军兵多将广,实力皆胜于你我两家。如今联盟军陈军汉中,兵锋直指我益州川蜀门户,局势不可谓不危矣。” 法正朗声开口,稍作停顿之后,继续缓缓言道:“令弟心中,恐也有此想,因而才会瞒于二位,私下接见联军之使臣吧?” “只是令弟不曾想到的是,他虽有心称臣献媚,但在联军之首——曹操与国仕的眼中,却仍旧将汝等视作边陲蛮夷,一旦我益州屏障不在,天府覆灭,那么接下来遭殃的、惨为屠戮的,便是蛮王脚下这片南中土地了!” 法正一番慷慨陈词,在话音落下之际,依旧显得情绪激昂,末了不忘再行提醒道:“此国曹二人,皆有妄图侵伐天下之野心。纵然汝等对之示弱苟合,恐将来,也难逃大军兵临建宁城下之命运。” “昔日战国诸侯纷争,虢、虞两国不听来使劝谏,借道于晋,以致城破国灭。此等‘唇亡齿寒’之典故,想来蛮王和夫人,应有所耳闻才是。” 言语道尽,末了法正再行深吸了一口气,便是紧闭其口,不再行言语,在孟获与祝融有些愕然踟躇下来的面色中,辗转挪步,坐回一侧严仲身旁。 “孝直先生所言,亦是我家主公,想对蛮王所倾吐之肺腑深意。此刻时机、已然所剩不多,还望二位,详加权衡,仔细思悟利弊,勿要舍近求远,为南中之地,招来灾祸。” 严仲凛然抱拳,声若洪钟一般,看向前方孟获与祝融二人,再行接复过法正的话来,引导提醒道:“倘或一旦令弟将联军使者引来,那蛮王您,就是授意要与我主为敌了。届时我家主公率众折返,大王与夫人,便要孤军置于野。” “呼——” 孟获自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来。他自是不傻,方才严仲与法正各自轮番向其陈情厉害,他心中自然也为之所恐。 诚然,如今自己与刘璋身处益州之南北,相以为邻多年,始终本守领土、互不侵犯,相较于中原国曹之盟军而言,皆为弱势一方。 古有六国合纵,以抗强秦,方能以使中原腹地,弱国得以谋生、绵延百年国祚;而如今局势,亦与当时颇为相较,惟今最佳之计,为求南中之地自保,联弱抗强、合邻共拒外犯之敌,以为上策。 “大王心中,已有计较了。严将军、法先生,二位放心静候,我等定会于旦日,便给予你家主公,一个满意的答复。” “喝酒、喝酒。” 在孟获身侧,已然从对方变幻的眼神之中,瞧出几分端倪了祝融,这时踟蹰的神情亦为之一凛。她赫然站立起身,将身下后方坐垫处,所隐藏的飞刀皮夹取出,裹胁于身,和煦一笑答复道。 法正见状,眉宇轻挑,内心却不免,着实有些为之一惊。 感情这个女人,一言不合,莫不是便要将随身所带之飞刀,用以对付他们么? 在众人谈恰之余,王帐之中的气氛,总算是稍有缓释。四人各举身前桌案之上的酒盏,再行遥举品尝起来。 如此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王帐之外,终于有着窸窣的多人脚步声音,及近传来。 “大哥,我将二位联军贵使领来了,你与他们继续商谈罢……” 抬手掀开王帐门帘,孟优那带着几分喜悦的话语述说之声,便已然是率先传来。 “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然而还不待孟优的话音落下呢,前方孟获此刻已然是迅疾站立起身,肥手遥指,便是冲帐外两侧候立的一众蛮兵士卒,朗声命令道。 “大哥,你这——”孟优见状,面色骤变。 而眼下王帐之外,原本步伐轻快从容、跟随于孟优身后前来,尚未步入帐门的赵云和文鸯,则是陡然身作防备之态。 “汝等这是作甚?要与朝廷、与我家太师为敌么!” 其中文鸯青涩的年轻面庞之上,神情骤变,怒目视向周遭围拢而来的藤甲蛮兵,不由朝他们厉喝质问道。 “作甚?当然是擒下尔等,交予刘益州处置,作为吾等结盟之诚意!” 第165章 反客为敌 此刻王帐之内,祝融缓步挪移走去,身姿袅娜娉婷,凸显出她那水蛇一般的腰肢,其目光却是颇为凛然看向前方所围圈中的赵云与文鸯,继而由此一笑,冷声答复道。 “仲林,当心了。照顾好自己。” 在祝融神色厉然般,轻缓步出前方王帐之际,身处数十余藤甲兵包围圈中央的赵云,这时已然便瞧出了什么。他俊眉微皱,不由对身侧随行的文鸯,低声提醒道。 “将帅,现下我等应该——” 文鸯见状,一时也未曾预料到局势会有这般变化,当即由是开口,意欲探问。 只不过就在这时,寻找到怠慢空挡间歇期的前方祝融,却是陡然凌厉一声吼:“给我拿下!” “小心防备!” 在周遭围簇成团的诸多藤甲士卒,闻讯一拥而上之际,赵云已然是率先反应回神来,朝身前文鸯,凌然提醒开口道。 只是如今他二人身为使臣跟随孟优前来,未及贴身佩戴兵器,眼下俱皆赤手空拳,以此对抗这数十名有着藤棘护身的蛮兵,确是显得颇为费力。 “啊——可恶!” 文鸯躲过一名藤甲兵的藤条鞭甩,继而飞速绕至其身后,就欲冲其脑袋处一拳轰出,可未及想到,又是一名藤甲士卒朝其飞扑上来。文鸯反应机敏,趁势回身一脚踢出,却是俨然踹在了对方再行鞭甩而来的藤条之上。 疼痛之感顿时传来,令他不由惨呼出声。 几乎是在顷刻照面之间,没有武器防身、并以作攻击之用的文鸯,大腿处便已然负伤挂彩了。 “仲林!” 身侧另外一方的赵云见状,当即也不含糊,方才还在与数名藤甲之兵辗转周旋的他,此刻也没了在这里多待的心思,既然眼下合谈不成,那便唯有采取军师临行前所嘱的第二条策略了。 “双龙取水!” 赵云凝神提气,小腹丹田之中,真气运转游走,继而在他掌风挥洒之间,已然能见两条金龙自其体内窜涌而出,于掌心之间,缠绕凝聚,随之在他一声怒吼之下,反手抬臂、猛然朝身躯周遭一阵袭来的藤甲兵,轰击而出! 那两条金龙,裹挟猎猎罡风之气,飞也似的窜入四围藤甲兵卒之中,顿时便是震得他们步伐难以再行挪动,那披挂缠绕于周身的藤棘编条,也开始寸寸断裂,掉落于地。 由是可见,赵云这汇聚了太上真气的绝顶内功,再行施展而出的降龙十八掌,究竟有何等可怕威力了。 “快走!” 急切召唤之声落下,赵云脚下身法施展开来,一个箭步上前,已然是再行将文鸯臂膀扯住,在其尚未回神之际,提着他便朝远处飞掠而去。 脚踏帐篷之顶,两人身法皆是凝神彻底施展开来,游走轻功,意欲逃离孟获军营之范围,暂且遁入前方山林之中。 “想走?先问问老娘的飞刀罢。” 祝融此前便始终注视着战圈之中的两人,当下见到对方竟然是一举击退了这数十名的藤甲精锐,也不由得心中一惊。她自袖下掏出三枚飞刀,视线如鹰隼这般,牢牢锁定向逃离而开的两人,当即提气聚力,置于手中,猛烈挥射而出! “嗖——” 三枚飞刀以极其迅猛、状若闪电一般的速度,卷起周遭空气破风作响,及近朝赵云以及文鸯的身后,栖近而来。 “将帅,当心暗箭呐!” 此刻赵云专注于前方跑路,将身下腿法施展到了极致,精神都凝于身前,自然未及注意防备身后袭来的飞刀,而是文鸯率先闻声回神,不免回首仓促开口提醒道。 “轰——” 赵云见状,立时将脚下步伐渐缓,猛烈转头回神,一只手掌迅疾轰出,又是一道猛烈掌风,裹挟体内雄浑劲力,抵在了前方那两枚飞刀之上。 “竟还有一枚?可恶,来不及推开将帅了!” 迅捷轰开两枚前方飞刀,赵云正欲收手之间,那最后一枚飞刀已是临近眼前,赵云不及提气,正要试图抬手将其抓住,而此刻一旁文鸯则是双掌猛烈推来,整个身子转体腾挪间,挡在了赵云的身前! “噗嗤!” 迅猛袭来的飞刀,骤然间便插入了文鸯的后背心之上,令其口中微甜,随即一口殷红鲜血,便是刹那间喷吐而出。 “仲林,你为何——” 赵云仓促反应回神,已然是见到身前负伤不轻的文鸯,呢喃开口未语,便已是昏死在了自己的怀中。 而此刻,他也来不及再行迟疑多言,只是有些目光冷冽般,遥遥望了数十丈外、王帐之前,收臂挺立的祝融一眼后,便再行折身,脚下身法猛烈施展,身形撺掇进了大营之外的丛林间。 “夫人,此刻要派人,去林间追寻他二人么?” 在孟获大营王帐之前,此刻身形站立于祝融身侧的一名士兵长,收回目光,抱拳冲一旁的祝融言禀问道。 “不必了。他们之中,有一人中了我的飞刀。若带着他,另一人也跑不远的。” 祝融唇角微撇,似有些悻悻然般抽离回视线,这才拍了拍手掌,意兴阑珊般止下身旁士卒,折身袅娜步回王帐之中。 “大哥,你、你这是为何啊?这样做的话,我们不就彻底得罪国仕与曹操了?” 原本坐于帐内一侧,为孟获所出言安抚的孟优,在见到祝融走入之后,当即不由连忙站立起身来,神色凌然地瞥了她一眼后,不禁再行望向前方孟获,质问出声道。 “国仕一匹夫小儿矣,黄巾余孽出身,不过仗着乱世军功、欺凌幼主,谋得个朝廷三公之位。其树敌太多、根基未稳,不足为惧也。得罪便得罪了吧,二大王有何可虑啊?” 在孟优身坐的另外一侧,此刻法正再行抬手抚须,怡然一笑道—— “何况你说我等此举,会得罪曹操……我看未必吧?” “你这儒生,说话怎么兜兜转转的。什么意思?一次说清楚。” 孟优行伍出身、向来头脑简单,从不认字读书,此刻哪里会去深思那么多,当即瞧见对面这一文士儒生在坐,当即不免皱眉撇嘴,有些不耐地嘟囔催问道。 第166章 合纵之局势 “诶,二弟,不可得罪先生。” 帐前孟获见状,此刻终于是笑言开口,语气亦显得礼貌了几分。他抬起手来,当即朝其间孟优出声示意,继而方才再行抬手向法正一侧,随和笑道。 “且静听法先生,慢慢道其原委。” “昔年,关东十八路诸侯,组建三十余万浩荡大军,西征讨董,而董卓在关中的西凉铁骑精锐,不过三万,即便算上各处羌人部曲,也不及十万兵众。然何故十八路诸侯却未能以众敌寡,势如破竹杀进长安呐?” 法正目光带着几分饶有深意般,对视看向前桌的孟优。 孟优闻言,先是一怔,未及想到法正会如此问他。 他一个西南蛮夷之地,土生土长的武人,从未关心中原政事,哪里通晓此等缘故,当即便是有些不耐反催道:“要说就说,卖什么关子?文绉绉的就是麻烦。” “呵呵……二大王这性子倒是颇为爽朗啊。那就让在下来说吧。” 在法正微微发怔的片刻,其身旁始终静坐饮酒的严仲,这时却顺势接过话来,看向对面孟优,略微抱拳示意,继续言道:“十八路诸侯,名为讨董,实则乃借这乱世,各自蚕食势力、争抢兵马钱粮罢了。他们又岂会当真团结一心、扶汉除贼呢?” “哦——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说,那曹操和国仕,虽表面上看,都是在一起讨伐你家刘璋,但实则是,各自也都想吞掉对方,对吧?” 孟优脑子自然也是不笨,严仲都提点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还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那自己这个南中二大王,这么多年也算是要白当了。 (是南中之地的二大王,不是“中二”大王啊,哈哈……) “二大王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即通。”严仲见状,也就借花献佛,就势一句抬举道。 “哈哈哈……有眼光嘛。大哥,你所请的这两位使臣,倒是会说话啊。比起之前国仕军中的那两个家伙,倒要好相处多了。” 孟优闻言心情舒畅,也就跟着不免礼尚往来,夸赞了严仲和法正两句。 而这,也正是他们所要达到的效果。 “严将军、法先生,你二位眼下,既然分析清了利弊,那到底如何实践,方能离间国仕与曹操,二人之关系呢?如今他们视你家主公为共同征伐目标,在你家主公之地,天府益州未曾覆灭之前,恐怕他们,不会那么容易起明面之上的争执吧?” 祝融眼神无奈地斜瞥了孟优一眼,也不去理会他的径直憨笑,当下自顾看向一侧的法正和严仲,转而凝神探问开口。 这祝融倒也是颇有见识和才智之人,远非南中孟氏几兄弟这粗人所能相比。她言语分析之间,已然对当下的局势、以及国仕和曹操二人,是有所知悉了解的。 严仲闻言,清秀的面庞之上,陡然闪过一抹晦暗,继而略作思忖开口道—— “呵呵,此事便勿需夫人忧心了。尊师对此,早已有所预料安排,想来如今汉中之地,就快要变天了罢……” 汉中郡,南郑地界。 随着前军大举调离,如今后方辎重运粮部队,也已沿着汉水西进,借道南阳,将中原膏腴之地的粮草军械,源源不断通过水路运送至益州前线门户。 渝水阳安关至葭萌关一带,丘陵密布,河谷与山道崎岖纵横,其间仅有着一条官道,可通大军与骑兵,和运粮部队进出。 而如今这条大道末端,本为吕布所率先锋大军,自剑阁而来,将其掌控。 但怎奈后方阴平一道,由守军吴班所率的东州步卒,极善山林作战,在昼夜行军赶路之下,不过堪堪三日的光景,其先头三千部曲,便已然过了白水关,猛扑葭萌关而来。 由于剑阁乃是一座险隘,并无太多地方可容纳兵卒操练。故此吕布眼下手中,能够供他驻扎调遣的冲锋营士卒,仅有着千余而已。 这些士卒虽说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精锐,但那却是在北方平原之上。如今到了这山林之间,加之深秋气候潮湿,雨水充沛,虫疫滋生,此前那般战斗力,早已是大打折扣了。 故而若要说以这千余人之力,抵挡西面凶猛袭来的吴班大军,饶是以吕布、诸葛亮坐镇指挥,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呐。 因而一番权衡之下,吕布决定书信求援梓潼,以此也可试探曹操之心思。 看看眼下两军攻破汉中、渐入益州腹地之后,两方联军,是否还有出发之时,一心剿贼扶汉之友心? 然而此后孔明虽说并未出言相拒,但他可是丝毫不会相信,曹操愿意这个时候出兵相援,派大将领兵来救。 原因无它,一方面,曹操先锋军所率兵卒不过万余,眼下又在左右开弓,分袭涪县与阆中,能够所分之兵,用于镇守梓潼城内者,本就不多。 加之曹操本一度量极小之人,心中对于国仕,多少是怀揣着嫉恨怨念的。 眼下倘或他调兵转头北上,岂不是默许放弃梓潼,仍有蜀中之军,夺回失地么? 如此做法,无异于让曹操割肉喂鹰,他又岂会有此胸怀? 所以,孔明的决议和想法是,眼下命随军暗卫飞鹰传信,通知于西面驻扎在江油的刘备部队,以多方言辞竭劝,力主他出兵相援。 此事,他自然未与吕布言说,唯恐其不相信任,引起军中两相为令,士卒不知听其所言,会引得军心骚动。 只是孔明此刻也许未曾料及的是,在他手下暗哨,所派之人携其密信,送至江油的前一日,那来自梓潼城内,由郭嘉手书的一封竹简,已是率先一步,抵达了刘备的手中。 涪江上游东岸,江油城内。 城廓高楼之上,刘关张三兄弟,正驻足而立,身躯笔挺傲立于间,俨然一派军戎气势。 当先在刘备此刻的掌心之中,正持握着那卷,来自前线曹操手下谋士,郭嘉所手书寄予他的这封密信竹简。 其上不过寥寥百字,所写内容亦颇为简单。 不过就是相邀刘备,率军沿江直下涪县,与他曹操合兵一处,共击川地蜀军罢了。 第167章 备心鸿志 刘备飞速将其阅毕,握住竹简的手缓缓垂下,目光朝向东方远眺开去,神色在此刻,却显得颇为肃然凝重。 “呼——” 自微微张开的口中,长呼出一口浊气之后,刘备也随之眸间明亮,态度毅然起来道—— “二弟、三弟,你俩速速回营整军,待明日辰时即过,大军便连营开拔,南下长驱涪县!” “大哥,我等如今军中粮草,已只能够维持十天左右的军需了。此刻吴侯之后续粮草辎重还未运至,你若此刻便开拔行军,我担心……” 在刘备身后一侧,关羽闻言卧蚕眉不由皱起,进而言语凝重般答复道。 “云长,此事你多虑了。如今已逢深秋,蜀中囤粮业已仓禀,待我等攻下川地,前方自有敌粮可劫。倘或一直静候于此,却也不知后方联军之补给,何时方至?” 刘备见状当即便是摇了摇头,只简单回应了关羽一句,接着转身快步下城楼而入府去了。 “唉,大哥也不知心中作何盘算,竟突然想要与曹操合兵一处。” 关羽望着刘备自顾匆匆、先行而下的背影,不由得发出一声细微慨叹来道。 “二哥啊,你也别多想了。这个所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虽说是吴侯命我等驻军于此,与联军成掎角之势,护卫剑阁粮道。可你看啊,眼下我等在此已驻守月余了吧,那后方辎重补给,不还是没到嘛。大哥这也是为我军计。” 张飞瞧见关羽这副有些隐忧的模样,当下便是担心兄弟之间心生嫌隙,于是连忙开口,再行抬手解释道。 “这我清楚。我只是担心呐,曹孟德那人,心机颇深,不好对付。大哥与之相交,合兵一处,恐会有所损害……” 关羽目光落于张飞身上,旋即轻唤点头,在捋过身前三尺长髯之后,不由得如实道出了心中所虑。 “诶,二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啊,早就看曹操那厮不爽了!他要是这回,敢向大哥发难使阴招啊,看我不正好用我那丈八蛇矛,戳他一百个透明窟窿试试!嘿——” “也罢。这一遭,便听大哥的了。走吧,回营整军。” 渐次收起心头忧虑,关羽当下心神齐备,抬手落于张飞肩膀之上,笑言拍了拍后,如是吩咐道。 “奶奶的,在这江油小城里,憋了整整一个月啊,俺这手,都快要闲出锈来了。这眼下,终于是可以领军上战场了啊。快走快走……” 伴随着张飞与关羽的下楼,这方城墙之上,则依稀能够听到来自张飞口中的憨笑抱怨之声,萦绕于耳。 回至府衙后堂之中,刘备吩咐侍从看守在外,自己则径自步回了一处厢房之内。而在房间之中,有着一道颇为熟悉的儒生身影,正翘首静立以待。 正是此前刘备所招之幕僚军师,徐庶,徐元直。 “徐先生,您请坐,让您久候了。” 刘备乍将步入厢房之内,便反手将门扉轻轻掩上,继而快步上前,朝徐庶先是躬身作揖,随之连忙抬手示意对方坐下,倒是对徐庶显得颇为尊敬礼貌。 “将军今日,如此郑重相请,可是有何事问询于某?” 徐庶正色看向刘备,将身前桌面之上,放置的一壶清茶,沏上一杯递出,进而就势探问道。 刘备也不客气,端起身前杯盏,将其中热茶一饮而尽,方才沉下心神,如是回答,道出心中之愿道:“先生,今日备收到前方来自曹公相邀之信,着我带兵沿涪江一路南下,与夏侯将军所率部曲合兵一处,东北两路夹击,攻下蜀中平原北部门户,涪县。” “既如此,将军是要当即回复应下了?” 徐庶未及思忖,只是目光落于身前刘备面容之上,隐约瞧出对方神色,便即问道。 “是。备此番随联军西征,自也有一番为朝廷建功立业之心。可如今备屈居人下,仍不过在吴侯帐中,为一偏将军耳。倘或我谨守吴侯之令,驻军后方,终日钳制阴平之敌。此番又如何能够立下攻城略地、斩将破敌之功,出人头地呢?” 刘备隐忍憋屈多年,虽胸有纵横天下之大志,但奈何自己不过织席贩履的乡民出身,在此前诸般征讨战中,始终寸功未立,自然难得朝廷赏识封诏。 如今好不容易让他逮着机会,刘备又如何肯就此错过放弃呢? 别说刘备自己如何作想了,就是跟随他多年,流浪九州诸地的两位结拜弟兄、和资助他踏足行伍之列的糜氏兄弟,如今眼见刘备依旧浑浑噩噩,恐也担忧他们会一再看轻自己呐。 “将军之志,庶如何不知?如今既有这样的机会,乃是天予将军,不取反咎。依在下之上策:将军当速起麾下部曲精锐,宜从容行军、熟山地便利。待前方曹公与刘璋军斗得疲乏之际,将军再行一鼓作气,拿下涪城!” 徐庶闻言当即点头表示首肯,于是乎笑言回以一计道。 “这……只是先生啊,我若是延缓行军之势,若是错失前方战机,倒还不算什么。可一旦要被曹公觉察出异样来,只恐我会,遭其猜忌啊!” 刘备当然不傻,他所料周全,对于徐庶仓促给出的这方上策建议,自然第一时间予以了反驳否决。 “将军有此担忧,也是人之常情。既如此,那便采取中策罢。”徐庶继续言道。 “先生请讲。”刘备连忙再行作洗耳恭听状道。 “将军可分兵而为,命手下一上将,率千余士卒,留守江油,静待后方粮草与辎重补给;而危机之刻,亦可受命吴侯、相援剑阁,不至将军落得违抗上命之罪。而将军自率旗下三千步卒精锐,一日行军六十里,直下涪县。” 徐庶此刻略作思忖,眉目游移之间,方缓缓凝神答复于刘备道。 “分兵而动?”刘备闻言,当下面露讶色,继而心绪稍缓,但还是有些言语凝重道,“先生啊,只是备现下手中所率之兵,也不过四千有余,其中还有不少是在当地招募的益州新兵。这些人,短期训练不足,恐未必会真心顺服于某啊。” 第168章 独留凤雏守南郑 “倘或我再行分兵的话,就怕是到时候,两头皆难成事。” 刘备当即答复之声落下,也随之面露为难神色。 他一下子便否决了来自徐庶的上中两策,这俨然是有点,不给对方这位幕僚军师的面子了啊。 “看来,将军之所虑甚深呐。在下上中两策,既都难为将军所采,那这下策,看来某也无需道出了。” 徐庶看似微显无奈般,轻缓摇了摇头,进而却是抿唇笑叹,未尝表露芥蒂之意。 “先生万勿多想。备并非是觉得先生之策不可用。实是当下,我实力弱小,不过吴侯帐下一偏将,行事需得万分小心呐。备如今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刘备自不愿徐庶多想,连连朝徐庶拱手作揖,并行再恭声问道:“先生还是将所计之下策,道与备知晓吧?” 徐庶抚须微笑,随之言道:“某这下策嘛,还需天时人和相辅。故而今日,实难道出。待明日,将军率大军出发之际,容在下再予将军知晓解惑吧。” “这……好吧。既如此,备定欣然静候。” 刘备闻言虽是心中怀揣诸般疑惑,但此刻出于对徐庶的信任,他方未曾犹疑,自顾点头答复下来。 待刘备径自离去,独自待坐于厢房窗边案几旁的徐庶,此刻方才沉下心神,他视线眺向窗外,唇边不由得呢喃开口道—— “孔明呐,明日刘备究竟是率军南下还是东进,便要看你如何计较了……” 是日夜,南郑城头之上。 此刻已是步入九月初,白昼减短,黑夜渐长。眼下不过酉时将过,天色已然暗沉下来,一轮弯月高悬苍穹,洒下凄冷清辉。 以东百里开外,由孙策所率的先锋运粮部队,已是离开西城,溯源而上,朝汉中郡开拔而来。 原本用于护卫庞统入蜀而来的五百甲士,如今已被尽数调往阳平关前线。 原因无它,因着由泠苞所率的东州兵,在下至阳安关地界时,竟未径直南下,而采取了分兵奇袭,由其手下偏将军邓贤,独领两千步卒,朝汉中之地侵袭东进。 如今的汉中郡,地位特殊,为后续联军运送粮草辎重之要道,断不容有失。故而略作权衡之下,庞统便飞鹰传信于西城孙策,嘱他领兵来援。 但前日邓贤所率之中军步卒,业已进驻阳平关,正在与原本用于护卫南郑的三百甲士血战。倘或不是关隘如今还在国仕军手中,这三百甲士占据了地利,恐怕也难以支撑许久。 由西城溯源逆流西进,纵然孙策之先锋运粮军所乘艨艟,能够日行三百里,但若要赶至南郑,恐也还需两三日的光景。 但眼下,只恐阳安关处,未必还能再支撑半日了啊…… “洪飞将军,你速速骑乘太师所赠之白马,前往阳平关前线,知悉情况。倘或那三百甲士俱皆阵亡,我等便只能向东退守了。” 在南郑城头之上,庞统慨然站立,目光微斜看向身侧随侍伴身的典韦,不由如此凝神说道。 “不可,先生,俺受主公亲令,需时刻不离先生之身,护卫左右。倘或我也赶赴阳平前线,那这南郑城中,有谁可来护卫先生之安全呐?” 典韦闻言接连摆手摇头,当即便是予以否决道。 “将军啊,此刻事态紧迫,容不得将军再默守太师之命了。倘或前线甲士具皆阵亡,我等难获其讯,无异于使汉中西面门户大开。如此一来,待邓贤大军兵临南郑城下,纵使将军伴于某身,又如何能抵挡得了这大军侵袭?” 庞统自是性子颇为执拗之人,他如何能够因着典韦搬出国仕之令,便更改自己的计划,放弃汉中一线。 “这……”典韦意有踟蹰,似乎也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 “将军放心,这南郑城中,某亦留有护卫十余人,且某待于府衙之中,鲜少外出。只要这南郑城垣不破,某便不会置于危险之境的。” 庞统见状,瞧出了典韦内心之犹豫,当即不由再行劝言道:“将军不可再彷徨耽搁了。一旦错失战机,这般延误之罪,便要算于某之身上。倘或汉水粮道一断,前线之战,便要陷入万般艰难之地。” “好!俺知道了,即刻、便起程前往阳平关。只盼先生、万务珍重!” 典韦浓眉紧紧皱叠,他虽是一粗人、乡野出身,但这些年来,跟随国仕南征北战,也算对两军对垒之际的战局,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当下便随即抱拳、肃然承应道。 话语末了,典韦还是不忘再行看向庞统,劝言嘱咐。 庞统闻言,这才自胸中长舒了一口气出来。他随即缓缓点下皓首,不禁朝典韦挥手示意。 整理好心绪,典韦当即不做迟疑,转身怡然快步下的城墙而去了。 望着典韦匆匆赶赴、策马出城西行的健硕背影远去,庞统原本肃然的目光,也随之浮现出一抹凝重来。 眼下,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只是如今身处南郑城中,无法再将传递信息于外。细思而来的话,便唯有先行将诸般猜想记下,待汉中之围稍解,再行飞鹰传书而回。 “希望这只是我的猜想,不要应验才好……” 庞统目光眺向东方远处,这般静伫凝视了许久之后,方才呢喃出声,继而转身快步下楼,往城内府衙之中归去。 川西平原,广汉郡,雒县。 在一处地下暗室之中,光线显得略有几分晦暗,周遭焚香缭绕,雾气氤氲,端的是显得寂静、清冷异常。 而在这般颇为沉寂的环境之下,内里窗边的一张石床之上,一名灰发老者,正身形不动如钟,盘腿端坐其上。 在其身躯周遭,隐隐有着光印流转掠动,带起阵阵水纹流动之声,引得老者周身青色衣袍,无风扬起,看上去颇有一番渊渟岳峙的气势在。 这名灰发老者,自然便是这月余以来,便始终处于闭关修炼状态中的贾龙。 他如今所修习的功法,名唤《太上感应诀》,乃是出自道家秘笈——《太平要术》。 第169章 安内需先攘外 当年黄巾贼首,张角张天师,所拾掇而来的残卷之中,记载的那些修炼之法,亦是出自其中。 不过不一样的是,昔日张角所得的,只不过是《太平要术》的入门纲领篇,其中并无记载道家至尊武学云云。 而如今贾龙所有的这份上卷功法,却是完完整整,出自华南仙宗一派! 元气运转周天,在贾龙鼻腔气息吐纳之间,只觉五行浑然一体、精神力量为之一振,他如今虽说已是垂暮之年,但那般精气神儿在熟悉之人看来,却依旧是正盛壮年一般。 这便是修炼《太上感应诀》之能效。 “吱呀——” 在贾龙将浑身外溢的真气,尽数收敛回体内之际,前方石室之中的门扉,被轻唤推开,接着一道中年儒将的颀长身影,也便踏着沉稳步伐,快速走入。 “贾老如今,已然闭关满一月了罢?” 那道中年儒将及至贾龙身前站立,朝其躬身略作作揖,继而笑言道,目光在其身上简略打量。 “正方将军,你今日匆匆前来雒县会见老夫,可是成都政事有变?” 贾龙双眸微睁、皓首点下,浑浊的瞳孔之间略微恢复釉色,继而视线扫过前方之人的面上神情,略作沉吟之后,循声问及道。 “那倒不是。如今蜀郡王庭之中,大王……二公子凡事皆听从于身侧所信之人,纵然叫上我等文武召开会议,政事也不过是听凭黄权一人决断耳。加之公子枕边又时常有其爱妾,黄氏吹风,便再无我等立足之地。” 李严面目一派肃然,在言及此前于蜀郡成都城内,跟随刘循上朝拜谒、处理军政一概要务之际,自己断然难以插得上话,也着实有些令他这位、益州本地门阀豪强,感到颇为憋屈。 因此李严答复于贾龙的话语之中,同样隐有埋怨责备之意。 当然,在他们这些本就出身益州本土的士子而言,早年由刘焉率东州兵入蜀之际,他等便无外乎侍奉以谁为主,因此无论如今主上州牧究竟是刘璋也好、其子刘循也罢,只要自己地位亦不受损,他们便不会过多在意。 但可想而知的是,刘璋虽然生性暗弱,但至少是懂得依附益州门阀豪强,不偏不倚、权衡御下之道的。而这一点上,其子刘循则要逊色的太多了。 且不说如今刘循向来冷落其原配庞氏,以至蜀中大将——其父庞羲,心中亦滋生了不少怨念。若不是庞羲因着常年带兵在外,镇守益州东面之门户,德阳的缘故,恐怕但凡在朝一日,便不会容忍自己这位女婿,这般偏袒了。 “呵呵,二公子天性耿直简单,想要取悦其心,倒是不难。只是眼下嘛,‘安内需先攘外’,倘或令中原之联军看了我益州集团之笑话,那便当真要向国仕与曹操,败阵乞降了。” 贾龙抬手抚须一笑,进而言语平淡,幽然一叹道。 “贾老何须说此等话,你月余之下,所布下的那枚棋子,如今俨然已将得手了!” 李严上前一步,此刻脸庞之上,亦有着不住的欣喜之色浮现。他自长袖之下,缓缓取出了一张布帛来,将之恭声递出道:“贾老请看,这是那丫头寄回蜀中的密信。” “哦?想不到那妮子,办事效率倒是不低。” 贾龙接过由李严递来的这方布帛,进而目光大略一扫,唇角便掀起一抹异样弧度来,他不由面露微讶,似有几分思忖猜测道:“想来益州北门三关一带,此刻正在经历一场争锋大战吧?” “贾老所料的确不差。如今汉中西线,出阳平关自葭萌关一带,泠苞、秦宓所部,正率五千东州与益州之精锐,强攻拦袭国仕军后方之补给部队。想要只要此番截断中原联军之供应,焚其粮草辎重,则必能大挫前方,梓潼曹军之劲!” 李严就势见状,便将他自蜀军赶赴广汉沿途,一路所获取到的前线情报,悉数报予了眼前贾龙之下。 贾龙此刻终于是缓缓站立起身,他将双手负于身后,静步走至窗台边停驻,目光透过纱帘仰望开去,眺向天际苍穹之顶,高挂的一轮寒月,进而复喃道—— “那个家伙今这一死,想来此中原联军、国曹两家之嫌隙,必然会有所生根了。只是要促使他发芽成长,令两家军阀果真恶斗起来的话,还得靠那暗中之薪,助长这方焰火烧得愈发猛烈了……” 益州东面门户,涪江下游东水之畔,德阳城内。 如今驻扎此地的,乃是益州牧刘璋的亲家,蜀中本地大将庞羲,其手下有着训练有素、军备整齐、战力充沛的五千步卒精锐。而当其北面所倚靠之城——阆中,为曹操手下夏侯渊所攻破时,这方消息,也便以迅疾般的速度,由斥候传报至了庞羲手中。 “啪——” 大殿之中的上座处,庞羲此刻将手中所持的一卷竹轴,愤烈般扔掷于地,他整个人则是站立起身,手掌一挥,拍击于身前案几之上,接着不禁怒斥出声道—— “吴兰、张翼这两个废物,守不住阆中城也就罢了,竟然还开门献降?当真是有辱我益州将士之精神!主公当初派这二人前去、驻守我西川北门之门户,果然是识人不明呐!” 庞羲继而双手叉腰,呼吸显得颇为急促。他一身戎装覆甲,眼下已然是做好了十足的防御准备,应对外敌之来袭。 他很清楚眼下的局势,如今主公深入南中腹地,以求于蛮夷求和结盟,但蜀军之中,负责坐镇成都指挥大军迎敌的二公子刘循,竟然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闭门称王? 他这是颇有几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纵情享乐啊!摆明了眼见益州之地难保,是要学起袁术来,今朝有酒今朝醉么? “不行,我等不能够坐以待毙!如今必须转守为攻,主动出击,打破中原联军意图分兵夹击我蜀中之势!” 在深呼吸一阵略微稳下心神之后,庞羲心中也已然有了计较。 如今他既已决定出兵,但胜败却是犹未可知、此番倘或身死,那便全当是,为益州之地抛头颅、洒热血了。 第170章 是东出,还是南下? 可庞羲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自然便是此刻、那仍旧身处蜀军成都城中的女儿了。 关于自己这位女婿,此前在都城某处戏坊之内,不知怎地寻了一位优伶,将其纳入府妾,同时偏爱有加,甚而为刘循诞下了一位麟儿之事,风传甚广,作为正室庞氏之父亲的庞羲,又如何不曾耳闻,不会心生他想呢? 庞羲内心是纠结的,他对于自己女儿如今在王城的处境,有所隐忧,唯恐自己出征战死,女儿便会更加无所依靠,为刘循所欺。 但另一方面,庞羲早年之间,深受刘焉之赏识旧恩,拔擢他一路升迁至前将军。而如今,其子刘璋更是愿与自己联姻,双方势力交结,成为豪族与门阀之亲家。如此盛情,不容得庞羲不施予回报。 何况以庞羲的性子,他是决计见不得,外敌入侵益州膏腴之地,搅乱此绵亘了数年之久的安宁祥和的。如今的他,是不得不北征出兵,只有击退阆中之敌,才可保其益州东面门户,不为中原联军所欺。 “来人,传我将令,全军整兵待发,明日辰时于城外集结开拔!” 庞羲一声令下,冲殿外随侍的一名言官,朗声吩咐开口道。 次日清晨,天色乍将蒙蒙亮,在益州以西的江油城外,由刘备所率的三千江东步兵士卒,此刻便已然是整军齐备,俨然有着大军开拔之势。 此刻,江油城墙之外,南门大开,当先是刘备与张飞二将,一身戎装,手持贴身兵器,气势略显备足,早已是休整了一夜,充满着跃跃欲战之精神。 而当下作为三兄弟之一的关羽,之所以并不在此处的刘备与张飞身侧,乃是因着刘备于今日拂晓卯时,大略收到了一封,来自东面剑阁关隘寄来的密信。 刘备一看竟是诸葛亮所手书,当下眼眸便不由一亮,精神为之振奋。 殊要知道,刘备当初心中亦是对南阳卧龙之名,仰慕甚深,还曾亲自领着关张二兄弟,前往拜谒。可见他对于诸葛亮,是由始至终颇为欣赏敬佩的。 只可惜啊,那一次自己谋划失了策,最后无奈加之身份之低微,只能拱手将心爱之才,相让于同样寻卧龙而来的国仕了。 此一役,如今再行回想起来,也每每令刘备慨叹惋惜不已。 但今朝刘备终于是再逢收到孔明亲手所书之信,自然是颇为重视的。 只是那信中所书内容,却为昨日与徐庶交谈之时,后者所预料猜测到了。 果不其然,孔明是希望刘备发江油之兵,跋山东进,以解葭萌之围。事后呢,他自然会容禀太师,以记刘将军此次援助之功。 只是在刘备的心中,他对于国仕夺其心爱之才、收拢其结义兄弟的举动,却是颇为之不满,甚至在那脑海深处,还怀揣着颇重的怨念之意。 要刘备举手中倾数之兵,翻越高余千尺的摩天岭,赶赴三关之地相援国仕之军,这如何令心中本就有怨气的刘备,敞开这番大度量呢? 但刘备毕竟常年以仁义为本,此刻又身兼为中原盟军之下一偏将,自然是不敢直接便拂了国仕与孔明的面子的。 故而他一番思量之下,再行回府与徐庶略作商讨,便已有了计较。 徐庶建议,刘备留下一千新招募来的步卒士兵,驻扎江油,自己则率两千江东精锐,沿涪江之畔匆匆南下,相援夏侯惇。 而一番考量之下,刘备选择了令关羽驻守待命,操练新兵,同时命哨骑携带其信,回复于剑阁诸葛亮。 信中所言,刘备亦颇为言辞恳切。他的意思,如今全军东出颇为不易,而江油乃川西重地,刘备又身为吴侯手下,不敢不尊帅令擅自调兵。 他需防备阴平之东州兵南下,驰援蜀中,故而实难出兵相援,盼先生谅解。 做完这些,刘备尚觉得不够,为防诸葛亮觉得他完全不可靠,丢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和印象。刘备又继续言道,倘使吴班、秦宓将阴平之兵尽出,自己则必定亲率上将北上,偷袭对方后方大本营,以解先生前线之围。 如此一封情深意切、言辞思量周全到位的信函寄出之后,刘备这才于心中放下了犹疑芥蒂。 他整军待发,一声令下之后,所携的两千江东步卒精锐,便分为水陆两栖,沿着涪江日行八十里,急行军南下。 初平三年九月中旬,葭萌关,渝水交汇之地。 泠苞所率的三千东州兵精锐,此刻早已过了白水关。大军沿着白水江一路东进,可谓行军迅疾,不消几日光景,便已至的葭萌关隘之前。 大军就地安营,驻扎于两山河谷之间。 三关之地,乃益州西川北面之门户,地形颇为狭长,行军之道夹于摩天岭与米仓山之间,仅有着这一条入蜀之地,堪可允许大军运送颇为繁重的粮草以及装备辎重。 故而葭萌关在蜀军眼中看来,那几乎便是必争之地。 而如今战局大后方,此前由庞统所指挥派出去的佯装运粮部队,已经为西川军所觉察发现。后续三百甲士,虽说站立颇猛,但恐一时也难解阳安关之围了。 当下后方补给部队只得困守于山川密林之间,艰难潜行,因要躲避双方战场,不时得派出斥候哨骑,来回探报,故而一日行军、几乎不足十里。 以这般前进的速度,前方吕布和曹操所率的先锋入蜀大军,显然是断难支撑到粮草和辎重运至的。 前方蜀地川西平原,驻扎于梓潼城内,已过月余的曹操大军,眼下尚未有回援之态,可见他是吃定了后方国仕与孙坚联军,必回保证战况,自己此番出征,唯一的目的,便是抢在三军之前,拿下蜀军益州成都,立下这西征的头功了。 可以说曹操今次是不可能会,在吃回头草、杀蜀军一个回马枪的。 其兵锋所指,眼下仅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成都! 想来倘或此番曹操拿下了阆中与涪县二地,其粮草军械方能够就地补充月余,以此支撑到它,跨过龙泉山脉,进袭川西三郡了。 第171章 张琪瑛 进入蜀郡川西平原后,可谓是沃野千里,一马平川,益州之地再无险阻可守。 纵然刘循已是将蜀中大量的精锐本地军马,万余东州和益州步卒,集结在了广汉郡内。可一旦给予了曹军虎豹骑的驰骋之地,这些步卒恐以数量堆积,也是断难取胜的了。 早在国仕西征入蜀之初,其情报线网,即飞鸽营中、负责九州情报网工作的“潜影七星”,便是由国仕派遣出了其中的三位,深入益州腹地,开始了暗中布置和操持。 这三位女子,按照七星之中的排行顺序,分别名唤杜香、范春以及沮花。 她们过往皆是穷苦人家出身,为土豪乡绅贱卖至京城坊间卖艺甚而卖身,可谓是命途多舛,若非后来国仕有了计较,令徐荷鹭与赵蓉两女,挑选烟花女子替其赎身重获自由,并给予了她们身份任务,得以焕然一新,恐怕她们的结局,只会继续沉沦凄苦…… 所以这些个女子,对于国仕可谓是出自内心的效忠和感恩。所谓救身尤救命,何况国仕还彻底安顿好了她们的家庭,此番更是令这数位女子,再无了后顾之忧。 因而哪怕是干这份工作,随时都有可能会丢了性命,她们也毫无畏惧、在所不惜。 话分两头,此刻的汉中郡、南郑城垣外围。 出了闹市,在城外一处密林之中,倏尔有着阵阵破风之声,掠过树梢,偶尔惊起一阵林间的飞鸟四散。 在这般风声席卷之下,视线拉扯而近,能够瞧见隐约有着两道女子倩影,正一前一后,飞掠穿行其间。 两女身形皆是颇为矫健,如飞燕一般腾挪闪掠,脚尖轻点树枝,倩影便再行朝前方、弹射开去。这般轻功身法,端的是厉害异常。 这般一追一赶约莫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两女身形皆是窜入了城外的密林深处,前方那名身着黄衣的窈窕女子,方才骤然停驻下了身形,她折身止步,身形立于一棵巨树的枝桠之上,神色凌厉回望。 “小丫头,你自城内便盯上了我,如今也追了我一路了,该收手了罢?” 这名身着黄衣的窈窕女子,脚尖轻点树枝,双臂环抱于胸,目光遥视前方,在不远处,有着一道飞速栖身而近的另外一名白衣少女,正朝其赶来。 “少废话,你潜入南郑城中、逗留多日,今日又自府衙之中潜逃而出,定是蜀中敌阵之人!” “噌——” 话音落下,白衣少女已然身形于空中飞旋而出,玉腿鞭甩开去,朝着黄衣女子的身躯,猛烈侵袭精进! 沉闷的撞击之声落下,黄衣女子清冷的面容之上,眉目冷冽,当即身姿腾挪闪躲,进而同样玉拳轰出,将对方袭来的腿劲,轻易卸去。 “嗖!” 白衣少女娇躯弹射开去,身形同样落于对面的一棵树干枝头上。她轻缓抬首,在穿透林间的日头光影斑驳之下,露出了那一张颇显清秀的白皙面庞。 正是如今飞鸽营之中,在暗网“潜影七星”内,排行第四的范春。 少女虽说功夫一般,但这身法,却是七星之中排行数一数二的存在。当初国仕派典韦随侍庞统身侧,在明处贴身护卫于他。而这范春,则是被徐荷鹭安排在了暗处。 所以在庞统将典韦派走之后,获悉消息的范春,便在第一时间加强了守卫和防备,也终于是在昨夜子时,她才觉察到了,这名早已潜伏于南郑城头多日的、神秘黄衣女子。 对方一头长发高束马尾,身着印刻有奇怪纹路的黄裙纱衣,束腰金带之下,那般如水蛇一样纤细的腰肢,可谓盈盈一握,乍一看去令人感觉弱不禁风,但此刻一番追逐下来,范春才是感觉出了,对方身法功夫的深邃非凡。 “小丫头脾气当真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呐!” 黄衣女子随手将范春击退,进而再行抬手捂唇,掩面哂笑道。 “你到底是谁?你潜入南郑郡守府邸,意欲为何?”范春面色凛然,朝对方质问出声。 “小女姓张,闺名琪瑛。家父,便是这已故汉中郡守——张鲁。我不过回自己家中,丫头怎生用得‘潜入’二字呢?” 对面这名身形窈窕的黄衣女子,也即张琪瑛,此刻竟未尝对身为飞鸽营情报线网之人的范春,有丝毫隐瞒之意,便径直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你、你是张鲁的女儿!” 范春闻言,当即俏丽面容之上,神色骤变,在身姿略作踟躇犹疑之后,便是再行猛烈弹射开去,朝着对面静伫婷立、未有防御之态的张琪瑛,攻袭而来。 此刻获悉了对方的身份,范春心头惊诧之间,已然是知晓了她的目的。张鲁虽说死于焚宫自戕,但其属地汉中郡,却是分明为国仕手下、由吕布所率的冲锋营所攻破。 眼下对方这般逗留于南城城中,又潜行于郡守府衙之内,显然便是为何复仇而来。 如此说的话,那身旁离了三百甲士以及典韦随侍的庞统,处境便会极度危险了! 因此,为着自己此番前往属地的使命,不管如何,她都必须要阻止对方,即便自己,可能并非是对方的对手…… 那就只能,以命相搏了! “噌——咻——嘭——” 接连不断地拳脚相加、令张琪瑛心头也开始隐约觉得不耐起来。看对方这副模样,大有要与之拼命的架势。 两道女子倩影,身形交错纠缠在一起,彼此于茂林之中,辗转腾挪,仅仅不过数息之间,已然是交手了十余合。 观范春一方,可谓是拳脚齐上,倾尽了全力而攻;但张琪瑛在从容防守之间,却面色淡然,丝毫未曾露出下风来,可见她俨然只用了三五分的力道。 “你这丫头,大好的豆蔻年华,便要浪费在、为了一名死人这般拼命之上么?”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张琪瑛见对方呼吸已然颇为急促,手中力道渐弱,但却是依旧不曾有任何收手停歇的迹象,总算是将她的耐性彻底耗尽了。 她当即再行拂手,随意将范春袭来的攻击破解,进而身形暴掠向后退去,嘴唇蠕动之间,这般不屑出声道。 第172章 石洞藏身 “呼呼……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春眼见自己难以取胜,当下止住身姿,娇躯立于一棵树干之侧,扶手喘息出声,进而螓首有些吃力般抬起,怒视向张琪瑛,质问道。 “我知道,你的任务,应该是在暗中护卫那名模样丑陋、身形矮胖的中军祭酒——庞统吧?他在今晨,已经为我所杀。” 张琪瑛面目清冷,言语不带任何感情般,肃然道出了这番话语来。 “你、你……”范春闻言,心中情绪顿时崩溃,显然已是破了大防。 她此刻抬手遥指张琪瑛,一时间竟因为喉间哽咽,再难说出话来。 “你这个疯女人!我要杀了你,替凤雏先生报仇!” 在心中这般果狠呢喃落下之后,范春已然是再行拖起有些疲乏的身姿,整个人爆发出强烈的憎恨意志来,此刻血气上涌,身形骤然如影消失般,闪离了原处。 “来真的?那就陪你玩玩吧……” 张琪瑛见对方再度凝神提气,朝自己猛冲而来,俏丽面容之上,阴翳密布,当下也是知晓范春定然用上了全力,而自己也不含糊,红唇再度微掀之间,衣裙周遭,也不禁有着淡淡的黄色光晕,升腾环绕。 是日夜,南中地界,味县以东的一片山林之中。 此刻靠近茂林崖壁的一处石洞内,隐隐有着火光跳跃闪动,驱散着这方暗沉天际之下的阴霾。 如今身处这片南中沼泽林地之间,尤其是到了夜里,洼地遍布,其中毒虫猛兽时有出没,倘或是寻常人独自出行、又没有藤甲缠绕周遭附身,便是断难保证安危的。 即便自身功夫极高,能够得以自卫,但倘或身边还带着一名伤重人员在侧,那情况便要显得糟糕许多了。 而现下位于这处石洞之内,暂作休憩的赵云与文鸯,就处于此番境况之下。 “唉,还是小瞧那法正与严仲了。不曾想到,他二人竟能当真说服孟获,放弃眼下这大好局势,定要与我中原联军相抗……” 洞内篝火之旁,赵云一人独自落座于一方石头上,身前正烤着他白日自外、狩猎而来的一只野兔。此刻的他目光微凝,望着前方跳跃的火苗,不禁呢喃开口,自语道。 在赵云身后一堆杂草之上所静躺着的,自然便是此前中了祝融飞刀袭击的文鸯了。 文鸯在来此洞穴之后,便是始终昏迷不醒,整个人面色显得极差,而且嘴角血色颇为暗沉,似乎隐隐便有着中毒之相。 赵云拈手搭脉,尝试找寻其脉搏,但却是同样发现,文鸯整个人气息萎靡、心跳显得怪异至极。很显然,祝融那柄飞刀之上,定然是掺杂了什么南夷之地特有物。 “眼下第一要务,还是需得为仲林解毒才行。” 赵云俊逸面庞之上,神色肃然。他白日此前,也曾尝试过,以自身真气灌注对方体内,想要将其毒素逼出。但令他有些诧异费解的是,自身真气在进入文鸯体内之后,却是仍旧畅行无阻,游走血脉之间,连任何抗拒都不曾遇到。 如此一来的话,这般做法,根本难以奏效。甚至,连延缓文鸯可能毒发的时间,都是难以做到。 “不知道文钦和苏飞二位将军那边,现下部署如何了?倘或当真要与孟获平等视之,坐下来得以谈条件的话,便唯有拿下刘璋,以作相挟了。” 赵云再行喃喃开口,心中这般思忖定下,也便有了计较。他将身前已然烤好的兔肉抽回,简单嗅探尝试了一口,便折身走回了文鸯所躺之处身边。 “仲林,醒一醒,先起来,吃点东西恢复几分体力罢。” 赵云俯下身去,在文鸯耳畔轻唤出声道。 “呃——” 似鼻尖嗅探到了来自食物的香味般,此前如何也难以唤醒的文鸯,竟是在这个时候缓缓苏醒了过来。 他强撑住颇为吃力的身子,鼻腔发出一道轻哼,继而模模糊糊睁开双眼看向赵云,不由语气虚弱般,皱眉探问开口道:“将帅,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啊?” “我也不太清楚。出了建宁城内,我便带着你,一直背朝夕阳往东面逃遁。现在我想,应该是在味县以东的一处沼泽林地之间吧?” 赵云目光看向洞穴之外,闻听着隐约有着诸般虫兽于林间发出的响动,不由再度凝眉沉声答复道。 “将帅,此处往东百余里,便是夜郎县了。此前父亲说过,他会分兵在彼驻防,想来将帅若是朝该地赶去,不消数日,应该便能、摆脱来自南夷之兵的追捕了。” 文鸯有些疲乏般摇了摇脑袋,略作踟蹰思忖之后,当即再行言语开口道。 “不行,距离太远了。这一阵赶路过于辛苦,我怕你的身子吃不消啊。而且,我也得先留在南中,想办法解了你身上的伤毒去。” 赵云闻言,却是倏尔摇了摇头,对于来自文鸯的建议,当下便予以了否决。 “将帅,你别管我了。让我留在此处,你独自先行折返罢,这样才能寻得机会,回至父亲处,亲率大军,征讨南蛮!也好……” 文鸯牙关紧咬,心中愤懑不已,显然对于孟获的临时反悔、举戈相向,感到颇为不满,因此当下也没了再做合谈的心思。 他如今只想要,给孟获一个血的教训。 “不可。前来之时,文钦将军将你交付予我,我自然是定要护你周全的。何况我身为一军之统帅,如何能够弃下属于不顾,独自逃生?” 面对文鸯的开口建言,尚不待他话语结束,赵云已是言辞果决,当即给予了定论。 “算了,不说这个了。先吃点东西吧,我去给你打点水来。” 赵云见文鸯因着年轻气盛,一时难以说服他妥协,故而便主动挪开话题,将手中烤好的野兔递出后,便折身小心匆匆出了洞穴。 如今这方石洞之中,有着火光的存在,想来其外那些毒虫猛兽,应该不敢随意闯进来才是。 但赵云未及想到的是,以文鸯那血气方刚的冲动性子,哪怕是独留片刻时间、令他独处在此,恐怕他也会倔强到坚持自己想法的…… 第173章 天心晦暗 “将帅,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这一趟,我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三军统帅,又是太师之爱将,你万不能有事。放心吧,鸯此行,定要助你逃离南中!” 文鸯目光低垂,看向手中握持着的野兔,进而目光低沉,年轻的面庞之上,闪过一抹果决与坚毅。 益州北隅,天险剑阁关隘。 由征西将军吕布所率的冲锋营两千精锐步卒军队,如今驻扎于此,也已快至月余。关隘之中,地势狭长崎岖,不宜布置重兵,就连平日里的操练之所,也颇为难寻。 而且此前由三关之地,率先运来的第一批粮草,如今也已用得所剩无几了。 因着留有急用补给的缘故,孔明甚而拦下了意欲再往前线运赶的五万石粮草。此刻后续线路未曾打通,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大肆补给前线曹军,那只会断送了自军生机。 由此可见,这番中原联军所谓的结盟之态,也不过是要在物资充足保证的前提下,才能够得以表现出来罢了。 剑阁关隘内府之中,身为随行副将的马超与庞德,如今几乎是日日前来,向吕布和诸葛亮二人,请命讨战,意欲回援汉中,打通三关补给运送之道。 只是此前因着早有部署在身,加之这连日以来,并未曾再收到由汉中遥寄而来的书信,因此为免计策败露、牵一发而动全身,故此两人自然便未曾应允。 是日寅时,夜色渐尽,东方天际,已然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来。 只是在这般隐约渐明的东北方向、苍穹之顶,竟有着一颗卯宫天心星,若隐若现,悄然闪烁。 北方关隘楼台之上,诸葛亮负手而立,皓首轻抬,眺向远方夜空。 他这三日,因着始终未曾再收到来自汉中的密信往来,故而便选择了占卜天象一途,以此来获悉大略的前方战况局势。 而如今令他顿感惊诧的是,那预兆着灾祸命数的北斗天心星,却是在连日以来,愈发闪烁频频,且渐为云层遮盖,难见其形。 “是以中垣紫薇之中,客星倍明,主星幽隐,相辅列曜,其光愈昏,此乃天命折损之象……糟了!” 孔明将手中始终轻缓摇动的羽扇,渐次放下,接着再行凝神望去时,方才觉察到那天心星已然有着坠落之势,其方向正是遥指汉中地界。 “士元恐有、旦夕之危……” 孔明剑眉微皱,清秀白皙的面庞在这一刻,显得分外凝重,由此于唇边沉声喃喃自语。 继而他也是当即回神,转过身来,冲身后随侍的一名书童,拂手吩咐出声道:“快,去府中唤请奉先将军前来!” “是,先生。”那名书童见状领命,自折身匆匆下得楼台而去。 “唉……益州天府之地、人杰卧虎藏龙,此番,着实是我小瞧他们了。” 望着随侍书童匆匆离去的背影,孔明渐次收回目光,再行将视线转往东方天穹之时,一轮旭日,已然徐徐东升而起,照亮着这方蜀中大地。 这般的等候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尚在孔明落座于楼台之间的一方案几前,执笔于一方竹轴之中,飞速书写着什么时,一身便装束身的吕布,已是施展身法,径直穿过密林,来到了这方楼台之上。 “孔明先生,你如今急切唤我前来,可是收到前线来信了?” 吕布身形立定,目光落于前方孔明身上,进而走进前来,蹲坐而下,急切开口问言道。 “不。奉先将军,我今辰拂晓,夜观天象,见北方紫微星暗,恐士元于南郑地界,以身处险境、随时有性命之忧。” 孔明手中执笔书写动作渐止,继而同样抬首望向身前吕布,在略作沉吟片刻之后,继而建言道:“我意,采取孟起将军之请命,率冲锋营两千精锐步卒,退援葭萌关。” 诸葛亮这番话语落下,言辞颇为肃然恳切,吕布自然也是从其中,听出了如今情况的分外急切。 在他们这般停驻不前,等候后方辎重粮草补给运至的半个多月时间里,益州刘璋之各地部曲,显然也并未闲着。只恐他们所派出去的哨骑,已然探知到了些许消息。 “好,我即刻前去营寨传令。” 吕布闻言也不拖沓,当即再行站立起身,应答而下。只不过在他转身之际,还是脚下步伐止顿,由此再行相询了一句。 “只是先生,如今计划一应有变,我等如若赶赴三关险隘,这进出西川腹地之剑阁要塞,恐只得拱手相还于刘璋了。” “前方斥候回信,眼下阆中已是为曹军大将、夏侯渊所攻占,其军若顺渝水而上,不消两日便可回至葭萌。我等若回身驰援,必不能保前方所获之地,然一旦后方有失,皆是曹军孤军深入,为之斩断补给线,便只得学昔日项羽,背水一战了。” 孔明这话,说得有些委婉,并未径直言明不可预料之结果。 但如今两相权衡之下,他们又唯有先行击退后方之地,再采取稳扎稳打之策略,将三营合兵一处,等候吴侯孙坚所率部众,将后方辎重补给成功运至。 当然更多的,还是孔明此番的确预料有差,他未及想到,自己昔年于荆州书院、一同求学之旧友庞统,竟会将自己深陷险境之中,来逼迫当下战局有所更改。 “士元,希望你不是为着迷惑西川暗处之敌,如此舍命、刻意为之……” 诸葛亮将手中书写已毕的竹轴收起,继而携负于身,也忙跟着匆匆下得楼台,并朝不远处的暗卫所设驿站行去。 益州三方阵地前线,渝水东畔,阳安关。 这是一处险关,地势呈现西高东低之状,夹于摩天岭与米仓山两片绵延百余里的高耸山脉之间,其中唯有一条峡谷,川泽而过。 两岸是颇为茂密的树林,而在其中靠近渝水两侧的一方、勉强能够算作平地的地界处,方才为两军阵营所驻扎处。 此刻镇守关隘一方,依旧是由汉中所接连派出的两拨先头部队。 第174章 远水难解近渴 此前一支队伍,乃是由大将甘宁所率,手下部曲千余,人数虽然不多,但皆是训练有素之兵;而后续赶来的三百甲士,则是装备精良,武力充沛,同样视死如归,个个都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的主儿。 如此人数,虽说相较于渝水西岸的吴班军而言,呈现出较大劣势,但两军彼此交手、却是互有胜负,整体伤亡而言,反而是吴班军数量更大。 后方自南郑飞马赶来洞悉前线战况的典韦,这时也已及至了阳平关隘之前。 只是如今,面对沿渝水上游、顺江而下的泠苞先头部曲,他却不得不暂避封面,乔装成一名农夫,弃马尝试过关而去。 “眼下,作为益州北面门户、三关之首阳平关,其前线已为西川军所阻,现在若要尝试突破,需得分兵击之,否则倘以汉中如今军备之空虚,一旦让对方斥候探得虚实,恐凤雏先生便有危险、俺们军队的后续补给路线,也要为敌军拦腰切断了。” 典韦此刻身着粗布麻衣,头发略显脏乱,身形混迹于出关西去的一众商旅队伍之中,充当着临时被招募来的一名家丁打手。 他目光微抬,眺向前方峡谷密林掩映之下,若隐若现的阳平关隘,不由得如是在心中,思忖呢喃道。 但此刻典韦孤身一人前往,心中无甚计较,他一时也难再无功折返。 眼下要做的,便是继续遵照临行之前,庞统所言,尽快赶赴阳安关前线,传递消息,整军待援。 葭萌关隘之前,两山阻隔之间,此地是渝水和白龙江的交汇处,有着一方平滩旷地,可供吕布先锋大军安营驻扎。 军营中央一处将帅大帐内,此刻诸位文武皆是尽数集结于此。 众人围站于身前的一方沙盘地形图垒外侧,目光皆是俯视开去,查探着眼下的战况和局势。 当先正方之人,自然便是此次的统军将领,温侯吕布。 在其身侧,诸葛亮持羽扇站立。往下两侧,则依次是马超、庞德、宋意、严政等将,以及行军司马许子将、军师主簿马良等人。 “上将军,如今泠苞、邓贤二人,已是尽出武都之兵,亲率四千军马、赶赴阳平关,直扑汉中而去。既是如此的话,其后方定然空虚。” “我意,可让孟起将军飞鹰书信一封,传予其父马腾将军知晓,令其与韩遂合兵一处,调集天水、广魏二郡之羌兵,翻越祁山、南下建威,直捣其下辩老巢!” 帐内众人安静之余,下方许子将见此刻气氛略微沉闷,又无人发声言语,他便当即有所思般,率先朝前方吕布作揖,朗声开口建议道。 “此法未必不可行。只是由此北去陇右之地,迢迢千里、重山阻隔,倘或待二位将军整军南袭,不消半月光景难至武都。就怕是远水难解近渴。” 在许子将身侧,此刻马良亦跟着开口答复,对于许子将的大胆建议,直接点出了其中问题道。 “可如今,我征西大军多散于各处郡城,主力又需得镇守关中,防止北面羌胡趁乱入侵。这样一来的话,三军几乎难以调动集结。我军若要正面与西川之敌相抗,便没有多少胜算了。” 许子将见马良给予道破,当即复又回怼道。 “好了,二位先生勿要于此刻争执。眼下北关局势尚不明朗,而前方曹军之动向,我等又亦未可知,当下最为重要的,是避实击虚,如同军师所言一般,寻合适战机,借蜀中山川地利之势,分兵疲扰敌军。” 吕布见状,当即抬手止下了身前许子将和马良的继续争执。 他如此言语落下,便又偏头仍是看向了一侧的马超和庞德,略作迟疑片刻后,凝神问道:“孟起,你父如今在凉州的军备如何,局势又怎样?” 马超闻言,言语略作踟蹰,但最后还是如实答复道:“禀上将军,不太好。如今董卓虽灭,但西凉韩遂,此前跟随董卓、叛乱已久的李傕、郭汜诸将,都各自为营,不为家父所统,故而父亲恐如今分身乏术,难以分兵南下驰援。” 马超身旁,庞德见自家公子话音落下,语有难处,当即复又补充道:“由天水过西县南下翻越祁山道,势必要经广魏而过,如今广魏蜀地临渭城,为韩遂所部羌兵占据。他当是不愿让行,我家主公恐自顾无暇。” “唉……如此、还有何法可解当下之围呐?” 许子将闻听罢马超和庞德二将的如实陈述,当下也获悉了自己方才建议的不可行性,当即不由微叹出一口气来。 “诸位将军,亮昨日收到东驿暗卫飞鹰来信,道吴侯孙坚所率先锋前部,眼下已然出得西城百里有余,想来三日之内,定能至得汉中南郑。我等只消一鼓作气,佯动攻势,钳制住左翼南下的吴班部,便可算达成此次退守任务。” 军帐之中,待诸人气氛再度陷入凝重压抑之际,当下孔明不由得轻摇手中羽扇,抿唇莞尔,淡然从容开口道。 “孔明先生,可如若我军要在此阻挡自西面扑来的吴班大军,那便难以再继续北上,驰援假道运粮之分兵部曲了。” 吕布剑眉微皱,言语间带着几分思虑,不禁犹疑复问道。 “两害相予、当取其轻。现下敌军兵锋正盛,我军不以与之正面相抗。倘温侯率部下两千精锐,昼奔夜袭、北上急赴阳安关,无异于给邓贤以逸待劳之机。如此一番周旋下来,纵然我军能够得以险胜,可一旦后方为吴班所阻,我军便要面临腹背受敌了。” 诸葛亮握持羽扇之手伸出,遥指于前方沙盘地形图垒中央处,略作陈述比划,当即便是向吕布与其余诸将,言明了继续行军北上、驰援己方疑兵的弊害之处。 “也罢,当下我军唯有此选择了。” 吕布皱眉答复于诸将,当下便是挥手示意,将众将以及诸位随行文官,遣散下去各自回营准备了。 “孔明先生,请稍待片刻。” 而在出得账外来后,待孔明行将回往自己账内之际,身后却是有着一道颇为熟悉的少年轻唤声传来,将之步伐止住。 第175章 复杂的汉中局势 “孟起将军?你此番找亮、可是有事相询?” 孔明回神望去,但见是马超快步栖近而来,不由抿唇抬眉,好奇问道。 “先生,我听闻你今辰夜观天象,卜过一卦,言及汉中恐有灾劫发生?莫不是测到,祭酒先生有危险么?” 马超未及隐瞒兜圈,径直便道明了心中的困惑,以及此番探问之意。 诸葛亮闻言,当即并未有所隐瞒,径直点头,轻应答复。 末了,他不禁神色肃然,自口中叹出一团浊气来,言语忧然道:“士元乃亮之好友。如今他安危不明,南郑之地又数日未曾传信而来,只恐……” “先生,超愿只身赶赴汉中,以获悉祭酒先生之近况!” 马超当即有些迫切言语,冲身前孔明抱拳,肃然言及请命,眉宇间,俊逸面庞略显复杂道:“只是这擅离职守一事,还望先生,能够替超周旋、隐瞒上将军数日。待超归来后,自会向上将军请罪,断然不会牵连于先生。” “唉……罢了,你且去吧,温侯那边,我自会替将军兜着。” 诸葛亮拂袖折身,当即未曾有何犹疑,便答应下了马超的请求。 因为他眼下,也同样着实有几分,担忧位于南郑城垣府衙之内的庞统安危。 马超见状,当下便匆忙回营而去,待简单收拾了一番行李,便悄然及至大帐北侧之外,择了一匹黑鬃快马,便风风火火般赶路而去。 他此行选择的路线,并非是先行沿渝水北上,再过阳平、阳安两处关隘,自东而去,而是选择了径自翻越米仓山脉,朝东北方向,直奔汉中! 而在典韦即将赶至前线阳平关之际,此刻的南郑城垣东门之外,由孙策所部,领朱桓、程武诸将,携手下三千精锐,所沿水路溯源而上的粮草辎重补给护卫队,也终于是候立于此。 只是令驻扎于城外的孙策部曲、有些顿感诧异的是,如今南郑城内、竟是城门紧闭,连白日里也未见有任何人员出入。 且观那城头之上,站岗士兵明显往来走动频繁,这副模样,似乎应是城内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一般,俨然一派如临大敌的防备之态。 “奇怪,按理推断,我寄予汉中的书信,已然过去了四五日,如今城中国仕部曲,想来也收到知晓我军及至吧?他等为何这般闭门不出、不愿开城相迎呐?” 汉中地界城关以东外围,吴军营帐处,孙策此刻登高望远,身形站立于一处了望台间,目之所以,眺向前方南郑城垣所在。 他这般问向左右的话语落下,那站立于其身后一侧的偏将军吕蒙,当下便是凝神皱眉答复道:“莫非是、国仕所派军队未能守住这汉中之地,复又为刘璋军所夺回了?” “诶,应该不会。将军你瞧,如今城内气氛略有压抑,不见往来客商进出城门,但那般巡防却又是加强了几分。依在下之猜测,恐怕事态略有不对啊。” 当吕蒙这般猜测话语落下,其身旁同样跟随孙策而来的一名文士,当下却是摇头予以否决道。 此人名唤顾雍,乃是江东四大门阀家族之人,在孙坚所率部众,统一了江东扬州各大流寇割据势力之后,便是率先投诚,加入了吴军阵营之中。 “不管怎样,先与城内如今驻守之人,取得联系吧。” 孙策剑眉微舒,他折身下楼而去,径自快步踱回中军大营。 “子明,你速去将东莱子义将军,唤来见我。”孙策目光看向身后紧跟的吕蒙,当下吩咐出声道。 吕蒙闻言神色略微一怔,但还是当即领命匆匆而去。 顾雍目光斜视,视线自后方的南郑城头抽离收回,转而再行踱步于孙策身旁,缓言提醒道:“少将军,此番我等倘或入主南郑,当需行事小心谨慎,处处能避则让,不可与国、曹二人手下大将争锋。” 此番言语道与孙策听了,自有不屑,但他显然跟随对方多年,心中清楚其性子。 孙策在江东便有着“小霸王”的称谓,自幼独霸人群、好斗勇耍狠,生来便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番原本孙坚并不愿在加入中原联军西征一事上,安排其长子孙策统兵随行,但无奈拗不过他四处惹事,最后只得妥协答应下来。 为了管住孙策这处处想要出风头、高人一等、自恃睥睨的性子,孙坚此番也可谓是花了些功夫,将身边诸多其叔叔辈的将军文臣,和好友周公瑾,都是一并交付随行前往。 “好,我知道了。先生这一路这话,可当真是说得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孙策闻言,眉头皱叠,拂手看似不在意般挥了挥,接着便很快归去了营帐之中。 “唉,希望此行,少将军不要为主公,惹出什么麻烦来才好……” 在其身后,简雍略作凝神般,望着孙策疾步走远的健硕背影,不禁由是心头,掠过几分忧虑喃喃。 很快的,孙策于中卫督军营帐内,招来了新晋投效吴侯孙坚的东莱猛将——太史慈。 说起来,这太史慈与孙坚二人,也可谓是一见如故,不打不相识。 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当下且说孙策见到太史慈赶至,不免热情相迎,并行上前递予对方一展热酒,不免寒暄笑问道:“常言子义提及自己箭术如何如何出神入化,今日,兄当想要见识一番了。” “好啊,大公子想要如何测验于慈?”太史慈见状也不含糊,当下来了兴致,举杯将手中热酒一饮而尽,不由得畅怀笑言道。 “好!子义,且随我来。” 孙策领命而去,当下一手拉住太史慈的臂膀,一手将身侧早已命人准备好的一发弓弩携带上,快步出了帐内,朝前方了望台上归去。 在领着太史慈来到这方,正对前处两三百尺开外的南郑城头之时,孙策这才将弓弩取来,自身旁一名随侍手中取过一方写满字迹的布帛,将其缠绕裹携于箭身之上,继而向一旁静候的太史慈递出。 第176章 迎吴军入城 “喏,子义啊,你试试,能否在此处,将这手中之箭,射至前方南郑城头之上?” 孙策俊逸面庞之上,神色凛然,隐隐却也带着几分期待般,看向一旁太史慈问言道。 “射上城头么?没问题。瞧好了!” 太史慈闻言,当即面色微讶,倒是未曾想到,孙策派人命他前来,竟是带着这般目的,当下俨然便来了兴致。 他抿唇自信点头应下,自然也是想要在这位好友兼上司之子的面前,表露一手绝活的。 “箭来。” 双眸微眯接过由孙策随侍递过来的弓弦后,他再行仰首高呼一声,继而张弓搭箭,将这方巨大的牛角弓拉作满月状,进而直接是瞄准须臾,便只闻“噌”的一道响动,那箭已然离弦飞驰远去。 “嗖——” 破风之声阵阵持续传来,不过片刻功夫,已然稳稳插入在了前方,南郑城头的一方椴木横梁之上。 “好!子义当真不愧为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啊!” 孙策见状,由是这般赞叹开口,继而略有好奇道:“只是不知子义这箭术,较之国营黄忠、和那曹营夏侯渊起来,高下如何了?” “呵,我倒是也很好奇,想要与之二人切磋交手一番。” 太史慈闻言,当即畅怀答复道,言语之间,噙着满是同样跃跃欲试的期待意味。 此番事了,且说前方南郑城头之上,一名百夫长见天外有飞箭射来,还以为是来了敌军入侵呢,匆匆忙般,就欲转身回城墙一侧,擂鼓鸣金备战。 而也就是在这时,有着一位身着青衣的妙龄少女,似乎同样闻声上楼而来。 少女脚步娉婷,身姿颇为曼妙,容颜亦十分清秀。脑后三千如瀑青丝,在此刻束作高马尾,显得格外俊俏干练。 而这名少女,自然便是同样被国仕派来,暗中晶莹蜀地情报网建设的、身为“潜影七星”之一的沮花。 “怎么了,何故如此慌张?” 沮花瞧见身前匆忙而行的守城士卒,当即上前一步,止下他的身形问道。 “哦,乡君,有、有敌箭朝我城头射来,方才、你瞧……” 这名守备于城头的士卒,当下显然也是认出了沮花,不禁连忙回神答复,并抬手遥指上方椴木横梁处的一只穿云箭道。 “嗯?我知道了,你且回岗位上去,继续巡逻,不必大惊。” 沮花抬首之间,目光微顿,显然是瞧出了那绑缚于箭身之上的一块布帛,于是乎轻咦出声,继而朝这名士卒,沉声吩咐道。 “是。”守城士卒当即领命,这才渐止心下慌乱,忙又返回而去。 沮花脚尖轻点地面,娇躯弹射而起,轻功施展开来,身形如雨燕一般飞掠腾空,倒转探出手去,取下了那高插于城头横梁之上的箭矢。 在将里间所裹挟的这封布帛打开,快速浏览完其中所书内容之后,沮花一直始终提着的心弦,这才伴随她长舒了一口气,而落下。 “终于是到了么?唉,要是能够早两日的话,先生就不会……” 沮花俏脸之上,含情脉脉,双眸不由泛起一抹晶莹,继而她便是来到城头之上,冲两侧的驻防戍卫朗声吩咐道:“开城门,迎吴侯麾下部曲入内!” 霎时铁链攒动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前方城门随之缓缓落下,那远在南郑城外相隔数百尺、驻扎于茂林平原之间的孙策部,也开始调动大军,裹挟粮草辎重一应补给,缓缓将其运送至南郑城内。 “这是?看来果如在下所料,南郑城内,应该是有大事发生了。” 随军进入南郑城内,骑马立于孙策身侧的顾雍,目光四下望去,隐约瞧见城中各处气氛压抑,虽然乍一看上去并无任何异常,但为眼尖的顾雍用所察,却不禁这般皱眉凝神喃喃开口。 “诶?你家太师在这南郑城中,难道没有派守城将士或文官驻扎么?怎么前来迎我等的,会是你这样一名小女子?” 及至城中府衙大门外,孙策命朱桓、程武将所携粮草辎重军备物资等一应补给,尽数屯于城内府库,进而他便是领着文士顾雍以及首席大将太史慈,跟随沮花而来。 不过在瞧见这一路之上,都只有沮花一人,以及诸位随侍百夫长前来相迎时,孙策剑眉也不由缓缓皱起,他身形跨入府中,目光四下探去,接着沉声问及道。 “我军祭酒先生与偏将军二位大人,如今已然前往阳平关前线去了。” 沮花面目清冷,如是答复开口道。 “哦?这么说,是前方战况出现了变化?刘璋军如今攻至何处了?” 孙策闻言,俊眉一抬,竟是带着几分言语的兴奋问及道。 “蜀军泠苞部,率三千西川东州兵精锐,一路沿西汉水而下,据说在三日之前,便已至得阳安关;其副将邓贤部,自河池走故道水,直下阳平关而来,如今正与我军疑兵部,在山林之间游击作战。” 沮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将这两日至外哨骑联合暗部情报网所获悉的前线情报,具皆一口气道与了孙策知晓。 “好家伙,这刘璋军倒是侵袭神速呐。我原以为,能够赶上他们之前,将其拒于三关门户之外呢。” 孙策听完沮花的陈述,当下略微表露出几分惊讶来,进而表露出几分摩拳擦掌的姿态来,复又详回道:“后续我军所携粮草辎重一应补给,均会沿汉水西进而来,汝等便不用为之担忧了。此番我吴军既已加入中原联盟西征队伍,自然是不会不出力的。” “等一等,我记得,丞相似乎于关中陈仓自长安一线,布防有五万精锐骑兵吧。如今刘璋军后方空虚,全营直扑三关而来,丞相所部,为何不引关中之军,出散关,侵袭南下,端了其后方老巢呢?” 在孙策话音落下之际,那随侍站立于其身旁的顾雍,此刻也不免将目光转而看向沮花,如此这般抿唇笑问道。 沮花闻言,俏丽面容之上略带愕然。她不过是一名专职负责情报网工作、出身风尘的小女子罢了,对于行军布阵、战略纵深一途,哪里会知晓这么许多,当下便一时哑口,不知该如何作答于对方。 第177章 伤逃再入狼窝 “行了,宪和先生,你这话问与一名小姑娘听,她又如何会知晓上面的安排呢?” 孙策目光落于沮花身上,对于这样一位容貌娇艳的少女,倒是心生起了几分绅士好感来,当下忙止下了身旁来自简雍的有意探问,冲沮花满面春风般笑言致歉道:“姑娘,吾之先生多有冒犯了,你别介意。” “无碍。将军且先随我入府暂歇吧,待于城中安顿数日,获悉前线军师来信容禀,再行谋划运送补给西进。” 沮花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进而也冲孙策躬身作揖回礼,如此这般决断建言道。 “好,那我等便于这南郑城之中,整军三日。待后续部队陆续到达,便挥兵西进,驰援汝军!” 孙策闻言朗声答复落下,接着再行与沮花寒暄探问了一番,便由数名府中侍从前来,将之领着简雍、太史慈二人,落于厢房一侧安顿了。 汉中地界,南郑城外以西,数里之外的茂林深处。 “咳、咳——” 一道拖着疲乏身姿的少女倩影,正一手抚胸、蹒跚着身子,扶住一棵巨树靠坐在了树干之下。她檀口微张,嘴中喘着有些厚重急切的气息。 在少女略微显得有些苍白的面色之下,露出了她那俨然有几分熟悉的俏丽容颜。 正是此前,自南郑城内,一路施展身法轻功,追击张琪瑛而去的范春。 “不行,我不能睡、不能停下来,我要回去、回南郑去,向六妹汇报实情……” 范春强撑着身子,再行站立起身来,然而此前一番与张琪瑛的搏命激斗下来,她的体力早便已经所剩无几。纵然在双方你来我回的交手施招之中,能够明显见到张琪瑛有着戏耍之意,并未使将全力,但却依旧是将其击得体内留下了淤伤。 这般拖着愈发疲乏的身子前行着,天穹之上,日头也逐渐为之西斜。 范春脑海之中,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因为一日未曾进食的缘故,腹内空空如也,便更加导致她使将不出来多少的力气了。直到她终于眼见前方穿出了这片密林,来到旅道之上,这才彻底栽倒身躯,昏死了过去。 而当范春再行苏醒过来之际,她已然身形半躺在了一方马车之上。 然而,就在范春庆幸自己难得幸运一次,为老天爷所安排好人予以施救的时候,她却不曾知晓,这原是一辆满载劫掠之物的山贼囚车。 自己手脚如今皆被麻绳捆缚,难以动弹站起,而视线透过马车布帘之外,能够依稀瞧见一伙衣着粗布麻衣、头戴毡帽、手持大刀棍棒的山野大汉,正推着一辆辆装满货物的小车,往前方山林之间赶去。 “不行,我得逃出去。” 范春如今心中,唯有这一个想法。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待天黑之际,这般自前方村落内,打家劫舍回来的一帮山贼小喽啰,便是运送着所抢来的粮食钱财、以及数位农家小姑娘,一道进入了一处,位于米仓山深处的山贼营寨之中。 不过范春此行途中,却也在趁着押运诸人不注意的时候,于马车之外的沿途地上,丢下了随身所携的一样要物——飞鸽纹玉。 此物乃是国仕帐下飞鸽营中暗部人员方才所能持有之物,范春将之留在山林之间,与张琪瑛一番争斗之处,便是想着,如果后续沮花或者杜香能够前来寻找自己,或许便可凭借她所留下的这枚纹玉,获悉线索。 子夜,米仓山深处,一山贼头目营寨之中。 “哦?你们说今日,在路边寻到了一名昏死过去的娇艳美女?当真?” 这营寨深处,大当家所在的前厅之内,那落座于前方虎皮大椅之上的头目,名唤郭里,由他所携的这一批人物,原是三关之地往来护送经商队伍的朝廷队伍,因乱世难以立足谋生,故而便杀了护送的上任官员,到此落草为寇。 郭里眼眸微眯,双瞳放着精光一般,饶有兴致地看向前方两名小喽啰道。 “当真、当真啊大哥,那妮子皮肤白嫩得跟要出水似的,模样也是俊俏的紧诶。” 两名小喽啰目光对视一眼,此刻皆是颇为兴奋地当即答复道。 “嗯?你俩看得这么清楚、没有事先享用过吧?”郭里面容闪过一抹厉色,进而站立起身,肃然瞠目看向堂下二人。 “没有、没有,这美女当然是孝敬大哥的,我俩着,给二当家的、一并安排了其它姑娘,嘿嘿。”两人见状,当即连连摆手解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 “那便好,带我瞧瞧去。”郭里也不含糊迟疑,走下厅来,便是挥手冲二人命令道。 两名小喽啰领着作为山贼头目、大当家的郭里,一路往后院行去,及至其中一处房门外,方才止下身形来,但他二人脚步踟蹰,皆是站立于门边,似乎有些不太敢进去。 “咋了?停在这里干嘛,推门呐。” 郭里面露疑惑之色,看向身前二人道。 “老大,这妮子脾气暴躁得很,又不吃饭又乱砸东西的,我们这、不太敢进去。” 其中一名小喽啰闻言,当即言语带着几分为难之色地答复道。 “哟?还是个烈性子么,这我倒是来了兴趣。你俩退下吧,再去弄份饭来。” 郭里双眸泛光,大手一挥,便是冲手下这两名小喽啰吩咐道。 两人见状便匆忙离去了。郭里这才抬手于身前搓了搓,面庞之上淫光乍现,当即便是猛烈推门而入。 “你是谁?你们将我绑来此处,究竟想做什么?” 房间之内,靠近里间的一张木床之上,手脚依旧为粗麻绳所捆缚的范春,这时见到郭里进来,目光在其身上略作打量,便瞧出了对方身份与此前一众喽啰的不凡,于是她努力压制下心中的胆怯和面上的虚弱,不由这般厉声问道。 “哇这……想不到这米仓农家周遭,还能让我遇到、有这样子的绝色美人儿呐!” 郭里嘴唇微张,此刻双目紧紧注视在眼前的范春身上,哪里还会去仔细听闻对方说了什么。这范春原本就是风尘女子出身,容貌自是极为娇俏,如今又身子虚软、头发随意披散,更添了几分弱柳扶风般的动人魅惑。 第178章 郭里与公孙汜 “小美人儿,我来了!” 郭里当下心头不由升腾起一抹烈火来,引得他此刻俨然已是急不可耐,当即便是朝着前方床上半躺姿态的范春冲来。 “你别、别这样!我太饿了、没力气了,受不了你这样粗暴。会、会晕死过去的。你给我,吃点东西吧。” 范春见状,当即闪躲身姿,努力避开郭里的蛮横撕扯其衣,口中连连带着几分娇呼一般,有力无气地如是央求开口。 如今自己受困其处,只得暂时服软,才能够找到机会逃走了。 而范春原本就极其谙熟驾驭和掌控男性情绪与想法之道,如今瞧见对方衣着和容貌不凡,想来必定就是此处的负责之人了,因而也便有了心中接下来的计较。 “哎呀,你这妮子,之前给你准备的饭菜,都让你打翻了不吃,怎么这会儿,又嚷嚷着要吃了嘛。真无趣!” 郭里努力压制下心头的邪火,当即撇了撇嘴角,满是无奈悻悻然般,收拾自身衣裳站立起身来,抬手拍了拍自己脑袋,这才冲床沿边的范春嘟囔道:“等着吧,吃的喝的、我都已经让人弄去了。” “多谢。” 范春虽看出对方一脸淫相,不怀好意,明显图谋自己美色,但出于此刻人为刀俎,她却还是颇为礼貌性般,朝对方点头应下,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微微蠕动,声音略显轻柔道—— “这里是哪里啊?” “哦,小妮子,这里啊,叫米仓寨,我呢,就是这片绵延四百里米仓山头的大当家,唤作郭里。” 郭里闻言也不隐瞒,径直如实答复,言语间,显得颇为傲气。 果然,男人在自己想要获取的女人面前,那都是要较常人愈发显摆自己的。 因而还不待范春继续想要开口探问什么时,郭里已是再行开口,果决予以承诺道:“小妮子,你要是愿意从了我啊,我就封你为,咱山寨的第五位压寨夫人!到时候跟着我在这片地界里面啊,那是可以随便使唤人、横着走的!” “第五位?你娶了几房妻妾了,竟还要我为小为婢,我不从!” 范春眼眸噙着几许晶莹,眼下她只得暂且示弱,不可让对方瞧出自己身怀武功来,如此才可令对方放松警惕,寻得机会逃离此处。 “唉,小妮子啊,我那前几房夫人,那土憨憨的模样、膀大腰圆的五短身材,哪里能够和美人儿你相比啊。你放心,你嫁给我啊,虽然这身份上啊是在她们之下,但是有我宠着你,她们谁都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郭里言语果狠,当下竟是挺起胸膛,拍了拍朗声答复道。 “我还是不从。你要娶我,得把她们休了才行。” 范春媚眼含春,口吐侬语扭捏撒娇道。 此刻的他,面对眼前这位极其馋她身子之贼寇,当即也算是寻回了当初于烟花之地,所被迫学来的那些魅惑男人的本事,于是乎极其熟练般,娇嗔发挥。 “啊——这、这,美人儿你别这样,我心都给你算了。” 郭里一个土匪头子出身,常年混迹于乡里农舍打劫,那接触的可都是一些庸脂俗粉之类的农家小妹,哪里去过乐坊之地,曾见这般妩媚人儿,当下便是被电得浑身酥麻,一时险些找不着北,就欲跟着范春话语引导走了。 “好、好,我啊,回头我就……” “大哥,不可!” 就在郭里头脑径自发热,准备笑意盈盈般,答应下来自范春的套路之际,前方房门被“吱呀”猛然推开,随即又是一道中年男人的身影,便带着这般急切厉喝之声,骤将出现传来。 范春秀眉轻抬,目光落于前方这名中年男子身上。 只见对方身材颇为魁梧,一身粗布麻衣裹负之下,依旧能够隐约瞧见那健硕的肌肉。他面目之上留着短小的络腮胡茬,一条鲜明的刀疤落于其一侧面庞之上,隐隐瞧出,便可见之性格,定是一位果敢狠厉的角色。 “二弟,你如何来此的?哼,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通风报信!” 郭里闻声转过头去,视线落在来人身上,撇了撇嘴之后,嘟囔开口道。 这位被他唤作“二弟”之人,乃是这米仓山寨之中的二当家,名唤公孙汜,与这大当家郭里,早年间便是颇为要好的拜把子兄弟,两人间亲密无暇,算是过命的关系。 因而这公孙汜如此言语,自然是为着其大哥着想,免遭美色所惑。 “没有谁,是我自己逮着你身旁随属、逼问来的。” 公孙汜眉眼轻垂,视线绕过前方郭里,探向里间身姿蜷缩于床脚的范春身上,眼神如鹰隼一般,颇为凌厉地扫过她,一副誓要将其看穿的模样。 “诶、诶,二弟,你这是干嘛,兄弟妻不可欺啊!这女人,可是我先看上的。” 郭里回神之间,眼见公孙汜竟头也不回地径自挪步上前,朝里间床边的范春快步走去,也忙上前一步、阻拦在前质问道。 “大哥,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的话你不可轻信,容弟近观、瞧瞧她的底子。” 公孙汜冷冽的面色一派肃然,抬手就欲拂过郭里伸出的胳膊,进而沉声提醒道。 “嗯?是么?” 郭里此刻背对过去,目光未曾再看向身后范春,自然也恍惚间、思绪开始渐渐为之清明。 他细细回思了一下方才两人交谈之言语,此间也却是闻出了几分异样。 “也对啊,你这妮子,好好的、怎么一上来就跟我提这样子的条件呢?不对劲吧。” 唇角微撇,当郭里再行转身回去之际,其原本迷醉的面容之上,已然布满了疑惑的味道,看在前方范春的眼中,不由令她内心顿感不妙。 “啧啧,二弟啊,你也别走了。你这话呢,说得是没错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大哥就在这里、身体力行,来替你试试她的底子罢!” 话音落下,郭里已然是猴急起来,当下不做任何迟疑犹豫,竟是当着一前一后二人的面,就开始脱起衣服来,一面还如饿狼扑食一般,朝床角蜷缩的范春,猛扑过去! 第179章 谷间壑风 “我……啊!不要!你走开——” 范春未及反应回神,娇躯已是被郭里彻底压在了身下。对方双手其上,已然在奋力地扒扯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来,引得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欲抵抗挣扎。 只是此刻的她,手脚皆是为麻绳所捆缚着,加之她体内又有瘀伤、如今一日未曾进食,哪里还来得力气挣脱压在自己身上的郭里。 因而不过片刻之间的功夫,自己身上那本就单薄的衣衫,便已是尽数为郭里所褪去了。 “哇塞,美人儿这身材,简直是绝了!” 郭里双眸泛光一般,仔细上下打量着如今已然一丝不苟的范春的娇躯,进而忍不住猛咽了一口唾沫,如是这般赞绝叹道。 “呃、这,我就、我不打扰大哥的雅兴了。弟想起厅前还有事要处理,先去了。” 如此白日宣淫、春光乍泄的场景,在身为猛男的公孙汜看来,当即便觉有些辣眼睛,忍不住连连转过身去,这般匆忙撂下一句搪塞理由之后,便径直掩门离去了。 …… 一场翻云覆雨下来,将原本便已是身负内伤、加之又疲乏饥饿的范春,径直折腾得昏死了过去。郭里见状心下竟是自觉有些歉疚,当即撇了撇嘴角,意兴阑珊般摇头嘟囔了几句。 “我这好像,对美人儿有点太粗鲁了啊……” “嘁,都二弟那个家伙,想的这是什么损招!人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硬要去试人家的底,属实是有点太过谨慎多疑了罢。” 郭里心中不太好受,当下无奈之间,便是径直将一半的责任,给推诿到了方才前来,给他出主意提醒的公孙汜身上。 “来人啊。” 心中这般思忖着,郭里倒也不糊涂,连忙在走出门外,将里间房门掩上之后,径自来到一旁,冲一名随侍的下属吩咐道:“你去从今次掳来的一群女子里面,挑一个胆小听话的,派来负责照顾这位姑娘的衣食起居。” “是。”那名下属闻言,明显神色怔了一瞬,但也未曾多作犹疑,当下连忙领命退下了。 且说在此前经过一番打斗的米仓山脉北隅,一片树林脚下的官道外,伴随着一阵尘土飞扬,一名青年正骑乘着黑鬃快马,扬鞭朝汉中郡飞驰赶去。 在他经过那处,范春被劫掠走的场景之时,也曾目光有所掠扫,只是此刻的他,太过急切要奔赴南郑,未曾止马下身,驻足查探,因而便就这般,错过了此前范春所遗留而下的线索和求救信号。 “驾!此处已属汉中地界了,想来今日天黑之前,便可以到达南郑城!” 马超视线微偏,扫过官道之外一侧的两郡界碑,进而目光微凛,迫切喃喃道。 益州蜀地北面门户,葭萌关外。 西侧自白龙江顺流而下的吴班先头部,如今所率两千余众步兵精锐,此刻已是尽数至得关外不足十里驻扎。 吕布军站立于关隘营寨之上,登高远眺,便能够清晰般见到远处,那乌泱泱的一片蜀军大营了。 而这还只是西川之军的先锋部队,若要说那后方还有秦宓负责后勤补给,以及驻扎阴平郡的千余部曲,遥相策应加持之下,其数量可谓更甚。 其实吕布此番所携冲锋营前军,数量之上倒也不差对方多少,拢共也约摸有着三千之数。但奈何剑阁至葭萌关一道,两侧为崇山峻岭所阻,而冲锋营又多为骑兵,在这山林之间,难以摆开冲锋阵型,因而操持训练起来,便唯有分散开来。 故此如今能够处在关前,负责阻挡西川军进攻的己方兵力,恐怕还不到一千之数。 关隘五丈城楼之上,诸葛亮手摇羽扇,身着鹤氅,独自站立于此。他目光看向远处,一一环视开去,仿佛在洞悉此处地形。 此前他命暗卫飞鹰传书,寄往江油之信,如今虽说是收到了回复,但那信中所属内容,却令孔明感到有几分泠然。 他未曾料想到,曹操竟会如此时刻算计于太师,今番料定抢先,已然是将主意拿定。而想来这主意,便是那称作“鬼才”的郭嘉定下的罢。 “郭奉孝……不愧是在主公幕僚帐下,随侍日久之人,对于我军之大致行进方略,倒是能够猜测中七七八八。” 孔明俊逸面庞之上,眉宇微沉,对于这样一位本就智商颇高的奇才,加之他又知己知彼,如今想要防备与对付起来,倒是颇有几分难度。 不过愈是如此,他便愈发来了兴致。 当下若非西川刘璋仍旧负隅顽抗,国仕言明外在不可断了中原诸军势力之联盟,恐怕早在此前,诸葛亮便不会允吕布这般为其断后,处处隐忍压制了。 “如今大敌仍未现身,盟军势力已然有所松动。看样子,当真是主公此前所为,太过树大招风,已成众矢之的了啊。” 诸葛亮如此这般抿唇戏笑一番,倒也并非是当真对自家主公的吐槽,不过也是随之而来的一阵感佩罢了。而自己同样年少气盛,倘使换了旁人在国仕的位置之上,恐怕都甚而未必会有他那般,依旧谦逊儒雅之态。 “嗯?这谷间壑风……” 在孔明将思绪抽离回神之际,他手上摇动的羽扇微止,接着将其缓缓抬起,置于面前,视线凝落而上,感受着其微微偏动的风向,进而唇角不由掀起一抹鬼魅弧度。 “倒是来得正合时宜呐。” 这般浅笑之声怡然落下,孔明当即折回身去,冲身旁随侍的这名书童唤道:“快,去将温侯唤来!” “是。”书童当即便领命而去,他显然也是瞧出了先生言语间的迫切,当下竟是径直跳下高台,施展身法飞掠远去,俨然也是有着身手之人。 而与此同时,在如今的南郑城内,是日夜,一场冲突爆发,却正在悄然酝酿…… 待马超趁夜色朦胧,浓雾低垂、笼罩山头之际,便是于城外换了一席夜行衣,径直施展身法,袭上城楼,遁入了城垣之内,一路朝着内中府衙奔去。 第180章 东莱太史慈 他身形掠过一个个城中房屋之上的横梁,将脚下轻功施展到极致,一刻也未敢稍顿停歇,就连此刻已然腹内空空,感到饥饿,也拦不住他想要匆忙见到军师祭酒之心。 毕竟此前来自诸葛亮所托,马超始终谨记心头。 如今第一要务,便是得确认凤雏先生之安危,但如今他酉时赶至南郑城外时,却为守城将士拦在门外,严令不许任何人进出,这便更加引起了马超内心的惊疑。 莫非……当真是城中,出什么大事了? 身着夜行衣、蒙面潜行在府衙楼顶之间的马超,目光小心翼翼般地,四下打量开去,进而绕过屋檐之下,站岗守卫的那些府中随侍,进而一路蹑手蹑脚,朝着殿后里间的内院而去。 “噌——噌——” 而也就是在马超即将来到内院之间的四合围院处,准备跳楼地面之际,耳畔却是倏尔传来了一阵,脚踏房顶瓦片的快速声响。 这道绵延的响动颇为细微,若非马超本就比常人要更为耳尖,加之现下处在黑夜之中,四周皆是颇为寂静,方才为本就小心谨慎的他所觉察到了。 “嗯?怎会还有人与我一样,都在此刻潜入内府?” 马超脑袋微抬,视线循声望去,果是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幢房梁瓦舍之间,借着淡淡的月下清辉,瞧见了那道同样潜行而来的身影。 在马超止下脚下步伐身影,目光微凝望去之际,对方似也有所觉察般,将眼神斜瞥而来,马超这才瞧见,原来他也是于脸庞之上,蒙了面罩,令人瞧不出他的模样来。 只是从对方这身形轮廓和发色双瞳来看,应该约莫同样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男性青年。 “他也要潜入内院?莫非是蜀军之人,派来欲对凤雏先生不利的?” 心头陡然萌生出这般想法,马超俊逸面庞之上,神色微凛,接着骤然将身法施展开来,沿着另外一方的房顶横梁,亦朝着中堂住所急行跟上。 “咻——” 那名蒙面青年只手探出,顿时其衣袖之下,便是有着两枚袖箭齐射而出,径直朝着堂间守卫处迎面掠来。 那两名站立于中堂厢房之外的国营守卫,此刻尚还不待回神望去,在胸膛心脏处,便已是为那射出的两枚袖箭,径直穿透扎入。 瞧见两名守卫吐血倒下,那名蒙面青年便是不再做躲藏,直接自斜上方的屋顶瓦梁之上跳下,接着稳下身形,抬首之间,看向前方其内灯火通明、烛影摇曳的这处中堂房间,就欲栖身闯入。 “小贼,站住!” 就在此刻,马超亦是自另外一侧的房梁之上,施展身法跳将下来,他目光凌厉般看向身前这名蒙面青年,不禁怒喝出声,同时也未有迟疑,当即便是再行挪移步伐,双拳紧握间,已是话音未落,便朝着对方迅疾攻来。 “你又是何人?” 那名蒙面青年,在瞧见马超一言不合便是要行将动手的模样,当下浓眉皱起,抬手连连抵挡之间,也不由好奇反诘出声。 而他虽蒙着面,但这道声音确是略微显得有几分熟悉,仿佛白日便曾在外院之间,有所听闻过。 借着朦胧月色探照而下,落在这名蒙面青年那炯然有神、如黑葡萄般的两颗晶莹双瞳之上,便是能够将其身份推衍而出—— 正是此行吴军所派遣而来、护卫长公子的青袍大将,东莱太史慈! 太史慈眼见他话音反问而下,对方却是并未再给予答复,而那身前袭来的拳脚相加,却是愈发凌厉迅猛了几分,当下也不禁惹得他,同样来了脾气。 “一言不合便朝我出手,你是国曹刘孙、哪一方手下之人?” 太史慈双掌于迎面袭来的马超之拳,对轰在一起,进而两人顺势向后弹射开去,脚步在地面青石板上,皆是擦出了一条深深的黑色印记,足见此番用劲之刚猛。 他由是开口,趁着这般当口,尝试想要再行探问对方的底。 而太史慈自然也是不傻,言语之间,也未及透露出自己所处阵营和身份。 “哼,等我擒下了你,再告诉也不迟!” 马超见对方也是有着不错的身手和功夫在身,当下亦是来了兴致,这般不管不顾,厉声呵斥答复道。 话音落下,他已是不作迟疑,再行猛烈探出身形,一招一式之间,大开大合,俨然不像是在悄然潜入、有所防备引人而来的样子。 对面太史慈出手抵挡阻拦之间,瞧见马超拳拳到肉、掌掌皆是凝聚内力,袭击向自己周身要害,不由得也失了与其周旋的心思。 他当下同样是被对方惹来了火气,心念一动之间,将身躯之内潜藏的力道尽数唤醒,提神调动内力,再度与马超一掌一拳的相搏之中,顿时便引动阵阵罡风搅乱空气作响。 而这般响动之声,虽说并不算大,但在这片原本寂静异常的夜色烘托下,却也已经足够传至内院之外了。 “有人趁夜擅闯府中内院,前院守备中堂集结,都速速跟我来!” 在那前院之处,此刻仿若是早便有所准备一般,一名青年女子此刻身着戎装,脑后马尾高束,身形站立于一方院中高台之上。她素手轻挥,便是有着颇为清冷的嗓音落下,接着只见回廊和院落周遭转角,顿时便汇聚而来了数十道男子身影。 这名一身戎装、姿容飒沓的青年女子,便是此行负责护卫凤雏先生的最后一位飞鸽营首“潜影七星”——排行第二的杜香。 在她的迅疾整备与吩咐召集之下,不过片刻须臾的功夫,已然是领着那数十道府衙护卫的身影,穿堂而过,朝后院打斗声传来的中堂厢房空地间,极速栖近而来。 “你我功夫在伯仲之间,没有个上百回合,断难分出胜负来。今日小爷还有事在身,便不同你在这里浪费周旋了!” 一番激斗下来,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形再度借力朝两侧弹射开去。 而太史慈此刻俨然也是耳闻到了那前方逐渐逼近而来的前院众戍卫的脚步声,当下这般话音开口,目光最后深深地看了对面的马超一眼后,便施展身法,径自掠上了己侧房梁,遁逃离去。 第181章 流阑霜花 “这个家伙,到底是谁,来此的目的,又究竟为何……” 马超皓首轻抬,目光仰望向太史慈方才起身离去的方向,不由再度凝眸喃喃,开口出声。 而也就是在他有些愕然愣神之间,那由前院杜香所率领一众府中戍卫,急行而来的众人,却也已然是及至了这方内院旷地之外,将马超团团围困于中央。 “你家主子,果然还是忍不住好奇,想要趁夜行龌龊之事了么?” 杜香身形婷立,来到旷地中央,看向马超,如此这般厉然探问出声,接着大手一挥,就欲朗声吩咐道:“众人齐上,拿下他!” “二姐,且慢!” 不过就在马超因为杜香所言话语,面色微诧,行将开口解释什么时,那后方始终灯火通明、其内烛影幢幢的中堂厢房大门,却是为人自其内,吱呀打开。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青年女子急切唤止声,也忙传来。 正是今日早间,负责迎接吴军孙策一行人,入城歇脚的沮花。 虽说马超如今依旧是黑纱蒙面,但那身材轮廓、武艺招式与说话的声音,还是令沮花将其分辨了出来。 “孟起将军,你且随我入得厢房内来。” 沮花俏脸面容之上,神色肃然,看向场中为众侍卫所围住的马超道。 马超闻言,当下也便缓缓摘去了掩面用的黑纱,在朦胧清冷月光之下,露出他那张年轻又俊逸的白皙面庞来。 “当真是孟起将军?” 杜香此前自然也是见过马超的,只是接触不多,当下未及率先将其认出。此刻瞧见对方模样,她心中虽有隐忧以及诸般疑惑,但眼下却是知晓大体,不由得连忙朝其抱拳,凝眉容禀道:“我等守候在此,将军速速进入内室,容花妹述与详情吧。” 马超当下也不迟疑,瞧出两女这般神态,便已然知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进而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抬手朝沮花示意,接着快步跟上。 走进这方后院中堂厢房之内,马超鼻尖微动,便可清晰嗅探到一股奇异的植物花香味道来。 那般浓郁程度,直引得马超不禁想要微微屏住呼吸。 “这是流阑霜花的气味。其采自北境冰原深处,其性状独特,能够暂时冻结周遭接触之物,令其不朽不腐。” 沮花径自走在前方,清唇蠕动之间,有着略带几分感伤的言语,自其檀口诉说道出。 “难道说,先生他……” 遥想起自己在临行之前,孔明先生对他言及的那份内心隐忧,以及如今他所遇所见的种种迹象来看,恐怕这般结果,已然是他所能够大致预见的了。 只是他仍旧有些,难以接受如此现实。 “先生的遗体,如今就保存在,这方放满了流阑霜花的棺椁之中。” 来到内室之中的尽头处,一方地下暗格之中,沮花终于是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她沉声开口,言语之间满是悲戚。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这、是何人所为?!” 直至马超来到这方安静躺立于石室尽头的陈旧棺椁之前,他方才情绪彻底动容起来,进而努力压抑下心头激动复杂的情绪,双眸噙着血泪一般,缓缓抬首望向一旁斜侧的沮花,厉声质问道。 马超内心很清楚,此行护送军师祭酒前来,虽说是兵行险招,但也有着一系列的后续计划与安排。 何况凤雏庞统先生,在太师国仕心中的看重程度,在其幕僚帐下的文士地位,都极其非凡,如今眼见己方阵营痛失一柱,又有谁能轻易接受呢? “那是三日之前,约莫是晚间戌时,先生独自静坐于庭院之内的檀木香案之前,似乎在认真书写着什么,这样子一写就是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中,先生严命我等不可派人在其身旁打扰,我等谨遵其意,便将护卫,皆分散布于院外。” “只是未及想到,是日子时乍过,府衙西面茂林之间,便突兀般有着异象显现,枝头飞鸟肆虐,径自朝着下方的房屋飞来。我等为驱赶这些飞鸟,以防其打扰到先生静思,便下令院中各处侍卫,集结待命。” “可不曾想,霎时飞鸟未及驱散,庭院之中,便已有着异样之声响起。尚闻一阵脚步窸窣过境,倒是春姐率先有所觉察,施展身法查探而去,果是见到一道黄衣女子身影,正手持长绫,掠上房顶窜去。” “我等遥见那长绫之上,于月光照耀下,印有清晰可见的殷红血渍,故而断定,必是这名女子潜入庭院,行刺于先生。” 一番陈述娓娓道出,话语末了,沮花神色再度泥泞起来,言语间亦能够听出她那隐含的,深深自责之意。 此前她等姐妹三人,被一同指派而来,暗中护卫于凤雏先生,却是不曾料想,如今一切任务尚待伊始,先生却已为人所暗杀。她们未及完成好任务,此后又有何颜面,归往京畿洛阳,回见国仕与徐荷鹭。 “沮花姑娘,且先收起眼泪罢。我等如今之要务,断然是要先寻出那女子来,誓要为先生报仇!” 马超牙关紧咬,身下双拳不由得紧握而起,隐约在这方寂静的石室深处,发出明晰的嘎吱响声来。 沮花自然也通晓此意,她随之抬手拭泪,简单既定了一下心神,便是复又转而回身来,看向马超,言明道:“如今吴军所携粮草辎重运送,先头部队既已至得南郑城中,我们便要与之协作御敌了。” “但眼下,断不能让他们瞧出,军师先生已然薨逝的消息。否则南郑城中,必然会传开骚动,而吴军心思不明,亦不知晓,他们是否会有所动摇,独行其是。” 沮花言外之意,显然同届时的庞统时常诉及之话一般,是分明信不过如今这所谓的中原联军之协作的。 曹操与孙坚二人,皆是有着称雄天下之野心,安能见得国仕再行立下不世之功。倘或真为他荡平九州,成了这护汉栋梁,他二人又如何能够扩充己方势力,趁乱袭取朝廷呢? 第182章 坚守南郑 追查真凶 “这棺椁、能否……让我再瞧瞧先生遗容啊?” 马超闻言微微颔首,他自然是清楚沮花所言之意。而且此前在堂外院落中央,与之交手的那名、身手同样不凡的黑衣人,想来便有着可能,是吴军所指派。 他心思渐收,目光深深再度看向前方棺椁,不禁朝一旁的沮花,试探询问道。 “这棺椁期间若是一旦打开,其内霜花护体之效,便会大打折扣。只恐,届时难以再令太师前来,相见先生最后一面。” 沮花眼神凝重,话语之间不由委婉解释道。显然她这番目的,便是为了保存好庞统的尸身完整,以交付于太师和主母手中,完成她三人能够做到的最后使命。 “那便、不打扰先生了。” 马超通晓其意,当下再行朝前方石室尽头的棺椁,郑重恭声抱拳作揖,继而方才抬起身子来,复又向沮花解释猜测道:“此前在院外与我交手的那名蒙面之人,我怀疑,他便是来自吴军阵营,兴许,那孙氏已然有所怀疑了。” “我知道。早先在白日接待吴侯长子之时,我便有所觉察到了,他虽生性并不慎行,但其身旁跟随而来的那名文士,却是隐隐透露出一副深邃神态,似乎有所思般的异样。” 沮花本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白日瞧见简雍那副未及再行言语的沉默模样,内心已然有所料想。 只是眼下,迫于形势,己方却不能够让吴军知晓,凤雏先生已然身故的消息。 否则一旦令吴军私下更改计划行动,便会乱了此前两位军师的全盘布局。 “总之,现下能瞒一刻是一刻吧。过两日吴军便会率手下部曲,携此行自中原运送而来的粮草辎重一应补给,开往三关前线了。” 沮花心思微收,简单无奈摇了摇头之后,不由一叹气再行抬首看向身前马超,探问道:“温侯与卧龙先生所部先锋营驻扎剑阁已近月余,如今境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此前驻守于阴平、武都二郡的蜀军,不知缘何知晓了我军密行军于山林之间的动向,于数日之前,齐齐率军南下袭来。如今三关之地皆是如临大敌,处处皆是危机。” 马超眼眸微垂,呢喃沉声答复道:“就连我此行归来南郑,都是选择了行将翻越米仓山,避开阳安、阳平二关战场。” “如此么……” 沮花俏脸面容之上,神色一派肃然,似迟缓了片刻后,方才再行探问道:“这行军布阵之事,我等身为女子亦不甚知晓。只知阳安关乃汉中西面门户,断不容有失呐。” “若是三关之地,当真难守,我便唯有修书一封,分别寄予留守天水的父亲,与驻扎陈仓道口的汉升老将军,令他双方夹击临渭,做出南下袭扰之态,令下辩自危。” 马超也并非粗鲁愚笨之人,在这番前往赶来南郑的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如何解围之策,因此当下朝沮花复述道:“届时,邓贤必派人前往前线求援,泠苞若不想失了武都大本营,便只得率军后撤回援。想来只有此法,能暂解阳平之围了。” “如此一番往来折腾,就怕时间上,赶不及啊。”沮花如实答复于马超,道出心中隐忧。 确实,且不说汉中与陇右相隔迢迢数百里,而前方蜀军距离阳平关隘之下,已不过十余里脚程,就算届时双信寄至,待马腾与黄忠整军备战,出发袭扰韩遂、郭汜等占据的临渭城,也尚需数日光景。 更何况,由陇右之地南下,还需跨越百里祁山故道,当真耗时良久。 “唉,此一役,我也知晓。只是如今,我原是想既至南郑,本可向凤雏先生询问应敌计策,但奈何如今却……” 马超言既于此,当下目光再度看向身前安放庞统尸身的棺椁,不由长叹出一口气来。 “如今两件大事,一是如何说动吴军分兵调离,解我汉中之围;二是寻出刺杀凤雏先生的凶手来,替先生报仇。此二事皆为之重,不可再行耽搁。” 就在房间石室之内,马超与沮花二人,尽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时,后方隐有脚步之声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则是见到方才守候于门外的杜香,此刻也已步入走近。 “二姐,你可有法,尝试联系到春妹?” 沮花见杜香一边肃然述说着,一边朝里间走来,当下有所回忆,也不由得连忙冲其探问开口道。 杜香闻言,却是有些沮丧般摇了摇螓首,微叹答复,看向马超解释道:“那日负责巡岗守卫先生之人,乃吾等潜影卫之六妹范春。届时唯有她一人,瞧见了刺杀先生的凶手之容貌。故要为凤雏先生报仇雪恨,便需得首先寻到春妹。” 马超复又问道:“那敢问范姑娘如今何在?” “那日她匆忙追赶离去,不消须臾便已出了南郑城外,往南朝米仓山方向赶去。我等只是在城外以南的山沿脚下,寻到了春妹留下的这一方丝巾。此后,便再无她的讯息了。” 杜香抬手自身下取出那方丝巾来,将之缓缓抬起递出,意欲呈予马超查看。 因为方才听闻马超所言,他亦是自葭萌关翻越米仓山而来,倘或所行是一个方向,兴许会…… 只不过当下马超目光微垂之际,却并未看向杜香素手所呈的这一方丝巾上来,而是眼角余光微扫之间,凝落在了身前杜香腰间所配挂的那一方白玉之上。 “此物是……” 马超缓缓将手伸出,绕过杜香之手,斜侧身子,指向了眼前杜香纤腰之处。 杜香见状反应回神,当即垂首望去,这才发现,马超竟是打量上了自己身上所携的这枚玉玦。 “此乃飞鸽纹玉,由飞鸽营将士所配有,原为翠绿之色。而我等由主母所训练领导的七位潜影姐妹,身上所携纹玉,为以区分,则是呈现米白色泽。” 杜香当即取下身上所携之玉玦,将丝巾收起,转身递出交付于马超手中。 马超眼神微凝,细细打量着手中接过的这枚玉玦,心神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回忆。 第183章 借蜀锦,薅利征税 因为他恍惚记得,自己不知在何时,曾一扫而过,在其他地方,也瞥见了这枚相同形状的玉玦的存在。 “难道说,那时我经过那片山林官道之际,偶然匆匆一瞥瞧见之物,竟是、范姑娘所留么?” 唇角微抽之间,马超隐约自记忆之中,回想起来了什么。 他原便是记忆极好之人,前日虽说匆忙赶路,未曾停留驻足拾掇查看,但偶在路边瞥见了那枚白色玉玦,掉落于身旁官道边的绿色草丛之中,却颇为显眼。只是那种地方如今遭逢乱世,人迹罕至,方才会无人路过觉察拾走吧。 “我想,我大概知道一点,有关范姑娘的踪迹线索……” 马超缓缓将手中查阅已毕的玉玦递回给杜香,进而凝神冲两女,缓缓呢喃猜测开口道。 “什么?将军如何得知,可是曾于城外,见过春妹?” 沮花与杜香两女闻言,此刻具皆看向马超,难掩惊诧情绪,由是追问道。 “不曾见过。只是曾于米仓山脚官道某处,依稀见过杜姑娘腰间所佩这枚玉玦。当时我匆匆赶路未及停留,只不知那枚玉玦,如今是否还留存该地。” 马超俊眉皱叠,如此略作回忆思忖,进而答复道。 “既然将军来时曾见过那枚玉玦,而不见春妹其人。那么她定然是……否则,是决计不会将这贴身纹玉离身的。” 沮花神色略显低沉压抑,如是呢喃出口道,意有担忧猜测。 “不管怎样,此番我先带人前往米仓山脉脚下,沿官道一路找寻盘问吧。此番总归要找回春妹才可!” 杜香眼神凌厉肃然,倒也未及似沮花这般颓唐沮丧。她心中同样隐有担忧,但当下城中还有要事,需得沮花留下处理,眼下能做的,便是由她率随侍,出城找寻。 “还是我去吧。两位姑娘,如今汉中之围未解,南郑城中,还需你等维护局势。何况那吴军心思不明,若似今夜这般,再行派人前来暗探,两位姑娘也好齐作部署防备。” 马超闻言见状,心下有了计较,当即便将部署之意道出。 两女闻言本欲犹豫未决,但见马超如此这般提醒,倒也知晓眼下事情轻重的她们,未曾似小女子那般不顾大局,简单对视一眼,便朝马超齐齐作揖施礼,开口致谢道:“那此事,便只得烦扰孟起将军了。” “好。杜姑娘,城中可有快马预备,待我换乘一匹,今夜便出城寻去。”马超道。 杜香见状,蹙眉略作关切道:“将军不于城中暂歇一夜,待明日天亮再行出发么?” “不行,沮花姑娘既此前下了封锁南郑各处城门,只许进不许出的命令,我自不便白日骑马出城。若要再行暂歇,便得再耽搁一日光景了。眼下局势紧迫,不容懈怠。” 马超向来便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心中既然计议定下,也就不作丝毫迟疑拖延。 “孟起将军,请随我来。” 杜香闻言径自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当下迈开莲步,推门出了这方后院厢房,领着身后马超,径自沿着连廊一路朝外院马厩行去。 “希望将军他,当真能够寻回春妹吧。你可一定不能再有事啊……”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消失门外,沮花神色坚守,双手合十,缓缓于唇边如是喃喃祷告。 蜀郡,成都。 原益州太守府邸,此刻以俨然改为了蜀王宫殿。 在刘循称王登基之后的这月余时间以来,他可谓是花了大功夫在面子工程上,将整个太守府邸外围,足足扩充了一倍不止。 这些新修的房舍屋瓦,虽说还在初动工阶段,但乍一看其规模构筑之宏大,所动用蜀地民工千人之众,便能够依稀瞧见端倪了。 这刘循不愧为享乐至上之人呐,倘或这败家能力让其父刘璋瞧见了,怕是断然要口吐三升鲜血出来了。 因为如今,原太守府库之中的存银,现已是被刘循挥霍了有十之七八。 蜀王宫廷,前厅中央大殿之内。 正南王座之上,刘循此刻正身着华贵王服,身子斜靠落坐。 他神色略微显得有几分复杂,目光看向殿下,此刻红毯两侧,李严与黄权二人,正恭身持节站立。 “二位先生呐,孤招汝等前来,是为解决如今府库钱粮稀缺之困的。你等若是都这般沉默不言,叫孤如何决断,处置此难啊?” 刘循但见殿下二人俱皆是齐齐陷入了沉默,谁都未曾率先开口言语,不由得径自缓缓坐直了身躯,朗声开口,肃然质问道。 此刻黄权闻言,终是率先回神,抬首作揖施礼,恭声答复道:“大王,此事不难,臣下倒是确有一法,只不知……” “诶,先生勿虑,快快说来我听。” 这黄权如今本就是刘循的老丈人了,虽当着外人在的境况下,他还需得隐瞒此身份做做样子,但对于黄权之言,早便是视作金玉良言无一不从了。 因此,当下刘循便是一脸迫切般,打断了黄权意有犹豫未尽的话语,不由得仓促催问道。 “大王,我蜀地盛产锦绣,实乃神州一绝。此前蜀绣为民间各地门阀贵族所分而经营,这才令他们世代成为益地豪强、家拢万金。如今您既已上位称王,端的正是大封官员文武、收拢益州人心的大好时机。” 黄权话至此处,面庞之上亦泛起了精光一般,俨然有着一番大计较,进而冲刘循大胆建言道—— “想必那些身处各郡之士族豪强,若能通晓大王授意,必定会献出此番诚意来。届时,大王便可趁势向他们,索取锦绣生产经营之官税,一解王府财政收入之弊。” “这……” 刘循闻言,似乎先是踟蹰了半晌,进而他也似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猛地豁然站立起身来,连连点头称赞道:“这倒的确是一个上佳之法啊!” “不可,大王不可!此法断断是行不通的!” 然而就在刘循与黄权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眸之中,瞧出了那抹敛财之色时,身旁另外一侧原本安静站立的李严,却在这个时候,骤然容禀,抱拳开口。 第184章 盐铁之利 “呼——尚书令大人,你这突然喉一嗓子,孤这耳朵都差点给你震聋了。这有什么不妥的?你莫急,好好说就是嘛。” 刘循正心头兀自窃喜呢,结果被殿下一侧李严这突兀开口般的一嗓,却是吼得心都有点突突跳起来,看样子,着实是给惊怵到了。 但眼下,治蜀大事繁重,他却又不得不依赖李严的能力,故而自不便责罚于他。 刘循无奈摇了摇头,似颇为不耐烦般,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李严,这才由是劝问道。 “大王啊,此前先主公之策,一直以安抚蜀地门阀士族为上,何故?因为这些门阀士族,皆为盘亘益州多年之豪强,其下势力错综复杂,甚而于各地山贼流寇,都是有所往来交际。他们之间暗地里的那些生意圈,是断不容得我等去试探打破的。” “否则,我等东州后入之主,便会为他们所抗拒排斥。届时所引起的蜀地大乱,只会令我益州天府,生生面临覆灭之危机呐!” 李严义正言辞,此番苦口婆心地朝刘循,言及了这个中的纠葛利益。所谓的,便是借此机会,向一直不曾关心这个中平衡关系的刘循,道明厉害原委。 “诶,尚书令大人此言夸大了罢?尔等益州各郡豪强,若非有我王庇护,安能求得这稳定祥和的大环境,谋利经商啊?如今,我王新登大宝,正是颁布新法、施行新政之时,想来那些向来便是唯利是图、趋炎附势之本土士族,定会趋之若鹜才是!” 黄权私下早已和李严互相不对付多年,如今见到李严这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他哪里还受得了这般在王上面前直言被怼,当即便会一口回绝,质问哂笑道。 “你——你这是诡辩!是小人之言,是短见、是迂腐!” 李严闻听黄权又在刘循面前搬弄是非、胡言乱语起来,当下不由气得吹胡子瞪眼,竟是一下子未曾顾及形象,抬起手来,放下掌心握持的笏板,径直遥指黄权面庞,破口嚷骂道。 “李尚书,这里是王殿之内,在大王面前,还请注意你的形象!” 黄权此刻有刘循撑腰,自然是不可能如眼下李严这般冒火怒怼。他当即不屑地瞥了李严一眼之后,便是径直回转身来,恭声朝前方高台之上的刘循作揖容禀道:“大王,李严藐视王威,在大殿之上,公然撒泼打浑,实乃犯上不敬,还请大王明鉴。” “李严,你眼里,还有孤这个大王吗?” 刘循见状,当即怒目起身,抬手同样遥指殿下一侧的李严,同时冲外朗声吩咐道:“来啊,把李严带下去,押解回府,令其闭门思过,十日之内,皆不得上朝外出!” 刘循话音落下,殿外已是匆忙小跑入内两名侍卫,将还欲负隅的李严,径直抬走了。 “大王、大王不可啊,黄权之策,断不可听凭采纳……” 直到殿外已然瞧不见了李严远去的身影,他那充满急切的呼喊声,却依旧还回荡于王殿之内,令高台王座之前的刘循,气得呼吸都变急促了许多。 “大王,您若是当真觉得……” 黄权眉眼稍抬,瞧见前方刘循双手叉腰、依旧一副气鼓鼓的躁动模样,当下心中有所计较,本欲略作退让,开口试探劝问。 然而这时,刘循却是再行挥手看向黄权,抢过其未尽的问话来,径直正色问及道:“我父主政益州之时,盐铁官营售价与税额征收比例,是多少?” “小额两成、大额三成;这具体额度,还得需大王招司农邓芝来一问。” 黄权闻言,面色微讶,未及想到刘循会如此一问。不过他依旧如是略作答复,并由此言及掌管益州盐铁二事多年的邓芝道。 “邓芝?” 耳畔听到这个颇有几分熟悉的名字,刘循不由浓眉皱叠,面色隐约显得阴翳了几分,不过随即他还是挥手道:“公之策孤觉甚好,这蜀锦为我天府独享,理当同样收归官营。公速速传孤之令,以官邸相换,招各郡制锦人才、汇入成都。” “是!” 黄权闻言,见刘循不仅采纳了自己的建议,甚而还想要更进一步,将盐铁之利为之调用增收,当下内心窃喜,也便忙匆匆领命退下了。 “邓芝这个家伙,向来便是父亲的铁杆股肱,想要说动他道出如今蜀地盐铁征收之况,怕是他不会应允。如此的话,那便只能……” 刘循双眸虚眯,于唇边如是呢喃开口道。 且说刘循下了议政殿,径直朝王宫的后殿,也就是起先州牧府的公子府邸后院行去,却是已经为身旁的两名随侍丫鬟所搀扶着。 看刘循这副模样,俨然已是醉眼迷离,双颊通红,此前必然喝了不少的酒。 说来刘循这蜀王当得,也着实窝囊憋屈,不仅自己封王登基之时,蜀郡之内的大小官员,只来了个半数左右,就说是此后他上朝议政,也往往是所来官员参差不齐,不是今日这个因故未至、就是那个称病不来…… 对此,刘循内心其实早已习惯了。他心下既然在此前,胆敢冒着不孝之名,背父自立,也无非是因着自己本是身为长子,但却因庶出的缘故,向来不受父亲关爱,更甚还给其年龄更小的嫡子,排在了他的前面,要其称呼对方为大哥。 而自己这个长子在人前,却要被外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始终唤作二公子,这如何能够让本就心性孤僻、缺少教养怜爱的刘循,不养成如今这般扭曲偏执的性子来呢? “大王,婢子们要送您去,王后的寝阁歇息吗?” 在刘循身旁两侧,抬手扶住他的两名宫廷侍女,此刻在来到后宫的两院转角处时,不由止下了步伐来,齐齐恭声探问道。 “嗯?不去、不去!去、去侧妃所在的梨苑。” 纵然是刘循此刻醉酒甚深,但他眼里心中,所关心在乎的妻妾,也不过便是那黄氏一人,所以当闻听侍女意欲送他去往庞后处歇息时,他便当即连连摆手否决。 于是乎,很快的两女便将刘循,送入了侧妃黄氏的寝房之中暂歇。 第185章 王妃要自缢? 这黄氏不愧为颇有手段之女子,其名义上虽辗转城中烟花之地,但却是黄权之独女,又岂会当真没点礼数与能力? 他在刘循耳边,时常吹着枕边风,这才以至于前殿堂上,刘循会对于黄权之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大王啊,今日为何喝了这么多的酒呢?可是朝中,遇到了如何犯难之事?父亲他,没有为您解忧吗?” 侧妃黄氏将刘循扶至内厢房里间的床榻之上睡下,接着简单替他擦洗了一番面容手间的热汗,这才令后者枕着她的纤腰大腿处,不由得这般柔声探问道。 刘循自顾缓闭着双眸,感受身上来自美人的香气侵袭,整个人这才豁然放松了下来,不由得嘟囔答复道:“不说这个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麟儿呢,他还好罢?这几天,可有哭闹得紧,若是吵到了你休息,便命奶妈带下去单独看护吧?” “没有,麟儿最近呐,可乖巧听话得很呢,不哭不闹吃睡都很香,一看就随大王您。” 黄氏抿唇浅浅一笑,继续柔声答复道。 只是黄氏这般解释宽慰的话语声落下,传入身下的刘循耳畔时,却令他悄然之间,眉宇微微皱起了几分。 “那便好。” 自鼻息间长呼出一口浊气来,刘循嗅着这处女子闺房之内的熏香味道,脑袋也不自禁便觉得混沌下来,昏昏沉沉般,就欲径直睡去。 不料这个时候,寝室之外,却骤然有着一道颇为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道女子满含急切的仓促呼唤声音,便自门外传出—— “大王!大王不好了!王妃她、她要自缢!” “嗯?” 混沌之中的刘循耳畔闻听得此话来源,面色乍变,鼻尖不由发出一道轻哼声来。 这道声音自是有几分熟悉的,乃是来自其正室庞夫人身边随侍的丫鬟,杏儿。 “怎么回事?不知道大王在本妃闺阁之内歇息吗?蒲儿,命侍从把前来惊扰之女叉出去,责打三十大板撵走!” 黄氏同样闻得此声,当即不待刘循有所发声指示,便已然是侧过身去,提高了几分嗓音,冲纱帘之外的门边,厉喝出口吩咐道。 “大王,大王!您去看看王妃吧……你们让开,放下我!” 侧妃闺阁之外,依稀仍旧传来杏儿那几位迫切肃然的呼唤声音,冲内室刘循满是焦急地嚷道:“奴婢不敢犯上、惊扰大王午憩,但王妃她、她真的备了白绫要寻死。奴婢与众侍女如何也阻拦不住,大王不前去瞧瞧的话,恐再难见到王妃了啊!” 杏儿这番再度满含激动着急的话语,朗声言落,终于是惹得刘循不耐。 他豁然翻立起身来,抬手揉了揉自己因为醉酒有些昏沉的脑袋,无奈甩了甩之后,方才意欲朝室外走去查看。 “大王,你不必理会那婢子的话。王妃她好端端的,岂会这般寻死觅活?” 黄氏伸出手去拉住刘循,意欲阻拦并解释道。 “无妨,我便是去瞧瞧,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倘或是这婢女胡言妄语,我便将她主仆二人一道治罪,先剐了这婢子,再废了她的王妃爵位!” 刘循当下借着醉酒之劲,一时蛮劲于脾气也上头来,当下竟是一把甩开了黄氏握住他的纤手,径自踉跄着步伐,朝厢房之外行去了。 望着刘循走远推门而出的背影,黄氏先是一怔,进而娇艳白皙的面容之上,竟是缓缓浮现出一抹幽怨恼意来。 “你还是关心那个女人的,听闻她出事,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赶去了?呵……” 黄氏红唇微撇,神情似略低复杂惆怅之色,紧接着直到门外脚步声走远,再度陷入一派安静之时,她方才抬首冲一侧轻唤道:“蒲儿,我出去一趟,把房间内熏染的迷迭香,撤了吧。” “是。”在黄氏身侧,很快有着一名衣着素雅、皮肤白皙胜雪的伶官快步入内上前,点头恭声作揖应答道。 且不管黄氏一人悄悄背离侧妃寝殿,自厢房闺阁往后院行去,说道那刘循在简单一番细问之后,便同样心神皆诧,跟着杏儿一路,朝王妃正苑,匆匆赶去。 原来据杏儿所言,其主王妃庞氏今晨收到了来自前方的一封、由父亲手下寄来的带血书信。而这信中内容所写,却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彻底击碎了庞氏的内心防线。 因为,其父亲、蜀中益州讨虏将军庞羲,在前日征伐巴东的突袭战斗中,不幸身中敌方数道流矢,不治身亡了。 “父亲!” 庞氏阅毕此血信,当即仰面一声悲鸣,整个人便是栽倒于地,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 而在庞氏醒来之后,她也便整个人颓丧失魂一般,静坐反锁自己于寝室之内,许久不曾说话发声,也不允身旁丫鬟和随侍照看。 直到此前半晌,庞氏突然将紧闭的闺阁之门打开时,身旁侍女却是瞧见她,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条白绫,由她径自缠绕过屋内横梁打结。 而她自己,则是身形立于其下,面色煞白,容颜不见任何神色波动,仿若死灰一般沉寂。 这幅模样和状况,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王妃庞氏,眼下竟是有了轻生的打算。 “做什么?你做什么?给我下来!” 当刘循来到王妃寝苑,正巧是瞧见庞氏已然身形俏立于一方木凳之上,双手握持住身前,已然悬挂于屋内横梁之下的白绫,整个人发怔在原地。 而刘循这话乍将落下,庞氏却是如遭雷击一般,陡然自发怔的状态中,回过了神来,进而眼光满是决绝一般,在甚是无情般瞥了身下刘循一眼后,便径直将如雪脖颈,放置在了白绫之上。 “噌——” 双脚猛然踢掉身下站立的木凳,庞氏整个人便悬吊了起来,娇躯不住挣扎着,竟不似演戏一般,她是当真铁了心,想要跟随父亲离去了。 毕竟她心中万分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这一桩由两家父亲所定下来的政治联姻,其中未曾夹杂任何感情可言。 第186章 可恶、可恼、可恨 刘循向来便对他冷若冰霜,而她亦难为刘循诞下一子一女。如此两相交缠之下,两人之间的感情,便是更加淡了许多。 何况如今刘循没了父亲的管制,他又独宠新欢,侧室为其诞下子嗣,今后又何谈会有她自己的地位在? 眼下尚且能力勉力维持自己身份倚靠的父亲庞羲,也已战死沙场,今后茫茫前路,庞氏哪里还看得到容下自己的地方? 故而她今朝一心求死,无非也便是看透了,刘循对她的那份冷落凉薄罢了。 或许她也当真想过试探,在她方才眼见刘循身至的那一刻,庞氏内心竟有过一丝波动,她不能犹豫、不能放弃这机会,倘若当真死了也就罢了。若被刘循救回,她又如何自处? 且说回正题,经过刘循亲临,嘱咐身旁随侍一道费了好些功夫,可总算是将一心寻死状态之中的王妃庞氏,给劝救了回来。 只不过作为王妃的贴身丫鬟,杏儿,却还是因为多般原因,被刘循一阵处罚,直接给指派去了下人们盥洗打杂的地方,做起了为期一个月的劳工苦力。 对此庞氏即便据理力争过了,但也依旧无济于事。 很显然,刘循也是来了脾气。他当真是生气了,但又不便在这个时候,多责备于父亲罹世的正室夫人。 庞氏心中怀有怨念,但也便只能吞下委屈往肚子里咽了。 而这刘循毕竟是之前喝得有些太高了,加之方才于侧妃黄氏的闺帏之中,又吸入了太多迷迭熏香的缘故,这会儿好不容易劝下庞氏,自己却再难挪动身形归去,而选择了今日径直便留在了王妃寝苑之中。 在里间闺阁一张大床之上,刘循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口中不时打着呼噜,足见其睡得有多死了。 “喝这么多来我这里,弄得一身酒气,臭死了……” 庞氏面容神色复杂,就这般于床榻边缘安静坐着,也不知持续待了多久。 此前她已然吩咐过门外随侍,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庞氏收回目光,于唇边继而呢喃出口,兀自有着几分幽怨叹息道:“你心里自然所装的,全是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我不怪你。是我没有能力,为你诞下一儿半女。” “可你我成婚四载,夜夜同塌而眠,你眼中心上,可曾有一分情感,是用于我身上的?” “你今日,为何要着急赶来救下我?是因还念着我们的夫妻感情么……” “美人、美人,你别走,再与我、战到天亮啊。” 然而,就在庞氏双眸噙着几许晶莹,这般于唇边念叨猜测时,身后一旁床上的刘循,却还是仍旧在口中,迷糊念叨着黄氏的名字。 这般虎狼之词,却犹如针扎一般,刺痛着眼前庞氏的内心,令她凝结于眼眶之中的泪水,径直没忍住,簌簌般大滴垂落了下来。 “唉——终究是我,在一厢情愿么?” 庞氏眼神晦涩波动,脑海之中,蓦然回想起那日,妙曲生闯入自己闺帏之中,对其言及的那方条件和要求,心头不禁再度浮现一抹踟躇拉扯。 另外一头,在此刻蜀郡以北百余里之外的涪县,此刻早已是陷入了激烈的酣战之中。 曹军主将夏侯惇,这次可谓是发起了极为猛烈般的总进攻,其手下兵卒也皆是士气高扬,攻势丝毫不减,推得涪县城墙都是已然损毁了大半。 涪县城垣之中,所驻扎的蜀军本就不多,加之届时,自江油顺涪江而下的刘备援军,也以插入后方,刘备所率张飞、糜芳等将抄袭涪县北面门户,可谓是彻底打崩了城中防线。 因而不消半日光景,此前一直难得推进、收到奇效的攻伐战,便就这样结束了。 而夏侯惇所部,也仅仅凭借两千精锐,便拿下了涪县,成功入驻川西平原北面大门。 涪县、梓潼、阆中诸城的接连失陷,可谓是给予了西川军以重创。此后益州再无险阻地利可守,如此南下,已然是一马平川。曹军早先一直无甚用武之地的精锐部队——虎豹骑,这个时候,便可以说是任他们驰骋了。 且不说这个时候,身在蜀郡成都之中的刘循如何应对决断。三日时间匆匆流逝,这时就连身处南中腹地建宁城内的刘璋,都是接连收到了来自涪县与阆中的败报。 “可恶、可恼、可恨呐!刘循这个废物,他到底在做什么,有没有布军防守?难道他、要坐视益州沦陷吗?” 蛮王军营一处偏客大帐之中,当刘璋收到来自前方的战况回报时,整个人顿时跳将起来,气得脸颊涨红,口中不住怒斥这自己这位不争气的儿子。 即便是此前他私自于蜀郡称王,刘璋都未曾气到这个样子。但这一回,事关蜀地安危归属,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允许自父亲刘焉传承而下的益州基业,就这般断送己手的。 “快、快来人,传命将严将军、法先生、以及诸位随行文武,皆招至本府帐中议事!” 刘璋努力镇定下心绪,当即便大手一挥,冲帐外候立的一名侍从,朗声吩咐道。 汉中地界南域,米仓山脉脚下。 “驾、驾——” 骑乘一匹大宛快马的马超,此刻正飞驰于山林官道之间。他目光不时于记忆之中的该地,来回辗转找寻,但却似乎再也未曾寻见,那日他于草丛边,一瞥瞧中的那枚纹玉了。 “奇怪了,难道说,是被过路之人拾去了么?可既然范姑娘将随身所带如此重要之物,都丢失在了这里,那么她人,应该也在这附近、出了什么事情才对。” 马超勒马止步,跳将下来,身形立于林边,蠕动唇角呢喃自语出声。 紧接着,他便抬起头来,将目光打量向了前方的密林之中。隐约间,他似乎觉察到前方的树木形状,有着几分怪异不自然。 似乎,是有过一阵人为打斗而产生出破坏的痕迹来? “嗒——嗒——” 不过就在马超心中思忖着,是否要上前再行查探时,身侧不远处却有着数道脚步之声,及近传来。 马超当即迅捷反应回神,整个人施展身法,直接撺掇进了身前的一片密林之中,身形掠上,藏躲于一棵参天大树枝丫间。 第187章 夺玉挟命 “诶,小六子啊,我说什么来着,找东西这方面,还得是靠我这双、能够百米视物的大眼睛罢?这不就让我给找到、那小妞儿丢失的玉佩咯?” “厉害、厉害,这东西拿回去,交给大当家的啊,到时候你我几人,肯定都会被重重赏赐一番哈哈。” “诶,那个小妞儿性子烈得紧呐,身子都被大当家的给享用过了,却愣是不愿嫁。你说我要是个女的,能够被大当家的看上喜欢,那得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气呢……” 林外官道之间,有着三名衣着麻衣粗布打扮,头戴牛皮毡帽的中年男子,正互相嘟囔言语着。在其中一名男子手中,还打量把玩着一方精致玉玦。 “那是……范姑娘丢失的飞鸽纹玉?!” 林边树梢之上,当马超目光看向路过三人,最终凝落于那枚玉玦之上时,始终平淡的面庞,终于是掀起了惊诧之色来。 “嗖——” 一道破风之声响起,马超身形已然掠下树梢,栖身上前,尚不待那三人有所反应,便已然是将身法施展到极致,自当先那人手中,夺过了这枚飞鸽纹玉。 “谁啊?怎么回事,我的玉呢?” 三人只见一道残影自身前掠过,便很快地再度消失不见,仿若有着什么东西,如黑影一般,再行窜入了前方一旁密林之中,令他们不曾有所觉察。 只是那人反应过来之时,手中掌心攥住拾来的玉玦,便已然被夺了去。 “出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贼,竟然敢在这米仓山脚之下,我米仓寨的地盘之上,抢夺东西。是活腻歪了么?” 他目光顺着方才黑影消失的方向探去,那里此刻唯有树梢仍在跳动,再看不见任何人影出没。 前方密林之中,气氛诡异、光影森森,令他们不敢随意上前追寻。 不过一阵怒吼质问之下,身形已然回到一棵参天树梢之上的马超,却并无当即再行发声回应的意思。他此刻目光只是径自落在身上,看向手中夺回的这枚纹玉,当即俊逸面庞之上,不由掠过一抹喜色。 这的确便是出自飞鸽营潜影卫所属的青白纹玉,想来便是由范春所遗落丢失的那一枚了! “此番且跟上他三人,随去看看,想来应该可以探听到一些,范姑娘的下落。” 马超心思微动,当即便有了计议定下。 他所以未曾直接出手,擒下对方三人进行一番质问,便是瞧出了他们的穿着模样,定是这周围一片的山贼喽啰不假。 倘或自己贸然这般莽撞要挟,若对方并不与答复或甚耍什么手段,自己也恐不能获悉真实的答复。 如今想来,他们三人无功自然会速速归返,自己只要在后方悄然尾随而上,便应该能够寻到对方的山寨处去。 而也诚如马超此刻所想,那三人眼见好不容易寻来的玉玦就这样弄丢,当即心中一派紧张慌乱,哪里还顾得上继续在此多做逗留。 一番叫嚷之后见依旧无人应答,他们只能够自认为是什么山林猛兽,误将自己手中拾掇而来的玉玦当做了食物,给叼走了吧。 三人之中,也就唯有其中一名小卒胆子稍大,他还想要窜入前方密林继续找寻,而另外的两人则是当即首肯,自己却匆匆折返归去了。 “啊、啊,大侠饶命、饶命,我、我身上没钱、没钱啊!” 然而这人方才冲入林间不久,便是被迅疾栖身而下的马超,身形掠至他的后方,用手中所握持的一柄长刀,抵在了他的脖颈处,令他当即身形僵直,立于原地踉跄求饶。 “说,你们是什么人?”马超眼神凌厉,声音压得颇为低沉般质问道。 “我……啊,大侠,我们是,是这米仓山头上的一方割据势力。” 那小卒自然不会承认山贼之身份,当即这般搪塞答复,倒也不忘高抬一番己方身份道。 “哼!什么割据势力,不过是一帮地头蛇罢了。我问你,前些日子,你们是否在这里,抓过一名女子山上?” 马超颇为不屑般冷哼一声,当即再行追问,这一次,他亦是将手中之刀,些微用力般,迫近了前方这名喽啰的皮肤之上,令其隐隐渗出血来。 “如实答复于我!否则,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马超也不跟对方戏耍恐吓,当即便是有所行动,言辞同样分外狠厉。听他这般言语,俨然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分明便是认识那名女子的。 这名喽啰小卒本还欲有所思忖,想要言及应对之策,但马超的刀死死抵住了他的脖子,那般刀锋划破皮肤所传来的阵阵刺痛之感,直袭神经,令他在求生欲之下,根本来不及隐瞒推诿。 “是、是。大侠,我们确是是在几日前,在这官道附近的密林路边,捡到了一名昏倒过去的女子……” 眼见自己当真命在旦夕,这名贼属小卒哪里还敢有任何的闭口不言,当即便是在马超的继续一番盘问之下,道出了自己所知晓的所有情况。 “看你小子还算吐露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今日便饶你一命!至于这林间的猛兽能否饶过你,那便与我无关了。” 将所有情报悉数探听完毕,瞧见身前那名喽啰再也吐露不出任何知晓的东西来,马超这才猛然以刀盾击下,将对方径直拍晕过去,栽倒在地。 他唇角微撇,此刻也顾不得再行于此多做停留。在简单辨认了一下方位之后,他便很快窜出密林,朝着探询而来的路径,猛追前方往山谷之间,回往寨子中的方向追寻去。 “眼下只盼范姑娘,还未曾当真嫁给那名贼首罢……” 在马超尾随那另外两名山贼喽啰,朝米仓山谷深处的山寨赶去之际,此刻的川中蜀地,涪县地界城垣之中,曹军夏侯惇部,已是彻底将此县接管了过来。 甚而前方驻扎于梓潼城内的曹军精锐,眼下也已是缓慢移兵,朝着涪县而来。 两方地势有所不同,梓潼位于川北丘陵之地,并不便于骑兵训练,而涪县之地则是不同,其有涪江穿流而过,地理位置已然接近川西平原,所谓平坦之地,一望如是。 第188章 酒后吐郁言 只要过了涪江,再进绵竹,那么蜀中三郡,便可谓已是近在咫尺、囊中之物了。 曹操部所属两万入蜀先锋部曲,兼有三千虎豹骑精锐,如今数月间一路披荆斩棘,开路直奔蜀中而来,所携兵卒已然有所伤亡亏损,如今加之三城汇拢,也不过堪堪过万。 而前方负责镇守川西平原北面门户——绵竹之地的将领,严颜与吴懿,其手下兵卒,却是有着接近三万之众,而且大多都还是刘焉当年入蜀之时,所携带而来操持有素的东州兵及其后裔。 这般战斗力,那是断然不可小觑的。 严颜乃蜀中老将,资历身后,战功赫赫,当年在刘焉获封朝廷敕令,领益州牧入蜀之后,便是跟随着他,平定了蜀地大小十余处豪强实力的反抗和叛乱。 这般阅历和能力,饶是对比中原三藩之名将,也丝毫不曾逊色。 梓潼郡西,涪县县衙之内。 曹操如今所领身后一班子文武近臣,如今也已是来到了此处,算是与吴军孙坚所派刘备部曲,合军一处了。 两方此刻在县衙大堂之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可谓是好一派喜气祥和,为的便是庆祝此番能够顺利拿下蜀地重镇,领记功劳簿上一大事矣。 “来,玄德啊,真是好酒量!本公再敬你一盏。” 曹操身处中堂主坐之上,手中端将起一杯酒樽来,面容之上,径直洋溢出和煦灿烂的笑容来,看向堂下一侧就座的刘备,不忍夸赞畅怀,有意劝进道。 刘备闻言见状,当下也不敢拂了来自曹操的亲近好意,当即便是再行将身前案几之上,由一旁随侍斟满的酒盏端起,仰首将之一饮而尽。 “大哥,你这今天酒量怎么、感觉变差了许多?” 在刘备身旁侧下方,同样落座的张飞,此刻同样将身前酒碗饮毕,再行偏头看向一旁刘备,却是见到他醉眼朦胧,俨然一副有些神态迷离飘忽的模样,不禁于耳畔凑过头去,好奇探问开口道。 平素里自己这位大哥,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的主儿,那种醇度颇高的正宗高粱酒,也能够喝上几大坛子的。 怎么今天瞧他,不过是品尝了几盅县城内临时取来的水酒,竟也看似醉得有些脸颊发红了呢? “诶,你这彪汉,胡说,我哪里醉啊?我还能再饮上千杯呢!” 刘备咂吧着嘴唇,眼神斜撇了张飞一眼,有些怨恼般出言责备了他一句,不由弄得张飞一时哑然住口。 而这时,位于前方中堂高座之上的曹操,却是将目光继而朝下方扫去,似简单找寻了片刻之后,方才重新望向刘备,再举手中杯盏,冲其和煦笑问道:“刘将军,这眼下怎不见你二弟云长呐,莫不是他不愿给本公面前来,参与此酒宴庆贺?” “曹公啊,我二弟人此刻,还尚留在江油城中坐镇,防备阴平之敌南下偷袭呢,故而此间,未曾随我前来助您破敌呐。” 刘备面庞之上同样笑意盈盈,当即不作犹疑,径直答复于曹操道。 “这样么……”曹操闻言,似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悻悻然。 不过他随即收起心思、展露笑颜,却又是继续开口道:“本公可否冒昧一问,只不知此举,是刘将军所部署安排呢,还是汝弟云长自行请命?” “唉,曹公啊,此话说来惭愧,我这前日里呢,在出兵南援之前,也曾收到了一封,自东面剑阁寄来的快信。那乃是国丞相手下,孔明先生所手书,其意,是盼我军能够引兵东进,相援于他,以破阴平来犯之敌。” 刘备神色渐收,将视线自一旁曹操身上挪移收回,兀自看向身前酒盏,独自念叨着开口道:“我二弟关羽,他就因为受了一回那国仕的救命之恩,如今便是日夜思报,真是恨不能当即飞去国营呐!” “他这眼里心里,哪里还有完全听命于我安排的意思?哼,所以我就直接改变了原计划,嘱他留守江油,护好某军大本营所在,不得擅离职守。” “大哥,你、你这——” 一通内心不加掩饰的性情之话道毕,此刻就连一旁径自饮酒端坐的张飞见状,也不免神色有所变化,言语隐有开口打断、或甚盘询之意。 “诶,翼德啊,你家大哥既有真言吐露,你便不要阻挠于他了。” 堂间另外一侧,郭嘉瞧见张飞这幅意欲阻止刘备的模样,当下便是倏然间举杯开了口,朝向张飞爽言道:“来,张将军啊,在下也敬你一杯。” “哦,好,先生之酒不可不吃,来、来……” 觥筹交错的庆贺时光飞速流逝,转眼间已是天色暗沉下来,酒席散尽,张飞扶着此刻俨然已是醉酒醺醺的刘备,朝县衙之中后院的一处落脚厢房行去。 “诶,大哥啊,你今天怎得,在外人面前话倒比平日里,还多了这许多。这些话,你都未曾道与过兄弟我听啊,怎生还吐露肺腑,都给曹操那家伙知晓了呢?” 张飞侧过头去,看向眼下早就醉得不省人事的刘备,心下倒也不曾多想,只是自顾觉得,自己这位大哥心中,或许当真怀揣了太多的委屈吧? 弃商从戎数载,同样是四处奔波游走,经历战端,这其余一众诸侯,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地盘、爵位、部曲,至于他刘备独独身为汉室后裔、当朝天子皇叔,却依旧是落魄至此,只能寄人篱下,在吴侯手中当一伐蜀的先锋将军。 而此行所伐之人,还算得上是自己的本族同宗。这如何不让刘备内心抑郁非常呐? 故而瞧他今日一吐肺腑,张飞虽说略微惊诧了一瞬,但很快地倒也不曾多想,径自扶刘备入厢房睡下后,自己也便出门归往一旁房间去了。 县衙府苑前厅,某间仪式大厅之内,此刻门扉窗户皆是紧闭,门外尚有岗哨站立守护,而纱窗之内,却是人影掠动、烛火通明。 “想不到他刘玄德心中,竟也藏了这般壮志雄心呐,哈哈。今日听他一番肺腑陈述,本公倒是有些,想要替他感慨同情一番了。” 第189章 鸢尾·跬步生莲 厅舍中央一处巨大地形沙盘边缘正北,身形傲立的曹操,此刻不禁抚须畅怀开口,言语略带嗟叹般哂笑。 “主公可是想要更改计划了?”在曹操身侧一方,荀彧此刻眉眼低垂,面色平淡拱手作揖,以作尝试探问道。 “诶,那自是不会。若没了刘备这个工具人,我怎生劝得他手下这二位猛将,来投某营呐?”曹操当即摆手否决道。 “这张飞性子简单莽撞,也没啥战略头脑,不过空有一身蛮力罢了。主公所看上的,本是关羽,至于这张飞嘛,捎带而已。” 一旁郭嘉随即笑言附和,为之释疑道。 “奉孝啊,今次你总算是估错一回本公之心思了。” 然而曹操闻言,却是抬眸看向郭嘉,抿唇略有深意般笑言道:“正因为这张飞心思简单,此计方能有他作为见证,从而施行下去呐。若非如此,我有岂会采纳那人之策?” 当曹操言语提及“那人”之时,场中无论是郭嘉还是荀彧,神色都有着些微的变幻浮现。 因着在他二人眼中,如今也不曾见过自己主公言语所提及的那人,究竟是何身份模样,甚而连其姓名出身,曹操也不曾道与旁人知晓。 包括他身下此刻如今,算是最为信任的帐下众文士幕僚。 “主公心思,断不是我等部下所能随意窥探猜测的。” 郭嘉就是抬手,朝着曹操深作一揖,进而这般恭声答复道。 “只是,依文若兄所言,此毒,当真能够起到奇效么?今次倒是令某刮目相看了,倒还有些担忧,为刘备及其随从,觉察出什么来。” 郭嘉折身目光看向身前荀彧,由是微赞了一句,并行问道。 “郭兄放心,此毒名唤‘鸢尾·跬步生莲’,其无色无味,一旦进入人体,便会彻底融入血脉之中,消失隐匿,即便是医术再为之高深的大夫前来诊断,也绝难于其体内,寻出什么来。” 荀彧抬手抚须,眼神尤显得几分深邃怡然,继续开口释惑道:“所谓‘积跬步、致千里’,此毒寻常时分,藏匿于人体血液中,不会有任何作用症状,然一旦毒素积累日盛,当那量变突破至质变之时,便会彻底爆发。” “届时就算有大罗神仙降临,也难救其性命。” “嘶——” 郭嘉眉眼微挑,于心间这般轻诧了一瞬,继而口中方才呢喃称叹道:“文若兄此法倒是果狠绝厉,只可惜了那刘玄德,本就郁郁不得志,如今再遭此劫难,倒是不禁令人感慨唏嘘呢……” “奉孝,所谓‘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这刘备心怀大志,如今虽落魄至此,但毕竟乃为汉室后裔,断不会为我所用,既如此,便只有让他,去完成属于他在这乱世之中,因受的使命了!” 曹操眉眼斜撇,但见郭嘉心有所触一般,言语竟有几分同情起刘备来,不由得当下连忙迅疾开口,沉声将其肃然打断。 “主公放心,嘉知晓眼下轻重,断不会受心绪所扰。” “那便好。现下我军下一步的计划,便是整军休养,稳住梓潼、巴西二郡之民心,待后续国仕与孙坚部粮草辎重一应补给运至,再行南下进军。” 曹操目光向下挪移,看向身前放置的地形沙盘,抬手指向梓潼以北的三关之处,似略作迟疑之后,方才重新抬首,看向室内门边一侧,所站立的一名随侍道—— “你速命哨骑,骑乘快马赶赴葭萌一线,弄清当下蜀军与吕布所率部曲之战况。” “是!” 那名随侍当即抱拳点头,恭声应下,随即便推门匆匆离去。 “今次这番,本公倒是希望他康军能够有所作为了。否则任蜀军攻下三关之地后,倒是令我军被围川中,面临腹背受敌之境了。” “听闻国无双前往扬州,不过只身所携两名随从。毕竟年轻气盛呐,他倒是心大得狠。” 曹操唇角微撇,似掀起一抹无奈自嘲之意,进而猛地想起什么一般,抬首将目光望向东方,于唇边呢喃道:“倘或这个时候,便让这国仕小儿出了意外,倒是少了本公接下来的、不少乐趣了呢……” 南中地界,南境,建宁城外密林。 此间或许是刘璋已然收到了前线战况崩溃之消息,纵然蜀地三郡兵力集中,可一旦为中原联军缓过劲来,休整齐备,届时大军南下,于平原地界之内,骑兵对于步卒,那便是呈现出碾压性的优势。 这是刘璋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行多待于南中所见的境况。 故而他已是于今日辰时便辞别了南蛮王孟获,决意率所携两千余部曲,领手下一众文武,匆忙急行军赶路,北上归往成都而去。 所谓的另一件急事,便是要替自己清理门户,削了自己那位不孝子刘循的王爵之位,重新夺回益州牧府、蜀地行政来。 而此行孟获为表诚意,竟是也便主动提议,派遣自身手下沙摩诃所率千余藤甲兵、突兀骨所率千余蛮兵,随行刘璋一道北上,护卫益州安危。 毕竟经过此前一番结盟合作下来,孟获满心所想,也已是认为中原联军在扫平益州之后,便会趁势进军他南中。 这同样是孟获所不能接受见到的。 别看孟获虽借兵不多,但这两千余众的南中部落之兵,个个身强力壮,善于利用山林地形作战,骁勇无比,可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好手。 前方文钦、谭雄所率营部五千精锐,如今已是成功拿下了南中之地,作为北面门户的两大部落,占据了朱提与牂牁二郡。 想来他们二将已是觉察到了,南中之地赵云与文鸯二人身陷险境,故此也不急于进军,在两郡接壤之地——平夷城摆下阵来,并派人飞马前往味县,朝孟获递交请和之书。 而如今刘璋与中原联军之间,可谓已是进入了生死之战,再无言和之可能。 刘璋手下哨骑,率先截获了文钦所部意欲送往建宁城中的书信,将之焚毁,而另行率己方所部与南中两千余蛮兵,朝北面平夷急速推进。 两军阵前对峙,气氛已然是剑拔弩张,彼此摩拳擦掌之间,已是有过数度的简短交手。 第190章 程普奉命驰援 当此之时,国仕手下烈焰营部精锐,如今也难以再往南行军,前去进逼南中孟获,交回己方将帅了。 次日清晨,在味县以西的一片山林之间,某处崖壁洞穴之外,依旧是一群蛮兵在手持刀叉武器,往来巡逻着。 他们这般于山林之间所找寻的,自然便是逃遁此间的赵云以及文鸯。 赵云夜间外出狩猎,白日方才敢燃起烟火来,烹饪食物。然而这般食物飘散的味道,却又是极易引来蛮兵的探查与找寻,当真是令赵云如今颇感为难。 这日辰时,他如旧扛着于夜间在山林外出,所打来的野味,回归崖壁熔岩洞穴之中,准备为文鸯滋补身体,再行疗伤祛毒。 但却不料,当自己折返回洞穴之内时,其中已然是空空如也,不曾见任何人影。 就连那些原本用于生活取暖、以及就寝入睡所铺就与地面的杂草,也被扬得一干二净,不剩丝毫痕迹。 “糟了!是蛮兵寻来此处了么?莫非仲林已是被他们掳去了!” 赵云料及此处,当下心思骤变。 他眼下也顾不得其他,径自扔下身上所负的野鸡野兔,便是转身朝外冲去。 简单辨认了一下味县方向,孟获于城外驻扎大营所在部,赵云便是身形掠起,于前方密林之中,穿梭腾挪,不住栖近。 在这般将自身步法施展到了极致的赶路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云便是已然来到了前方一片湖畔浅滩处。 透过依稀掩荫的密林,视野便为之骤然开阔起来,前方不远处,便能够大略瞧见孟获所驻大营之处了。 双眸微眯之间,赵云借势掩映自己藏躲于树干之上的身躯,进而视线俯扫开去,想要一探前方虚实。 不过,许是由于刘璋已然率己方部曲赶路回往蜀中的缘故,孟获所部,也跟着携不少部落首领,回至了建宁城中。而以致如今味县之外,这方中军营帐周遭,乍一看上去,并无多少士兵巡逻。 “此间尚不清楚对方底细,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心中这般呢喃之声响起,赵云有了计议,当下再行掠下树梢,蹑手蹑脚一般来到旷地外围,飞身向前,便是擒下了一员复杂守岗的蛮兵小卒,并将其拉至后方林中。 “我问你,今晨你家大王派出去的巡逻队伍,可否擒回一名中原服饰的少年男子?” 赵云自袖中掏出一柄随身匕首来,用力顶在那名蛮兵小卒的脖颈处,进而厉声询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饶命!”那小卒未及反应过来,当下连连求饶。 “少忽悠我,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结果了你!”赵云神色果狠般,再行威胁开口。 “别、别,我说!” 那小卒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隐隐刺痛感,当下也不敢再行隐瞒,便就势开口陈述自己所知道:“大王前日便已经领着各部首领回建宁去了,如今此处,乃是由王后祝夫人率部留守。” “王后这两日派人入山林之中,是为折取藤条、炼制桐油等物,并未嘱咐我等巡逻啊。” “什么?既如此的话,那仲林为何……” 赵云闻言深感诧异,未曾想到祝融竟丝毫未曾派人前来林间,找寻于他们。 想来她对自己飞刀之上所喂奇毒,定是颇为自信了。故而想到对方会因此殒命,便径直放弃了费力找寻? “来人啊!有人闯入营帐,有——” 而在赵云片刻出身愕然思忖间,他身前那名话音落下的蛮兵小卒,当即便是抓到了空档,径直双手用力推开了赵云,接着扯起破锣嗓子,便朝前急速跑去,并一面嚷嚷喊叫道。 “嗖!” 赵云见状迅疾回神,当即将手中所持匕首朝前方逃走之兵,投射开去,径直射中了那人后心,令他话语未止,便转身仰面倒下,当场毙命。 “呜——” 伴随着方才这名蛮兵的叫喊声传来,前方营地之中,顿时人影绰绰骚动起来,了望高台一处,亦有着一名手持号角之卒,开始鸣金示警起来。 赵云见对方已有所防备,自己断然是无法再行偷袭闯入,当下便是心中一狠,径自转身掠上树梢,施展身法窜回了后方密林…… 眼下既然得知文鸯并非为对方所擒,赵云便唯有于这片山林之间,再行寻找他的踪迹了。 “程将军?你、你怎会来此的?” 山林之间某处,当一场血战落至,昏倒于地的文鸯醒来之际,已是身处棵大树荫底下。 在他身前有着一名中年将军站立,其容貌硬朗,国字脸贴络腮胡。这般熟悉之感,顿时便令醒来的文鸯,将之辨认了出来。 对方竟是吴侯孙坚手下大将——程普! “噗——” 又是一口鲜血,自话语尚还未道尽的文鸯口中,倾吐而出,他的面色,也随即再度显得苍白了许多,就连呼吸也随之变弱,唇边干裂开来,显得毫无血色。 “小文将军,你这是……中毒之症?先别说话了,喝点水歇歇吧。来人!” 程普站立于文鸯身前,当即蹲下身去,简单查探了一下对方身上伤势,便是就行对身旁一名小卒唤道。 他接过那名随侍小卒递来的水袋,看着文鸯仰面喝了些许,这才进而开口解释陈述。 “我家主公知晓赵云将军率所携部曲深入南中腹地,如今一月有余仍旧未归,定然是出了事情。主公昔年承袭国丞相之恩,今当思报,便命我率东吴精锐步卒,由巴东入蜀,一路南下、寻援汝等。” “由此、鸯在此也多谢吴侯了。只是将军,我身中刀伤之毒,恐今番断难续命了。子龙将帅如今也深困敌营腹地,还望将军率驰援之兵,救他回北地牂牁大营!” 文鸯强撑起身子来,朝前方程普抬手,面色颇为诚挚般,艰难作下一揖道。 “小文将军放心,主上既然有令,密派我等入南中驰援丞相,某必然会完成任务。” 程普如是答复,以作宽慰文鸯道。 “那便好,如此的话,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第191章 独闯蛮营 再中伏 文鸯唇角微抽,喉咙之间轻缓传出两声咳嗽,在他的心中,此刻似乎已然有所计较,微垂的眼眸深处,也不由闪过一抹果狠决然。 如今前方战局正酣,眼见现下蜀中之地已是进入深秋,倘或此番西征再行受时日耽搁,那么便会延迟后面诸多战局部署。 加之国仕如今已然赶赴扬州之地,在京畿司州洛阳,康军尚仅有贾诩与陈宫二臣,以留坐镇。这个时候,想必他们那些内心真正独忠于国仕之臣,也会忧虑局势生变。 赵云如今留在南中味县山林之外,为文鸯逗留此地数日,未及赶赴回川南,又为他徒劳耗费了这许多的功力,倘或因此连累将帅安危,文鸯恐怕只会愈发心有不安。 此行前来南中,孑然深入地方腹地,文鸯早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所要做的,便是以己之命,报答国仕对其父子二人的赏识提拔之恩,以及催促赵云狠下决心,放弃求和幻想,采取以战止战之策! 天色渐明,日头栖近正午,但天际苍穹之上,依旧显得晦暗非凡。 看这般愁云密布的天色,暗沉之中空气亦显得颇为潮湿,恍惚便是有着即将骤雨临盆之倾向。 “不行,倘或一会儿下起了大雨来,便更难寻觅仲林所在了。” 赵云心中这般略有担忧般思虑落下,紧接着身形便是再行弹射开去,径直施展轻功身法,掠过前方几处大营后帐,险险躲将过巡逻岗哨,朝着营中的中军大帐方向,逐渐悄然逼近。 他此番的目的很明确,那便是“擒贼先擒王”,待径直拿下孟获或是祝融,便可胁迫对方交出文鸯,并顺势夺取解药! “嗖——” 又是一阵破风之声,迅疾传来,赵云身形犹如化作了一道灰影,在这般天色本就颇显晦暗的环境下,彻底融入而进。 这般由身形急速掠动所引起的周遭风响,也被这天际之外,开始呼啸刮起的山风,所掩埋而去,令周遭帐外的巡逻之兵,未尝察觉。 只是,待赵云前路颇为顺利般,此番就是闯进那位于营帐中后方的王帐之内时,当他止下身法,视线扫掠开去,却在其中当先王座之下,并非发觉孟获的身影。 就连这片整座显得极其宽敞明亮的王帐之内,也颇为静谧一般,不曾有任何一人在此。 “怎么回事,孟获不在?其他彝族首领呢、竟也无人守候于此?” 赵云目光朝前望去,在前方的中军王帐王座中央桌案之上,此刻正摆放着数份竹简,竹简之旁,有着半枚虎符、以及一方白玉印章,显眼放置。 “既然今次潜来,未及有所擒获,那我也不能这般空手而归。我且盗了孟获的虎符与王印,此后凭它们,再行向那个女人讨问仲林所在。” 赵云视线锁定其上,接着便不作丝毫迟疑,身形弹射开去,朝那木椅前的桌案上之物,伸手探去。 “咻——咻——” 然而,就在赵云以为此间无人,自己可以轻易得手之际,在他伸手即将触碰到案几之上的虎符及王印的刹那,身旁帐帏屏风之侧,竟是突兀般有着两枚飞刀,朝其猛射而来! 赵云耳廓跳动,当即闻听风声袭来,闪掠至空中的身形陡然翻转,险险躲过了袭击。 他身形稳下,抬首循声望去,果是见到当下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帐帷屏风一侧的祝融身影。 “我就知晓,你定会再来。” 祝融目光略带玩味般,视线锁定向前方赵云,接着抬起手来,随之从容挥下:“藤甲营精锐,一齐出手,擒下他!” 话音落下,只见这方王帐周遭,前后两处门外,匆匆便入内了十余名身着藤甲衣胄的兵卒,他们手中持有刀叉,整齐齐朝账内中央的赵云冲来。 “就凭这些人,想拿下我?” 赵云唇角微掀,接着神色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身形腾挪扭转,丹田之中内力随之调用起来,身形弹挪开去,顺势单手撑住前方木案,一个飞旋扫腿,顿时便将栖近前来的数名藤甲兵,踹飞开去。 而他则就势伸出手去,拾起了身下案几之上的半枚虎符以及巴掌大小的王印,随即揣入怀中,便就势意欲逃跑离去。 “抢了东西便想跑,你不想要你那位随行之人的性命了?” 在赵云身后,当他意欲窜离王帐而去时,身后这般传来的、自祝融口中吐露而出的戏谑催问声音,便清晰落入了耳畔之中。 赵云身形微滞,随即回转身躯,意欲冲祝融说些什么,却未尝料想到,又是一枚银针,已然迅疾掠近,在他未及有所防备的刹那,便射中其胸口右侧一处。 “你能听声辨位,便莫非以为,老娘只会耍耍飞刀而已?” 祝融见飞针射中了前方赵云,娇媚面容之上,顿时洋溢起一抹怡然戏耍的笑意来,进而这般哂问开口道。 “嘶,可恶的女人!” 刺痛之感猛烈传来,令赵云神经为之一紧。 他当下再不作犹豫,拔下插入胸口之上的银针,便是就势射回了袭向他身前而来的一名藤甲士卒,却是发现那银针似乎太过轻巧细小,难以洞穿对方涂满桐油、为藤甲细密覆盖的身躯。 “不行,这银针之上,竟也喂了毒。当下先撤为妙!” 赵云身形猛然掠出王帐之外,再行调用体内真气之时,却是觉察出胸口顿时传来阵阵酥麻刺痛之感,令其体内劲气运行为之受阻,身形也些微变得迟缓了不少。 “哗——” 山风肆虐,天色骤昏,苍穹之间,大雨倾盆而下! 赵云此刻身上本就负伤外加中毒,何况此前数日,他还调用了体内的不少真气,于熔岩洞穴之内,替文鸯压制体内毒素爆发,此刻自身本就尚未处于全盛状态,如今面对周遭越来越多的藤甲士卒的围攻,他也开始渐渐抵抗得吃力起来。 “可恶,难道我今日不但不能救出仲林,还要将自己折在此处么?” 赵云口中大力喘着粗气,感受着身躯周遭、四肢百骸处隐约传来的疲乏酥麻,甚而令其脑海之中,就连意志也开始变得混沌起来。 第192章 回光返照之勇 大雨无情冲刷着地面,如今这片营地之中,此刻已然血流成河,其间不住有着蛮兵为赵云手持匕首,割喉所杀,但也同样的,赵云身上所负刀伤,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嘶!” 又是一把长刀划过皮肤,给赵云手臂之上一侧,留下了一道颇长的伤口来,此刻的他浑身上下,皆是为殷红所浸染,这其中多数有着敌方所溅,但亦有着自身伤口所不住流下。 他随即牙关紧咬,努力想要使自己脑海之中,意志保持一份清明。 赵云自然是清楚,倘或自己在这个时候倒下,便势必要成为对方的阶下囚了。即便不会因而当场殒命,但倘或被用以要挟康军,也绝非其所愿见。 “拼了!” 赵云狠一咬牙,双眸之间眼白逐渐浮现上一抹血色,进而只见他脚尖猛然一跺地面,整个人迅疾弹射而去,于三丈高的半空之中,猛然倒转身形,进而单手伸出,一掌猛烈拍下,便是有着一条金龙自其身躯周遭盘旋,并猛烈汇聚而出。 “震惊百里!” 情急奋勇之下,赵云此刻也顾忌不得许多,当下径直便是调用体内残余的真气,运转周天,将华南老仙所传《太上要术》之上卷秘法——“太上感应诀”所施展开来。 那般融汇了太上阴阳交汇之力的刚猛掌法,其内却是又隐含一份阴柔,两相交融之下,所布施而出的“降龙十八掌”,其力道飘忽不定,迅疾而通透,便是无人可挡! 那条金龙于滂沱大雨之中,撺掇于大营旷地的人流间,但凡扫过周遭一片围簇而上的藤甲蛮兵,轰击其身,便是震得中掌之人,口吐鲜血不止。 甚而连他们身上所覆盖的厚重绵实的藤甲,亦是爆裂开来,寸寸残缺。 “可恶,这个家伙功夫当真可怕,中了我的秘法之毒,竟还能够施展内力、以一挡百!” 在战局后方王帐之外,祝融些微抬首,仰望开去,目光落于前方已然是有些杀疯了的赵云身上,不禁咬牙凝重出声。 “我看你以这般状态,还能够继续支撑多久……再吃我两柄飞刀之利!” 面色阴沉一般,将如此狠厉与不屑的念叨话语落下,祝融竟是又再行抬将起手来。此刻在她的右手数指之间,亦是有着两柄飞刀握持着。 “嗖——” 祝融猛一吸了口气,接着雨幕之中,隐约瞧准了赵云挪动身形的掠至方向,进而臂膀发力,那握持于其指间的两柄飞刀,便是以极快的速度穿破雨雾,朝着前方赵云后背心射去! “子龙将帅,小心呐!” 就在那两柄飞刀,即将射中防备不及之赵云身后之际,伴随一道颇有些熟悉的少年急唤之声落下,只见一旁丛林之间,竟是骤然撺掇出了一道灰衣身影。 他急切开口提醒唤道,并是身形施展轻功,猛烈近前而来,手中持有一柄长刀,随之挥斩落下,将那两柄空中飞掠而来之小刀,抵挡开去! “仲林?你、你没事了?” 赵云率先反应回神,于空中挪转身姿,进而又是一掌将袭来之众卒轰出,这才身形平稳般落至地面,转头看向这道熟悉的灰衣少年人影。 对方竟是此前一直中毒未解、呈半昏迷状态的文鸯。 瞧见文鸯眼下,竟是能够从容施展身法与功夫,整个人状态看上去显得精神矍铄,赵云不由得俊逸面庞之上,第一时间便浮现出一抹欣喜悦色来。 “他……他怎么……” 祝融自然也已是瞧出了前方突生的变故,她凝神望向那道骤然出现的少年身影,很显然也是将其辨认了出来,随之起初疑惑踟躇出声,进而却似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禁诧异呢喃道—— “呵,这个小子,竟当真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了,胆敢强行纳毒入体,以博得这旦夕的回光返照之状态。” 果是不出祝融所觉察到的一般,文鸯此刻状态暴走,其脖颈之下,有着数条血纹,密布交错,一直延伸至面庞下颚处,而他那原本黝黑的双瞳,眼下亦是呈现血红色泽。 这般模样,倘或旁人不知晓其情况,恐怕还会以为他是走火入魔了。 赵云见状终于是觉察出了异样,他发现文鸯神色的不对劲,对方自顾冲入场中藤甲蛮兵之中,手持长刀,左劈右砍,却是丝毫未及回身再理会赵云。 很显然的,文鸯已然知晓自己即将油尽灯枯,如今能够感受到这股由其中南疆血蛊彻底爆发,所激荡他身体内力成倍翻涌,如此状态之下,他自然想要趁自己尚还神志清明时,替眼下赵云解决了围堵而来的这些麻烦。 “仲林!你住手,不要再耗用自身精力了!” 然而,赵云这番喊话之声落下,却是并未获得前方人群之中,文鸯的丝毫回应。 瞧见对方仍旧不住自顾厮杀,赵云无奈之下,亦只得莽冲上前,意欲再行出手阻拦。 然而方才一番调用体内真气,施展禁招“降龙十八掌”之下,他体内早便是由此虚弱了许多,再加上此前中了来自祝融的银针偷袭,更甚引动他此刻状态颇差。 那银针之上,所喂血蛊之毒,计量虽然说远不如此前的飞刀,但如今两相汇聚之下,趁着赵云体态虚弱,其毒便是隐隐有着扩散之相,引动他四肢具皆显得疲乏无力,由此彻底阻拦了他想要冲上前去,阻拦文鸯的意志。 “他快支撑不住了,你等速速上前,擒下这名中原联军将首!” 祝融目光凝重般,自前方一侧的战场中央挪移开去,随之斜瞥一眼,瞧见了林边状态不佳、抚胸跪地的赵云,当即便是冲身后依旧随侍而来的数名藤甲士卒,朗声催促吩咐道。 “是!” 那数名藤甲兵卒领命,当即便是抄起武器,朝前方赵云迅猛赶来。 “我看谁敢动子龙将军?拦下他们!” 然而就在那些兵卒,即将来到赵云身前动手之际,其身后林边,顿时传来一阵窸窣骚动之声,紧接着,近百位身着蓝衣甲胄的武士,便是手持长剑,成群猛冲而出,对上并反围住了那数名藤甲兵卒。 第193章 以毒染毒 换取解药 “嗯?怎么回事,这是谁的部队?!” 祝融秀眉紧蹙,在这一刻面色陡然骤变。 “子龙将军,程某来迟了。这便护你离开。” 就在赵云同样望着眼前变故,神情愕然困顿之际,那一队领衔之人,也就是程普,此刻同样冲出了身后丛林,来到赵云的身前,朝其拱手作揖施礼,并行上前将之扶起道。 “德谋将军,你……你怎会在此?” 赵云先是一怔,随即便很快自记忆之中,回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惊诧开口道。 昔年国仕嘱命,在孙坚出兵扞卫己方之江东攻伐战中,他与张辽诸将,皆是被派借给了孙坚助阵,这才帮下后者成功控制扬州六郡,一举奠定孙氏基业。 因而赵云也算是此前便认识程普,只是他未及想到,对方竟会突然间,亦同样身处来到这南中地界内。 “我主得知丞相先锋主军分兵南下,意欲深入南中之地,寻求战机,故而为报答当年丞相施以援手、借将之恩,于是便命程某自领百余江东精锐之士,前来驰援。” 程普恭声抱拳答复道。 “咳咳……原来如此,此番当真是谢过吴侯与程将军了。” 赵云咬牙撑住身子,简单朝身侧程普抱拳同样回礼后,便是转而再将目光探向前方,由是神情凛然,言语略作担忧恳切道:“德谋将军,还请你施救于仲林!” “好。” 程普当即应声作答下来,接着便是命人将赵云扶至身后丛林边的一棵大树干下暂歇,自己则是领着剩下的百余名精锐士卒,持刀冲杀上前。 “程将军,还请你率兵替我缠住这些藤甲蛮子,我去找祝融那女人,讨要解药!” 文鸯杀得正是起劲,却已然开始觉察到,自身力量已是有着渐次衰退之相,看这般模样,恐怕如此回光返照之态,已是似乎支撑不了太久了。 于是当他见到程普终于也是率兵杀将进来,替他解围之后,文鸯则当即退步来到程普身旁,于其耳畔肃声请求道。 “好,你去吧。这些杂兵由我解决。” 程普浓眉微皱,当即沉声答复,继而便是率领身后一众猛扑而来的江东精锐士卒,将前方数十名藤甲兵的去路,尽数围住,同时于这方大营之外的旷地中央,搏命厮杀起来。 “你这个恶婆娘,速速将暗器解药交出来!” 文鸯牙关紧咬,脚下步伐生风,将身法轻功施展到了极致,朝着前方大帐边缘处站立的祝融,径直猛扑而来,同时朗声厉喝道。 “这个小子,当真是个疯子!” 祝融哪里见识过这般不要命之人,竟是将体内所中血蛊自行撑爆开来。 原本文鸯所中之毒,此前尚且能够支撑他再行延续七八日的性命,但如今他却是自行绝了生路,强行引导蛊毒反噬自身血肉。 虽说如此做法,能够彻底爆发人体机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数倍力量,但却等同于,是在大大缩短与燃烧自己的生命。 “你今日若不将解药交付,我便带着你,随我一道下黄泉!” 文鸯此刻俨然已是杀红了眼,再也顾及不得其他。因他方才已是觉察到,赵云似乎同样也是遭到来自祝融的偷袭,中了于他一般无二的血蛊之毒。 如今自己体内毒素,已然侵入了五脏六腑之内,可谓近乎到达了油尽灯枯之态,能够获得解药,对他而言并非那么重要。 但是,他眼下却仍要为赵云夺得解药、救其性命,如此以报国仕赏识提携之情、赵云救命看护之恩! “臭小子,当真以为你不要命了,我就会怕了你么?” 祝融此刻浑身皮肤之上,汗毛竖起,她也是被对方也激起了脾气。 身为彝族出类拔萃的女王,天生所带的傲慢之意,容不得她看轻自己、高抬对手,如今眼见文鸯以这般濒死之状朝自己袭来,祝融心思澄明,她知晓只要拖到对方力竭,便能够轻松将其拿下。 只是不曾令祝融所料想到的是,她低估了文鸯如今,以命相搏、视死如归般的决心! “毒妇,随我一道见阎王去吧!” 文鸯冲上前来,简单与祝融交手片刻,却是眼瞅着趁祝融不注意之际,径直猛扑上前,双手牢牢拉扯住祝融袒露于外的臂膀,进而俯下头去,在对方尚未回神之际,猛然咬破自己舌尖,进而张开嘴巴,再行咬入了祝融血肉之下! “啊——” 一道惨厉呼喊之声,顿时便是自祝融的口中,惊诧嚷出声来,几乎是惊得旷地中央众人,手中动作都是迟疑了一瞬。 “疯子、你这个疯子!放开我,你干什么?” 手臂血肉之间传来的刺痛触感,顿时令得祝融恼意上涌,可眼下却是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断难以摆脱前方文鸯的死死把控。 “交出解药,否则,便要你我此刻同死!” 文鸯双眸血红,暴雨冲刷着他仍旧略带青涩的年轻面庞,却是反衬出,他此刻俨然决绝狠厉的肃杀神情。 “呃……” 饶是以祝融如此巾帼不让须眉般的坚毅性子,此刻也是被眼前文鸯这一番慨然赴死的模样,震惊得有些错愕在原地。 直到感受着自己身体之内,亦是因为方才文鸯的血口咬下,而以致对方血蛊之毒传入己身,令她脑袋顿感眩晕、四肢亦开始乏力起来,她这才红唇微张,轻颤予以答复—— “好、好,我给你解药。快放开我!” 祝融见状,此刻也不再托大。眼下首要之事,自然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至于对方以及那名中原联军之将首,本也不在她的目标击杀范围之内。 瞧见对方自身上取出解药,文鸯这才将之一把夺过,进而缓缓松开了擒住祝融臂膀的手,转身便是拖着已然有些沉重的步伐,朝后方丛林边沿处,位于众人防备之下的赵云赶去。 “咯吱——” 眼见对方竟是用此方法,自她的手中夺去了全部解药,祝融当即心神微沉,也不由嘟囔着嘴,恶狠狠地望着文鸯的背影,嘟囔了几声。 但此刻她自己也身中南疆血蛊之毒,需得及时服用解药祛除,因而当下便不再此处多待停留,径直转身取过身旁随侍所牵的一匹快马,便跨上驰骋离去…… 第194章 有心乏力 “你二人扶住他。” 文鸯来到赵云身旁,见到对方已是因气竭昏睡过去,当即也不免吩咐身旁随护的两名江东士卒。 接着他便将手中夺来的解药,缓缓喂入了赵云口中。 做完这些,文鸯更是觉察到自身状态,每况愈下。 “咳、咳!” 身形扭转,文鸯再度咳出一口鲜血来,但却是眼下不见有丝毫迟疑,折身上前,仍意欲前往旷地中央,帮助程普及所率精锐士卒,对付此处大营残余的藤甲兵。 “呜——呜——” 然而就在此刻,这处味县以西林间大营后方,却是突然间,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号角之声响起。 当下依旧围战在一团的数十名藤甲兵卒,闻声也便弃了手中兵器与对手,齐齐如潮水一般,朝身后密林退却而去。 “这些个藤甲蛮子,还当真是有些不好对付……” 方才一番简短交手下来,程普已是有所发现,对方士兵个个亦是身强体硕,所披身上的桐油浇筑的藤甲,更是有着几分刀枪不入的感觉,令己方精锐士卒与其激斗一番下来,也未曾讨到多少好处。 不过所幸,这个时候对方竟是突然选择了撤兵,也未及给他们,带来多少的人员损伤。 “噗!” 就在程普收拢兵源,准备回身这番丛林边缘处,查探赵云是否依旧安好之时,那位于场中身形依旧呈站立之姿的文鸯,却是猛然间再行将一口鲜血,不要钱似的仰面喷洒出来,径直染红了他周身所穿的灰白衣袍。 而闻声瞧见文鸯整个人就这般,无力地栽倒了下去,程普也忙命人上前,将其身躯驼扶而起,一并带回了赵云身旁,放置于一棵巨大榕树干下。 “哗啦啦——” 大雨依旧呈倾盆之势,天际暗沉,闷雷持续响彻,洗涤着这方南中山林。 而眼下,在场的百十来人,也不便继续停留于高枝树干之下,于是乎程普便径直命人,驼上依旧尚处昏迷状态之中的赵云和文鸯,朝着来时那处林中崖壁洞穴行去。 待得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众人还未至得洞穴之外,驼扶于一名精锐士卒后背之上的赵云,已是率先苏醒了过来。 他唇角微抽,接着张开嘴唇,便是有着一汪黑血,自口中喷吐而出。 如此这番吐了约摸四五口之后,赵云此前一直煞白的面色,这才渐次回复了些许红润色泽。 “嗯?将军,赵将军醒了!” 那名驼扶赵云缓步前行的士卒,似也有所觉察一般,当即便是冲前方领路行军的程普,朗声唤道。 “咳、咳,小兄弟,你且放我下来。” 赵云闻言,简单略作回忆,接着面色便是显得急切起来,他忙冲身前这名士卒简单吩咐落下,接着整个人便跳将下来,撑着依旧有些乏力的身子,目光匆忙扫视向四周,并行询问道—— “我们出了味县南蛮大营、摆脱藤甲兵的围堵了吗?这是哪里,文鸯将军呢?” “是。赵将军,文鸯将军他、他……” 这名士卒似乎也并不太清楚对方的情况,当即言语变得踟蹰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赵将军,你终于是醒了。此刻大雨依旧未曾停歇,故而我正欲领着将士们,前往此前你二人避难之溶穴所在。” 程普当即也折返回身,赶了上来,并行冲赵云抱拳答复开口道:“只是文将军,他中毒太深,如今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不、不会的!一定有办法救他!他此刻在哪儿?” 赵云闻听此话,当即内心便起了情绪,胸口处又是隐隐传来一阵刺痛。 他此番虽说是解了那血蛊之毒,但方才毕竟因为施用禁招“降龙十八掌”,导致体内真气大量损耗,如今一日时间未过,他自然依旧处于极度虚弱之状态 “将军莫急,程某领你前去看他罢。” 程普此刻神色同样略显肃然,由是轻叹答复道。 他此前算是全程围观了,处于回光返照状态之下的文鸯,是如何以命相搏、也要替赵云取回解药的一幕,故此心中,对于文鸯此举,有着说不出的感佩和触动。 在程普领着赵云匆匆及至行军前方时,前端赶路之士卒,已是来到了这处崖壁洞穴之前的旷地处。 赵云目光扫去,果是于最前方处,瞧见了那为一名士卒所仍旧驼扶着的文鸯身躯。 “仲林!” 他朗声急唤出口,不由得当即便冲上了前去,自那名士卒身后,接过了文鸯,并将之扶倒在地,查探起其当下的情况来。 入眼之处,瞧见怀中文鸯已是面色煞白得可怕,不见丝毫血色,嘴角仍旧是残留着一丝殷红,在他的周遭皮肤之上,还透露着不少的藏青色泽,这一幕瞧得赵云直是牙关紧咬,眸中略显晶莹。 此前出发前往南中地界之际,作为父亲的文钦,亲自将自己的独子文鸯,交付于自己的手中,随行而来,本是想着替经验尚且不足、又爱出风头不管不顾、并不成熟的他,一番成长经历,可是却不曾料想,今朝便遭遇了这番变故。 这个成长的代价,既是要以性命相换,也未免太大了一点罢? “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救你的!仲林,你醒醒啊……” 赵云双臂紧紧搂住怀中安静躺卧的文鸯,俊逸面庞之上情绪低沉悲愤,由此不住仰面呢喃念叨着。 “赵将军,眼下大雨未歇,我看还是先扶小文将军,入后方熔岩洞穴之内,暂行躲避一时吧?” 在赵云身后,程普面目略带踟蹰,似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尝试伸手探前,如此这般建议探问道。 “好。” 赵云当下也并未失去理智,他如今虽说是解了毒,自身也已然苏醒了过来,但身体状况却是仍旧显得极差,体内所郁结于经脉之中的真气,依然无法游走,以至于纵使他想再行尝试输送自己内力为文鸯压制体内血蛊毒素,也已然无法做到。 故而此刻只得暂行停歇,待他先以最快的速度修养好自身,再行想办法搭救于文鸯。 言毕,赵云便是撑着身子,踉跄站立起身,程普则是连忙上前一步,将其扶住。 第195章 佯攻朱提 会师东进 而在两人身旁,程普则又是使唤来了两名随侍的江东精锐步卒,将依旧昏倒不醒的文鸯身躯,小心翼翼般抬起,跟随着前方步伐,一齐归往了那后方洞穴之内,躲避山雨。 且说另外一边,在刘璋领着入南中而来的两千东州兵精锐步卒,携手下一干文武,以及南蛮王孟获所借的、由沙摩诃与突兀骨所率千余藤甲兵战骑,昼夜不曾停歇,赶赴回蜀郡之际,这般日行五十里、夜行二十里的速度,很快便至得了朱提郡内。 朱提城内,如今乃是由联军之中,原赵云所率烈焰营旗下大将——李典与高览负责调配,然如今高览已是身故战死,而李典也是被引回了蜀地前线,如今仍留下此处,负责镇守之将,便成了谭雄与苏飞二人。 朱提深处云贵高原腹地,其中山脉与河泽湖泊交相纵横,地势显得颇有几分崎岖,虽说是便利于防守外敌侵入,但在内部却也难以陈军过多,不便排阵操练。 故而如今的朱提城中,谭雄、苏飞二将所部曲,也不过仅是堪堪有着千余人把守而已。 此番入南中而来的大军部队,那数千余中央精锐步卒,更多还是由文钦与宋意所领,镇守于朱提以东数百里开外的牂牁郡·且兰城中。 不过,因着此前赵云携文鸯二人,独自深闯南中建宁腹地,探析南蛮部落情报的缘故,文钦内心实有几分担忧己军将帅、以及自己独子的安危,故而便在兵力部署上,已然做了更改。 他亲率两千亲卫步卒,一路急行军朝夜郎而去,宋意则是嘱命他令率两千操练部曲,西进直抵平夷城,在该处城郊之外,安营扎寨,并行操练新兵,同时策应朱提所部。 “主公,前方还有十余里山路,便要至得朱提郡城所在关隘了。据我部派出去的哨骑折回探报,朱提城现下已为国仕手下康军一部占领,用以拒守我军还蜀。” 在山林之间的一条官道之上,前方骑乘黑鬃马迅疾潜行的数人之中,有着一道青年容禀之声,乍将传来。 视线拉近,能够看到是刘璋身侧后方,严仲正在抱拳向他缓缓开口陈述着。 “无妨,可刺探清楚,城中大略有多少兵卒了?” 刘璋面色未有何变幻,只是目光随之远眺看去,就势这般复问道。 “哨骑不曾入得城中,想来是他们已然获悉了我等返程之事。” 严仲神色微凛,略作思忖之后,再行猜测道:“不过朱提城垣并不算大,城墙高不过三丈,且又深处山川河泽之间,断难驻扎过多兵卒。” 这话落下,其身旁同样随侍于另一侧的法正,当下亦是开口补充道:“不过将军,如此地势之下,我军倘或要强攻朱提,却也是难如登天呐。势必将会有所折损。这于我军归返蜀郡,自刘循手中夺回成都,可并不利好。” 法正这般嘱咐提醒,也令得刘璋当即有所首肯。他脑袋微偏,视线进而扫向后方,那远远跟随着、不曾有所靠近,也毫无交流的南中之兵将,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嗯?主公,您莫非是想要……” 法正当即觉察出了异样,同样目光顺着刘璋探向后方,继而朝四围处林间扫去,同时转而望向东面远方,由此恍惚回神,意欲开口。 “诶,孝直啊,你既已知晓吾意,当下自不必言明。牢你与尚武,速速下去传命吧。” 刘璋眼神斜撇了侧方一眼,当即便开口止住了法正还欲进行下去的话语。 他肥手抬起,就势挥下,便嘱命严仲一道前去,两人领着刘璋口谕,骑乘快马沿行军来路,快速折返…… “什么,你家主公,授意我等率所部佯攻朱提?” 在行军部队大后方,原本远远安静跟随着的一处歇息之所外,沙摩诃此时望着来到自己身前的严仲以及法正,不由得这般惊诧开口问道。 “没错,沙将军,这朱提郡地处南中之地北面门户,倘或这始终为中原联军所占领,便是隔绝了你我双方之往来。我军这蜀中珍奇之物,又如何能够运往建宁而去呐?想必,这是你家大王断不愿见到的场景罢?” 法正瞧见沙摩诃一脸慎重的犹疑模样,当即不禁再行添了一把火,如是慨叹道。 “行了,不就是一座小小的朱提城嘛。那城此前也是由我部土安将军所驻守,不过是此后为中原军偷袭夺取。” 沙摩诃当下来了脾气性子,哪里受得了这般的激将,原本还略带迟疑之色的他,当即便是站立起身,抱拳答应下来道—— “汝等放心,城中能够驻守之兵,断难超过一千之数。佯攻作甚,看我率大军,径直端了这帮贼子,重新拿回此城!” “如此甚好!此行将军倘或当真建功有成,我家主公必然会给予酬谢!” 法正与严仲二人,当即颇为默契般,作揖笑言答复。 瞧见沙摩诃当下爽快答应,法正与严仲也是再行一番称赞与画饼许诺之后,并行匆匆折返前军而去了。 而当下,张任与贾风部,扼守巴郡要道,自然是为了防范江东之吴军,由荆州之地来袭。 此前他等为刘璋所部署于益州中部腹地,所谓的,便是负责接应一途。一旦遭遇南中之行合谈失败,也能够有一个后方以作驰援。 不过当下,刘璋临时更改了路线,便是当下迅疾命严仲飞鸽传书,召此前原本镇守巴郡之兵,南下会师相助。 毕竟如今朱提与牂牁二郡,皆是为国仕挥下所率康军占据而去,刘璋想要北上重回蜀郡,便必须得正面于其开战。 眼下已然不是防备荆州吴军的时候,更为重要的境况,是他刘璋必须得返回成都,清理门户、并行坐镇总指挥! “我意,此行径直出山林往东而去,绕道夜郎,直奔康军且兰大营!同时,速速命张任率东州军精锐骑兵,赶赴牂牁,我两面呈夹击之势,必能将其一举拿下!” 刘璋如今身形立于一座山头之上,已是下得马来。 第196章 另寻出路 他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朝东方远眺开去,由是这般呢喃出口。 “依主公之意,此行吾等必须调离康军往西驰援朱提,才能趁着且兰空虚,调虎离山。” 在刘璋身后,法正已然复归。他抬手轻捋过额下胡须,进而这般皱眉言道。 “没错,所以还需让贾风将军,亲率中军沿江而上,过江阳,直奔朱提,以佯作我军径直北上,猛攻朱提的假象来。” 刘璋在深呼吸了一口林间山风浮动的空气后,这般凌然开口授意道。 “主公想要以贾风所率部曲,以及方才援引沙摩柯部,齐齐进发朱提郡,做出佯攻朱提之势,好引平夷、且兰二城之康军,调离相援。” 在刘璋身旁,法正约马近前来,由是冲其后方的一干文武,以作解释道。 “主公好计谋,如此我军当能在不损耗兵卒的境况下,应是能够顺利回到蜀中了。” 这一干数名随刘璋而行的文武幕僚及将领,当下也是随即齐齐开口称赞附和道。 “行了,速速传命下去,整军待发罢。” 刘璋却是对这些来自文武的奉承话语,早便是听得倦了,他当下依旧是神情略显肃然,抬手冲一众近前将士,朗声吩咐道:“此行向东进军,我等必须绕行数百里有余,如此归复成都之日,恐又要顺延半月。众将需严阵以待,时刻派哨骑刺探前方战报!” “是!” 一干文武将士,当下便是再行抱拳或作揖,当即领命之后,便不再迟疑,纷纷折身下去整备队伍了。 “如今计策已定,主公缘何仍旧如此忧虑?” 刘璋身旁一侧,尚留于其处,临时充当起了护卫队长一职的严仲,当下目光落于前者面容之上,似乎也隐约瞧出了什么,不由得这般恭声探问道。 “本府所虑之事,乃是我那不成器的逆子……” 浓眉微皱之间,刘璋随即似微不可察般,自鼻腔中长呼出一口浊气来,进而偏头看向严仲,泠然自嘲一笑道:“昔年其母早亡,我因重于治益军政大事,忽略了对他的管教和疏导。如今他内心对我有怨,方才会做出这般行径。” 作为一个老父亲,刘璋虽然平日里看似对刘循并不算上心,但给予他的关照却也是不少了。只不过是因着其母出身较为低贱的缘故,刘璋难能引其进入州牧府邸,授予职权。 但却是不曾料想,自己这个儿子却是颇有出息。 他能够调用自己私下控制的内部人脉与资源,成功引说蜀中成都周遭三郡、镇守蜀地的将军望风而归、效忠于他,助其掌控府中内外大小豪强势力,倒也不得不说,算是一种蛰伏与本事了。 所以刘璋内心,自此却也曾陷入过纠结。他甚而一度想过,自己如今年纪也大了,即便是就这般将益州牧之位,让与他刘循,又有何不可? 只是眼下外部态势紧张、强敌环视,断不容许益州之内,再发生窝里父子斗的分裂局面了。 “主公勿虑,二公子毕竟还是姓刘,体内流淌的,乃是大汉皇室后裔之血。想来,他断不会有意放纵中原联军,于我天府益州之地,肆意蹂虐践踏的。” 严仲当下,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宽慰,由此只能这般尝试猜测道。 “希望吧。尚武,你速速再行尝试,与乃门户师兄张任、以及师尊贾老将军,取得联系,探析他下一步,如何部署盘算。” “好。” 严仲当即也不迟疑,跟着领命约马折身离去。 “希望你,内心之中,还有一处存留有我这个父亲之地吧……” 刘璋目光远眺北面群山之外,由此在行细语呢喃出声。 话分两头,且说回南中地界,在味县以西、一片山林之间。 在这方密林掩荫的熔岩洞穴深处,是一方颇为宽敞的巨大空间,其内气流通畅,偶尔隐有细小的风声掠过,令其大致便是能够觉察出,这方洞穴应是内部连通起来的,其必然有着另外的出口,通向山峦的别处。 而当下,程普在命人特意为盘腿闭目打坐修养状态之中的赵云,备好一日所用的充足食物之后,便是领着十余名精锐江东步卒,沿风声所感知的方向,探询开去。 此番倘或再行原路返回,势必还要再行经过味县。 此前偷袭南中城外大营,只因对方将大量蛮兵士卒,皆是调离回了建宁城内的缘故。而如今对方已然有了防备知晓,想要再行硬闯,便会难上许多了。 甚而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会抵抗不过,损兵折将不说,一旦为对方所擒下,那便更甚难当了。 所以眼下,程普需得另行一条隐秘路径,在南蛮之兵未及反应过来,四处搜索、围堵他们于山林周遭之际,便迅疾出了建宁郡地界,往牂牁而去。 时间也便就在程普这样于偌大熔岩洞穴的找寻出路之中,飞速流逝,转眼之间,天色已然将暗下来,洞穴之外,雨声间歇,其内声音亦变得清晰下来。 “呼——” 某一刻的刹那之间,一直紧闭着双眸,陷入自我调息与疗伤状态下,不知过去多久的赵云,终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自嘴边长吐出一口浊气来,进而眼眸低垂,目光自身躯周遭四下游走。 感受着眼下已然好转了许多的状态,和四肢之间逐渐回暖的操控感觉,赵云这才唇角微抿,进而呢喃自语开口—— “体内为真气涌动暴走、所堵塞的经脉,如今已是打通了七七八八,按照现下这个速度,不消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我便能够再行施展身法与调用内力了。” “咳、咳!呕——” 然而,就在赵云还要即将再行专注自身,进入最后最为关键的修炼状态,冲破丹田二处的任督大穴之位时,前方草垛之间静躺着的文鸯,却是突然之间惊坐而起。 只见他胸膛距离以肉眼可辨的起伏弧度,距离跳动着,进而猛烈咳嗽了几声,嘴唇大张,再行吐出了一大口的淤血来。 “仲林!” 赵云循声目光泛起距离波澜,随即急唤开口,言语和眼眸之间,俱是布满了浓浓的忧虑之色。 第197章 文鸯身殒南中 但他此刻,却是仍在最为紧要的修炼状态之中,缘何也不能为之中断,起身相扶于对方。 “子龙将帅……我……我有话,希望能由您带给家父……” 文鸯强撑住身子,进而努力甩了甩脑袋,却依旧是显得状态颇为混沌,微张半合的眼眸之间,已然是褪去了亮光,整个人显得极为萎靡颓丧。 但他此刻,却仍旧是极其倔强般,保持着脑海之中的最后一丝清明,使劲咬着牙关,身下拳头紧握,指甲掐入肉中,有着难忍的疼痛感袭来,这才令他思绪精神有所集中。 他自知此刻自身已然是油尽灯枯之态,断难再有活着离开南中的一日了。 因而便再也顾不得其他,文鸯直接踉跄站立起身,一边唤着前方不远处的赵云,一边蹒跚步伐、朝其踱来。 赵云俊逸面庞之上,神色复杂布满纠结之色,但最终,他还是未尝忍住,不愿但见对方就这般朝自己吃力爬来,因而只得强行暂且退出恢复状态,站立起身来,匆忙上前相扶。 “仲林,你、你想要说什么,我一定……一定给你带到……” 赵云此刻,话语间也不由得带上了一抹哽咽,只觉喉间涌上一抹压抑。或许想来,他此刻也隐约从第六感之间,觉察出了什么异样。 他迅疾来到文鸯身旁,将之扶在身旁,当即本想要开口再行宽慰对方,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子龙将帅,此番能随您前来南中,经此一番历练,鸯无怨无悔。” “此前父亲一直说我,唐突冒进、不顾大局,也没有、临场对敌、指挥调度之经验和大局观。而太师他,也不愿允我带兵冲杀前线……” “我内心,起初着实是有不少怨言、郁结于胸的。将帅,太师对父亲和我有举荐、赏识之恩,你对我、亦有照料提拔;此次能够在征西一战上,马革裹尸还、助到太师与将帅,鸯已然死而无憾了。” 文鸯气息萎靡,言语之间亦显得声音有些喑哑。但他却仍是努力咬牙忍着浑身的疼痛难受,与脑海之中传来的无限虚弱混沌,这般将心中压抑之言语,朝着眼前赵云畅怀吐露着。 “我知道、我知道了,仲林,你是我的好兄弟、是太师的好将领,想来文将军他,也定会为你而骄傲的!” “你撑住啊,我带你回京畿洛阳,太师官署之中、有着数位神医坐镇,想来定能——” 赵云眼下哪里还顾及得去思虑其他,当下径自肯定着来自文鸯的自述话语,他却是垂首将其紧紧抱在怀中,想要不住以言语感召对方,令文鸯坚持下去。 然而,他的话音尚且还未道尽,却是猛然感受到身前怀中的文鸯,在这一刻,彻底丧失了呼吸脉搏与意识! “仲林、仲林?仲林!” 赵云抬手颤颤巍巍之间,缓缓伸向怀中文鸯之鼻尖,想要探知对方的呼吸,然而结果却是令其难以接受;于是他再度搭手把脉,却是也同样再也触摸不到对方的脉搏有丝毫跳动…… “啊——噗!” 仰面陡然长啸出声,这般喊声之中,满含悲愤之意、痛诉自责之情,令赵云一时眼瞳之中充血煞红起来,他面庞之上唇角微抽,进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怎么了?发生……” 留在此处负责看守照顾赵云与文鸯二将的、由程普临去之前安排的数名江东精锐步卒,闻声当即匆忙感知,正欲开口行将探问情况,却是在见到那安静躺睡于赵云怀中,面容安详、再无丝毫血色的文鸯时,也跟着哑口允悲下来。 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是亲眼见过、亲历此前一遭,瞧见回光返照之态下的文鸯,是如何从对方身上,拼了命似的也要夺过解药之场景。 这般慨然赴死、舍己忠义之青年,也无不感召鼓舞着他们内心之热血。 “咯吱——” 此刻无人敢近前再行宽慰赵云,因为赵云袖下双拳,已然握持得嘎吱作响,即便在不远处也能清晰闻听。 “孟获、祝融,终有一日,我赵云定要你二人,为仲林之死偿命!” 赵云双目血红,牙关紧咬之间,有着殷红鲜血溢出的同时,也在这般于心中,决绝狠厉似的,发下了咒誓…… 且说战局前线,此番俨然已是拿下了左右涪县与阆中二城郡要地的曹操,经历一番庆贺之后,也是于数日之间,变得偃旗息鼓了下来。 如今他并未再着急行军,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再行攻打蜀中三郡,而是选择了就地安抚百姓、出台中原之军的新政,同时为益州蜀地人民,带来了大汉皇帝之敕令。 而令行禁止之处,蜀地百姓多少并不在乎是谁做自己的领头上司,只要能够此后回归皇帝所管辖,有着汉庭军士的庇护,减少因军阀势力割据而带来的战乱,他们自然也是乐见其成,反而民心倒还是归顺了不少。 即便其中同样是有着数场叛乱的发生,因着益州本土豪强势力,不服曹操的政令与管辖,但却因着自身实力的不济,最终还是为曹军手下数员大将齐齐教训,派兵镇压剿灭。 此后,他们便也为之妥协,再也掀不起丝毫风浪来了。 所谓征伐扩张之举,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曹操此举,自然也是其幕僚之下,一众智囊谋士团所出的主意,然此番暗中,却是在他为授命征西大将军之前,便于兖、豫二州自家地盘上,便已然得了那人之计较,断有此举。 曹操如今官邸势力之大本营,乃在青、徐、豫、兖四州之地,这四地范围虽不及国仕、孙坚一南一北数州之地大,但却是人才辈出的中原数战之所,其中豪杰辈出。 尤其是青州一众豪强、以及豫州颍川、汝南,兖州陈留诸郡之地,更是汉末名士辈出,这也成了曹操招贤纳士、广开言路的开府人才之来源。 巴西郡,梓潼城。 如今城垣郡守府邸之中,曹操已是彻底将之改造为了,他征西伐蜀之大本营所在。 前日,他便已然送走了刘备,亦在让他带兵折返江油,继续负责镇守该地,防备阴平之蜀军南下袭扰。 第198章 阳平关外 候小霸王 同时,刘备也深知他目前仍是处在吴侯孙坚之帐下,其手下士卒,也大多数来自江东、心向并不在己身上。 除非,他能够领着他们,打下一场尤其漂亮的独立大胜仗来。 如此这般,方才能够壮大己方势力,同时在攻城略地之间,培养属于他刘氏自己的一方势力来。 然而刘备如今心中,却是还有着属于自己的“小九九”。 那便是,他想要径直独闯蜀中三郡,私下联系同宗皇族后裔——刘璋,直接与他结盟,搞一出两边都占据好处和关系的势头来。 毕竟在刘备心中,他其实是不愿见刘璋就这样,为中原联军所覆灭的。 但是他自然没有多少心思,管益州之地是否还在谁的手中,他所要的,是能够暗中搭建自己的势力培植,同时在明面之上,又继续拥戴附和这三方军阀,来一个以小博大、再起东山。 此行刘备离了涪县,俨然却是并未如曹操所安排料意。 他此番经过一阵内心纠结权衡之后,竟是径自决定了,暗地里前往蜀中三郡,亲自会见汉室宗亲、同族皇兄刘璋,并行向他陈情述明原委,好内外双吃、来一个知己知彼。 想来刘璋若是不傻的话,念及皇室后裔同源同宗一脉之情,必然会应允刘备之建议,并借予他兵粮以供后续协作。 故而刘备在自行所率营中,简单部署吩咐了一番之后,便是由着糜芳、糜竺二位弟兄,率领此行所来的两千余步卒兵马,自行匆忙归往北方江油。 至于刘备本尊,则是领着属下张飞、刘封、陈登、孙乾等数人,与百十来名精锐心腹武士,偷偷沿着山林小路,朝西南方向的川西平原之地,策马扬长而去。 …… 初平四年秋,九月天高气爽,一派万里无云。 蜀中炎热的天气有所消遁,在这样绵延了数日的阴雨冲刷之后,连山林之中的空气,亦变得清新了许多。 而如今的巴蜀北境门户,三关之地所在,则依旧是为一派战争之中的阴云所密布着。 前方由武都、阴平两郡源源不断袭来的蜀中大军,今朝已然是拿下了白水、阳安二关,此番正面对敌康军,更甚斩杀剿灭了康军先锋精锐,而那调往前线的三百死士,如今亦英勇就义、悉数战死在了前线沙场。 其中,典韦索性凭借着自身武力之勇,于万军从中、开启无双割草状态,俨然已是杀红了眼,这才借着最后数名勇士的掩护,以及葭萌而来的运粮军归程途中,甘宁率部搭救,方使得他幸免于难。 否则的话,估计典韦这条性命,也得跟着交代在那阳安关处了。 如今甘宁、典韦二将,所率残部军队不过数百余众,已然难以抵挡前方由邓贤、吴班两路大军,所携的五千蜀军精锐。 故此他二人,径自选择了放弃阳安关,一路沿着南方山林、且战且退,绕道入了那苍茫绵延数百里的米仓山脉之中。 许是邓贤与吴班二将,在追赶途中又接到了来自蜀中的命令,此番竟是自顾驱逐,并未再行跟随逃亡部队,深入米仓山中,对典韦、甘宁所部斩尽杀绝。 他们此行之目的,除了驱逐中原联军、断其粮道之外,很明显的另外一个目的,便是要重新自康军手中,夺回那原本属于张鲁控制的汉中腹地。 因此另外一方,泠苞与秦宓二将,则是选择了暂时不予南下驰援、两相会师,而是决定径自东出,率所领东州兵部曲八千余众,如浩浩汤汤一般,直袭南郑城而去! 而此番前袭,未曾令二将料想到的是,他们原以为汉中康军已然无兵可守,尽数调离前线,却是未及想到,吴军早已是在此以逸待劳多时了。 由孙策所领的数千江东精锐甲士先头部队,已然齐齐候立于阳平关外。 这孙策在扬州地界之上,本就有着“江东小霸王”之称,可谓是少年当时、风头正盛,内心满是豪迈傲气,自是一时都不服谁的。 如今其父孙坚,首度派遣他领兵离开江东,去往其他州郡征伐建功,自然便到了想要令孙策,好好表现一番的时候了。 孙策此番领着手下大将太史慈、韩当、徐盛、周泰等一干青年将领,自行一路,坚守于阳平关前数日有余,早便是将自身士卒操练得井井有条、士气高昂。 如今,大军于汉中盆地西面门户之处,摆开阵势,可就等着蜀军主动出击,好让他们以逸待劳,一举拿下优势所在。 阳安关前,吴军先锋大营处。 “少将军,我等如今已然整军齐备,将士们也都是斗志昂扬。如今,便是只待操刀试验,让前方首当其冲而来的蜀军,尝尝我江东精锐先锋军的威力了!” 此刻一方山头旷地、营寨中央的了望台之上,孙策身后,同样负手站立相随的吴军大将太史慈,俨然已是一副志得意满的从容状态,正朝着孙策拱手容禀道。 “很好,子义啊,此番冲杀蜀军,便要看看你我两路率军包抄,最后谁能斩敌更多了!” 前方孙策同样负手而立,他目光远眺开去,进而少年面庞之上,洋溢出怡然般的笑容,答复于身后太史慈道。 “慈定不辱少将军之托!” 太史慈已然跃跃欲试,当即慨然点头作答。 “对了,前方我于数日之前,派遣出去查探黄老将军与公瑾之处、所在战况情报的数名哨骑,如今可有回音了?” 孙策将面庞之上笑意渐收,进而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这般一问道。 太史慈闻言面色微怔,似犹豫着简单回忆思忖了片刻,方缓缓摇头答复:“仍不曾这番归来。莫不是,途中遭遇蜀军偷袭了?” “应该不至于。届时我命那数名哨骑,各自领着我的手书,沿不同的路径方位入蜀而去,倘或有其中一两路人遇袭,那剩余之众仍会归来才是。” 孙策剑眉微皱,迟疑稍许后,方才略作拂手道:“先不管他了。带我军战胜此番来犯之敌,进驻川中,再行探听他们所在。” 第199章 乱野荆州 “下去传令吧。哦,对了,将简先生唤来见我。” 这般吩咐之声落下后,孙策似又想起什么,当即转回身来,冲太史慈提醒了一句道。 “领命。” 太史慈闻言,当即便是匆匆折身,下台离去。 在太史慈离开之后,此刻只有孙策一人在此的这方了望台上,他终于是折返回身来,转而目光向东面眺去。 那里正是汉中腹地,南郑城的方向。 “前日那两名京畿而来的女官,这般阻拦于我,不愿嘱国仕之将属接洽相迎,当真是因为,人已不在城中么?” 孙策双眸微眯而起,细语喃喃出口,这般由是疑惑猜测道:“莫非,他们还怀揣着其他企图,想借我军与蜀兵鹬蚌相争,好藏躲暗处、隔岸观火?” 心中这般思忖静伫许久,日头已是开始渐次升高。 天光大亮之间,待孙策再行回神,其所处这方了望台顶处,身后简雍也已然赶至。 简雍双手抱拳,朝身前孙策拱手作揖,试探问道:“不知少将军请简某来这一趟,可是有战局不定之事相询?” “是,但也不是。” 孙策闻声转过身来,看向简雍面色微收,继而颔首探询道:“现下时局未定,各方汇聚于川蜀之地的诸侯势力,依旧是敌我未清。且不说那国仕,但论及威远公曹操之势,我等便需对他慎重对待。” “那国仕视他为盟友,我可不这样认为。” 孙策唇角发出一声冷哼,继而再行谈道:“当初父亲会盟十八路诸侯进举关中,除灭董卓之时,他可是清晰记得,曹操那厮是如何在后方使绊子,纠缠于我江东士卒的。” “所以,少将军是认为,我等此番前来,只可做隔岸观火之态势,不便当真涉入其中太深,搅浑其中干系?” 简雍闻言首度一怔,但随即他亦是很快明白了过来孙策所指,由此这番反询出声。 “曹操与家父,素无交集,关系疏远自不必说。但据后方扬州各属地快船来报,如今国仕已是离了京畿洛阳,南下往江东而来。说是联姻,恐怕也不过是互相依存利用罢了。” “但倘或小妹,当真嫁与了他,那他好歹说,也算是我的妹夫了。此番聊解汉中之围,倒算得上是给其一番贺礼了。” 孙策言辞看似风轻云淡,不掺杂任何情愫,但俊逸面庞之上的神情,却依旧偶显深邃。 “少将军之用意,简某已然知晓了。” 简雍略作点头,再行分析言道:“当今天下九州之属地,国仕占据其中雍、并、冀三州及荆北之所在,而曹操则是自领中原腹地——兖、豫二州,其势力又是逐渐阔及东方的徐、青二州,这四州之所在,人杰辈出,兵甲齐盛,断不可令人小觑。” “两相比对之下,虽说其京师腹地司州,已然是在国仕势力地盘的影响范围之下,但真要论及后续储备之力量,还得算那曹孟德,更为之受益。” 一番分析之言听在孙策耳畔,如今已然是令其有了更为之充分的计较。 眼下荆南之广袤腹地,他吴军不过是倚仗水军之利,拿下了长江沿岸一带的咽喉扼要罢了。但当真论及其南边的武陵、长沙、零陵、桂阳等州郡之归属,却都还在那帮山越人、以及原刘表之子刘琦和蔡瑁手中呢。 届时,国仕出兵征讨叛逆刘表,不过是因为私通袁绍,暗助逆贼,以其不听宣调,违逆圣命而言,实收归襄阳牧府之军政大权罢了。 但对于这偌大广袤的荆州地界,他却未尝重新规整。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这之间,距离刘璋叛离中央朝廷的时间,夹杂太过短暂了,令常年征战在外的国仕,已然来不及再对荆州实行整理划分。 “我自有分寸。顾先生,眼下我等要做之事,还是先商讨,如何完全吃下这、朝南郑来势汹汹的蜀军吧。” 孙策大手一抬,挥向这片盆地之前的两处山峦夹击所在,进而朝向简雍吩咐部署着自己所想。 顾雍略作陈述,查漏补缺着孙策大军驻扎潜伏之地,进而向孙策建议出了一条,瓮中捉鳖之计…… 此番,威远公、身兼朝廷大将军之职的曹操,虽然说名义上由着国仕操作的关系,被献帝任命为了征西大都督、伐蜀先锋军统领元帅,但实际上为曹操带入蜀中的魏军,却是不过三万有余。 其大本营后方兖、豫二州之属地,还有着由曹仁、曹洪、于禁、张合等一干大将,所各自统领的数万骑步二军,在操练镇守各要地。 所为的,其一是防备北面国仕与南方孙坚之觊觎,其二他心中自也清楚,此番伐蜀无非便是几方势力的争相排他、除弱示威罢了。 对于刘璋是否真心对待大汉朝廷,听候其敕令行事,却绝非他们所关心之事。 既然是所谓中原联军共讨敌寇,曹操自然不会使将全力西征,而他今番所亲率统领的这三万余将士之中,能够将其中最为精锐的一部分虎豹骑领来,也已经算是看得起西川刘璋了。 当然,曹操内心还有着另外的一重考量。 那便是以战代练,操持他自各州郡新招募而来的这帮新兵,带其熟悉九州各处地形,以便应对将来征伐天下时所需。 且说在那雍州之地极西,凉州地界所在的陇西高原之上,如今已然正直秋收季节。 陇右之地,四郡绵延排布,依次坐落于渭河之畔,由西至东,分别为陇西郡、南安郡、天水郡以及广魏郡。 而如今陇西、南安二郡,依旧是为西凉人所占据,伐袁之战结束之后,因着论功行赏的缘故,将西凉二郡分派给了马腾与韩遂,各自派兵驻扎镇守。 此后马腾便是一举平叛,在手下一众精锐凉州将士的英勇奋战下,彻底拿捏了这方州郡之土,使之重保安宁。 当然了,这之中,也少不了国仕派遣驻扎雍州之康军骑兵,所给予的襄助。 但只可惜,当中原联军、尤其是国仕眼下将目光尽数投入到西川作战之际,原本安稳身处马腾之下的副将韩遂,却是与董贼所部西凉余孽李傕、郭汜二将,沆瀣一气,径直率所部再行叛出,并夺了天水郡、一举占下冀县。 第200章 凤雏·高风与卓识 陇西高原之腹地,便是位于陇右天水所在,且其地位于凉州四郡扼守东西咽喉通道之处,地理与战略位置皆是极为之重要。 无论是沿河运送粮草辎重走陆路前行,还是走渭水漕运通道,皆是需要经过天水,方能出得陇山,及至关中富饶之地。 因而在中原联军征西伐蜀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凉州大地之上,双方势力也已然是形同水火,各自频繁征讨,无暇估计他处。 这也就是为何,马超在给自己父亲马腾,书信求援之后,却是始终迟迟未能得到回复的缘故。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马腾如今连西凉陇上各州郡之叛乱都尚未完全平息统一,又何如能够分兵南下,去袭扰由蜀军所驻兵的武都下辩呢? 不过所幸的是,此番变故,早在剿灭袁绍初期,便由国仕手下的两位谋士,庞统与贾诩,所一眼预判看出了。 故而早在月余之前,国仕人尚在京畿洛阳中时,便是已然暗中派遣部分戍卫司州之原中军部队,亦即由黄忠、李典、文聘等将,所率烈焰营两万雍州精锐,开拔西进。 此前,黄忠部于关中西面门户——陈仓道口休整数日,待备齐军械粮草一应辎重,便是再行跨越陇山,溯渭水之源而上,如今已然是直抵临渭。 康军雍凉所部在此操练驻扎,现下早已是军容齐备、战意高昂,只待号令施下。 因着这只临时西进驻扎于广魏郡·临渭城的烈焰营先锋大军,本是为着掣肘南下武都之蜀军,为汉中战局提供襄助而布的,故此这方号令的战时指挥权,其实已然在入蜀之处,便由国仕亲自授予了庞统。 只是可惜…… 故此如今,韩遂与李傕等叛军余孽,依旧是扼守着天水要道,逍遥快活着,未尝觉察出如何异样。他们虽然知晓东面有着中原之军的屯兵驻扎,但对方这月余以来,倒也从不曾西进袭扰侵犯,两相比对之下,他们自然认为,此势力对自己构不成如何威胁。 而韩遂与李傕、郭汜等人,如今真正所为之忌惮的,更甚是来自西面马腾的偷袭报复。 因为他们心中也同样有着思量与野心。 那便是彻底击败马腾之西凉铁骑部队,彻底拿下凉州诸郡,占据整片陇右高地!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当汉中以西,由泠苞打先锋、邓贤作补给后应的数千蜀军兼东州兵,已然一路推进至阳平关前线,与驰援而来的孙策所领先锋军,交上手之际,此刻的南郑城内,则终于是迎来了一件转折契机之事。 那便是杜香与沮花二女,在整理收拾凤雏先生之居所遗物之际,竟是暗中于其书桌案几之下的一处闸板间,发现了一方极为隐秘之暗格。 其中,放置着庞统在罹难之前,所已然有着预判,提前手书拓印,并备好的那一份发兵诏令! 原来,素日里便早就有所未雨绸缪的庞统,在他调离典韦西去驰援阳安关前线战局之际,便已然将自身之生死安危,置之度外了。 甚而杜香与沮花两女,在这方暗格所存放的诏令虎符之下,竟还放有一封似仓促间书写而就、以致并不完整的绝笔信! “想不到凤雏先生他、竟然想要以己之命,壮我康军诸营之将士,立同仇敌忾之士气……” 两女简单将庞统生前所仓促遗留而下的这封书信阅毕,便已然是齐齐潸然泪下。 那般泪水便如豆大般的水滴似的,簌簌落下,浸湿着两女手中所持的这封书信宣纸。 原来庞统眼见如今康军阵营之中,国仕手下一干诸将,对于伐蜀之意有着各自不同的阵营态度,甚而包括国仕本人,似乎也在权衡纠结眼下,主动伐蜀之必要有无。 这其中,只有庞统率先看到了这一层,那便是如今战局笼罩之下,拿下益州之关键要冲所在。 眼下虽说天下大半诸侯已然隐去覆灭,或甚是依附归降于几大军阀势力,但整体而言,留存下来的几方,却都是各自心怀天下大志之士。 他们心中所想,无一不是一扫中原大地、南北之割据群雄,结束这乱世纷争,由自己来成就这方千古宏图霸业。 庞统已然在数月之前,便是向国仕建议,趁着曹操忙于剿灭青州臧霸等一干散军余孽、孙坚于江东立足未稳之际,便一举西进,拿下益州,令刘璋俯首称臣,如此掌控西南门户,便可有利于日后西北两路大军齐出,一举趁势攻袭扬州! 只不过当时,介于国仕和孙坚的关系依旧表面之上,颇为融洽祥和,又在此前素有合作往来之谊,国仕实未想依靠武力于东吴之军兵戎相见,故此方拖延了战局数月之久。 以致当下,曹操和孙坚都已然是缓过了劲来。 这个时候,纵然国仕已是有了真正的伐蜀之心,想要给刘璋一个深刻教训,曹操与孙坚也是不会再同意,让国仕一人拿下这西征之功劳了。 “凤雏先生高风亮节、守义尽忠,亦不愿让随侍将士身陷囹圄,当真有大贤之范!” 杜香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转身再度朝着后方存放有庞统尸身的暗室方向,恭敬作揖道。 “好了,当下你我之要务,便是将此信笺及发兵诏令,尽快传往陇西前线,交付于黄将军手中。” 在瞧见杜香陷入深深感慨敬佩与难受之中时,当先却是作为四妹、寻常时便要显得理性许多的沮花,此刻当即肃然提醒开口道。 “对,四妹你说得没错,我这便联系汉中地下情报网组织,嘱飞鸽营即刻传信!” 杜香抬手擦拭过眼角泪花,当即便是泠然点头,答复于沮花。 不过继而她却又突兀般想到了什么,挪动视线往南边米仓山所在方向看去,复言道:“不过四妹,此行你还需得继续留在南郑城中,等候前方甘宁与典韦两位将军退归。” “我知道,我不会忘记,自己身上主母所交代下来的任务,和当下要面对的局势。” 第201章 潜伏入寨 沮花俏脸神情在这一刻显得颇为凝重,心中似已然有所准备。 她很清楚,如果是甘宁与典韦同携归来还好说,后者可以协助她稍作阻拦劝慰;而倘或是典韦率先归来的话,依他的性子,一旦知晓凤雏先生身殒,恐怕势必会当场暴走…… 轻者,径直探问凶手之身份,一门心思寻人报仇。 重则,甚而可能自寻短见,觉无言面见国仕,想要随先生而去。 这般境况,自然是沮花不愿意见到的。 “你去吧,城中我会再行安排部署一番。只要我还一息尚存,这南郑城,便不会丢!” 沮花此刻宛若巾帼不让须眉一般,自有一番傲然决绝的气势在,看得对面作为姐姐的杜香,也不禁心潮为之澎湃起来。 “四妹,珍重。” 杜香将手中接过的信印之物藏好于身,当即与沮花再做拥抱,便是不多拖沓迟疑,当即施展身法,跃上这方府邸房梁,匆匆离去。 抬首望着杜香远去直至消失的倩影,沮花这才有些不舍般,将目光缓缓抽离收回。 她晶莹双眸之中,此刻不由得再度浮现出,深深的复杂情绪来。 “眼下,只盼孟起将军,能够尽快寻回六妹吧……” 汉中地界南面,米仓山脉深处。 在这方连绵山头的盆谷之间,有着一处为密林所围绕遮蔽的溪畔腹地。 此处腹地为三山所夹绕,地势外危内缓,利于防守,却是不便进攻,因而倒是修建营寨的极佳场所。 故而由郭里与公孙汜二人,所叛离张鲁,来此自立山头、汇聚了一帮强盗地痞而成的米仓山·雄风寨,便是坐落于此。 在这方山头之中,马超早已是尾随着那三名狼狈归来的小喽啰,混入了这方山寨所处的地界内。 但马超此刻,尚未摸清楚对方底细,也不晓范春是否便是为他们所抓来此处,其现今安危又如何? 故而一番内心思量过头,马超还是决定自行乔装打扮,在营寨外围简单解决了一名小贼头之后,便是扒了他的衣服,径自混入其中来。 而马超所来的次日,便是这方营寨之中,作为寨主兼大当家的郭里,迎娶他的第五位压寨夫人的吉时了。 范春当时为寻到时机疗伤恢复自身元气,只得无奈妥协,任由这郭里将自己蹂躏糟蹋。 因为她还有着极其重要的情报在身,此刻又其岂能如寻常烈女那般,为了女子贞洁,便慨叹赴死? 但这般任一名恶贼在自己身上,肆意发泄兽欲的行径,还是令范春自心理上,感觉到痛苦难当、怒火中烧。 即便她此前,亦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在由国仕与徐荷鹭,自京畿烟花之所解救出来前,已然自幼堕落风尘,早便是习惯了卖身求活;但如今确是不同往常了。 在加入飞鸽营成为“潜影七星”的一员之后,国仕与徐荷鹭两人,自是向她们七位烟柳出生的女子,讲述了许多来自现代的女性思维和权利。 这些话无一不在悄然改变着她们,任由命运摧残、不得不低三下四、以身侍人的乱世观念,令包括范春在内的七名女子,都在逐渐重拾拼凑着自身已然破碎的尊严。 但比起这个,如今范春却是再行,由自己将这份好不容易拾回的女子贞洁与尊严,又重新打碎了…… 因为她如今已然深知,自己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有肩头的使命、有不得不报的厚恩。 这些责任与情感,都在支撑着她,必须活下去! 故此一番纠结与权衡之后,范春竟是再度选择了妥协,并在其心中,酝酿起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 那便是借用郭里馋自己身子的机会,同时亦反过来利用对方和雄风寨的势力范围,替她在这汉中南域的米仓山地界处,打听关于张琪瑛之所在。 职责在身,凤雏先生之仇,她是必报不可! 是日夜,月明星稀。 如今西蜀之地,伴随天凉入秋,昼夜温差亦开始渐次增大,夜色进而为之变长,如今不过酉时乍过,晚间便已然红霞退去,为黑幕所笼罩四野苍穹。 此时所在的一片营寨旷地中央,依旧还是篝火通明,有着不少的小卒以及部下,仍在操持张罗着,准备明日的喜宴。 而与之相对的,在营寨外围一处较暗场景之下,已然身着了同样这片山寨之中小喽啰的简略皮毛服饰的马超,则是离开了一众人多之处,放下手中活计,开始施展身法掠上一处房屋,朝着那后方较为安静之处,匆匆行去。 在马超的估量猜测之中,那位被掳至此处来,听闻明日便要与他们寨主大婚的少女,根据此前打听而来的一番描述,便极有可能就是范春了。 如今夜幕降临,营寨前院都在张灯结彩地热闹忙碌着,而后方院落中央处,则必然是安顿她的休息之所在。 眼下需得赶紧找到范春,与之商量探问情况,否则不清楚敌我实力的话,明日便不好动手了。 纵然马超武力颇勇,但眼下他却是一人前来,即便自己脱身不难,可如今他并未骑乘马匹上山,若要携带范春同行,却又是不知晓对方能否行动,此处又是否设置有关卡障碍。 在他心中思量权衡之下,于是只得待见面后,临时再商量逃脱之法。 “后院厢房就这几间,应该能够很快找到范姑娘罢……” 马超身形立于一方屋顶之上,目光四下扫视开去,进而再行挪动步伐,身法施展开来,朝着前方一路潜行,并避开此处的巡逻之人,跳将下来。 “嗯?是谁在此!” 马超原本以为,守护于此处厢房连廊之间的诸人,应该都是几位没有什么本事的小角色,却是未曾料想到,今夜竟是山寨之中的二当家,功夫最强的那位公孙汜,亲自前来当值守候。 原来他心中,一早便有所担心,今日那三名小喽啰空手而归,但口中所讲之异事,却是引起了公孙汜的注意和防备。 那位名唤范春的女子,容颜娇媚、皮肤白皙胜雪、体态盈盈,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的农户之女。 其身份,必然有着一番计较。 第202章 夜幕下的初交手 故而公孙汜便想着,今宵来此守候,本欲探析范春会有何动静作为,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有外人主动闯入,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哼,凭你也想阻拦下我?” 马超鼻尖发出一道冷哼之声,在飞速悄然解决掉了栖近而来的数名小喽啰,将之全部击昏过去之后,他也是将目光凝落在了,身前依旧站立着、岿然不动的公孙汜身上。 从对方刚才躲避自己偷袭的身手来看,其功夫想来应该也是不弱。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雄风寨?” 公孙汜目光凝落于身前马超面容之上,瞧得对方模样颇为俊俏,但却是一派面生之相,显然此前并未打过照面,因而不由得这般凛然开口问及道。 从对方须臾片刻间的出手来看,眼前之人显然功夫颇为不凡,而且出口之间,傲气拉满,似乎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但见话音落下,马超却是不管不顾,未曾有着礼貌答复于他的模样,转而挪动身形,径直朝公孙汜出手袭来! “阁下既然想要动手,在下就来领教一二!” 公孙汜当即也来了脾气,他运转体内功法,随即摆出奇异姿态来,当即便是拳脚相加,接下来来自前方马超的攻袭力道…… 在前方后院旷地中央处,当马超与公孙汜二人,彼此相互试探着交手,想要一测对方的功夫实力之际,这般重击出手而骤然发出的打斗声音,在夜色之下却是悄然传播开来,透入了后方不远处的一间厢房小阁之中。 在这间厢房寝室内,如今作为被营救对象的范春,正一脸木讷般地,静坐在一方木椅之上。 前方几案桌面之上,摆放着一面巨大铜镜,而当范春目光无神落于其上时,竟复又不自禁垂下簌簌清泪来。 这两日她为了隐藏自己具备身手之事,甚而加上要调养内息,治好此前与张琪瑛打斗时所负之上,更甚只能一味选择妥协。 对于郭里的数次施暴蹂躏,她都只能任由对方胡来,无法抵抗丝毫。 如今自己身陷囹圄,早已无清白与尊严可言,这般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无非便心怀复仇之念。但她眼下心中,却又是多了一份复仇对象—— 这雄风寨的大当家·郭里。 但经过这数日以来的静默观察,范春已然知晓,对方实力颇为雄厚,占据这偌大米仓山脉一处山头,手下更甚有着数百名聚众而来的喽啰。 这些人虽然身手极为普通,但奈何那郭里自身,却是行伍出身,瞧其言行举止与气质,早年甚而应该还是当过将军带过兵的主儿。 而更为之令范春芥蒂的,还是他身边常随于侧的另一人,公孙汜。 如果说这郭里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但脑子确是并不算好使,而且为人是极其贪杯好色,弱点鲜明的话,那这山寨之中的二当家所在·公孙汜,便要显得极为神秘了。 那个家伙,不禁心思敏锐沉稳,而且对她由始至终,便是极为防备。 这不得不令范春,对其心生出了一丝警惕和重视来。 “嗯?怎么会有打斗的声音?” 琼耳稍动,范春思绪渐为之清明,她显然也是闻听到了,房间之外的不远处,有着寻常都不曾听过的拳脚交手之声,倏尔传来。 要说是有人在外操练切磋,倒也不会似这般传来极其绵密的劲风来,而且闻声辨形,范春皆是能够感知出,房屋外打斗之人的身法俱佳,断然不可能是这山寨之中的普通人在出手。 心中怀揣着这般好奇,范春当即便站起身来,朝着厢房门边走去,继而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来,目光随即探望远去。 借着朦胧月色映照之下,范春能够隐约瞧见前方旷地之中,正猛烈交手着的两名男子身形。 这数日以来,范春每日都会瞧见公孙汜来此,想要造访询问于她的情况,故而范春当即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那名身着青衣的中年束发男子,公孙汜。 而至于另外一名看上去要年轻不少的青年,范春在略微踟蹰思量片刻后,自然也当下隐约将之辨认了出来。 毕竟此前一早,在那京畿洛阳丞相官署之中,作为飞鸽营“潜影七星”的七名暗卫女探之一,范春便已然是见过常年跟随于主公国仕手下的数名大将。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马超。 “是孟起将军,他如何竟寻来此处了?莫非,是他拾到了我遗落的那枚纹玉!” 在将马超身份辨认出来之后,范春那数日以来都始终平淡颓丧的俏脸白皙面容,终于是首度浮现出了一丝兴奋与欣喜来。 原本她已然打算以身侍贼,徐徐图之,如此无非是再如行尸走肉般,多煎熬一些时日罢了,但如今在这夜幕黑暗之中,眼前给予她一丝期许的这道青年身影,却令范春内心再度燃起了渴慕。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终有人能够替她将信息传递回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么即便此刻她便身殒这雄风寨中,也再无遗憾了…… “噌——” 两相交手之下,公孙汜与马超彼此身形腾空,重击一掌之后,两人便是齐齐脚步后退,倒掠离去。 马超眼前身前此人这般难缠,着实有些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而当下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不愿在此继续与其拆招。 若是硬要分个高下出来,今日恐怕自己就算是击败了对方,也会有所负伤、加之损耗不少的体力。 这是马超如何也不愿出现的场景。 故而他掌心力道微收,接着这股后冲之劲,身形再度凌空跃起,转身跃上了后方的一处屋脊房顶之上,便随之跳至后方院落内部,潜入浓浓夜色之中,消失遁去。 “呼……这个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看他年纪,恐怕不过弱冠左右,但这一身武力却是我所生平罕逢……” 公孙汜止下身形,脚步在地面之上连连踉跄后退,直到落至后方旷地边缘处,方才险险稳下身形来。他目光微抬,眺向前方夜幕之中,马超离去的方向,进而呢喃出口。 感受着右手掌心处,隐约传来的灼热刺痛感,公孙汜当即眉目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第203章 终寻见 “莫非他来此处,是为了寻那个女人?” 心思踟躇片刻之后,公孙汜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当即面色骤变,接着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是朝着前院处、身为寨主郭里此刻所处的主楼大堂方向,匆匆赶赴。 “此事,必须得立即告知于大哥知晓,令他止下明日喜事!” 在公孙汜赶赴前厅之际,身形潜入夜幕之下的马超,当即也行动间,变得更为慎重了起来。 眼下他的目的和行踪已然暴露,必须得趁着今夜之况,寻得范春,并将之带走才行。 否则到了明日,这山寨之中倘或加强了戒备,恐怕再要带人下山,便会难上许多了。 “孟起将军!” 就在马超身形落地,抬手四下望去,内心思忖着此事之时,一道女子有所压抑声线的低唤之音,便倏尔自身侧一方院落房屋之外传来。 马超循声望去,继而快步栖身走近,果是见到了那道位于月光照耀之下,身姿显得窈窕明媚的女子倩影。 “你便是范春姑娘么?” 马超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隐约从她的神情之中,寻到了一丝宽慰。 “将军,是我!你来此处,是受我两位姐姐之托相寻么?”范春不由问及道。 “嗯,姑娘,你看看,这枚玉佩,可是你数日之前,在山脚下的官道旁掉落之物?” 马超当即想起了什么,自身上取出了那枚抢夺而回的飞鸽纹玉,并将其递到了范春的面前。 当范春再度见到这枚,象征着飞鸽营“潜影七星”之一身份的玉佩之时,她那明亮黝黑的双瞳之间,顿时便泛起了秋水晶莹。 “是,是我弄丢的……” 小心翼翼般将其接过,范春由是紧攥于掌心间,不自觉竟簌簌落下泪来。 “范姑娘,这些时日,你定然受了不少的苦罢?” 马超隐约从对方的这般神情与举止变化之间,瞧出了几分异样来,当下心中一声嗟叹,不由得这般柔声相询问道。 “我——” 然而,就在范春抬手拭泪摇头,准备着意欲答复什么之际,马超却是神经陡然一凛,接着眉眼神色骤变,有些肃然般提醒开口道:“有人过来了。” “快,跟我来。” 范春也飞速收回心神,当下略作感知,便是领着马超,朝那后院之内的一处厢房跑去。 “哎呀,二弟,你这般匆匆忙忙拉扯我来此处,究竟何故啊?” 在后院前方的一派石阶小径间,此刻郭里身形跟随于快步疾走的公孙汜身后,依旧是一脸怀疑目光般,看向他的背影责问道。 “大哥!今夜寨中有外人闯入,我怀疑,他便是与那位姓范的姑娘,是一伙的!” 公孙汜并未回头,依旧是疾步前行着,如此这般急声解释道。 “没可能。二弟啊,你之前怀疑阿春也就算了,现今呢,她都是我郭里的人呢,一颗心也都扑在我的身上,瞧着都答应明日与我成亲了。” 郭里闻言却是撇了撇嘴,表情满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态度,并朗声催促提醒道—— “我可说啊,你别总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要是坏了兄弟的好事,我可得跟你急!” “至于你说的什么外贼闯入,那就更不妨事了。今夜我便着人将他拿下,正好明日,拿他为我雄风寨头、扬刀立威!哈哈……” 这郭里一看便是喝了不少酒的模样,当下言语竟是显得随意散漫,丝毫未曾当真在意眼前公孙汜所言。 “大哥啊,你这明日若当真要成婚,今宵怎么还喝了这么多的酒?” 公孙汜无奈摇头,知晓自己这位大哥向来是心比脑子大,也没有什么说法。不过正因如此,他那时才会选择,与之结拜罢了。 此乃后话,当下暂且作罢不提。 “砰砰砰——” 且说当公孙汜拉扯着郭里,已然来到了后院中央厢房处,范春所住房间之外时,他便还是有所收敛,当下径直敲门探问开口道:“请问范姑娘,你睡下了么?” “正要入寝。你有何事?” 厢房内室之中,传来范春颇为淡然平常的答复之声。 “今夜有贼寇擅闯山寨,大哥担心你的安危,故而领我前来查探一番,以防那名无耻贼寇,惦记上了姑娘。” 公孙汜身形立于门扉边沿,附耳朝内略作倾听,并行这般解释开口道。 “今宵无人来此,公孙先生你多虑了。还是令他去别处找寻吧。” 房间之内,似略微迟缓了片刻,接着方才再度传来范春这般否定之声。 “是么?倘或我大哥他定是不放心,要入内一探究竟呢!” 语气倏尔骤变,公孙汜话音落下之际,已然是一手猛然推开了房门,步伐迅疾挪移而入,便是将目光朝里间探望开去。 然而入眼之处,却是瞧见了正身着一层单薄内衣肚兜的范春,双手捂住胸前,俏脸带着七分惊恐、三分怒意般,将公孙汜遥相对峙着。 而在范春瞧见了那跟随于公孙汜身后,缓步走近的郭里之际,这才陡然将檀口张大,随之附和几分、似少女般地尖叫出声来。 “公孙汜,你在做什么?我明日,好歹便是你的嫂子了!” 范春此话一处,仿佛是有意说给对方身后的郭里听闻一般,顿时便令得其前驻扎站立,目光依旧四下寸寸环寻开去的公孙汜,神情陡然一紧。 “这个女人……” 公孙汜面色略显阴沉无奈,未曾料想到,范春竟是当着他的面,用起了这一招来,妄想引动他们兄弟俩之间的嫌隙。 “二弟啊,你先出去,这里由我来检查就行了。” 身后的郭里见状,似乎隐约也瞧出了当下有些尴尬的气氛。 他于是连忙上前一步开口,伸出手去阻拦下意欲反诘什么的公孙汜,进而低声吩咐道。 公孙汜见状,当下不好再发作,于是自鼻尖发出一道冷哼之后,便径直转身拂袖出门离去了。 “美人儿啊,你说你这是怎么个话呢,二弟他也是为了我好,可不敢对你有何觊觎的。” 郭里见公孙汜离去,面庞之上的肃然神情渐渐褪去,当即便堆笑上前,冲着范春这般解释言语。 第204章 着喜服而逃 然而在说话的同时,他的手可是一点儿都不老实。 纵然明日便要当真迎娶眼前这位小美人了,但如今借着醉酒之劲,他却显得有几分饥渴一般,上前抱住范春便是上下其手,一同乱摸,并将之抱起,毫不客气地朝后方床沿走去。 “哎呀,你做什么呀!明日我便要嫁给你了,何故这般猴急呀,今宵不行!” 范春未及反应回神,如何也想不到,郭里竟会这样猴急,连成亲之前的一晚也一刻等候不得,不禁连忙挣扎使劲,就欲摆脱眼前之人的魔爪。 “美人儿啊,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休了之前娶的四个妻妾,以后只独宠你一个好不好?” 郭里这会儿精虫上脑,哪里还会顾及得了这些个没啥用的规矩礼仪,当下便是径直开口嘟囔着道。 而且范春在他的怀中挣扎得越厉害,反而是更加激起了郭里的兽欲。 “嘶——” 郭里大手当即直接开撕,瞬间便是褪去了范春身上本就穿着不多的内衣肚兜。 整间厢房内室之中,顿时春光乍泄。 “啊!” 范春最终仍旧是没有忍受住对方的这般领悟,进而扯开了嗓子娇呼出声。 厢房门扉之外,公孙汜闻听得这般女子略带悲戚的娇唤之声,内心终归隐隐有些为之动容,但他显然又不可能会做出违拗自己大哥的事情来,因而在无奈摇头片刻之后,选择了迈开脚步快速离开此地。 “畜生!拿命来!” 正当郭里一把抱起衣着暴露的范春,意欲往床帏之上行去时,厢房之内的某处房梁之上,此刻骤然传出了藏躲于其内的马超之声。 他俨然也觉察到了门外公孙汜的离去,因而隐忍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当即便是彻底爆裂开来,整个人迅疾掠下地面,身形复又跃起,朝着前方的郭里背影,便是猛袭而去! “谁人在——啊!” 尚不待郭里闻声反应回神,他的后背心处,已然是遭受到了来自马超的飞踢重踹,进而令他话音不及道出,便是忍不住踉跄惨叫出声,口中甚而有着一汪鲜血喷出。 但眼下他却是条件反射一般,率先护住了怀中的范春,当下淫光满目的神情顿收,取而代之的则是顺势扑倒在了前方的床榻边沿,咬牙将范春小心放置其上,这才颤抖着手,扯过一旁的被子,将其裸露在外的身躯盖好。 做完这些,他方才就势起身回头,然而迎面袭来的,却又是来自马超的一记重拳,就这般迅猛落在了他的左侧面庞之上! “噗——” 一口鲜血,再度不要钱似的自郭里口中喷吐而出,甚而还夹杂了其中的两颗牙齿一齐飞出,至于郭里整个人,则是在未曾反应回神间,便是接连遭受重创倒地,几近当场昏厥过去! 由此可见,在屋内横梁之上潜伏许久的马超,瞧见方才眼前这一幕时,内心究竟激愤到了何种地步。 “混小子,呸!你完了,竟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待郭里摇晃着脑袋反应回神之际,他当下便是启动了一处地穴开关,整个人瞬间便是钻了进去,尚不待马超反应回神,对方留下这一句极度狠厉的言语之后,再度阖上了地面砧板。 “我在这里住了数日,竟也不曾发觉知晓,还有这样的一处暗格密道存在?” 坐在床边用被子裹住娇躯的范春见状,当即有些讶然出声。 在少女眼角,还挂着几行清泪未干,头发散乱之间,倒是显得分外楚楚可怜,令马超回首望去之际,一时心神荡漾。 “孟起将军,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还没……” 范春回神之际,也终于瞧出了马超看向自己时,那年轻俊逸面庞之上,隐约浮现而出的一抹绯红,当即便出言提醒、小声踟蹰吞吐道。 “哦!对、对不起,范姑娘,是在下冒犯了。你先把衣服穿好吧。” 马超闻声回神,当即这才连忙转过身去,脚下步伐匆匆,朝外行去道:“我去门外守着,等姑娘换好、再唤我入内。” 范春眉眼含情,眼神带着几分柔肠一般,流连于马超离去的俊逸高挑背影之上,片刻之后,方才挪动娇躯下床而来,起身到一旁重新寻起衣物来。 但可惜一番找寻下来,此间厢房之中,却并未留有适合少女所穿的其他衣物,而只余下了那一件,此前由郭里命人预先准备好、放置在这间厢房木桌中央的那件大红喜服。 范春目光游移,最终狠一咬牙,当下也再无其他选择,只得姑且将之拾起换上。 “孟起将军,你进来吧。” 待范春穿好那件、由郭里原本备好明日成亲之际,要予她穿上的大红喜服之际,也便朝门外匆忙低声唤及。 如今郭里已经觉察到马超的闯入,他此番利用秘密地道逃脱之后,势必会很快便带人前来,捉拿对方,因而眼下必须得抓紧时间,一刻也是耽搁不得。 马超推门小心步入,皓首微抬之间,视线落于前方、已然穿着靓丽大婚华服的范春,当即神情便再度显得愕然下来。 “范姑娘、你,你这是?” 闻听马超用颇为怪异的语气,探问向自己哑然出声相询,范春也只得无奈摇头作答道:“房间里面,只剩下这一件衣服可换了。” “不说这个了。孟起将军,眼下时间紧迫,你听我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嘱托于你,请你务必带回,将之告与我两位姐姐知晓……” 话音稍作尴尬般一顿,范春则是很快收起心思,俏脸神情泠然一般,望向身前马超,郑重肃然如是开口嘱托道。 “且慢。范姑娘,我先带你离开此地再说吧?” 马超上前一步,径直伸出手去,拉住了范春的皓腕,并行打断了她还要继续下去的话语,由此这般急切决断道。 他似乎隐约之间,从对方的神情及话述当中,听闻出了几分视死如归般的决绝情愫来,因而内心不免为之一凛,主动这般提及了想法。 “不,孟起将军,你先听我说完。此事——” 第205章 紫微软剑 “呵呵,还在争辩什么呢?此间,你们两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我这雄风寨!” 然而,就在范春伸手意欲拨弄开,马超紧攥自己的手腕之际,这间厢房之外,顿时便有着飒飒数十道连绵的脚步奔跑之声,及近传来。 紧接着,这一道颇为熟悉的凌厉戏谑话语之声,便是陡然自门扉外、后院回廊之中站立的公孙汜口中传出。 “糟了!孟起将军,你赶快走吧,别管我了!我会想办法、寻到机会离开的,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但你若被他们抓住了,当真会丢了性命的。” 范春当即回神将目光远远探去,在瞧见那围簇于这方内院周遭,所密密麻麻站立的数十人,以及当先负手而立的公孙汜之时,她也便连忙换了神情,冲身前依旧紧紧抓住她皓腕,不愿有丝毫松手的马超,急切提醒道。 “我不怕。今日若不能带你离开,我又如何能一人归去,见你两位姐姐?” 马超热血方刚,性子本就是颇为倔强之人。眼下要他,如何能够弃下此行跋涉百里而寻的目标,独自狼狈归去呢? “随我走,你相信我。范姑娘,我一定会带你回到南郑的!” 马超牙关紧咬,接着一手伸出,在范春有些猝不及防的反应之前,便是已然搂住了她的纤腰,接着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是弹射而出,径直掠出厢房之外,来到了前方这片颇为空旷的院落青石中央。 “臭小子,你当真视我雄风寨如无人之境么?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所?” 公孙汜眼眸轻抬,随即冷哼一声,当即便是抬起头来,冲身后一帮贼众大手一挥,进而朗声命令道:“放箭!” “这——二当家的,大当家此前吩咐过,不可伤了那位姑娘啊。这刀剑无眼,万一是……大当家怪罪下来的话,我等怕要受罪了。” 在公孙汜身旁,站立着一名负责指挥的贼众头子,他想来也在这雄风寨中,身份不低,因而在拱手朝身前公孙汜略作一揖之后,便当下提醒出口道。 “无碍。大哥若是怪罪下来,我自会一力承担,况且……速速放箭!” 公孙汜目光凝落于夜空之下,身形立于场地中央,一脸防备状态将范春护于身后的马超,当即眼神之中掠过一抹异样波动,进而终是将大手挥下。 “咻——咻——” 一波波的漫天箭雨,在公孙汜命令落下之际,便是自他身后手持弓箭的一干贼众手中,飞射而出,朝着马超与范春二人身形站立之处,无孔不入般地覆盖袭来。 “范姑娘,你小心在我身后,万勿挪动身姿。” 马超低声一句嘱咐落下,接着便是自腰间径直抽出了一把软剑来,抬手将之挥舞成道道剑花,抵御击飞着落至身前的支支弓箭。 这柄此番为马超所随身携侍的软剑,名唤“紫微”,乃是由当初临行西征、出发之际,国仕亲自所赠予。 其为天下第一锻造大师·赫连逑,所取材自一颗降落地面的天外陨石上,以稀石玄铁所打造,在用以对抗其余凡兵器物之际,天然便是有着压倒般的优势。 故而,除了这柄“紫微软剑”之外,国仕还另行打造了其余的两件神兵——逆鳞枪与轩辕弓。 前者·逆鳞枪,由当初国仕所命赫连逑首要打造之利器,在成品之际,便是第一时间,将之赠予了赵云。 谁让他是国仕手下,第一要紧的爱将呢? 在这方面,其余诸将也是心领神受,对于这一点彼此算是秘而不宣,也并无什么不服。 至于那“轩辕弓”,自然便是国仕为自己,所打造之称手器物了。 将这神弓铸成之际,国仕也曾用它当真测试过一番威力。 其光是弓身,便是有着约莫三十斤重,通体黝黑明亮,在阳光之下,甚而还闪烁着熠熠白光,令人乍一眼看去,难辨认其成色。 此弓所配牛筋,亦是自千百头蛮牛之中,所通过层层筛选,而最终择定的其中最为康健雄壮的一头上,取拧而成。 故而凡用此弓搭箭,即便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寻常之物,其无论射程与速度威能,都远非普通箭支可比。 国仕试箭之时,甚而当初能够做到百步穿松! 不仅如此,那支由“轩辕弓”所发之箭,在径直射穿了粗於三四尺的松树树干之后,尚且还能够深深插入到其后的地面青石之中,由是可见其威能力道之强劲。 依照国仕本体·贺兰杉此前在高中,所学物理力学之知识估计,此箭倘或目标乃是人身体的话,恐怕就是五六个人纵向叠加在一起,它亦能够尽数将之穿透! 一箭射双雕算什么,一箭诛五敌才是真本事! 言归正传,且说会当下局势。马超在前方不住挥手,将掌中所握持的三尺紫微软剑,挥舞得那是猎猎生风,只见道道残影划过,身前便是有着数不清的箭支,或落于地面、或被挥洒击飞,无一能够栖近其后,对马超造成半点伤势。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是有着这般身手……” 公孙汜早年之间,也算是苦居深山、拜师学艺数年之人,并非泛泛之辈;此后更是出山从戎,位列行伍,所习之武、所遇之敌,也算是各色万千了。 但今日眼前所见的这名青年,看其模样俊逸清秀,甚而还透露着几分青涩之感,也不过堪堪就弱冠左右的年纪罢,但这般武艺之精湛,却是他这些年来,首次所遇。 “看来,今宵断不能让这小子逃了!否则我与大哥所辛苦创立的这方山寨,日后恐会再难宁静立足于此……” 公孙汜双眸虚眯,在渐次收起内心惊诧之余,也便是有着这般果决狠厉的想法,冒出了脑海之中。 “孟起将军,你且走吧,带上我的话,今宵我们恐怕都难离开的!” 在马超身后,范春眼眸噙泪,这般有些苦涩地攘求开口道。 在檀口述说着这番话语之际,范春亦是心神提领,努力想要回复着、体内所氤氲了数日持久的内力。 在之前她有所妥协、任由郭里对己蹂躏肆虐之际,范春也是寻到了机会、在事后采阳补阴、借机疗伤冲破玄关,疏通了此前,为张琪瑛所封上的任督两处大穴…… 第206章 掌中物 笼中鸟 “不,我不会丢下你的!” 马超内心笃定了信念,又岂会轻易动摇,故此径直便选择了拒绝答应。 “停!” 然而对面此刻,公孙汜见弓箭难以伤及马超及其身后的范春分毫,因此便放弃了此等无用之功,命身后诸多属下,停止了继续射击。 因为他此番,原本便只是为了试探对方的真正实力而已。 若要当真擒下对方,还得需自己亲自出手,并趁机率先分离二人,将范春制服住方可。 “你这毛头小子,今宵可敢与我单打独斗,彻底分出一个高下来?你若胜了,我便放你二人下山离去,如何?” 公孙汜目光凛然探向前方,与马超身形遥相对峙,这般突然开口,朗声试问道。 晚间山风拂过两人衣裳,扬起各自身下长袍飞扬。 “你此言当真?” 马超眼神凌厉,怒视向身前不远处,与之对峙而立的公孙汜道。 “字字无虚。”公孙汜面容平淡,眸间深邃,就这般静伫而立答复于马超道—— “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么?在这雄风寨之上,设有我部十余道关卡,其中每道都密布着陷阱,稍有差池,外人便会丢了性命。如今地利人和,皆在余方,我又何需与你玩笑?” “好,我接下。” 马超当即略作思忖,便是径直点头,同意了下来。 “我俩空手拆招,你不可使用手中所持之利刃。” 公孙汜目光似斜撇了马超手中所握的紫微软剑一眼,心思稍沉,继而这般提醒道。 “没问题。”马超自然不会有何狐疑芥蒂,当即再行答应道。 “孟起将军,你小心啊,这个家伙,身份来历都透着一股神秘之感,令人琢磨不透;这几日来,他始终对我防范甚深,想要调查我的背景。我怀疑他……” 在马超身后,范春当下不免小声于其耳畔,清音提醒道,但话语到了末了,却似陷入了一番犹疑不定的揣测之中,一时也未及再述说下去。 “我会小心的。范姑娘,你在此静候片刻,拿好此剑、以作防身。” 带给人分明安全之感的嘱咐声音落下,并将手中原本所握持的紫微软剑,转身递向了范春素手之间后,马超当即也不再作丝毫迟疑。 随即只见他脚尖猛点地面,身形迅捷弹射开去,双掌于身前变幻姿态,朝着视野之中静伫站立的公孙汜,猛烈侵袭而去! “噌——噌——” 拳脚相加的肉体撞击之声,低沉而又绵延着,在这片由山寨一众贼从所围拢而成的一片旷地圆心之中,不住传来。 这公孙汜一身功夫,虽说较之马超并不显如何深厚刚猛,但在防守之上,却是做得宛若密不透风的墙壁一般,寸寸防守,由上至下,都是令马超之掌风,难以落至肉体分毫。 “这个家伙,功夫着实怪异得紧……” 简单的十余招热身过去,马超双眸神色凌冽,拳脚齐上之间,速度也进而加快了几分。 他心中如实呢喃着,对于对方这鬼魅游走的身法,以及四肢腾挪扭转之间,所运用而出的卸力打力之招数,倒是感到颇为之惊诧。 反复自身刚猛的袭击力道,在触碰到对方掌臂腿脚之上时,便犹如那泥牛入海一般,为其不断吸纳转移这。 “美人儿啊,刚才我是……” 就在场中一侧,马超与公孙汜二人,激斗正酣之时,这场外内院边缘处,却是有着一道颇为熟悉之声,自静观站立的范春耳后,略带几分歉意传来。 “郭里,你离我远点!” 然而这一次,面对郭里的栖身走近,朝自己张开怀抱走来,范春却是再也未曾妥协忍受,径直是抬起了手中所握持的紫微软剑,遥指开去,抵在了郭里的身前。 望着不过堪堪离自己喉间尚有一尺距离之远的剑锋,于这方月光倾照之下,闪烁着锐利皎白的寒光,郭里当下脚步也不由得为之一滞。 他当下面色骤变,双眼之中有着欣喜闪过,凝神上下打量向身前这名一身红装的明艳女子,不由得诧异开口道—— “美人儿,你原来这般急不可耐呢,已是将明日与我成亲时要用的婚服,这便穿上了。不过你、这是做什么,要谋杀亲夫么?” “郭里,你救我性命、替我疗伤,我内心自知感激;但是,你却强迫我与你苟合,数次玷污我的清白、甚而还要我嫁与你为妾。我恨不能,杀上你千百次,都不足惜!” 范春牙关紧咬,俏脸面容之上,满是悲愤恸仇的神色,清眸之间,亦泛起一抹血红晶莹来。 由此足见,她对于眼前这位,数度强行凌辱于己之人,心中究竟埋着如何恨意。 “你当真如此恨我?非要杀我泄愤不可?那个毛头小子是谁?他为何会突然在此、这般护你?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面对终于朝自己吐露出心声的范春,郭里当下却似乎并未表现出如何惊诧的情绪来。 他不过是略作踟蹰片刻,微微沉默半晌,便是将目光转而挪移开去,看向场中一侧,依旧在与自己二弟激斗中的马超,接着挪回视线,再度凝视向范春。 或许他自己内心也清楚,此前因着邪火作祟,自己的确只不过是将眼前女子,当做闲时玩物罢了;但几番云雨交合过后,他自己却也不知缘何,竟于脑海中滋生出了情愫来。 他是真真切切,想要与对方一同生活过日子,所以才会提出,哪怕休了如今自己尚有的四位夫人,也断要正式迎娶范春入门,为己伴侣。 只可惜,向来不懂感情为何物的郭里,又如何能够体会女子心思、为情困扰? 直到如今,他依旧不过是,将对方视作了掌中物、笼中鸟,予舍予求罢了…… “今日,除非我为你所擒。只要我还有一分自由可搏,我便要随他,离开这里!” 范春在螓首微扬,深吸了一口晚风拂过山间带起的凉浸气息后,终是收起了眼眸间的复杂情绪。 她如是答复于身前郭里,并行将手腕轻翻,素手握持下的紫微剑刃,闪过一丝凌厉寒光,似在述说与表露着,女子态度的决然。 “原来,美人儿你当真如二弟所猜测那般,这数日以来,都不过是在我的面前,佯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么……” 第207章 反守为攻 郭里鼻尖发出一道悠长叹息,随之轻缓摇头,身形略作后退,避开眼前女子剑锋所指,便是栖身挪移,只手探出,由侧方迅疾朝范春腰肢处抓去。 “咻——” 剑身倏然划下,掠过虚空,带起一抹破风之声,随即但见范春已是跟着施掠身法,整个人如同雨燕一般,跃上半空,身姿腾挪扭转之间,再度换守为攻,舞剑朝着郭里周遭数个罩门,刺探袭去。 “哦哟!没想到美人儿不仅容貌绝艳、身姿动人、皮肤滑嫩,竟连这一身轻功,也是这般俊俏非凡。” 虚空之间,郭里小心腾挪着身躯,险险躲过眼前范春刺来之剑,并蠕动着唇角,一面用颇为欣喜般的口吻,如此啧啧述说着。 “畜生,你闭嘴!” 范春哪里听得了郭里在自己眼前述说这些,每每如此戏谑话语落于她的耳畔,便会令她脑海之中,不自禁想起此前对方那数次对她的床帏凌辱,意图搅乱着自己心性。 若非是范春初时便已然堕入烟花之地,习惯了将这般女子贞洁弃如敝履,恐怕当即便是得羞愤暴走,彻底丧失思考能力来。 虚空之间,在这方青石旷地边缘处,范春已是与郭里斗作了一处。 两人身法皆是不凡,只是当下因着范春手持利刃的缘故,郭里自然始终处于腾挪躲闪的防备状态。 但眼下,郭里却似乎俨然有几分,小觑了手持紫微软剑的范春之功夫。 体内丹田之下,任督二脉为之再行冲开的范春,眼下内功自然是再行上了一个层次。 今日的她与那日在林间,与张琪瑛交手之际相比,已然更甚了不少。 “嘶——” 娇躯辗转腾挪,素手所持软剑更是舞出道道剑花残影来,不过便是在数个呼吸之间,范春便已悄然划破了郭里臂膀衣袖,甚而在对方的内里手臂之上,都擦过了一条血痕来。 郭里步伐频频退后,稳住身形之间,这才面色略带惊愕般,偏头望向一侧伤口,进而出声呢喃开口道:“好锋利的兵刃,明明剑锋并未触碰到我的身体,竟也能够伤到我?” “你莫要留手,我当真会杀了你的!” 范春不愿对方就这般一直拖延闪躲,回避自己的攻袭,因而娇呼出声,再行挥剑刺去。 “看来二弟的猜测不假,美人儿你当真、来历不凡呢……” 望着在眼瞳之中,极速放大的窈窕身姿,郭里心思微沉,恍惚明白过来了什么,接着他也不再一味后退,而是终于从腰间拔出了那柄贴身短刀,开始反守为攻起来。 “呯——嘭——” 激烈的兵器交锋击打之声,绵延不绝般响彻起来,引得场中正与公孙汜酣战交手的马超,有所耳闻顾虑。 “这个时候,可容不得你分心呐。我也要反守为攻了!” 公孙汜目光敏锐,瞧见马超心神自眼前挪移开去,有所分离,当即护于身前的双臂,也迅疾陡然张开,转而化拳为指,蓄力点出! 马超反应不及,只得当即腾挪身子,于半空之间飞旋踢出,险险躲开了来自公孙汜的偷袭。 身形极速后退之间,马超眼下也顾不得什么规则协议了。 瞧见对方已与自己过手数十招,仍旧难分胜负,马超内心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原本自己最为擅长的,应是马上枪战,但如今长枪未曾携身,而马下步战他又有所收敛,加之对方身法拳脚功夫,俱皆颇显鬼魅,如此继续缠斗下去,也只会徒耗他的体力。 所以在狠一咬牙过后,马超便是陡然退出了这方中央战场,施展着脚下轻功,猛然朝另外一方飞扑过去,径直接上正与范春交手的郭里。 “范姑娘,你且躲开!” 急唤之声传入前方范春耳畔,令她娇躯一个激灵,当下便是伸出手去,与马超同样伸来的手掌,紧紧相握在了一起。 同时,两人身形借力反转飞旋,几乎是在郭里未曾反应回神之时,他身后所面对之人,便由范春换为了马超! 马超深吸一口气,扫腿鞭甩而出,再行屈膝借力,径自踢在了郭里回转不及的后背心上,同时拎上身侧范春,两人再行腾挪跃起,栖上前方屋檐,便遁入了夜幕之下的院外密林间。 “唔——可恶的小贼,不讲武德!” 回转身形未稳,郭里竟是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同时口中传出一身闷哼来,显然是有所受伤。 他翻身而起,咬牙切齿般眺望向马超领着范春离去的方向,顿时便不禁怒骂出声。 “大哥,你受伤了?” 公孙汜当下快步上前,眉宇皱叠在一起,目光看向郭里的一侧臂膀处,当即便是挥手朝身后示意道—— “你们二人,速速带大当家下去,清理伤口、止血上药。” “是。”后方闻声有着两名随侍上前,就要搀扶着郭里往前厅而去。 “不必了,当下你等速速先派人守住山头各处关隘及道口,切勿让那个臭小子,带着我的美人儿,趁夜色下山离去!” 凛然命令之声落下,身前这帮恭敬站立的寨众喽啰,此刻也不敢违拗这位一寨之主所言,于是乎便纷纷拾掇紧手中武器,将那一柄柄牛弓背负在身,拾起手中刀剑兵器,分数路折返离去。 “大哥,你放心,这山头有我早先便设好的数道迷障关卡,他们不可能逃走。你这伤口还在溢血,我看还是……”公孙汜瞧见众人散去,这才复又建言道。 “不抓到那个毛贼,我断难咽下这口气!” 郭里被搀扶着坐到一旁旷地边沿处的石凳上,身下拳头捏紧,不由被他大力握得嘎吱作响。 “大哥,你现在知道小弟所言非虚了。那个女人数次想要离间你我兄弟关系,我看你是断断再娶不得了。待此番擒获他二人,我看还是,一齐解决掉的好。” 公孙汜目光冷冽,有些阴翳的言语之间,透露着令人略感熟悉的果决杀伐。 然而耳闻着来自自己这位二弟的衷心建言,郭里却只是自顾垂首,静默无言,一时并未给予答复…… 第208章 掉落井洞 夜色渐深,一轮弯月高悬天际,此刻已然是过了子时,来到了所谓的吉时次日。 山林之间,一白一红两道身形,正宛若飞鸟一般,穿行于茂密的树林之中,两人脚下步伐腾挪,身法各自施展到了极致,轻点枝头之时,再行跃起,唯余下脚尖所点之处,曳曳摇动。 身着白衣、身形俊逸之人,自然便是方才急中改张、决意遁逃的马超。 而在他的身侧手下,正依然紧紧攥住范春的素手。 两人面色肃然,一路奔袭寻路着、往山下赶去。 “后方窸窣声音渐弱,想来我们应该,暂时甩掉他们的追赶了吧?” 两人身形止息而下,脚尖轻点一侧树枝,再行腾挪跨越,方才径自越下地面。 马超此刻耳廓微动,细细向后方探听而去,待得再也难以闻听见脚步人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偏头看向一侧的范春,喃喃低声开口道。 他目光落于眼前女子动人的面容之上,瞧得对方似乎也未有多少疲乏之意,俏脸之上虽略有凝重,但呼吸却是如旧平缓,内心也不免有些略感惊诧。 看样子,她作为主母手下,那自百余名少女当中,精挑细选最终组成的“倩影七星”之一,其轻功身手,当是颇为不凡的。 “孟起将军,我们依然还身处在这座山峦之间,未曾出得眼前密林,恐怕还处在那帮山贼的势力范围之内。” 范春见状,不由得出言提醒,示意马超不可松懈。 不过她话音落下,心神渐次收回之际,却是当即感受回来,自己身下素手还被对方所紧紧攥牢着,不曾有半分松开之意。 “嗯……将军你、可以将我的手松开了。” 范春话语有些吞吐般落下,俏脸随即微微泛起一抹羞红。 不过所幸在这般夜幕笼罩之下,位于这光线不佳的密林中,不曾为眼前的马超所注意觉察。 “哦,范姑娘,不好意思。一时紧张,多有冒犯了。” 马超闻声回神,在愕然片刻之后,这才连忙抽手而回,置于身后,并呼吸略带紧张般尴尬道歉。 “无碍。” 范春螓首微摇,并未过头在意,只是复又仰头解释道—— “孟起将军,眼下已过子时,我们需得在天亮之前,离开这片山头。待彻底进入汉中地界,方才能够摆脱他们的追赶。” 如今局势尚未转危,她也来不及再多做盘问说明,只是径自将手中握持之剑,重新递回至马超的身前道:“将军,方才,多谢你的宝剑。” “你先拿着防身吧。” 马超将之小心推回,并推测着劝言,同时语调满含自信从容般道:“到了山脚之下,很有可能还会遇到他们的守卫。我有双拳,已足够自卫了。” 范春闻言也不含糊推诿,毕竟眼下他们都甚而没有时间过多休憩,只得趁着夜色朦胧,赶紧离开此地才好。 然而…… 就在马超与范春两人,寻了一条密林之间的小径,快步穿行着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后,便是一个不慎,终究落入了公孙汜此前命人,所预备设好的陷阱之中。 “噗通——” 在这方落叶掩盖的小径某处,有着一处深达数丈的地洞,凭空塌陷而下,自然是令未曾留心踩踏其上、并触发了机关的马超与范春两人,坠落其中。 好在马超于空中迅捷反应回神,当下将范春置于了自己身子上方,而他确是结结实实的,以后背砸落在了地面之上,并行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来,俨然是有所负伤。 “孟起将军,你还好么?” 范春见状连忙起身相扶,她撞倒在马超怀中,自然是不曾负伤,但见对方却是自鼻腔中发出了一声痛苦哀嚎,因而连忙关切询问,并上下打量道。 “嘶——骨头没折。我预先用内力垫着,此刻估计,就是脏腑有些震伤罢。你别担心,我休养一阵就好了。” “那两个贼首,当真是可恨得紧!” 瞧见马超这般宽慰自己,范春内心却不禁隐有自责。但当下她心中烦闷情绪又无处诉说,便只得这般怒骂出口,尽数喷在了郭里与公孙汜身上。 “好了,不值得为他们恼。我先试试,能不能带你逃出去。” 马超轻抬手背,擦拭过嘴角的血迹,当即抬起头来,仰望向高处的天井,这般宽慰开口道。 …… “算了,将军,不要再试了!你身上还有伤,后背都渗出血渍了,你坐下歇会儿吧?” 瞧见马超已是口中喘着粗气,尝试了十余遍携带自己跃上井外未果,身形立于对方怀中的范春,终于是隐约觉察出了什么,并一把用力推开了马超拦住自己腰肢的手。 因为她抽离回素手,却是分明于指间,瞧见了覆盖而上的粘稠而又带着一抹腥味的血红,虽说夜色晦暗难以看清,但那的确是自马超后背间触碰到的。 她抬手一把反攥住马超的臂膀,进而这般娇声开口劝阻着。 “不行啊,很快天就要亮了,待他们寻到此处,我们便再无机会脱逃了!” 马超此刻情绪略显慌乱,胸膛呼吸剧烈起伏着,俨然未有想要继续听凭范春所言的意思。 瞧见马超就要再行强行拦住自己,咬牙一跃而起,范春终于是于心头下定了决心,张开莲臂之间,径直反身扑入了他的后背间,将其自后方紧紧环抱住。 “孟起将军!我求你了,先歇下来,听小女一言吧。” 身后被少女这般紧紧搂住,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再次如电击一般,袭扰全身,令马超当即浑身酥麻疲软,缓缓卸力下来。 进而他便是双脚未曾站立稳当,径自踉跄扶住了身前的井壁。 这四围井壁,皆是被公孙汜命人弄得光滑异常,再加之顶部如今已是再行盖上一层厚厚的藤条荆棘,这才令得马超数度施展轻功身法,都是未能成功借力飞出井口。 “范姑娘,对不起,我……” 马超手中拳头缓缓握紧,俊逸的面庞在这一刻略显阴沉凝重,进而尝试呢喃开口道。 但他话音乍将道出,却是被身后少女,所陡然打断—— “会有机会的,我有办法。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 第209章 赌上卿命相挟 范春酥胸起伏,隐约甚而言语带上了几分哭腔。她眸间泛起晶莹来,这般笃定开口道。 耳畔闻得少女如此言说,马超这才渐次收起了当下波澜起伏的心境。 他回转过身来,扶住范春缓缓坐下,将掉落在地的紫微软剑拾掇而起,置于身侧,这才凝眸正色,接着头顶缝隙间倾洒而入的月光,隐约望向身前少女,问道:“姑娘请说。” “此事不急。待天亮之后,他们的人寻到这里了,自会放我们出来的。” 然而此刻,范春却是并未当即回应马超的询问,也没有直接道出她内心在方才,毅然做下的某种决定。 少女自是将话音一转,略微思忖片刻后,简单回忆了一番此前发生的种种轶事,这才向马超,缓缓道出了那,数日之前,所发生的一连串经历遭遇…… “张琪瑛?你说她是、张鲁的女儿?是她杀了士元先生!” 仔细听完范春的回忆讲述之时,眼前光线渐次开始汇入,而头顶天色也逐渐明亮了起来。 卯时将至,天际破晓,一轮红日渐渐浮起远山。 想来那些山寨喽啰,应该很快便会搜寻至此处了,也就是说,留给马超做决断的时间,也并不多了。 范春当即螓首重重点下,俏脸面容之上,虽说略显疲态,但仍旧是显得肃然异常。 她再度开口,此番竟是有了些许猜测的意味道:“凤雏先生如今遇害,我等护卫不周,难辞其咎,眼下只得,尽全力寻到真凶,为其报仇。但太师的征西大计,不能因此扼腕中断,将军还需归守其位,继续领兵入川。” “那个名唤公孙汜的家伙,我总隐约感觉,他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有些神秘、但却又给人熟悉的气息。我担心,他会很快知悉我们的身份,所以眼下,将军不便与之争锋,应藏拙守心,勿忘正事。” 一番颇有些大局观的苦口言语,自范春口中倾述而出,却是令眼前的马超,在惊叹哑然之余,内心深处,不禁有所触动,对于眼前女子,生出了一丝倾慕般的情愫来。 “范姑娘,你一个小小女子,能够有这般眼界,此番当真数度令超,刮目相看。” 马超忠心诚意,抿唇敬语出声,那看向范春的目光之中,亦饱含着欣然。 “好,这一回,超愿意听你的。从这一刻开始,我一定忍辱负重,直到破阵凯旋为止!” 在心中如是呢喃着落下信念,马超今朝竟是一改常态那般执拗执着,而选择了在范春的面前,忍耐妥协,誓要救出她不可。 因为经过此前对方数度佳言相劝,马超也已意识到了两人当下的处境。 如今唯有暂且妥协缓和,与对方虚与委蛇,互谈条件,方能保得两人日后,得以平安离开此处…… 果真待得夜尽天明,朝阳初生之际,公孙汜便是以领着手下数位巡山喽啰,及至此地,发现了他所布施陷阱之下,落网的马超与范春二人。 在将他俩放绳救起之后,马超当然就势想要负隅反抗,再行施展身法,待范春脱逃众人之围擒。 可己身在调用体内真气之时,尚才有所觉察,这林间晨雾之间,竟已然为对方所撒下了一抹极淡的迷迭香,令人在短时间内浑身酥软乏力,根本无法施展内力。 “可恶……” 眼瞅着就这般被对方生擒带回,马超也只得朝地面之上,吐出了一口血水来,以示不屑。 公孙汜自然不管这些,他径自领着两人归于谷间山寨之中,再行前来拜见大当家。 郭里瞧见眼前自己这位、原本应是在今日,便要与自己成婚的美人儿,如今却是被这般五花大绑着,给带了回来,心中也有着说不出般的感慨急切。 “快,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的美人儿松绑啊!” 大手一挥之间,郭里瞧见身旁一众喽啰,竟就这般愣在两侧,也不免当即怒斥道。 “咻——” 在郭里负于身后的双手被解开的瞬间,她便是自腰间,抽出了那柄由马超给予的紫微软剑,将之迅捷抬起,指抵在了走上前来的郭里喉间。 “美人儿,你……你如今已身中迷瘴、内力暂失,你当真,还要这般负隅顽抗么?” 郭里面色为之骤变,当即神情复杂般,凝落于眼前的范春身上,瞧见对方绝美容颜之上,眸间神色一派肃然清冷,亦显得有些不解开口道。 “何况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他么?” 话音落下,郭里却是转而将视线挪移,停留在了一旁仍旧被麻绳紧紧绑缚住的马超身上。 “所以,我并没有打算想要杀你啊……” 范春似自嘲般抿唇一笑,但那笑容之间,却是带着分外的苦涩与决绝。 只见她在这般轻音落下之际,却是陡然将手腕一翻,剑锋腾挪扭转,便是在众人略有错愕的目光之下,径直将其收回,抵在了自己洁白如雪的玉颈之上—— “你今日若不答应我,放他走。我无非就是随他同去,一同死在你的面前而已!” 带着分明要挟之意的话语,传入在场诸人耳畔,自然也令场中的郭里与公孙汜二人,心绪神情各有变幻。 “别、你别冲动!美人儿啊,你快把剑放下!” 郭里见状回神,当即便是抬手,意欲上前拦阻道。 “你别过来!否则,我立即让你这座山寨今日,由喜宴变血场!” 范春素手轻微用力,那剑刃却是颇为锋利,已然在她的雪白玉颈之间,划破了一层皮来,隐约可见一道殷红处,有着鲜血渗出。 “好、好!你放下剑,我都答应……答应你放了他!” 眉头紧皱之间,郭里此刻目光一心,尽数汇拢于眼前的范春身上,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丝毫,便是迟疑片刻,重重点头答应下来。 “不可!大哥,你这是作甚,岂可受一女子威胁?” 公孙汜一步踏前,抬手阻拦下郭里,却是当即这般凛然质问出声。 “二弟,你且退下,为兄自有决断。” 郭里未曾理会公孙汜的拦阻,径直用劲掰开了对方握住自己手腕的指间,继续挥手冲身侧几位随侍吩咐言道:“解开那小子,打折他的双腿后,把他赶下山去。” 第210章 患难初见情 “你敢!郭里,你若伤他皮毛分毫,我当场便让你的孩子,随我一道赴黄泉!” 范春情急之间,见状自是这般仓促出口,以作再次泠然要挟道。 “什么?你、你说,我的孩子?!” 郭里嘴唇张大,目光自范春娇艳的面容之上,挪移而下,最终停留在了其小腹处,接着再度惊愕出声,神情满是怪异。 难道说,自己此前与对方几番强迫云雨下来,竟是令得她…… 心中念及此处,郭里身为一个大老爷们儿,略有粗犷的面庞之上,也不由得浮现出几许羞涩与尴尬之意来。 “好、好,全听美人儿你的。来人!领我厩中快马来,把这位少年啊,请下上去。” 俗话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内心窃喜之间,郭里权当便是自己做下一件善事冲喜,庆贺自己总算有了后嗣,因而当即笑脸礼请,冲一旁两名贴身随侍,仔细吩咐。 “哦,好。” 那两名随侍贼众,显然起初还有些错愕于,自己这位顶头寨主的态度变化,再行怔了一瞬之后,方才连忙齐齐点头应下,并提领着马超下去,一面为其松绑。 “范姑娘,你等着我。只要我一息尚存,便一定会搭救你,逃离这狼窝!” 马超此刻面色略显煞白,神色有些疲乏状,俨然是中此迷瘴不轻。 但他被那两名随侍喽啰推搡之间,却依旧是言语倔强般,望向范春,最后如此这般坚毅承诺道。 “呵呵,小子,行啊,本大爷就在这里等着你。” 郭里对此似乎倒是颇感不屑,毕竟他此刻心情大好,也难得去与马超这样一位冒失少年,过多斗嘴理论。 不过他话语末了,却仍旧是带有几分杀人诛心般的笑意,抿唇反讥道—— “只不过啊,下次你再此处时,也正好相邀你,喝上一樽我与美人儿所生孩儿的满月酒。哈哈……” “混蛋!” 马超牙关紧咬,不忍再度啐了一口,面庞之上,神情表现得颇为愤懑不堪。 然而越是如此,郭里反而是看得内心愈加兴奋,更甚不会将对方放在眼中,视为对敌了。 只是在两人身形渐次退下,即将推着马超出得大堂之外时,他们却是偶然瞥见此刻,位于堂下站立的公孙汜,对他二人投来了,一个狠厉杀伐的眼神,示意明显。 “二当家这是暗示我们要……” 这两名随侍喽啰见状,心头各自泛起微澜,显然很快亦读懂了来自公孙汜的眼神暗示。 与郭里此刻的欣喜若狂不同,公孙汜则依旧是显得颇为冷静。 他明白,此番倘或当真放马超归去,对方身负精湛武艺,定然是来历非凡,倘或令他寻了帮手,便会对己方雄风寨,造成莫大的潜在威胁。 所以这个隐患,他必须要将之在萌芽之初,彻底扼杀! “二弟啊,你退下吧。先去收拾布置,我与美人儿的婚期,择后再议。” 郭里笑脸盈盈,待得瞧见马超于自己视野之中消失,这才冲一旁堂下的公孙汜,吩咐出声道。 公孙汜见状,也自知眼下自己这位大哥,当是沉浸在中年获子的喜悦之中,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扫了对方的兴致,因而只是眉头略微一皱后,便朝其拱手作揖,沉默退下了。 “美人儿啊,别理他们。走,你这昨晚随那小子折腾了一宿,且赶紧随我去后院歇息罢。待改日我命人去山下集镇,请一名大夫上山来,再为你诊脉安胎啊。” 郭里抬手扶住身侧范春,见到对方乃自是收起了软剑,并不抗拒自己的上前,当即内心便更加觉得激动与满足了不少。 这便是如沐春风的感觉吧? 郭里顿时觉得,此前自己半生漂泊所受的苦、昨夜不慎所受的些微轻伤,都已然不算什么了…… 且说那两名贴身随侍郭里的山贼喽啰,在替马超当真牵来了一匹马之后,甚而还递给了他几张面饼,一件用以更换的衣裳,为他指了指下山的捷径道路,这才选择了离去。 马超心思微收,念及此前郭里在厅堂之间,所说义正言辞的那副模样,照理也应不会再诓骗于他。 于是乎马超在就水食了一张大饼之后,觉着自身些微恢复了三分体力,便骑乘上马匹,扬鞭驰骋下山而去了。 他此行,需得将昨夜,范春在那井壁陷阱之下,所告知他的那些原委与猜测,都尽数带回南郑城中去,将这些信息,都转达于其两位姐姐知晓。 只要此番完成了使命嘱托,那他便可再无后顾之忧,可匹马单枪折返杀回! 今次心中无甚忧虑遗憾,马超只道自己纵然殒命在此,也便要救范春,出这山寨狼窝! 因为经过昨夜的数个时辰的短暂相处,在马超内心之中,已然是少年萌动、对佳人心生出暗暗恋慕之情了…… 虽说此前,他与赵蓉相识许久,两人彼此之间互有依托,赵云与国仕二人,甚而也有意相互撮合,想要令他们能够走到一起。 甚而在此后赵蓉对自己恩师已然成婚、死心之际,心思低落期间,马超也曾似一位大哥哥那般,对他照顾及劝慰有加。 所以在赵蓉的内心之中,或许她也已经是对马超,算得上暗生情愫了罢…… 只是世事不遂人愿,感情之事,又岂是旁人能够插手干预的呢? 在马超认知之中,他或许便也只是与赵云一样,将赵蓉视作,自己的妹妹对待,那般出于亲人的关心照顾罢了。 他也曾想,家国未定、四方战乱未平之时,自己已然要决定和云哥一样,暂不考虑儿女私情。 但昨夜一番共历劫难,却是令马超对于范春,心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倾慕之情。 这种感情,是马超自出生这十九年来,对旁的女子,所从未产生过的情愫与冲动。 他想保护她、照顾她,并非出于任何责任与义务,而是那样简简单单的,发自肺腑真心…… “范姑娘,你等着我,超很快,便会赶回来搭救你的!” 策马奔走于山谷间的大道之中,两侧是飞速后退的成片密林。而马超当下内心之中,唯坚定着这般信念,令他咬牙忍痛,内伤未愈之际,也誓要尽快赶回南郑! 第211章 绝境 然而意外,却是在此刻,陡然发生。 “噫——” 在某个越过林障的刹那,马超只觉身下重心陡然偏离,当他觉察俯身望去之际,却是发现身下所骑乘的这匹黑马,竟是突然之间不受控制般,左右乱冲起来,甚而不待他想要收神驾驭控制,那马已然侧倒下来,亦将他重重摔落在地。 “怎么回事?这马儿……” 马超翻身咬牙起立,忙不迭回头望去,已是见到不远之处,那匹侧躺在一棵树干之下的黑马,正四肢抽搐着,口中亦不住吐着白沫,很明显,应该是食物中毒之症。 只是,当马超想要栖身上前,尝试检查探看之际,那马已然停止了挣扎的动作,胸腔亦不再起伏,彻底了没了生机。 “可恨。那个家伙,竟当真不讲信誉!为了杀我,连自己所养的马,也不惜下此毒手!” 望着身下已然气绝的这匹黑马,马超心中着实感到异常气愤,不由得这般怒斥出声道。 “哒哒——” 就在马超一拳捶打于树干之上,愣神怒骂间,他耳畔微动,身形有所警觉,便已然是闻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数匹马超踩踏林间落叶,迅捷及近而来的声音。 “果然追来了么……” 牙关紧咬之间,马超当即连忙收起心思,也来不及在此多做停留,深深呼吸几口林间朝气后,便是弃马朝小径一侧的林间深处,徒步奔入。 “呵呵,小子,看你没了马匹,今朝还往哪里逃!” 后方勒马之声渐近,方能看出是十余名山寨贼众,正来到了方才马超逃离之前,所骑乘马匹死亡之处,并望了望一侧树林小径,便由领头那人,厉声笑言出口道。 “大家分头追,将那小子,围堵到前方绝路上去!” 这名领头之人,目光简单环视了一圈,便大致确定了该处的地境,进而朝身后如此吩咐道。 毕竟他们已是在这片山头生活了数年,对于该处的地况山势,自然要远比马超更了解。 因此,在瞧见马超竟是选择了往一侧的密林小径之内逃去后,他方才会这般戏谑笑言,俨然有些成竹在胸的模样。 马超此刻体内所中迷香,还并未退却,因此丹田之中所压抑而下的内力,如今也难以调用。 他这般自顾双腿奔走,俨然难以与后方快速追赶而来的数人,可比速度。 因而耳畔微动之间,马超已是能够感觉到,后方追来的脚步声,正在愈发趋近。 但眼下,已然是容不得马超再犹豫多想。 他如今还有着范春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在身,必须得撑着身子逃离此处,否则的话,恐怕依马超寻常时分那热血方刚的性子,便誓要回转身去,与那帮贼众,拼死相搏了! 时间流逝,马超口中喘着粗气,已不知这般朝前闷头猛冲了多久。 他只感觉自己双腿已然如同那灌注了铅一般沉重,每迈开一个步伐,都要咬牙坚持。 而当下他竟未尝注意到的是,自己却是在行着上坡而去,并且随着前方树林开始稀疏起来,白日光景倾洒照下,很快便彻底迎来了前方空旷的视野。 马超心神渐凝,不自禁抬手遮挡住眼前的亮光,在缓缓适应过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俨然已是身处来到了一片,坚壁凸起的悬崖边上! 前方风景自是极其壮阔秀美,远山如黛、层林叠翠,沐浴在晴朗天际之下,一派无云,却是愈发衬托得此处之绝壁高耸。 然而眼下,马超哪里还有丝毫心思,去欣赏该处的美景。 他瞧得前方已是无路,便陡然止下了步伐,意欲折身离去,再寻其他路径下山,但须臾迟钝之间,后方那帮寨中贼众,却已是寻至此处,并缓缓沿着各处方位,逼近而来! 很显然,他们要比马超更加清楚这座山头的许多捷径,因而方才会这么快,便寻觅到了后者的踪迹方位。 “臭小子,看你还能往哪里逃,受死吧!你若放弃抵抗,我等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在这十余名贼众之首,当先乃是一位头戴布巾的中年大汉,其面容硬朗,身材健硕,乍一眼瞧去,便自有一股杀伐气势在,很显然并非善茬。 他目光遥遥锁定向前方,那站立于悬崖边上,与之相隔不过数丈开外的马超,由是这般戏谑开口建议道。 “呵呵呵……” 然而面对那人的调侃建言,马超却是丝毫不予理睬,自顾哂笑出声,以作不屑回复。 “想要我命,便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般充斥决然意味的言辞落下后,马超很快深吸了一口气,他眼角斜撇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绝壁悬崖,心潮继而彻底肃然沉重下来。 眼下他已是毫无退路,逃无可逃,既如此的话,那便唯有直面对方,赌命一搏了! “敬酒不吃。动手!” 那名当先的麻衣大汉见状,面庞之上笑容微僵,倒是没有想到马超竟会如此态度,到了这般境地依旧还在负隅顽抗,也终于是惹得他内心有些火气来。 一声招呼令下之后,位于其身躯后方及周遭的那十余名寨中下属,便俱皆手持兵刃,一齐寸寸朝前逼近而来。 看他们这副模样,似乎内心仍隐有所芥蒂,因而脑中所想,还是希望能够不由自己动手,便以恐吓之威慑,将马超径自逼得主动跳崖。 想来即便知晓如今马超体内余毒未清,这般亲眼目睹了昨夜,他与己方山寨中,那位功夫最为神秘高强的二当家交手后的场景,便仍是心有余悸,不愿做这首当其冲之人。 然而马超一心突围逃离,自然不会给予对方,太多的防备时间。 他瞧见眼前这一帮人,自顾往前持刀逼近前来,却是无一人率先挥下动手,因而在简单瞅准了一个时机之后,他竟是率先迈步出手,拳脚齐齐相加而上! “噌——噌——” 激烈的交手肉搏之声,在这片密林尽头处的崖壁边,骤将传来,已是印证着,马超和这帮雄风寨中的山贼喽啰们,再行短兵相接,激斗在一起。 “果真是有两下子,中了这林中的迷迭雾瘴,竟然还有着体力,施展功夫。” 第212章 妙童·三宝 瞧见那为马超所栖近之下属,虽说手中仍是占着兵器之优,但却纷纷逐渐被他所击退打伤,反倒卸下了兵刃,这名麻衣大汉,眸间闪过一道诧异之色,也不禁如此呢喃出口。 “不过很可惜,你没有机会再顽抗了。让我田某人,来送你上路罢!” 他厉声怒喝道,一面脚尖猛点地,身形飞掠而去,凌空一掌拍出,掌间甚而有着金光乍现,逐渐其内力之不凡。 “嘭!” 反应未及的马超,在顺势撂倒了一名身侧的小喽啰之后,已然是来不及反应躲避他的掌风,故而至得强行扭转身形,同样浅跳而起,一拳跟着轰出。 拳掌相击之声,沉闷响起,紧接着只见马超那重心未稳的身形,便是自半空中骤然朝后方飞窜了出去,径自掉下了后方悬崖! “啊——” 一声充满不甘之意的怒嚎之声,由马超的口中急速传出,不过随着他的身形飞速坠落深渊,也便很快减弱消失而去。 “小子,由本大爷亲自出手送你上路,也算是给足你面子了。来世投个好胎吧,莫再要去招惹,你惹不起的人。” 这名麻衣大汉,原本亦是军旅出身。他名唤田然,在这米仓山脉·雄风寨内,也算是混了个五当家的存在,其一身功夫苦练数十年,自然是极为不弱。 方才与马超那一对掌,他已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处在强弩之末的状态,算是用上了全力抵挡,不过也只是堪堪在自己掌心,留下了一道红印而已。 “这悬崖足有百丈之高,下方又无湖泊水泽,量那小子本事通天,也得摔成肉酱一般、再无生路。” 田然身形朝前挪步,来到悬崖石壁边上,向下俯视探去。 瞧见其下乃是深不见底的黑渊沟壑,他嘴角终是再度掀起一抹怡然笑意,接着回转身去,冲眼前躺了一地的十余位下属,吩咐说道—— “收队!这下想来二当家他,便不会再有什么顾虑了。” …… 这下坠的力道,伴随着谷间壑风与耳畔呼啸,顿时便引得跳下悬崖的马超,浑身皆是刺痛无比。 他脑袋之中昏沉眩晕,只感到天旋地转,身下是无比的轻盈。 “范姑娘,是在下对不起你,未能完成你之交托;盼你能早出狼窝、重获新生。” 马超心念之间,这般随着缓缓闭目,仿佛也已是彻底放弃了求生的念头,进而如是念叨着口中遗言—— “父亲,孩儿不孝,这些年未能侍奉膝下,当真顽劣,望您福泽绵长、厚泽南山;太师,您对超的知遇之恩、赏识拔擢之情,超只得来世再报了……” 如此言迄落毕,马超只觉口鼻之中,山风呼啸灌入,令他颇感难受,随之便陷入了长久的彻底昏迷。 只是在那睡梦里,他隐约觉得,身下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柔软缥缈,仿若那温香软垫一般,将其稳稳托住了,进而引着他的身躯,扶摇直上、遁入云间…… 巴蜀之地北境门户,葭萌关所在险隘。 关口城墙之上,一道青年身影着白衣素袍,手持三尺羽扇,头系青布纶巾,只手负于身后、孑然而立,正是诸葛孔明。 在他身旁,乃是如旧随侍着一名童子。 童子年纪不过十余岁出头,高不过六尺,身形瘦削如猴,肤色蜡黄,看上去宛若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但若真实与之接触过才会知晓,对方手段功夫之鬼魅强横。 据孔明自己口述言及,这名童子并非中土人士,乃他游历西域地界之时,所路遇搭救;对方感念先生恩德相待,故而方才愿意常随左右。 在这一点上,此前同样也令国仕颇感神奇。 按理而言,史书上也未及记载孔明身旁,有着这样一位身份神秘、功夫怪异的孩童呐?莫非当真是自己打破了时空秩序,乱入这汉末历史,以致改变了太多进程? 当然,国仕本来爽性之人,自不会去纠结那许多书外轶闻。 他亦能够看出,这名孩童是真心念图报恩,对孔明可谓言听计从、无一违拗,故而也便省去了他,再为后者安排一名贴身随侍的打算。 此间天色欲明,时间随着入秋悄然流逝,已算来到了仲季交末。 如今天高云淡,大雁南飞,初晨尚早,空气中亦是透着淡淡的微凉气息,远处山峦之上,亦能清晰瞧见白霜凝结,但那空气,却仍是颇显干燥。 毕竟随着此前那场倾盆暴雨莅临川蜀之后,这十余日来,蜀中便再无颗粒雨滴坠下了。 “先生,早间寒凉,我给您拿件大衣披上吧。” 在孔明身后,这名童子目光挪移看向远处,继而又飞速抽离收回,这般突然开口询问。 “不必了。三宝,你替我看着时辰。若已至辰时一刻,远处仍未有信鸽归来,你便速速前往营中,传褚燕、周仓两位将军前来。” 只是面对身后被唤作三宝的童子,如此关切言语,孔明此间却未及有心领受。 他兀自抬起持扇之手,轻扬长袖,这般肃然开口,嘱咐于他。 “是。” 三宝当即未有迟疑,重重点头领命应下。 然而,就在诸葛亮即将垂首回神,俯下身去,坐于城头所立这方琴桌之前时,远方险隘道口处,却是有着马蹄之声,倏尔响起,及近传来。 随即只见一道身着白蓝帆布衣衫的中年将军,正骑乘快马,扬鞭朝此关隘猛冲而来,扬起身后一阵厚重尘土、飘荡飞扬。 “先生,来人似乎是……兴霸将军?” 三宝眼神锐利,视力极佳,当即透过前方初升之朝阳,便于光影照耀下,瞧清了百丈开外的那道中年男子身影轮廓。 而他此前俨然是见过甘宁的,故而通过其身形穿着,便是当即将之辨认了出来。 “兴霸将军?快快打开关隘大门,放他入内来!” 孔明闻言剑眉横抬,继而手持羽扇当即挥下,朝身旁三宝传命示意。 “不对!先生,远处林间尘土飘荡,隐有马蹄齐嘶,应该至少都有着数百人之众,同样栖近而来。” 三宝本欲转身下楼,前往传命,却是在耳廓微动之间,再度闻听出了远方的异样变故。 第213章 诸葛连弩 诸葛亮面色微沉,稍作踟蹰判断,便是骤然再行直立起身,忙不迭唤回三宝,冲其肃然更改授意道—— “快!三宝,传命塔楼之下守卫士兵,做好防备姿态,备齐连弩,守在营盘拒马两侧!” “你速速去往后方营寨,唤褚燕将军率亲卫前往御敌;我在此手书快信,你归来之时,便将其飞鸽传与白水前线。” 一番接连吩咐之声落下,三宝小脸神色同样一派认真之象,细细聆听记下。 待孔明话语落毕,三宝则是倏尔腾挪跃起,施展轻功,径直跳下了这三丈来高的土木城垣,往下急赴传令。 顷刻时间,倏尔渐至,待甘宁骑乘快马及至险隘之下,那远处扬尘飞溅处,亦有着清晰的马踏之声,浩荡传出。 接着只见一行数百人的队伍,手摇蜀军邓字旗杆,穿出前方密林,出现在了葭萌关前的旷野视线之内。 “我乃康军水师副都督甘宁,关中可是由温侯亲临镇守?烦请施兵相救呐!” 甘宁仰面大吼出声,言语悲戚迫急,但声音却是俨然有些嘶哑乏力了,足见甘宁这一路遁逃而来,已是精力所耗无几。 “将军勿忧,且藏躲于隘前拒马之后,待吾命人击退来犯之敌,再放将军入关。” 孔明起身而立,身形探出,目光眺下,瞧清来人着实便是甘宁,只是对方如今蓬头垢面,浑身衣袍为鲜血所浸透,端的有些狼狈异常。 他如此朗言开口,吩咐落下之后,便随即是将衣袖一挥,手中羽扇纵横舞扬,两侧塔楼之间的士兵伍长,便通晓其意,同时擂鼓鸣金。 霎时之间,只闻这方营寨之前的关隘拒马后方,便是有着数十人的小队,纷纷手持连弩,自两侧营门周遭跃出,将甘宁护在了后方。 “吱——” 拉弓搭箭之声,接连传出,这数十人的小队迅疾排成了数列队伍,交错而立,前排屈膝蹲下,后排则是手持站立,各自纷纷将连弩瞄准前方。 那群来犯之蜀军,顷刻之间冲至前来,显然是不曾见过这帮护关小队手中所持有之物。 瞧见对方不过数十人镇守关隘之外,这追赶甘宁及至此地的、由邓贤手下一名副将所领头的军官,心下略有嘲讽轻视,勒马将手一挥,便是厉声命令道—— “所有将士听命,给本将军往前冲杀!先端了康军这方营寨,夺回我葭萌关隘!” 喊杀之声,夹杂战马嘶鸣,震耳欲聋,在这片两山包夹的关隘前旷地处,骤然响彻,打破着拂晓间的沉寂,亦惊起两岸山林之中,宿鸟腾飞跃起。 那数百人的蜀军队伍,浩浩荡荡奔袭而来,借着身下马匹冲击之力量,那原本尚还相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几乎是顷刻便至。 “预备,放!” 在关隘城楼之前的两侧哨台间,此刻各自站立着两名百夫长。待擂鼓之声落毕,两人便是朗言开口,将手中旗杆挥下道,扬起猎猎旌风。 命令之声落下,那前排错落站立或蹲下伏于拒马之前的数十名弓弩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齐齐连发手中之箭,瞬间便是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箭雨般,朝前凶猛射去! 这由孔明在国仕此前脚张弓的基础上,所经历一番改装而造的连弩,能够十箭连发,而且张力巨大,乃由机械弹射发力,较之人手拉动牛筋,更为迅猛快捷。 “咻——嗖——” 当那箭雨朝前飞速射出之际,首当其冲应声倒下的,便是蜀军一整排人仰马翻之状! 然而此箭雨的密集程度、和力道之猛,几乎是远超这帮未曾见过世面的蜀军之意料。 他们原以为依靠马匹的冲锋,以及手中所持长刀长枪的撩拨挥舞,能够多少抵挡一二,但那最后的结果,却是径直奔袭至拒马十丈距离之内的兵马,无一例外全被扎成了刺猬! 这般突如其来的境况变化,瞬息就令得身后不少蜀军兵卒,勒马回转身形,由此而造成的蜀军冲杀阵营之混乱,一时之间反而愈发扩散开去,引动尘土飞扬之中,中箭倒下者,更甚不计其数。 而那些坠落之骑兵所胯下,此刻无人骑乘的快马,则是同样受惊一般,于阵中胡乱冲撞开去,掉头向两侧逃窜。 以致于受到箭雨的打击面更广,那后方接连未尝反应回神之兵卒,亦纷纷躲避不及,应声栽倒马下。 其中不少兵卒,本身中箭之部位并不致命,尚还躺倒在地,捂痛挣扎中,但却是不幸为原本所骑乘之战马踩踏,以致伤重即亡。 “前军怎么回事?不要慌、不要乱!保持队伍纪律!保持阵型!” 那名泠苞手下的副将见状,终于是为之愤懑出声,手中持刀朝天挥下,这般厉言命令着道。 然而如今眼前早便是陷入了彻底混乱之中的骑兵队伍,机动性本身并不算好,再经过这一轮茂密如瓢泼般的箭雨洗礼,顿时已难控其状,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以至于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过去,那原本有着数百人的蜀军追击队伍,眼下竟是阵亡了十之七八,所剩不足百人。 “我家先生说了,汝等再不退去,叫今日全军覆没于此!” 前方阵前高地处,两山之间的关隘塔楼上,受命前来此地的褚燕,身形傲立于前,冲下方不远处的敌军,当即朗声调侃道。 “可恶啊,眼瞅着就要逮住康军大将了!” 这名副将牙关紧咬,眼中满是不甘,喃喃自语道。 “将军、将军!眼下局势对我军不利,权且退却吧,将此处情报,传回中军大营要紧。” 在他的身旁,随侍的另外一名军官,俨然内心要冷静许多,在瞧得今日难以攻破对方险隘之后,当即做下了决定,朝其劝诫开口道。 “撤!撤——” 这名副将眼下总算是看清了局势,对方箭弩撤下,竟是排开拒马,纷纷手持利刃掩杀而来,想要是趁势剿灭他们。 故而他方才再度狠一咬牙,双腿猛夹身下马腹,勒住缰绳怒吼数声,率先折身逃窜而去了。 只可惜了那些未及回神的兵卒,却是尽数折损于此,唯余下了十余名生还者,亦是身中箭弩,倒地不住挣扎,最后为冲上前来的康军士兵所俘虏。 第214章 一支穿云箭 而在这边厢,诸葛亮命人打扫着战场之时,险隘高台塔楼之间,一处琴桌前,身子站立于其侧的褚燕,这个时候也将目光缓而抽离收回。 他面色略显肃然,这般开口有些好奇问道:“先生,何故要放走那帮家伙?让某率一队骑兵出关追击,势必能够将之歼灭于前方树林之中。” “诶,褚将军,穷寇莫追。何况,我还需要他们,将此间消息传回泠苞中军大营处呢。” 诸葛亮兀自垂首,一只手掌伸出,缓缓抚过身前琴面诸弦,这才颇有些讳莫如深般,继续笑言道:“此间之事,我还有一托,想要烦劳将军呢。” “先生但请吩咐,燕必会全力为之。” 褚燕朗声抱拳,略一点头便是恭敬答复道。 他此前已是数遭见识到了眼前这名青年,所具备的才能智慧和谋略,故而心服已久,亦想要在此觅得机会,听凭孔明军令调遣。 “褚将军,如今西征伐蜀之势,日渐明亮,后方粮道已通,我军暗哨已然获悉,前方吴军正与蜀军于阳平激战;而前方川北之地,悉数为曹孟德拿下,如此一来,今年入冬之前,只要彻底打通三关,剿灭西北诸郡之敌寇,我军便可扼住咽喉、趁势进逼川西三郡。” 诸葛亮吩咐命令之前,先是手摇羽扇,侃侃而谈了一番。 接着他方才举手遥指西南方向,视野仿若穿越了前路群山,观望到了那蜀郡富饶之地。 “我担心,曹操不会轻易率军进袭川西三郡,而是会就地驻扎屯田,拉拢川中豪强势力。而这其中,也是令我隐有顾虑的,便是如今身处吴侯手下的,刘玄德一支。” “先生是担心,那刘备会临阵倒戈,归于曹操,两方势力倘或合盟一处,他日对太师不利么?” 褚燕虽是行伍出身,身为将军征战多年,但他却也有着颇为丰厚的对敌经验,何况其早年出身黄巾之时,便跟随国仕一路而来,也算立下战功赫赫,焉能辨不出局势。 待诸葛亮话语尚未道尽其意,褚燕已然是大致猜测到了七七八八。 他进而冲孔明抱拳开口道:“先生可是要我乔装一番,入蜀前往曹军阵营,查探详情?” “不。我希望将军执此箭矢,快马兼程、星夜西进,赶往江油城中,请关羽将军来我葭萌关相援。” 孔明手中羽扇微摆,转而自身下琴桌旁,取出了一柄旧箭矢,将之递交到了身旁一侧站立的褚燕手中。 “此物是……莫非?” 褚燕伸手恭敬接过,垂头望去,细细端详打量,很快便是觉着略感熟悉,隐约将其辨认而出。 “没错,此箭名唤‘穿云’,乃太师亲执之箭。” “我想起来了,当年,太师便是用它,于幽州蓟县城头之下,搭救过那关羽一命!” 褚燕届时也是亲身经历那一场覆灭黄巾之战的人,哪里会不清楚这般事宜,因而当即得孔明一点醒,便是恍然想起了旧事。 如此一来的话,他便已经明白孔明的意图了。 关羽素来以忠义立身,对于救命之恩、不可不思报,如今自己执此故箭信物前往,想来就算关羽手上有着兄长之令,他也会权衡一二,最终同意派兵驰援。 “好,先生,我这便收拾动身,赶赴江油。” 褚燕回神领命,就欲转身而去道。 “且慢。褚将军,还有一物,烦请一并带上。” 孔明当下似骤然思虑到了什么变故一般,以前有所预料,于是乎自身下,再度取出了一方,此前为他所临时准备的木盒,将其同样递给到了褚燕的面前道—— “倘或刘玄德力言劝阻,不允关羽将军领军来援,你便将此盒取出,交予他打开一观。他若看过其中之物,自会更改主意、应允下来。” “末将记住了。” 褚燕记下孔明的一番吩咐,当即再行将木盒接过收好,持着两物便是快步下塔楼离去了。 而在褚燕走后不久,前往传递飞鹰传讯的三宝,亦是领着方才狼狈入关归来的甘宁,来到了关防塔城阁楼间。 “拜见孔明先生。” 甘宁此刻衣衫破碎,其上俨然布满了殷红血渍,将所穿战袍都是浸透。他依旧是颇为循礼尊敬般,在见到了诸葛亮后,忙朝其拱手作揖道。 “兴霸将军勿需多礼,快快坐下歇息。三宝,给将军看茶。” 诸葛亮见状,瞧见甘宁如今这番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俨然已是猜出了三分前线战况,故而心中思绪渐起,嘴上仍旧忙回礼吩咐道。 此间稍歇之时,孔明也不急于一时去询问甘宁前线情况,他自顾小心翼翼般,将桌面之上的古琴收纳而起,同时起身自一旁的坐垫边,拾起那张此前描绘而来的“西蜀地形图”,将其缓缓铺在了琴桌之上。 下方甘宁接过由三宝递来的一盏茶杯,将之仰头一饮而尽,这才略作调息,稍缓此前疲乏又饥渴的状态,并行开口简略述及道—— “先生,前方战况如今已是陷入白热。由武都南下的泠苞部,与汉中而来的吴军迎面撞上,正鏖战于阳平郊野。” “阳安关,此前由凤雏先生所部下的运粮疑兵队伍、以及那三百铁血甲士,也悉数阵亡了。前来接应我等的洪飞将军,不知所踪,如今阳安一线,可谓最为危急。” 甘宁将他逃离之前的战场前线状况,简略道出,心下一急,体内气血翻涌,便又觉得一股疲乏之劲直冲脑海,周身受伤之处,同样是疼得厉害。 “嘶——” 牙关微咬,甘宁依旧撑着身子站立起来,同时抱拳冲诸葛亮建言道:“孔明先生,可否由您请示温侯,动用此前太师暗布于关中陈仓道口的烈焰营大军,南下袭扰敌军大后方?” “兴霸将军莫急,待此间事毕,我自有计策生于心间,可解三关之危。” 孔明目光挪移,视线自身下的琴桌上摆放的一大张西蜀地形图上,缓缓扫过,进而凝眸陈述开口,并冲三宝再行吩咐道:“三宝,先领兴霸将军,前往大营稍歇,派军中随行医官,为其诊治疗伤。” 第215章 白水关 战局僵持 吩咐落下,三宝也不迟疑,而甘宁见状不便多做打扰,当下未有姑且信任于诸葛亮,并随之往后方营中行去。 “提前调动后方预备军力么?没有想到,眼下这块骨头,竟会这般难啃。” “如今北面羌胡环伺,外患仍在,依主公临行前之嘱意,不到万分危急时刻,不可轻易调动驻防大军。既是如此的话……” 诸葛亮视线挪移而下,最终依旧是停留在了,夹于八百里秦岭和险峻米仓山脉之间的,这处绝佳盆地之所。 “那便只好来个‘请君入瓮’,将四散于野之敌,纳归汉中地属,断其后方粮道补给,再行择机一举全歼之!” 汉中毕竟乃中原西进入蜀之要道,如今给予了蜀军太多甜头,对方气势正盛之下,又岂会顾虑于长远之得失? 倘或将偌大汉中郡地界这块肥肉,摆放于蜀军面前,他们又岂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良机? “只是那领兵押运粮草辎重之吴军上将,不知此番所来为何人……” 诸葛亮双眸虚眯,手中羽扇照旧轻摇,最终却是缓缓将其放置而下。他轻抬皓首,目光远眺向东北方位,进而呢喃开口道—— “紫微晦暗、将星偏移,这般征兆……只盼还能够候到峰回路转之时罢。” 在褚燕已是骑乘快马,只身西进,前往江油地界之时,如今的前线左侧处,剑阁以北约摸四五十公里外的白水关险隘,战局则又是呈现出另外一种境况。 时日秋高云淡、天干物燥,蜀中之地,如今却依旧是三伏未退。 秋老虎一去而回,山林之间,已然是水源枯竭,杂草灌木丛生。 而眼下两军于关前对峙驻扎,只得纷纷各自沿着白龙江畔两岸,分行安营,不敢离得水泽太远,恐难解近渴。 伴随着时间推移,两军耐性皆是消耗殆尽,眼下便只急需一场大决战,能够真正地定出胜负来,也好过如今这般僵持了。 如今的江畔西侧,乃是自阴平沿江而下的吴班先锋部曲。 此行由吴班亲行率大军近万余南下,所谓的,便是意图一举攻破葭萌关,重新夺回入蜀门户·剑阁。 而在吴班的后方数十里距离处,还另有着秦宓所领的数千补给部队,正留守桥头,以备驰援。 可见这阴平一道蜀军,如今规模声势浩大南下,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的。 再说江畔东岸一道,自然便是此前由吕布所亲率北上,阻击蜀军偷袭的冲锋营大军。 吕布此行而下,急于匆忙赶路,翻山越岭,行程于两关之间,虽不过数十里,但那地势却显得陡峭险峻,无法使过多部队急行军。 因而吕布眼下所率,不过是冲锋营之中的三千步兵精锐,至于骑兵一道,则依旧尽数留在了葭萌至剑阁一带,暗中操练部署。 而吕布此番领军之人数,虽说是要远少于对方,但奈何他操练有素,加之冲锋营精锐士卒个个身怀绝技,于战场之上,又懂得如何生存应变,故而当真于此前数度交手之际,双方却是要显得势均力敌,并未使一方出现明显劣势。 敌方以三倍于己之兵力,如今酣斗相缠,及至这般僵持不下,想来内心更为烦躁恼怒的,定然会是他们罢。 在东岸军营主帐之内,吕布落座首席,其下两侧,分别是他随行带来的两名营中将军——周昕和傅彤,此二人早年加入冲锋营内,便一直跟随国仕南征北战,虽说并未立下多少战功,但却是因着为人低调。 若要论做起事来,他二人亦是兢兢业业,不曾出过丝毫纰漏,亦罕吃败仗。 “两位将军,如今秋意未退,仍是天干燥热之际,我军至此与蜀军相持,已有着十日之久,想来蜀军人员数倍于我等,所需消耗的粮草补给,定然不足以再支撑多日。” 吕布身形傲立,在他的身侧墙壁上,所贴放的乃是一张描绘详细的地形图。 他目光扫过帐下两人,如此这般嘱咐提醒道—— “故而我料定,他们定然会率先发起总进攻,就在这旬日之内!军师此前在我等离去时,所交付之计策,相信很快便可实施了。” “元帅放心,我二人已然部署下去了,现今营中悉数整装齐备,便只待对方按捺不住耐心,前来自寻归路了。” 帐下一侧,傅彤率先站立起身,朝主桌前的吕布,恭声抱拳容禀道。 “很好,眼下便只待对岸江畔蜀营驻扎处,粮草耗尽,主动发袭总攻了。” 吕布思虑甚深,如今秋热酷暑难耐,对方既是有意南下主动挑起战斗,那么便必然不会轻易选择持久僵持,否则的话,待后方三关之围一旦化解,他们此行便会徒劳无功。 只是,令吕布不曾料想到的是,对方似乎军营之中,亦有颇为深谋远虑之人,为吴班提供着行军计划,令他同样保持按兵不动,而继续只是派出小股军队,渡江袭扰。 这白龙江水,由于尚位处嘉陵江的上游地段,因而虽说流速略显湍急,但水位确是不深,也就能够及至淹没人腰部左右,加之江面并不宽阔,不过十余丈宽,因此根本勿需渡船或是搭建浮桥,对方便能够径直趁夜色淌水而过。 这般袭扰每每发生于深夜亦或凌晨,而吴班部却总有军队分批于白昼休息睡觉,他们晚上如此分拨骚扰吕布军大营,虽说数量不多,但却惊动得吕布手下冲锋营部,难以成眠,数日下来,更甚疲乏不堪。 “如此下去不行的,将军,对方似乎已然看出了我军的目的。想要以求决战,但他们确是按兵不动,显然同样有着和我们拖耗下去的意图。” 中军大帐之中,位于吕布身侧站立的副将周昕,当即神色肃然,言语凝重般冲其开口道。 “我知道。我营中所携之军粮,还够支撑多少时日?” 吕布同样剑眉皱叠在一起,俊逸面庞之上,一派凝重与复杂,进而冲一旁同时负责掌粮的傅彤问及道。 “最多,也只够五日了。” 傅彤当即如实答复,并未隐瞒于吕布。 第216章 越岭潜袭 “可恶!那对岸蜀军兵力数倍于吾等,又是这般急行军南下奔赴而来,怎会随携如此多的粮草,以至丝毫不担心会比我军率先断粮?” 吕布身下拳头握紧,发出咯吱响声,可见他情绪之愤懑与困惑。 他这般将目光仔细扫视过身前的战局地形图,进而咬牙切齿,似在诘问道。 “将军,莫非……他们此前早有料判,便已是在镇守阴平之际,储备了足够多的粮草军械。如今由后续运送部队,方能沿此江畔补给线,源源不断运送至白水前线来?” 傅彤沉吟之间,似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接着神色骤变,如此朗声提点于吕布道。 闻听得下属副将这般提点,吕布猛一回神,当即念想起了什么。 他犹是记得,当时在自己率军亲离剑阁,北上前往至白水关隘前,诸葛亮曾亲手塞给了他一个帆布锦囊,并告诉他,倘或遇到与敌僵持不下,一时难以取胜,或甚遇到危急时刻之际,方可将之取出打开。 吕布恍惚回神,想起这茬之后,便忙不迭自身上取出了那方锦囊来,将之缓缓打开。 视线扫过其上所写,片刻之后将其飞速阅览待毕,吕布原本复杂纠结的神色,这才为之豁然开朗起来。 “军师果然神机妙算,原来他一早便是预料到了如今两军于白龙江畔对峙之景,并预言蜀军不会贸然出击,定会与我军打消耗战。” “那元帅,我军下一步该采取如何动向?军师可有在信中言明呐?” 周昕闻言当即眸间闪过一抹亮色,不由得急促询问于吕布,也好待会议结束后,重回营中队伍,亦可安抚手下诸将士。 毕竟他异常清楚,如今初秋蜀中酷暑难耐,士兵们如今僵持不战,每日只是单纯操练,却是颇为消耗精力,何况前些时日,蜀兵总是趁着夜色派小股兵马袭扰大营,搞得他们夜间也战战兢兢,不敢深睡。 “呼——” 吕布俊眉微沉,神色渐露决然之色,进而凛然开口,以作吩咐道—— “两位将军,你等继续在此掌兵,每日操练队伍,按照营中所属职责分配,每四个时辰分作休憩、操练以及生火造饭;夜间若遇蜀军袭扰,便佯作骚动,就在营内设防应对,不可追赶。” “元帅,您何故这般对我等嘱咐任命呐,莫非是……您要?” 傅彤当先抱拳领命,但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因而复又诧异抬首,望向身前吕布,关切问及道。 “没错,是日夜,我便亲领一组十人精锐步卒,各挟硝石火舌,直越摩天岭,插入阴平桥头,一把火焚了蜀军后援部队的粮草库,迫使他们不得不与我军决战于野!” 吕布冷声言及道。 “将军,此番您亲临涉险,只带如此数量的步卒同往,末将恐忧虑前行安危啊!想必对方既是有谋略之士在营,此番定然会有所防备的,一旦……” 周昕闻言当即抱拳一步踏出,言辞恳切般意欲劝言出口,却是为吕布所当先阻下。 “周将军请放心,以吕某之勇,这天下何处去不得?又有何人何阵,能够阻拦于我?我此番前方,并非与之敌正面血拼,自会无碍。诸等三日之内,静候吾归便可。” 吕布豪言壮语,自有一番俾睨天下之气势。 他如此看似轻描淡写,但落于前方周昕与傅彤耳中,却是显得那般振聋发聩。 显然以温侯傲视天下、冠绝三军之勇,想必国仕康营之内,无人会对吕布此言,认为在夸大其词、言不符实。 “好吧,只是元帅……您此番若率先将火攻之策,用于焚烧蜀军粮草,那此后待与其决战之势到来,我军又该如何凭借天时以寡敌众、以少胜多呢?” 瞧见一侧周昕放心点头应退,傅彤则同时多了一份计较担忧,他如是抱拳容禀,道出了心中最后一丝顾虑道。 “傅将军无需多虑。所谓天时,瞬息变幻莫测,人和方为决胜之道。” 吕布当即折身,抬手扯过挂在一旁账内屏风角架上的金色战袍,当即将其披赴于身,便是再行笑言深意道—— “军师何许人也,岂会料想不到更为缜密之策。待吾功成归来,再行道与汝等知晓吧。” 言迄,吕布便是不在迟疑,当下径自大步流星走出中军营帐,朝着士兵操练一队野战兵马之中,快步行去。 因着他今日必须将所携之物,准备齐全,且要挑选的这十名随行精锐步卒,也要有着充沛的武力,极佳的反侦察敏锐感知,以及时刻做好、慨然赴死之精神。 是日夜,约莫过了子时三刻,在江畔对岸西侧,蜀军吴班大营之中,照例依旧是为他所部署派出了两只小队。 各自约莫数十人的规模,手持短刀匕首等一应便携武器,淌水东进而来。 这帮队伍来到康军大营外围的目的,并非是要当真偷袭攻伐对方,而仅仅是出于着骚扰的目的,不给康军士卒晚间充足休息的机会,好让他们愈发疲乏烦躁,率先丧失军心。 而当然,今日为吕布所一番细细谆嘱过后的周昕,早便是下达部队各营士卒,令他们早做准备,腾出一小部分队伍来,昼寝夜守,警醒反击蜀军小股部队的袭扰。 “他们果真又来了!做好准备,将我军设于营外拒马周遭的陷阱,悉数招呼伺候!” 藏躲于营帐之内、暗处之下的主力守备部队,当先由周昕所领,蛰伏已逾一个多时辰了,另有操控这方所布陷阱的冲锋营士卒,仍在专注般,时刻听候前方指令。 “哗——哗——” 水流之声渐次逼近,那帮上岸而来的蜀军袭扰小股部队,当下正是分作了一南一北两行队列,各自匍匐前行着,冲杀前来,愈发大胆勇猛。 毕竟此前数日以来,敌方康军已是不堪其扰,深感出战无门。 而他们轻衣便装,所携武器又都是贴身短刃,自然来去匆匆,难为对方追击掩杀。 故而此前屡屡的成功经验,便是更加给了他们大的自信,今宵这般也无防备,手持兵刃便是彻底摸爬上岸,沿着江畔灌木丛林,朝吕布大营奔袭前来。 第217章 全歼袭扰之敌 “准备……齐放陷阱!” 伴随着林间深处,来自周昕一声令下,那早便埋伏于周遭的数十名冲锋营精锐兵卒,当即得令拉扯身下长线,随即齐齐触发了白日所设江畔陷阱。 先是荆棘藤条裹挟的滚石,自后方林间高处,骤将推下,其次自两侧草丛之间,又是拉起了数条绳索,彼此交织裹挟在一起,上面更甚涂了斑驳磷灰,遇水便会剧烈作响。 而在那江畔不远的两方茂密巨树枝干上,同时还藏躲有数名弓弩手。 他们同样持有着由孔明此前所改良而成的连弩,能够一发便射出数支箭矢,威力不凡,打击面甚广。 “啊!啊——” 当诸般机关陷阱和反袭击部队,齐齐将早已准备好的“套餐”,招待祭出之时,前方防备未及的两侧数十名蜀军袭扰小队,几乎瞬间便是被冲乱了阵脚,慌不择路。 他们之中,多人当场中箭倒地,或甚为绳索绊倒、殒命于滚石之下,那惨叫连连之声,端的是彻耳传开,惊得十余丈外、数百丈距离之远的蜀军大营之内,都能够清晰听见。 与此同时,在未及任何人能够注意到的东侧康军大营后方,密林深处,吕布也是早便准备妥当。 他领着身后背负所携之物的十名精锐步卒,最后远眺了江畔一眼,唇角似满意般微掀了掀,身影便是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 今夜一役,可谓是彻底击碎了蜀军还欲偷袭的美好设想。 那分两队前来袭扰康军冲锋组大营的数十名小队人马,在周昕早已布置精密的各种埋伏陷阱齐齐施发之下,必然无人生还,径直全军覆没。 故而此后数日,蜀军内部,便径直稍作妥协,选择了按兵不动,在加强固守的同时,倒是变得更为安静了不少。 看样子,他们誓要以不变应万变,将这场双方持久对峙之战,进行到底了啊! 次日丑时便大胜归来,入内中军主帐的周昕,心情满是愉悦般,向同席傅彤,讲述起了今夜的酣畅一战,那自然是激动处眉飞色舞,直令人心神爽快。 毕竟前些时日,己方每每夜晚遭遇蜀军小股部队袭扰,令得营中士兵寝食难安,当真心生出了不少烦闷情绪,极为影响士气。 如今一战定乾坤,彻底全歼了今夜来袭的两支小队,可谓是杀鸡儆猴,一举破灭了敌方,还欲耍此番跳梁计策的想法。 只是欣喜畅怀过后,经历细细一番沉思的傅彤,眉头却又是不由得为之紧锁了起来。 “傅将军,瞧你这神色变化,莫非还有什么隐忧未清?” 周昕与之共事多年,当即观出了对方细微的面容窘态,不禁回神问道。 “周将军,你说元帅此番孤身越岭,前往敌军后方桥头大本营所在,当真能够一举成功,焚掉对方粮草补给么?” 傅彤此话既出,内心浮现一抹隐忧。 其实他倒不是担心吕布之安危,而是心生出了一抹莫名防备的情愫,萦绕不散,总是顾忌对方不会这般轻易令己方,偷袭得手。 “以元帅之勇武,这天下何处不是来去自如?傅将军不必多虑,想来元帅还有孔明先生良策在手,即便此番未及成功,但数日之后归来,也定能率领我军,重夺白水!” 周昕向来是颇为乐天派之人,他不愿傅彤始终因为过虑而慎之又慎,影响军中斗志,故而便这般宽慰开口道。 “罢了,这几日,我等便严格执行元帅临行之令吧。万勿不可令蜀军将领,瞧出元帅已不在营中之实。” 傅彤这般提点警醒一句之后,便也再度伏案而坐,开始于身下,执笔书写起将令来。 话分两头,且说吕布一行十余人,徒步翻山淌水,前行于高耸入云的摩天岭地界之中,那般行进速度,在路况如此复杂崎岖的山道间,能够昼夜一日便前行了数十里,已是颇为不易。 到了第二日的夜间,众人如今距离前方蜀军后续补给队伍之大本营,已然不过十里地,旦日白昼、天不过拂晓,便可栖至。 于是为了养足精神,调整自身敏锐至最佳状态,吕布便于山间寻了一出岩脚平地,暂令随行的十名精锐步卒落帐休息,待明日卯时即过,再起程出发。 在诸人休憩之际,吕布则是自身下布袋中,取了数张酒囊,绑缚腰间,独行穿越前方密林,往白水江畔而去,准备为诸人,储下这最后一日去程的水源。 夜晚的林间,虫鸣鸟啼,自是有些嘈杂声响不断,但吕布身形跃上树干,跳动飞掠之间,倒也是一如此前那般,显得颇为谨慎小心。 毕竟此地已然算作处在了蜀军掌控区域之内,不排除会有秦宓所派之兵,前来山中巡逻放哨。 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吕布此行主打一个出其不意,自然是万不能允许对方提前发觉自身,释放信号告知。 这般一路穿行及至江畔,吕布目光警觉挪移,待得小心确认江边并无一人气息之后,他方才大步流星撺掇而出。 只见他脚下施展轻功,身法腾挪翻越,须臾间,人便至得江岸,这才俯下身去,摘囊取水。 “嗯?这声音是——” 就在吕布专注于垂首俯身,于江畔清水流过处,储备水源之际,耳廓微动间,却于身侧不远处的一方密林内,闻听到了清晰而低沉的兽啸之声。 吕布本心思放置于身前盛装清水之上,未曾给予这突然传自林间深处的兽吼,但他随即转念一想,林中兴许可能会遇到自己所携的十人休憩之小队。 倘或两相遇上,必少不得一番缠斗,引来响声阵阵,如此嘈杂一闹,恐怕便会引起巡山之兵的警觉,进而暴露己方之行动。 “也罢,便去声响之处瞧瞧,是何猛兽栖生于此。” 心念落下,吕布便在将数个酒囊之中,尽数盛满清澈江水之后,意欲起身而行。 只是很快的,他目光挪移间,竟倏尔扫过前方江面,于其上隐约瞥见一抹殷红,顺溜飘荡而来。 “这是、血么?莫非前方已然……” 第218章 比武招亲 吕布鼻尖微动,身形弹射开去,来到这片顺江流下的血红色泽呈现处,略微嗅探,便是自其中,闻出了一抹极淡的腥味。 他心中忧虑自己所携的卫队精锐,已然与之交手照面,甚而可能有所负伤,当下也顾之不及再行折身归返,径直便沿着这条江水上游方位的丛林之中,狂奔而去! 脚下身法施展,将轻功运转,身躯跨过一颗颗林间树干,而前方那兽吼之声,也在愈加临近,清晰响彻起来。 “嗷呜——” 当吕布栖身而至,穿过密林来到一片溪边滩涂处时,这才发现方才那接连响起的兽吼声,竟还并非出自一头,而是三只吊睛寅兽! 这三只寅兽,体长约摸六尺有余,身高直与一名六七岁的孩童般相当,浑身毛发竖立,呈现黑黄相间之色泽。 并且其中每一只,都是有着极为健硕的肌肉和丰腴的四肢与躯干,远远看去,便能大致估量出—— 这其间每一只吊睛寅兽的体重,恐怕都足够四五百斤有余! 而如今,当吕布身形藏匿于一棵溪畔巨树之上,身形为密叶遮掩,仅露出双眼细细查探开去时,方才发现如今这三只寅兽,正呈掎角之势一般,于这方宽阔滩涂间,缓慢匍匐前行着。 因着在它们三兽中央处,约莫彼此间隔两丈开外的一方巨石上,竟还有着一名青年黄衣女子,正盘腿闭目打坐! 黄衣女子年龄约莫在二十五六,一头乌黑亮丽的三尺长发,为其用一条红色丝巾,高系作马尾于脑后。 吕布遥相凝神望去,观其面容略显素淡,但却似隐有有着几分凝重疲乏,唇边既无多少血色,隐约看去大致是有伤在身的。 然而倘或范春在此的话,定是能够将对方一眼认出。 因着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此前于米仓山北古林之间,将追赶而至的她,击至重伤晕厥的张鲁之女——张琪瑛! 至于何故张琪瑛在摆脱了范春的追击,于数日之后,竟会出现在此,而且身有负伤,此间种种之因果,便要提及另外一人了。 那就是这位名满益州的“护蜀神将”·贾龙。 贾龙之子贾风,当初云游汉中,受父亲之命外出历练,但实则,却是为前往南郑,探查当地军防部署和一应民生细节。 届时,仍为汉中太守的张鲁,眼见女儿张琪瑛已然年过花信,却仍是孑身一人,不曾与人婚配,而她自己呢,偏又生性好强,不愿嫁入官宦人家,只为一生相夫教子。 念及自己女儿这般偏执一心,张鲁违拗不得,但作为父亲却也不可太过惯纵。 因而一番思量下来,在征询得张琪瑛的同意之后,竟是为其于南郑城内,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比武招亲”宴! 在那场比武招亲大会之中,几乎汉中地界周边,甚而南抵益州、北至雍凉的许多豪杰男儿,都因着风闻“铁血娇凤”之飒,慕名前来、只为夺魁,一娶美人入怀,宜室宜家。 只不过张琪瑛毕竟自幼习武、游历名山大川,拜得名师,武力自是颇强。 那帮普通家庭出生的寻常男子,别说入不得她的法眼,就是在她手上走过十合者,都是不多。 而最终经过时长两日有余的大会擂台赛,所角逐出来的冠军,不出意外的,也便落到了当时正游历于南郑城中的贾风身上! 当然了,贾风会愿意主动报名,参与这由张鲁举办的比武招亲选婿大赛,自然不可能是因为爱慕张琪瑛,对其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而是他自有着内心的别样盘算。 贾风之武力值,本也平平,但奈何其谋略过人,样貌又是一顶一的俊朗阳光,虽然其已过三十多的年纪,但眉眼看上去却颇显清秀,手摇一柄折扇,身披白衣长衫,端的是风度翩翩、满有谦谦君子之气度。 在这一点上,当张鲁首邀对方前往府内做客之际,在酒席上,便已是一眼将其相中。 张琪瑛初观对方,不过是一文若书生模样,自然不曾放在眼底,在擂台赛上起初有所轻敌,竟是于十招之内,不曾拿下对方。 最终她也是左右使将全力,于约摸二十招过后,方才将贾风击退擂台之外。 但起初她可是向父亲张鲁夸过口,绝不考虑难以招架自己十合之内的男子,但却是不曾说,倘或接到十合之外,自己是否同样会拒绝。 这也便就给了张鲁和贾风二人,同样看到希冀的机会。 贾风心中所想,乃为蹭及张鲁女婿之际,深入南郑太守府邸内部,获取汉中相关军政民财一应造册,故而在表面之上,对张琪瑛自是表现得极为殷切爱慕。 而他这一演及至旦日之前,便是潜伏了近乎两年,足可见其心性之深! 原来旬日之时,张琪瑛摆脱范春,径直翻越米仓山脉,意欲径直西进,前往三关之地,赴约会见贾风。 毕竟其父身殒南郑城头、自缢之前,便是留有书信,托女儿定要保重性命,前往蜀中,寻得贾风,以昔日之媒妁,与他完婚。 只可惜张鲁在信中,未免女儿心系父仇,不愿将之牵扯进来,故而未曾书明,南郑城乃为曹操所率之先锋虎豹营,所奇袭攻破。 此后贾风以谆谆书信、数封遥寄,以满心悲痛之情,告知于届时在外游历的张琪瑛,乃是康军先锋之部队,率军自关中南下,偷袭汉中,方才以致其父兵败重伤、南郑城破。 张琪瑛与贾风相熟日久,眼见对方信中言辞真切、字句含泪泣血,自然是丝毫不疑。 而当张琪瑛一路风尘赶回南郑之时,汉中郡所部,正巧已为后置康军,以庞统为军师祭酒部、暂为接管,而前方当真攻破此城之先头魏军,却是已然南下月余。 这也便串联起了,当初张琪瑛为何逗留潜伏于南郑城中许久,立誓也要闯入太守府衙,为父寻仇、喋凤之由了。 只是,令张琪瑛无论如何也没料想到的是,在她成功受其引导指使,潜伏城中多日,终于成功杀掉庞统,满心畅怀,沉浸于替父报仇的喜悦之中时,却是不慎于贾风之前,松懈了防备,为对方卸磨杀驴般,反杀坑害。 第219章 三头吊睛寅兽 贾风在清茶之中,狠下软筋毒散,径直破了张琪瑛的深厚内功防备,同时雇佣杀手,于暗地里意图除掉她,一泄当初耗费数月、卑微谄媚之愤。 若非张琪瑛内功修为已臻化境,加之潜修道家阴阳调和之法,能够勉力以自身意志,封锁周身大穴,阻止了毒素于血液中的流淌,这才令她最终险险不至昏厥受勠、逃过一劫。 而逃出狼窝的张琪瑛,现下这才算是真切看清了贾风的本来面目。 她恨自己当初何故那般心思单纯,竟会妄自真心与其相交,将他视为值得托付之友。 而自己的父亲张鲁,想来直到临死之际,内心还觉得,贾风是当得起他女婿之人罢? 但贾风已然暴露出了杀心,又岂会轻易放纵张琪瑛离去? 在张琪瑛逃脱出阴平城之后,为躲避追赶不舍的贾风之杀手,便是径直被追赶至江边,接着狠一咬牙跳落入水,并沿着江水漂流游下,直至十余里之外,方才敢登陆上岸。 只是如今所幸险险摆脱了贾风派遣追击而来的杀手后,却又是于这方丛林江畔,遇到了如此三头吊睛寅兽,这着实令张琪瑛有些不太吃得消了…… 且说当下,张琪瑛周遭衣袂之上,尽染泥土尚未洗净,看上去略显狼狈,而她此前于身处周遭,布上的驱赶虫兽之药粉,如今也随着暑气升温,挥发淡去了不少。 只消候得那周遭巨石四围药粉效果尽数散去,恐怕那三只吊睛寅兽,就要齐扑而上,将受伤力竭、正在盘腿打坐状态中的张琪瑛,生吞活剥、以求果腹了。 “这毒素当真诡异得紧,竟是连师父所传之道家无上心法,都难以完全祛除……” 如今张琪瑛周身数出大穴,依旧为她所尽数封堵住,以此来延缓血液中的毒素游走全身,侵入心脉。 但如此一来的话,她一身内功修为,便也将封存丹田深处,无法施展武力。 呢喃之声中,夹杂有一道细微轻叹,自她的口中凝重道出。 不过伴随着时间的分秒流逝,张琪瑛清秀面容之上,原本凝重压抑的神色,却是转而缓缓变得释怀柔和起来。 倘或自己当真躲不开此灾劫了,那便算是自食苦果吧,倒也怪不得旁人多少。 “父亲,女儿再有片刻,便要循您而去嘞……” 张琪瑛唇角扯出一抹释然,如今身处这方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此地尚且她一人驻足,再无旁人过境,面对着围拢上来,饥肠辘辘的三只吊睛寅兽,她俨然已近绝路。 而周遭数丈距离外的那三只寅兽,嘴角流涎,显然也已于这片林间,数日未曾觅得食物,故而才会偏转目标,将捕食的对象,放在了旬日鲜少会选择的人类身上。 三兽鼻尖嗅探,身姿趴蹲于青石边缘处的地面之上,在它们身前约莫三尺左右的环形范围处,撒有此前由张琪瑛所布施的驱兽散。 但此散随着时间流逝,愈加挥发淡去,现下已是仅剩些许的残迹。 恐怕再过不及一炷香的时间,其散药效便会彻底消泯,届时三兽呈犄角之势围扑而上,恐怕张琪瑛断会香消玉殒于此。 “得出手!无论如何,且不管对方何属阵营,眼下但见一名女子为三兽围困,命在旦夕之间,倘或不曾为我所撞遇,那其生死自是与我无关……” 藏身于远处江畔丛林之间,一棵巨树枝干上的吕布,这般静伫观望了许久,待得看清眼前局势,他最终还是狠一咬牙,决定了毅然出手。 “可今宵既是为我所见,便有一份缘责于身。想我堂堂八尺男儿,傲立于天地间游走,如何能做到熟视无睹?” 此举无关对方是敌是友,只在“侠义”二字,但求无愧于心。 且说天色将暗,微风拂过林梢,带起毫末之间的驱兽药粉之气味,渐渐淡去,为之飘荡入闭目打坐的女子鼻息。 感受着已然临近失效的周遭药散,张琪瑛唇角释然一笑,竟是不准备做最后的反抗。 看来,在经历了父亲的去世,以及来自那位曾经穷追自己不舍的、知心人的背叛与欺骗之后,她也已是看淡了俗世人性,决定在此了却己命了…… “嗷!嗷!” 又是数道齐齐发声的兽吼传荡,响彻在这片山林之间的百丈范围内。 不知是那三只寅兽颇为默契欣喜般,看出了眼前猎物已然放弃抵抗挣扎,还是在震慑周遭其他林间猎食者,勿要在此时闯入它们所在领地,妄图分一杯羹。 然而,这般看似威慑震天的、来自百兽之王的低吟虎啸,却似丝毫不及对吕布,起到半分威慑之力。 他眼神微凝,全身真气为之无声运转开来,周身衣袍表面,都是有着淡淡的内力凝作实质,呈涟漪水波似的,不住荡漾,引动周遭空气流溢跳动。 “就是现在,出手!” 心中这般念想落下,吕布终是不再有丝毫迟疑,在前方三兽匍匐身姿,已然做好了准备猛扑而上的刹那时机前,他身形亦是撺掇猛冲而出! 脚尖猛点树干,引动身后整颗巨树枝叶摇晃,进而但见一道鬼魅般的灰白身影,于山林江畔的草丛间飞栖掠过,以快若鹰燕般的速度,俯冲及至。 不过数个呼吸之间的须臾功夫,吕布已然栖身来到了这快偌大青石之外。 他俯下身去,随手自地上拾起三枚碎石,捻于指间,运转体内浩荡真气加持,凝神聚力,便是猛然瞄准前方石块周遭那三只匍匐巨兽,猛然投掷射出! “嗖——” 说时迟,那时快,在三头寅兽齐齐飞扑而出的瞬间,三枚碎石便是旦夕落至,最终分分瞄准了三兽的脖颈处,重重砸入,其力道之深,甚而径直穿透虎皮、嵌入了肉中! “呜——呜——呜——” 三声悲鸣,夹杂略显低沉虚弱的啸声,齐齐骤将传出,引得青石中央处,盘腿端坐的女子,骤将闻得周遭变化,随之猛然睁开了双眸,循声望去。 瞧得面前一只正对着她迎面扑来的吊睛寅兽,竟是突兀般中了一枚自斜后方飞射而出的碎石,在击中那兽咽喉部位之后,便是使得其凌空降落下来,于地面之上不住哀嚎翻腾。 第220章 救人救到底 由此足见其受伤未轻,甚而地上已是有着殷红的兽血流淌。 吕布这一手“弹指神通”,乃幼时孤身游历东莱仙岛,自一位伽罗禅师处、因缘习来。 他数十载来不辍此法之修炼,虽这些年于平日里,因着戎马倥偬的缘故,极少施展,但其威能之盛,仍旧要胜过幼时许多! 这般乍将出手,便是三发齐中。 若非那三头寅兽皮糙肉厚,恐怕当场便是要殒命于此。 三只寅兽吊睛瞳孔左右挪移,横竖这才瞧见了突兀现身此处的来人。 但纵然三兽此刻想要怒而前冲,再行施力,却是因着喉间不住传来的阵阵剧痛,无法保持战力。 加之颈下不住滴血,带来的脑袋眩晕之感,也终于是令三兽有所怯怕忌惮,略作权衡之下,便是纷纷散作三方,勉力逃窜开去,踉跄窜入了后方密林之中。 此间随着三头吊睛寅兽的逃窜,顿时将青石周遭的紧张气氛,飘散而去,唯余下三道朝向各自方向的兽血痕迹,一路延伸开去。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张琪瑛觉察到来人功力之深、体态之高挑健硕,定是常年习武、身怀绝技之人,这般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因而浑身皮肤一阵激灵,不由心神皆是做足了防备。 她脑袋微偏看向踏步走上青石,栖近而来的吕布,当即厉声质问开口道。 “姑娘,江湖之人,行侠仗义乃是常有之事。我见三头猛兽围困于你,不过是顺道出手搭救,你不必介怀于心,问我何来。” 吕布由于仍有重任在身,此行不便搭上一名女子在身,故而也未曾与张琪瑛多做寒暄解释,因而简单搪塞两句后,便就欲转身离去。 “在下就此告辞。” “呕——” 然而就在吕布视线挪移开去,脚下步伐乍将迈开之际,耳畔却是闻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吐血之声,继而对方身姿栽倒一旁,竟似乎是昏厥了过去。 吕布转身回望,慌忙之间迎上前去,抬手伸指搭于张琪瑛鼻息之间,但闻仍有气息,这才心中缓舒了半分气来。 只是对方气息微弱、而又略显紊乱,加之瞧上她身下所吐之血,如今呈现一派暗红之色,其中甚而还有着些微的黑青细丝,足见乃是中毒之症。 “唉,救人便救到底罢……” 自鼻尖发出一道无奈叹息,吕布略一摇头,便下定了心中决心。 他实不忍见对方一名孑身女子,就此消香于此;倘或那三只寅兽恢复过来再将折返,自己也就白将出手这一遭了。 吕布气息内敛,简单环视了一下周遭环境,如今天色将暗,需找寻一处地方,暂且将此女安顿下来方是。 只不过他如今重任压身,确是无法抽离时间过多亲自看顾,因而一番思量之下,他只得先将此女,带归临来之前的十人小队栖息所在。 俯身扛起瘫倒于青石之上的张琪瑛,吕布脚下步履生风,轻功施展开来,便是身形跃出,跳将离去,窜回江畔一侧的密林中。 只是,他恐怕当下不曾想到的是,今宵这番搭救这名陌生黄衣女子的决定,将会改写他日后人生之中的、很长一段心境轨迹…… 是日酉时将至,黄昏莅临,西方日头悬于高耸陡峭的摩天岭上方,遮住半张圆脸。 金灿灿的夕阳映照而下,将这片山林原本苍翠森森的墨绿,染成了一片奇异金黄。 此刻在这处山谷峭壁之间的岩脚平地间,由吕布此行所携的十名冲锋营一纵精锐步卒,已是于此搭好了数个简易帐篷,升起火来,并行驱赶着周遭虫兽。 正当他们在即将收拾好最后一支帐篷,准备稍作休憩补给粮食之际,外出打水许久的吕布,也终于是姗姗归来。 众人满脸欣喜,尚开始以为自家元帅不过外出打水,竟是去了这般许久,心头刚要升起一抹隐忧,如今但见吕布安然折返而归,这才放下了心中臆想。 只是令他们随后略感惊诧的是,元帅似乎身后,还驼扶有一名女子的身影,同携近前来。 “元帅啊,这名女子是谁?” 当先一名步卒好奇开口,恭迎上前来,好奇将张琪瑛自吕布后背上接下扶住,并行问道。 瞧得他神态模样,俨然表现得有着几分谨慎之意。 毕竟如今地处接近桥头,尚属蜀军营地所在范围不远,于此时寻到一名女子归来,倘或不是元帅之旧识,那便很有可能…… “是我方才外出取水之时,于江畔一处青石旷地发现的她,见她身负毒伤,又为猛兽围袭,实不忍熟视无睹,便将之一道带了回来,且试试能否搭救罢。” 吕布略微伸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四肢筋骨,这才连忙又自腰间取出别上的数只酒囊,将其朝前者递出,继而开口肃然吩咐道—— “将这数袋水囊分发下去,两人一袋省着点饮。此行待我等明辰出发后,便要事成离去后,再有功夫重新取水了。” “是。” 这名步卒随即点头重重领命,并招呼身旁的另外一名行伍上前来,接过吕布所递的四只水囊,随即将张琪瑛再行交付于吕布后,便双双退下了。 此行他们任务极其重要,本不能再行多顾及旁人。 然这些冲锋营中的步卒,却个个都是深受训练、令行禁止之人,亦知晓不该问的不便多问,对于首领决定之事,也不便评头论足,私言建议。 瞧见他们有意为自己留下了一只水囊,吕布皱眉有些无奈摇头,但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自己自是方才在江畔,已然饮够清水,当下足可一日不必再吃,但怀中尚有这名昏迷的神秘女子在,他却也不得不有所顾及。 将张琪瑛扶住带近一方帐篷外围的篝火旁,吕布这才小心翼翼放躺下对方,视线腾挪打量,意图检查起对方的情况来。 只是他的手乍将抬起,还不待意欲朝张琪瑛面容伸出,却是发现对方睫毛轻颤之间,竟是倏尔已然醒了过来。 “姑娘,你别说话、别乱动,是我将你带回我所休憩之处。你放心,我既搭救于你,便不会有害你性命之心。只是你身中这毒,却是——” 第221章 祛毒 吕布瞧见对方就欲开口言语,便是当即伸出手去,将之檀口轻捂,进而急切解释。 他随后话语一滞,却也如实陈述道:“非我眼下所能解去。” “唔。水,我要喝水。” 张琪瑛脑袋之中意识飞速回复清明,想起此前在青石江畔发生之事,又转而望向身前此人,迟疑片刻之后,方才嘟囔着声音,低沉喑哑言及。 简单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名中年男子,在确认自己印象之中,从未曾于贾风的身边,见过他时,张琪瑛心底这才稍作卸下了几分防备。 对方如此言语行为,应是同样不认识自己,想来确是出于侠义施为。 她生来便是如此,幼年跟随恩师游历九州山川、心头亦有着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之念,个性亦是颇为洒脱飒爽。 此前因着身处绝境,她便豁然参悟了生死,有着慨然跟随父亲而去的念想。 而如今自己既已为人所救,她心头念想,便又转瞬更迭,想的方是如何能够苟活下去,寻上贾风,一报此欺骗利用并下毒之仇! 吕布将手中尚还未放下的水囊打开盖子,轻缓递出,却是瞧见对方一下子便将其夺过,努力强撑起身子,便是狼吞虎咽一般地,大口朝着嘴中灌去。 这般模样,却是好似渴了数日未尝饮水。 “咳——咳——” 不知是否由于灌水太猛,张琪瑛突然重咳了几声,接着娇躯微颤,手上未尝拿稳,便是将那剩余的水囊扔在了一旁,自己则面容略显潮红起来。 “你……” 瞧见还剩的半袋水囊,就这般被眼前女子所打翻,吕布心头也不由得略显无奈。 他小心拾起地上已是洒出来许多的羊皮水袋,本就欲查探其内还余多少清水,接着耳畔便是再度闻听一道呕吐之声,令其倏尔回神。 但见张琪瑛素手扶住心口上方,接近脖颈处,身子数度前倾后仰,终于是自檀口中,再度吐出了一汪黑血来。 “姑娘,你还好么?” 吕布见状,当即反应回神,单掌深处,抵于张琪瑛后背心处,体内浩瀚真气运转,流动掌心之处,进而缓缓输入对方体内。 “原来,你这般喝水并非是因为干渴,而是想要将堵塞心肺之淤血,排出体外。” 在吕布源源不断的精纯内力催动之下,身前张琪瑛最终方是将体内最大的一团凝固血块,给顺着食道完全呕了出来,并行射之于身前不远处的石壁上。 而那团凝固血块约摸珍珠大小,却是在飞出她体外的瞬间,延展出了八只细长小腿,径自黏在了竖壁一角,竟是形容一只浑圆蜘蛛! “咻——” 正当那只撺掇出张琪瑛体外的奇异黑蛛,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意欲窜离逃开之际,张琪瑛却是眼神凌厉,目光将之遥相锁定,素手轻抬,一枚飞针自袖下朝其猛射而出! “叮!” 银针不偏不倚,正是将那意图逃窜的黑蛛,一针穿心,牢牢钉死在了前方石壁之上,丝毫动弹不得。 这枚银针之上,涂抹有特殊草药所制成的驱虫散,因而在银针乍将穿心黑蛛的片刻之间,那只黑蛛便失去了挣扎,八条细腿耷拉垂下,俨然已是丧失了生机。 “世间竟有这般奇毒?当真闻所未闻……” 吕布眼神略显惊异般,有些愕然望着身前这瞬息变化的一幕,进而呢喃出声道。 “这位公子,多谢你的真气帮助,才能替我祛除此毒物。” 瞧得那只黑蛛已死,张琪瑛心头这才缓舒一口怨气来,她眉目流转,视线转而探向身侧,尚未反应回神的吕布,不由得略显诧异般,有意无意叹道—— “公子身负内力之绵密浑厚,实乃当世罕见,想来定非寻常出身罢。” 闻听耳畔来自张琪瑛的这般赞誉,吕布内心却是有所咯噔警觉,反而一时陷入沉默,未及答复于她。 “公子不必介怀,小女出生江湖草莽,并无意卷入这乱世纷争;此番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定当铭记于心、来日思报的。” 似是为了让吕布放下芥蒂之意,张琪瑛心思敏巧,便是当即这般清音承诺道。 “姑娘谬赞了。在下不过是,有幸于少年之际,觅得隐世名师,学过一二罢了。” 吕布未在此事上,于眼前一名陌生女子坦露太多,他不过随意答复了一句,便又是想起了正事,当即肃然朝张琪瑛问道—— “如此说来,姑娘你体内这毒,现下便算是解了?” “毒虫离体,算是祛了大半罢,只是体内仍有余毒未清,毒素经脉时久,以致我现下仍难恢复多少体力。倘或一人离去时,再遇上那林间猛兽袭击……” 张琪瑛心神微微沉吟沉,简单运转丹田真气,尝试了一下顺延体内经脉游走,却是觉察到难以成功,因而也便如实答复于吕布。 瞧得身前这名黄衣女子,似乎对解毒一道有所专研,吕布当下也恍然明晰过来,因而直截了当般问及道:“姑娘直言吧,在下如何能够帮到你?” “我需要蛇床子、蟾皮、蜂房、土荆皮以及血竭五味草药,将其研磨碾碎,取其相混汁液三钱,汇入五两清水之中,小火烹熬两个时辰,方可彻底化尽体内淤毒。” 张琪瑛颇谙医理,如今体内中毒良久,已然被她推衍出了相解之法来。 故而她轻抿略无血色的唇角,抬眼眨巴起大眼睛来,隐有攘求之意,看向身前吕布。 吕布无奈,随即摇了摇头,面色略带踟蹰与犹疑道—— “姑娘,非是在下不愿替你寻这五位草药、悉心熬制,实乃我与随行一众弟兄,如今翻越此林涧,皆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行逗留耽搁。” 他言语颇显诚挚肃然,将心头为难之理由,也在隐去实情之后,简单相述。 只是令吕布当下未曾想到的是,张琪瑛当下却也并未再多说什么,自顾转而躺倒下身姿,便卧睡在了这方篝火帐篷前,似乎便就此放弃了纠缠。 “那姑娘好生歇息。倘或我等诸人完毕要事,明日能够折返而归,再行为姑娘祛毒。” 吕布话音落下,也就不在这儿多做逗留。 第222章 一方锦帕 一棉麻 他径自将拾起的那剩余水袋口盖上,小心翼翼般放回张琪瑛身后,便是站立起身走开,朝另外的数顶帐篷处行去。 他今夜还需再行朝随来的十名冲锋营一纵精锐,简单讲解部署明日纵火计划,故而已然是没了休憩的时间。 尚得抓紧一切机会的吕布,当下实难分心,再去替张琪瑛寻觅草药。 张琪瑛回翻过身子,眼神有些奇异地看向远去的吕布背影,嘴唇微微蠕动,看了看身下方才为吕布所放置的、为其所打翻了大半的这只水袋,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眸。 她也着实是当真累了,此前身中剧毒强撑良久,方逃离了来自贾风的围堵。 此后又跳入江中,顺流飘荡十余里,才敢上岸暂歇,却是未及喘气调养,转而又遇见这林涧猛兽追赶侵袭,当真已然折腾了一日一夜。 故而如今乍将闭上双眸,张琪瑛便是瞬息沉沉睡去。 由是也足见,她内心中的确是已经,对吕布放下了警惕与芥蒂。 翌日凌晨,天色乍将蒙亮,东方渐露鱼肚白,张琪瑛仍在睡梦之中未曾醒来,吕布便已是率部众离去,潜出林涧,朝桥头方位所在的蜀仓大营,悄然行去。 时过晨晓,当张琪瑛身姿有些乏力般苏醒过来,腹内空空如也,于帐中四下查探开去时,方才发现吕布竟是在地毯边,留下了数份干粮,以及一只鼓胀满满的水囊。 张琪瑛探出手去,将其拾起打开,朝口中灌了会儿,将其饮罢,就这身旁干粮,于帐内简单食过了早餐,这才感觉身体恢复了几分体力。 但她如今体内为瘀血堵塞,真气压抑在丹田之内,难以运转游走全身,故此体力却仍是不曾恢复多少。 “他当真离去了么……” 走出帐篷之外的张琪瑛,瞧见昨夜自己看见的另外几处周遭帐篷,如今已然尽数拆卸而去,但他所处的这方帐篷四围,却是为她所重洒了一圈驱兽散。 想来便是吕布防着林涧虎豹豺狼再行前来,故而将自身队伍所携,尽数遗留在此。 “他们将东西都带走了?这些人如今出现在此,又这般形迹诡谲,莫非是想要——” 张琪瑛似乎恍然念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撇,秀丽面容之上,神色进而变得凝重下来,将目光微扬,透过西方层层密林,探向了桥头蜀军大营所在方位。 “算了,盼他此行平安吧。此事,我委实不愿再掺和其中。” 她当真是觉得累了,如今自己体内余毒未清,着实是不便再卷入两军对垒的纷争之中来,何况昨宵那名男子虽说救下过自己性命,但对方既是联军阵营之人,那便算得上敌对方了。 父亲当日自缢南郑城头的一幕,仍是那般令她历历在目,迫使得张琪瑛不得不记住这番仇怨,不屑再与隶属国仕一方的任何之人,产生交集。 她轻叹了一口气,折身便收起心思,缓缓落坐回帐内一侧,去拾取放置在榻边,昨日为她所同携而出的锦袋。 然而此刻当她目光停留于其上时,方才注意到,原本其内仅存着父亲临终前交托给她的遗物,如今却是多出了数样物品—— 一方锦帕,以及一小团棉麻。 张琪瑛秀眉轻抬,目光之中神色骤变,因为她很快便是将这一小团棉麻之物,辨认而出。 竟是为数种中草药所杂糅而成! “莫非他、他昨夜,竟为我于山林之间,寻觅草药?” 红唇微张、眼含惊诧,张琪瑛再行拾起那方锦帕将之摊开,其上却是用内力点染,所灼留而下的数行小字—— “姑娘,在下因要事在身、实无暇多留照顾于你。昨夜在下虽是遍寻周遭方寸山林,也只为你寻到了土荆皮、蛇床子、血竭这三味药材;至于那剩下两味,姑娘可携此帕越岭南下,前往剑阁县城,届时自有在下友人识得,相迎奉上。” 将此言悉心阅毕,张琪瑛却是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与那位昨夜出手搭救之人,不过于这山林之间,萍水相逢,毫无干系,但对方却是愿意暴露身份意图,施救于她,未尝心生防备芥蒂,着实侠肝义胆、气度非凡。 “他如此这般施恩于我,倘或我熟视无睹、兀自离去,即便是日后归往师父处,恐也会心中常怀歉疚、难入清修。” 张琪瑛贝齿微咬红唇,面色陷入泥泞纠结之中。 “他们此行未知对方已有防备,这般贸然前往偷袭敌营,恐怕断难成功。唉,就当暂弃前尘旧怨,且帮他这一回罢!” 但片刻时间过去后,她终还是重新站立起身来,再将身下棉麻锦帕,悉数装入布袋之中后,别与腰间,终于是缓缓迈开步伐,拖将身姿,同样朝着桥头方位,下山行去…… 且说前方行军途中,当吕布及其身后所携十名精锐步卒小队,沿摩天岭山涧穿越而下,前行至距离桥头处不过一里路径时,这才潜伏停下匆忙赶路之步伐。 由于此前防备对方哨骑巡山探视,故而昨夜他们并未宿营太近。 前方桥头平滩处,两江汇流形成一方驻扎坦原所在,而蜀军后续东进之补给队伍,便是携带大量的粮草军械等辎重,驻扎于此。 秦宓如今留手下副将坐镇西面阴平,自己则是亲率两千东州兵步卒,裹挟补给东出,将之看守得颇为严密,所为的,便是防止大后方为国仕军所袭击。 吕布等人潜伏于南山摩天岭一侧密林之中,如今天干物燥,随着日头东升,气温亦节节攀高,以致林间蝉鸣鸟啼不断,倘或位在远处听声辨位,已是颇为困难。 因此一番决议商定之后,最终吕布选择了由他独行接近敌营,探析对方守备。 而身后所携的十名冲锋营一纵精锐步卒,则暂且原地驻扎待命,准备火折箭矢,并涂上油脂,预备找寻点位隐蔽。 分工既毕,吕布则是卸下了自身所负之弓箭火折,盔甲战袍,轻装上前,身形跃起,掠过重重巨树,朝桥头浅滩,渐次逼近。 第223章 桥头遇贾风 只是当吕布逐渐潜行至营外不远处的江畔之际,他身形栖于其间一棵茂密大树之上,远眺开去,却是觉察出,对方竟是扎起了一大片的巨型帐篷,在外围将其内视野尽数遮挡,以至于,眼下一时难以瞧出粮草所处方位。 “蜀军如此设置军防,将粮草辎重等物尽数藏匿营内,莫非是、已然有所提防觉察了?” 吕布视线微垂,心中略有思虑。 但他回想此前一路走来,自己与随行诸人,尽是颇为谨慎小心,途中也不曾遇到蜀兵巡逻山岗之人,按理说对方如今应尚未觉察出他们的存在。 因此一番思索下来,吕布最终也只得轻唤摇头,将之视为,对方出于太过谨慎而为。 “既然无法确切找到粮草补给所在处,那便唯有暂且化装,潜入营内、一探究竟了。” 此事本应夜间潜行入内,最为安全,但如今时间迫切,不容他再等到晚上去了。 这般机会找寻,原需十足的耐心等候,眼见日上三竿,已然迫近了一日之中,气温最为炎热的时候,山林间鸟啼虫鸣之声更甚,也是在不断扰乱着人的心境。 吕布身形落坐于树林草丛间,周身真气运转游走,不断驱赶着周遭侵袭迫近的蚊虫,同时伴有微风阵阵拂掠身表,驱散着体温,以保持他思绪清凉。 “唦——唦——” 这突然变幻的脚步之声及近传来,当吕布睁开双眸的刹那,便是见到有着一名蜀营士兵,出得营地来,朝向江畔快步一路小跑而出,同时还在垂首解着身下的腰带,似乎在寻觅着外出小解的地方。 “终于等到机会了啊……就是现在!” 吕布何等功夫具身,那小兵不过是体质平平,仅是一招便被吕布击晕,甚而未尝发声。 将小兵身体拖拽入密林从中,吕布再行施展点穴手法,令其彻底昏睡十二时辰,接着扒掉其蜀兵所制衣帽服饰,披覆于身,寻了一处机会,潜入前方营中。 只是吕布毕竟身材较为高大,这一身衣帽服饰,也是在他等候挑选许久对象时,方才能够勉强将其穿戴在身,但行动却依然是有着几分不便。 直到穿过外营重重屏障,进入内里营地之后,吕布方才瞧出了该处设计的别有洞天。 原来对方营中,竟是也有心计通窍之人。 想来他们始终便是防备着来自敌营的偷袭暗箭,故而在那外围周遭所搭建而起的高帽帐篷外围,皆是铺就白帆遮掩,隔绝视线,模糊外界探察。 而吕布趁着此间无人,想要入内一探究竟,便也管不得那么许多了,径直摆脱身上束缚,将其脱下之后,便身形施展轻功,撺掇进了前方一顶高帽帐篷之内! 然而,当吕布乍将身影流窜入内的刹那,抬手掀起帐篷门帘之际,却是猛然触碰到了对方所设之机关。 “咻——咻——” 两枚袖箭大小的飞刀一左一右,自帐篷内的天顶犄角处,弹射开来,朝着门帘入内所在处,飞也似的急速袭来。 所幸吕布早有防备,感知敏锐,当即腾挪扭转身躯,脚尖轻点地面,便将其险险躲过。 只是他不曾料定,在这两枚袖箭飞刀发射出去的瞬间,连接主顶大帐内的一人,却于此刻猛地站立起身来,好似有所感知警觉! 吕布翻腾身子落于地面之前,重新站立起身抬首望去,然而入眼之物,却是令他大惊! 这方有着偌大空间的帐篷内部,并无甚军用之物陈设,仅是在那中央处,放置有一张巨型木桶。 而吕布仿若有所猜测料定,当下瞳孔微缩,猛然探步走上前去,俯首张望而下,果真是发现,这木桶之内,所盛竟是皆为江水! 仅此一桶之水量,怕是便有着数千斤之多! “蜀将如此布营陈设,莫非……糟了!” 吕布愕然片刻,接着似猛地想到了什么,当即收回心神,既定决议,便转身窜出帐外,意欲遁离蜀营,折返回来时密林方向。 “想要逃么?吕奉先。” 只是当吕布再行出至天穹之下,这片蜀营旷地中央时,前方拒马长围周遭,此刻竟已然有着百十来人围簇上来,将之去路尽数封堵。 这百十来蜀营将士,具皆身着甲胄,手持长矛,严阵以待,气势不凡,俨然个个都是军中好手。 在那当先之中,正对吕布前方数丈距离处,则站立有一名中年白衣男子。 男子手持折扇,却是一席长袍穿着。他如此言语开口,目光锁定在眼前吕布身上,似略作上下打量般,接着于清秀面庞上,透露出几分深邃笑意。 “你认得我?阁下是……” 吕布目光略作环视,简单确认了一下当下自己所处境况,便是转而将目光收回,锁定在身前对方这名白衫男子身上,隐约间,他似乎亦觉得对方之动作气质,有着几分熟悉感。 “贾风。不知吕将军可知晓在下呢?” 当对方话音倏然落下之际,吕布硬朗面容之上神色一滞,着实便是有些诧异于心。 他脑海之中,继而便很快浮现出,此前在那剑阁关隘外,与其有过一番交手的妙曲生来。 据后者隐有透露所言,他与贾风二人,似乎还是师兄弟间的关系罢? “你便是贾龙之子么?倒是久仰令尊大名了。” 吕布抿唇微掀嘴角,朝向前方贾风轻缓点头,只手负于身后,却是在悄然于袖间,摸索着随身而携的那柄锋锐短刀。 闻听得对方只是盛赞其父之名,而对自己并不予多言,贾风内里实则有几分不屑恼怒之意,但他为人温文尔雅、城府极深,此刻又岂会于吕布面前,有所展露? 贾风脑袋微偏,目光随之游移望下,远观吕布将一只手掌始终负于身上,其动作神态皆是警备肃然,当下也忙主动开口,示意探询道—— “吕将军不在前线领其康军督战,此番却是独自一人前来,擅闯吾蜀后备大营,所由为何呐?” 吕布冷哼一声,随即笑叹道:“贾先生,你我既分属两处阵营,又何须这般盘问寒暄?我若说此行前来,是为罢战讲和,先生又会信上几分呢?” 第224章 胄甲奇兵 “你要罢战讲和?你中原联军阵营,几番攻城拔寨、已然覆灭汉中张鲁,如今却又是一路杀入三关南下,占据巴西诸郡,何来言和之意?” 贾风自是不屑,当即将折扇展开,轻挥抬手,如此反诘道。 “我家太师,昔时不过是奉天子诏,想要请汝益州牧、蜀郡太守入洛阳朝觐,贺天子寿宴。你家主公既是同为皇室贵胄,却又缘何三番婉拒不行?” 吕布言辞铿锵,义正理尽,此番谆谆善言,继续袒露原委道—— “我家丞相于曹操、孙坚之辈非可比拟。后者二人心怀如何心思,布并不知晓,但我家主公率王师西进,不过是盼你家主公望风而归,莫要负隅圣意、离心离德。” “你家主公若非心虚,便是内里早有反意,否则何故这般迎大军相抗啊?” “呵呵,贾某常言温侯勇冠三军、英武绝伦,今日一见,却不曾想其口舌,亦这般如簧巧俐呢。” 面对吕布的有心相告,贾风心头早已有所预料,自然不为所动。 何况他心头如其父一般,丝毫未有将如今之傀儡朝廷,放在眼里的想法,因而略作沉吟片刻,便是继续挥扇侃笑答复道。 “既然好话说不通,看样子,汝等今日摆上这般阵势,也是不愿允我安然离去了?那便动手罢!” 吕布抬眼略一瞥天色,当此之时,也不便于敌方大营之内,多做停留耽搁。 因而心念既定,他便是率先毅然出手,自身后藏覆的臂袖内,唰也似的,抽出了一柄尺余长的宝刀来! 此宝刀通体银亮,其间隐有寒芒于日光之下,阵阵折射耀眼,却是依稀仍旧能从刀背之处,瞧见七颗晶莹宝石错落镶嵌。 正是名动桓灵两朝的稀世神兵——七星弓背刀! 此刀之锋利,纵使贾风相隔仍在数丈距离之外,却也可凭对方挥刀划破空气所撕裂而开的赫赫声响,略作判断一二。 “吕布,纵然你功夫盖世,且又如何阻挡我这绿营之中,数百中军好手的轮番齐攻?” 贾风面色不急不缓,望着吕布朝其径直锁定目标冲来,也大略是看出了,对方想要擒贼先擒王的想法。 而他持扇之手猛一挥下,身后那围簇排布于营内拒马周遭一圈的百十来名军中精锐甲士,便是顿时齐涌上前,朝吕布层层围拢,并攻袭而去。 对方人数虽众,但攻防之间,队伍却仍是整齐排布,俨然便是训练有素。 而吕布乍将与之交手上,便能够依稀觉察判断出,这些身着甲胄之士的机动难缠。 他们若论单人而上,身上倒是显得平平,也就是行动较之普通兵士,更为灵活,吕布若要认真起来,对方也难为其手下,撑过三合。 但交手之间颇为诡异的是,对方如此多的人数齐拥而上,彼此之间却仍是配合默契,一攻一防、一躲一袭之间,俨然配合默契,令吕布当下双拳难敌四手,反被他们一时纠缠住,竟难觅其破绽,一时杀将出来。 “这些家伙,攻防一体,彼此交互勾连出手,专袭我防备不及之出手薄弱处,当真是难缠得紧!这便是贾龙所训练出来之兵么……” 吕布剑眉横凝,神色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凝重。 因为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纵然他手持七星宝刀,强横施展内力出手,却也不过是勉强击退击伤了十余人。 而剩下那百余劲旅甲胄士卒,却仍是悍不畏死般朝内力涌来,令吕布需得时时防备、处处出手抵挡,没有一刻稍歇,能够让他喘气松懈。 那站立于场边外围处,静伫观望里间一切的贾风,则依旧是负手而立,另一只手心握持折扇,显得颇为风轻云淡、气定神闲。 很显然的,他亦对自己父亲所花费数年精力,死命操练而出的这帮中军护卫队伍,显得异常有信心。 即便面对吕布之勇,他亦敢于将之提前亮出,或是用以一试其真正威力。 据说自己的师弟妙曲生,当初也曾作为父亲试炼胄甲奇兵下的第一位尝试者,而他不过也仅仅于其间,坚持了两炷香左右的时间,便开始负伤并渐落下风。 由是足见干架一途,在团队默契合作之下的爆发威力。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这百十来人所齐齐配合产生的阵型,兼顾攻防一体,由此形成密不透风的矛盾天网,便足够困囿一位,武艺远在他们之上的战场强敌。 只可惜,吕布何许人也,又岂是寻常二三流、无甚一对多经验的高手可比拟? 他不过是起初留手试探,用以估量对方这所备杀招之套路。 而自己有着宝刀在手,加持一身修为与精湛内功,即便对面绵延不绝扑将上前,以数量层层压制封锁,他若当真激发斗志、以全力相拼,对方又何如困得住他。 因而片刻稍许防备之意收起,吕布心下耐心渐失,他也算是大致摸清了,这一群胄甲奇兵攻防一体、转换之间的细小瑕疵破绽! 这些兵卒虽说常年接受来自贾龙的严格训练,彼此阵型张弛有度、变幻循法,但毕竟人数众多,所谓方位有限,加之对抗者又仅是吕布一人,故而不宜尽数施展完全。 要破其防守,只需挑对方阵形变幻的薄弱之处,以迅疾一般的身法优势压制,凌厉出手! 眼下,吕布便是已然找到了这样的破绽,只待他回转正位、一击必杀! 场外始终关注前方战况局势的贾风,当下手中原本缓摇的折扇,此刻也倏尔渐停下来。 他目光凌冽,眼神锐利般盯住前方人群之中,清秀面庞之上,神色却是愈发凝重了不少。 如此阵型压制之下,相反并未很快拿下吕布,反而还刺激得对方愈战愈勇,这与此前他所料想之进程变化,似乎有些走偏了啊。 莫非这个家伙,当真能够破掉自己师父所多年潜创的一方杀招? “咯吱——” 身下负于后腰的拳头缓缓捏紧,贾风眼见吕布再度挑准时机,将周遭一片侵袭而近的甲兵击溃,当即也便怒意中烧,继而咧嘴一笑,朗声朝其试问道—— “吕布,纵然你武功盖世,能够破我甲阵,你所携而来的那数名随行士卒,又该如何逃脱我中军围袭呢?” 第225章 噬骨钉毒 耳畔闻听着来自贾风的这般突然笑问开口,吕布身形动作不由一滞,心下顿觉不妙,当即却是为周遭身后一矛所刺中后背,终至偷袭负伤。 吕布当即吃痛回神,宝刀猛挥而出,将那矛头削断,进而身形腾挪扭转,逃离这方包围圈外。 感受着身后脊梁处传来的隐约刺痛,吕布牙关微咬,面色却是颇显凝重。 对方的确是有意令他分神,但却并不似在危言耸听。 贾风能够知悉自己所携数人而来,暗自密伏身侧山林之间,俨然已是被他有所觉察发现。 说不定对方当真已然率中军卫队,将随他而来的十名冲锋营一纵精锐步卒,尽数反袭击杀于林间了…… “可恶,这个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吕布心头疑惑丛生,更多的却是困顿与急切,不由得这般垂首,自责呢喃。 他未曾料想到,自己轻判了对方智慧,只觉那秦宓不会谨慎多疑至此,加之孔明先生此前有所布局盘算,此行理应无甚意外。 如今火攻计划、焚其粮草补给一应辎重的盘算,也只得暂且搁浅丢弃了。 如此想来,那贾龙在许久时日之前,便早就做足了围剿反攻三关之地的盘算,誓要来一个瓮中捉鳖,将联军尽数围困于汉中以南的益州群山之间了啊。 对方不愧有着“川蜀神将”之赫赫盛名,如此老成持重、布局谋篇之间思虑甚远,恐怕非康军之中,这些年轻一辈的将帅幕僚所能够及。 “也罢。今次阁下技高一筹,是某智慧所不能及。便且记下这一遭了。” 吕布缓缓站立起身,抬头远眺一众甲胄兵士之后的贾风,当即无奈摇头微叹。 只是话语末了,他却仍旧意气风发般,畅怀哂笑出口,继而目光变得锋锐下来—— “不过吕某若要离去,你等也阻拦不得!” 吕布双腿步履生风,轻功顿时施展开来,便是脚踏前方一众甲胄奇兵之头戴铁盔,齐刷刷越过人墙,竟是径自朝着视野之中的目标·贾风而来。 贾风目视一切,早先便是有所防备,此刻他将手中摊开的折扇速速收拢,进而自后腰处,伸出那另外一只手掌来,便是已然有着一枚暗镖握持。 “嗖——” 鱼头暗镖飞也似的朝栖身掠近的吕布射出,两相对照速度加持下,更甚须臾便至。 吕布自然时刻提防贾风之出手,只见他抬手一挥掌心握持之宝刀,便是将那枚飞射而近的暗镖弹拨开去。 继而他一掌拍出,掌心有着精纯浓郁的内力汇聚,朝着贾风的面门便是刚猛袭来! 很显然,吕布亦是下定了狠意:此番既是焚火烧其粮草不成,那便要一举将其营中主帅重创擒拿,用以要挟秦宓退兵。 只是贾风向来心思缜密、行事老奸巨猾,他虽所习功夫并不及两位师弟那般厉害,但却也是用得一手绝活暗器。 当吕布朝其一掌迅猛拍出之际,贾风眼见闪躲已是不及,此刻竟同样将右掌平推而出,并趁机将左手持扇往右臂袖中一拍,倏尔再行飞出一枚细小噬骨钉来! “嘭!” 双掌相碰的刹那,低沉音爆之声,便是于两人身躯周遭轰隆响起。 纵使贾风已然使劲浑身解数,将体内潜力激发而出,此一掌可谓是全力施为,但依旧是在相抵的刹那,便只觉一股刚猛力道自对面侵袭入体,令他浑身经脉沸腾,整个人身形亦是借着这股劲气,生生倒飞了出去! 只是与此同时,防备未及,本想要伸手朝贾风身躯抓去的吕布,掌心却也是不慎为那枚细小噬骨钉所打中,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翻腾落将下身形。 但见一击未能擒下对方,吕布心思飞速游走,便已然是有了遁走之意。 他再行提调体内真气,脚下身法运转,轻功布施,几乎是在数个呼吸之间,身影便在一众中军甲胄士卒的目送下,窜入了营外密林之中…… “咳……莫要再追了!他中了我的钉毒,若是想要活命,自会再行折返归来。” 望着吕布就这般在自己眼中逃窜离去,贾风心头也不禁觉得颇为闷堵。 他当即眼见身前一众士卒意欲继续追去,便是勉力挥手将之尽数拦下,由此吩咐授命道。 而贾风心口自觉拥堵,倒也并非全是因着气愤吕布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般成功遁逃,当然亦因他为吕布浑厚内力所震伤了经脉,嘴角自是挂上了鲜血淌下。 “先生,您受伤了?” 那群身披胄甲的奇兵队伍之中,当先走出一人,及至贾风身前,本欲汇报此番以斗代练之战果,但瞧见贾风俨然面色略显苍白,也不禁由如此关切问及道。 “无奈,一点轻微内伤而已,疗养数日便可好。” 贾风在一众下属面前,自然要顾及面子,因而看似风轻云淡般,挥手沉声吐露了两句,便转而折身,快步朝营内中军大帐处行去了。 “噗——” 及至顶帐之内,贾风只觉脚下步伐踉跄,当即便是一个身形未曾站稳,撑手跪倒在地,并行于口中,喷洒出一汪殷红鲜血来。 瞧他这幅模样,俨然已是因着体内脏腑受损不轻,却强撑多时所致。 “贾少府,您怎生受伤了?来人,速速去请军中医官!” 中军大帐之内,主坐首出,身着卸甲布衣的营中主将·秦宓,当下本是站立于一面蜀中地图之前,思量行军策应一事。 然他耳畔闻声回首,瞧得贾风这般狼狈归来,当即便逢迎上去,将之手臂扶起,并急切冲着帐外守备岗哨,肃然吩咐道。 “是吕布!那厮一身天生蛮劲,倒也着实厉害。我未曾防备,便与之对掌、受其暗算,一时疏忽大意了。” 贾风咬牙抬首,心思略微沉吟,便是这般以半真半假的言语,答复于秦宓道。 他这话既未完全撒谎胡诌,又同时在无形之中,拔高了自身实力,倒也算得上颇有城府、不失颜面。 “吕布来我后方粮草大营了?” 秦宓闻言先是一惊,随之愕然沉吟片刻,这般转念呢喃出声道—— “那白水前线处,康军阵地之间,对方如今岂非无将坐镇、异常空虚……” 第226章 默默同路人 “快,秦将军,速速命随行哨骑携你将令、沿江东进,飞马传信于关前之处,嘱吴班将军,率军中前锋主力,渡江攻袭康军大营!” 被秦宓此话所提点,身下贾风亦是豁然出口,肃然朝前者吩咐道。 秦宓会意点头,当即便是再行朗声朝帐外,唤守卫入内…… 且说吕布拖着受伤身躯,一路潜行翻越,起初尚还能够施展轻功身法,以颇为迅疾般的速度,飞跃于丛林密树枝头间。 但很快的,随着时间缓慢流逝,他已是觉察出,掌心所中之毒,开始作用于其身体,逐渐令他浑身气力,为之减弱。 “可恶,这毒当真诡异得紧!” 吕布身形落于地面,抬起手掌望向那为毒钉扎入肉中的伤口处,当即不由沉声开口。 “我已是在第一时间,便封住了手臂四处重要大穴,阻隔了毒素流向心脉身躯,却是没想到,当下依旧受其所累,令我呼吸都是变得沉重迟缓下来。” 此刻在他左手掌心之处,那伤口周遭呈现出一派淤青色泽。 而毒液由于始终拥堵在掌心,已是令得他整只手掌,都开始有着发胀发酸的感觉,时刻涌现出来,并试图侵袭着他的大脑,令吕布渐次失去着,对于左手的握持掌控。 “看来得赶快回到山涧崖壁处暂歇,并设法解毒才可。” 心中计议定下,吕布于是不再迟疑停留,迈着略微有些沉重的步伐,便是继续沿着山道,缓缓朝来时之处走去。 这一路之上,他确是未曾联系见到,此前随他而来、及至营地周遭的那十名一纵精卒;看样子,诚如方才贾风所言,想必埋伏林间的他们,眼下已然为蜀军所发现戕害了。 “嗐,是我连累了你们……” 脑海之中情绪低沉而又复杂,吕布念及随他跋涉山水数十里而来的那十名精锐步卒,心头也不禁觉得有些扼腕,故而双瞳微微泛起红丝,右手握拳出声、叹息出口。 此间他一路蹒跚前行,强撑着身子、调用躯干内里,所能提起的剩余真气,沿路前行。 只是,当吕布愈发潜行回山腰间的崖壁方向,逼近走去之际,鼻尖有所嗅探,便是愈发能够闻到一股颇为浓郁的血腥气味儿来。 “他们果然已经、遇害了么……不知那位姑娘?” 心底不知何故,吕布脑海之间闪过昨夜画面,却不自禁有些忧思起张琪瑛的安危。 因此他脚下步伐加快,甚而能够继续咬牙,小跑跳跃起来,三两下便是将身形越出了后方层林,归到了这处,昨夜他们所安置落脚的崖壁旷地所在。 当吕布身形跃上旷地,视线环视开去,眼前所见的一幕,即便他已然有所预料,但仍是瞳孔微缩,不住惊诧颤抖着。 地面之上,尽数为血泊弥漫,那今日辰时还随着他下山潜行,及至江畔的十名冲锋营一纵精锐步卒,已然横七竖八般静躺在地。 他们死状之凄惨,浑身衣衫破裂,有的甚而能够瞅见伤口血肉模糊处,隐约顿间森森白骨,令吕布皱眉垂眸,不忍再行多看一眼。 “咯吱——” 吕布袖下右手拳头紧握,不禁发出骨节间的响声来,由此足见其内心愤懑。 “唦、唦……” 就在他努力压抑胸膛不住起伏的呼吸间时,前方视野尽头处,竟是倏尔走出了一道单薄身影。 那身影姿容绰约,一眼看去便是女子体态,只是她当下浑身衣衫,同样为淋漓鲜血所浸染,甚而连那面容之上,都是布满了红点血渍。 女子虽说发饰散乱,神态颇显萎靡,却仍是在同样瞧见了归来的吕布之际,眸间不由得闪过了一抹亮色,进而迈着略显乏力的步子,踽踽前行而来。 竟是张琪瑛! 直到对方身形迈前,来到自己近前约莫一丈距离处,吕布方才是抬眸将其辨认了出来,原是昨宵他所于江畔施救下的那名黄衣女子。 “你不要告诉我,你其实是贾风的人……他们,都是你杀的?” 吕布眉间含煞,硬朗面庞之上,神色在这一刻,阴翳到了极致。 他压低着喉间的声音,低缓开口,一字一顿般问及于身前女子。 “呵——” 然而面对吕布的咄咄审问,张琪瑛却是唇角微微扯起一抹自嘲般的弧度来,进而踟躇片刻,仿佛竟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快说,回答我!” 吕布心下不耐,终是缓缓抬起了垂落的右臂,朝前指出,遥抵身前不远处的张琪瑛。 在他的掌心内,还攥着那柄,浸染了不知方才、多少蜀营胄甲奇兵鲜血的七星弓背刀。 “你我本不是同路人。” 张琪瑛娇躯微颤,身姿略显摇晃,但她还是以极其顽强的意志力强撑着,缓缓蠕动唇角,淡然答复着来自吕布的质问—— “但是你昨夜费心救我,我自铭感五内。如今我,终于杀了那三只寅畜,也算替随从你而来的几位下属们,报仇了罢……” “什么?你说——” 吕布闻言面上怒色一滞,随即心头掠过一抹惊愕。 他转而将视野再度环扫开去,这才隐约觉察出,那躺倒于侧的数名步卒尸体上,所具皆留下的,竟是为动物尖牙所撕扯、啃咬过的囫囵痕迹! 只是,当吕布本欲再度回神,看向身前张琪瑛,冲其询问什么时,却是瞧得对方眼眸迷离欲闭,整个人身躯一软,顿时竟是就要瘫倒在了青石地面上。 “姑娘、姑娘,你还好么?是否体内淤毒又发作了?” 吕布恍然回神,当即咬牙迈步冲上前去,险险将张琪瑛娇躯搂住,同时踉跄坐下,令对方后背心枕于他的大腿之上,进而探视开去,不由得言语略显慌乱般,关切问道。 “没事,就是体力损耗过甚,身上酸软得厉害,如今是一点力气也没了。” 张琪瑛安静躺卧于吕布怀中,渐次有些吃力般,终是重新缓缓睁开了双眸。 她凝视着眼前吕布那硬朗端正的五官容颜,内心某一刹那,竟是倏尔为之升起一抹悸动来,接着勉强清弯唇角,扯出一丝无奈笑意道—— “你不要总姑娘、姑娘的叫我,我有名字的,我叫张琪瑛。你呢?” 第227章 搏命援手 被张琪瑛这般突如其来的,想要互通姓名身份之举,吕布内心有所顾忌,但他瞧得眼前女子那般虚弱困乏的模样,却也始终不愿欺瞒于她。 故而迟疑片刻后,吕布最终只选择了,道出自己的姓氏。 “我姓吕。” 此一姓乍将道出,张琪瑛内心便顿觉“咯噔”一下,似被什么狠狠撞击了心头,脑内接着传来一阵不住的眩晕之感,令其意识渐为迷离,进而彻底昏厥了过去。 吕布抬起张琪瑛手腕,略作把脉,简单确认了一下对方体内如今淤毒境况,接着便是驼扶起她来,并行缓缓迈步,朝着崖壁之下,继续咬牙行去。 此地既已为蜀营之人所发现,对方难免后续不会再行派人前来搜寻。 故而为安全计,吕布还是决定背着张琪瑛,另外再于前方山头的密林之间,重寻一处落脚栖身之地。 当他迈过前方这块崖壁之上的青石旷地,沿着下山幽径前行不过十丈距离外时,便是赫然瞧见了,昨日为他所击退驱赶,并击伤了咽喉部的三头吊睛寅兽! 只不过此刻间,那三头畜兽早已躺倒在地,丝毫没了呼吸动静,俨已丧命。 吕布目光落于三头寅兽间,思绪微愕,念及方才张琪瑛所言,不由得将视线转而落在了它们的血盆大口处。 三兽整个脑袋都是为鲜血所弥漫,远远便能够嗅闻到强烈的血腥味道。 而在那其中一兽的微张血口边,吕布终是瞧见了,于他随行而来的一纵步卒身上,所穿布衣的残破碎片。 原来,那十名逃奔折返而回的冲锋衣精锐步卒,当真是为这三兽所戮杀! “它们必定,也是那贾风,豢养于这片山林之间的宠兽吧……” 吕布此刻心思豁然,当即不由得呢喃出口,随之微偏脑袋,目光斜撇向身后靠于自己肩膀一侧的女子,感受她逐渐为之平缓下来的呼吸,倏尔眼眶为之湿润了几分—— “张姑娘,你此番搏命援手之情,吕某于心间记下了。” 嘴边如此念叨呢喃着,他也便继续咬牙前行,一路下得山去,复又翻越上了,这摩天崇岭间的另一片密林山头。 两人这般越岭翻山,从巳时越过正午,走至约摸申时将末,吕布终于是来到了远离桥头蜀营十余里之外的一处新岭山涧处。 这里临近溪畔,有水源可供补给,同时吕布亦在一处崖壁边,发现了一方低矮洞穴,可供夜间躲避凌冽山风骤雨的侵袭。 吕布于洞内安置好仍在熟睡之中的张琪瑛,同时寻了周遭丛林间的一些枯枝树叶,于洞中升起火来,再寻杂草铺垫,放身前女子于其上,这才得以稍作暂歇。 只是他体内同样身中贾风所偷袭射出的钉毒,如今遍历一番数个时辰的赶路折腾,纵使他体质健硕异于常人,加之内功修为高深精湛,眼下却也着实显得有些吃不消了。 他身形靠立于洞穴之内的一处石壁边上,缓缓伸出手去,摸向了身下腰间处的一方香囊。 这是他在此前于贾风对掌之际,趁着对方防备不及,悄然腾挪出手,顺走了从其袖口内,所抖出之物。 只是当他缓缓将这香囊拾掇而出,想要抬起手来、将其打开,进行查探其中,究竟为贾风所放何物时,脑海深处却猛烈袭来阵阵疲乏困意。 吕布最终不抵强忍许久、所对抗精神的这般袭扰劲力,终是在这一刹那卸去了意识,整个人瘫倒于地面,彻底昏睡了过去…… 时间飞逝,西山夕阳缓缓坠下,很快天色便是暗沉了下来。 当吕布脑海意识渐渐回暖,四肢之间,感受恢复触觉之际,他终于是自沉睡中苏醒过来,并缓缓睁开了双眸,同时呼吸再度略显急促。 感受着周遭已然陷入黄昏的、逐渐昏暗的环境,吕布便欲支撑起身子。 他轻唤抬手撑地,这才觉察出,此前受伤的左手掌心处,已是被裹缠上了一条黄色绸巾。 而他原本颇为僵硬的手指关节,当下也似恢复了些许活动的能力。 因为吕布隐约感觉到,那深深扎入他掌心之内的那枚噬骨钉针,似乎已经被取出了? “嗯?会是……她不在?是醒来后,便默默离开了吗?” “唦——唦——” 就在吕布心头困顿,望着身前那片杂草压平过的躺卧痕迹,如今空空如也,内心竟倏尔觉得有些慨然时,前方洞穴入口处,却是有着轻缓步入的踱步声,及近传来。 “吕公子,你醒了。可感觉意识与气力,恢复些了?” 那声音的主人,窸窣脚踏地面碎叶杂草,手中拿着一只火把缓缓走近前来,接着于吕布身侧蹲坐而下,将火把随意丢入一旁的篝火堆中后,这才转而正色望向他,问道。 正是不知何时苏醒过来后,便是外出至此方归的张琪瑛。 她体内之毒,如今已然尽数祛尽,只是因着身子尚虚,体力未尝恢复完全。 否则以她之身手功力,也不止会为三头无脑寅兽,便至缠斗到力竭昏厥,方才击杀。 “张姑娘,你方才去了何处?体内淤毒可有再发?” 吕布当先醒来再度瞧见张琪瑛时,竟是不知何故,内心隐有一份欣喜,不禁溢于言表。 他目光略作打量对方,竟是瞧得女子容貌清秀之中,亦带着几分飒爽英姿,绰约不凡。 “吕公子,你且先顾好自己罢,不必替我担忧了。” 张琪瑛闻言浅缓蹲下身子,将手中提着的一只野兔放置在一旁的篝火边,接着目光挪移向下,避开吕布看来的灼灼目光,继续言语解释道—— “我自幼随师父研习医理药经,本也算得上是半个大夫了,昨夜你替我采回其中三道药材,我内心感激不已,今晨那另外两副草药,已被我于涧边寻得,故而我体内余毒尽除。倒是你,你掌心所中之钉毒……” 瞧得她话语末了有所踟躇犹疑,吕布倒也是颇为爽朗般一笑,径直不加隐瞒掩饰,大胆猜测道:“这毒,是贾风所施。姑娘此前体内所中之毒,因也与他有关吧?” “你也认识贾风此人?呵,果然,你便是来自中原联军阵营吧。你可知我是谁!” 第228章 共历一遭生死 张琪瑛怅然撇嘴,摇头倒退出口,进而站立起身来,眼神锐利而又略带复杂般,凝视向身下吕布,不禁质问道。 “是。只不知我营之人,哪里与张姑娘结了怨,令你如此?” 吕布缓缓抬首,再行望向对方。从她那陡然变幻的神情之中,吕布能够约摸看出一些隐含压抑的愤懑情绪来。 “我就是汉中太守·张鲁的女儿。” 张琪瑛当下未曾迂回绕圈,径自以颇为平静的清音,这般答复于身前吕布。 只是,当她此话传入吕布耳畔之际,却是瞧见,对方面庞神色不过微愕片刻,但很快却是回复了常态,同时眉宇之间有所皱叠,隐含困顿之意。 “怎么,很惊讶吗?” 再度蹲下身去,落座于篝火旁的张琪瑛,似有些不解般,审视向对方。 “是。攻袭南郑,当初却是在我军部署计划之内。” 吕布如实答复于张琪瑛,见到对方清秀面容之上,情绪顿时为之隐含澎湃,心潮隐忍起伏,当即也未有无奈一叹,为其细细解惑道—— “中原联军,虽说名为三方军阀之联盟,但实际上,却是各怀心思、彼此防备。昔时我等自洛阳出发,以威远侯曹操为征西大将军,亲率虎豹骑先锋前营掠阵,及至我康军后续到达南郑之际,城防早已大开相迎、直送益北三关。” “所以张姑娘,还盼你能通晓此中复杂缘由,勿为有人之心所遮掩利用。” 吕布话语颇为肃然,双眸正色望向身前张琪瑛,丝毫不躲不避,眼神显得真挚而迫切。 “你……依你所言,南郑城,是曹操率军所侵袭攻破的?” 张琪瑛面色惊诧开口,言语有些不可思议地,再行冲吕布质问道:“可为何,父亲留于城中的遗书之上,分明所写的却是——” 她话语急促至此,本欲脱口道出其中实情,但言辞末了,却似猛然恍惚,想起当初之事,整个人顿时身姿疲软了下来,状态显得异常萎靡复杂。 “难道说、难道说,是他、又是他吗……” 张琪瑛只手一掌拍在身下青石地面之上,随即五指紧握,缓缓捏出了响声来,足见其此刻内心情绪之震荡不安。 她此刻脑海之中,俨然是想起了贾风昔时所嘱,以及对方将手持书信交付于她时,那般信誓旦旦的蓦然模样。 仿人笔迹,确乃贾风所擅呐! 只怪自己当初念及父亲身死,心绪涌动、意识悲怆之间,竟然未及想起此间事,再行追询前去,佐证求实。 如此说来的话,那日身在南郑太守府邸之中,她在面对庞统之时,对方能够那般直面于她、从容坦然,确是因着问心无愧,而非强作镇定?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张琪瑛螓首低垂着,于唇边不住呢喃出口,像是在怅然自问什么。 “张姑娘,你……” 吕布瞧得对方这颇为怪异下来的举止,一时也并不知晓内情的他,只得坐于原地怔了片刻。 但随即,他却是本欲伸出手去,但伤掌一侧手臂传来的刺痛麻痒之感,却令他话语顿止,整个人如同一个激灵般,顿时咬牙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吕公子,你这毒若三日之内不得药解,这只左臂,恐怕便是得废掉了。” 被吕布这一声隐忍唤回神来,张琪瑛浅缓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暂且稳定下内心躁动情绪,这才重新回首,将目光落于身侧吕布的肿胀手掌之上来,进而婉言提醒道。 “他日若能索回解药,自然是好;但倘或吕某因此为其要挟妥协,那宁肯自卸一臂!” 吕布话语凛然,硬朗面容一派神态坚毅,看得张琪瑛一时为之触动。 “吕公子,你放心吧。今日你虽是出于侠义之心,搭救于我;但江湖儿女,自当恩怨分明。明日我便会往贾风处,为你讨回解药。” 张琪瑛伸出手去,动作颇为娴熟般,将地上拾起的野兔拎起,就欲再行步出洞外处理。 “张姑娘,今次吕某能与你共历一遭生死,自当念及这番缘分,我又岂能,让你独身一人,前去面对那未知劫难?” 吕布当即朗声开口,将眼前那道,已然走至洞口的血衣背影唤住。 “好。明日,你我一道前去。” 张琪瑛脚下莲步微微一滞,接着似迟疑了片刻,最终方这般并未回头,自顾答复呢喃出声—— “贾风,我定要你为昔日之举,付出代价……” 日头西斜,转眼天色将暗,黄昏将西山峰峦间的露出苍穹,染成一片血红,仿佛也是在昭示着,蜀地各处战局中,隐透的血腥气息。 是日夜,当吕布用过由张琪瑛所炙烤过的野兔肉,体内渐渐恢复了不少力气之际,他也终于是想起来了什么,身子微偏探出手去,便是将腰间所悬挂的那只,从贾风袖口掉出处,所顺拾而来的那方香囊。 而此间时,张琪瑛则是于前方的石洞浅穴出口处,蹲坐朝外,仰望着静寂天穹,未曾回转过身去,探向吕布,再与之叨扰寒暄。 吕布目光偶有挪移,看向洞口处安静蹲坐仰首的这名奇异女子,一时内心有所怅怀。 但他本也不是擅长安慰之人,常年于军旅之中生活作战的他,本就鲜少接触女子,前些时日负责照顾太师之妹,亦不过是义务与责任之举。 对于男女之情一道,吕布俨然还是有些懵懂不通,未经人事的。 “也不知她这般静坐许久了,是在遥赏山间明月之风景,还是思念着已去的亲人、亦或远方的朋友……” 吕布内心有所轻叹,渐为摇头收回目光,小心翼翼打开取出的那只香囊,视线顺而扫向其内,却是瞧出,里面所放置之物,竟是一枚寸许大小的白晶令牌。 将之拾掇而出,置于右手掌心,吕布凝神借着一旁篝火间跳窜的光晕,仔细端详看去,则是见到在那枚令牌一面之上,竟是刻有着一个清晰的“刘”字。 而将之翻过探向另外一面,其间所纹图案,似乎有着清晰的动物纹路。 当吕布将之观摩许久,终是有所辨认,那纹路,仿佛于他近前所撞见的那三兽,倒是颇为相像。 第229章 助你焚粮 “莫非这是、虎纹?” 他呢喃出口,兀自这般猜测着。 此物虽说吕布不曾见过,但能为贾风所随身携带着,想来必定是颇为重要的。 “权且收着吧,待此间事了,拿回交予孔明先生,分辨一二。” 心念落下,吕布也就不多做纠结,重新收起这枚玉令,便是挪动着身躯,盘腿坐下,开始了闭目冥想周天,运转体内阴阳二气。 吕布昔时因毒散尽功力,幸而得一名苦禅老僧施救襄助,方才重新捡回来一条命,并借此修习西域妙法之中的“摩诃易筋经”一篇,洗髓锻骨,重回巅峰战力。 此佛家无上心法,妙用无穷、威能深邃,吕布虽说修习至今已有数月,但能够真正随心所欲融会贯通加以施展的部分,也不过才达到皮毛而已。 “先尝试一下,依那位高人所传授之法门,能否压制手臂毒素,令我重新恢复部分功力罢?否则明天险恶一战,若不能护得张姑娘平安,反要拖累于她、再受戕害,我便要愈发亏欠于她了……” 浅缓闭上双眸,小腹丹田之间,随着他心念落下,默诵心经,一股热气也是氤氲滋生着,温养他周遭受损受阻之血脉穴位。 初觉有所收效,吕布内心不由为之大喜,当即便是再度沉下心境,周而复始。 翌日,天高气爽,风朗惠清。 此间方才寅时三刻,天色未亮,吕布便已自修炼打坐状态中退出,脑海意识逐渐回复清明,睁开双眸的第一时间,便是于洞中,找寻着那道女子倩影。 瞧见对方同样身姿静靠于洞口石壁边缘,竟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未有丝毫挪动,俨然还不曾苏醒。 也不知,对方昨夜那般静默蹲坐,仰望天穹到了几时方歇。 但吕布内心也有所知悉,她会选择一夜坐在这洞穴入口处,吹着凉风歇息,明显也有着想要守护自己、不再被外界林间的毒虫猛兽侵扰之意图。 如今虽是伏间初秋,但早晚之间,于这方高岭山崖断壁间,气温却又有些低寒。 风中自透着嗖嗖凉意,略显刺骨。 但吕布心中念及此处,却不由得升起一抹暖意来。 他当即踟蹰片刻,便将自身所披长袍脱下,同时弯下身子伸出手去,就欲为张琪瑛披覆在身,替其遮蔽山间凉风。 “唔……不要,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不要找我!啊——” 然而就当吕布放下长袍,意欲转身离去,走出洞口之外了望天色的时候,身侧却是倏尔传来了自张琪瑛口中,惶恐念叨、不住轻颤的莫名话语声。 “她可是做噩梦了?” 吕布面色微愕,再度折返回身,伸出右手轻搭于其香腕脉搏处,略作感受。 而对方心跳确实颇显快速,加之额头隐隐有着香汗渗出,柳眉亦是紧紧凝蹙在一起,惹得吕布心下跟着颇显无奈,只得强行施为,将身前女子唤醒。 “张姑娘、张姑娘!” “不!不是——” 伴随着最后一道惊啼自檀口道出,在吕布的推搡呼唤之下,张琪瑛亦总算是,从脑海思绪深处退回神来,并猛地睁开了双眸,彻底苏醒过来。 “我、你……” 张琪瑛恍惚有些失神,目光于身前正巧凝视而来的吕布,略作对视,便又脸颊微微泛红般,很快挪移开去。 她言语稍显踟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答复,只能是紧攥住身前,由吕布方才披于她身上的长袍衣袂。 “张姑娘,吕某无意冒犯。只是方才你……” 吕布撇了撇嘴,硬朗面容之上,同样流露出几分尴尬神色。 他跟着站立起来,背过身去,抬手略挠了挠脑袋说道:“眼下已近卯时,该出发了。” “在出发之前,吕公子,我有话,想要与你说清。” 然而当吕布回身收拾洞穴之内一应东西,准备起身前行时,张琪瑛却是不知何时,自裙摆后方取出了一只鸡腿来,朝他当面递出,并抿唇凝神道—— “若是我猜测不假,你此番随携那数名下属前来桥头所在,是为了、焚烧蜀军后援部队的大营粮草及补给辎重吧?” 张琪瑛这话乍将问落,吕布神色便有所动,目光挪移开去,轻叹出一口气来。 面对眼前于自己共经一番生死之人,吕布也不愿与之相瞒,在略微踟躇片刻后,则是如实点头答复道:“姑娘着实冰雪聪明,吕某对你,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那贾龙之子贾风,竟也会出现于此。看样子他们,在很早之前便已经谋划好反攻布局了。如今功亏一篑,我亦只能铤而走险、以命相搏了!” 吕布话音道尽,言辞已然显得颇为无惧慨然。 他如今手臂已然深中对方之剧毒,早晚都是要去寻及贾风的。 只是在他内心之中,可并非是去向贾风乞讨解药的。 倘或对方要提出任何要求方才施救,那他无非便是拼着一条手臂不要,也定拖其下水,誓要将之擒拿,以反作要挟! “吕公子,你心中如今所想,我多少能够猜中一点……” 张琪瑛秀眉轻抬,透过黎明间的天外微光,仰首望向身前这名,身材健硕高大、容貌硬朗潇洒,气质自是一派堂堂轩昂的男子。 此刻在她心底深处,却不知为何升出了一抹,隐忍触动的钦佩之意来。 她粉唇微抿,视野挪移眺向远山、桥头浅滩所在的方位,低声呢喃着、决断道—— “倘或我说,我有办法能够助你,夷毁这整片粮草大营呢?” “什么?真的么?此话、你……” 吕布耳畔闻清少女靡靡之音,当即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明亮,仿佛沉寂许久的肃然面庞之上,也倏尔掠过一抹欣喜。 他不由得伸出手去,扶住眼前女子的臂膀,恳切复问,想要再行确认。 “嗯。你把它吃了,我们路上,再边走边说吧。” 张琪瑛瞧见对方这副样子,心底不由觉得有些无奈,但却并未有丝毫嘲笑对方、或是芥蒂退让的意思。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恩怨分明自是为人之道。 她将手中于昨夜留下的这只鸡腿,递到吕布面前,本欲同样转身离去。 第230章 焚天道符 不过吕布在接过之后,却是倏尔再行拉住了她,并自其上,硬生生扯下一大块带肉骨头来,同时将剩余之肉,递还而回道—— “喏。张姑娘,你分明也没吃。咱俩眼下既是同侪,食物理应共享。” 张琪瑛见状,俏脸面容神色微愕,眉眼眨动间仅是片刻游移,便重新将其接过,一把塞进了口中。 …… 且说两人经过昨日一夜休息,体力精力俱皆回复了不少,一身功力修为,亦氤氲丹田之中,时刻运转全身,以留于前方即将迎来的一场激战。 故而他们并肩携行下山去,并没有选择施展轻功,跃上密林枝头,而是徒步穿越这片林间深径。 同时两人彼此交流之间,吕布也渐渐神色为之骇然起来。 他不曾想,张琪瑛口中所述之法,竟于此前闻所未闻,当真再度令之对眼前女子,刮目相看了。 “咻——” 两人这般匆匆赶路,径自翻越山岭来到桥头浅滩密林边,身形跃上一棵高大树干之上,这才停驻下继续前进的步伐,决定暂歇于此,等候时机。 张琪瑛略作仰头,透过层层密林眺望天际,简单辨认了一下此间时辰,这才转头凝眸,自袖中取出了数帖焚天道符,将之递交于吕布伸出的掌心之中。 “吕公子,你可记住我所传咒诀了?” 张琪瑛再行凝神复问了一遍,接着螓首微偏,挪移向大营所在中军主帐方位,在深吸一口气后道—— “一会儿我去吸引主帐附近的守军注意,你便趁乱潜入后营纵火罢。” “诶。张姑娘!” 在张琪瑛话语嘱托道尽,意欲起身跃下树梢之际,身后素手皓腕却是为吕布所拉扯住。 吕布言语柔和而肃然,就这般急急将对方唤住,并诚然嘱托开口道—— “一切小心。倘或他不愿交付解药,你也不可与之硬碰。但见火光一起,便自顾脱身离去。” 瞧见张琪瑛娇躯如雨燕一般掠下枝头,施展轻功直奔前方蜀军大营,吕布也随之深吸了一口气,进而收起对方所给的这五张道符,同样悄然摸索而下、潜行于野。 他在等待时机,一旦营中出现混乱,便势必会引起守备调动。 凡此之时,才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令他穿过前方警戒重重,直抵后营粮草存放所在。 时间飞速流逝着,蛰伏于丛林边的吕布,眼见天外朝阳徐升,日头照得天空逐渐明亮起来,他也随之心绪愈发升起一抹浅浅担忧。 虽说张琪瑛功夫高强,聪颖智慧且身怀医毒二法,但所要面对之人,毕竟是此前就已成功坑害过她的贾风,故而便不得不令他多想。 只是吕布于精神高度紧张之下,或许自己也不曾觉察到,在他心中已是升起了,对于张琪瑛浓浓的关怀和在乎之情谊。 “呜——呜——” 鸣金之声自大营之内,靠近中军主帐所在方位,倏尔传来,紧接着,身处四方各营帐所在地内,以及周遭拒马附近持续巡逻走位的守备兵卒,仿佛有所感应一般,便是齐齐调头,朝主帐汇拢、快步奔去。 “就是现在了!” 吕布见状,知晓时机如今终于迎来了成熟,他也便深一做呼吸,同时伸出手去再行重点左臂三处大穴,继而整个人离地弹射而起,将脚下轻功,施展到了极致。 只见一道残影划破视线,带起周遭事物扬起,宛若一阵飓风呼啸而过,“嗖”也似的,便越过前方高台拒马,径直窜出数十丈距离远,身影没入营帐深处不见。 且说此刻的蜀军阵营,中军主将大帐之内,气氛正显得莫名有些诡异而低沉。 布帐前方的地毯中央处,张琪瑛娇躯笔挺站立,目光遥视前方,却是不卑不亢,丝毫未含任何情绪地,盯着眼前那道,趴伏于主帅几案之上的尸体。 “是替身么?看样子,他已然有所预料了啊……” 张琪瑛黛眉稍蹙,凝神扫过那具尸体的身材轮廓,略微游移踟蹰后,便觉恍然呢喃道。 “啪啪啪——” 一道鼓掌之声,自帐内屏风后方,倏尔传出,紧接着,两道中年男子的行进身影,也便出现于那道伏案尸体旁,饶有深意般看向帐下。 那名拍手鼓掌之人乍将露面,便是引动得下方,目光凝视向他的张琪瑛,俏脸神色骤然阴沉下来,隐含凛冽愠色。 正是依旧一身儒将文士装扮,头戴白布纶巾扎就的贾风。 其身侧后方所跟随而现身的,则是如今蜀营后援军队之主将,秦宓。 “你这女人着实命硬,这样都没能将你解决掉么?我那豢养于岭涧中的三只寅兽,也是为你所戕杀吧?” 在张琪瑛分明怒视向他时,看清来人面容的贾风,当下神情亦略显严厉复杂,不由得反唇质问道。 “是。贾风,我已知晓个中真相,今日归来,便是为取你性命!” 张琪瑛俏脸含愠,此话乍一道尽,便不再有听凭贾风还欲反应回质的意思,径自弹跃身形,娇躯腾挪闪掠之间,倏然便已出现在了对方身前约莫数尺距离处。 “嗞——” 自袖间飞速抽离而出一柄宝刀,伴随一阵寒芒闪过眼前,张琪瑛素手横劈扫过,便要冲着贾风的喉间划去,俨然是不留丝毫余地,意图当场夺了贾风性命! 而贾风显然乍出现于此,心头便已然做足了防备。 只见他只手迅捷抬起,将掌心握持的折扇展开,横挡覆面,而那柄宝刀之锋刃,便是带起一阵呲啦之声,划过扇面,引动空气尖锐作响。 张琪瑛当下抽出持于掌心之刀,乃是分离之前,由吕布所借予她用以护身的七星弓背宝刀。 其刃面削铁如泥,无比锋锐,几乎是未曾施加多少力道,便径直划开了贾风所持扇面! “噌!” 贾风眼疾手快,但见手中覆面之铁扇,竟是在须臾间便为对方兵刃所划为两截,他脚下身法已然施展开来,急急向后方退却,一个辗转腾挪,便已来到了隔开案几一丈开外的屏风侧面。 目光凝眸挪移,扫过身下手中所持之断扇,瞧得横削平面这般规整划一,贾风心头也不由得掠过一抹惊疑浅骇。 第231章 以毒换药 “嗯?你手中所持之兵刃……莫不是——” 贾风眉宇紧皱,当即神色凛然抬头重新审视向身前不远处的张琪瑛,随之视线停留于她手中所拿的那柄短刀,仿佛一瞬间于脑海中,想到了什么,进而低沉开口道。 他面色在这一刹为之剧变,当即连声色都是夹杂上了一抹浓浓震撼恍然。 “糟了!快,秦将军,速速将营中守备军队,调归——” “晚了!” 正当贾风终于借由此刀,联想起了什么关系之际,本欲偏头冲身旁所站秦宓,厉声催促提醒并吩咐什么的他,却是倏尔回神见到,张琪瑛已然倩影倏离原地。 只闻空气之中,一道清音不夹杂任何情感般飘荡落下,那道红黄二色血衫衣着的女子,已然是将手中所持之宝刀,划过了未及反应躲闪的秦宓咽喉! 残影穿过前方秦宓的身侧,后者眼神依旧呈现一派骇然未定的惊惶模样。 他缓抬双手,意欲捂住喉间不断飞溅溢出的鲜血,却是发觉手臂已然用不上多少力气。 “唔……救……” 秦宓想要努力望向身侧贾风,开口呼救,然而脑海之中,弥留意识却是在飞逝消逝而去,直至眼前陷入一派黑暗,永久失去了生机…… “他的命,我已经收了;你的,也逃不掉!” 张琪瑛横眉闪过一缕英飒之气,神色肃然而又果决杀伐,在呼吸之间解决掉了秦宓之后,她也便回转偏头,重新将目光遥相锁定住案几之后站立的贾风,冷冷撂下一句。 “张琪瑛!你杀不得我。” 贾风见状,在起初微愕了片刻之后,便是很快反应回神。 他当即面目一派肃然,接着唇角微勾,弃了手中所持之断扇,转而沉声探问道—— “想不到,吕布竟是能将他所携宝刀,旁交于你。” 眸间闪过一抹讶异,贾风则是只手负于后腰,继续浅笑言道。 “你们何时达成了协作?你是擅医理之人,可知他手掌所中之‘跗骨钉’毒,天下唯有我一人可解?” 对方如此话语乍将出口,张琪瑛朝前意欲袭来的身姿动作,便当即微作迟疑放缓。 但她面色神情,却显然并没有因为贾风的诉及姓名,而有太多的改变反应。 很显然,自吕布于那洞穴青石旷地间,自报姓氏之时,张琪瑛便已然大致猜测到对方身份了。 “你想如何?” 似短暂沉默了一瞬,张琪瑛竟缓缓将指向对方的藕臂放下,回旋收起短刀于袖腕,并继续压低着声线,目光则仍是直直盯住眼前贾风,将其周遭退路、尽数锁定。 “好,今日你若是交出解药,我便暂且、放你一条生路。” “哦?你竟会为了那厮,收敛杀伐之心?有意思了……” 张琪瑛如此话语,显然已有带着几分微弱的妥协之意,当即便是为眼尖心细的贾风所顿察。 他言语浮现一抹饶有深意般的戏谑,接着缓缓自负于身后的手臂袖口之间,重新取出了一盏黑色小瓶来。 这玉瓷小瓶不过指节长短,手掌大小,其上瓶口为红布所封塞。 贾风将其置于掌心,摊开伸出,接着似有些意兴阑珊般,巧言探问着—— “你若是此刻当我面,饮下这瓶中之水,我便立时将钉毒解药,一并奉送,绝不食言欺瞒。” 他言语落及,同样是目不转睛一般,视线于身前张琪瑛遥相对视,不曾有丝毫闪躲之意。 从贾风那平静含笑的清秀面庞之下,张琪瑛通过短暂对峙,并未观出对方,有着戏耍于她的意图。 只是他竟会于这须臾之间,提出这般要求来,倒也太过于无厘头了些。 寻常之人,又有谁会愿为搭救他人之命,而以自身试毒,枉自轻生呢? “怎么,张琪瑛,你往常如何向我吹嘘,己身师出药圣门下,习得天下毒理抑解之法,如今却是胆怯了?还是你本不屑于,搭救吕布之命?” 瞧见张琪瑛有所游移踟蹰,清楚对方性子的贾风,言语这般侃笑开口间,却又是隐隐带上了几分激将之意。 “好,给我。” 张琪瑛双眸虚眯,修长睫毛轻缓颤动间,终是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于心头闪掠而过一抹决然。 但她这份决定做下,却并非源自于身前贾风的刻意激将,而是她虽知吕布也许并未欺瞒,那钉毒并非就能要了他命。 但身为一军之元帅,即便是没了一条手臂,日后行军指挥,也终是诸多不便。 倘或不是吕布前日于江畔出手搭救,她早已命丧三头寅兽血口之下。江湖儿女受恩思报,张琪瑛自幼沁染师训,自然更通晓尊奉此理。 故而即便她今日为此送了性命,但能换回吕布一条手臂,张琪瑛亦甘愿无悔! 何况她内心深处,对于当初误杀庞统一事,还存有着深深的自怨歉疚…… 此刻,她缓缓朝前方贾风,伸探出手去,并行凛然肃杀道—— “贾风听着,若此番你胆再欺瞒于我,纵是天涯海角、寒暑经年,我张琪瑛也要追至你处、屠戮满门!” 耳畔此话骤将传入,令贾风只觉振聋发聩,膜廓隐约传来刺痛。 他此刻丝毫不会怀疑,倘或自己此番施以对方假的解药,恐怕还当真会迎来这般惨痛结局…… 不过贾风心念微收,内里却也不禁哂笑怡然。 他的目的可不是这般轻易便要了吕布的性命,在贾风脑海规划之中,此刻已然滋生出了,另外一条狠毒计谋来。 “咻——” 将手中所持玉瓷小瓶朝张琪瑛扔出,但见对方凝神浅望片刻,最终竟是当真将其红销揭开,仰首闭眼一饮而尽,贾风面容神色,依旧为之深深动容了一分。 他不曾料想,眼前这位杀伐果决、对陌生之人生来抗拒、情绪淡薄的奇异女子,如今竟是会为了搭救一名男子,而做到如此这般,宁肯弃了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给我解药!” 张琪瑛在饮下此瓶中之水的须臾间,便是引动体内真气流溢,将其堵塞在了喉管下方,不令其流淌顺下胃里,同时凝神自封体内数处大穴,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状态。 第232章 火势起 她可丝毫不信,贾风会给自己无端喝什么毒性平平的普通药水,甚而她猜测这药毒性一旦发作起来,恐怕她都未尝能够等到自己搭救于吕布。 所以此间,便不得不令张琪瑛严阵以待,径直拿出了十二分的防备态势,并催促言道。 “呵呵……算那家伙命大,今次便放他一马。来日,我自会再与他一番较量,夺回己物!” 贾风双眸虚凝,目光似乎带着几分戏谑地,最后深深瞧了瞧面前不远处,一副肃然凝重态势的张琪瑛,这般幽幽叹出一口气来,压低声音说道。 接着他便再行于腰带之内,取出了一枚浅蓝色药丸来,将之拈指朝另一个方位,飞也似的弹射开去。 “这便是吕布所中之毒的解药。” 张琪瑛闻声见状,当即脚下身法施展开来,娇躯化作一抹残影掠出,便是腾挪掠起,伸手将那一枚飞向一侧的药丸抓住。 只是当此之际,贾风却突然间步伐瞬移后挪,来到了身形所处的那一幕屏风前,抬手飞速敲击了沿角某处数下,接着他所站立的这块地面木板,竟是凭空塌陷了下去! 而贾风便是抓住了这须臾空挡,整个人掉落地下,倏尔遁离了这处中军主帐所在。 “哐!” 木板飞速塌陷张开,又伴随贾风人影遁去,而立即延展合上,以至于在旁人眼神不够迅疾看来,便仿佛贾风于原地,凭空消失了一般,未曾留下任何改变。 “这个家伙,果然是给自己留了后路,难怪会如此有恃无恐!” 娇躯腾挪落地,张琪瑛重新站稳身形,螓首微偏看向贾风身影消失处,眼神顿时冷冽下来,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无奈遗憾,低语呢喃斥道。 “噗——” 紧接着,她便是重新立定身姿,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酥胸起伏提气间,体内真气上涌流窜,须臾片刻后,猛地张开了檀口,便是有着一道白色水柱喷吐了出来。 正是她于方才,所喝下的那只玉瓷小瓶内所盛的药水。 然而即便是将所饮药水悉数吐出了,但它毕竟已然接触过自己的身体,张琪瑛心思缜密严谨,一时仍不敢大意放松。 在抬手拈指,点下身躯周遭几处通往脏腑之气穴后,她也便不再于此帐内多做停留。 眼下最为重要之事,需得率先寻到于后营之中纵火的吕布,将她手中好不容易索来的药,给对方服下,并确认这枚淡蓝药丸,当真能够解毒不假。 如此,张琪瑛才算了却了,此间心中时时关切在乎之事。 在张琪瑛娇躯窜出中军主帐外,身影腾挪闪掠,施展脚下身法跃上篷顶,正在摆脱着周遭不断围拢上来的守备军士时,如今的地下丈许深某条新挖洞穴内,方才逃离遁去的贾风,亦是在头也不回地匍匐赶路前行着。 如今阴平一路主将秦宓身死,势必会引起营中军心大乱,加之吕布必已潜入营中纵火焚粮,此一结败绩显现,呈无法阻拦之势,他需得赶紧归往蜀中,汇报战局。 同时另一方面,在他此前察觉出,自己身上所赚来的那枚虎纹州牧令,竟然莫名消失不见后,也便恍然回神念及起来—— 玉令势必在当时与吕布的简短交手打斗下,为对方所夺了去! 此令极为重要,乃其父贾龙,千叮咛、万嘱咐必要带回交予主公之物,一旦遗落,此前数度谋划布局,便会为之功败垂成。 所以这也是缘何,贾风会选择答应交付张琪瑛,当真为吕布解毒之药。 毕竟,吕布倘或此间毒发,身死于桥头大营之中,他恐未必能够再拿回玉令。 只是他为人向来阴毒狡诈、睚眦必较。 此番暂且无奈妥协,令贾风交付出去了真的解药,却也在同时,于那只玉瓷小瓶所盛药水之中,花了另外一番狠毒心思。 那药水寻常时分,并不是致人于死地的要命毒物,但它却会在侵入人体内的瞬间,沿着血肉渗透开去,化为无形无色无感之物。 令即便当下中毒之人通晓医理,一时也难觉察出任何异样来。 而且,中毒之人即便重新将药水以内力逼出体外,但那已是悄然融会渗进血肉的一小部分,却仍能够充分发挥出药效来,并随时间流逝,缓慢扩散上脑,侵蚀人体心念意识。 话分两头,且说桥头浅滩地界的后方粮库方位,如今吕布已是将分别之际,张琪瑛交付予他的五张焚天道符,尽数分散贴在了辎重、粮草以及军械等一应补给节点处。 当下他虽说因着左臂活动不便,难为与敌营之中的精锐护卫队交手,但躲过对方的探查巡逻,并利用火舌引燃这五枚道符,却仍是颇为轻易之事。 “此刻临近正午,信风已至,正是焚火最佳时机!” 瞧得天色大亮,日头高悬,阳光倾洒而下,位于这片浅滩上方的山谷密林间,树叶传来窸窣摆动声响,于林间便是渐次传来了呼啸风声。 吕布身形立于远处一座高台之上,在他的手中,尚还拿着一柄火折子。 他目光扫过下方,眺向远处进而抽离收回,同时将手中火折捻指弹出,猛然射向了位于正中央处的,那枚贴藏于粮库营帐外的道符。 当火折在触碰到这贴黄色道符的刹那,原本微小的火光,便是倏尔窜天燃起,几乎是在须臾呼吸之间,便由指头大小的火苗,熊熊扩散开去,席卷了整片粮草营帐! 而那位于其余四处的其余道符,似乎也受此牵引一般,同样无源自燃、跳窜起烈火来,很快便是由点及面,将这一整片绵延数亩地界的几座储物大帐,具皆焚烧。 火光冲天而起,周遭温度也便随之持续升高着,几乎是在数里之外,仍能瞧见那跳窜得有足足数丈之高的齐天火蛇,在腾挪飞舞着。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当下已然彻底令守备该处的近百名蜀军精锐士卒,陷入了慌乱。 “救火啊……快救火……” 呼喊之声,慌乱靡音,不绝于耳,缭绕整片大营,传荡开去。 那些士卒如今各自奔走呼叫,混乱之中,哪里还会顾及得,再去捉拿位于这方高台之顶的吕布呢? 第233章 金刚不坏体 而吕布在成功纵火之后,也未曾就此立即离去。 他就这般身躯安静靠坐着,立于高台顶上的木桩围杆边,目光灼灼般眺望俯瞰开去,眼瞳之中,倒映着无烬火光。 “随我不顾生死、跋山涉水而来的十位冲锋营一纵弟兄们,如今你们可得安息了……” 吕布唇角微蠕,这般兀自呢喃出声着,一时竟忘却了来自掌心处,隐隐因着周遭气温持续攀升,而引动毒素躁动跳窜,所袭入脑海的阵阵疼痛。 眼下诸处连营粮草、辎重及军械等一应后续补给储备,皆是为大火所引燃焚烧,再加之日头正盛,气温本就干燥异常,忽而又信风骤起,更甚添得这把大火,越烧越旺。 如今纵然他们将营地粮库周遭的外围营帐内,都是放置了巨型水桶留存备用,但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加之又失去了主将指挥,他们也已来不及,再行取水扑火了…… “嗯?是吕布!是他纵的火!在了望台顶,快,擒下他!” 当此之时,伴随时间飞速流逝,前方原本仓廪充实的粮草辎重库,如今已然被焚烬了大半。 而正当吕布看得意兴阑珊,准备下塔折身离去之际,后方匆匆整军围拢上前,眼见救火未遂、意欲整备残部撤离此地的甲胄奇兵,终于是瞧见了吕布所在,进而愤然嚷令道。 吕布见状也不哆嗦藏躲,身形跃下高台,落于地面,目光四扫开去,瞧得那周遭渐次围拢上来的百余名胄甲奇兵,当即眼眶之中,也逐渐攀爬上一丝血红杀意。 这帮家伙,乃为贾龙所私下暗自蓄养的一批死士,亦可说算是对方的隐藏杀招了。 倘或将来一旦投入蜀地战场之中,恐怕一个猝不及防之下,倒也的确会对康军部队,造成极大威胁。 既是如此的话,那便今日就彻底冲垮他们,破其阵法,隳敌士气! 心念落下,吕布当即狠一咬牙,再提丹田之中所储真气,便是施展开来身法,朝着前方悍不畏死般,猛扎冲去。 只是如今他左臂受伤难以施力挥舞,只余右臂却又是赤手空拳,未借宝刀之利,一时与对方缠斗交织,倒也各处受到压制、难分胜负。 眼下虽说并无贾风在此遥作指挥,但这帮胄甲奇兵,俨然已是受训多年,彼此各人配合之间,显得极其得心应手,一攻一防一偷袭,皆如臂使指、灵活机动! “噗通——” 身形于半空呈不规则状扭转腾挪,吕布一拳轰飞一群身前胄甲兵士,却是未曾来得及再防备身侧,因而两相长矛齐齐刺出,吕布虽有心闪躲防备,但依旧是为矛刃划破了皮肤,带起血渍飘飞。 他当即负伤退却,身形一跃来到数丈之外,俯下身去,查探伤势。 所幸腰腹受伤之处,不过是险险划出了几道血痕,未曾穿透内皮伤及脏腑。 而他眼下断然也不会有任何休憩调养的时间,因为前方一众未被击退的兵士,眼见吕布有所挂彩负伤,当即满眼皆是亢奋状态,再行朝他齐冲而来。 他们并未当即冲上,而是整齐地围拢做一个包围圈,里外有着数层不断围绕旋转,几乎是将吕布团团困囿里间,再难看清丝毫外界环境。 这帮胄甲奇兵,此前俨然已是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来自贾风的暗地命令—— 他们这般冲冲赶至而来,所谓目标一开始便不是为了灭火救粮,而是意图擒下吕布,来个极限一换一! “可恶,这帮家伙如此作为,是想要将我体力耗尽,然后一拥生擒么?” 吕布双眸微眯,神色凌冽,目光四下扫去,也终于是瞧出了对方意图,低声呢喃开口道。 幸而如今焚粮任务已是完成,前线再无战事拖滞,吕布心下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对于此间事,无甚牵挂。 不过他却也丝毫放松不得,还得保全性命,将此间功成之事,带回白水关前线。 加之如今他的内心之中,还有着一人牵念挂怀。 他令张琪瑛独自前往中军主帐,面对城府极深、心思狡诈的贾风,却也着实是有着不放心的。 待了了此间火事,脱身逃离,他还得迅疾赶往主帐营中,找寻对方,确认其安危。 “既是你们苦苦相逼、不愿退去,那便要休怪吕某,大开杀戒了!” 吕布双眸缓闭,继而陡然再行睁开,如是低沉出声。 在这一刻,他的面色较之寻常时分,已然是起了剧变,血红凶煞弥漫身躯,那隐隐散发而出的絮乱真气,萦绕并充斥着四肢百骸,将吕布承托的,宛若自地狱走出的魔神! 这是他在彻底解除内力禁锢,真气冲破任督二脉,直上玄关,汩汩流淌于浑身经络所致。 “这是……金刚不坏体?” 那群胄甲奇兵的当先领头三人,似乎亦是颇为见多识广,竟是在瞧得吕布浑身气息陡变的瞬间,便是将之所使功法辨认了出来,进而骇然出声。 吕布当下上下衣衫虽说有着数处破裂,但那矛戟伤痕裂缝之处,所露出体表的皮肤,却是在浅缓变得逐渐锃亮起来,宛若那坚壁铜铁! 正是源自西域佛门的至高武学——金刚不坏神功! “大家莫要惧他,他身已负伤,体有淤毒,如此状态,定然是不能持久!我等攻防绵密,定能耗他气竭受缚!” 那当先队伍之间的领头三人,目光左右环视开去,瞧得整只奇兵队伍内环诸人,在见到吕布爆发出这般凶煞战意之后,身形动作皆是为之一缓,当即也不免打气开口,厉喝提醒。 “土行列队,齐围而上!” 伴随着中央一人的喝声命令落下,很快这群胄甲奇兵之中,便是有着数十名深处中环之卒,率先变幻阵型,立于当中站了出来,并分手共持长矛与短刃,朝着吕布围拢聚来! 这帮土行列队之卒,皆是身穿土黄色泽般的棉麻藤衣,其外在身披锁子铠甲,端的是将一身攻防皆是拉满。 他们齐齐朝着中央处站立的吕布,四面八方似地聚拢袭上,看似形成了密不透风的人墙,但彼此却也配合有矩,未见有丝毫慌乱。 第234章 偏花七星拳 “我这‘偏花七星拳’,自出师学成归来,还未与人实战交手施用。今日,便拿你们来一试威能……” 吕布再行仰首深吸了一口气,随之凝神聚力,右臂青筋暴起,袖下五指紧握成拳,发出清脆般的“咯吱”响声。 “嘭——” 一圈暴力轰击而出,当吕布那通体坚如铁石一般的金色拳头,挥击扫出之时,竟是直接将对方这群兵卒所探出的兵器,尽数折损。 同时他将拳风扫过前排诸人,那些未尝有丝毫防备之心的士卒,便首当其冲口喷鲜血,进而为这股凶猛力道,飞甩出去。 一拳轰出七八人,吕布抬眸之间,凝神望去,瞧见此拳威能如此凶猛剽悍,倒也是颇有几分出乎他的意料。 想来是因着加持有己身金刚不坏体的缘故,吕布原以为此番试探出手,能够轰飞两三人已是不差,但现下呈现而出的结果,却也令他大喜过望。 “呵呵……想要生擒我么?来吧,我也想要破掉你们这鬼魅奇阵呢?” 吕布战意愈发强盛,心念所想,皆是为康军除此后患。 只见他再行飞扑而上,独臂挥施,于簇拥上来的胄甲兵卒人群之中,仿若大开大合,无双割草一般横挥竖砸,几乎是不消得片刻时间,便已尽数扫尽袭来行伍! 而那些凡此中拳的胄甲士卒,纵然是身披厚重棉麻藤衣,本就拥有着不少泄力之能,但却也依旧此刻躺倒在地,口中大吐鲜血,同时面色一片煞白,俨然已是失去了战斗能力。 当然,吕布浑身气息在这一番出手之后,似乎也较之起初,略呈萎靡了三分。 那身形立于不远处的对方领头三人,似乎一时也错愕于,吕布能够轻易以蛮横之力,破除阵法击退如此数量配合默契的土行兵卒。 但他们毕竟眼尖耳细,当即在瞧出吕布亦有所损耗之后,便是接着抬手,冷声吩咐—— “其余四行一众奇兵行伍,全阵一拥而上,列终极破敌阵型!” 随着这最后一道命令之声陡然落下,周遭那近百余名身披四色甲胄的精锐兵卒,当下也依旧是悍不畏死一般的,齐齐朝着中央处的吕布,凶猛出手袭来。 这帮兵卒皆是常年受贾龙所训练指挥,自身早已是将生死淡却,如今即便是见识过了吕布之勇后,也丝毫不见有胆怯退缩之举。 “痛快!” 吕布唇角微咧,心潮为之汹涌澎湃,当下俨然也已是杀红了眼,未曾顾及自身稍作萎靡下来的状态,引导体内丹田之中的最后一重真气,游走四肢百骸,复又迎敌而上。 …… 这般惨烈厮杀,双方都已然是拼命而为,不再有丝毫的留手,直杀至那最后一人倒地不起,方才渐入尾声。 伴随着最后一拳呈现轰出姿态,身前原本围拢得密不透风的人墙,此刻俨然已是尽数散倒一片,各自散乱于野,翻滚哀嚎。 他们虽多数未曾丢了性命,但受此猎猎拳伤不轻,当下一时也难再有战斗能力。 “呼……呼……” 吕布身形略显蹒跚,胸口距离起伏着,周身原本围绕升腾的充沛真气,当下也彻底逸散卸去,唯余下他置身于血泊当中,缓缓收拳立定。 他目光四下扫去,周遭不远处,尽数躺倒着百余名胄甲奇兵的身躯,他们有的已然昏死过去,有的即便还在翻滚挣扎,但却已无一人再行起身冲上前来。 因而渐次收回视线之后,吕布终是将目光,凝视向了身前不远处,驻足远观不前的那三名领头之人。 如今整处人群,百余名胄甲兵阵当中,便唯有他们还存余着战斗力了。 “还要战么?便轮到你们了罢?” 当吕布将目光如狼般冷冽的,遥相锁定着他们三人之时,对方似乎也因亲眼见识到了,方才吕布是如何宛若天神降临似的杀了红眼,而隐生一抹退却之意来。 只是就在吕布意图迈腿迎上前去之际,体内身躯各处,却是倏尔疲软下来,甚至肌肉骨骼各处,也陡然袭来酥麻酸痛之感,涌上脑海,令他面色瞬间再度潮红。 “噗——” 半跪下身去,只手撑地,吕布当即嘴唇蠕张,便是垂首猛吐出一汪釉色黑血来。 原来是因着他方才耗用真气过甚,引动手臂原处,本被压制住的毒素扰动,冲破臂膀诸穴,袭入心脉,这才致噬骨钉毒,骤然爆发。 吕布牙关紧咬,龈间甚而渗出血来。 他努力强撑住身子,扼守脑海深处最后一丝清明,以让自己不至当初晕厥过去。 但他也能够感受到,伴随体内之毒的彻底扩散爆发,当下自己也已再难维持方才状态,蛮横出手了。 而对面所站三人,显然也将吕布这陡然变化的一幕,瞧在了眼中。 经历了起初的惊骇愕然之后,他们似也觉察出了吕布因毒发所致的萎靡状态,当即面庞之上,便随之齐齐露出了狂喜神色。 “好!他已是强弩之末,体内所中之毒彻底爆发开来,再无一战之力。” 当先择中站立那人,性子最为果决坚定,此刻催促之言落下,便已然率先朝前方半跪于地的吕布,奔袭而去。 “水火二行指挥使,我等三人此刻还惧他作甚?快,一齐出手,将之擒拿!” 身后被唤作水火二行阵队指挥使的其余两人,当即在片刻犹豫之后,则是同样大步流星上前,施展脚下身法,朝着外围周遭,聚拢过去。 看他二人这般行动变化,俨然便是意图绕到吕布的后方,寻机偷袭,三人并呈掎角之势,将吕布团团困囿在了中央,誓要令他无路遁逃。 “我纵是身殒于此,能拉上你这三人垫背,倒也值了……” 吕布耳廓微动,感受着齐袭而上的方圆三人,当即心念即动,体内真气游走便是随之狂暴起来,引动皮肤表面,青红二色显现,看上去却是沉静异常。 但唯有吕布自己内里方才清楚,这是他在引动丹田之下的最后一缕真气,想要直冲三天玄关,爆体自戕! 第235章 五行指挥使 所幸在吕布已然无力破敌之际,熊熊火光映照下的不远处,那道同样为殷红鲜血所浸染的黄杉女子,于这一刻,终是施展身法、寻觅赶至。 “噌——噌——噌——” 娇躯于雨燕蜂鸟一般骤掠而来,同时四肢腾挪扭转,不待对方及做反应,张琪瑛便已拳脚相加,分明准确无误的,轰击在了那齐齐袭来三人的软肋要害之处。 这贾风训下的水火土三行阵队指挥使,便是在张琪瑛如此毫不花哨的强硬三招之下,纷纷朝外倒射开去,及至身形落至地面,仍是在碎石滩涂之上,各自躺倒擦行了丈许开远,方才停稳而下。 “噗!” 三人口中具皆喷出一汪鲜血来,随即各自气息顿时萎靡了许多,面色纷纷呈现煞白的痛苦之状,俨然不过时防备不及,受了对方的一道攻击,便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快、快撤……” 在张琪瑛栖身上前相迎,来到吕布身旁查探其伤势之际,那外围各自躺倒在地,支撑着方才强行重新站立起身的水火土三行队首,则是齐齐互相眺去,对视一眼之后,便于心间有了这般退却之意。 继而,只见他三人亦颇为训练有素般,竟是齐齐调转身形,拖着受此重伤的残躯,分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位,逃遁开去! “张姑娘,先不必管我了。不能让他们逃回蜀郡呐!” 吕布咬牙抬首,目光略作四扫,便是觉察出了对方意欲分散逃离,当即抬起右手,颤颤巍巍般搭落于身前张琪瑛臂膀处,由是郑重请求道。 “这是你所中钉毒之解药,快服下吧。放心。” 张琪瑛闻言迅捷自袖中取出那枚,她费尽一番艰难自贾风处换来的药丸,随意递于吕布掌中,同时言语轻描淡写般答复一句,便行起身、跃起娇躯。 无上道家心法,再度于脑海之中默诵而起,引动张琪瑛体内所深藏的精纯玄功,令她此刻再行施展起轻功身法来,竟是将脚下速度猛然提升! 只见那道黄杉倩影,身形如虚如幻,化作一道如风残影,呼啸于耳畔遁形。 当她再度现身之际,便已然置于那十余丈开外的其中一名五行指挥使身后,同时凌空跃起,素手捻诀,一指朝其后背心处,迅疾点出! 一击封住对方体内要穴,那名指挥使瞬间便是丧失了对于身体的控制权,一个踉跄未稳,身形便已然随着惯性倾倒下去,躺栽于地面之上,表情自是显得无助而又痛苦。 而在迅速制服这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位后,张琪瑛也便凝神有所感应,循着前方密林之间,已然窜入的方向,追寻着另外两人而去…… 如今这片跳窜升腾焰火前的碎石旷地,便唯余下了吕布以及那名被制服之人,尚还留有生机。 而其余那些参与扑救灭火之人,也已不是为火舌吞噬,便见此出粮库及近燃烧殆尽,无力再援而四散逃离了。 毕竟如今此营主将秦宓已死,加之贾风又借由此前预备之密道,悄然遁走。 在这般群龙无首的慌乱情景下,纵然这般士兵平日里训练有素,但当见到张琪瑛将秦宓尸身抛出主帐,曝尸于野的瞬间,便也彻底丧失了军心战意。 吕布口中吐出一汪淤血来,在服下了那枚张琪瑛交由的解药之后,体内原本残余的刺痛无力感,已然在尽数消退着,令他身躯四肢,再度回复了稍许气力。 他站立起身,脚下步伐却是不紧不慢般,朝着不远处,躺倒于地的那人走去。 这名同样身着蓝色胄甲的中年男子,乃是贾龙所密训奇兵队伍之中,属水行一列阵法精卒的领头指挥使,代号“水熊”。 “要杀要剐,都给个痛快的!” 水熊瞧得来到自己身前,目光凛然俯视自己的吕布,当即心头已然没了寻求活路的想法,只存着速死之心,咧嘴啐道。 “哦?贾龙费劲如此大力,于私下操持训练你等奇阵死士,便甘心这就没了么?” 吕布目光在其身上略作扫过,随即便是自腰间,取出了昨日于贾风交手之时,自他身上所顺走的那枚虎纹白玉州牧令,手持红穗,在水熊面前摇晃开来。 “这是?你——” 水熊目露惊诧,俨然是识得此物的,当即便于哑然惊呼出声。 不过他很快便回神恍然,将意欲探问出口的话语,戛然止下。 “看来,你果然知晓此物为何。说吧,道出它的来历与主人,我便放你三人归去。” 吕布眼神一凝,察觉出对方神情的细微变化,当下唇角微弯收起玉令,便行俯下身去,目光灼灼探向他,尝试谈及条件道。 “呵呵……” 水熊闻言,目光冷冽又似不屑般,眼瞅了前方吕布一眼,便是兀自“嘎嘣”咬牙,眉间继而闪过一抹狠厉。 “噗——” 尚不待吕布回神意欲阻拦,一汪朱血,已是自水熊的口中喷洒而出,继而他整个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面色逐渐浮现黑红色泽,俨然已是中毒之相。 且这毒自毒发到致命,亦是极其迅捷,当吕布俯下身去,意欲伸手点住水熊周身数处大穴,组织毒素于其体内蔓延开去之际,便是瞧得,对方已然彻底栽地不动,没了生机。 “这帮家伙……” 吕布眼眸之中波动甚深,倒是有些浅浅惊愕于,这些胄甲奇兵自五行指挥使往下,人人尽数都是悍不畏死之辈。 看来那贾龙倒也真有极强的动员与号召能力,对于驭下之道,颇为专长。 只是眼下伴随此人服毒自尽而亡,吕布也已经大概能够料算到,那另外两名奇兵指挥使的下场结局了。 倘或他们当真能够逃离也就罢了,一旦如水熊这般为张琪瑛所追上,恐怕也会自绝而去。 “纵然你们嘴硬心狠,询问不出任何讯息来。但看方才那细微之间的神态变幻,我亦能知晓,此物于汝等上位者之重要。” 吕布收拾整理心境,接着重新站立起身,兀自呢喃出口,并尝试于祛毒之后,且行活动活动左侧僵臂。 “也罢,将它带回交予孔明先生,想来他自会辨识此玉令功效。” 第236章 承恩 待吕布重新收好掌心攥持之虎纹令时,前方林边不远处,伴随一阵树枝骚动声响,那道熟悉的黄衫倩影,也终于是折返归来了。 不过却如吕布方才所料一般,此行亦是她独自一人折归,未携那两名逃遁之人。 “张姑娘,他们二人……” 吕布迎上归来的张琪瑛,先是慌忙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身躯,见到似乎不曾有所负伤之后,这才重新抬眸对上她的视线,踟蹰问道。 “被我追上,本想要带回来,可没想到,都服毒自尽了。” “果然。” 瞧见张琪瑛这般轻叹答复,吕布自然并不意外,他挪开身形,指了指躺倒于地的水熊,轻缓摇头,继而迫切询问上了正事—— “对了,张姑娘,你是、如何从贾风手中,要回我所中钉毒之解药的?” “此事容后再叙。这里残火快要焚烬了,此后必有浓烟蔓延,我们先行离开吧。” 张琪瑛内心有所思虑,因着并不愿将实情相告的缘故,于是乎挪开话题,看向身后道。 “嗯。” 吕布闻声点头,两人于是脚下身法施展,也便终于离开了这处焚火残营。 眼下敌营粮草、辎重军械等一应后续补给,都是于这场大火焚烧之下,尽数吞噬殆尽,想来前线白水关处,可供吴班调用支撑所用,也就堪堪四五日至多了。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空有再多计划筹措,此番也只得被迫于康军冲锋一营,于江畔决战了。 吕布与张琪瑛两人,穿过密林归于此前山崖洞壁之下,方才停驻身法,决意在此稍作歇息、调整状态。 如今两人身着衣衫,已然尽数为蜀军鲜血所浸染,而且各处残破不堪,倒也需得换身行头。 所幸归来之际,两人于途中路遇数名携粮裹衣的逃窜蜀兵,自是从他们身上,无情搜刮了一番。 于是在这处山崖洞穴之内,吕布与张琪瑛也便终于是将身上所穿破旧脏衣,尽数换新。 吕布此刻率先换好了衣衫,静坐洞外浅候,心思却在想着此前之事。 不知怎的,他念想之下,似乎总在隐忧着什么,回想起此前张琪瑛携药归来,救他之时的场景,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对方似乎亦在隐忍着什么,不仅嘴上不说,身体也显得并不诚实。 “她定然是向我隐瞒了什么。依贾风的为人秉性,又岂会轻易将解药交出……” 心中有所忐忑,吕布当即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于体内丹田小腹下,升腾起一抹热气来,继而内里真气流转,游走全身,于四肢百骸经脉之中,浅浅运行周天。 不过一番查探下来,个中劲力却是畅行无阻,他只觉浑身渐次舒畅、神识亦在回复着清明,着实是将体内之淤毒,彻底祛除了。 “看来此事,还得寻机旁敲,不可急切迫问于她。” “嗯?吕公子,你在嘟囔什么呢?” 在吕布思绪有所出神,兀自盘腿静坐于洞口之前呢喃时,身后倏尔有着脚步声及近传来,亦带着张琪瑛那,有些好奇的清音飘荡入耳。 “哦没什么。张姑娘,你可收拾好了。” 吕布话语落尽,耳闻对方轻嗯点头,这才站立起身,回转身形望去。 目光落于眼前青年女子身上,吕布当即神色微愕,一时上下打量起对方,这才将之身形模样,尽数瞧清。 此前张琪瑛衣衫破碎褴褛、面庞亦有着血灰遮掩,自然是令吕布不曾注意到,原来对方竟也这般模样清秀、容颜俏丽,且身材高挑颀长、绰约多姿,自也是佳人一位。 由此联想到她此前出手之时的那般果决狠厉,倒也一时,令吕布惊觉反差颇大。 “怎么了?我——是小女子这副本来模样,吓到吕公子了?” 张琪瑛见吕布一时神色惊滞,就这般自顾打量自己不曾开口言语,当即也同样跟着撇嘴摇头,似自嘲一笑问道。 “没有。吕某只是钦佩于张姑娘,本有婀娜佳人之相,竟会舍弃闺阁素红,选择与江湖风雨为伴。” 吕布恍惚回神,抿唇略有感慨答复道。 “在这纷纭乱世之中,军阀四起,民怨喧嚣,我父亲亦不过偏居一隅。汉室羸弱,如何可自保一生安澜呢?” 闻得吕布竟会如此试问,张琪瑛也唯在一声摇头嗟叹之中,道出了心中愁绪无奈—— “如今,亦不过是,提前应验了我的预言罢了。只可惜父亲未曾早做谋划打算,否则也不至于……” “张姑娘,往事已矣。吕某也衷心盼你此后,能为自己而活、迎来新的人生。” 瞧见张琪瑛似乎再度陷入怅怀之中,吕布也当即学着将话语挪开,进而甚是步伐向后挪移,恭声抬手作揖,俨然有着遥祝之意。 “承你吉言。不过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吕公子突然这般施为,倒有些令我无措了。” 张琪瑛见状先是一怔,继而连连侧过身去,未曾迎下来自吕布的诚心一揖敬首。 “张姑娘此番大义出手,襄助我焚尽蜀营粮草辎重,如此恩情,自然是当得吕某八拜之谢的。” 这番说辞虽说官方客套了些,但抑闷于吕布内心,却还是不得不于此刻,倾吐而出。 然话语末了,瞧得身前女子神态有所浅露不悦,吕布则又当即正色提袖抱拳,肃然承诺道—— “日后姑娘若有用得着吕某之处,任海阔天高、山南地北,也但凭差遣、绝不容辞!” 吕布话语真挚恳切,那般铿锵之意,自是蕴有一抹无形中的铁血真汉子气概,听落于张琪瑛耳畔,也不由令她内心原本尚还怀揣的几分恼意,减退消去。 “你此前也于虎口施救于我,又替我寻草药解毒。我不过是,还报公子之恩罢了。如今你我两相施予,也算是了结罢,你自不欠我什么的。” 张琪瑛虽说心上不知为何升起那般窃喜情绪来,但脑海之中,理性却又于此刻,占据着上风,令她这般依旧风轻云淡的,婉言谢绝答复道。 此前经受过贾风欺骗伤害的她,如今内里防备之心甚深,又岂愿轻易敞开心门,再度接纳旁的男子呢? 第237章 致幻摄魂 “好,此事便暂且搁置吧。” 吕布似瞧出了张琪瑛俏脸神色下的情绪变化,大略也能够猜测出来一二所想。 故此他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转而拉扯回了正题,目光往东眺去,看向摩天岭地界远处群山,解释相询道—— “张姑娘,我如今心念所系,皆迫切急于赶路归往白水关隘前线。此行匆匆,至此尚有十余里地。只是姑娘你,如今可有去处?” 见到吕布主动问及,张琪瑛心思微凝,螓首有所垂颔,一时竟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她如今已然家破亲亡,除了归于恩师之处,在这世上,便再无旁寻依托。 只是张琪瑛内心深处,依旧还对此前,刺杀凤雏·庞统一事,怀有浓浓的亏欠悔疚之意。 如今为吕布所道明真相,她方才知晓自己乃为贾风所利用,冤枉错杀了旁人,而庞统对自己却毫无敌对防备之心,亦不为自己寻求辩解,反是更令她惭愧万分。 她心中自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枉纵身死,也断难赎此罪愆。 故而此行,张琪瑛只盼能够随吕布归得南郑一趟,并去往所设庞统灵堂棺柩之前,忏悔立誓、再行手刃贾风。 “吕公子,可否允我随你一道同往,再襄破敌?” 张琪瑛心中带着无法于此刻言说的歉疚,故而只得于吕布面前,踟躇摇头,似眉目游移片刻后,方重新凝神望向吕布,以此探问道。 “当然可以了。张姑娘既愿弃暗投明、入我康军阵营,待来日吕某回城禀明先生,定会命执笔官于西征功劳簿之上,记下姑娘此奇功!” 吕布闻听张琪瑛竟主动言及相随同往,内心不禁便升腾起莫名欢愉情绪来。 他当即咧嘴憨笑出口,这般恳切答复,并许诺于她。 诚然,吕布自是不知,对方实则并无投效国仕的想法,也不思立如何功劳;她只盼眼下,能够权且赎过此前罪愆,再独自默默隐去罢了。 此番收拾待毕,两人便是在此略作休整,补充干粮,重新去往江边盛满两袋清水,沿着摩天岭脚下山岩小径,一路东归而去。 两人此番行程,由于并未骑乘快马,故而赶路的速度并不算快。 是日夜,当天色转暗,吕布与张琪瑛也不过东出十余里地,及至山岭脚下的一片浅滩洼地边。 因着夜里赶路不甚明晰方位,加之来时太过匆匆未曾留下标记,故而吕布略作决议后,便选择了今晚在一方江畔碎石沙地边沿,权且搭帐歇息。 只是吕布身上所携行囊之中,布匹并不算多,亦只够搭上一顶容纳单人的简陋帐篷罢了。 因此两人相互推搡片刻,最终张琪瑛还是拗不过吕布的坚持,选择了妥协入住。 而吕布则唯有于帐外,选了水泽林边的一棵大树之下,躺靠休寐。 桥头与白水关之间,本相隔不过数十里地远,依照两人身法脚程,本也不需得耗费两日光景。 只不过吕布因着此前耗用真气过多,加之有动用了所学未及大成之禁招,因而导致丹田之中,内力空乏,此间亦无法长途施展轻功赶路。 至于张琪瑛,则同样有着难言之隐。 她在服用过贾风所给之毒药后,虽说第一时间将那药水逼出了体外,未尝允其流入脏腑之中,但伴随时间点滴流逝,精通医理如她,还是隐约觉察出了,来自脑海深处,意识开始出现些微偏差的异样。 这种感觉,仿佛是在某个刹那间,令她丧失了一瞬对于自我身体的掌控权。 即便每次所持续的时间,不过数个呼吸之短,她便会再度恢复神经顺畅,但那般莫名感受的频次,却又是仿佛在变得密集着。 夜色渐深,月明星稀,江畔凉风习习,拂掠林间树叶沙沙作响,与蝉虫倏尔鸣叫之声,相为应和,倒也颇有几分助眠之效。 如今子丑时辰交汇,沙地树干边,吕布已然因着疲惫一日,陷入了深深熟睡中。 “看来贾风此毒,当真不简单。即便是我将绝大部分的毒素在第一时间,便倾吐出来,亦用内力封住周身数处大穴经脉,还是百密一疏了……” 在由吕布所搭的简陋帐篷之内,张琪瑛盘腿呈打坐姿势,双眸浅闭,心念游走间,感受试探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细微异样,仿若陷入沉浸状态。 “此毒水并非作用于身躯脏腑,而是——冲着侵蚀人体精神意识去的!” 张琪瑛开口呢喃之间,红唇轻蠕,这般蹙眉言及道,话语显得颇为低沉。 看来贾风对她也颇为知悉了解,通晓其医毒二理皆是精湛,便也下了一番功夫,想要以此来攻其薄弱之处。 诚如贾风所料,张琪瑛着实对于神经之毒,如何祛解,知之甚少。 此事她在两年多前,一次偶然治病救人的机缘下,曾道与过相随同行的贾风听闻,只没有想到,对方竟是有心记下,设伏针对至如今。 “瑛儿、瑛儿……” 在张琪瑛费神凝气,用以试探自身能否自如操控身躯每一处骨骼肌肉之际,于某一刹那,一道极为熟悉的中年男子那慈祥浅唤,却倏尔响起在她的脑海。 “爹!” 这般男子唤声,旁人或许听不出什么,但对张琪瑛而言,却是那般亲昵而又思念。 因为,这道声音,竟是与其父亲张鲁,毫无二致! 记忆之中,原本行将深埋的亲昵唤声,阵阵侵袭入脑海深处,几乎是在刹那间,便勾起了黄衣女子心神荡漾,内里情感涌动之间,喉间也不由得为之哽咽。 她呢喃着开口,骤然将明眸睁开,深邃双瞳之间,已然为晶莹所沁染。 纵然是在旬日里,张琪瑛向来情绪内敛,不露于生人之前,可此刻深夜寂寂,当她一人独处帐内之际,却也仍难掩对于亲人的眷念缅怀,流露出这般极其感性的一面。 “瑛儿,杀了他,杀了与你随行之人;是他害得为父枉死,他是你的仇人呐——” 这道声音倏然之间,竟是换了语气,一改方才的亲昵慈祥,转而变得分外冷冽起来。 而这来自“张鲁”言语之中所指的“他”,自然便唯有吕布了。 第238章 寞离 眼下时至深夜,那潜藏于张琪瑛体内已然沉寂着,过去了五六个时辰的奇异摄魂蛊毒,终于是在这一刻,迎来了彻底的爆发! 此前张琪瑛以自我意念,加具体内浩荡真气,施为控制,方勉强压抑住了,这般来自毒性的试图操控。 可眼下,她心念有所松动,被那一声来自父亲往日里的亲昵称唤,引动意志一时懈怠,自然是给了,此刻已然遥在百余里之外的贾风,可乘之机。 伴随着这般蛊毒之效侵袭进入脑海,它也便开始渐次侵蚀控制着,中毒之人的行为举动。 张琪瑛心神恍惚,似依然沉浸于对于父亲的思念之中,不曾调用体内真气,加以阻拦毒素对于她神经的操控。 因而即便贾风如今远在蜀地深处,他却也仍是在不断地,仿若遥控傀儡一般,驱使着身子陷入僵硬的张琪瑛,起身步出帐外,并朝着沉睡之中的吕布所躺林边,静默走去。 及至江畔沙地内侧数下,来到吕布身前相隔约莫数尺距离,张琪瑛这才止息莲步。 透过顶上月光依稀照耀而下,能够瞧见张琪瑛此刻,俏脸神色略显呆滞,双眸微眯迷离,俨然一副无神梦游之态。 她螓首缓垂,面目带着微微的狠厉清冷,将视线落于树下的吕布那硬朗面庞之上。 对方依旧是双眸紧闭,眉宇之间,透着分明的疲惫,陷入沉睡中不曾有醒来的迹象。 而张琪瑛此刻,右手却是倏尔抬起,在其掌心之间,似缓缓有着内力游走凝聚。 她目光凝落于身前,吕布那张硬朗端正的国字面容之上,眼神深处,却似有着盈盈波动,在剧烈闪烁。 只见张琪瑛身躯微僵,抬起的手臂于耳畔上下抖动了片刻,却倏尔仍是停留原地,不曾拍下。 “这毒当真是厉害的紧,竟是能够夺人神识、控制心魄……” 黄杉女子体内气血翻涌,小腹丹田之中,无量道藏真气流溢运转,用以抵御着,来自脑海神经之毒的寸寸侵蚀。 只是她这般强撑,却也令原本白皙的面容,悄然浮上了一抹潮红。 进而张琪瑛清唇微张,便是有着一汪淤血,自檀口顺着嘴角,不住滴落淌下。 “不行,我不能伤害他。我要离开。” 心念之中,这般想法乍一滋生,便令张琪瑛眸间,随之不禁浮上了一抹莫名晶莹来。 连她自己也未尝通晓,缘何心头会有这般分明的、怅然若失之感。 经历一番内里挣扎纠结,张琪瑛最终还是决定,一走了之,不再与吕布同行。 她眼下,需得想到办法,祛除体内所中余毒,否则一旦当真失手伤了吕布,她便会百死莫赎了。 张琪瑛强行压制下脑海之中,不断试图跳窜的那抹妄念,随之于青石地面一侧,拾起一块碎石来。 她走到吕布所歇靠的这棵大树树干间,颤颤巍巍抬着手臂,刻下了数行小字来—— “这几日来,琪瑛承蒙吕公子施救照顾,心甚感念,本欲一路协行,便途中多有照料;然恩师突然来信急召,琪瑛只得匆匆道别,先行离去了。他日有缘,你我江湖再见吧。” 做完这些,张琪瑛这才面目复杂般,回眸深深再度凝望了仍在熟睡之中的吕布一眼。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盼公子此行归去,布帆无恙。” 赫然回首之间,压抑下心头不舍离别之意,张琪瑛终是不再于此处,多做半分停留,径直施展身法,脚尖轻点碎石地面,便是跃上密林枝头,朝来时远处掠去。 在她离去之后的片刻稍歇,吕布似也有着某种无形感应一般,剑眉缓缓皱叠而起。 他修长睫毛轻颤间,即便仍是于睡梦之中,却也仿若做了如何梦境,将伤怀情绪显于面庞。 时间飞逝,夜尽天明,转眼东方便已是渐露鱼肚白。 林间虫鸣之声渐息,伴随日出东方,温暖的阳光倾洒照耀而下,吕布也终是自熟睡之中,渐缓回神醒来。 经历昨夜一番数个时辰的安然休憩,待吕布再度恢复意识之际,当即便能够感觉到,浑身气力的充盈满沛。 他自是站立起身来,缓缓活动了一下筋骨,亦能够感受出,体内丹田真气缓缓运转。 吕布凝神提气,将内力运转奇经八脉顺行一个周天,当下面色也有所释然。 看样子经历一晚的睡眠调息后,他内伤已是好转大半,功力也恢复了约莫有七八成。 “不知张姑娘状况如何了?” 迅速抽离收回心神,吕布当下抬眸望去,眺向不远处江畔,由他所搭的那顶小只单人帐篷。 帐篷边沿,于昨夜所拾柴架于帐边的篝火,已是燃尽,唯余下袅袅青烟,还在随风升腾。 他鼻尖不自觉有所嗅探,则是猛地察觉出了什么,进而垂首四下望去。 “这是……驱兽散?” 瞧出了此前他所睡树干下周遭方圆一丈距离外,那一圈淡淡的灰黄药粉印记,吕布明眸通亮,很快便是将之辨认而出。 因着之前在那桥头地界白水江畔,他初遇并施救张琪瑛时,对方所洒身躯青石四围,便为同一药粉。 “莫非——” 吕布似有所觉察,当即施展身法,脚步如风飞身越前,仅一个呼吸,便是来到了江畔沙地所搭帐篷处。 “张姑娘?” 轻唤之声落下,片刻稍歇仍是无人回应,吕布当即伸出手去,俯身扒开门布,果然其内空无一人,早便没了女子身影。 “她去哪里了?” 心头怀揣分明困惑,吕布眼前闪过某种念头,也便随即折返归去,重新回至昨夜歇靠的大树下,目光扫视开来,也便发现了对方所留于树干之上的,那数行刻字。 “走得这么匆忙么,为何也不愿、当面与我告别……” 飞速将其阅览毕,吕布撇嘴之间,心头不由浮现出一抹失落怅然之感。 他开口这般呢喃着,同时缓步上前,抬手抚过树干那些刻字,这般沉吟默念,喃喃自问着。 同时,在稍歇片刻后,他掌间也便有着内力凝练,同时缓缓划下,将那数行小字,连同树皮一道悉数抹去。 第239章 泄洪 此地毕竟尚属蜀军途径掌控范围之内,自然是不能够在此,留有可能为之觉察的讯息。 “嗯?这是——” 靠立树干静伫良久,吕布也终于重新整理思绪,将心念自离去的张琪瑛身上收回。 诚如对方留信所言,江湖广大,日后诸般闯荡,总还会有再度相逢之机的。 只是吕布垂首俯下身去之时,原本想要尝试着,去取回一些残余地面,尚未被江风吹走的驱兽散粉,他却于身下树干不远处的碎石中,瞧见了一处异样。 虽然那片碎石乍一眼看去,并不与旁边相异,但其堆砌排列的模样,却隐约显得有几分翻动过的崭新痕迹。 吕布眉宇皱叠,蹲下身去,心间浮现而出的一抹好奇,令他想要探究其因。 他抬手小心推开表面所堆砌掩盖的部分碎石,也便终于将下面,原本铺就许久的表面沙地,暴露在了视野之中。 “是血迹?” 眼瞳微缩之间,吕布当即将那沙地上的数点深黑水渍痕迹,辨认了出来。 其间隐隐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散发而出,但那味道之中,仿若又飘荡着一抹莫名异味。 将掌心缓缓伸出,同时调用体内真气覆盖五指,吕布这才以指尖擦拭地面,将那数滴已然快要干涸的血渍,飞也似的掠过鼻尖。 “果真有毒!糟了,难道说……” 脑海之中,思绪飞速运转着,吕布联想到昨日纵火之后,与张琪瑛再度相逢,后者言行举止间,所隐约表现出来的几处异常,便不由得令他当即恍然—— “她选择离开,隐瞒实情,其实是因着,尚未祛尽体内毒素,故而此行,并不愿拖累于我么?” 这般料想萌生心间,不由得使吕布再度担忧起,张琪瑛的伤势来。 对方选择独自一人离去,在这杳无人烟的高岭荒地,倘或再如此前那般,遇见毒虫猛兽围困袭击,该如何保全性命呢? “不行,我岂能抛下她不管呢?得去将她寻回来!” 面色倏尔变得锐利坚定起来,吕布这般站立于江畔,眺望远方,当即顿首自语决定道。 只是吕布乍将收拾好此处帐篷帆布,意欲开拔出行之际,却也渐次冷静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尚还有任务在身,身为三军主帅,冲锋营数纵野战部曲总指挥,他又岂能于西征进入关键时局的眼下,擅离职守、旁顾其他呢? “咯吱——” 袖下双拳缓缓握紧,随即因着指节捏入肉中,亦发出骨节摩擦的清脆响声来。 经历心间一番苦苦挣扎纠结,吕布最终还是选择了以大局观为重,此刻需得先行归往白水关,迅速指挥若定,攻破蜀地北面门户、阴平一路援军。 如此暂解三关之危后,他方才能够请辞换帅,深入川蜀腹地,再行探寻张琪瑛去向。 “嗖!” 思量决定之后,吕布当下再不于此多做歇息停留,径直便是将轻功身法彻底施展开来,身形一跃,便是掠上了江畔密林之中,踏叶东去。 如今经过一夜入梦休憩,他体力精力,皆已恢复大半,如今再行施展起独门轻功绝学,其潜行速度,自然还要远胜快马许多。 而在这般急行赶路之下,不消两个时辰,吕布便已然身至白水关隘之外。 只是此刻的这方江水浅滩两侧,却是尸横遍野,横七竖八的,静躺着不知多少身着甲胄之兵的两军兵士。 他们的血液依旧还泛着鲜红,汩汩自刀枪所穿透的身躯伤口处,流淌而下,最终沿着沙石顺入白水江中,甚而是将这一段的滔滔江水,都是沁染出了色彩。 “来晚了么?看样子,两军已于昨夜,经历一番血战了……” 吕布兀自行走于这方战场边沿,目光远眺开去,打量着两军尸体的服饰,能够清晰辨认出,吴班部的大旗以及己方康军冲锋营的士卒。 “如此说来,是蜀军率先获得援军情报,决意主动出击了。也不知周、傅二位将军如何了?” 心中隐含担忧之意,吕布当即便是飞速跨越过这方前线战场,继续往东行去,找寻着江面之上的浮桥以及江畔艨艟,去往东岸康营。 只是这一路之上,沿着江畔西岸前行了数里之地,吕布却觉事态,有些怪异起来。 因着他并未于白龙江面之上,瞅见任何搭建浮桥的影子,以及那快船小舟的身影。 “奇怪,眼下夏秋交际,江水于上游时段,亦有泛滥上涨之势,缘何到了这白龙江面处,却并不见任何渡江之物?” 无怪乎吕布内心诧异,因着他一路沿江走上游东来,皆是瞧得白水江面宽阔平缓,江水深浅约莫丈许,俨然难以容大军平淌直过。 如此到了更为下游的浅滩地段,理应江面更为宽阔,江心之处,水深足以没过人头才是。 若是江畔并无任何浮桥载具,那康、蜀两方军士,又是如何酣战作一块的呢? “既然事态战局尚不明朗,那便先尽快寻得蜀地残军如今驻处,擒下一二士卒盘问。” 心中有了决意想法,吕布便是脚下再度步履生风,朝着前方生还部曲逃遁的方向,寻迹直直追赶而去。 一路行将东出,直到午时既过,日头开始西斜,天色亦悄然为之转暗。 阳光为乌云所漂浮遮蔽,倏尔之间,阴沉下来,似有着再要降雨的迹象。 吕布这番径直前行中,他瞧得那江畔所横七竖八一直躺有的不少尸体,心中也不由得为之咯噔有所思。 如此这番画面,仿佛隐约之中,在印证着他的如何猜想。 “莫非是截流上源,以洪水淹袭敌军?这倒像是军师会用之策。” 吕布赶路之间呢喃开口自语着,兀自便忘了时辰,一时因着许久未曾认真进食的缘故,便就这样继续沿江水横折,直转南下,来到了一处三关镇上的村落。 只是这方村落之内,人烟稀绝,似乎也曾遭到过一番劫掠。 吕布行走于村内主干道间,不时了望周遭,进而心神微作沉吟,本欲走进一家附近尚还在开门营业的面摊,耳畔却是于远处,闻听到了霍霍嘈杂之声。 第240章 长水村义举 “是蜀兵?他们竟逃窜至此。” 急行之间将目光远眺开去,吕布身形施展,径自跃上旁处茅屋房梁之上,踏柱横行,接着停驻于此,俯瞰前方,很快便是将那数名衣着破损却熟悉胄甲的兵士,辨认了出来。 “噌——噌——” 眼见那些兵士正在村落之间扫荡,争抢周遭村民意欲贩卖的粮食布匹,吕布气血翻涌,哪里看得惯这些,当即便是将身形扫掠袭来,一个飞旋连踢,便将一众兵士踹开。 “你们可是吴班的兵?说!” 吕布眼神锐利,自袖中取出七星弓背刀,飞速除了刀鞘,便是将刃锋抵住身前一名脚踩绿甲士兵,凌然喝问道。 “是、是。大爷啊,放过我等吧,我等也是慌乱之中的亡命人呐,饿了一天不曾进食了,只想拿一点裹负之衣食而已呐。” 那兵见吕布长得身形魁梧、气宇轩昂,手中又有利刃握持,自然不是其对手,当即便连连摆手,一副苦闷状连连哀求道。 “那也不能抢老百姓的血汗钱,还回去!” 吕布哪里管得这些,面对敌营之兵,对他们的放纵仁慈,就是对自己那些伤亡部下的残忍。 因而他当即便是将宝刀更抵近对方脖颈三分,隐隐都是将表皮擦破,有着殷红鲜血渗出。 那名绿甲士卒,感受到脖子处传来的隐约刺痛之感,这才当即面色去了纠结,连忙放下了怀中紧紧搂抱着的劫来之物,俨然是生怕吕布一个火气上头,当真将他结果了。 毕竟此刻保命才是最为重要的,这些身外之物,他是不舍也得舍了。 “我问你,你们何时与康军有过交战了,胜败几何?你们领军之人何在?” 吕布见状,这才略微将手腕稍松,继而脚下仍是用力将对方胸膛踩住,不禁想起什么,赶紧继续质问道。 “昨夜我部吴将军率众,与康军在白龙江畔两岸争锋交战,本是势均力敌的态势。可是不曾料想,山洪突然爆发,江水汹涌暴涨,瞬间淹没冲毁了我军后方大营。” 那兵士见吕布这般问及,似联想到了颇为惊骇可怕的一幕回忆,当即颤颤巍巍的,述说着昨夜所发生与经历之轶事。 “哦?看来,果然如我所猜测这般,这便是先生的第二道计策么……” 吕布眸间闪过一抹亮色,当即沉吟呢喃开口,接着似猛地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再行试探问及那兵士道—— “我问你们,今日可曾遇见过一名年龄在二十五六,身着黄衫头束高髻的独行女子?” 不知怎的,吕布心念生起一抹侥幸,便是逢人就想探问张琪瑛的下落去向。 “大爷,不曾见过啊。” 只是那兵当即便摇头摆手,一口否决了来自吕布内心的隐约期盼。 “滚吧!要让我在这座村落里面,再看见你们。否则——” 至少问到了此前所发生之事,吕布念及眼下并非在战场之上,他瞅得身下周遭地面所躺的这些人,也着实都是一些怯懦逃兵,无法再回归蜀营中,也就摇头选择了放他们归去。 只是话语末了,他仍是将手中短刀挥空划下,那般寒芒掠过空气带来尖锐风声,已然是示意明显,带着分明威吓。 “是、是,多谢大爷不杀之恩,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当吕布终于抬起脚来,放那人以自由后,对方也即连连哈腰叩头,口中止不住道谢,继而起身便是拉上一众同伙,飞也似的朝远方村外奔去。 “小老儿在此,多谢这位大侠救命之恩啊!快孙儿,给大侠磕头了。” 将被那些兵士夺舍去的粮食布匹,悉数交还到摊位之前,吕布本欲转身便要离开,却是被一阵急促苍老的喑哑道谢声音,唤回了神来。 吕布回转身形望去,见到一名年迈老者,正拖着一位年龄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两人双膝跪下,朝着他便是就欲磕头拜首。 “诶,不必!老人家,快快请起。孩子,你也起来。” 吕布哪里受得了对方这般殷切叩拜,当即便是抬手俯身,将一老一少两人皆是扶起。 “叔叔你真厉害,一招就制服了那些坏人,比之前那位、路过这里的大姐姐还厉害!” 不待那位白须老者一脸涕泪纵横、想要开口再行述说什么,身旁率先起身的这名小女孩,便有些急切般忍不住冲吕布夸耀开口。 而吕布当然并不在意这个,只是他耳聪闻听,对方末了忽而提及之言,也便面色微滞。 他复又蹲下身去,面色颇为认真又隐带渴切般,望向眼前的小女孩,和声问道:“小姑娘,你刚才说的这位‘大姐姐’,她是谁啊?” “就是大姐姐啊。我也不认识,但是她功夫很厉害的,将我们村东头那座山上,下来的恶霸都给制服撵走了。” 小女孩自然是并不通晓吕布心中所想,她径自略作回忆后,便语带夸耀般,挥舞着小拳头兴奋述及。 “哦,这位大侠,我孙儿说的啊,是今日晨时,来到我们长水村的一位姑娘,她似乎,是在打听什么人事吧,在我们这里,询问了好几户人家呢。” 小女孩语焉不详,因此一旁的这名白须老者,也即她的爷爷,便跟着开口,冲吕布补充详述道—— “此地往东十余里开外啊,有着一座雄风寨,那寨中所住一伙山贼,以劫掠四周村落物资为营生勾当,每每过去十天半月的,总会来我们长水村收取所谓的‘保护费’。” “可恨!这蜀地如此多的山贼宵小,肆虐于两山之岭,刘璋那厮竟也不管不顾、不领军前来平乱镇压?” 吕布闻听此番,当即内心便有些愤恨,口中所诉质问之言,气都有些不打一处来。 “大侠有所不知,这些个山贼啊,据说以前都是在军营之中,当过兵拿过衔的。后来不知怎的叛逃出去,这才落草为寇,常年纵横于这益州之北的摩天岭与米仓山间。他们训练有素、擅长藏匿深山,就是此前有过军官来此试图扫荡,也一时奈何他们不得啊。” 第241章 乱世苟安生? 白须老者话语言及此处,又是声泪俱下,涕泗连连叹息道—— “由于几番折腾下来,他们徒耗了人力物力,见收效甚微,后来就张榜公示,干脆不再理会我们的诉求了。” “嘁,一帮没有能耐的家伙,吃着来着洛阳朝廷的俸禄,如今竟是连一帮山贼都拿不下。对付起西征联军来说,倒是显得负隅顽抗、训练有素了。” 吕布闻听至此,再也难忍心中不屑,当即便是啐了一口,细语呢喃道。 “大侠,您说什么?” 那名白须老者感官已然有所衰退,吕布压低了声音,他自然是不曾听清,因而恭声复问道。 “哦。老人家,您可曾见过那位姑娘?可否将她的容貌身形,告知于我?” 吕布恍然回神,再度凝眉看向眼前老者,不禁试探问道。 “叔叔,你认识她呀。是你的夫人吗?” 吕布话音乍落,一旁小女孩已是摆出了一副好奇打量的模样,先行开口问及。 “不是。叔叔有位朋友走丢了,也是位功夫很厉害的大姐姐呢。” 被对方一位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这般吃瓜似的一问,吕布当即面色微变,眼神不由闪躲开来,连连再行抬手,抚了抚面前小女孩的脑袋,忙无奈一笑并解释道。 “可大侠,那位姑娘来我们村中时,并非一人呐。与她同行的,还有好几位身材健硕、膀大腰圆的粗犷汉子。” 白须老者回忆片刻,当即摇头开口,有心提醒道。 “嗯?怎么会、跟着好几位汉子?难道不是她么……” 如此话语落于吕布耳畔,当即便使得他心头升起浓浓困惑来。 过往遇见张琪瑛时,对方始终孑身一人,何况她在蜀地已然举目无亲,与贾风亦是势如水火,又从何处寻来数人傍身呢? 纵然此刻心中疑团丛生,令他一时费解如麻,但吕布显然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再与张琪瑛江湖重逢的机会。 因而在道谢过这村落之中,为他所救下的一老一少之后,吕布便也在此一旁面摊,用过午饭,并携带打包了几份日用馒头干粮,出了村落,继续往东行去。 “看样子,周、傅二位将军所携冲锋营数纵大军,应当东归折返葭萌险关而去了。” 他心中如此念叨着,想是在估摸如今康军所处三关之地的战局。 吕布于白水关战场以东林间一处深壑旁,竟是寻到了一匹,自战场中无主走失的战马。 此马通体乌黑,皮毛靓丽,倒也显得颇为骏拔。 而且观其缰绳处、脖颈间所挂的诸般坠饰来看,俨然便是蜀军之中,职衔颇高的将领所能骑乘。 这匹黑马竟是于林间走失,那其主人多半已是身殒战场了。 吕布见此马与他有缘,骑乘之时,竟是丝毫不摔不躁,故而也不消片刻便将之驯服。 眼下他首要的目的地,便是在最短时间之内,赶回葭萌前线。 在领着它喂食喂水一番稍作休憩后,吕布也便终于换脚力为驾乘,顺着摩天岭东峰谷间壑路,疾驰东进…… 话分两头,且说如今的蜀郡·成都城内,依旧一派内乱纷争不断。 贾龙虽说布局谋深,奈何如今人在雒县,难显露身份于外,只得遵从外界之人,传递讯息。 毕竟他在蜀地之中,得罪之贵族也不算少,许多川蜀经营数代门生的豪强世家,因着此前刘焉入驻益州之际,帮衬着他稳定时局的缘故,盘剥了好几轮这些家伙的储藏。 他们无奈因着有把柄落入贾龙手中的缘故,只得皮笑肉不笑般,出粮出资。 否则仅凭刘焉带入蜀地的那万余东州兵,又如何能够在数年之内,便坐稳益州之主,并将手中军备,充沛到七八万有余的呢? 故而为防川西三郡一众蜀地豪强士族,因着贾龙现身的缘故,同时出面对外,后者只得暂且龟缩雒县,联询刘璋、相机行事。 说来这二公子刘循的性子也是倔强到了极致,对于父亲多年以来积压的怨斥,不可谓不深。 自南下结盟归来的刘璋所携诸人,本在数日之前,便已经至得了龙泉山脉南端以西的犍为郡·武阳城中,本欲派遣使者北上成都,入城与自己这位逆子好话和谈的。 但奈何刘循反而是来了火气,心头一个怒意中烧之下,竟是不顾身旁两位权臣的劝阻,径直派手下将来使拖去殿外枭首,以儆效尤了。 如此举措,饶是对见多识广、本就心思老练的李严与黄权二人而言,都颇显震撼。 他们内心之中本想着,倘或能够和平解决益州这对水火父子间的矛盾争端,那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而且还能够更进一步的,稳固他们二人在州牧府中的地位。 即便最后只余一方得胜,那么刘氏手中残兵,两相争斗之下,也不会再冗余多少中军势力,能够抗衡如今蜀地一方数族豪强。 这也便势必要倚仗李、黄二人,在蜀人心中的影响力。 毕竟他们之下,亦有着门生故吏,遍布出自于、蜀中州郡的各大官宦世家。 无论是刘循还是刘璋最后得胜,都断不敢轻易动他们俩。 如今二人站队一处,皆选择了辅佐刘循上位,那完全是因为刘循此前的铁血手腕,在谋出贾龙、武出严颜张任的强制施为下,掌控了益州诸郡,大半门阀豪强的营生把柄。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乱世苟安生”。 盐铁二利,虽百年沿袭早为朝廷国家所一概垄断掌控,但随着桓帝荒淫不理朝政、灵帝无能短命又深受外戚掌控,如今天下偏远州郡,有哪一处军阀势力,还能看不清大汉气数之将尽,各自将律法弃如敝履? 只是刘焉毕竟身为皇室贵胄,体内所流的是大汉刘氏子孙血液,如何能够放纵坐任,这般士族豪强继续蚕食九州边土。 故此这般两相矛盾的种子,已然早在刘焉还当政益州牧之时,便已然深埋种下了。 贾龙如何聪明之人,其实他当初便有所预料到此劫,只奈何煞费一番苦心、劝动了刘焉的他,却也无论怎样,都再难道同样之理,劝动其子刘璋了。 第242章 菩萨蛮 酾酒怀古 外界虽传“刘璋暗弱、张鲁无能”,但实际刘璋生性却是沉稳而又务实、做事高调而不失狠厉手段,只是在一些大事判断之上,缺乏了长远全局观。 面对益州这些传统世家豪强的咄咄相逼,和面服心不服之现状,想要再令他们妥协服软,不大刀阔斧地矫枉过正,又如何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呢? 这便是刘璋如此作为的深层缘故。 此由贾龙自然知晓,所以饮鸩止渴一法,他在初时也唯有暂且搁置。 本想着依照自己谋划的进程,刘璋定能够在今年入冬之内,解决益州各郡县门阀豪强私铸铁器、贩卖官盐之乱,却不曾想,为中原联军攻伐西征所阻挠。 在此事上,本因刘璋与刘循父子二人,观念不合,加之其母掺杂其中的缘故,才给了刘循这般胆子与执念,想要踢掉父亲,自做益州之主,重塑蜀地原貌。 如此作为,深得川西三郡蜀中豪强门阀的认可,他们自然愿意表面迎奉刘循为王,并出钱粮物资襄助于他,一举掌控了蜀郡成都的州府戍卫权! 这李严与黄权乃蜀中旧臣,深谙制衡之道,又习得见风使舵之术,眼下一时效忠蜀王刘循,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何况黄权如今又与刘循攀上了姻亲,他俩无论如何,也已经站在了一条船上。 成都,蜀王宫殿,后院之中。 “可恶!可恶啊,你、你们——” 一处闺帏偏室之内,刘循正在冲下方半跪的一众值官护卫以及后宫丫鬟,发泄着无情怒火。 他落座于床榻边沿处,身上还穿着较为单薄的白色入睡衣衫,头发有些散乱地炸毛披下,整个人便是如同急火攻心一般,面色亦涨得通红,冲下命令道—— “都是一群饭桶、废物!再去找呐!” 原来是刘循这才发觉到,自己随身贴衣挂于腰间的信物·虎纹玉令,竟是不知何时遗落,不知所踪。 此物极其重要,对于他而言,等同于刘循如今仍在世嫡长子的象征。 有此虎纹玉令在,他方才能够将称王一事,办得名正言顺,不为外人落下口舌。 而且此令还关系着,调用川西蜀地三郡之护卫中军的作用,等同于军中虎符一般无二。 现下一旦遗失不见,倘或被那些迂腐文官知晓,或甚关系还不算大,能够多家拖延些时日,搪塞过去。 但若是为镇守三郡之地的中军戍卫郡守、中护军等人知晓后,那帮对刘循这个后生晚辈本就面服心不服的家伙,恐怕就得群起而轰反了。 “此令我始终贴身佩戴,不曾有一刻假旁人之手,或甚搁置别处,又岂会离奇遗落的呢?莫非说……” 瞧见门外那些黄门以及侍女皆匆匆四散找寻开去,刘循这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独身一人坐于室内,面色阴冷,呼吸急促,片刻之后,似也终于想到了什么,进而这般豁然皱眉起身,呢喃自语道。 刘循心念,毕竟是唯有后宫所在贴身就寝之人,方才能够顺走他的玉令,而不被觉察。 不过他自然是不会去怀疑自己的爱妾黄氏。 如此简单一做排除法的话,那最有可能盗令之人,便唯有他的正妻,庞氏了。 “这个拙妇,此前闹死闹生的,这几日却是忽而转了性子,难道——当真是她所为?” 刘循面色肃冷,脑海思绪开始游走回忆这几日来,所于后宫之中发生的轶事,接着如有所醍醐一般,将身下长袖一挥,便是迈步急切走出了这方轩室。 …… 岁属金秋,天气渐为短寒,日头东升骤落,白日也要更紧了些。 且说国仕携随侍花沛与郑宵二人,此前一路骑乘快马东出,这般匆匆赶路十余日,也终于是来到了陈留郡地界。 由怀县至往陈留,本也可沿黄河水顺溜而下,乘船走水路一途,但因着国仕临时更改了计划,他们三人,方才在城中添购了马匹,走了黄河南岸的汴渠故道。 因着此行路线,可一跃鸿沟,二至官渡,三过浚仪。 这对于本就极其偏爱研究历史的国仕灵魂本体·贺兰杉而言,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愿错过的。 那鸿沟可是秦末汉初,西楚霸王项羽与汉王刘邦,所签订楚汉东西地界疆土,停战谋和之所在。 国仕出怀县经过此地,于鸿沟边界,也颇有所感,当即词兴大发,也不禁怀古酌酾,有感而发,吟唱道—— “故皋登临眺寒陇,断壁残垣断絮风。曾作百官仕,今已千山嵘。血染狼烟彻,飞沙暮迟雄。一朝谪身黯,魂归掩荒冢。” 这首词作,取《菩萨蛮》一词牌所填,颇有昔时感慨两位旷古英雄,惺惺相惜、却又旦夕相见于兵戎之嗟叹。 而随行身后的花沛与郑宵二人,身为千年之前的古人,哪里可曾闻听过,这等唐宋时期方才兴起的唱词。 两人还自以为是太师一时兴致高涨,在对景伤怀,仿《诗经》、《离骚》等作呢。 而后三日过去,三人行至黄河南岸的官渡所在,国仕则是决定在此中牟县城稍歇一夜,待明日再行启程。 是日夜,国仕则是独自一人步行外出,来到了这处军事要冲之地。 此处本应为数年之后,曹操与袁绍两家汉末军阀,争夺北方一统的宿命之战,但如今,却是因为贺兰杉的穿越到来,架空更改了的太多的割据走向。 眼下祁乡侯袁绍,已然是在一年之前,便为国仕所率康军,剿灭在了雍凉地界。 故此当国仕现下途径此处,不免脑海之中回忆万千,念及他自己与曹操的一番相逢相交最后及至相敌对,都甚而有些带入了袁绍立场,一时不知是否该战该和。 因着曹操本是贺兰杉偶像的关系,多年以来,对其喜爱尊崇之情,可算是溢于言表了,昔时初读《三国》,也对于曹操败兵赤壁,感到万分感慨可惜不已。 所以这才有了,即便如今贺兰杉机缘巧合穿越回汉末,灵魂附身到了国仕的身上,他亦不想,也在尽量避免着,与曹操为敌。 第243章 旷野遇袭 但他自是不可能,选择妥协归顺,似当一名从臣那般,替自己的偶像征伐天下,讨贼兴魏。 因为无论如何,贺兰杉还是想要回去现代生活的,他想念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好友同学,还有那么多不舍的、足够他休闲娱乐的种种闲暇和平。 而这汉末时代的时局动荡,军阀混战,每日刀口舔血的日子,打打杀杀明争暗斗的、波谲云诡的宫廷政治生涯,却也绝非他所盼。 但国仕知晓,想要再行找到机会穿越回往现代,只得依照老仙曾出谶言那般,一统华夏,荡平四海。 给被他扰乱的这个时空百姓,以乐业安居,方能奏明天道,转轮两世命运。 “唉,前路漫漫呐,真不知到时候,该如何收场这一番变数……” 国仕身临旷野,向四围眺望开去,手中自是握着一壶清酒,举盏将其灌入喉中叹道。 今夜月明星稀,秋风萧瑟,倒颇衬其心中凉意。 “快,一拥而上。他终于是落单了,拿下他,主上皆是重重有赏!” 就在国仕孑身一人外出,来到这方旷野坡前,兀自感慨之际,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片密林草丛旁,则是窸窸窣窣不间断地,有着略显嘈杂的窜动声响发出。 紧接着在某个刹那,其间倏尔便传来了一道中年男子的厉喝之声。 带着命令般的话音陡然落下,随即丛林之间,竟是猛地撺掇出了十余道黑衣人影来! 这些黑影个个身手矫健,轻功不凡,且手中均是持有长刀,刀光锋利异常,在那月光映照之下,泛着寒芒闪烁。 他们彼此之间皆是默不作声,但却配合默契,彼此呈作数队分散开去,每队两三人的样子,朝着立于土坡之上的国仕,快速围拢而来。 “嗯?藏得倒是有些本事。” 国仕剑眉冷横,面目一派肃然下来,倒是一时尚未料到,这些人能够自怀县东寻而来,苦追他们数十里地至此。 心念落下,国仕也不忙慌,径自提领体内丹田真气,运转《太平清领道》中的玄功法门,当即脚下步履生风,顿时便腾跃飞控,险险躲避开来人的围袭。 而他自然也不是一味的进行着躲避。 国仕此番夜游出行,来此官渡战场前线,既有着考察战略要塞之地的打算,同时也想要将这帮尾随他而来的黑衣队伍,引至城外,无声无息一举剿灭。 眉眼冷冽,一点寒光乍现,国仕随即自手中将折扇收拢,弹出扇柄之间的一把防身短刃,如臂使指,将其挥舞得只见道道残影。 只不过,对面那十余道黑衣人影,功夫也着实不凡,加之手中皆有长刀护持,相互之间又配合默契。 一时之间,两相僵持而下,国仕本欲强横出手、偷袭反击,却也并未讨到多少便宜。 “这帮家伙,竟是个个都拥有着如大内侍卫一般的身手,看来定然有备而来。莫非,在他们所指派的身后之人……” 国仕身影腾挪闪躲之间,心念倒转,不由得这般思忖开来。 乒乒乓乓之声接连快捷落下,国仕借着与当先那名黑衣人对掌契机,身形则向外猛烈弹射开去,继而落至了旷地边缘的一棵枯枝树干之上。 “你们是何人所指派而来?缘何要取我性命不可?” 国仕目光环扫开去,敏锐的感知力扩散蔓延,似乎隐约觉察出了什么,当即这般试探冷言道。 不过话语末了,见对方领头之人,似眉宇眼眸神色略显怪异,他也便继续添油加醋,承诺说道—— “你们幕后之人给付了多少佣金,只要将其身份透露于我,我可出双倍价钱;倘或你们替我反杀了他,我可出十倍于其!” “呵呵呵……” 前方那十余名黑衣人影当中的领头之人,闻听国仕竟倏尔这般言语,倒真一时不及反应明晰,畅怀朗笑出声来。 “嗯?” 当先领头黑衣中年,身材在月光照耀映衬之下,显得颇为壮硕魁梧。 他虽蒙着面,但隐约借着三分星光,国仕似乎觉得对方,身形略显熟悉,似此前曾在哪里,见过此人,便不由得轻咦出声。 只是对方一番兀自畅笑之后,却仍是不曾开口说话,答复于他。 看样子,有着其中一种可能,便是对方有意隐瞒了身份,不愿开口言语,担忧国仕瞧出了他的底细来历。 自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那背后所指派他执行此次暗杀任务之人,甚而连这些雇佣一方,都并不清晰其身份,因此无法言说。 但不管方向怎样,国仕心中都是变得警觉了许多。 看来,如今在洛阳朝堂之中、山野之外,都还暗流涌动,埋伏着也可能是他都未知的潜在敌人呐。 只见那人笑声落毕,也不理会国仕的诱惑商讨之言语,当即便是抬手轻轻一挥,他身侧所包围站立的十余名黑衣高手,便再度施展身法轻功,朝前方的国仕冲袭奔来。 而他则似同样有所觉察一般,身形竟是急速挪步后退,朝某个方向闪掠开去。 “被他觉察到了么?这帮难缠的家伙,当真不能小觑了他们。就看郑宵的了……” 国仕目光敏锐,夜视能力亦是因着修炼道法的缘故,相较寻常人强上许多。 他一眼便是瞧出,对方此刻身形掠去的方向,正是方才他所耳闻感知到,斜侧方河畔东岸,郑宵所骑乘快马赶来处。 不过此前,原着国仕只为试探对方底细而已。 他自然不会,连寻常外功修为高深些许的对手,便能够将之拖延缠住了。 毕竟,他好歹也算是华南老仙的弟子罢,修道一途,倘或练至化境大成,倒也算得上是半仙存在了。 这般功法修为,远非人世武艺高强者,就可比拟。 “也罢,今日便拿你们这些工具人,来练练手,助我突破这玄功境界第四层!” 脑海之中浮现出这般战意,国仕也不免随之心潮澎湃。 身为如今汉室一方军阀最高统治者,他其实能够出手亲自对敌的机会,并不算多,而且对方功夫实力能够达到与之交手数十合的,更是寥寥。 第244章 夜幕下的森森交手 至于其账内一干下属,类似吕布、赵云、马超等人,国仕却也不便与之练手切磋。 而且对方心生敬意,交手之间时时留意防备,也无法全力施展、刺激他的战意。 …… 且说回当下,国仕这边,他与那十余名黑衣高手互相拆招之间,竟一时陷入了鏖战当中来。 原因无它,只在对方彼此人员皆是配合默契,数人你攻我守、你进我退,端的是颇有章法。 也许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位,在与国仕交手之时,论单打独斗,撑不过十合便会落败。 但这些黑衣人似乎都通晓此弱点,故而每每在与国仕的正面相抗下,最多交锋拆招不过数合,便会选择轮人退下,换上令外一名早便休憩充足的人手。 如此循环往复之下,他们自然能够源源不断,以近似车轮战的打法,将国仕缠斗于此,令他难以制胜,亦难以脱身离去。 “不行,得想个法子,打破现下僵局……” 国仕身形于半空腾挪扭转,险险避开身侧以及身后,偷袭而来的数招砍刀,同时脚尖猛点地面,整个人弹射游离开去,在此短暂跳出了一众黑衣杀手的包围圈。 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极佳夜视能力,国仕心下已然飞速起了计量。 他这边厢兀自后退一逃,那十余名黑衣高手便是当即紧追不舍一跟,很快的,诸人便自乱野旷地,战至了侧后方的密树丛林之中。 今夜虽是月明星稀,但因着林间繁茂树叶遮掩覆盖的缘故,树丛之中,也不过零星投射下极少许的光点。 那些黑衣杀手,显然也是训练有素之辈,善于夜里潜行,彼此依旧配合默契,不见慌乱。 但视线受阻,他们的进攻速度,自然也明显为之放缓了不少。 不过再度几许林间交手下来,国仕终于恍惚瞧出了,对方这群人的合围弱点。 在这伸手难见五指的晦暗密林之间,这些持刀黑衣高手,因着视野极其有限的缘故,便是选择了听声辨位,再行出手聚拢攻袭。 但听声辨位却也有着它的弊病,那便是一旦声音过于冗杂繁多,便会令耳聪之人,也难分明究竟何处才是敌人所发。 国仕唇角微微一掀,身形再度后退,窜上了一棵高大树干上,将身影掩映于密叶之下,屏息凝神,不再有所动静。 当他止息下一切动作,不再发出丝毫声响之时,下方围困在此的那帮黑衣高手,顿时亦跟着停止了攻击,静伫步伐。 他们耳廓微动,显然是在细细听闻着,这方黑幕林间发出的国仕声响。 然而国仕双眸虚眯,敏锐的夜视感知力齐齐施为,则是自一旁树枝处,拈指取下了数片树叶,进而修长五指将其夹住,体内道家无上真气运转开来。 国仕箭术非凡,指力修炼自然也是不弱,再加上他这修炼数年的深厚内力,两相加持之下,径直便是将这弹指神通一术,运用自如。 那树叶在其指间,如臂挥撒、伸展射出,便犹如这子弹离膛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划破虚空,朝着下方黑幕林间,脚踏草地传来窸窣声响的其中三名黑衣高手袭去! “嗖——” 三道破风之声化为一束,猛烈袭向地面之上,未及防备的聚拢三人,三人耳闻警觉,当即便是意欲挪动身形,闪躲声音抵近的方位。 只是不曾料想,国仕那三发树叶暗器,虽看似射向一处,但却是朝着三人之外的不同方位,围拢袭去。 而他们三人本欲分散逃遁,却是不曾想,正中国仕预料,纷纷为树叶所打中。 “嘶!” 树叶虽轻软,但其上蕴含着国仕来自领悟《太平清领道》所修的无上真气,自然宛若铁石一般,威力甚深。 三人或胸膛、或后背,或腰腹受此叶猛烈击打,顿时便不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循声而来的其余诸人,脚踏地面落叶,纷纷弃了待在原地,当即问询赶至。 而国仕自也是趁着这个空挡,再度朝反方向,猛烈射出数片叶子,并发出剧烈而尖锐的音爆之声。 他则脚下身法游步施展开来,迅捷便是将身影隐匿于夜暮之下,彻底飞掠树林遁去…… 剩下那其余十余人,围拢前来,这才觉察出己方三人受伤之状,各有不同,一时心中惊异,不由为之胆寒。 如今这帮黑衣高手队伍之中,因着有人负伤的缘故,阵法合围再难齐全,恐怕即便是追上国仕了,在这般夜幕森森之下,也是擒不下对方了。 “算了,今夜暂且撤吧,便容他多活几日。待来日万全齐备,再行将国仕小儿一举歼之!” 心思落定,这帮家伙亦不多做逗留迟疑,当下纷纷组队,携上那受伤三人,便行朝着另外一处方向,穿越林障西归。 且说另外一头,国仕离了身后密林,便继续将脚下游身步,施展到极致。 他心头有所隐忧,实是在担虑着,骑马赶至此处的郑宵。 这群黑衣高手,已是如此难缠,可见其那位领头之人,功夫定然更为高深。 而郑宵身为中军暗卫四大副队之一,所擅之处,乃在于轻功身法一途。论及刺探情报、及时跑路,恐怕世上并无多少人能够将他追赶而上,可是…… 想到这里,国仕心神一沉,不由得几分紧张起来。 这般急行往北的赶路,约摸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待得越过旷野洼地,视野能够隐约见到前方中牟县城墙之际,国仕终于是在官道一处前方,寻到了郑宵。 只不过,此刻的他,身形已然是躺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郑宵!” 瞧见熟悉之人原是生龙活虎一般的模样,此刻却是安静躺卧于路边,不知生死,国仕当即便是叫嚷出口,随即栖身掠近,来到了对方身前。 他双眸之中眼神波动甚深,进而浮现出浓浓的惊怒之色,视线扫过眼前一幕。 努力压制下内心的悸动,国仕这才迅疾蹲下身去,小心翼翼拈指搭脉,检查起郑宵身躯状况来。 不过索性乐观的是,郑宵虽说身上多处负伤,但却都不算致命,而他脉搏仍由跳动,不过却颇为虚弱,俨然是因着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 第245章 改行水路 “那个家伙,究竟是何人所指派前来……” 国仕牙关紧咬,兀自呢喃揣测出口。 只是眼下,却也容不得他多做臆想,如今郑宵身负重伤,首要之事,还得先将其带回县城之中,寻一城中医馆大夫,为其诊断疗伤。 翌日天不过拂晓,国仕便已是背着伤重的郑宵入得城内,将其安置于一家县城之中条件最好的医馆,并请了城中名医,为其诊断治疗。 同时,国仕则匆忙命人带话,将原住城西客栈内的花沛,亦召将了过来。 如今郑宵尚未及醒来,花沛还需得时刻守候照看。 那名医在简单诊治了一下郑宵身上的刀伤之后,便是眉头深皱,缓缓摇头步出了馆中。 “大夫,他的伤势如何,可有性命之虞?” 国仕见状,随即跟出,匆忙肃然问道。 “这位先生啊,他所受之伤,老夫虽能医治,但只恐这小小一座县城之中,凑不齐这许多珍稀药材呐。先生若要为其治伤,恐还需得东出前往浚仪寻药。” 这位年过六旬、发色略有灰黄的名医,已是这中牟县内,方圆百里都足为人称道的妙手。 然此刻连他都是这般言说了,看来,国仕便不得不选择,东行前往浚仪、甚至陈留购置药材了。 只是那陈留郡属,便已是出了司州,来到了兖州的地界,当步入曹操地盘了。 如此一来,国仕便更需得更改名姓,掩藏身份,甚至易容易貌,方可安然入城中。 毕竟他此行原本,不带大量随行兵士,兀自携一两随从南下,便不是为着惊动各方诸侯,尤其是曹操以及身处洛阳宫城之内的天子刘协。 他们数日骑乘快马东行,也并不入大城市之内,沿途都是经过一些小县城休憩歇息,再略作衣食补给,便会继续风尘上路。 但令国仕没有料想到的是,如今三人早已沿黄河南岸东出百里有余了,却仍旧不曾甩掉那些,暗中尾随其而来的神秘杀手。 眼下尚不清楚,那些黑衣高手究竟出自何方,为何人所指派前来。 但知晓国仕此趟行程之人,却是不多,一番猜测推衍之下,他已然于内心略有明晰,只是尚且缺乏佐证,还得寻机反擒对方人员,再试探盘问。 将花沛简单吩咐一番,命他照顾好郑宵起居,国仕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骑乘快马东出。 如此一幕,自然也是为中牟县城之内,那埋伏于暗处的岗哨,所觉察窥探了。 是日夜,这帮暗哨之人去往县衙秘密传信,很快便是惹得那帮躲在暗处的组织杀手,在此前往医馆行动,执行秘密任务。 只是,此番他们本欲彻底结果了国仕两名随从,但一番闯馆搜查之后,却是并未获悉找到郑宵以及花沛的行踪所在。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国仕在独自一人出城之前,便将他的一男一女两名随侍,安排在这悬壶医馆之中了吗?” 当先那名浑身裹挟黑袍的领头之人,身材健硕高挑,面容遮掩于长帽之下,不见其五官模样,但他言语开口之间,那话音却是颇显阴柔,俨然是一位年轻男子所发。 “主上,我今日辰时,确实见到国仕独自一人骑乘快马,出得城门东去了。这没错啊。” 在他身侧,抱拳半跪着一名黑衣下属,其硬朗面庞低垂着,语气带上几分困顿道。 “人既已不在此处,想来已被国仕有所觉察,提前转移了。” 那名黑袍年轻男子,在略作沉默之后,这般猜测开口,进而将长袖一挥,便冲身下周遭围拢而上的十余名下属,并行肃然吩咐道—— “你等速速将县城之内的所有医馆,悉数搜查一遍,不能够放过任何一处院落、一个房间,定要寻出那二人!” …… 而当这边厢,在中牟县城之内,这群黑衣高手潜伏于夜,自各处医馆中搜寻抓捕之人时,此刻距离县城以西数里外的贾鲁河上,正有一艘商船,缓缓往许昌南下。 当下这艘商船内,国仕与其随侍二人,郑宵以及花沛,便均乘坐其中。 三人共租了一间船中二层大号厢房,在付给了运输老板一笔不小费用之后,这才两相谈妥,决定载他们顺河南下,一路去往许昌而去。 这许昌城,虽说亦是在曹操属地豫州界内,但早年呐,曾为国仕所攻占,并费心治理过一段时日,对于其中的城防建设部署,倒算得上颇为熟悉。 而且更为要紧的是,城中于当年,他还留有不少的己部内应人员。 虽说后来为曹操率部所占取索回,但对方亦不过是,派遣了一员屯骑校尉与武卫中郎将,负责镇守此城,未及过多改弦更张,彻底调换下属配置。 故而直至如今,国仕依旧也在许昌城中,安插有不少经营民间商铺及客栈酒家的人手。 原来此间早些时分,在国仕临出行骑乘快马,意欲东出去往浚仪时,感知力极其敏锐的他,就已经觉察到,城中同样布置潜伏有,昨夜那帮黑衣杀手之人了。 倘或一旦待确认他出城离去,恐怕对方便会以迅疾手段,派遣高手寻觅郑宵及花沛所在。 一旦两人为对方所擒,不论是当即杀害亦或活捉一人要挟,都对国仕将造成沉痛打击。 故而一番心思计较之后,国仕也便将计就计,佯装出城之状,进而实则在临出城前,便已然收买了一名身材与自己相仿的县城人,并给予其银两,命他披上自己的外衣、戴上自己的发纶,骑乘自己的快马出城采买货物去了。 因此国仕自己,实则届时并未出城,只是同样在辰时之初,便已然顺延回至那家医馆,命花沛秘密转移郑宵,他跟着于城内商队前行至商货船旅交易所在,相迎渡口。 故而经过一番偷梁换柱,国仕这才所携二人,乔装打扮一番,同时隐匿了身份,化名跟随一处南下商旅,同登昼船,走水路离去了。 毕竟如今郑宵身上负伤不轻,再经不起车马颠簸了,水路虽慢,但沿途之上,所行较为平稳亦安全,自然成了国仕如今首选。 第246章 赴许昌 只待三人入了许昌城内,联系上他曾部署于城中的酒肆暗线,便可重归一时平安。 夜色渐深,已至未亥交末,在这方漂流顺水行驶于河面的商船内,国仕则是双手负于身后,身躯笔挺一般,站立二层船头甲板边缘,抬首远眺着河畔的夜幕景致。 商船由于满载交易货物的缘故,吃水较大,因而行驶速度也并不算快。 依照国仕此前推衍行程来算,恐怕要驶及百里之外许昌城郊的河岸码头,还需一日一夜左右时间。 国仕对此颇感无奈,但眼下却也无他法可行,又上岸不得。 如今沿河两岸皆是荒芜原野,并无甚城郭闹市,也无法采买置办药材,离此最近之处,恐怕当属新郑,但此城国仕未曾踏足,其内亦不知晓,是否再遇险阻。 眼下令他剑眉深锁,心中忧虑的,可并非只是郑宵的伤势,还有前路所潜在的四伏危机。 除此之外,国仕还隐约时刻关注着,来自西面远方的蜀中局势。 往常逢月三六九日,飞鸽营内,负责九州情报网工作的信使,都会带着两州之地潜伏的暗卫成员,将益州之地的实时战报,秘密传递至洛阳太师府中。 这才令国仕能够清楚西征康军的动向现状,已经诸位将军、谋士的安危。 但如今他离开京畿之地南下扬州,那般消息虽说仍在持续送往洛阳,但于他确是见不到了,也不能知悉如今西征战况如何。 “想来有孔明与士元两位先生在,战略部署之上,应无多少大碍。可为何我这心中……” 国仕眉目微垂,继而将视野转向身下河面,望着那在夜幕之中,映照得如墨一般缓缓涓流而去的河水,他内心却也不由得,升起一抹无形隐忧。 毕竟遵照他的前世记忆,演义里面,庞统便是身殒于伐蜀征途之中。 “公子,外面风凉,且去屋内歇息吧,门外我来守着就好了。” 在国仕失神思忖着诸般繁杂之事时,身后脚步之声传来,继而花沛那轻柔飘荡的话语劝嘱,也便悠悠传荡入他的耳畔。 国仕倏尔回神望去,见到花沛面色亦不太好,清秀面容之上满是疲态,当即也略有感叹。 这一日为逃离那帮暗中尾随之人的追杀,他二人也算前后打点照顾,并兴折腾了整整一日未曾稍歇。 如今再临入夜了,也便要时刻做好防备,并知悉如今他们所处的大致位置。 毕竟眼下尚未脱离危险,周遭环境亦颇为陌生,容不得国仕有丝毫松懈。 而花沛于房内熬制药物,也需得时时照看,旁走不开,亦无下人驱使,只得她亲力亲为。 “不必了,此前于房内打坐浅寐片刻,我已精神备足,你勿需多虑。” 国仕浅缓摇头,转而目光上下打量了花沛一眼,并言语带上三分歉疚问道—— “倒是你,因为我与郑宵的事情。忙了一整日了,身子可还吃得消?”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如此太过生分了。我本是主母奴仆,得公子与主母搭救给予新生,心心念念所为,皆难报答此番鸿恩。便是此行让我丢了性命,也定要护公子万全的!” 花沛见国仕竟这般关心起自己一个微末下属来,当即心中有所惶恐,不免就要跪下倾诉。 幸而国仕反应甚快,及时出手抬臂相拦,并冲花沛低声嘱咐道:“如今出行在外,你我不必分此尊卑。只需记住在外人面前,你乃我贴身侍女沛儿。” “是,公子。” 花沛心有感佩,当即便将素手放置盈盈腰肢边,浅浅作揖答复。 “也罢。如今船上缺医少药,我亦只得以真气渡体,暂且护住郑宵心脉,防他外伤加重。你便在此静守,勿要让船上任何人,来此打扰。” 国仕回转身形,简单冲花沛嘱咐了两句,进而一声幽叹,便是掩门入内了。 自然,他本愿嘱花沛以潜影秘讯,联系如此身在汉中的另外两名七星姐妹成员,但细细思量一番之后,国仕还是压制下了,对于益州战局现况的关切在意。 如今需得解决眼下他这边的麻烦,不可再分心叨扰花沛。 待三人顺利行至许昌城中,想来便可重新恢复传信通讯,获悉来自蜀地的战报了。 …… 如此一路悄然顺河前行,一日一夜的时间便是这般安然度过,再无琐事。 这边当国仕三人所乘之商船,在来到许昌城廓以东的渡口处时,他们则选择了下船独行。 在渡口便雇佣了一辆马车,国仕这才命花沛护送昏迷之中的郑宵,前往许昌先走,而自己则是留在渡口边,复杂断后。 他需于此,静伫守候两个时辰,倘或确信无人追击而来,方才能够放心随上。 只是国仕这般多留了一个心眼的揣测,果真不假。 在由他们所乘商船继续南下,驶往陈国之际,很快便在其后,又是有着数条艨艟,沿河顺流而去。 这数条艨艟船头处,负责划桨之人,一席黑袍裹身,在那入夜之际,掩盖于河面之上雾气中,远远令人看不清其身形模样。 但国仕因着极佳的夜视能力,却是将他们大略分辨了出来。 这数条艨艟之中,所乘坐的,必然正是那夜,于官渡古战场旷野处,出手偷袭于他的那十余名黑衣高手。 看样子,他们觉察的速度亦是极快,在那不大的中牟县城内,搜寻一番未果,便也机敏一般反应了过来,通过简单打听,便同样顺延着河道,继续追击南下。 “这帮家伙,如此锲而不舍追击于我,看来都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啊。那幕后雇佣他们之人,地位实力,定然极其不凡。” 国仕身形藏躲于渡口岸边的一棵树干之后,借由前方河畔高茂的草丛掩盖住视野,他则双眸虚眯,就这般静静看着那数条艨艟,以颇快的航速,继续朝南驶去。 按照国仕简单一番心算推测,恐怕不消再去一两个时辰,他们便会追上此前,自行三人所乘坐过的那艘商船。 不过所幸的是,国仕所携郑宵、花沛二人,在上船之时,皆是隐匿了身份,易去了妆容打扮。 第247章 旬寐蛊 恐怕对方即便追上行船盘问一番,也未必能够知晓问出,他们的行踪。 “我此刻倒是希望,他们能够一直追寻而下,直至那扬州地界。若非郑宵伤重难行,此番我非主动出击,拦下汝等不可!” 国仕袖中拳头紧握,对于这般藏躲于暗处,时刻想要针对于他的宵小之辈,反而会更加令他感到愤恨异常。 他倒是希望所遇之敌,能够光明正大地与之竞争较量。 这九州之地的归属,也未必都得由他国无双来统筹划分。 在这乱世,人人为己,本无厚非。但国仕宁肯自己最终谋划失败,却也不愿折了那一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知己们…… “送走”了这帮身份神秘的黑衣杀手们,国仕这才选择折身,骑乘快马西行,沿着乡间小径,朝许昌方位一路追去。 由于许昌地处并无叛乱滋生的豫州,大环境算是较为安稳,故而进出城门的守卫兵士,也并未细细盘问登记,出入城百姓的身份目的。 成功入得城中,花沛便是领着驾车之人,一路依照国仕此前所嘱,载着伤重的郑宵,前往了线人部署点所在的悦来客栈。 与接头线人对上暗号,对方当即便是领着花沛,命人将郑宵送入后院,寻了一处环境幽静的厢房安置。 同时他也一道嘱托他们,前往城中各处药铺,找寻治伤所需的珍稀药材。 …… 许昌不同于中牟县城,毕竟是大城市,物资储备丰盛,农商贸易具皆勤繁,因而不过一日时间过去,这家悦来客栈的负责人,便是将那数种治伤珍稀药材,所集齐购置。 国仕便命花沛再度于城中药铺一番打听,并在就近医馆请了一位知名大夫,上门验药,并为此刻仍在昏迷之中的郑宵,再行诊治。 毕竟因着此前在中牟县郊的遭遇,国仕并不算太放心,县内大夫的片面只语。 他如今将这诸般珍稀药材,已是尽数集齐,但这些药材越是昂贵,药效便是越猛烈。 国仕只恐将其一道用于郑宵之身,又要外敷内服齐上阵,担忧对方身体难以承受。 这名许昌城内的有名大夫,再度来此为郑宵一番望闻问诊之后,也便终于说出了,他迟迟不曾醒来的真实缘故。 原来,郑宵所受外伤其实并不算严重,也未曾损及脏腑心脉,但他所以迟迟陷入沉睡昏厥,意识无法归拢,则是由着其体内,被种下了一只、唤作“旬寐”的蛊虫。 “原来,他的体内竟是中了蛊毒!‘旬寐’,这是何物?” 国仕对此闻所未闻,当下便是惊诧开口,不由得这般朝向眼前这位中年名医,诧问开口道。 如此说来的话,在中牟县城之内,所遇到的那名灰发老者,自称是附近方圆数里都有名的大夫,这才令花沛所想,他竟是自寻上门,并未由其于医馆之中,所叨请而来。 “中计了么?那帮家伙,套路真是够深的……” 国仕随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下内心隐忍的怒火,而当下亦不是责怪一旁花沛的时候。 因着对方已然俏脸渐露自责懊恼的神情来,国仕心下一软,通晓此事断不怪于她。 “旬寐蛊,顾名思义,乃是一种致幻毒虫。此虫一旦自口鼻耳等部位侵入人体,便会停留于人头脑之中,吸食宿主脑髓,以此栖息。而那为其吸髓之人,便会陷入十日沉睡。” 这位中年名医,头戴纶巾,气质非凡,如今这般凝神道来,面色却也显得颇为肃然。 “那十日之后呢?” 国仕闻言同样神色惊诧,未曾想到对方竟会对自己的一个随从下属,施用这般阴狠之毒。 但随即他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便冲对方继续问道。 “十日之后,倘或仍无法取出其脑内之蛊虫,恐怕他便会……” 中年名医话语言及此处,兀自叹气摇了摇头,未曾继续再说下去,但已然是授意明显了。 言外之意,此间若无法替其祛毒,郑宵便唯有十日时间可活了。 国仕心中惶恐又是怅然。 他虽与郑宵交集不多,关系也只是单纯的上下级,但对方办事靠谱、轻功绝佳,又极度忠诚无二。 此前倘或不是因着他要急于上前找寻国仕的缘故,以其轻功之迅疾矫健,那名黑衣带头之人,想来也定拦他不下的。 所以说,国仕知晓对方如今中毒,实乃为关切自己安危所致,他又如何不为之痛心呢? “大夫,那您可知,此毒如何能解?” 国仕随即镇定下烦乱心绪,当即这般复问开口道。 “唉——” 那中年名医闻言却自是又一声幽叹,继而如实答复道:“这蛊虫源自南夷一带,生存之地极其稀少,我也不曾得见其容,在那医书之上,不过是略有见闻。” “南夷?” 国仕剑眉微挑,似略感惊诧。 这位名医口中所称的南夷,在那三国时代,分明所指便是益州以南的广大南中之地了。 难道说那帮身份神秘的黑衣高手,竟是自益州方向而来? 只是深处迢迢南中、千里之远外的南蛮人,又如何会这般清楚地,得知他的此趟行程呢? 然而现下并不是国仕深究对方身份的时候,他还需得设法解了郑宵脑内蛊毒为先。 “依先生之意,此毒方由下蛊之人,才可有法将毒虫取出了?” 国仕面色肃然凝重,再度这般沉声问及道。 中年名医见状缓缓点头,但随即却也是身形挪移,来到了厢房内一旁的一张案几边,自其上取过纸笔,于内书写起来。 “公子也勿太过烦忧。在下虽难为他清除脑内蛊虫,但却配有一良方,可压制其蛊毒发作,令其意识清醒过来。” 中年名医一面在纸上飞速手书药方,一面这般怡然诉及开口。 “当真?” 瞧得能够有法令郑宵提前苏醒,国仕当即便是转忧为喜,不禁悦而确认道。 “喏。公子,你可按此药方寻上这几位药材,佐以灵芝相煎熬,待水干复烧,如此循环往复三遭,最后将药渣除尽,以药糊食之,待疏散百会、下神庭、风池等穴,方可令这位公子,于一日之后苏醒。” 第248章 仿故府 寻灵药 待书写尽毕,中年名医随即将帛纸递交于国仕之手,进而悉心嘱托道。 “多谢神医了!” 国仕见状,简单将其上的药方略一扫过,进而便是更迭了称谓,并朝对方连连作揖道谢。 与此同时,他亦是将身上所怀揣的一大锭金子取出,递给了对方。 而那位中年名医见状,却是莞尔面露笑意,连连摆手婉言道—— “此金在下断不能收。这位公子之毒我非我能解,我不过是望闻问切一番,公子只需付我诊银一两即可。” 言讫,他则是站立起身,收拾行囊药箱,便就欲折身离去。 “好、好。我不勉强神医了。” 国仕瞧出对方乃是高洁之士,并不觊觎此等身外之物,当下也不由颇感钦佩,于是乎径自记下了对方的面容模样,便朝着厢房之外,呼来花沛道—— “沛儿,取一两碎银来,替我送送神医。” 送走这名神医之后,国仕卜一经过多方抓药打听,描述那人相貌气质,这才探问出来,对方竟是张仲景! 可国仕犹记,他曾于数年之前的关中讨董一战之中,见过张仲景其人呐,对方无论是年龄容貌和语气,似乎都与此前的那名中年名医,尤有不同。 难道说,这世上还有两位同名同姓之人,又都是专精医术不可? 此事暂且搁置,国仕虽心想不明,但亦猜觉,两人之间必然有所联系。 但所幸的是,对方手书帛纸之上的那几味草药,虽说珍稀,却也于偌大的许昌城内,并不难寻,而唯一难找的,其实是那灵芝。 因着若是普通灵芝倒也罢了,但其成药效用却是颇低,即便是佐以熬制成汤药了,用在郑宵身上,能够令其苏醒过来的概率,也不过一两成罢了。 国仕眼下可不敢赌这么低的成功率,毕竟留给他施药的机会只有一次,时间亦不多等人。 依照此行赶路的时间来算,他们最多也就还能够,在这许昌地界逗留休憩三两日了。 倘或因此而耽搁了去往建业联姻一事,恐怕他亦会惹得孙坚及吾氏一众文武的不满。 何况那躲藏在暗处,意欲沿途刺杀于他的那帮黑衣杀手,此前未曾得手,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他们还会埋伏于前,等候找寻国仕三人踪迹。 “依照成功率而言,恐怕得千年以上的灵芝佐药,才得有七成概率,能够令郑宵苏醒过来。而这千年灵芝向来当属官家所有,民家普通药铺,怕是难以买到……” 国仕心思沉溺,简单摩挲下巴思忖片刻之后,便是径直走出房外,脚下身法施展,轻点地面,整个人便是凌空跃起,跳上房梁。 来到屋顶至高处,登临望远,国仕也便将目光,投向了西北方位,许昌太守所在的郡守府衙所在。 “看来要寻这一味药材,还得造访一趟魏故府邸了……” 双眸虚眯之间,国仕面色为之凛然。 他这般细细念叨着,便已然于心中,定下了决议。 是日夜,国仕安排好花沛留守悦来客栈,照顾于看守郑宵,并替他熬制汤药,而自己则所携袖箭以及铁兵折扇,偷溜潜入了许昌郡守官府院落内。 而这一番郡守府内闯荡,最后竟是出乎国仕意料之外的幸运。 不仅国仕未尝惊动府内侍卫,甚而就连他还一并盗走了,放置于府库内的城垣军防地形布置图,都悄无声息一般的,成功脱逃离去了。 回到所住客栈,来到后院二层厢房之中,国仕这才脱下了夜行衣,同时将所盗来的灵芝,交付予了花沛,嘱她简单处理一番,便汇入熬制数个时辰的汤药内,一并佐以服下。 而服用过这般特调压制毒素蔓延扩散、同时能够反令蛊虫受困的猛药之后,不消的两个时辰过去,及至次日天明前,郑宵便是赫然苏醒了过来。 只是令国仕在欣喜之余又开始愈发担忧的事情,却也提前发生了。 郑宵虽说人已清醒,但却仍旧身子颇为虚弱,无法骑乘快马继续赶路前行。 而且经过一番悉心盘问,国仕竟发现他甚至是丢失了,关于数日之前以来的所有相关记忆! 对于那位趁着夜色拦袭于他之人,郑宵则直言毫无半点印象,令国仕陷入烦难。 这下子就难办了。 国仕未尝设想到,即便令郑宵半日光景便成功醒来了,但是对方仍旧道不出任何有用的讯息,对于他猜想推衍那帮神秘杀手的身份,却也毫无帮助。 “也罢,你且再好好躺着、休息半日。待今夜过了子时,我们便要再度潜行出发,离开许昌继续南下了。” 国仕心中着实有些无奈,但却也不能表现在面上来,更不得令郑宵有何心理包袱。 他身子外伤初愈,体内毒蛊却是未除,这个时候,倘或强迫去令他拾取丢失记忆,自然是要不得的。 因而一番简单嘱咐过后,国仕便让郑宵继续留在后院厢房二层雅室之内暂歇,自己则是出得门去,嘱托好花沛夜里动身。 秋日寒露过后,天色转凉,白昼日短,夜里渐长。 自夜幕低垂伊始,国仕便已然着花沛入集市购置好了数日的干粮瓜果,而他自己则通过开在这家悦来客栈掌柜之人的协助下,购置到了一条大小适宜的战改艨艟。 此船不过三丈长短,七八尺宽有余,虽说内里容积不大,但用以装载乘坐国仕三人以及一干行李,却也是绰绰有余。 而此趟行程,由于的力求隐蔽的缘故,国仕则并未再应允许昌城内暗布线人相随。 因着他们还有旁的任务,那便是佯分三路,分别引开来自城内的潜在暗哨。 国仕在去往郡守府邸之时,便已隐隐觉察到,城中可能同样已经追至了,那帮誓要追杀结果了他的神秘人士或甚手下。 毕竟他可不信,自己在后院府库盗取宝物之际,能够赶上那么巧的事情,在前庭便发生了一场天来火灾,引动整座府内一干侍卫随从,都纷纷撤走扑灭。 待他归得客栈,经过一番细细思忖,便隐约瞧出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第249章 乔装入汝阳 在那暗中潜在的未知势力之中,似乎还隐约有着一方,在襄助于自己。 这才能令昨夜他那般顺利地,潜入了守备并不算松懈的郡守府邸之中,并悄无声息、未曾惊动一人便盗出了所要之物,甚而还有额外收获。 如今身处这方小型艨艟之中,国仕与花沛二人,则是轮流划桨以及休息,乘坐着它顺颍河沿东南而下,再入汝阴倒转,此行便是直往寿春而去。 国仕内心自是清楚,此前在与孙坚的密令书信往来之中,他早沿所行之路,将会沿途考虑水陆两栖走法,因而特意嘱托了孙坚此事。 自然,孙坚也将会着人分别于陆路的西陵,水路的寿春二地,分别着兵士副将,迎接等候。 所以只要他三人一旦进入扬州地界,便会彻底摆脱来自前方、身后暗处的神秘杀手。 然而从颍川郡,出陈国、下汝南,再东行至得九江郡,这途中虽说皆可沿颍河顺东南而下,直达寿春,但此一路径太过招摇明晰,国仕内心隐忧,只恐怕对方必会猜到,中途拦路围追堵截。 那领导指挥这群神秘黑衣高手的幕后之人,论及智谋能力,想来定都不弱。 而他所倚靠之势力,也绝非泛泛之辈。 否则不会自国仕悄然离开洛阳京畿之地伊始,对方便能够第一时间知悉消息,并沿途百里尾随,也未曾甩掉他们。 且说国仕三人乘坐这艘战改斗舰艨艟,自颍川阳翟登临出发,如今已是沿河顺流而下,行了数个时辰,及至天亮时分,他们便已过了许昌故郊外,朝着前方的下一个目的地——汝阳驶去。 这汝阳地属陈国,依旧是处在曹操所管辖地盘的豫州腹地,同时亦是水陆交通之要塞。 自颍川以北箕山峰峦发源的颍河上游,以及自嵩山北地、虎牢崖关深处发源的贾鲁河,便是汇流于此。 三人此前为着赶路,并不曾于这艘小型艨艟之内,添置多少的备用物资,故而待约莫两日之后,他们倘或顺利行至汝阳,便需得靠岸下船,于城内再行补给。 而且郑宵身上所中之毒,国仕虽不曾道与他知晓,但却也不便久拖。 为今之计,只得先行来到扬州所在地界,脱离后方暗处,那来自神秘势力所指派黑衣杀手的围追堵截,国仕方能安心觅得为郑宵解毒祛蛊之法。 只是幸而郑宵虽说遗失了这此前数日以来的所以记忆,但他身上外伤已愈,内力渐有恢复,身法轻功亦能够施展得开,也算是多了一份保命手段。 因此当下国仕便是肃然再三,身置船舱内,叮嘱了郑宵一番,命他如果一旦遭遇险情,不可与敌强拼交手,一旦打不过,便需得发挥自身长处,将“跑”字诀,运用娴熟。 当然了,郑宵嘴上自不敢违拗国仕嘱意,随之听罢,便认真默声点头应下。 但他心中却是清楚,自己身为中军暗卫队的四大副队之一,其责任虽说主为传递、搜集九州之情报,但护卫主上一职,亦不能忘。 在三人这般隐匿了身份沿河南下的途中,倒是再无旁的枝节发生。 因而再度过去一日一夜的行驶之后,由他们所独自乘坐的载斗艨艟,便是来到了,距离汝阳城外十里地的渡口堤畔。 此番乔装进入汝阳城,国仕便更甚尤为小心了许多。 那名暗中遣派之人,必然是早就于洛阳京畿宫城内外,部署了他的眼线,而且对方藏匿之深、心思之缜密,断不会弱于他所料想的程度。 如今来到这方汝阳城内,国仕也未及拖沓逗留太久时日,简单寻了一处客栈歇下,命花沛前往市集购置此后数日的物资食粮所需后,他便将郑宵领去了房间。 此番国仕再度尝试以道家无上心法,用以冲破郑宵脑海拥堵之穴位,所为的,便是想着能够唤醒他随之尘封的此前记忆。 郑宵虽说本欲拒绝,但国仕在细细道明原委之后,他也便遵从下来,放松了身心。 只是这一趟,经历了约莫一个时辰的真气引导摸索,却仍在国仕深皱剑眉的面容神情下,结束了对郑宵的疗伤过程。 “这源自南疆的蛊毒,真够奇特的,对于神识侵袭,竟还能够利用自身沉睡,将蛊体包裹得如同石头一般密不透风。” 国仕站立起身,皱着眉头冲窗外南方狠啐了一口,不由得心情复杂。 如今已然是郑宵中蛊的第四日了,他却只能够暂且在神医所出秘方的帮助下,暂且令其陷入短暂沉睡,至于如何替他除蛊解毒,现下却仍是毫无头绪。 “太师勿需为我多过烦忧了。自古生死有命、福祸在天,身为中军暗卫队的一员,郑宵早便将性命置之度外了。” 与国仕内心此刻所烦忧不同的是,郑宵对此,倒是看得颇开,心思亦尤为豁达。 他只是不愿也不敢令国仕这般因着自己的缘故,在行程途中,耗费如此时日和精力,甚而连自身真气也数度损耗,最终仍旧徒劳无功。 “不说这个了。此行待我等过了豫州地界,到达寿春城,便可摆脱那股暗涌势力的围追堵截。届时叨请孙侯府中名医施药,想来自能有法祛你的毒。” 国仕这般不知是宽慰还是期许的,简单陈述了一句后,便转而坐回身来。 在身前桌上摊开所绘的山川九州地形图,国仕目光简单扫过其上,抬手简单丈量了一下,如今汝阳到寿春之间的距离,进而喃喃出口道—— “今夜我们便出发,搭乘快船沿颍河继续顺东南而下,同时着此前联系上的线人,由汝南郡供三匹快马东出,待快船行至汝阴城外渡口,我们便下船陆行,骑乘快马、直奔寿春!” “太师此策甚妙。如今我们既然到了中原地界,千里江淮一马平川,倘或沿途改乘快马,想来一日便可下得扬州。” 郑宵当下也同意了国仕的打算,连连点头首肯道。 “没错。只是那帮人——” 国仕只手拍在桌角,同时再行站立起身来,负手缓步走至窗台边,双眸虚眯而起,凝视天际渐渐暗沉下来的流云,低声呢喃开口。 第250章 顺颍河而下 “他们不打算放过我,我自然,也会再去寻他们的麻烦,誓要揪出其幕后之人不可。” …… 这趟行程匆匆,待得花沛申时购置完毕所需,赶回客栈之后,三人便是收拾行囊,略作休憩一个时辰,便于酉时天色将暗,离城出发前往渡口。 一路东出汝阳城外,国仕与花沛一道坐于她租来的一辆马车,由郑宵所驾乘,沿着郊外偏僻捷径,迅速朝双河交汇处赶去。 而国仕之所以此行只得坐于车内,乃是因着他作为目标太过惹眼。 倘或一旦在出城之路上,遇见暗中潜伏于城垣周遭之敌,恐怕又会徒惹麻烦。 故而与郑宵一番纠缠讨论后,最终国仕还是选择了妥协,仍由郑宵负责持鞭驾马。 当然,在国仕内心之中,他其实并不惧怕再被那帮家伙给追赶上,毕竟,他同样也藏着杀招为用呢。 此趟行程如此孤身前行,国仕自然也要做好万全之策防身的。 如今坐在车内,伴随着车轮碾过地面碎石,不住高低起伏晃动,在国仕内心之中,也随之而来的,隐隐升起了一抹,他也不知缘何而来的迫切之感。 仿佛那帮身份神秘的家伙,其背后所指派掌控之人,在更早的时候,便已然将他盯上了…… 当国仕三人所驾乘的马车,来到汇河渡口之际,天色已然彻底暗沉了下来。 未至戌时便等候于此的快船,乃是由此前随行出发,自许昌便做好安排的线人所准备。 对方此前走陆路向东,在贾鲁河畔租下了一条快船,便沿河顺流南下,一直驶到汝阳渡口,方才短暂停靠于此,所谓的,便是声东击西,用以迷惑潜在阻敌。 如今来到这方河岸渡口边,国仕三人再度更换了行头,收拾好一应物资补给,便匆匆登船离岸而去,继续沿着颍河,顺流直下汝阴。 至于那停靠河畔的所乘马车,则是由国仕秘密安排的线人转为驾乘,折返汝阳城归去。 只是这架归途之中的马车,尚未行驶回到城内,便已于城外五里地的稀松阔叶林间,为一群黑衣高手拦截而下。 对方人数虽不过寥寥,但身手却皆是颇佳,此前一直藏躲于林间的树梢上,未曾觉察出手。 直到这架马车再度折返而归,他们终于是收到了来自领头那人的飞鸽传信,命令诸人齐齐出手,解决掉它。 这数名黑衣高手,在轻易便拦下马车,结果了国仕所暗中调离的线人之后,也是闯入车内大肆搜寻了一番,并将此前由国仕、郑宵、花沛三人所已然换下的行装,一并囫囵带回。 只是在搜寻结束、短暂完成任务之后的这帮黑衣高手,他们折返潜回的方位,却并不是临近的汝阳城,而是直直走了陆路南下! 看他们所骑乘快马走上官道的路线,俨然便是奔着汝南郡而去。 因为那日在官渡古战场荒郊外,所暗袭郑宵下蛊之人,如今已然身临平舆城中,正欲于通往扬州的前路,拦阻国仕! “走了水路么?那便更有意思了……” 翌日晌午时分,在平舆城内一处客栈二层的露天栅栏边缘,正身靠梁柱,站立着一名纶发青年,青年皮肤白皙,面色略显红润,眉眼细长而狡黠,颇具几分阴柔之气,却是一位安静内敛的男子模样。 他此刻手中正提着一壶清酒,仰头浅浅灌下。 同时在其身旁的栏杆边缘处,则又是放置着一张羊皮地图,地图之上,所描绘勾勒的,竟是国仕此次出行扬州,所可能采用的数遭辗转途径! “那个家伙,身在方寸之地,却能运筹这般时日,预料到国仕小儿所行脚程,倒真是有几分能耐。难怪就连师父,也言及不可小觑了他。” 纶发青年缓缓放下酒盏,抬起广袖擦拭嘴角水渍,接着方才缓缓重新站直了身躯,俯下头去,视线扫过地图之上,最终凝视在了其中的汝阴城所在。 在他脑海之中所闪过的一道人影,看上去则要更加青涩年幼一些。 对方面色怡然,仿佛永远是那般胸有成竹的深邃模样,令旁人看不清他内心所想。 只是早在那嘱他临行出发之前,其师父便对他言道,此行任务若要成功,便务必得先行去往河内一趟,找到那位,名唤司马懿的舞象少年…… 纶发青年念及来自师父的当初嘱托,眼下终是由此行一路之上的不屑,渐渐转为了讶异甚至凝重。 他甚而开始好奇起来,自己恩师与对方一位少年间,所隔迢迢千里,缘何相识的神秘过往。 “罢了,是该出发了。此一役,若是功成,自然可保得川蜀无虞……” 纶发青年一身青衣,在午后日头的照耀之下,显得那般分外瞩目,但他脚下身法挪动,却倏尔是在一个转瞬之间,身影便已然化为了道道残影,掠至屋顶不见。 且说这边厢,在颍河行船之上,由国仕三人所乘坐的这艘快船,乃是一只体型颇大的三层商船,在甲板之下,还有着一层储物所用。 其上两层,一层负责轩室事宜,二层则是用以休憩的两间厢房。 但也因着体积较大的缘故,这艘商船顺流而下的航行速度,便没有此前体型较小的艨艟来得快。 按照国仕此前粗略估计,恐怕眼下他们所乘坐的这首商船,一个昼夜下来,最快也不过驶出六百里远了。 这还是因着顺河往下游而去的航速,倘或是要逆水行船,恐怕着人划桨,也得更加慢上许多。 这也便是缘何,国仕会在提策之中,临时更改了路线,决意于汝阴地界,便寻了渡口下船离去,改为骑乘快马、走陆路赶赴寿春了。 伴随如今来到中原腹地,这里地势平缓,高低落差起伏极小,故而河流水速,亦要静缓许多。 此前在汝阳为地界的划分上游地段,河水略显湍急,加之他们又是乘坐艨艟快船,更人划桨潜行,自然不消得一夜的时辰,便从颍阴西侧渡口,下得了汝阳城郊。 但眼下汝阳至汝阴这不过堪堪三百里的距离,他们一个昼夜航行下来,却仍旧只是过了一半有余的路程。 第251章 再拦路 国仕眉头皱起,不知缘何,愈发感觉有危机潜伏于野。 而他感知之力,向来敏锐,这般料想,最终在翌日的拂晓时分,便化为了现实应验。 在遥距汝阴城郊渡口不过十里地前的狭长河面之上,竟是在某个悄然瞬间,于两侧冲出来了数条乌篷快船! 这些船只长不过丈许之余,却是因着船头有人掌棹划桨的缘故,航速明显是要比国仕三人所乘商船,快上许多。 因而不消半炷香的时间,那些方才出现于他视野之中的小船,便已然纷纷靠近而来。 直到此刻同样侍立于侧,本在准备早餐的花沛,这才同样瞧出了,那些快船明显便是奔着他们而来。 而且那船头站立、身披一席蓑衣之人,其下则仍旧是紧身黑袍裹负,面容亦为黑纱遮住下脸,如此打扮,赫然便是此前于官渡荒郊,袭击国仕、郑宵的同一批人! “他们果然还是追寻而来了么……快,做好警戒!你速回房内,让郑宵守好此行要物。” 国仕视力极佳,一早便是瞧出了对方来者不善,以及他们隐匿身份带来的熟悉感。 因此在那数艘乌篷快船未及靠近围拢过来之时,他便已然折身,冲乍将上得二层横梁来的花沛,肃然嘱咐出声道。 “是!” 花沛一时俏脸面色微愕,但很快却也明白了过来,当即便黛眉皱叠,迈开步伐匆匆前来,并行冲国仕恭声容禀、提醒道—— “太师,在船尾储藏随行器械物资的甲板上,放置了此前由线人添备的箭弩和弓矢。” 话音落下,她便错身走开,连连调转步伐,走向了郑宵所休憩待在的隔壁厢房内。 国仕闻言眉眼一亮,当即不作丝毫迟疑,便往船尾行去。 他倒是未曾想到,花沛有此心思,竟提前备好了弓箭,以作远程防身之用。 在很快于船尾仓箱之中,搜寻到一把牛脚弯弓以及十余支箭矢后,国仕随即便是弯弓搭箭,瞄准那仍旧飞速栖近而来的目标,便是三箭齐发,朝敌射去! “咻——咻——咻——” 三支箭矢以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带起呼啦声响,几乎是在须臾间,便命中了船头负责掌舵划桨的那名蓑衣之士,同时另外两箭,也跟着百分百命中了目标! 顿时宽阔的河面上,那三条乌篷快船,便失去了前行掌控,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只是与此同时,在他们所乘坐这条商船的另外数面,却也仍旧有着其余数条小舟,照旧围拢而上。 国仕双拳难敌四手,一人又岂会面面俱到,将来犯诸敌纷纷射倒。 因此不消得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便是有着第一条快船,自背面靠近了这条大只商船。 同时乌篷小舟之上,两道黑衣身影脚点船身施展轻功,便是腾跃而起,稳稳落在了大船的甲板之间。 国仕闻声而动,当即也再顾不得去阻眼前临来之敌。 他需得率先解决了,后方那已然登船,栖近而来的两名黑衣高手。 “噌——” 双掌猛烈相对探出,轰击在一起之后,两人又是接连齐齐朝后方倒退了数步。 国仕剑眉微皱,神色略显凝重,倒是不曾料到,眼前的这一位黑衣杀手,功力竟是深厚至此。 “你们究竟是何人所指派?为何要来此截杀于我?” 双眸凛然掠过一抹寒光,国仕眼角斜瞥了船舱某侧须臾,接着便是抬手遥指对方,肃然质问开口道。 因着他隐约能够瞧出,对方那藏躲于乌黑面罩之下的眉眼气场,断与此前所遇交手的那些家伙,隐约有所不同,想来此人,大概率便是他们之中的领头大哥了。 “这个你勿需多问,待取了你的性命,去问阎王罢。” 对方首度这般开口,声音却是颇显阴柔鬼魅,一时竟令人瞧不出他的性别年纪。 国仕闻此也错愕了半分,但也就是在他愣神之间,身后便已然又是有着两名黑衣高手,自靠近这艘商船的乌篷小舟之上,腾跃而起,攻袭上来。 面对敌人的来势汹汹,国仕自是不敢托大,当即提领浑身内力,丹田之中真气运转,化拳为掌,同时袖中短剑随折扇一并划出,当即再度迎上了袭来的数人。 而对方毕竟人多势重,其中有着四五人将国仕尽数围拢缠斗,其余诸人便折身走开。 看他们行去的模样,俨然是想要于这艘商船之中,找寻郑宵与花沛二人,一并下手。 此前受国仕多次嘱托提防,花沛本就是玲珑女子心,多生一窍,如今提前有所预备,自然是以守株待兔之姿,藏身于甲板二层船舱过道,袖中备足了防身之物。 她虽说功夫一般,内功修为尚浅,但同为飞鸽营旁属的“潜影七星”之一,那般隐匿身形气息的本领,却是不可谓不精。 眼下待首当其冲之人未及防备冲来,花沛便是倏尔自舱板一侧极速闪掠而出,同时将手中所持之药粉,猛烈挥洒出去! 那白色药粉可绝非平凡之物,乃花沛此前于汝阳城中,购买数种药材精心配制而成。 一旦为不及防备之人吸纳入口鼻之中,便会在极短时间内,侵袭人体精神意志,令其浑身乏力,脑袋昏沉。 因而第一位冲上二层船舱甲板的黑衣高手,在猝不及防之下,自然便威能躲过花沛暗袭,将那白色药粉吸入了一大口,顿时浑身便如蚊虫噬咬抓挠,令他精神酥软。 花沛借此见状,则是飞身而起,一个凌空悬踢,一脚狠狠踹在了那人胸腹位置! “噗通——” 落水之声乍将传来,那名黑衣高手,便是就这般为花沛,所径直踢下了旁侧河中去,不知生死。 只是首先遭重之人,并未引得旁人侧目顿首。 他们似悍不畏死一般,再度冲袭前来,而这一次,却是有了防备。 这帮黑衣高手本就纱巾掩面,当下短暂屏住了呼吸之后,也就再度有着两人,并肩齐齐朝着花沛冲来,意图将之雷霆擒下,以作要挟国仕。 第252章 梅花暗镖 花沛身姿轻盈如燕,于商船二层甲板及船舱外围,腾挪扭转,将身法已是施展到了极致。 因而尽管那两名黑衣高手出手凌厉狠辣,但却也一时难将出招击中花沛,三人于是乎一逃二追之间,便陷入了短暂的纠缠之中。 而那最后一遍,仍在底层甲板之下、船舱内收拾着此行要物的郑宵,则是面色泠然,手上动作丝毫不减,颇为快速而又齐整地,藏匿置备着所携聘礼。 毕竟此物太过重要,其他东西此行皆可抛弃不要,但这件贵重古宝,却是丢弃不得。 “嘭——” 底层船舱之门,终是被一名寻至此处的神秘黑衣高手,所一掌轰然击碎开来,紧接着,他便是手持长刀,径直飞身栖近劈来。 郑宵眼尖耳聪,早便是有所反应觉察,因而当即便是回转身形,在这空间颇有些狭小的甲板船舱下,左右闪躲,借着其内放置的许多物件,抵抗着来自眼前杀手的劈砍。 那杀手见一时竟奈何不得郑宵,也是瞧出了对方身手轻功之矫健。 而他双眸之间神色凌厉,当下再唇角微弯之后,竟是止息下奇袭的步伐,随之自身上衣袂中,取出了一方大小不过巴掌的紫檀木盒,将其随意丢弃在了舱内地面一角。 做完这些之后,那杀手则再度冲袭而来,绕靠侧位方的舱门处,却似有意往里攻袭。 郑宵无奈躲闪,因着手中没有兵器傍身的缘故,只得相反朝着往外的方位奔去。 如此追赶之下,郑宵终是窜出底层船舱,来到了这艘商船的一层前方甲板之上。 当此露天所在,能够供其闪躲腾挪的地方,显然是要更大了许多,因而对方即便追击而出,但只因腿脚不及郑宵敏捷便利,故此更甚难以触碰其身体分毫。 只是即便如此,那名黑衣杀手却兀自面色冷冽肃然,未见如何慌乱急迫。 在他仍旧这般死死追击的四处劈砍之下,前方船头之处,那位于甲板中央上方,所高高立起的桅杆,终是被他所砍得累累刀痕,最终不堪重负,任其上风帆,随之栽倒下来。 这般粗长桅杆,连着风帆朝一侧缓缓栽下,几乎是将商船两侧平衡都有所打破。 郑宵见状顾不得再行一味躲闪,他需要将其倒下的桅杆稳住,以防这风帆藕断丝连将船压塌侧翻入河。 “嘭!” 长刀再度猛烈劈砍而下,郑宵身形快捷腾挪闪躲,来到那栽倒断裂的桅杆下方,便是为对方将断痕处的另外一侧,同样是从中凌厉斩断! 故而此刻握持于郑宵手中的,便唯有那断作了三节桅杆的,其中央一段五尺木棍。 这木棍有着两寸粗细,如今掌握在手,挥舞起来赫赫生风,倒也可临时用作棍棒使将。 “以为小爷我当真怕了你不成?今日在这河中船上,我若殁了,也要拉你一起喂鱼!” 郑宵自知己身已然中有蛊毒,就连此前中原名医经过一番诊治,也难以将之祛除治愈,故而当下的他,早便是彻底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倘或当下能够舍己之命,拖拽对方这帮神秘杀手,一道去见阎王,便也算是报答了源自国仕的赏识提拔、任用之恩了。 再度主动冲袭而上,于那名黑夜持刀高手酣斗在一起,郑宵心头有了舍命一搏的想法,浑身劲力爆发,武德充沛,一时竟没来由的功力大涨,与之相持起来。 如今三方缠斗,皆已是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各自形成一簇战局,只待率先分出胜负。 而这其中,由始至终激斗最烈的,便要数身在商船二层连廊间,当下已是有着四五人群酣一处的国仕所在了。 眼下国仕弃了手中弓箭,将掌心所握持的那柄钢筋折扇,可谓是挥舞耍得赫赫生风。 对方四名黑衣高手,以各自不同的乾坤坎离四处方位接连攻袭而来,但却都是为国仕所提前防备,一一化解。 如此激烈缠斗,经历了约莫半炷香左右的时间,而国仕却似乎是来了澎湃一般的无穷战力,一时竟是越斗越勇,拳脚动作亦是寸寸凌厉,甚而开始反守为攻起来。 “这个国仕,当真难缠!难怪主上会如此上心警惕,不惜血本布下天罗地网……” 身处后方暂且退出了前置战局的那名黑袍领头之人,双眸虚眯之间,瞧出眼前战况愈发焦灼,而那胜利的天平,竟是开始朝着国仕一人方倾斜之时,却也来不及顾得去责骂自己手下四人的无能,而是对于国仕的重视程度,又加深了几分。 心中这般念想落下,他则自负于身后的手臂裹袖之内,渐缓取出了那一只,藏匿许久、用于当作大杀招的“梅花镖”暗器。 “咻——” 抬手将之迅猛射出,破风之声乍将传来,这名黑袍领头之人,唇角随之亦缓缓掀起。 只是令他未曾料想到的是,前方此前早便吃过暗亏的国仕,这一次已然是全身心在戒备着方才主动退出战场的他,当下几乎是须臾之间,便已率先觉察到了异样。 因而战场中央的国仕身形在空中扭转,体内真气尽数汇于丹田,进而飞速游走,运转至手臂、掌间,最后随即传入握持的折扇之上。 那倏尔飞掠栖身近至的梅花镖,便为国仕所挥扇击中,反打回去! 两相速度加持之下,那枚折返顺回的梅花镖,反而是汇聚了更加强劲的力道,在国仕施用《太平清领道》中无上内力的雄浑裹挟后,速度亦飙升到了一个,对方不及防备的地步! “什么?糟——” 那名黑袍裹挟浑身的神秘领头之人,似乎因着不曾有所预料的缘故,眼下瞬息片刻,自是来不及再行反应闪躲,因而他口中惊诧之声还未道尽,右肩一侧,便已身中己镖。 “呃、嘶!” 倒吸一口凉气之声,于他咬牙切齿忍住剧痛的唇边,不禁微颤传出。 他此刻面目俱骇,显然丝毫不曾料及到,国仕竟在防备四人齐齐合力围攻的同时,竟是还料定着他会退出战局,以备偷袭。 第253章 下河喂鱼去吧! 这梅花镖之上,被喂了由那人所给的秘制南疆剧毒,就连这名身份神秘的领头黑袍之人,身上也暌无解药。 因此不消得须臾时间,他便是已然感受身体变化,掩于黑袍遮蔽之下的檀口,猛然张开。 “噗——” 一汪黑血自他的嘴中喷出,黑袍神秘中年男子身躯周遭溢流的危险气息,顿时便飞速萎靡了下去,他甚而身躯都是开始有些摇摇欲坠了起来。 脚下步伐踉跄向后退却,此人似已然有着想要临行离去的想法。 “想逃了么?前日追杀我等这般悍不畏死,现下看来,倒也还是惜命慎为的啊……” 国仕眼神锐利,当即在用手中扇刃,划开前方一条缝隙空档之后,瞧得周遭两名黑衣高手腾跃而起,后退躲开,因而他则是当即脚尖猛点地面,朝着那领头之人弹射袭去。 所谓“擒贼先擒王”,国仕亦是看出了对方在身中自己所发暗器之后的萎靡状态,因此唇角微蠕呢喃开口,顿时一改防范之常态,选择了主动突袭进攻。 眼下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时刻,国仕并不知晓对方气息缘何紊乱,但机不可失! 国仕一掌飞伸袭出,而那名步伐正欲浅缓后退的神秘领头黑袍人,当即也反应了过来,同样是跟着一掌平推而起。 “嘭!” 双掌猛烈相碰在一起,顿时响起低沉的音爆之声,那是两股内力互相蚕食所发。 周遭四名本欲追袭而来的黑衣高手,竟都是在这般雄浑内力扩散溢泄之下,被纷纷反震了回去,脚下踉跄不稳,都是各自掉到了下一层的船舱甲板之上去。 而国仕双眸微缩,体内无上道家真气流溢升腾,汇于掌心,同时身形猛然接着这股反震之力,窜退而去。 在他袖间,亦是在同时掉出了三枚枣核,那是此前他于甲板之上,吃枣探风景时所留。 只因未及扔出,不甚掉落于袖口之内,现下三核落下,为国仕所眼尖觉察,他便是伸手将之齐齐捻住负于指间,同时朝前方同样快退的黑袍领头人,暴射袭出。 “咻、咻、咻——” 这枣核本就不过半寸长短、小指甲盖般大小,如今在国仕施展“弹指神通”之后,以极快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一般,便已然来到了黑袍之人的身前。 这要是放在平时,黑袍之人自然是不惧国仕这般暗器偷袭,但他如今身中剧毒,加之方才又强行提气运功,与国仕对了一掌,如今状态已是颇为低迷,身形受阻,眼看便是躲避不过了。 但他毕竟是经历老练之人,当下既知无法闪躲,便立时下了决定,直接是抬起手臂横挡在前,护住身面,而那三枚枣核,便纷纷击中了他的臂膀。 “啊!” 枣尖本就颇为锋锐,再加上国仕吃核不净,其上还沾染了许多的果肉,如此打入那人手臂之内,深入骨骼,嵌在肉里,这般疼痛之感,连他都是无法忍耐,痛呼出声。 “下河喂鱼去吧你!” 国仕鼻息之间呼出一团浊气,当下亦是被对面之人弄得情绪烦躁。 他猛然继续侵袭向前,手脚其用,将掌心所握持的扇剑挥舞得但见道道残影。 那神秘黑袍之人,未曾设想国仕竟这般丝毫不予停歇地,甚而前来与自己交手,两人彼此过招之间,亦是再度身中了对方数拳。 强行压制下体内翻涌的气血,国仕眼尖瞅得对方劲气越发低靡,当即狠厉咬牙,径自使将出了《太平清领道》之中第三层的“四象凝卦”心法,双掌游身汇力,霎时平推而出! “噗通——” 那名黑袍领头之人,臂膀身躯皆是负伤,体内又中了源自南疆的剧毒,眼下再为国仕这般消耗缠斗,受其道家功法的入体攻袭,终是不堪重负,被彻底击飞,掉落河中。 自商船丈许来高的二层船舱甲板之上,掉落河面静水之中,顿时便传来激烈水波震荡声。 那人落入水中之后,只见水面之上波纹绵密荡漾,甚而还是有着水泡不住浮现升起,但却不见他再行浮出水面来,似径直沉入了河底一般。 “总算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了……” 国仕抬手捂胸,轻咳一声,俊逸面庞此刻神情却是仍旧凝重。 他龇牙咧嘴地嘟囔了几句,旋即收回目光,这才栖身下得二层船舱来,冲另外花沛所在战局,开口厉喝道—— “喂,听着!你们带头大哥已死,还想要继续负隅顽抗么?” 国仕提神运气,声如洪钟,将这般喊话夹杂滚荡内力,传入前方两处战场的酣斗黑衣高手耳畔,顿时便令得他们身形动作,都是为之分神一滞。 下方一层船尾处,郑宵瞅准时机,凝神集中意念,在身前与之对敌之人迟疑刹那,便已然一腿鞭甩而出,借力打力,再将那人也是踢飞、掉落河中。 而那另外一处,与花沛一追一逃之间,纠缠了许久未果的另外一名黑衣高手,眼下耳闻自己领头大哥已然身殒,心神大受打击,纵然是寻日里训练有素,但见此刻再难得手,也便有了先行撤退的打算。 国仕飞身猛袭而来,但那人却是行为果决,当机立断,便已然率先折身,跳下河内。 “逃得倒是挺快,嘁——” 国仕眼神虚眯,眼瞅着对方跳河逃遁,一时也拿他没辙,只得身形站立于船舷边缘,朝着水花溅射之处,轻啐了一口。 花沛当下呼吸急重,俨然也是耗费了不少的体力,此刻见终于摆脱了一时危机,便也当即瘫坐在地,檀口不住呼吸,酥胸起伏着,再难多行挪动身姿。 “嗯?阿沛,郑宵呢,他为何还未上来?” 国仕简单环视了一圈、此刻已然颇有些损毁的商船周遭,略作稍候,依旧不曾在外甲板船舱之处,找寻瞧见郑宵的身影。 因着方才激烈交手之时,仅他一人站在二层的露天甲板之上,与那四五黑衣高手,合围酣战,故而余下的花沛与郑宵二人,原以为是相互在一起,以作照应的。 第254章 弃船 跳河 只是当下虽说见到了花沛,其人安然未尝负伤,国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因着不曾瞧见郑宵何在,国仕心上则又开始隐忧急切起来。 花沛其实并未下得过一层甲板之下的仓库内里,故而被国仕一时这样问及,也唯有无奈摇了摇头,却也猛地想起什么,当即提点答复道:“兴许是去了船舱底层。” “好,你在此稍歇。我去寻他。” 国仕当机立断,也不多做迟疑,便是简单吩咐了一声,疾步朝着下层船身走去。 如今暂且解决了那帮身份来历具皆神秘的黑衣杀手,对方此行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行前来围堵追杀他们了。 不过国仕方才与那人对掌,体内真气受到反震,一时紊乱不已,倒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眼下他自是来不及顾及自身伤势,毕竟不论是郑宵安危,还是他安排郑宵所贴身护卫的此行最为贵重之物——赠予即将结亲的孙坚所备聘礼,都颇为关切。 来到底层甲板,沿着并不算宽敞开阔的地门,三步并作一步走下,国仕目光环扫开去,果真瞧见了,仍旧在这底层仓库一堆杂物散乱之中,垂首认真找寻什么的郑宵。 “郑宵,你仍待在此处作甚?这是在找寻何物,东西可还在?” 国仕快步寻上前去,来到郑宵的身侧垂首弯腰,并行肃然接连开口问道。 “太师。聘礼之物还在,我在找寻的,是在方才,那名与我缠斗的黑衣人,所丢弃于舱内的东西。” 郑宵闻言站立起身来,朝着国仕深作一揖,接着目光顺带上下查探,似在心忧国仕是否受伤,并行恭声探问道—— “那些人,已经被太师你击退了吗?” “杀了四五个吧,逃了五六个,其余之人不太清楚。但他们之中,那名此前伤你的带头人,如今已然被我击得重伤落河,加之我瞧他又是中了自己的梅花镖毒,想来,这条命应是难保了。” 瞧见郑宵刚好问及,国仕也便就当着他面,将方才舱外所发生之实情,一一简略述来。 “太好了!只是太师,我听你言语之间的气息声,似乎也隐约受了伤?” 郑宵乍将畅怀开心之余,本欲同样咧嘴面露笑意,但耳尖的他,却是自国仕方才一番言语声中,敏锐般听出了几分气息间的异样,不由得这般关切问及。 “无碍,一点小伤。” 国仕抿唇轻缓摇头,鼻息间再度呼出一口浊气,便是抬手轻拍了拍郑宵的肩膀吩咐。 “你先出去吧,帮着花沛姑娘搭把手,检查整理船体损毁之物。这甲板之下仓中光线昏暗、视野不佳,异物便由我来找寻。” 郑宵见状也不便多言,当即领命照做,快步错身、走出了狭小的地下舱门。 而国仕见郑宵外出,他则是终于镇定下心神,略作检查自身伤势,便已然有了大致的判断。 方才在于那名身份神秘的黑袍领头人对掌之际,对方似也用尽了全身劲力,那般雄浑鼓荡的深厚内功,感觉倒是颇为陌生,就连国仕一时也拿捏不准。 但至少国仕能够清晰明辨的是,对方所修习功力绝非源自道家同宗。 何况那人体内已是中毒,如今这般拼得一死与自己强力对掌,虽说也令得国仕身负了不轻的内伤,体内经脉有所受损,但想来,他自己应该也已到了强弩之末。 “这帮家伙究竟是何来历?他们之中的每一人,所怀功夫似乎都不在江湖一流高手之下。如此组织的人物,缘何会与我结怨,供那幕后所主使之人,这般听命操控?” 国仕心中升起百般疑惑,兀自猜测了几方势力,但却也都觉得不甚合理。 仿佛冥冥之中,有着一种令他说不清道不明的、被人暗中使绊子的感觉,于心头渐为滋生,令他不由得后脊背发凉。 而这种预料也好、或者说是感觉也罢,于国仕而言,都是颇为敏锐,因着他这些年来,率军东征西讨所累积下来的经验,断不会错。 “嘟、嘟、嘟……” “嗯?这是、什么声音?” 在国仕彻底静伫,令得整片甲板地下仓库内,陷入安寂下来之时,在舱内的角落某处,倏尔便有着这仿若机器之声,颇有节奏一般传入国仕耳畔,令他极为敏锐般觉察到。 如此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仿若是他生来便此前有所听过,却也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国仕眉目微凝,耳畔廓听跳动,很快便是辨析了这道奇异声音的来源之处。 那是位于一片杂乱箱物之下,被掩埋在其中,故而声音穿透断断续续,而这般声色郑宵又从未曾听闻过,因而方才便未曾找寻觉察到。 国仕一掌拍出,将那其上堆放的有些混乱的杂物尽数推开,终于露出了其下掩埋之物。 “这是——” 双眸虚颤,眼皮有所跳动,国仕栖身近前,接着舱内略显微弱的光线,利用自己极佳的视觉能力探查看去。 而他却是见到,在船舱木板地面角落,竟是放置着,一小团捆绑线缆的器械。 如此器械,国仕又岂会陌生? 虽说他已然来到这个近逾两千年的世界,约莫三五载时光,但那过往记忆之中,十八年来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世,方才能够得见的这般电子机械器件,他仍是能够一眼认出。 只是这般现代科技之物,缘何竟会,出现于如今的三国时代?! “糟了!难道这个东西、不会吧……” 眼皮不住跳动着,国仕瞳孔在某一瞬息之间,陡然紧缩,随即便猛地想到了什么,当即脚下步伐踉跄后退,几乎是神经条件反射一般的,施展身法向后狂退! “郑宵、花沛,快、快,弃船跳河!” 国仕呼吸急促起来,喉咙之间鼓荡真气,调用体内还剩残余的内力,以传音之态,将这道急唤之声,猛烈朝着商船甲板上的二层道出。 随着他话音落下,其身影已然是飞掠出了这方地下一层的船舱甲板,接着未有丝毫迟疑,便是倏尔翻越过横板围栏,径直跃入了一侧的船外河中! 第255章 渡气 “太师?” 在二层船舱前方甲板处,终于会合在一起、整理收拾商船内外一应杂物的花沛与郑宵,此刻终是闻听得来自下方国仕的肃声急呼,当下猛然抬头对视。 两人虽不清楚下方发生了什么,但出于对国仕命令吩咐的无条件执行,他们二人顿时便豁然起身,撇下了手中仍在忙碌收拾的东西。 纵然花沛并不善水性,但眼下得了命令,她丝毫迟疑不得。 倒是一旁同行的郑宵,有所想起觉察,并对身侧花沛嘱咐道:“屏气凝神,抓住我的手。” 花沛见状,当下也再顾不得那许多的男女之别,伸出手来将郑宵牵住,便是任由着他抓紧、五指扣住,手腕用劲,两人便也跟着下方国仕,一齐朝一侧河中跳下。 “滴、滴、滴……” 那机械流走的时钟声音,悄然于安静无人的甲板下负一层仓库角落,持续急促响动,直到某一瞬间,在花沛与郑宵二人,均是携手跳入河内的刹那,便彻底停驻下来。 而接着,那处电子器械则彻底炸裂了开来,如同威能浩大的炸弹一般,散射出无边的火花碎片,顿时便将整艘商船,都是吞噬在了熊熊火光之中。 “嘭!嘭!轰——” 巨大的爆炸之声,响彻云霄,在这片旷野之郊的河面,惊起涛浪,远远传开,可谓是声震数里之远。 而乍将潜入河面之下的国仕,也感受到了其上隐约传来的轰鸣响动,当即内心便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骇然来。 他屏息凝神,划动四肢潜游于河中,同时亦在找寻着,跟他一道跳落入水的两人。 花沛与郑宵要后入河中许多,他们二人当时受此爆破波及,被那水波震荡,径直席卷出去了老远,与国仕原本所在处的距离,甚而有着数十丈开外。 此番还好是他觉察得及时,而且又是识得那来自现代的造具机械定时炸弹,否则倘或一旦再行拖延几分,或由不识实物的郑宵将之找寻到,恐怕他们此刻已然被炸为齑粉了。 “咕噜、咕噜……” 水浪受到源自商船爆炸中心的威能席卷,在那河中下方,亦是形成了一道道扩散开去的漩涡,将潜游于其中的三人,各自分隔开去。 所幸郑宵本就水性极佳,在入水之后,便是始终将身旁花沛的素手牢牢抓住,这才不至于二人被水流汹涌所冲散。 花沛虽说有意识般,提前屏住了呼吸,但自高有一丈的船舱二层甲板上跳落河中,依旧还是因着未有经验的缘故,被河水结结实实呛了一把,直接险些背过气去。 如此屏息了约莫数分钟的时间后,眼见水底暗流渐缓,国仕这才潜游开去,找寻着二人的水中身影。 “呃、这——” 而当须臾过后,国仕在水中某处,找寻到悬浮于河中紧靠的花沛与郑宵之时,却是有些诧异地见到,两人正相互搀扶住,面对面靠近了脸庞,似乎正在…… 接吻? 哦不,是渡气才对。 国仕见状面色掠过一抹尬红,当即撇过脸去,数息之后,镇定下心神来,这才继续划水潜游迎上前去。 只是或许因着此前与那帮黑衣高手之间,缠斗交手太久,体力有所消耗的缘故,此刻深秋岁寒,河水阴冷,国仕奋而快游上前之际,突兀刹那,右侧小腿肌肉处,却是突然一阵抽搐起来,令他猝不及防顿感惊觉。 这般肌肉抽筋的疼痛翻搅之感,顿时袭入脑海,令国仕浑身一个激灵,当即前游动作便是一僵,口中不断喷吐出气泡来,整个人悬于水中,一时亦失去了方位。 “可恶啊,竟然在这个时候……” 牙关紧紧咬住,国仕头脑发热,努力让尚还清醒的意识,回复着自己对躯体的控制权。 他心间这般念叨着,身躯之上,体力又是减弱了许多,但眼下,别无他法,国仕只得运转丹田之内尚能调动的残余一丝真气,将之运转到右方大腿处,封堵诸般神经要穴。 做完这些,那小腿肌肉所传来的钻心疼痛之感,这才渐渐为之消退了许多。 而当国仕再行咬牙潜游上前,终于是来到了花沛与郑宵二人所在处时,他们二人似乎也有所觉察,于水中终于将双唇分开来。 同时,由郑宵领着意识已然有些陷入混沌中的花沛,快速往水面上浮划开去。 幸而的两人于水面之上,寻得一艘商船爆炸过后,漂浮至他们身前不远处的、数尺长的船舷木板,这才令郑宵能够将已然快要呛水昏厥过去的花沛,搁置在其上。 在权且解除了花沛可能溺水而亡的风险之后,郑宵方才逐渐回神,目光四下探去,一时也陷入了完全混沌的迷惘惊诧当中来。 由于郑宵并不识得定时炸弹为何物,因而他的意识之中,自然不解商船缘何炸裂。 望着不远处,河面中央处,依旧熊熊燃烧着的巨型火焰,郑宵愕然片刻回神,这才想起,国仕还未尝寻至,很可能依旧潜入水中,未曾得以上浮。 “噗通——” 郑宵心念落下,当即不再做丝毫迟疑,在张口猛吸了一口气之后,便再度一个猛子折身,扎入了深深的河水之中去。 由于眼下天色渐渐转暗,日头西斜,天光不再明媚,因而水下的视野,亦开始变得混沌受限起来。 郑宵努力潜游着,四下找寻,但由于能见度很低,一时仍不得国仕所在方位。 但国仕眼下右腿封堵了诸般神经要穴,难以用劲,只得以单腿相蹬水往前划游,故而这般游速,甚而还不及颍河位于中段这块儿的水流速度来得快。 一番折腾之下,直待国仕终于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浮游出水面、大口呼吸喘气之际,他所身处的位置,四下探去,已然皆看不到商船爆炸的地方了。 “想不到顺着水流一番潜游,竟已是在不知不觉间,漂流出去这么远了……” 国仕将呼吸渐为平缓下来,努力靠着一条单腿以及双手不断划动河水,用以让自己身体漂浮于水面之上。 第256章 提前毒发 因着他并没有郑宵那般,身位靠近所乘商船爆炸处,能够得一大块的船舱木板用以撑住身子,故而他定然需得先上到岸边去的。 所幸的是,他们如今所处地带,仍旧算是颍河的中游水段,河面并不算太过宽阔,视野眺开,便能够看到两侧的岸边陆地。 国仕约莫目测衡量了一下,如今的他距离其中一侧岸边,也不过就数十丈的距离,他若是再咬咬牙浮游过去,也不必消耗太多的体力。 如今天色将暗,水下视野只会愈发受阻,加之国仕有伤在身,已不容他继续找寻二人。 权衡之下,国仕便也继续咬紧牙关,开始朝着近侧的河畔游去。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侧,与国仕相距约莫有着两里地开外的商船爆炸处附近,郑宵也终于自水下,划开河面窜出了脑袋来。 他方才在水下一番潜游找寻,已是耗费掉了他所剩无几的绝大部分体力。 如今再度浮游上来,缓缓漂回花沛所趴的木板之侧,他口中不住喘着粗气,面色已然是彻底陷入了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之中。 如今这寒秋十月之际,水温已是在持续的降低中,再加上如今天色转暗,日头西斜,则要更甚显得刺骨通透。 郑宵如今只觉自己浑身肌肉皆是酸麻酥痛无比,再难使将出半分力气来。 甚而就连处在视野之中,不远处的河畔岸边,他都已然再无办法,带着昏厥过去的花沛,游至靠近了。 “难道当真,要命丧于此了么……” 一番疲乏潜游下来,郑宵突觉自身不仅浑身疲乏无力,甚而连脑海之中,也开始突兀一般胀痛起来,令他难当欲裂。 “啊!” 牙关紧咬直至发出不住般的嘎吱响声,郑宵忽而想起,国仕朝自己所言中毒一事,这才念及,许是那陷入沉睡之中的蛊虫,如今不知因为何故,再度苏醒了过来吧。 其实是因为郑宵在水下憋气太甚,一度导致脑内缺氧,而那蛊虫却是极爱厌氧环境。 因而在他大脑之中,未曾及时补给氧气时,却反而是提前唤醒了,他那本为千年灵芝佐以奇效的神医配方压制沉睡的蛊虫。 如今蛊虫初醒,正在郑宵的脑海之中,疯狂吸食着他的精髓,这才以致他疼得一度快要晕厥过去。 “噗——” 一口鲜血自微张的嘴中喷吐而出,郑宵随即亦将上半身趴在了,那漂浮于水面之上的残余船舱木板之上,而他则跟着整个人昏厥了过去,眼前暗沉下来,彻底丧失了意识。 而当他闭眼之前,所残留的最后一抹意识,只留存下了视野不远处,似有着一艘扬帆大船,正朝他们二人这边,及近驶来…… 日暮西斜,天际苍穹之上,一轮弯月高悬初现。 如今已是酉时将至,夜幕逐渐降临在这片华夏的中原大地之上,而国仕在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游至河岸之后,也彻底丧失了体力,整个人只得寻了一处密丛遮掩处,难掩困顿,沉沉睡去。 待他再度醒来之际,已然是闻听得周遭虫鸣窸窣,进入深夜时分。 “唔——” 国仕只觉意识渐渐恢复的瞬间,浑身周遭能够感受到的肌肉酥麻酸痛之感,仍在持续。 不过幸而较之此前他潜游河中之时,已然是要缓解了许多。 而且右侧小腿处的肌肉抽筋,如今也消退去了,国仕便当即解开了封堵腿部诸处要穴,开始缓缓活动起,这条已经没啥知觉的腿脚来,令血液运转畅行。 他努力撑起身子盘腿打坐,双手于身前抵拢,随即垂眸凝神,眼观鼻、耳听心,开始陷入了老僧入定一般的调息状态中。 如今身处这方杳无人烟的河畔森森芦苇丛中,四围皆是高耸过膝的杂草遮掩,倒也是的确方便国仕在此暂作养伤。 那帮身份神秘的家伙,此前虽然为他所击退了,短时间内亦是元气大伤,但却也难保不会再伺机卷土从来。 因而国仕这般心细如尘之人,势必要将自身状态,尽快恢复至一战之力。 弯月升至穹顶,此刻已然子时及过,来到了次日的凌晨时分了。 一番浅浅的持续一个多时辰的打坐调息过去,伴随自国仕口中长吐出一缕浊气来,他终于缓缓抬起俊逸面庞,眸间重新回复了明亮神采。 “咯吱——” 浅浅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大腿,伴随关节处发出清脆响动,国仕也便猛然翻身,腾跃而起,身形在半空略作折腾,再度落将下来之时,已然稳稳站立于草地之上。 他目光四下眺去,接着淡淡月光,扫向周遭环境。 此处河水平缓,两岸远处皆是无垠稻田,在这三秋岁末,金色稻谷已然多数被收割了去,毕竟战乱时代,粮食乃是稀罕贵重之物。 进入中原地界之中,商船再度顺河沿东南方向驶出了一个昼夜有余,因而国仕大致猜测,他如今所处的这片荒地,很可能便已经到了汝阴城郊不远。 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得找寻到郑宵与花沛所在。 至于那随着商船一齐炸为齑粉的聘礼,国仕心头无奈念想,最终也唯有将之舍弃了。 他如今心思惶恐,内里仍有不安,同时亦思绪繁杂凌乱。 那被黑衣高手其中一人,投掷于船舱甲板之下,隐秘放置的定时炸弹,这般先进的现代之物,俨然不可能是在汉末三国这个两千年前时代的人,能够制造出来的。 因而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除了他以外,还有着另外之人,也穿越回了与他同处的当下。 并且对方很可能已经提前许久知晓了,自己身为现代人穿越附身于国仕之实。 “怎么会这样……敌在暗、我在明,这下,当真难搞了啊!” 国仕剑眉横皱,神色亦显得颇为凝重,一时这般呢喃着,心头也随即升起不安来。 依照此行那帮神秘黑衣杀手事事料想于他先,并行沿途追赶阻击他们三人数次来看,那暗中幕后所主使他们的家伙,智商能力手段以及心计谋略,恐怕样样都不会弱于他。 第257章 愿者上钩 “莫非,上回在我府中意欲下毒作为、暗杀司马防之人,以及那比武之间,对张绣按下软筋散之毒的人,都会是他所指使安排的吗?他的目的,究竟为何……” 国仕目光远眺西北方位的京畿洛阳所在,这般深沉吟念片刻,却也始终有些猜测不透。 对方的意图必然是针对他国仕而来的,如果说他也想要竞逐天下、逐鹿中原的,想来是定会崭露头角于庙堂的。 可在整个洛阳之地,一应朝堂百官之间,国仕却也未曾发觉出,有何可疑之人呐。 “算了,眼下先不去胡乱猜想。待孔明与士元二人自征西归返,我再询策揪出那幕后之人!” 国仕狠一咬牙,随即缓步走至河畔蹲下身去,泼水洗了洗脸颊,进而努力甩动脑袋,将这些纷繁冗杂的旧事搁置一边去。 现下他在身临扬州地界之前,便只得将计就计隐匿身份行踪,好让对方认为,自己诚然已经被炸死在那条商船之上了。 “希望他二人也同样逃出生天了罢。” 一日未曾进食,国仕只觉自己小腹处传来不住的咕噜叫唤,令他当下除了找寻郑宵与花沛二人之外,还得先设法在这荒郊野外之地,填饱了肚子再说。 他本是极为乐天派之人,眼下了望四野,均是杳无人烟,看来寻人觅食已然无用。 因而国仕简单略作抉择沉吟,便将目光,转而投向了这身旁的宽阔颍河之中。 如今河水流至这中原平坦地带,水流缓利而清澈,便正是摸鱼的好时候呐。 只不过如今仍是夜晚,四处能见度并不好,河水之下也就更甚了。 望着那眼前如墨一般的深邃水流,国仕心头无奈,便也只得选择退而求其次,采取钓鱼一法了。 心计落下,国仕便折返转身走出河畔芦苇草丛,开始朝着后方不远处的小树林内走去。 他要去其中找寻竹竿以及树皮拧绳,在于田地之间挖上几条肥泥鳅,想来就可以成事了。 只是国仕这般一通折腾,倒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足足下来花费了几乎两三个时辰的光景,这才以致终于凑齐了一套,勉强可以用来钓鱼的工具。 所幸的是,在那小树林中国仕发现了几颗柑橘树,因而顺道便摘取了不少,用以作临时的果腹解渴。 否则不待他折腾弄好手中鱼竿、鱼线以及鱼饵,便是早已经饿得双眼冒金星了。 “终于能吃上鱼了……呜呜呜,天都要亮了我去……” 国仕双眸泛起晶莹泪花,脑袋微仰作四十五度角眺向头顶天穹,看着东边渐露鱼肚白的天色,他也是不禁没来由地这般感慨自语着。 自从国仕来到这汉末三国乱世之后,即便是在那最难的时刻,他身边也总还是跟着不少下属,从来也不会缺衣少粮、挨饿受冻的,可眼下如今,纵使他已然混到了天下四州之主,身兼太师、丞相,位列三公之位,却也只得独行一人,发愁于生计。 不知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是要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国仕重归河畔,来到一处小船渡口边沿,意欲垂钓之时,却是又有着意外陡生。 国仕毕竟不算会钓鱼之人,平日里也无此闲暇。 他今番首度做了一个简陋的鱼竿,将其抛洒河中,静候了约莫好几炷香的时间,却也依旧不见前方鱼线有丝毫的跳动。 而正当在他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之际,准备将要起身放弃,另寻它法,那手中快要脱杆的竹竿却倏尔快速抖动起来,令国仕当即一个激灵回神。 “终于有鱼上钩了?还是条大的啊!” 国仕见状已是眼眸顿亮,当即就欲凝神起竿。 只是不曾料想的是,正在他专注于眼前之际,却不曾觉察到不远处自晨雾当中,已然有着一条大船缓缓驶近,那般船桨划动带来的波浪席卷,顿时便将国仕手中的竿线崩断。 “喂!怎么搞的,这不长眼的船谁在开?” 国仕气急已然怒骂出声,毕竟饿着肚子俨然难受不已,此刻也顾及不得身份许多了。 只是他这话语声穿透力颇强,倒也的确令不远处河面中央,那大船前方甲板上,迎来了对方的回应。 而那回应的话语声音,却是分外的熟悉,反倒令国仕再度身躯一僵。 “公子、公子,是我!您还好吗?” 这道少女满含惊喜之情的高呼声音,传入国仕耳畔,当即便是被他给分辨了出来。 这是自己随行侍从花沛的声音呐,她怎么会再前方河道中央的那条大船之上呢? 国仕视力极佳,他当即站立起身来,抬眸凝神眺望开去,而在看清不远处船舷甲板之上的女子身影面容之时,终于也彻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当真是花沛! “这、什么情况?” 国仕眼下,心中只余这般浓浓惊骇,一时便也怔在了原地,未曾再多做言语。 同时花沛在同样认出了国仕之后,俏脸欣喜面色满溢,当即便不作迟疑,迈开莲步径自跑入了船舱内部。 紧接着片刻之后,只见那艘有着十余丈长,三层舱室高的大船,便也缓缓调转了头身,开始向着国仕所站的这处渡口岸边,正对驶来。 …… 须臾之后,待那大船靠近岸边,国仕便也不犹豫顾忌,当即是施展脚下身法,身形腾跃而起,便径直跳上了船舷上。 迎面瞧见花沛快步近前而来,国仕当即也喜笑颜开,遥相莞尔笑颜道:“你们得救了?” “嗯。公子,我与郑宵本已在河中双双气竭,以为就要死在这颍河之中了。但是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大船靠近驶来。后来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条大船之上了。” 花沛这般清音诉说着,言语间倒也显得颇为庆幸。 “那当真是上天保佑了。” 国仕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反应回神,这才忙又问道:“那郑宵呢,他现在何处,可还好?” “郑宵毒发了。因着溺水憋气的缘故,他脑中蛊虫提前被唤醒,侵蚀脑髓,毒性如今窜入心脉,已然伤及了神经。” 第258章 嵇康 广陵散 被国仕当即问道,花沛也不做隐瞒,就势轻叹了一口气,满含失落答复。 “快,带我去看看他。” 国仕闻言当即神情一紧,面带愁容,急切催唤道。 “公子,此刻恩公正在房中为他施针用药,言及旁人不可在此时打搅。” 然而面对国仕的催促授意,花沛却仍并不显得急切,她反是抬手相拦,当即摇头解释道。 “恩公?你指的是……” 国仕剑眉一挑,将视野转向所站甲板之后的这艘大船。 “嗯,就是搭救我与郑宵性命的、这艘大船的主人。” 花沛同样回转娇躯,当下领着国仕,便朝船体一层所在的室内走去。 步入船身中央,这是一处布置陈设颇为简单素雅的厅堂,其中屏风之下,摆放着一处竹搭书架,上面错落放置着一应各色竹简,有的用新布包裹束装,有的则是整齐堆放。 同样的在书架之前的一侧案几上,还放有着一架古琴。 看着模样材质以及制造工艺,想来定非凡品,价格决然不菲。 “这位先生是?” 在花沛领着国仕入内之际,内阁纱帘之后,同样有着一名青衣少年男子步出。他目光简单扫了一眼花沛,便是转而落在了她后方跟随走进的国仕身上,不由得诧异问道。 “哦,小哥。这位就是此前与你家主人所言,与我等走散于河间的我家公子。” 花沛闻言见状,当即也忙冲对方颔首作揖介绍。 “公子容貌俊逸,身材高挑健硕,眉宇之间英飒硬朗,想来应是来自北方罢?” 这名青衣少年男子,在乍一眼瞧见国仕之后,上下略作观察打量,便有着这般判断似的言语,恭声探问开口道。 “正是,小兄弟好眼力啊。只不知你家主人,是何身份,如何称呼呐?” 国仕抿唇一笑,对于对方这般观察入微的能力,倒也颇为欣赏,但他向来心思谨慎,此间自然也就顺便点头,礼貌般同样问及对方。 “小人只是聘任随行,替家主租赁此船、操持运送细软归往扬州之事。故而家主内里之事,我等下人亦知之甚少。” 那名青衣少年男子,言语间依旧颇为循礼,这般冲国仕淡淡言及答复道。 国仕剑眉微挑,心下有所思,但却也不再当下多做言语,就这般为对方所领着,来到了厅堂中央的案几边暂歇。 对方沏上了一盏清茶相迎,国仕自也不急,当下耐着性子,忍住腹中饥饿,便只为等候那位神秘家主,对郑宵的施救。 “吱呀——” 如此静候再行过去了约莫一个时辰,直到国仕都等得有些小腹再度传来咕咕叫时,后方二层船舷甲板上的厢房中,终于是传来了里面推门而开的声音。 “子芩啊,既有贵客临访,你为何不告知于我呢?岂让人家这般候我多时,弗了礼数。” 这是一道颇显清脆空灵的青年声音,但却依旧能够大略听出,源自一名男性而非女子。 国仕循声望去,眉眼缓抬,便是见到一名白衣青年,身着广袖襦裙,腰间金带束身,头系纶巾,长发盘坐髻结,扎于耳垂后方两侧。 对方手中与他一样,竟同样是握持有一柄折扇,如此风度翩翩的模样,一眼瞧去,便给予了国仕不少的好感。 对方似乎,是一名饱读诗书的儒家名门学生? “这位先生,下童多有怠慢,此番小生身为家主,便在此替他赔礼了。” 白衣青年将手中折扇一收,当即挪步走下一层厅堂中央,迎上国仕,便是抿唇笑言和气作揖道。 “公子无需多礼,在下还要感激你对我这两名侍从的救命之恩呢。” 国仕同样弯腰施礼,态度倒也显得和和气气,而他自然是由衷心存感激对方的。 “子芩,辰时将至,你快去后方内室准备茶水糕点,以作早间享用。记得,多备两份予两位贵客。” 白衣青年儒雅落座在厅内屏风前的案几前,并膝缓缓蹲坐下来,整个人便是来到了这方古琴之前。 “先生,小生晨起向来都有抚琴的习惯。今日恰逢在这颍河之上,初逢贵客,想来我等便是有缘在结。不若,由小生为先生与小姐弹奏一曲,聊以候过这闲时如何?” 他将如葱段般白皙修长的十指,缓缓探出长袖,抚摸于身前静置的这架古琴弦上,隔空拨弄而过,似乎在调试着琴音的样子。 “今朝有此耳福,自然是甚好的。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呢?” 国仕出于见礼,便复又悦色浮面,首肯问道。 “小生名唤伶煜,祖上乃扬州广陵人氏。” 那白衣翩翩的抚琴青年,自顾垂首,未尝再抬眸分心看回国仕,由是这般蠕唇清音答复。 “广陵……” 国仕呢喃自语出声,似乎对于这同样地处建业不远的郡县,内里感觉有些模糊印象。 就在国仕稍有愕然出神之际,伶煜已然双眸缓闭,沉浸其中,开始怡然弹奏起来。 就在这清晨薄雾笼罩的郊野河面之上,大船静悄悄般掌舵迎风,顺流航行沿东南而下,两岸是成片不见尽头的芦苇与稻田,旷野广袤,回荡此间琴声,袅袅入耳,余音不绝。 甚至一番演奏过后,就连那河面之上原本栖息的宿鸟,此间也被这般婉转空灵的琴音所吸引,开始围绕着大船周遭,盘旋飞舞、久久不散。 “好技艺、好琴音。公子此曲,当真是宛若天籁、动人心弦!” 国仕虽说对于音乐的鉴赏能力颇为有限,但如今听罢此首乐曲,都觉得浑身通体舒畅,脑海烦恼一时皆抛,当真有些忘我流连之态。 “先生谬赞了。不过小生此曲,乃习于一位高人所传授,尚还未入他那般,奏出得心应手、情景交融之感。” 伶煜抽手而回,置于身下,目光垂首望着身前古琴,径自缓缓摇头道。 “哦?还有更加厉害的高人么?公子可愿道与姓名?” 国仕当即也不知怎的,竟来了兴致,并不芥蒂自己逾矩,复又追问道。 “嵇康。”伶煜在此事之上,未尝隐瞒于对方,自顾淡淡回答。 第259章 胡笳十八拍 “嗯!公子你、所言可是‘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 国仕双眸微亮,眉间横跳闪过一抹诧异,不由得这般错愕再问道。 伶煜自是抿唇莞尔,清秀面庞之上,浮现过一抹意味深长。 但他确是不曾否认,显然已然默认了,自己的确是认识嵇康的。 “公子可会弹奏《广陵散》?” 国仕呼吸略微加重,努力压抑下内心隐约的悸动,这般认真请问道。 “此乃小生家传秘曲,未尝流传于世,祖上亦鲜在外人面前奏演,先生何故会知晓此曲名?” 伶煜细眉横挑,一时难掩愕然,终于抬起了头来,眼神晦涩般,凝望向国仕。 国仕也反应不及,不曾料想如此传世名曲,竟然并非史传那般为嵇康所作,而是源自这位姓伶的广陵世家。 “在下幼时游历江河山川,也曾偶遇高人授以琴技,聊有略闻、不知真假详概。今日听得公子这般述及,方才一解我胸中之困顿。若是多有冒犯之处,公子见谅则个。” 国仕当即站立起身来,冲伶煜再行弯腰作揖,态度表现颇为诚恳殷切。 原因无他,只在国仕爱徒蔡文姬对着少时听闻于传说之中的名曲,实在太过渴慕了。 因而爱屋及乌,国仕作为其授艺恩师,在棋书画上,所教之途甚多,但这琴艺一道,他也不过会演奏一些凡品末流,未能习得一曲高雅靡音相授,此乃国仕一心结。 “听众易寻,知音难觅。小生观先生,似乎亦是颇通乐理之人,不若烦请讨教一曲,互为切磋如何?” 伶煜似有所思,当下缓缓站立起身来,挪移步伐,重新坐到了一旁的客位楠木椅旁,接着挽袖轻抬,冲国仕分明示意。 “既是恩公这般开口了,那在下便献丑一曲罢。” 国仕当下身在对方居处,客随主便,也不好婉拒来自搭救二人性命之人,当即也跟着站立起身,作揖首肯。 国仕落座案几之前,细细品抚身下这柄,看上去便是来历非凡、造价不菲的古琴,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欣赏之色。 紧接着,他于脑海之中,便是闪过了此前在太师府邸后院·仕慧阁中时,其闺中弟子蔡文姬所弹奏的那曲《胡笳十八拍》,当即一时灵感上涌,也便跟着拨弄琴弦、炮制起来。 国仕学习能力自是极佳,他虽此前丝毫不曾完整向蔡文姬,学习请教此曲细节处,但今朝在此一番即兴演奏,却也是弹得铿锵顿挫,别有一番韵味。 这曲《胡笳十八拍》,又与方才伶煜所奏的《广陵散》,有着分明迥异的南北特色。 《广陵散》婉转空灵,余音绕梁,《胡笳十八拍》却是朔北激昂,荡气回肠。 一曲奏毕,已然又是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正待国仕有所回味,抽离双手放置身前归位时,还不及一旁的伶煜想要拍手称赞,国仕身下小腹处,已然是再度传来了咕噜叫声。 这般因着饥饿难耐,而突然传来的声响,顿时便打破了方才高雅的厅堂气氛,令得场间三人皆是有些尴尬般,愕然沉默了片刻,最后倒仍是国仕率先开口,缓接言及—— “我这鼻子别人都说灵得很,想来是嗅到来自小哥所备的早点了罢,一时嘴馋难耐,倒让公子见笑了。” “无妨,开席吧,我二人边吃边聊。” 伶煜抿唇怡然一笑,对于国仕这般颇有些风趣幽默的暖场说辞,倒也心生了一份亲近之感。 于是伴随他的书童子芩将一应糕点茶水端至厅堂,上了餐桌,国仕便也丝毫不再客气端待,当下便是如狼吞虎咽一般的,开始大口海塞起来。 因为当他已然结束了眼前的进食分量之后,却是瞧得一旁,伶煜方才刚开始动筷呢。 “呃……” 国仕再度吞咽了一口唾沫,用以掩饰场面当下的几分滑稽。 瞧得对方这般秋风扫落叶似的光盘行动,伶煜此刻也不再芥蒂,径直便将身前己用的一份,还未曾动过筷的面食,也递向了国仕身前。 “先生想来是遭逢变故,多日未曾果腹了罢?理应享此热食。” 伶煜示意明显,国仕却也不推托。毕竟这个时候,面子哪里还会有肚子来得重要。 更何况,他也不愿在旁人面前,过多的刻意拘谨,再将真实身份所暴露在外。 他要让外界所传风声令那般追杀之人知晓,国仕已然身殒在了颍河之上的那场爆炸当中。 用餐已毕,国仕抬手连连抚摸着身下小腹,这个动作虽说不太礼貌,但他一时确也吃得太撑了,需要让肠胃蠕动起来,以助消化。 此后行船尚稳,国仕一时别无它乘,便选择了受伶煜之邀,与他同乘借道携行。 这一路两人侍立船头,在那甲板之上远眺东方,瞧得红日初升,光芒倾洒大地,渐渐铺上一层金色,也不由得在感慨起这中原大地的川泽秀美来。 国仕向伶煜自述姓贺,乃冀州清河人氏,此番南下去往扬州,是为寻访建业旧友,顺道游玩南国古都之山水。 伶煜心如明镜,自然不曾多问什么。 简单畅聊下来,国仕亦能够觉察到,对方乃饱读诗书之士,文学素养甚高,同时兼修六艺,涉猎甚广,谈吐之间便能引经据典,妙语成珠。 如此之人,瞧去尚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也就比国仕稍大些许,自然颇为令之钦佩。 想不到,在这古之汉末时代,还有未曾载于史书的芸芸大才之人,只因自身低调处事,不求荣华亨通,便鲜露山水。 但人云一山更比一山高,今日与对方简单畅聊人生俗世,反倒令国仕豁然欣喜,一扫此前遭遇黑衣杀手连番围追堵截的阴霾。 “对了,伶兄,我那位随从小弟体内所中之蛊毒,你当真有法可祛除么?” 得闲下来,国仕这才不忘正经之事,转而认真凝视向一旁,负手从容摇扇的伶煜,如此尝试问道。 “昨夜我已替他压制脑内虫蛊躁动,施针稳住周身要穴,佐以家传秘药内外兼敷,想来应是有效的。倘或今夜子时之前,他能够苏醒过来,那待明日,我便可替他驱虫解毒。” 第260章 儒生献殷勤 伶煜似犹疑了片刻,继而方才这般娓娓述及。 显然他的言外之意,自家药法恐有烈性,得看郑宵体质如何,能否受耐,扛过这关键一日。 “郑宵命中既逢此劫,能否撑过,便看他的命数了。如今能够得遇恩人相救,恰有妙法相解,已是他的福分了。我相信他。伶兄,你只管备药罢。” 国仕剑眉横皱,神色肃然。 他远眺东方日头高升之处,浓雾渐散,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为这片吴越形胜所在,更添了几分波澜壮阔之美。 伶煜眼眸微凝,目光斜撇,扫过身躯高大笔挺的国仕侧颜,从对方那俊逸而又硬朗的面庞上,分明看出了,常年作为上位者,方才有的岿然不动如山岳般的气势。 …… 伶煜吩咐随行下人,为国仕三人所安排的居所,乃在此大船最顶层的一间相连二室雅舍。 其中自然有着两处床位,中间相隔一重纱帘橱幕,其实便是将一间大通房,隔做了两室而已。 但用以让国仕与花沛暂歇休憩,却也是足够有余了。 待一番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床头畅怀交谈之后,伶煜因着还要忙于配药、监督熬制之事,便率先折身走下了船身一层内舱。 国仕自然不便打扰相随,便也径自上楼而去,归往落脚厢房暂歇。 直到回及房间之内,落座下来,国仕方才关闭门窗,遮掩上幕帘,内里随之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沉下心神。 “公子,您怎么了,脸色看上去,竟显得这般凝重?” 在国仕身旁,花沛提着一盏茶壶走近,拾起桌面之上的水杯,将其斟满,递予前者面前,同时亦心思灵巧地,觉察出了国仕当下神色变幻,不由得这般低声问及道。 “你不觉得,昨夜今日一番遭遇下来,有不少的事情,都显得太过巧逢了吗?” 国仕向来是心细如发之人,他不愿相信什么人世奇缘,只会凭借自身所熟习的唯物辩证法,去看待周遭的一切人事物。 于他而言,这处大船之中,似乎许多地方,都透着难以言说的神秘之感。 “公子您是,怀疑这位姓伶的儒生,隐瞒了真实身份,或是对我们有所企图吗?” 花沛自然也是不傻,瞧得国仕都这般言说了,当即有所顿悟,因而同样落座在侧,继续小声问答猜测道。 “他是否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来历,我不敢确认。但通过放在船头与他的交谈接触来看……他绝非一般的文弱书生,而是身怀莫测功夫的习武之人。” 因着常年修习道家无上心法的缘故,国仕五感神识,具皆要强于常人许多。 故而在于伶煜贴身并立相谈之间,国仕敏锐的感知力,亦是在时刻审慎着一旁伶煜的举止动态。 从对方那轻盈熟稔的行动体态,以及令人难闻觉察的吐纳气息来看,纵然伶煜有意隐藏了自身内功修为,却也仍旧未尝逃脱过,来自国仕的直觉估量。 “兴许……他并非是针对我们,于外人面前隐瞒身份呢,只是另有难言之隐罢。” 花沛因着与郑宵一道,受过对方救命之恩的缘故,所以对于伶煜,倒是起初抱有着一定程度的好感。 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这般揣测答复道。 “希望是吧。倘或他当真能救得了郑宵性命,就是有所图谋,亦可此后与之周旋便是。” 国仕浅缓摇头,对于花沛的作答,不置可否。 但对于伶煜此人所身怀的才识技艺,国仕仍旧颇为欣赏首肯。倘或可以,他也自是希望,对方能够出于真心与之相交,并将其招揽入康军阵营当中来。 时间在这般静候休憩之中,飞速流逝,大船以极其平稳的航速,沿颍河自西北往东南而下,一个白昼过去,便已然临近了汝阴地界。 随着天色将暗,日头西斜,残阳将河面映照得如血红一般。 晚霞璀璨,勾勒出天边似火烧云一样的美丽光景,惹得国仕此刻,复再度来到了船头,手中举着一小壶清酒,不免词兴大发,举盏吟酾起来—— “衰草残阳三万倾。不逢飘零,天外孤鸿影。几许凄凉须痛饮,行人自向江头醒。” “啪、啪、啪……” 一阵鼓掌之声,伴随着倏尔传来的轻盈脚步,自国仕身后,船身一侧引落国仕耳畔,紧接着伶煜那空灵般的嗓音,也夹杂几许由衷慨叹,飘荡天外。 “先生好文采!只是这般荡气满怀之句,听罢却催人肝肠呐。” 伶煜身形来到国仕一旁,与之并肩而立,接着由是将话音一转,瞧得国仕径自抿唇仍旧沉醉于意兴阑珊之中,便也不在这上面,多做饶舌—— “按照现有的行船航速,想来在晚间酉时之前,我等便可至得汝阴城外了。届时,大船会在渡口停泊数个时辰,小生会派子芩前往城中,买齐所需最后几位药材。” 将话题扯入正轨,伶煜目光远眺前方,背对夕阳,瞧着即将暗沉下来的天色,这般部署着接下来的安排道。 “此番乃是最后一剂用药,倘或——” “若我的随从能够顺利醒来……贤弟,此行购药之事,还是由我亲自去吧。你将所需添置的药品清单,罗列予我即可。” 尚不待伶煜话语浅缓道尽,国仕已然回转过身形来,看向身侧对方,如此快速接过道。 “想不到,先生对待一位仆人,也如此尽心竭力、关怀上心。着实难得。” 伶煜言语微愕,这般莞尔浅笑道。 “我与他,不止是主仆关系,亦有手足情谊在。” 国仕如此简短,却似斩钉截铁般的,对着伶煜认真言道。 些微沉默了一瞬,伶煜细眉轻挑,随即面色同样肃然下来。他随即缓缓点头,以示同意,并不忘嘱咐—— “先生此行盘缠可否够用,若有为难处,自向小弟道来便是。” 国仕咧嘴浅笑出声来,这般由衷似强调的,婉言谢绝了来自伶煜的主动施予。 “你我既是有缘结交,我自不会隐瞒客气。只是一些药材所需的钱,我还是足够应付的。” 第261章 尽失 毕竟,搭救之恩已然亏欠了对方不少,倘或再行拿人钱财,那确也会被对方所瞧不起罢。 …… 时间流逝,天色转暗,夜幕低垂,远处穹顶隐有繁星闪烁,似在昭示着神州大地的战局变迁。 颍河中游宽阔的河面中央,一艘大船正缓缓航行着,近靠岸边渡口而来。 此处已然位于了汝阴地界,距离那颇为繁华的汝阴城中心,亦不过只有数里地的距离。 也正是在国仕于自己房间打坐浅修,等候得已然有些焦急的时候,因着无法沉静下心思来,专注于养伤之际,房门终是被有些急促地推开来了。 继而花沛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并当即有着悦色浮现俏脸,冲国仕欣喜容禀道:“公子,郑宵醒了!” “好啊,带我去瞧瞧他。” 国仕微闭的双眸猛然睁开,眉眼之间,也有着难掩抑制的喜悦。他仍是努力压抑内里情绪的翻涌,这般从容抬手,起身冲花沛示意。 两人沿着船舱而下,及至二层那间雅舍小房间内,“咿呀”推门而入,便是见到,郑宵此刻正靠坐于床头边上,埋首大口吃着子芩送来的食物。 看他这副模样,俨然已是饿了不少时日了。 远远见他还能够吃得下东西,而且面色看上去,也褪去了不少苍白,回复着血色,国仕也不愿此刻便上前打扰,兀自嘱咐了身旁的花沛两句,便折身退将了出去。 他要履行此前对伶煜所说,代替对方所携书童,前往汝阴城中购置药品。 大船缓缓靠岸,国仕下得船来,简单安置了一下,找寻渡口边一处租马场所,寻人以高价租借了一匹快马,便是骑乘着它,连夜往汝阴城赶去。 如今已是酉时三刻,即将入亥,而子时城门便会关闭,所以留给国仕赶赴城中的时间,可并不多了。 因着此番所需要购置的药品,太过珍稀的缘故,伶煜不敢断定,是否能够及时抢购到所需,故而此前一番权衡商讨之下,国仕亦决定要在早间第一批药铺开业之际,便将城内大小店面,皆是盘问一番。 所以若要等到明日早间再行入城,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而在国仕匆匆赶赴城内之势,此刻靠近渡口停泊的这艘大船内,却也发生着同样令花沛感到头疼的事情。 因为当她在与郑宵简短交流过后,则是发现,他的记忆却又再度减退了许多。 这一次,郑宵竟是连他缘何会与花沛出现于此,包括此前半月的一番经历,都悉数忘却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结果,不由得不令花沛万分焦急。 倘或再任由那蛊虫啃食郑宵脑髓记忆,恐怕如此拖延下去,万一那日他连自己的身份、此行的目的也一并忘却了,那将会给国仕亦带来很大的麻烦呐。 “郑大哥,你能够尽力所回忆起来的,最近的一段记忆是什么?” 花沛落座于郑宵床边,俏脸神色肃然,一对紫葡萄般的大眼睛,蕴含盈盈秋波,就这般凝视着对方,郑重轻言询问道。 “最近……我只依稀记得,太师嘱我俩携行,伴他去往江东迎亲一事。我们现在,已经出发在路上了吗?” “呃……这个,怎么与你解释呢?” 面对郑宵对此后之事一无所印象记忆的囫囵答复,花沛一时无奈摇头,却也未曾想好,是否该将过程曲折凶险之盛,再一一道与对方知晓。 “还是等太师他,归来再说罢。” 简单略作思忖,花沛便唯有想到这般言辞,用以暂且搪塞了过去—— “你先好好休息吧。郑大哥,你大病初愈,体内毒素还未排尽,便不要太过多想了,也勿需去记挂此前忘却之事。” 瞧见花沛如此言语诚恳殷切,郑宵只觉心上颇暖,霎时没了话术,只觉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再加上一时吃多了东西,保暖思困,便再又倒头睡下了。 步出二层这间清幽厢房,花沛本欲折身上楼而去,却是在船尾舱室储藏物资的地方,瞧见了正在独自一人忙活工事的伶煜书童——子芩。 “嗯?” 花沛柳眉轻扬,目光为对方手上活计所吸引,琼鼻亦发出一道颇感兴致的轻咦声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莲步快速挪移上前,来到侧坐船舷的子芩身旁,垂首望着他手上操持的、自己未尝见过的器械工具,花沛也不禁满含好奇地,主动开口问道。 “哦,花沛姑娘,这个啊,叫做榫卯。我现在做的呢,就是在为它们捻缝。” 子芩闻声抬首,便是迎上了花沛望来的盈盈目光,当即愕然一瞬之后,便忙热情答复。 花沛念及此前他们所乘坐的大船被炸毁一事,自是不曾通晓受损缘故,还以为是因着船身破裂进水的缘故。 想到能够多看多学,再掌握一项技能,她因而也叨请子芩,一道演示教学。 子芩并不芥蒂将这些活计交予对方知晓,因此自顾埋首演示着,动作倒是仍旧熟稔细致。 在这方船舱之后的杂物堆砌处,因着周遭皆是桐油放置,故而遮掩了视野,以令花沛也不曾觉察到,此刻的大船前方甲板边沿处,一道鬼魅身影,已然闪掠遁出…… 汝阴城外。 如今已然临至亥时三刻,在前方城头巡逻看守的士卒,于半炷香的时间前,便换下了最后一批职守之人,他们将会在此一直守到天明,方才会再行换岗。 故此兴许是为了减少值哨事宜,亦或出于划水懈怠的动机,城门竟是要比往常所安排的时辰,提早了一刻钟关闭。 “咚——” 伴随着厚重的城门被数名守城士卒关得严丝合缝,那仍旧有着数人想要进出的城门口,却也停止了例行检查,开始分别驱赶着,里里外外的十余名夜行百姓。 这些百姓皆是夜里行商运货之人,如今被拦阻而下,却也没有办法相抗。 纵使有人苦苦哀求亦或想要盘问缘由,却也是被城头职守,以武力胁迫驱赶,不敢再行上前。 想要让他们再行将关上的城门打开,这般动静太过招摇,一来一回数度声响,倘或惊扰了城中已然安寝的汝阴县令,恐怕他们就真得被革职查办了。 第262章 汝阴城外战愈酣 故而即便有商人上前,想要施以金银通融,那些守城士卒,也只是在来者不拒笑纳之后,强驱他们往西门探寻进出之路。 如此推诿一番,奈何这些行商百姓,也无言争执。 只是当国仕于子时午夜之前,终于一路风尘仆仆赶至,驾乘了数里地来到这汝阴城东门之前时,却已然发现,城门早就被关闭得严严实实。 其上城楼偶有烛火亮光,俨然是值岗的守兵士卒,仍旧还在其中打盹休憩。 国仕剑眉横皱,眼前入城之路受阻,他却也难为在这个时候,再去强闯城门而入。 毕竟此行他需得做到尽量低调,倘或与这般士卒发生了冲突,纵然有法闯入城中去,恐怕也会不得安生,难以候到次日买药到来。 “吁——” 国仕勒马停下继续前行的举动,转而停歇于城门外不远处的小树林边,并将此马缰绳绑缚于林间一处茂密丛林遮掩间,以求次日一早离开之时,马匹不至于遗落丢失。 而他所要做的,自然便是趁着夜幕森森低垂,周遭灯火熄暗,伸手不见五指之际,施展身法轻功,偷溜入城而去。 但国仕心知自身内伤未愈,体内所能够调用的真气,已然颇为有限。 所以他必须先行蛰伏,寻机再挑选无人看守且易于翻越处入城,这样才不致被发觉而陷入与人纠缠之中。 他仅有一次的机会,提领内力、施展轻功,一旦失败,恐怕今夜再难恢复元气。 时间在如此沉寂的等待之中,飞速流逝着,很快又是一个时辰,转眼过去。 国仕蛰伏于城墙之外不远处,平原尽头的密林之间,等候着前方城楼之上,巡岗士卒的交接间隙,亦或打盹懈怠时。 此番悄然闯入,便要突出一个鬼魅要义,即不能够被巡逻守备之人觉察,否则将会引来此后的许多麻烦,这是国仕断不愿见到的。 其实他也试图避开东门,绕行其他偏僻、防守较弱人员更少的城门,伺机窜入。 但一番折腾之后国仕却也发现,在那些城门周遭,并无可以遮掩躲避的障碍物,供他悄然驱进城墙。 如此一来,反而更加会容易,暴露自身的目的,增大被觉察的风险。 因而几度细细权衡之下,国仕仍旧决定,还得从东门这看似防备得固若金汤,但却更容易惹得巡哨之兵松懈处,找寻机会。 只是令国仕不曾料想的是,意外,却也在机遇即将临来的时候,一道降临的猝不及防! 因为在他全神贯注匍匐身躯,等候于草丛深处时,耳畔倏尔竟觉察到,身后不远处的四围树林间,同时有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急促传来。 午夜静寂,这般引起树叶骚动的声音,很快便尽数传入了本就将五感神识,扩充得极为敏锐的国仕耳中。 并且他能够听凭出来,这些脚步声显得节奏分明,引起的风声响动亦是轻微掩匿。 很显然,对方悉数是身怀不若轻功的高手! “难道他们又追来了?” 国仕眉宇骤凝,神色顿时变得骇然起来,接着身子腾挪扭转,便是于半空翻越而起,站立地面。 与此同时,周遭密林深处,那数道浑身黑衣裹负的健硕身影,也便齐齐闪掠而出。 他们甚至都不曾停歇脚步,伺立于国仕身前开口言语,便径直手持短刀,纷纷围拢而上,看这般模样,俨然是冲着直取国仕性命! “这帮浑蛋,当真是没完没了了!” 国仕狠一咬牙,口中发出咯吱响声,随即一声怒骂,也是自他心头,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他自然也丝毫不敢懈怠,当即提领丹田真气,便是施展功法,脚尖轻点草地,身形便是如燕一般腾跃而起,险险闪躲对方攻袭。 简短缠斗下来,国仕径自一味躲避防备,却是不曾主动选择进攻。 他要略作估量对方这数名黑衣高手的实力,以作判断,自己眼下是敌是逃。 对方人数应该一共有着八人,分别自对应了乾坤坎离等八卦方位,似井然有序一般,攻守之间时时掌握着分寸,竟是将国仕的四方退路,都堵了个严严实实。 故此即便国仕身法轻功已然大成,但在对面如此严丝合缝的齐齐出手之下,竟也愈发被逼得节节倒退,甚而开始显得姿态狼狈起来。 “他们为何目标如此明确,既清楚我的行踪,又能够安然断定我还活着……” 自袖间取出折扇兵刃,国仕眼见防无可防、再也避无可避,只得转守为攻,开始将道家无上心法《太平清领道》自体内强行运转,同时汇聚内力于兵锋之上。 “呯呯——砰砰——” 兵刃交错的摩擦声音,接连于林间响起,若非是相隔前方城楼甚远,再加上那帮职守士卒也已经迷离困顿,听觉感官减弱,恐怕就是这片刻的异响声动,就能够将之惊扰。 而一阵短暂酣斗下来,国仕也大略摸清楚了对方这帮人的实力。 他们之中单独一个人端出来,恐怕论及武力都会稍逊于郑宵,仅仅能够与花沛相持平,但是对方厉害就厉害在配合上面。 这群黑帮杀手亦不知是何来历,仿若训练极为有素一般,彼此之间相互勾连配合,竟如同在施展阵法互为护卫,能够同时增强杀伤力与防御。 “两仪升象!” 国仕自觉体力难支,本就负伤在身未曾痊愈的他,如此焉能够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和这帮家伙纠缠磨蹭,故而心下狠劲的他,便是直接选择了施展神功,于心头念诀聚力,同时翻身数拳、轰扫而出。 “噗!” 当下栖身迫近一人,本欲奇袭国仕身后,却是未尝料到他迅疾回转攻来,一时还想横刀相抗,却是被国仕这一神拳所轰碎了兵刃,整个人胸膛塌陷,擦着地面便倒飞了出去。 同时一口鲜血,亦是自他的嘴中喷洒而出,继而落地间,已然彻底昏死过去。 仅仅是一个照面,便将近身之人狠厉击败,这便是道家神功的无上威能! 而那其余七人见状,当即也止息了继续冲上前来的步伐,开始转攻为守,彼此围拢作一团,却也似在更改着阵法。 第263章 尾行相援 国仕口中气息略显凌乱,方才那奋力一击,本以为能够以凌厉之势,干掉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人,以此来破了他们之间,相互勾连纠缠在一起的配合。 只是当下令他不曾想到的是,对方这般黑衣高手仿佛留了诸多后手,竟然还能够临时更改阵型,即便是七人组队,依旧不见慌乱。 “可恶,如此难缠的一群家伙,他们究竟是听凭何人指挥?” 国仕心下恼怒异常,但眼下却也无法表露出来,只得眼神愈发狠厉起来,利用这晚间夜色下,能见度极低的优势,再与这帮黑衣高手,持续周旋。 但他显然清楚,自己体力有限,加之内伤不曾痊愈,倘或一旦再度动武过度,只恐会愈发加重体内伤势。 而一旦为对方所试探觉察出来,恐怕自己今夜便当真得栽在此处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以命搏命,求个速战速决!” 国仕提气深深呼吸,随即自鼻息长吐出一团浊气来,继而竟是首度选择了果决出击,朝着密林之下,视野最暗的方位,冲那其中一名黑衣杀手,执刃暴袭! 那名黑衣杀手虽说夜视能力不如国仕,但毕竟也是常年受训之人,当即并不慌张,同时凭借敏锐的听觉感知着国仕的栖近距离,并跟着横刀在前,用以攻防。 只是他毕竟低估了国仕手中扇刃的锋利程度。 这柄由极地千年寒铁所锻铸的短剑,其坚韧锋利的程度,显然是要远超寻常铁制兵器许多。 故此国仕一剑劈来,便是将那人手中用以隔挡的短刀斩为两段,同时破开对方胸前防御,便是倏尔翻身扭转,一腿跟着鞭甩而出! “嘭——” 拳脚相击之声,于林间猛烈传来,如此低沉的震荡波,便径自将周遭树林,都是累及得落叶席卷,同时令林间宿鸟,亦横飞四散。 “嗯?远处是什么情况?” 这般动静,终是惹得不远处的汝阴城楼上,一两名仍在坚守执勤的戍卫士兵,视野为之吸引了过去,并呢喃开口,满头问号。 因着今夜浓云遮蔽,月光暗淡,他们并不能看清远处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听闻着,似乎林间有和动静异响,并伴随成群的鸟影,飞掠升空。 “嘁,管他呢。可能是林子里的野兽什么,在捕食吧。” 另外一名走近城墙的士兵,嘟囔着揉搓双眼,远远大略窥视了片刻,便又这般答复猜测了一句,转头走开了。 而那名觉察这般声音异响的士卒,却仍旧心怀忐忑不安,总觉得今夜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故此他并未选择随同伴一道,回至城楼内里休憩,而是依旧颇为敬业一般的,执勤在凌冽城墙上的寒风中,借着这股嗖嗖凉意,消弭困顿。 “呼——呼——” 西风簌簌,带着深秋午夜的凉意,沁染水汽席卷刮过中原大地,在这方平原之上,视野驰骋呼啸。 林间落叶飞舞,刮起耳畔破风之声呼呼作响,也是在干扰着人的听觉。 与此同时,一道颀长高挑的青年身影,正脚尖轻点树干,飞也似的施展着轻功,正朝远离汝阴城的密林深处方向,闪掠窜去。 正是国仕。 而他此刻的状态,却是颇为低迷,不仅面色一派苍白,甚而连那嘴角,也是挂上了一丝殷红血迹。 足见他已然身处二次负伤状态之下。 “咳、咳……” 一道轻咳之声,再度夹杂几簇鲜血,自国仕嘴角溢出,令他不自禁便微微咳嗽了两声,却也只得努力压抑着声音,以免为后方追赶之敌所觉察。 方才在于那人拳腿相交之后,两人身影便是齐齐借着这股反冲力道,各自向后弹射开去。 那名黑衣高手身中国仕所施道家无上神功,当即便是整个人擦着地面后退了数丈距离,最终撞停在了一棵大树之下,方才止息身形,整个人萎靡昏厥过去。 而国仕亦不好受,被对方全力运劲一拳,这般轰在了脚掌之上,直接是顺着这股颇为凶煞的内劲,袭入肌肉中,令其本就受损的经脉,再度堵塞开裂。 如此一来,国仕便当机立断,不再恋战。 他借着夜色便是飞身窜上树梢,由密叶遮掩之下,开始朝着敌人防守薄弱处,强行突袭,终于是在片刻风起之前,逃脱了他们的包围圈。 然而这个季节的阵风,不过片刻光景便是消弭,伴随风声停驻,整片树林之间,亦再度变得静谧了下来。 故此国仕腾跃树干间所发出的窸窣骚动,很快便是再被这般黑衣高手觉察。 “你逃不掉的,何必在临死之前,多做无谓的挣扎?” 国仕奋力东出逃遁之时,身后不远处,已然有着如此一道低沉阴翳的狠厉声音,飘荡及近传来。 “你若乖乖引颈就戮,我等还可为你留个全尸。否则——” 感受着周遭两侧,亦逐渐出现于视野中的闪掠黑影,国仕心神也便沉到了极致。 若非自己腿脚在方才有所负伤,加之体内气血不断翻涌升腾,令其真气紊乱难以提调,他断不至于,这般轻易便被对方所搜寻追上。 难道说,他这堂堂一代汉末枭雄之首,今夜便要殒命于这帮,宵小之徒手中了么? “嗖!嗖!” 在国仕凝神提防后方之际,却是未曾留意到,在前方密林尽头处,隐约似又有着一道瘦削黑影,正以矫健之姿,朝着他这边,迎面掠来。 “嗯?怎么会……他们何时窜至前方去的?” 待国仕回神之际,那道神秘身影,已然在须臾间及至了他的身前! “贺兄,是我。” 国仕正欲执扇刃出手,对方却是倏尔率先有所觉察,当即同样以扇柄相抵,两件兵器摩擦之间,有着火光四溅,亦照亮了来人那清秀面容。 竟是伶煜。 “煜弟?你为何在此?” 国仕心下一个咯噔,条件反射般如此防备问及。 “你去之后,我总心神不宁,忧心你会再遇困阻,便沿路随你马印寻来,果真是在此撞见了……”伶煜幽然叹了一口气,将视线同样看向国仕面色,惊疑道,“嗯?你受伤了?” “被一群阴魂不散的浑蛋偷袭了。呸,不讲武德!” 第264章 百步飞剑 念及此处,国仕内心也掠过一抹不屑,当即便是径自当着伶煜的面,轻啐了一口。 “你先走,我来拦下他们。” 伶煜话语平淡,声音在这一刻突显清冷,将目光转而眺向国仕身后方。 “嗯?我留下助你吧,你为救我而来,我又岂可甩你独临险境?” 国仕神色毅然,剑眉横皱,面庞之上,表露出决然之色。 伶煜见状愣了一瞬,月光倾洒在他那清秀白皙的五官容颜之上,显露出淡淡的犹疑。 不过他自然也非拖沓之人,当即在耳畔闻听到不远处及近的飞掠声后,也便是重重点头,抬手随即握住了国仕的臂膀,施展轻功带着对方落将下地面。 而与此同时,对方六人,亦是齐齐赶至此处,并在位于两人身前不远处,停歇了步伐。 “哦?又多了一人前来送死么?” 六人之中,有着其中一人当先而立,看上去似乎是这里面的组织领首。 方才于林间飘荡传来的话语威胁提醒之声,便也由其口中传出。 他目光扭转,看了一眼出现于国仕身旁的青年,瞧着其如文弱书生一般的素衣广袖打扮,当即不免发出浅浅冷哼。 “嘁。送死?我可许久未曾听闻,有人在我面前,吐露如此戏谑言语了。” 伶煜眼神锋锐,目光扫过眼前周遭六人,薄唇却是勾勒出一抹不屑和反讽。 他双眸虚眯,眼神深处,已然起了杀意。 “今夜,你等若不退去,那便将性命,悉数留在此处罢。” 一道幽然清冷之声,自伶煜的口中唏嘘传出,紧接着,尚不待国仕有所反应、对方作何防备,他却已然是凌厉出手,瘦削身形化为一抹流光,朝着前方言语那人,闪掠冲去! “啊——” 一道惨叫之声,猛然自林间传出,但那声音却是在乍将提起的瞬间,便彻底偃息了下去。 因为伶煜广袖之下,短剑飞斩,竟是直接划破了对方,未曾来得及闪躲格挡的咽喉。 故而生命的气息,也便在那名领首黑衣之人的双眼惊骇中,飞速褪去。 “噗通!” 健硕的身躯无力倒地,惹得周遭站立不远的另外数名黑衣高手,当即愕然在了原地,眉眼流露浓浓震惊之色。 但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之人,亦见过了不少的生死场面,故而很快便回神齐齐袭来。 “雕虫小技。” 瞧见五人分别侍立于五行方位,变阵持刀,朝着伶煜围拢攻来,他仍旧不曾有丝毫的慌乱退却,将身形一转,整个人凌空腾跃而起,持剑脱手、聚气化刃! “吽——” 刚猛的劲气一经发出,便瞬间引得周遭空气开始为之搅动,那般紊乱成风的状态,便也令站在不远处的国仕耳畔,能够清晰闻听。 “这、这该不会是……百步飞剑?” 国仕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夜视能力,身形渐次后退,双眸凝练瞧去,着实见识到了一番,来自伶煜的鬼魅而奇异的功夫。 他双手齐齐挥砍而出,那紫色气刃便犹如最为锋利的神兵一般,无形寒芒划过袭来之人,几乎是瞬间便划破了对方身上的黑袍,并落下了一道深深血痕!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未料江东膏腴之地,竟还有这般隐世高手么?” 前方白影腾挪闪过,国仕看着伶煜以颇为矫健的轻功,瞬间栖近一人,将其斩落虚空,再以同样的手法,竟瞬息间,便解决了另外四人。 如此莫测的实力,着实令他惊得下巴险些僵住。 “呃……” 国仕内心有所翻涌悸动,显然是丝毫不曾料想,眼前这道面容清秀、有着书卷气质的长衫纶发青年,竟会如此深藏不露,在武学修为之上,也堪称惊才绝艳。 因而在他恍惚回神之际,眼前地面之上,早已便躺倒了一片。 那余下的五人,同样眼露浓浓惊骇一般的,被伶煜所用短剑之上凝聚的气刃,划破了咽喉,随之缓缓丧失生机于血泊中。 “快走吧。贺兄?这里血腥气味太重,一会儿便将招惹林间虫兽前来。” 伶煜收剑转身,浅浅拂动了一下广袖,随之快步折返,归于后方的国仕身旁,这般低声提醒着他,将其唤回神道。 “啊?哦,好,走、走吧。” 国仕显然一时难掩心绪波动,将此前料想之中的诸多猜忌想法,悉数抛之于脑后。 他这才转身回神,同样开始正色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由衷慨叹道:“想不到煜弟竟藏有这般天下无双的武艺,今夜当真令为兄,大开了眼界。” “小弟不过有幸承得世外名师,浅学数载,未能详尽其大能。” 伶煜对此倒是颇为谦虚恭谨,他兀自摆手作揖,朝国仕随性一笑道:“贺兄,你我二人便趁着森森夜色,偷摸入城罢。待寻处暂歇,我再替你诊治内伤。” “好。有你在,想必越过这数丈城墙,也能如履平地了。” 国仕倒也跟着畅怀一笑,未曾有何收敛刻意。在抛除内心杂念之后,他自然诚心相交。 于是乎,两人便继续施展身法,由伶煜在前,领着国仕脚踏密林树干,开始折返西行,朝着汝阴城东门所在,疾步赶去。 在是夜子丑交替时分,亦是东门城楼之上,值守士卒交替换岗站立的空隙。 因而当两拨士卒各自从两边塔哨,开始朝着交接的中央城楼处行去之际,两道黑影,也便以极快的登临游身步伐,仿若那一阵轻风呼啸刮过,窜上了城墙。 “方才那阵风声?有何动静么?” 此前驻守在东门的那名、有所警觉的岗哨,当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巡岗于城墙上的了望处,隐约间,仿若觉察出了,来自身后某处的异响,故而回首望去,果是有所发现。 尽管国仕与伶煜都隐藏极深,但后者那一身素衣白衫,却也是在夜间太过撩眼了一些。 “不好,有人闯——” 这名岗哨倒也颇为敏锐,在觉察出异样后,当下就欲转身跑向城楼中央,进行上报。 只是他不曾料定的是,在自己乍将开口意欲高呼的刹那,身后便已然有着一条细线,不知何时绕将过头,随即紧紧勒住其脖颈,令他喉间话语,再难脱口。 第265章 化尸水 “给了你活命的机会,不珍惜啊……” 伶煜神色垂怜一般的,目露无奈之色,在这名岗哨缓缓倒下身形之后,便现出了身来。 “在这里下手,一个不慎,终会为他们所觉察出来。得将尸体处理掉。” 国仕同样栖身出现于伶煜身旁,他凝神四下于夜色中探查了一番,继而垂首望向地上丧命的这名岗哨士卒,沉声对伶煜肃然提醒道。 “我自然有所准备了。” 伶煜闻言却是不急不慌,当即缓缓自身下袖中,取出了一只血红小瓶来。 接着,只见他就这般在国仕起先疑惑的目光中,便缓缓去了上方封布,将小瓶之内的白色液体,缓缓倒在了地上身下的尸体上。 “嗞、嗞——” 液体腐蚀肌肉的声音,细细传来,随之一股青烟,也便自那岗哨身上,缓缓升腾而起。 “别看了,贺兄,走吧。” 瞧得国仕这般愕然神情,伶煜也是抿唇深邃一笑,当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收起手中玉瓶,接着同样反言提醒道:“这里恐怕会被他们觉察,我二人先入城,藏身于闹市。” 直到次日天色将明,辰时临至,在汝阴城楼之上,负责换岗值守的人员,方才发现了其中一名士卒的失踪,并且与此同时,亦在其中一处地面,寻到了一滩怪异的黑色污渍。 以这帮士卒的眼界能力,自然无法辨认出,地面这滩乌黑之物为何,故而一番通报下去,也便终于是惊动了,城中负责镇守汝阴周遭地界的县令—— 这豫州乃是当朝一品威远公兼大将军·曹孟德之蜀地,故而其下汝南诸郡的郡守,也便由满宠指派了李通前往,负责委任汝阴一县之令。 故而如今李通在得知了消息之后,便很快封锁了里外城门,开始于城中,进行大范围的搜查,找寻那失踪的一名戍卫士卒。 即便连他也并不知晓确定,人是否还在城内;但一番搜寻,也总是要做做样子上报。 县丞周直,作为李通的幕僚智囊,这个时候,便同时遣队前往了城外,开始沿着颍河各处渡口,往官道开始一一搜寻。 想来他也清楚,倘或昨夜有擅自出入城廓之人,定然不会仅一人独行,必回选择水路官运,不会走远。 而如今国仕身处城中一处喧嚣客栈的二层某间雅室内,却也顾及不得去多想这些。 昨夜经过伶煜的简单施展内功为其打通经脉,国仕内伤已然有着开始祛除的势头。 故此他今日便未曾一早外出前去寻药,而是受伶煜所谆嘱,留在客栈房间之中,继续打坐调息,以养内外诸伤,同时待恢复精力体力,于午后再寻机出城。 至于伶煜,他则更甚乔装打扮了一番,以作城中富家豪商大户之人,独行前往各处药铺,开始分批次单独购置其中一两种药物,以求不至太过显眼,被搜寻官队所觉察。 足见他性子谨慎程度,昨夜如此施为,便已然心中有了对策计较。 城中寻药并不算难,因为起早的缘故,许多大药铺乍将开门营业,药品都是备得齐足,加之伶煜不过是每次在其中一间药铺,只购置其中一种药物,故而很快便是凑齐。 将药品潜带回途中时,伶煜甚而觉得自己身后,似乎有人紧接着便被搜寻了。 他心中甚慎,便选择了绕道走入静寂小巷深处,脚下步履生风,如此周旋了数遭,在确认后方再无人能够跟询而来之时,方才匆匆归往了这家闹市客栈。 “吱呀——” 来到客栈二层里间雅室之内,推门而入,伶煜便是见到,国仕乍将退出修炼打坐的状态中来。 经过一番浅修调养,他的面色看上去,倒是显得恢复了不少红润。 “贺兄,我俩得尽快离开汝阴了。城内如今官府派兵搜寻巨细,想来过不了多久,这处客栈也会为他们所寻来。” 伶煜放下手中所提一应数样药品,同时栖身落座圆桌边,目光眺向窗外,进而冲国仕这般补充道:“我方才在药铺询问伙计打听,今日午时过后,城门便会提前关闭,禁止进出。” “现下已是约摸巳时一刻,看来留给我们乔装出城的时间,并不多了啊。” 国仕抬眸望了一眼天色,大致判断此刻时辰,接着站立起身,来到伶煜身旁坐下,转而询问道:“药都购置齐全了吗,可有缺损?” “本也勿需什么名贵药材,这倒是不难。皆在此处了。” 伶煜抿唇一笑,接着也不拖沓,重新站立起身来,便是将目光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起国仕来—— “贺兄啊,若说是令你我扮作农家夫妇……你可愿接受呐?” “呃——这?” 国仕闻言面容神色骤变,一时尽显错愕,未曾设想伶煜会这般提议。 但他内心毕竟是现代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了,早便不会在意什么保守思想,故此在同样戏谑一笑之后,倒也是袒露出饶有兴致的模样答复。 “来吧。愚兄也算有福,能够一观煜弟你、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了。” …… 时间悄然流逝着,在这般城中愈发陷入紧张喧嚣的状态下,日头渐渐升入穹顶,午时也渐渐将至。 如今的四方汝阴城门处,检查都是颇为的严格慎重,故而几乎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也仅仅能够通行十余人出入城中。 好在国仕昨夜便已花了不少银两,买通了客栈小二进行一番细细打听,断定了南门之外,向来是偏僻山野,走此道者,人数为诸处城门最少。 但今日他们携手相伴出城处,却并未走寻南门而去。 周直此前早便预料到了这一点,提前便加强了南门处的守备力量,以及搜查力度。 若非是昨夜国仕下了一番功夫打点底层,凭借他们广泛的搜集讯息的能力获取了最新情报,恐怕他们今日,还真得钻入对方布置的圈子里去。 故此在两人障眼一番避过搜查、走出东门之际,伶煜也便开始对国仕刮目相看起来。 他倒是未曾想到,国仕竟能够提前知晓预料,今日各处城门所防备最为薄弱之处。 第266章 脱难下扬州 “和底层百姓打交道、搞好互利关系,可要比面对官场尔虞我诈的权力争斗,轻松惬意得多了。” 国仕只这般淡淡回了伶煜一句,便陷入讳莫如深的状态,自顾抿唇微笑,不多言语。 伶煜细眉轻挑,也不知是否听懂了国仕话中深意,清秀面庞陷入短暂混沌,紧接着,也只得自顾挪开了话题:“先回渡口船上吧,替你的随从祛毒一事,不可再耽搁了。” 匆匆别了汝阴县城,国仕与伶煜二人于城外再度寻了一处马厩,径自买了两匹快马,启程往渡口方向赶去。 而在两人离去的道路之上,甚而仍旧能够发现,沿路不少走官道搜寻的郡县官兵。 为避开他们的搜寻,国仕、伶煜二人自然选择了,走更为偏离的林间小径,宁可绕行远道前往河畔,也可防备他们的一番刁难。 只是最终两人在来到渡口之处时,方才发现大船已然驶离而去。 国仕先是微微愕然表示吃惊,但紧接着,他心思念想一动,却又恍惚预判到了什么,当即目光四扫开去,开始于周遭河边,找寻起什么来。 一旁伶煜见状则是面色仍旧怡然,他在更快的时间内,便觉察到了此前书童子芩所留下的河畔印记,当即便将国仕唤回,抬手指向了河道下方。 “你是说,他们提前离去,沿河下游往寿春方向出发了?” 国仕回神同样顺着伶煜所指方向望去,不由得这般好奇问道。 “他们离去应是不久以前,我们骑乘快马沿河畔草径追去,应该很快便能赶上寻到。” 伶煜略作思忖,便如此答复于国仕。 “走吧,看来这里应该,也被附近的州郡兵马,有过一番搜寻了。” 国仕不再犹疑,当即定下计议,再度与伶煜一道扬鞭勒马,起程延河西侧,往东南扬州地界奔去。 这一路上国仕隐约能够觉察出来,越是靠近豫州与扬州两处地界的边缘,似乎来自州牧府库所派遣出来的巡逻值守士卒,便会愈发稠勤。 他们似乎并不仅是自汝南方向而来,而陈兵淮河北岸边境,这一路之上,可谓是悉数身着甲胄,仿若面临着即将到来的战事一般。 “从汝南开始,自弋阳、安丰、庐江,下到九江甚至广陵,恐怕这一路沿途之上,曹军都加强了布防,守军这般日夜操练俨然一副待战之态,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国仕心下怀揣这般疑惑,于马上未曾有半分停歇,这般一路随伶煜找寻着河面之上顺流的船只踪迹,疾驰到太阳渐次西沉,这才在将要抵达寿春之前的三河交汇处,追上了大船。 江淮地区,漕运亨通,水路纵横交错,可谓是河道绵密,湖泽广布。 因而大船行驶至淮河地段,便更加畅行无阻,可提航速。 在躲过了最后一轮南屿北岸河堤的中原军防搜查后,国仕与伶煜二人,终于回到了此前乘坐的这艘大船之上,算是彻底离了豫州,踏入了扬州地界。 望着身后源自颍河、上游淮河以及淠河三川交汇、一望无垠的中原大地,国仕身形傲立船尾,一时心潮倒也颇为澎湃,惊起波澜。 这中原自古方为龙兴之地,兵家必胜所在,却有着无数的农田,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成为了荒地,无人耕种,以致杂草丛生,人烟荒芜。 仅这一节,便不由得令国仕,不为之感叹唏嘘。 待回到大船之上,替苏醒过来的郑宵再度诊了脉,在确认他的确过了耐受药物的阶段之后,伶煜也不迟疑,当即便决定,替他彻底祛除脑中虫蛊。 如此一番颇为消耗功夫、费神费时,需得有人守在房外,整整两个时辰不得为人闯入打扰。 经过了一阵简短的商讨,最终还是国仕决定了,由主动请缨想要为郑宵做点什么的花沛,负责看守于门外。 对此其实伶煜的书童·子芩,神色细微变化,仿若还想要开口自告奋勇,但却是倏尔之后,为伶煜所阻拦了下来。 对方似乎给了他,另外的任务,必须得执行。 如今身处繁花似锦的扬州地界,大船缓慢航行于水面宽阔的颍河下游水段之上,两岸皆是较之中原沃野,完全不同的水乡风景。 然而面对如此秀丽旖旎的江南山水风光,当下伫立船头甲板位置的国仕,却无心欣赏。 他目光远眺前方,看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心头在忧虑郑宵能否康健的同时,却也亦在时刻估算着,遥远西面的蜀中益州战局…… 川南蜀地,巴郡,江阳县。 此处驻扎有南归随行而来的康、吴二路联军大部队,共水陆两万兵马。 其中,由赵云担任统帅,文钦、谭雄、苏飞等将所率的本部烈焰营将领,在此后奋威将军张辽的授命嘱意下,已然悉数下得荆州、翻越了川东山地,开往江州而来。 想来数日时间之内,便可与在此稍歇的前锋吴军部队会师。 皆是约莫三万兵马,便可彻底整装齐备,只待粮草随长江一一运送而至,便可令大军开拔,一举挥师北上,与意欲南下的曹军虎豹骑精锐,共袭成都! 如此一来川西平原之上的蜀中三郡,便成了瓮中之鳖,只待被联军讨伐扫荡之日到来。 只是如今岁属寒秋,蜀地天气多是阴雾阵阵,时又伴有季风刮过,引起山雨绵绵,恰逢今年更甚,仿若给蜀中偌大盆地,都平添了一抹屏障一般,加剧了进军之难度。 这也是缘何,在数月之前便已拿下汉中郡,且先锋部队同时攻袭巴西日久,却也依旧只是在厉兵秣马,就地候粮兼训练收降蜀兵,未尝再更进一步的缘故。 三关之地,其中的白水关以及葭萌关,如今尚还康军手中,为孔明所主率的火雷营,兼具诸位勇武将军,奋战死守。 但再行往北的要道——阳安与阳平二关,如今却依旧是陷在鏖战当中,一时难分胜负。 虽说此前拿下汉中,且畅通了汉水漕运,能够使得后方援军,拥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但奈何前路山道难行。 第267章 典韦被擒 一旦出了阳平关,便等于是离开了沃野百里的汉中盆地,再度进入精锐蜀军的地利优势。 凭借着优良的山地作战能力,以及阴平、武都二郡此前早已布下的野战打法,蜀军竟是彻底掌控了整条西汉水与故道水的要塞关防,令孙策所率吴军,旬日不得寸进。 只是,蜀军如今毕竟低估了康、吴二路盟军,对于各种阵战的逐渐适应能力。 康军虽说常年在北方干冷的旷野平原之上作战,起步并不能够应付,少股山地蜀军的来回穿插,逐个击破,但奈何国仕向来训练有素,对于手下精锐士卒的磨砺,不可谓不通。 故而半月之后的一日,待天气放晴,气温缓缓爬升之际,由葭萌关沿着阆水两岸腹地北上,竟出一道奇兵。 他们借山道密林掩蔽自身,一举趁着前方战局正酣之时,偷袭了蜀军后方大本营! 这阳安关隘,虽说也是如同剑阁那般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所,但两山一南一北所夹险处,却是以东居高临下,以西却要平缓得多。 故而孔明急令行军一队更改战策,径使甘宁率本部冲锋营三千精锐,直捣前线黄龙。 如此一战,在康、吴二军的前后夹击之下,使得蜀军首尾两端不能相顾,便只得最终凭借着天险地利,方才逃脱一劫,让他们的残余部队,继续北上退守。 只是前方战况方兴未艾,后方东部阳平关处,却又急急传来了源自暗部的密报。 那就是—— “什么?典韦将军被邓贤生擒?此消息可确认过了,属实么?” 蜀北门户剑阁县城之中,诸葛亮静坐庭院内部,身前摆放一架古琴,正在缓缓弹奏名曲,倏尔一道急报传来,也便打破了他的静谧独享。 他开口神色微讶,如此以肃然语气,再度相询于身前这名,飞鸽营成员。 “先生,如今我们暗部派遣沿途追寻,负责传递信号之人,在中原豫州以南地界,也已和太师失去了通讯联系。您看,此事是否要加急传信,报晓主母及两位军师?” 这名抱拳答话的飞鸽营暗卫,本是负责司州一带、隶属一品上卫的高级情报人员,此前乃是受徐荷鹭特命,派遣前往蜀中,听候诸葛亮调令。 他本也是负责沟通联络及通讯诸般事务,只是如今在返程途中,不想意外得此讯息。 这条消息,还是此前一早便安插在了下辩城中的乔装下属,几乎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方才传递出来的。 很显然,对方擒下典韦一事未曾对外宣称,看来是笃定了要将他作为最后的底牌,用以要挟康军不敢冒进。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你先退去罢,容我思忖一二,晚间二更时分,你再来此竹舍接我嘱令行事。” 诸葛亮手持羽扇,浅浅朝前挥下,示意对方先行退下。 而当这名暗卫高层抱拳容禀、告退之后,孔明这才重新站立起身来,挪步及至沙盘附近,先是简单俯瞰了一下如今的益州战局,再行缓缓闭目,似乎陷入了简短沉吟。 “洪飞将军所以被擒,不曾殁于战场之下,想来邓贤亦是聪明之人,已然有了他的盘算。” 诸葛亮如此蠕动唇角,呢喃自语开口臆测着,随即剑眉横舒,仿佛猛然想到了什么,接着豁然回转身形来,开始将目光,注视向了武都再北的天水与广魏二郡。 “难道说……” 他手中羽扇如旧轻摇,只手负于身后,凝眸审慎着羊皮地图之上,在下辩城周遭的如今战况局势,不免眸间犀利一般,闪过一抹诧异亮光来。 紧接着,一种莫名大胆的猜想,也开始于其脑海之中,逐渐氤氲形成。 “三宝。” 孔明倏尔这般浅缓仰头,对着屋檐顶上的半空,由是轻唤道。 他话音乍将落下,前方房梁顶上的瓦檐横梁处,便有着一名少年,身形矫健如风一般落下,穿堂快步入内迎来。 正是诸葛亮的贴身妙僮·三宝。 “密行派往桥头方向的人,如今归来了么?可否打听到奉先将军的消息?” 孔明这般肃然问话落下,三宝微愕沉吟,细思片刻后,仍是浅缓摇头。 瞧得仍旧不曾获悉吕布归来的讯息,诸葛亮一时之间横眉深锁,意欲开口吩咐下去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只得蓦然改口为—— “先将他们召回罢。传先锋官,唤甘宁将军前来见我。” “是,先生。” 三宝闻言仍旧是那般从容淡然地抱拳点头,紧接着便施展脚下身法,若那凌波微步似的只见道道残影闪烁,在孔明数个呼吸之间,矫小人影已然于舍内消失不见。 巴西郡以西,涪县地界。 涪江以东,仍属广袤的川中丘陵地貌,但再行跨过南北纵横的江水往西眺去,便可依稀略见富饶丰腴的川西平原了。 只是这并不算远的百里距离,曹军却始终如越鸿沟一般,不曾将之跨越。 由夏侯惇、许褚、乐进、曹洪等将领分率的四路征西大军,现下依旧沿江屯兵,驻扎于江东梓潼至涪县一带的开阔地区,每日只是操持兵戈、归训降兵,再无战端。 而至于曹操本尊,他则是领着身边一干幕僚文武,选择了继续退守阆中,坐镇大后方。 并且在这途中,曹操甚至还有闲暇富余之心境,骑马外出游猎一番,当真是清闲上头。 这一日是立冬之后难得的晴朗时分,曹操因而兴致勃发,再度想到了外出于阆水之畔的密林内,狩猎一番,以便寻些野味回来炙烤用餐。 这阆水之源,乃是自牛头山、祁山以及秦岭以北三江汇流而下,故而在这临冬之际,虽说水质清洌,但却也透着分明的凉意。 曹操及至江畔,自行采了一囊清水,令所骑乘的快马·爪黄飞电,亦饮罢一阵。 如此齐备充足,用过了晨间所携干粮,曹操携魏延仅二人便是再度浅缓勒马,穿行于山林之间,开始寻找着狩猎目标。 由于两人并行所发声响太大,恐惊跑了林间禽兽,故而曹操大手一挥,便决定独行深入,令魏延就在江畔林外等候。 第268章 冬林间的暗杀 魏延略作思量,想到这荒林之间并无人径,想来也算是安全,便应了下来,静守在那马道山林入口之处。 而这般分开行之的决定倒也确实有效,仅曹操一人携一马入林,动静确是小了许多。 很快的,他便于密林深处一片松蟠下,发现了潜出洞穴、向外玩耍的一只幼年豚鹿。 “此鹿体格甚美啊,想来味道定是不差。” 曹操眼眸斜眯,缓缓勒马止下前行步伐,便是将身形藏躲于一棵巨大松树干后面,然后取下后背箭支,弯弓搭直,已然是瞄准了那只猎物。 “咻——” 长箭飞也似的脱缰直出,这数丈距离不过旦夕将至,眼见目标仍未有所觉察,曹操眼角都不由得勾起一抹悦色弧度,逐渐他今日心情甚好。 只是令他倏尔猝不及防的是,前方密林深处却于此刻,突然同时传来了一阵窸窣骚动,惊了那一只幼鹿,令它受惊一般跳动了位置,以致那长箭只划过其皮肤,未曾中要害。 受伤惊鹿一瘸一跳地,很快便将瘦小身形,再度窜入了前方的不大洞穴深处去。 “是何人在此鬼祟出没,竟敢扰本公狩猎?” 眼见猎物在自己目光之下这般逃窜遁去,曹操哪里忍得住这口气,当即一日惬意心情便瞬间烟消云散,而他硬朗面容之下的神情,也不由得浮现一抹阴翳,这般朝前冷喝道。 因为在那前方远处的悉数之声传来处,他隐约瞧出了一道纤长人影,正朝近掠出。 这是一名青年女子,一头乌黑青丝为头顶冠玉扎作高挑马尾,身上虽着岐黄色的粗布麻衣,但却显得颇为整洁干净,尤其是那分明带有飒爽英气的秀丽容颜,则更添一抹灵韵。 当女子出现于曹操身前,阳光透过林间密叶,斑驳映照于其面容之时,不过刹一眼的四目相对,便引得曹操内心,竟怦然有着心跳加速的感觉。 只不过,若是吕布眼下现身在此,恐怕便会一眼将这名黄衣女子的身份认出—— 因为她正是那夜,未曾话别便独自离其而去的张琪瑛。 “我只是路过,告辞。” 张琪瑛对于生人向来性子清冷,加上多年修习道家无垢心法缘故,思维简单澄明,也不想去猜测对方身份目的。 她兀自这般斜眼随意瞥了一下曹操,眼眸不过随即却是被对方身下,这匹浑身雪银一般的骏马所吸引的,些微停驻了半分目光。 “姑娘且慢,你还不曾回答我呢。” 曹操见她神色怡然淡漠,见到自己这般戎装气势,竟是未有丝毫怯退惊惶,当即内心也不由得闪过一抹惊奇,便也忙将之唤住,颇具气势道。 不过面对曹操的凛然追问,张琪瑛却是丝毫不再给予理会。 与之身旁交错过后,她便继续迈开莲步,朝着所行之路掉头,转而意欲折返。 “这姑娘浑身上下,倒透着几分神秘之感。不知是何来历?” 心头这般思忖念想,曹操一时兴起,竟转身将弓箭收回,勒住身下骏马,缓缓踏步跟随了上去。 “嗯?你跟着我做什么?” 张琪瑛似有所觉察,片刻之后倏尔回转娇躯,凤眼微眯,神色之间充满防备,这般盯着不远处的一人一马,由是芥蒂道。 “姑娘说笑了。方才是你冒昧出现,惊走了我的猎物,难道不应该对我,有所赔偿?” 然而面对曹操意有所指的戏谑话语,张琪瑛却并不受用,也无意去多做揣测,只是当即悻悻然般,简单摇着螓首答复道—— “我身无分文,没有什么可赔偿予你的。林子这么大,你再重新猎过便是,别跟着我了。” 张琪瑛柳眉蹙起,心中升起一抹无奈,对于眼前这位中年男子,表达出了不谙世事般的分明推诿。 依照她的性子,此事本与己无关,她可没有闲心,去再理会对方诉求。 “嗯?” 当曹操同样无奈一笑,还要再度开口陈述驳斥时,眼前少女似有所觉察,敏锐一般的感知力令她依稀能够探知到,周遭似乎另有数人脚步声,正在迫近围拢上来。 故此她琼鼻轻哼,脚下身法施展,便是凌空跃起,径直栖身上了顶上巨树。 自然不待曹操起初疑惑黄衣女子这般怪异行径,他便于片刻之后,也从身下爪黄飞电突然嘶鸣躁动起来的变化中,隐隐感知到了不远处林中危险的逼近。 “一群蜀党余孽,别躲躲藏藏的了,若要取我性命,那便全都现身吧!” 曹操似微微错愕了一瞬,紧接着便仰头勒马畅笑起来,随即只手缓缓垂下,放置在了腰间所配的倚天剑上,这般朗声不屑道。 随着他的对峙话语声飘荡落下,这片冬日松林之间,很快便有持续不断的骚动声响,打破着周遭山林原有的静谧,也继而惊起宿鸟四散飞去。 在曹操凌冽扫动开去的目光中,四围密林山石后方,视野可见处,十余名手持棍棒斧头以及各色杂乱兵刃的山间贼众,便一股脑蜂拥出来,将曹操四方去路,彻底包围。 “曹孟德,今日总算让兄弟们逮着机会了,看你还往哪里逃?” 领先一名身披鹤氅,头戴毡帽的虬髯大汉,手持一根狼牙棒,这般遥指曹操质问道。 曹操闻言兀自双眸虚眯,眼神锐利如鹰一般,扫过周遭诸人。 只是简单一番照面下来,他便大致判断出了,对方这一群衣着还算华贵的家伙,俨然应是这阆中之地久居高位的一方贵族势力。 他们背后之主那位大家,已然惯常了此前横行益中不受拘束管约,哪里又能够接受所谓来自朝廷的讨伐招安? 故此如今恐怕早在月余之前,对方就已经盯上了作为征西联军最高统帅的曹操,只不过到如今,才寻觅得这般良机,趁其落单下手罢了。 “你们受何人唆使,竟敢妄图对抗朝廷、蔑视天听?识趣的,早早弃暗投明!” 曹操冷哼一声,翻身便是跃下马来,神色防备驳斥道。 “少在这里巧言废话,拿命来罢!” 虬髯大汉显然根本不愿理会曹操的说辞探问,当即便是挥舞手中狼牙棒,进而遥指曹操,冲身旁一群手下命令开口。 第269章 爪黄飞电 对方闻言竟是一拥而上,齐齐朝着曹操围拢攻来。 曹操虽说有削铁如泥的倚天剑在手,但奈何他自身武艺只能算作平平,因而同时防备这么多人的攻袭,又要将自己的爱骑·爪黄飞电护于身后,一时竟显得颇为吃力。 “姑娘!姑娘可否施以援手,将在下所乘之驹、带离此处?” 曹操一面四目凝神抵挡,身躯来回腾挪闪走,将手中所持神剑挥舞得赫赫生风,一面也不忘倏尔仰头瞬息,朝着方才掠上巨树梢枝的张琪瑛,这般有意攘求道。 从黄衣女子所轻易施展的矫健身法来看,曹操自然能大致猜测到,对方必然身怀绝技。 故而为求不令爪黄飞电为这群雇佣杀手所伤,曹操眼下只得摒弃尊崇身份,如此诚心恳求于一名陌生初见女子。 “倒是一匹气质非凡的银雪骏马,若是有所损伤,倒也当真可惜。” 树梢之顶,栖身暂歇本欲当作看一场戏的张琪瑛,闻听来自下方的曹操这般诚心相求,倒也一时来了想法,将目光倏尔挪移,正色瞧向了为他护在身后的那匹马。 此马身形高挑雄壮,浑身通体如银,四蹄亦是矫健灵活,想来定能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若是能够骑乘此马,应该旦日便可归谷见到师父吧?” 张琪瑛内心之中,倏尔窜出这般想法来,一时欣喜渴慕难当,当即便不忍跳将落下。 只见她身子翻腾扭转,玉腿鞭甩而出,雄浑内力充盈四肢百骸,不过数息,便结果了绕道曹操身后,意图对其马匹先下手为强的数名贼众。 “吁——” 爪黄飞电似也有所感知一般,颇通灵性地仰头嘶鸣了一声。 张琪瑛自幼便跟随恩师走南闯北,骑乘驯马于她而言,亦不过是家常便饭一般。 只见她翻身跃上马背,在以雷霆之势,解决掉周遭袭来的那数名贼众之后,其余之人,似乎也隐约瞧出了眼前这名黄衣女子的极难对付,因此一时竟无人再敢上前。 而张琪瑛也便是在这样无人打搅的环境下,以飒爽英姿,勒马操持,尝试着驯服这匹千里良驹。 这爪黄飞电俨然极通灵性,虽说是知晓张琪瑛在搭救于它,未曾折腾尝试,将其马背之上骑乘的对方摔下,但它却也四蹄兀自原地踏动,不肯前行。 很显然的,它并不愿在此时弃了自己多年的主人,只顾逃命离去。 “你这马儿,倒是忠心得紧。” 张琪瑛显然也有所洞悉觉察,当即缓缓俯下纤腰,将素手伸出,在其项颈之间缓缓抚过,掌心倏尔有着温润一般的道家内劲,用以调息躁动。 “放心吧,将你带离此处之后,我自会折返回来救他的。” 张琪瑛虽说并不识得曹操,亦不知晓对方实则便是、命下属率军偷袭攻破南郑之人,但眼下她瞅得这一人一马皆是心念主仆情谊,倒也令之颇为感佩,遂起了施救之意。 “吁——” 曹操偶有抵挡回神之间,俨然也瞧出了这边厢,张琪瑛仍在勒马驯服的举动,当下他便是将口哨于嘴边一吹,爪黄飞电当即便是载着她,往松林之外狂奔起来。 眼瞅着一人一马两道身影,于视野尽头处,渐渐消失于林木之外,曹操这才收整心态。 从对方的面容神态之下,曹操看不出有何敌对之意,想来应也不至诓图自己什么。 于此他才敢放心将自己坐下爱驹交付于她。 即便是对方当真起了歹心,凭借曹操对于爪黄飞电的忠诚掌控,它定然也会寻机归来。 而眼下更为重要的,却是他要如何在这帮川蜀贵族豪强、所雇佣的山贼打手之下,觅得生机。 曹操青年之时,本也是习武之人,一手长剑可谓挥舞得赫赫生风,猎猎寒芒带着宝剑锋锐之气,一时竟也逼得对方不敢妄动上前,只是兀自再将他,围困中央。 但曹操却也分外清楚,这帮家伙或许还算不得多难对付。 因为在他感知之中,那始终站立于最后方处,仅是负责一通指挥,却依然未曾有所出手的当家领头者,兴许才是功夫最深、最难对付摆脱之人。 “咻、咻、咻!” 这柄倚天长剑,倒也不愧是与青釭宝剑、七星宝刀所齐名的当世三大外显神兵之一,端的可谓是削铁如泥,如此再行周旋数个来回,曹操已然是将对方贼众手中兵刃,尽数斩断! 而那些手中只剩下半截残兵的喽啰贼众,哪里又会是身经百战的曹操对手。 他虽说无甚内功修为,但那一手剑法却也颇为不弱,加之仰仗着倚天剑之锋锐,当即便是三下五除二地,将这般剩余围拢上来的七八人,击伤击退。 “有趣。不愧是三军统帅,手中兵刃,倒是一件玄铁神器呐。” 那站立于侧后方,原本意图作壁上观的头目之人,眼下瞧得一众手下为曹操所勉力击败,倒也并不显得有多诧异错愕。 他的神情面目仍显波澜不惊,只是那眸间闪过亮光之时,却也瞧中了曹操手中之剑。 此人不知姓甚名谁,是何来历,曹操对他亦无所知。 但凭借着常年冲锋作战,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敏锐感知,他能够大致判断出,对方武力定然远在自己之上。 不过他也并非没有留下后招,此前入林之前,他便已然和魏延做好了约定,倘或一个时辰之后未曾于林边山口会合,他便会寻迹摸索,延一人一马留下痕迹,追踪赶至。 如今约莫瞧瞧天色,想来快要过去了三刻时辰,故而曹操只需再行拖延片刻,想是待到魏延前来,便可脱困。 “阁下动手之前,可否让本公死个明白。究竟是何人,定要取我性命不可?” 曹操脚下步伐稍退,随即仍是持剑横挡身前,这般凛然冲对方质问开口道。 “那就得、待我擒下你之时!” 这名青衣头目,眼神锋锐如鹰,言语浅缓诉说之间,亦不含任何情感。 而他话音乍将落下之际,身形已然是化作了一道残影,将那轻功施展开来,竟就这般徒手冲曹操袭上前去,未使用任何兵刃…… 第270章 魏延救主 约马骑乘的脚踏碎叶声,一直持续飘远,最终回荡至山林边缘处时,终是迎来止息。 因为此刻,胯下骑着爪黄飞电意欲出林的张琪瑛,则正巧于此林间小径幽深旷野边缘,遇上了等候于此、正在喂马的魏延。 “嗯?爪黄飞电?主公的马匹,怎么会在——” 魏延回神循着声音望去,一眼便将曹操身下坐骑认出,只是当他目光穿过林木看上马上所骑乘之人时,神情却骇然起了变化。 难道说…… “嗖!” 风声惊起阵阵涟漪,呼啸划过林间,带起小径两旁枯叶席卷。 脚下身法施展,魏延当即怒气横生,自马背取下短柄双刀,简单合作一长刃,便是自不言语丝毫,朝着迎面赶路的张琪瑛,便是攻袭而来! 张琪瑛瞧得对面之人奇袭而来,简单看出他功夫并不弱,因此也忙飞掠起身,以作防备。 两人卜一交手,便是一攻一躲,魏延横刀砍来,由于张琪瑛手中并无兵刃,故而只能于半空腾挪闪掠,险险避开着他的致命杀招。 “你这混小子,我与你素不相识,却是为何要杀我?” 张琪瑛娇躯于翻转,于空中闪出数个跟头,这才稳稳将身形落至马匹停驻的不远处。 她径自神色泠然一般,遥相看向对面的魏延,瞧得他不过一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年纪似乎又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不免有所微讶出口,这般言语道。 “你这马是从何处偷来?你将骑马之人怎么样了?” 魏延当即横刀遥指,怒目盯着张琪瑛,忿忿反诘质问道。 “你与他又是何关系?” 张琪瑛有所疑惑,遂又这般短暂卸去了几分防备敌对的气势,犹自补充道:“你可是担忧他的安危?他在林中深处遇着山贼围袭,看来那些人,似乎有意针对他而来。” “什么?” 魏延闻言,当即愕然惊诧出声,便连忙再行追问:“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两人短暂凝神交流片刻,张琪瑛亦是大略陈述了一番此前之事,因而在魏延听罢过后,略作思忖犹豫,却又终是开口道—— “姑娘,多谢你将我家主人之马带离险境。但现在,我需得骑乘着它,尽快赶赴林中搭救。故而还盼姑娘你、能够……” “这马便归还予你家主人罢。我此行虽需得马匹赶路北上,但却也不至贪图你们什么。” 魏延有些带着徘徊的话音还未落下,张琪瑛已然通晓其意,当即便是舍了身后原本骑乘的爪黄飞电,转身颇为洒脱一般,就欲径自避道离去。 “姑娘且慢。我胯下这匹黄鬃马,虽说不及主人良驹能够日行千里,却也要比之姑娘脚程更甚不少。今日便将其赠予姑娘吧,权当替主人施予搭救谢意。” 魏延话音落下,便是将此前自己所骑乘的这匹快马,吹哨唤上前来,而他则是不多作此处停留,脚下步伐施展,很快翻越上了前方的爪黄飞电。 “喂,你——” 张琪瑛本欲婉拒,但瞧得对方已是骑乘着来时骏马,飞也似的朝来时松林之中,疾驰奔去,忽而再难将之唤回言语。 瞧了瞧身前迎来的这匹,同样颇显精壮的黄鬃马匹,张琪瑛撇了撇嘴,却也并不做作摆态,当即骑乘了上去。 毕竟她确是需要一匹快马,能够祝她早日赶赴归谷,得见恩师。 “驾!” 勒马持僵,张琪瑛骑术精湛,很快便是驯服了身下这一匹本是旁人之仆的马儿,并以飒爽英姿,约其直奔川南而去…… 且说张琪瑛独行骑马离开之后的须臾间,魏延已然是同样身下骑乘着爪黄飞电,如影急掠于冬日松林深涧。 因着爪黄飞电极通灵性,加之又可谓老马识途的缘故,因此不消一炷香时间,它便已然领着魏延,找寻到了曹操的踪迹。 只是此刻的曹操,已是在那名贼众头目的拳脚紧逼下,显得狼狈异常。 对方若非心存着戏耍之意,恐怕即便曹操有倚天剑在手加持,眼下也已然负伤深重了。 “主公,延来护你!” 魏延见状当即内心急切、怒意翻涌脑海,一个不管不顾便是手持双星灭刃,一个飞冲上前,朝着那名贼众头目,狠劈开去。 那名戏耍了曹操许多的贼众头目,当下俨然同样所存耐心不多,见曹操始终存着一股傲气不愿服软求饶,心头也终是下了杀意。 而当此之时,后方隐约传来的倏尔破风之声,终于令他有所警觉防备,接着赫然回首,凝神望去,同时亦在阳光穿透密林斑驳之下,露出了那张略显熟悉的清晰面庞。 竟是公孙汜! 原来,这雄风寨之中的二当家,其真实背景与身份,乃是益州豪强、阆中严氏严晏府中的护卫统领。 自曹军大举攻袭,在月余之前攻破阆中并进驻以来,便是将城中一概豪强门阀,悉数驱赶遣散,及至当时,坐镇阆中的数大家族便已然心生怨憎。 他们虽说在其余郡县,亦有田产置业,不至被端了老窝府库,便无法生存,但这般打破割据格局之恨,势必尽数都算到了曹操的头上。 严晏也便是在这个时候,暗中秘密传信公孙汜,令他着人率寨中部下,蛰伏城外。 其在城中安插有线人,一早便是知悉了曹操的动向,只待对方不设防孤身出城,便可一击出手,擒敌复仇。 这公孙汜向来极善拳脚功夫,却是不太会使将兵刃,因而即便是面对着魏延的凌冽袭击,他却也仍旧是赤手空拳,加入腾挪闪躲,避虚就实。 那魏延本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热血方刚,哪里受得对方这般托大,竟不用武器交手。 故而他也便是弃了手中的双刃兵器,同样赤膊上前,与那公孙汜硬碰硬起来。 “主公,你骑马先行离去,这里交给末将来断后便是!” 魏延稍加分心之余,一拳与对方猛轰在一起,只觉指关节有些隐隐发酸发痛,便知对方功力深厚,不是善茬,故而为全万一,他也便主动攘请开口,冲身后曹操建言。 第271章 誓灭雄风贼寇 曹操见状,亦知此刻自己多留该地,也是无益,还可能会令魏延分心旁顾。 因此他果断收剑,翻身上马,便是骑乘着爪黄飞电,往林外奔驰远去。 待回城唤来一众手下兵卒,如曹操所料再行于阆中城内外,搜寻这般豪强门阀所雇之寇。 …… 经过一番夺命奔逃,曹操总算是骑乘着身下骏马爪黄飞电,在临近正午时分,归至了阆中城内。 只是他的诸位下属,眼瞅着自己这位领导原本雄姿英发、意气横飞地早出去往林间打猎,并且还坚持不肯随行携带一干武将精卒,如今归来之时终迎这般狼狈模样,倒着实内心有着几分尴尬动容。 当然了,如此心理活动,他们自然不会将其表现出来。 “呼……” 曹操作为府内议事大堂中央高座之上,当即都来不及整理自身仪容,便是将大手一挥,冲身下的夏侯渊、夏侯惇二家将吩咐道—— “元让、妙才,你二人速速集整城外休憩之军队,开始恢复每日操练,不可懈怠分毫!” 言讫,曹操眼神则逐渐变得凌冽起来,回想此前为公孙汜所一番追赶调戏与羞辱,当即不由令他怒火中烧,便又是再度转向另外一旁,冲文丑、颜良二降将道—— “两位将军,你等当下立刻去往本公所在虎豹营内,调集一千精锐骑兵,前往城外渝水之畔、围困那片滩涂松林,不能放其内一人一兽出来!” “是!是!” 四人分站堂下两侧,当下见状,亦瞧出了几分端倪,便立即齐齐郑重抱拳、领命而去。 瞧见四人离堂远去,曹操这才将惊魂渐定,努力回复着作为上位者应有的从容。 今朝自鬼门关边走了一趟回来,曹操便更觉四方危机重重,再无心思于西征期间,这般徒耗等候攻伐机遇的到来了。 “主公,您可是有了变更战略部署的打算?” 在堂下一侧靠前处,作为曹操多年首席幕僚智囊的荀彧,当下不由抬眸作揖,容禀道。 “没错。还是文若深谙本公心思。” 曹操见状,知契机已然到来,见荀彧这般主动言及,给足了自己台阶,也便当即再行起身来,径自一面整理满头蓬松垢面的仪容,一面走至厅堂中央的沙盘地形图边缘。 他抬走指出,绕着益州之北、三关之外大略画了一个圆圈,进而开口道—— “川蜀以北门户·汉中郡,早在两月之前、初秋时节便已被我军攻破,如今天气转凉,我军需在寒冬来临之前,首先解决掉,盘亘在米仓山、摩天岭,以及巴地三郡一带的流寇!” “这些盘踞在益北各地,远离治所成都的诸多门阀贵族豪强,其手下烧杀劫掠向来惯常,也不受朝廷所管辖控制,若在我等进攻蜀中三郡之时,受此后方宵小掣肘,倒也确实难办。” 在荀彧身旁,程昱目光扫过沙盘之上的诸多红点,不由得这这般附和道。 “主公既已下了决定,那不知,首先会将攻伐扫荡之目标,指向何处?” 郭嘉同样缓步起身迎上前来,及至曹操身旁,抿唇笑言探问道。 “米仓山南,本公此行目的,乃为一扫巴河两侧、各寨穷寇!” 曹操双眸虚眯,眼神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凛利。他身下掌心之中,便是攥着自那公孙汜身上打斗之时,所不慎掉落而下的一枚当家令牌! 从这枚令牌之上,能够清晰但见“雄风”二字。 而经过往来一番细细打听,曹操便已知这所谓的雄风寨,是何来头了。 这寨主名唤郭里,原是跟随刘焉入蜀的东州军中一员大将,只因后来在执行刘焉命令之时,一个不甚得罪了蜀地门阀豪强,为其大肆羞辱了一番。 郭里性子刚烈,哪里是受得这般屈辱之后,怎奈回禀刘焉之后,后者却并未替其出头,反而强制要求郭里忍让赔歉。 郭里看出刘焉有意妥协,并拿自己当了谢罪之羊,故而一气之下,便率部下落草为寇。 曹操虽不清楚当时在林中那人,是否便就郭里本尊,但此番将他折辱至此,身为一军之统帅,常年身处高位之人,他自然也是受不得这般怨气的。 简单再行描绘了一下米仓山周遭地形,曹操便是果然下令,让全军整装齐备,只待他一声令下,便率大军北上,围山剿贼。 只是在那之后,当荀彧与郭嘉二人下得会堂,步出庭院行径之时,略一思忖,便又发现出了其中的怪异之处来。 荀彧首先问及郭嘉道:“奉孝觉得,主公今日之遭遇,可有奇妙之处?” “依照主公之描述,那人功夫甚高,能够轻易避过主公倚天剑之锋利,将之逼迫狼狈如此,缘何却始终戏耍折辱,不堪径直取下性命?” 郭嘉抿唇拂袖,这般神色从容答复道。 “依你之见,难道说——” 荀彧自是极其聪颖之人,经淡然处之辨事的郭嘉,这般提点首肯,当即似也明白过来了什么。 “看样子,蜀中之乱,在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平歇了。不若我等于此刻分别暗示几位公子,任他们如何决断?” 郭嘉这般言语相探,荀彧初闻有些惊诧,但随即却似又想到了什么,恍惚转而沉吟,最后却仍是笑叹道—— “奉孝莫不是,当真惧了如今身处千里之外、庙堂市井的那位毛头小子?” 对于荀彧所言及之人,郭嘉脑海之中,不由随即闪现过当初,惊鸿一瞥与之浅谈过的那名少年,继而很快哂笑了一声:“文若兄多虑了。” “在下不止为主公西征大计,亦是想要,替主公审慎接班重位。” “你这家伙,着实有些恃宠而骄了……” 荀彧抬手略指,大有几分感慨之意,言语间,充斥着隐隐诧责,但见郭嘉却是自顾怡然,方才暂且不提此后事,两人共行出了府上。 今日事后,由文丑、颜良二河北降将,所领的千人骑兵队伍,虽说在那河畔松林周遭,搜寻了整整半晌,但最终仍是仅仅带回了负伤不轻的魏延,未尝在寻觅到公孙汜的踪迹。 第272章 捷报?劫报! 依照魏延口述所讲,他与那中年贼众头目赤手空拳酣斗了百余回合,最终两人纷纷身受对方数度拳脚,气息皆是略显萎靡。 但他轻功确是不及对方,在缓神之间,瞧得那人不再有缠斗之意,径自目送离去了。 而魏延这伤看似体外无所损伤,但筋骨脏腑却是皆有所损。 按照荀攸的简单诊断来看,恐怕他至少得疗养上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得以将内伤治愈。 这对于立功心切、伐蜀已然进行到关键时刻的魏延来说,眼下不能够领兵出征,建功立业,他着实有些感到郁闷不已。 因而在其内心,当下也便是将公孙汜的面容彻底记在脑海,只待日后有机会与其再碰面时,定要放弃托大心思,径直以兵刃之力,操持“灭极双星”,斩下那厮头颅! 话分两头,且说在那汉中以西的险隘·阳平关前线处,如今蜀吴两军,依旧激战正酣。 泠苞、邓贤二将,如今皆是悉数至得汉水上游,在关隘之前的江畔安营扎寨,并且架起了拒马防御工事,各处兵马始终操练齐备,整军利用山地四处游击。 如此打法,可谓是利用了地利人和,令由孙策牵头的吴军前锋,一时吃了不少败绩。 在南郑城内,如今已然退守至此,暂作休整的孙策,以及一干江东文武能臣,眼见数日难以攻破前方险关,一时也如那热锅蚂蚁一般,进退维艰。 “公瑾与子瑜二人,现今至得何处了?” 郡守府邸前院厅堂之内,孙策兀自身形站立于高台上方,却是负手来回走动着,未尝坐下稍歇。 他目光眺向院外,看向东方逐渐暗沉下来的天际,复又垂首皱眉,冲下方简雍,言语略带急促般问及道。 “依照前方信使来报,如今两位将军所率水路步卒,已然进驻巴郡、永安一线,拿下了蜀军东面门户,正欲两路齐齐出兵,一举拿下江州。” 简雍将此前稍早时分,哨骑所递上的一封书信取出,摊开竹轴,由是念道。 获悉南路战况,孙策当即这才长舒一口气出来,但却依旧是俊眉紧锁,不见有何宽慰。 当此之时,厅外便又有着战报传来,一名小校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快跑,急急手呈竹轴,朗声奔入议事堂中,单膝跪地道—— “将军,捷报来了!太史慈与甘宁二位将军,今东西两面包抄阳平前线,已然合围了关中蜀军,将之一举击溃,夺下了险隘!” “当真?快、快呈给我看!” 闻听如此捷报似惊喜一般从天而降,孙策当即便是一舒愁容,展颜冲下挥手示意。 一旁简雍转身迎上前去,伸手便是要接过那小校手中递上之竹简,却谁知那垂首之人,竟忽而抬起头来,目露凶光,同时将一柄短刃,自竹轴中央侧滑露出了剑柄来! “先生当心!” 孙策眼光锐利,当即便是瞧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倏尔猛然飞身跃下数阶高台,并沉声朝简雍警醒开口。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那名小校明显便是有备而来,当即便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短刃,只见寒芒过处,简雍眼光为剑光一闪,便是被那短剑,径直刺中了腹下三寸! “唔……” 简雍当即面色骤变,面容变得分外扭曲起来,身子亦缓缓栽倒了下去。 那小校见一击得手,竟还欲起身相抗孙策,只是孙策乃何许人也,如此一位“江东小霸王”在震怒之下,焉能容一名小卒在他面前造次? 孙策当即一脚飞旋,踢开了他手中短剑,进而再行转身飞踹,直接狠狠踢在了那人面庞之上,将其轰得贴地倒飞出去一丈有余。 “噗——” 那小校俨然是敌营假扮之人,如今混入南郑城中,想来便是意图行刺,但是不曾料想孙策这般警觉,加之其武德充沛,对方明显是有所低估了他的战力。 一口鲜血自嘴中,夹杂几颗破碎的牙齿喷吐而出,在身形撞于室内一颗粗干立柱之后,那人方才踉跄着意欲站立起身。 瞧见孙策当即再度飞奔袭来,便又将手中短剑,飞也似的化为一柄利刃射出。 “雕虫小技!” 孙策双眸虚眯,早便有所防备的他,当即腾挪闪移,躲开了对方射出暗箭,再行快步冲上前去,一掌抬出,便是掐在了那人脖颈之处,将其制服。 “说,你是受何人指派前来?” 指尖些微用劲,掐得那人脑袋涨红、呼吸困难,孙策这才不由将之身形提起,冷声凌厉问道。 “不愧是、有‘江东小霸王’之名呐,今次是我家先生失算了……” 那名小校嘴角依旧还在汩汩渗着鲜血,却是咧着唇瓣,似有几分无奈失落般,由自叹息道。 瞧得他并不答复自己的质问,孙策不由剑眉横皱,当即便是手腕用劲,再度将其身子横甩出去,并冲外厉声吩咐道—— “来人,将他带下去,用尽严刑审问!势必要撬开他的嘴,问出东西来!” “是!” 如此动静,已然惊动了堂外负责守卫的数名士卒,当即入内近前,将那名小校绑缚拖出。 而孙策话音落下,身形已然闪掠至简雍身旁蹲下,当即扶住对方,垂首查探其伤势来。 “先生,先生你可还好?快,将他扶往后院厢房,请城中名医入府!” 孙策见简雍已是意识迷离,当下难以唤醒,便复又朝堂外急唤道。 简雍因为失血过多,脏腑受损严重,眼下尚处昏迷之中,经过于南郑城内请来多位名医,一番诊治上药之后,方才勉强将其,从鬼门关边拉了回来。 但这数日之内,简雍能否苏醒,何时苏醒,都尚未可知。 故而孙策清楚,他身边能用的可供出谋划策之人,便更加显得短缺了。 经过一整个夜晚的严刑拷打,直到次日辰时天亮过后,前院赶来报告之戍卫,方才道出,那名假扮小校之人,所传递的消息竟是属实的,阳平关隘经过康吴两军合力围攻,竟当真于是日夜,被成功夺下。 第273章 凉州·神兵天降 而那人在半死弥留之际,也终于是经受不住这般残酷刑罚的折磨,最终吐露道出了,是受自家军师庞统所命,于城外夺取消息,杀掉了真正的岗哨,前往府内行刺。 “他口中当时所称的‘先生’……庞统,竟是他?” 孙策当下心思迫切,哪里容得他去细想那其中的可疑之处,当即只觉康军是在刻意为之,想要夺取此行西征之功劳,算于一方之身,故而想要趁乱排除异己。 “混蛋!他怎敢派人行刺于我?可是受了他家主子国仕之命?” 一掌拍碎身前木桌,孙策当即站立起身,赫然抬首眺向京畿方位,如此怒喝道。 因着己父孙坚与国仕那曾施受恩惠的缘故,孙策想起父亲竟以联姻为手段,就这般将妹妹孙尚香,当做了政治合盟的筹码,如此嫁予一位她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想来便心中有气。 故而对于国仕,孙策虽说同样不曾谋面,但却也抱着略显敌对排斥的不屑态度。 “来人,取我竹简笔墨,我要写信递予公瑾!” 孙策于厅堂之内,来回辗转踱步思忖良久,最终止息沉沉步伐,冲门外戍卫高声吩咐道。 如今的凉州陇右地界,在陇山与祁山道之间的天水、广魏二郡,经过一番激战平叛,作为朝廷钦命西凉太守的马腾,已然整军齐备,正在收割上邽之麦,以备秋冬行军。 而马腾所以能够顺利击败韩遂、李傕等一众宵小势力,所靠的,乃是神兵天降! 而这方神兵,却不是别人,正是其长子·马超。 原来马超当初在米仓山高峰悬崖处,跃然跳落之际,却是不曾殒命,而被游历至此,来去无踪的华南老仙给救下了。 此后华南老仙不仅替马超疗伤,甚至也将其收为了槛外俗家弟子,传其衣钵,并顺而将之,带去了凉州。 游历至此,华南老仙本欲东出陇山,继续往子午岭而去,但马超念及父亲及近,且有许久时日不曾见,便请辞告别了老仙,决意回一趟临渭,探望马腾。 只是这一探望会面,马超才得知当初书信,未尝被送至父亲手中,受阻缘由。 如今马超功力不仅恢复如此,而且内功修为更上一层楼,对于道家无上功法——《遁甲天书》的杂学旁收,也将其习武天赋,凸显得淋漓尽致。 或许这也是缘何,向来极少收徒的华南老仙,会在吕布之后,再度破格收下马超罢。 渭河上游一线,沿着河堤南北两岸陇右腹地处,凉州四郡便分布坐落其间。 其中陇西与南安二郡,此前曾为韩遂叛变夺取,一直东出骚扰不断,以致马腾疲于奔命,忙着清扫凉州内乱,根本无力南下。 直到马超归来,真可谓雪中送炭,搭救了马腾一把。 在马超的率领之下,其弟马岱、马铁以及程银、梁兴等将,分列两路兵马,率西凉铁骑沿渭河南北两岸北上,而他自己则亲领马玩、马休诸家将,南下翻越祁山,往建威而去。 在天水郡,因着提前收割上邽深秋小麦的缘故,马腾军自是粮草齐备充足,整军待发,于冀县之外摆开阵势,甚而将此城重重包围。 与此同时,梁兴率轻骑绕道继续西进,阻断渭河上游道,截取城中水源,如此紧逼之下,冀县之主李傕与郭汜二将,自然不堪抵抗数日,便开城举白旗投降了。 至于这陇西韩遂呢,他可是怡然自得了许久,这些时日,也疏于操练士兵,那一概心思,都放在了修筑祁山林道之上。 由陇右下得武都郡,唯有祁山道一条路径可走,而想要自祁山以西的崇山峻岭之中,越过天水郡南下,却是要难上加难。 但坐拥陇西与南安二郡之地的韩遂,其野心却不止于凉州地界。 他目前最大的劲敌虽是马腾,但眼下内心所想,却是企图倚靠南面益北蜀军,寻求结盟联合,助他一举荡平陇右数敌,将这凉州大片地界,收囊入手。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料想的是,国康大军,竟是有着一路烈焰营精锐部曲五千余众,在朝廷钦封镇西将军·张辽的率领下,潜出关中,一路过陈仓、翻陇山,已然驰援而来。 这路大军乃是在贾诩此前战略谋划之中,自国仕东出京畿之地,前往江东伊始,他便决意派张辽领劲旅先平陇右,再伺机南下,攻占武都,以此援解汉中三关之围。 因而当张辽率部入驻临渭城外、渭河南岸平滩之际,他便恰逢马超归来,两人略一合计,加之后方有贾诩所部署施令,此方主动出击的攻伐战,便可谓谋而后动。 张辽所率烈焰营精锐,本就极其擅长北方旷野作战,如今在马腾的帮助之下,配给了陇上最为彪悍的战马、军械,其战斗力更是爆表。 因而不消得三日时间,天水郡便被两路大军合围,顺势拿下。 至于此刻,在张辽与程银、梁兴等将,兵分两路,奇袭突进百里,攻围陇西二郡之时,马超也亲率本部三千步卒铁骑,越祁山道南下,及至了建威以北。 大军在西汉水上游两侧驻扎,而建威县则位于南岭之内的腹地所在。 故而马超大军如此可谓居高临下,远远傲立山头,便能够大略俯瞰整座城池,以及周遭尽数山川地貌。 说来这建威城内的如今守将,原是汉中张鲁的弟弟——张卫,后因汉中为曹操所率轻骑攻破,张鲁自焚于城头,其大部兵马虽说一并被吞,但却也留下了一支在外。 而这只汉中原野势力,大多其实皆是雍凉二地逃窜至此的流民,因信奉了张鲁所传的“五斗米道”,故此渐渐成为张氏一门信徒,且愈发传播广阔。 只是这张卫虽说传教厉害,生有一张利嘴能够蛊惑人心,但却是并不擅长行军打仗,此番他能够拒守武都不至此前为曹操所一并攻袭拿下,倚靠的也是其偏将,阎圃之能。 后来虽说武都郡首下辩城,被泠苞、邓贤所率蜀军接管拿下,但却是因着城中部将出了叛变之人的缘故。 第274章 建威 阎圃 但建威一城易守难攻,且中间又有崇山峻岭以作地势险阻,足可令张卫自保。 加上泠苞、邓贤此前收到来自蜀中密信,嘱他二人于武都征粮征兵、操练士卒,以被南下驰援三关之地,因此他们再无暇北顾。 就这样,三方势力便在这不大的汉中两山一岭地界间,呈掎角之势共存下来。 如今马超亲领西凉精锐铁骑,倾巢而出,可谓是做足了战前准备,加之后方又有飞鸽营暗线在搜集四方情报,传递往来雍凉二州之讯息,更加便宜了此番攻伐之利。 因着前线战事吃紧,虽说眼下有两人副将坐守下辩,但泠苞与邓贤二人,却是皆以身至阳安关处,留在武都之余部,不过区区三千兵马。 故而蜀军丝毫对于西凉马家军,构不成半点威胁。 是日夜,西凉军三更起床、四更造饭、五更整装待发,只余天色恰将蒙蒙亮,便已由马超领头作为先锋,马铁、马岱分领一路自家军,绕道城南,将之合围。 如此经过数个时辰的攻城激战,张卫眼见难当守备,便已准备弃城而逃了。 只是阎圃毕竟是当初张鲁手下之大将,他虽勇武不足,但一番气节却是忠义,不愧为铮铮铁骨的硬汉子。 眼见北门城破,阎圃便是亲率一队近卫兵,主动出城迎战马超。 马超见状,也未有轻敌羞辱对方,原本马岱意欲自行请上,挑落阎圃,擒其首级而归,但却被马超所制止。 他亲临约马上前,于城下劝降阎圃。 “阎将军,张卫已逃,你还要固守建威么?” 马超将长枪于手中略作挥舞,便是置于身侧,猛然插立地面,朝着不远处的阎圃质问道。 阎圃怒斥道:“大丈夫死则死矣,绝不折辱受降!我知你英勇天下无双,动手罢!” 马超闻言兀自一笑,却是并无勒马上前的动手之打算,反而耐心娓娓诉说着此前实情道:“看来阎将军并不知,你家主公张鲁因何自缢城头、汉中又是为谁袭破了?” 闻听此问,阎圃不禁眉头深皱,迟疑片刻,终是决定继续耐心聆听。 “我们西凉男儿从不说欺骗诓言,你家主公张鲁,确是为当朝威远大将军、西征统军兵马大元帅——曹操所率军奇袭南郑,以致城破不堪受辱,故而自缢亡故。” 马超立枪于地,径自缓缓勒马近前来,朝阎圃深作一揖,进而继续言道—— “阎将军,我观你也是一条好汉,不忍见你这般自我消沉,陷在枉死当中。” “你若还想为你家主公报仇,当下便唯有一路可走。” 马超主动进劝言道。 “感谢将军相告,但我宁死不降!”阎圃依旧是这样一副死要面子的模样答复。 “我知道,我等并不需阎将军投效我康营。” 马超抿唇一笑,畅怀言及道:“你若恳与我家太师合作,待他日我等助你报得主仇,自可离去如何?” 被马超这样一位当世名将如此悉心游说,阎圃自知对方已是给足了他台阶下,当即再行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有所心动,故而将态度一软,摇头妥协道—— “罢了。建威百姓愿受降,将军请入城罢。” 阎圃也知再行顽抗下去,只会徒增城中士卒伤亡,今日已难阻挡西凉军破城而入。 因此他便主动同样弃了手中兵刃,这般幽幽长叹了一句,便下马朝马超半跪施礼。 马超见状,心中舒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悦色,当即也下得马来,上前将阎圃搀扶起身,并行解释道:“阎将军勿忧,我军今次攻伐建威,实为借道南下,袭扰武都、驰援汉中。” 阎圃面色微变,随即袒露恍然之色。 “阎某知晓了,将军请率军于城内安营休憩,攻破武都之法,容我入城告知……” 这下辩守将,如今乃是高沛,其为泠苞手下培植之人,虽无大谋略,但却极善守城,故此邓贤方才会一并同意,留高沛驻守这大后方。 在下辩城东约莫十余里外的河池处,便屯有蜀军月余粮草,以及一应辎重补给。 前方泠苞与邓贤所率之步旅,之所以能够与康、吴二路联军酣战日久,便是倚靠着这大后方,所源源不断运去的各项物资。 所以马超此行出兵之要,便是得截断两地补给往来,断其前线蜀军粮草,让泠苞、邓贤二将及所率蜀军,一并合围聚歼。 至于如何攻破下辩,偷袭河池守军,阎圃因着身处武都境外颇久之故,已然是将该处山川地形和蜀军部署,摸得一清二楚了。 “好,今次有阎将军慷慨襄助,我西凉军势必能够一鼓作气,拿下武都了!” 马超身处城内县府,于议事堂间听取完阎圃的详述,当即与对方一拍即合,整军待发。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处,川蜀盆地的北方门户·葭萌关处,等候日久的孔明,也终于迎来了向北决战之机。 因为这一日,关口烟尘四起,一路步骑合共千余众野战精锐士卒,正扣关相迎。 而这领兵之将,不是别人,正是孔明旦日所盼之盟友,关云长。 关羽的到来,无疑是给孔明所在的葭萌关隘处,守备力量所平添了一大股战力。 因着将甘宁外派的缘故,加之吕布又失踪日久,不曾归来,在孔明所处主力先锋营部队之中,能够供他调派的麾下武将,也就不外乎褚燕、周仓、李典诸人。 加之此前归来的周昕、傅彤两名吕布副将,汇聚在一处,也堪堪总归欠缺领导力的当世名将,对于调兵遣将起来尚显吃力,难以为三军统帅。 如今关羽主动领军前来拜谒,并提出分兵迎击阴平南下之敌的想法,孔明一听,当即便是欣喜出关相迎,甚而在这初冬之际,只穿了一件薄衫白衣。 关羽见诸葛亮这般重视自己的到来,也同样表现出微微诧异神色。 原想自己尚能够调用之兵,不过千余,这对动辄遣出近万大军挥师来去的康军而言,恐怕不过是会被忽略的存在。 然今日遭逢如此礼遇,关羽内心感激涕零之间,同时也誓要再报国仕知遇提携之恩。 第275章 入夜探山 白水关逃亡盘亘的残余蜀军,如今虽说仍有数千之众,但因着主将秦宓的身亡、军师祭酒贾风的遁逃,可谓是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 这吴班虽说报了拼死一战之心,但他手下许多兵卒,却并不愿就这般壮烈身殒。 沿途孔明在开闸泄洪之际,便已然将诸多己方士卒混入其中,开始传播弃械投降之思想,以洗脑的方式,鼓动残余蜀军归化。 虽说吴班杀鸡儆猴,当场处决了不少军中劝降之人,但却也拦不住出逃的士卒。 这些士卒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家中老小早便亡故,故而他们也是最先逃窜往米仓山附近的一批。 想来这帮家伙,也是看上了摩天岭及米仓山谷之中,那些远离官兵征战,但却日子过得极其滋润的占山贼寇了。 只是可惜,他们如何也料想不到的是,在这个时候加入流寇山寨,那无异于是在主动走向灭亡了,因为—— 初平五年冬月初,在冬至来临前的这日,阳光明媚,天朗气清,曹军终是开拔了。 由颜良、文丑二将作为荡寇先锋将军,乐进、曹洪为副将,齐整五千精锐虎豹铁骑,外加一万五千山地步卒,共计两万精兵,整装完备,后续粮草、辎重、军械一应补给齐全。 “呜!” 伴随一声军士号响,曹操亲临阆中北城门上,斟烈酒数盏,各自饮罢,为夏侯二将壮行出征。 为得讨贼军能够旗开得胜、一举荡平敌寇,曹操此番北征米仓山,甚而是将郭嘉、程昱二谋士,都是派遣随家将同往,只为确保万无一失。 在大军这般前为骑兵、后为步卒的两路分速行军之下,前头先锋部队,不出两日,很快便是至得了米仓山南屿,在巴河上游滩涂处,安营扎寨。 “都督,容我率一小股部队,先行进山查探地形,顺带摸清这伙贼寨分布罢。” 在中军主营大帐之内,身为曹营良将的乐进,抱拳向此次出征的都督夏侯惇,主动建言道。 “呵?有这么必要么?今日已过未时,不宜再行进山,还是容明日本督率大军,直接扫山剿贼便是了。” 夏侯惇一口朗声回绝,言语之间,充斥着对这伙盘踞山野的贼寇之不屑。 “都督,依在下之意,不若允了乐将军之请,倘或当真摸索得山间情报,亦能为我军翌日攻山,省下不少功夫。” 在夏侯惇身侧,郭嘉见他这般径直便驳斥了乐进的建言,当下也不免转言建议。 对于郭嘉的话,夏侯惇本不置可否,但念及对方乃主公帐下核心幕僚之一,深受曹操之器重尊敬,因而他也不好当即拂了面子,便也话音微松道—— “罢了,便依先生之言。着你自挑营中五百精锐步卒,在入夜之前进山搜寻;翌日寅时之前,当得归返。” “多谢都督、多谢先生。” 乐进见状当即抱拳一一冲夏侯惇与郭嘉二人,施礼作揖,随即匆匆退下前去准备。 “奉孝先生呐,对方不过一伙盘踞山野的乌合之众,也值得你这般谨慎对待么?” 瞧得乐进退出帐外,夏侯惇这才重新折身退回后方座椅上,转而偏头目露疑惑般,浅浅看了郭嘉一眼,不由得吐露真言问道。 “对方人数虽不及我军,装备亦算不上精良,但毕竟占着地利山势、居高临下。加之这帮贼众常年盘踞于山谷之间,这拦腰密林中,或有陷阱暗设,也未可知。” 郭嘉如实答复,浅浅笑言分析道。 “一群宵小亡命之徒,所设陷阱有何可惧。先生且看好,明日本督便亲率本部精锐,直捣其巢穴!” 夏侯惇随即站立起身,将手中一枚小旗随意扔在了沙盘中央的山头处,可谓气势岿然。 “那在下明日便镇守后方,静候诸将驰援,助都督旗开得胜。” 郭嘉也不多平添妄言,自顺着夏侯惇目光眺出帐外,淡然作答。 入夜戌亥交末时分,米仓山脉深处。 在这雄风山寨的前头部,位于山峦谷间半山腰有一处平坦地势,这里是前门岗哨布防的地方。 不过平日里,由于在这片山头,整座雄风寨中之人,向来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横行周遭百里惯了,早便是傲慢自从内心生,将这里当做了土皇帝,哪里还会去忌惮旁人。 故此,该地如今也就余下数名寨中小喽啰在执勤放哨,其余之众,悉数已然进入梦乡。 乐进所携的百余来精锐士卒,乃由他自营中精挑细选而来,个个都极善山野行进作战,此刻被他所分为了数支小队,分散进山,每个队伍约莫十余人的样子。 这数组十余人的小队,兵分三路,自米仓山南屿中段巴河两岸,摸索小道入得林中,开始逼近山谷腰腹所在的那片旷野。 及至山腰间,夜已过子时,苍穹之上虽有圆月盘亘,但却因着浓雾遮蔽,不见光亮。 只余下那半缕略显模糊的清辉,为这片夜幕之下的山野,带来了更加静寂深邃之感。 乐进一队行至最前方,在一处巨石上稍作停驻,便是能够大略了望到,前方谷间有着营寨驻扎,一座座连片的屋舍和围,前方有着高门耸伺,更是偏侧设有两座了望高台。 这一番夜袭,悄无声息,就连在不远处,十余里地外的山寨总部,未尝收到半分讯号声响,便为乐进所率部,一举拿下。 当然,因着前哨岗居处,仍旧有着不少的暗道,是曹军先锋队所不知的,故此仍有数人借机逃窜,未尝被乐进所率兵剿灭,一网打尽。 那数名逃回山顶寨中的喽啰,当下便是将敌袭实情,禀告给了郭里。 “浑蛋!竟然有人胆敢攻山,来惹我雄风寨?” 郭里当即气急败坏,怒拍坏身前一张楠木香案,大喝出口,扬言趁着夜幕朦胧,便要反攻回去,夺回前方哨岗。 此刻倒是公孙汜及时出手制止,拦下了郭里,并一番提醒相劝道:“大哥,我等还是先行摸清他们的来路和人数装备再说吧?” “何况山腰之间,在上来途中布有多处陷阱,也可阻拦他们一二。” 第276章 杀意暗涌 耳闻公孙汜这般建言,郭里这才稍加冷静,将前厅事务权且交给他去安排,自己则匆匆往训练场方向赶去。 这一晚已过子夜,在后院一处偏房内,自某处密道悄然潜回的一名黑衣窈窕女子,这才重新将自身暴露于烛光之下,映照出了她那清秀婉约的面容。 正是范春。 见她终于归来,前方趴坐在房中桌角的一名素衣侍女,这才被恍惚惊醒,当即起身相迎上去,并急促追问开口:“姑娘哪里去了,今日怎生这般久方归啊?” “无妨,郭里今晚不会来我这里了。” 范春见状却是面色依旧平淡,一面来到床边脱着自己身上的夜行外衣,一面命她将平日里所穿的衣裙取来。 这些时日,她表面假意服从于郭里,任其肆意凌辱,内心却早已将死生置之度外。 她所以在这贼窝之中,苟活至今,全因那日偶然偷听到了几人于前堂的谈话—— 原来马超当时并未成功脱逃山下,而是被公孙汜又暗中命人追赶,逼迫至山崖绝境,坠入万丈深渊,此后难觅尸首、不知生死。 得此消息,范春犹如身中晴天霹雳一般,当场便卸去了自缢的心思。 若是马超不曾将消息带出,回至南郑告于她的两位同僚姐妹,那自己便仍是唯一知悉,杀死庞统真凶之人了。 何况马超是为搭救她逃离魔爪,方才这般以身犯险,独自一人上山营救,她自认欠了对方太多恩情,本就不知如何当还。 而如今对方不知生死,她内心苦痛难当间,却也心生恨意,誓要手刃公孙汜,为马超复此仇怨。 但以她如今的功力,想要杀掉公孙汜难度堪比登天,何况对方与郭里本就是一窝蛇鼠沆瀣,更不可能设法让郭里动手。 于是,范春便只得心生蛰伏之计,隐忍妥协,暂居于此,暗中再寻他法。 如此机会这般一等下去,便是约莫半个月过去了。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范春自是也没闲着,旬日郭里去往山下之际,她便收拢了寨中,眼前这一位同样是被劫来,当做其丫鬟伺候的少女,怀容。 因着将心比心的共情之感,范春很快便解开了怀容心结,两人在那一众贼寇前,明面仍是主仆关系,但私下却已然视作了,相依为命的姐妹。 如今怀容留在房间把风,假扮范春躺卧在床,后者却是自密道潜出寨外而去。 如今归来之时,她也算完成了任务,这才长舒一口气。 范春此行外出,本是去往林间折取树皮、将其揉搓成股制作藤条,所谓的,乃是尝试有朝一日可以下得山巅那处断崖绝壁,找寻马超坠落之后,所遗留的痕迹。 不知为何,她冥冥之中,始终抱有一丝奇迹与信念。 她相信马超不会轻易赴死,哪怕只有那么微弱的一丝生还机会,也要为范春所找出证明。 只是依照她一名女子的进度,在这数日时间里面,也不过就是扒了十余棵树,搓出了约摸数丈长短的藤条而已。 想要当真下得那约摸有百丈开外的绝壁深渊,恐怕至少还需得数月开外的光阴。 今夜范春潜行出去,想着是趁郭里又在别的妾室那里风流快活去了,故而她本欲多搓出一些时辰,却是在夜里亥时左右,瞧见了下方山腰处,寨前岗哨被来人奇袭端掉的一幕。 范春内心恨极了这座山寨之中的一概贼众,因而对于鲜有得见外人攻山,无论对面缘何来历,她都像获悉喜报一般,心悦鼓舞。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倘或寻觅得当,想来便可直接助她逃离狼窝了。 念及此处,她当即便放下手中活计,折返归来,并临时更改了计划,决定唤回红装,去往前堂寻郭里试探一番。 来到前厅,不见郭里,范春却是碰上了,正在堂上端坐的公孙汜。 对方手捧一份竹片卷轴,似乎在专注又怡然地阅览着。 “为何是你在此,郭里呢?” 范春见他并不理睬自己的出现,俏脸面容之上,也隐约浮现一抹讶异,因而快步上前,及至公孙汜身旁,淡然开口说道。 只是她不曾料想的是,自己这般询问落下,却并未等来公孙汜的答复。 他兀自手捧看书,端坐凝神,未有半分挪移视线,看向一侧走上堂前的范春的态势。 “你可知,山下发生了何事?” 范春眉眼含煞,也不愿多以平和态度,与公孙汜好言相商,当即便再度泠然质问道。 这一次,她的话语声中,俨然带上了分明的不耐愠意。 “我劝你立刻闭嘴走开,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让你永远走不了了。” 公孙汜闻声赫然抬首,以同样冰冷到不带一丝戏谑玩笑的话语,这般微眯双眸,瞥眼盯向范春。 “他不对劲……” 此刻在范春心中,不知怎的便飘出这样一种念头来。 许是日久身在飞鸽营中,长期受训之故,同样身为“潜影七星”之一的她,对于旁人的言语气势之微末改变,都能够敏锐嗅探觉察。 今次一番大略接触,范春便依稀感觉,眼前之人与此前她所接触的公孙汜相较,态度情绪皆大为不同。 “会与那伙突然趁夜攻山之人,有何关联吗?”范春蹙眉,如此心想。 “既然郭里不在前堂,我便去其他地方寻他了。” 范春面色依然平淡,语气不冷不热般,随意看似答复了公孙汜一句,便转身匆匆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公孙汜是否也悄然觉察出了如何异样,他竟是缓缓放书抬首,眉目闪过一抹寒芒,看向快步朝前远去的郭里,鼻息间,长呼出一团凌冽浊气来。 “咻——” 倏尔抬手之间,一枚银针竟是自公孙汜袖口腕器之上,陡然朝前方即将越门槛离去的范春,迅捷射出! 瞧得他这幕肃杀神态,以及凌厉之间自后方奇袭而出的连贯动作,俨然当真对范春,动了杀意。 银针划破空气,带起室内风声唳响,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已越过丈许开外,直至范春后身玉颈处! 第277章 献殷勤 “嗯?” 令公孙汜同样不曾料定的是,本以为能够一击必杀,轻松偷袭得手的他,竟是眼见自己那枚银针,在即将射中前方少女倩影之际,为她有所防备,侧身避开了。 身为“潜影七星”之一,范春有着不俗的轻功身法,以及敏锐的听觉嗅觉,再加之方才她已心生疑虑,转身出门之际有所防备,自然便提前预判了公孙汜的袭杀。 瞧得范春竟是突施身法,陡然身姿如燕一般,化为一道魅影掠出堂外消失远去,公孙汜当即神色骤变,起身就欲立即追赶上去。 如今对方已然知晓他心中隐藏的杀意,便不能够再让她活着离开雄风寨了! 因而公孙汜当即也便放下了手中竹轴,只手蹭过身前桌案,便是翻身跳下高台,径直也往堂外追去。 这样一逃一追之间,时间流逝,很快范春便寻至了阆苑密洞之外的一片旷地边。 视野望去,她见着郭里正在水塘边的一处亭台,与一众寨中喽啰商议着什么,当即也是娉婷身姿,手持顺来的茶水栖近。 “嗯?美人啊,你今日怎么、竟会主动前来寻我?可是按捺不住空闺寂寞了?” 郭里鼻尖嗅探略显熟悉的女子体香,当即回神转身望去,便是见到范春快步迎上前来,将手中茶水轻放石桌边缘,自行退步来到亭角一侧站立。 他此刻虽说在商讨某些要紧之事,但见到此前向来对她爱答不理,从来不会主动去寻他见他的范春,今宵竟会这般主动携酒水来此,心头自也有一番说不出的愉悦畅快。 “那倒不是。” 因着心中有事相告的缘故,范春一时也改变了往常对待郭里时候的冷漠疏离态度,竟难得变得平和温婉下来。 她径直为郭里斟上一壶清茶道:“深秋夜色寒凉,喝盏热茶润润嗓、暖暖肠胃吧。” 郭里见状闻言,当即双目都有些瞪大,内心已然浮现出几分诧异来。 他有些愕然迟钝的,接过范春递来的茶杯,放置唇边轻抿,望着其上冒起的腾腾热气,却是一时不舍将之饮下。 “可是太烫了?” 范春蹙眉好奇问道,言语刻意带上了几分异样关切。 不过此刻的郭里,完全沉浸在眼前美人对自己这般,突如其来的备至关怀中,哪里会去注意对方的语气变化,兀自憨笑着摇头,却是不语。 而此刻分散在周遭,数名这座山寨之中,也算是常年跟随郭里身侧,有头有脸的一众随从,见到自己大哥这副享受模样,也心头不禁觉得发笑,都各自抿唇憋着不出声来。 故而月色烛火照耀之下的这一幕,倒也一时显得有几分安静的滑稽。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当真过去,郭里眼角余光瞥得范春着实有些蹙眉不耐了,他这才举杯将之一饮而尽—— “暖。哈哈,太暖和了。” 郭里举止略显失态,放下茶杯便是得进前去,凑脸在范春耳畔低声道:“美人先回去啊,我这忙完了,肯定回房陪你的。” “我来呢,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当面和你说。” 范春也不拐弯抹角,当即俏脸正色泠然,莲步浅浅后退,凝神望着身前郭里道。 “要紧的事?难道是你……” 郭里脑子比较简单,不过是一介粗人,自然想不到那么多旁的事情上去。 他犹自听得范春突然正色下来,便也在错愕片刻之后,似倏尔想到了什么,竟将脑袋微垂,目光扫向了对方身下小腹处。 这般用意,俨然是在揣测,莫非是她竟有了? “呸!你瞎想什么呢,收起这些心思!” 瞧见郭里竟第一时间又想到那里去了,范春当即冷啐了他一口,脚步再次后退,恍惚摇头之间,这才径直开口解释—— “你听着,我怀疑公孙汜他……” “哟,大哥,原来你竟将五嫂带到了此处欢愉?可莫忘了御敌一事啊。” 就在范春即将沉声,向郭里严肃提及公孙汜可能心存异心之事时,后者便恰逢此刻,同样追至这方旷地凉亭处,并朗声开口笑言,将范春对话打断。 范春柳眉皱凝,当即身子便是退后开去,俨然有藏躲于郭里身后之意。 而公孙汜走近见状,也不多言见有何举动手段,兀自不过同样在这方石桌旁选择坐下,目光四扫开去,同时探问一众喽啰:“寨中各处可有何异常啊?” “禀二当家的,一切井然有序,各处山头物资充沛、守备齐全。” 其中当先答复那位下属,乃是一名麻衣大汉,亦是那日将马超打落悬崖之人—— 这雄风寨中的五当家·田然。 “那便好。” 公孙汜浅缓点头,面带深意,转而眼角余光斜瞥过郭里身后的范春,这才又将视线,重新凝回郭里处。 “二弟,可别胡乱说笑。你嫂子这是关心我,给我送酒水来了不是。” 郭里上前,同时亦盛了一碗给自己的二弟:“来你也解解渴御御寒,这茶尚温。” “那便多谢大哥了。” 公孙汜仰首将之接过,倒也并不做作迟疑,随即一饮而尽,重新站立起身。 “倒是好茶。不过五嫂一介妇人,还是不要待这前院处了。我着人替大哥送你回房可好?” 他便又是再度笑言,语气倒显得颇为尊重平和,看不出丝毫方才出手狠绝的迹象。 言讫,公孙汜负手摇头,意味深长般在瞥了田然一眼之后,便径自抬眸离去了。 “二弟稍候,为兄还有问话要详询于你,一起去往山前步道瞧瞧去。” 郭里这时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时未尝理会范春,跟着同样追了出去。 留下范春在原地望向前后并肩行去的郭里、公孙汜二人,她心头倒也不禁涌上一丝慨然——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人家兄弟二人关系如何,又与她这样一位外人有何干系呢? 不管公孙汜对郭里是当真手足情深,还是表面逢场作戏、实则暗怀鬼胎,有所算计,这都不干她的事情,她也并不在乎郭里的生死安危。 如今既然自己觅得机会,便要先行闯下山去,将讯息寻机传递回汉中南郑城为要。 第278章 四当家·任彬 且说另外一边,乐进在得手拿下山谷地带的山寨前哨之后,却也并未继续再选择上山攻袭,而是就在原处大肆搜刮了一番,并将擒获的数名小喽啰各种严刑拷打。 在他们不堪受诸般折磨的逼供之下,乐进终于也是大略知晓了,这处山头顶上的情报。 这雄风寨上,一共有七处山头,分列有七位当家的,按照座次排列,各自领有数百人的随从队伍。 因着上山前后以及资历的老幼,他们都是听从着寨主郭里的指挥。 故而一番合计下来,这整片米仓山南屿的群峰密谷间,算来也约莫有着三四千贼众了。 如此数量,倒着实有几分出乎乐进的预料。 然此番夏侯二将所率曹军中坚精锐,骑兵三千,步卒七千余,共上万兵力,倒是也丝毫不惧这群蜀中流寇。 只是乐进深谙兵法,行军向来谨慎,却又担忧对方凭借地利居高临下,会对明日战况,带来更加焦灼的结果,以致徒增己方损失。 所以这也是他今夜,缘何提议先行潜伏上山,刺探敌寨情报。 翌日辰时,天刚蒙蒙亮,夏侯惇便已然久候不及,带乐进乍将归来,他已是领兵冲杀头阵,着胞弟夏侯渊引步骑两千,自巴河以东合围攻进。 而他自己则是亲率中军虎豹骑主力,开始自前方平坦上山路段,长驱奔袭、直入谷间。 不过当夏侯惇部乍将翻越过前方一片坡地,进入落叶丛林之中时,此前由寨中贼众所密布林间各处的陷阱,便是为这些首当其冲的士卒所触发,纷纷身殒其间。 这些陷阱之中,有地洞、有猎网、有针牢、有狼牙铁锤,甚而还有一些药粉飘散林中,以致前方先锋军队猛冲不及,尚未瞧见敌人,自行便已损失不小。 后方得报的夏侯惇闻此,自是大怒,当即便命人再探,同时着小股部队分散兵力。 此番攻山,郭嘉坐镇后方,夏侯惇身侧随行军师祭酒,乃是程昱。 程昱见状,当即建言道:“都督,不若让精锐铁骑先行撤下,退至后方,让后方执戟部队,以长矛列阵上前探路。而我等便骑马淌水,延巴河干道直上。” 这话落下,夏侯惇有所迟疑,心中自是旦觉有些窝囊,太过被动了一些。 但当下面对敌势居高临下,加之密林从中,又布置这般诸多陷阱,已然折损了他们本部不少兵力,一番纠结思量下,他终于选择了首肯同意。 因而,当下夏侯惇所率本部,于林边旷地改道,仍派数名部将,着步兵执长兵器,探路穿越林障,引来布设陷阱之贼注意,而他则亲领精锐骑兵,骑乘快马,东出巴河。 如此逆流之上,一众铁骑很快便是穿越了两侧密林,来到了距离山顶不足数里的寨前门。 这里有着雄风寨其中四当家·任彬,所亲领五百手下,负责看守头峰处的野营地。 营地周遭布有了望塔台,其中在上巡哨的喽啰,因着昨夜紧急禀报上山的讯息,今晨便已做好防备,整装待发,武器军械一应都是配齐。 他们见到不远处声势浩大,万马翻腾、淌河逆流而来,那片乌泱泱一般的阵势,也着实有些令不曾见过战场大世面的不少贼寇,暗暗心惊。 但这伙人也是悍不畏死的主儿,虽然知晓来袭之敌的人数众多,似又装备精良,但他们也不怯弱避战,同样是操持起手中武器,与夏侯惇所率前部,激战一处。 顿时,山头喊杀之声阵阵响起,不绝于耳,各处袅袅黑烟升腾,战火一触即发。 这任彬说起来,在这雄风山头七位当家里面,也算是仅此于公孙汜与田然之后,第三能打的一位,其武德充沛,想来是一马当先,持长刀冲锋在前,径直杀下山去。 因而凭借着林间诸多设障,以及任彬英勇风姿感染下,一时贼众竟是占了上风。 夏侯惇眼见己方骑兵在这并不算开阔之山地沟壑间,有些施展不开来,当即便命他们更改阵型,在程昱的建议下,纷纷操持手中最强兵刃,改以下马陆战。 不得不说,曹军虎豹骑的适应能力,可谓一绝,他们几乎很快便稳定下军心来。 经过了起初的慌乱和不适应,如今日上三竿,阳光驱散林间浓雾,伴随视野变得开阔,留给山贼们所能够倚仗的地利优势,已然不多。 此间于禁、史涣两位偏将,得令当即便率两路盘山好手,各绕道东西两侧,开始沿着巴河上游两侧深涧绝壁,摸索直上。 他们的目的已然十分明确,那便是缠住这股先头敌人,并绕道后方,形成前后夹逼。 在战局前方,山谷滩地之间的主场中央,当下夏侯惇也已是单枪匹马,冲入敌阵,开始大肆剿寇,杀得那真是昏天黑地,犹如一尊灭世战神般,令人生畏。 在他身躯丈许周遭,一时竟是再无贼众敢于靠近阻拦。 故此夏侯惇反是更加顺畅的,便进入到了这方前山营地的防卫薄弱处。 “呔!何人竟敢攻上山来,吃俺老任一刀!” 任彬原是在前发号施令,眼下瞥见夏侯惇如入无人之境,径自朝他这边冲来,也是心头憋了十足的火气,抄起长刀便接了上去。 两人卜一接上,双刀相拼,便是碰撞出极为激烈的声响来,惊耳阵阵。 火光四溅当中,感受着对方的凶狠杀气,任彬只觉虎口一阵发麻,倏尔连手中长刀之柄,都是被震得来回颤动,有些拿将不稳。 “好家伙,倒是有些功夫,竟然能够接我这神兵一击。” 夏侯惇勒马回转身形,将手中宝刀斜竖,白日金光乍印,寒芒点点闪过其上,更是衬托出其手中兵刃之无坚不摧。 而他当下所持的这把神兵弯刀,乃是唤作“灭麒麟牙”,虽不过四五尺长短,但却是异常坚韧锋利、削铁如泥,同样乃由极北之地的玄钢锻造。 “啊,杀!” 任彬哪里遇过这般敌手,虽说心中暗暗感叹对方武力深厚,但他却也是怡然不惧,当即竟不作丝毫迟疑,再度是舞着手中长刀,杀将折回。 “自寻死路。” 第279章 勇夏侯独闯山门 夏侯惇双眸虚眯,当即提气凝神,将嘴角一撇,不见面色有何改变,兀自横刀斜劈。 如此又是一个回合照面下来,今次夏侯惇终是没了耐性,也不在试探留手,将自家刀法娴熟运用,瞅住对方袭来的一个破绽命门,便是将在其脖颈处,留下了一道深痕。 血迹自其伤口处,汩汩喷涌而出,任彬只觉疼痛难当,片刻后便身子瘫软下去,眼前渐渐黑暗,意识也在飞速丧失着…… “嗖——” 夏侯惇勒马近前,目光冷漠疏离般,随意瞅了躺倒地面,缓慢爬行挣扎的任彬一眼后,便再度手起刀落,挥斩下了他的头颅! 领头之人就这般在一众周遭喽啰的面前,被夏侯惇一击必杀,并凌厉斩下头颅,顿时便将他们刺激得心肺骤停,一时多人怔在原地,便被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曹军步卒,就势掩杀。 所谓“擒贼先擒王”,夏侯惇这一招单骑勇闯敌阵中央,在拿下对方这位当家的之后,敌寇也便兵败如山倒,致使曹军先锋部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开来。 故而不消得一个时辰,这片米仓山谷平坦之地,所由雄风寨四当家任彬负责把守的阻拦关隘,便被一击即溃,轻易为曹军所拿下。 “清点敌寇人数,一应收缴他们的器械装备,充盈我军辎重!” 见到战场局势已然呈一边倒的姿态,夏侯惇则更是心思畅怀、愈发来势,并朗笑吩咐。 话音落下,在后方一众算是先锋部队,已然在清理战局之际,夏侯惇便再度勒马扬鞭,朝着头顶上方处,已然清晰可见的下一座山寨营寨,兀自奔袭冲去。 “都督,奉孝先生此前有言,您此番莫要轻敌冒进呐!不若……” 身后不远处,这才赶来的副将史涣见状,就欲开口提醒拦阻,却是又被扬鞭长去的夏侯惇,给朗声阻拦命令—— “不必了,回去告诉郭嘉,守好山下大营,待吾提敌寇首领头颅,归来再言!” 望着夏侯惇独自孑然一身,骑乘胯下快马就这般穿入前方密林,直至不见身影,史涣当下也未有遵从将令,勒马停留原地,负责整顿该处兵马。 但夏侯惇毕竟乃三军主帅,不容有失,即便深知其勇武难当,但主寨贼窝之中,难保对面不会设有埋伏,加之如此冒进轻敌之下,他也需得及时防备。 “哨骑何在,将此处战局状况,悉数带回告知奉孝先生。” 史涣向来用兵甚慎,因而吩咐下去之后,忙又转而言及道:“这股先锋部队指挥权,便暂且转交由仲德先生负责带领,本将军当下率一队步骑轻兵,先行上山去了。” 话音落下,他也跟着折返整军,将各路分散兵力的其中两股部队,重新整合成一起,大略清点了一下兵马人数,约摸有着百十来人的样子,跟着他同样继续摸索潜行。 且说另外一边厢,当山下大本营阵地之中,郭嘉收到前线传来的消息时,以至正午时分。 在这中军大帐之内,其身旁还有着两名偏将,留守看立,乃是吕常与吕建二兄弟。 他们在继续操练余下士卒的同时,也堪当着后备力量,随时用以调换攻山阵容。 可如今,这吕氏二位弟兄,却是被郭嘉匆忙唤至了大帐内,并行分别吩咐了他们,各自需要秘密执行下去的军令。 这二将虽说被指派来是受夏侯渊所管辖,亦是其直属部下,但对于郭嘉这位曹操亲派的首席军师,也需得礼敬三分,不敢不听其言。 “军师放心,我二人定不负您所托,完成任务!” 吕常与吕建二将,各自领了郭嘉所派嘱之事,郑重抱拳应下道。 二人退下之后,大帐内雅桌案几前,便唯剩郭嘉一人,待在其中。 他径自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中央侧方一处沙盘处,凝视扫过眼前一片地势奇诡、山岛竦峙的米仓诸峰,细眉缓缓皱叠,一时竟陷入了沉思。 “这帮蜀中门阀遗老内,当初他贾龙最难对付。可他……怎会甘冒此险?” …… 午后时分,当夏侯惇独自一人一马,穿行丛林之间,逐渐开始逼近前方山顶平坦处的雄风主寨之时,终于是迎来了这最后的一波拦阻之敌。 约莫有着数十人组成的守山队伍,远远瞧去,这些人皆是装备精良,队伍列备齐整,手中武器概是不俗,想来应是数这山头颇为训练有素的防卫队伍。 而其中那名当先站立中央的粗犷麻衣男子,则正是此寨五当家·田然。 田然手持一柄锋利巨斧,眼神凌厉傲视,远远便是瞥见了骑马而来的夏侯惇,并行质问道—— “你是何处来的官家走狗,竟敢带兵来围我雄风寨?可知此前意图来剿我等者,已经悉数铩羽而归,再不敢染指这山头了?” 夏侯惇闻言,双眸虚眯,眼神冷冽,也不与田然多话,当即跳下马来,持刀便砍。 田然见状,连忙脚下步伐后退,他亦是有所防备,此刻大手一挥,边上数十名装备精良的下属,便是一拥而上,将夏侯惇团团围攻在中央。 只不过夏侯惇毕竟乃当世名将,加之手中又有神兵“灭麒麟牙”的加持,两相比对之下,这些贼众纵使旬日里训练有素,但却也难以抵挡夏侯惇许久。 渐渐的,便是很快有着不少雄风寨众下属,被夏侯惇所砍伤击毙,惹得山门喋血。 “这个家伙,当真勇武,难怪敢只身一人上得山来。我来战你!” 田然愤懑上前,手中大斧横挥开去,也是与前方的夏侯惇,酣战在了一处。 只是不同的是,田然却并非与夏侯惇单挑对阵,而是依旧混战之余,在合围一众下属的分心帮助下,这才勉强与夏侯惇斗个难舍难分。 由此可见,两人之间的战力差距,还是颇为明显的。 约莫拆招三十回合之后,眼看夏侯惇愈战愈勇,丝毫没有力竭之相,田然也自知不能再这样徒耗下去,当即便狠一咬牙,兀自身形稍退。 接着周遭继续合拢上去的十余名下属,齐齐出手,他则是瞄准时机空挡,径自将身形腾跃而起,当先一斧劈下,准备偷袭斩杀夏侯惇。 第280章 出狼窝 入虎穴 可奈何夏侯惇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一早便是觉察到了,田然有此退怯偷袭的想法。 在田然飞身跃起,一斧劈下之际,夏侯惇则不过用眼角余光斜瞥了稍许,身形腾挪扭转,当先将之险险躲过,并同样手持神兵奋力挥出! 他这一舞劲力硕大,几乎是使将了浑身解数,竟是直直把田然手中之斧,从中一斩为两截,最终啷当砸落地面。 很显然的,田然不仅偷袭失败,还同时折了自己的兵刃。 “果真是宵小之辈,只敢用这种背袭伎俩!” 夏侯惇冷哼一声,当下一刀横扫开去,砍飞周遭再度涌近前来的一应贼寇,接着不做丝毫迟疑,便趁着田然身躯随重力惯性落下之际,径直便是转而将刀身翻转,以刀背狠狠击打在了田然的胸膛之上。 “噗——” 一口殷红鲜血,几乎是瞬间便自田然的口中,不要钱似的喷吐而出。 他的胸膛此刻略微有些塌陷,整个人被夏侯惇击飞出去,落地之后,继续擦着地面拖行了丈余开远,这才撞倒在山门墙壁一角,气息也跟着变得萎靡。 “听着,立刻带我去你寨中府库钱粮存放所在处,否则,让你当初殒命在此!” 夏侯惇快步栖身近前,来到田然倒下处,持刀抵住对方咽喉,这般俯视着他,厉声命令道。 “你!你想做什么……” 田然抬臂擦拭着嘴角血迹,同时勉力支撑身体,半跪着方才站立起身。 而此间的他,已然身受重伤,丧失了战斗能力,丝毫无法反抗于夏侯惇,但也不甘示弱,咬着牙血红着眼,同样压低声音反质道。 “聒噪。” 夏侯惇哪里有这多耐心,当下瞧得对方竟还欲回绝,便是痛下狠手,将刀刃抵在田然的脖子上,却并未就此抹过杀将。 只见他突转刀锋,携劈划下,竟直接是削掉了他一整块肩膀上的肉下来,隐约露出了那其下的森森白骨。 “啊!!!” 剧痛袭入脑海,再度令得田然浑身血脉紧绷,额头青筋暴起,仰首惨叫出声来。 “若是再敢多言,我不介意,继续为你剔骨削肉!” 夏侯惇眼眸带着寒芒,话语冷冽如冰。 “好、好,我带你去、带你去。” 田然口中喘息声毕,当下收回神经,连连点头妥协求饶。 语毕,他便是蹒跚着步伐,只手捂住仍在不住流血的一侧肩膀,同时折身推开山门,领着身后谨慎尾随的夏侯惇,一步一个台阶的,朝着寨内行去。 …… 时间飞速流逝开去,当范春通过连接后院厢房之内的暗格密道,一路潜行至山腰处的洞口之外时,已然将至申酉交末。 冬季的白昼日短,不远处,西山之上,已能隐约瞧见红日挂悬,昏霞漫天。 出了洞口继续沿着密林之间的小径往山下走去,范春却是倏尔隐约能够嗅闻到,不远处飘荡而来的浓浓血腥味道。 看样子,前方必然已是经过了一场,两方交锋的激烈大战。 范春如今趁着郭里忙于战事出逃,已然是换了一身行头装备,只为在乱中找寻机会,下得山去,却是不曾料想,躲开了山门处的防备,却是在即将来到山脚下时,遇了阻碍。 尽管她已是颇为小心,加之施展轻功腾挪飞掠于林间,小心注意防备,但却仍旧没有躲过,来自山脚周遭处,曹军后卫巡逻队伍的搜寻。 两方正面相交,范春急于脱身,也不与他们这些士卒周旋,简单交手后,便再度施展轻功遁去。 如此穿行于一众队伍之间,却也惊扰了对方警觉。 后方所在的补给大营,乃由郭嘉亲自坐镇,届时同随而来的,还有曹操之子,曹彰。 曹彰此番乃为历练,本也就是苦求其父许久,方才准予同行,但他最为重要的职责,倒也还是护卫郭嘉的安全,充当随身保镖。 不过是曹彰守在营地,一时无聊之间,却也正巧外出换岗,巡视周遭。 他本意是趁着如此间隙,看看可否偷溜上山,请示程昱随先锋军而行,但好巧不巧的,却正撞上了,施展轻功逃窜下来的范春。 “嗯?好俊逸的身法,他从山上下来,莫不是……想要脱围出去、通风报信的贼寇?” 曹彰远远瞧见那人,又见其行动鬼魅,这般穿行于大营之外,鬼祟模样太过起疑,便也快步同样施展身法,及近跟了上去。 两人一南一北迎面相撞,当先互相机敏反应过来,便是拳脚相加,交手在一起。 范春虽说轻功卓绝,但拳脚之上的功夫,毕竟还是差了些,她本不愿恋战,同时亦觉察出对方武力勇猛,远要胜过自己,就欲寻机离去。 只是这边厢的打斗之声,就在曹军驻地大本营之外,故而很快便惊动了周遭拒马外围,正在巡逻的一对岗哨。 这数十人的队伍手持兵刃围拢上来,已是在四方将范春去路团团围住,令她无暇遁离。 “啊——” 约莫十余合交手过后,曹彰终是没了耐性,寻到一处对方破绽,径直偷袭得手,一掌轰击在了范春的腰腹处,将其倩影击飞出去。 范春不忍娇呼出声,这般动静,也是令耳尖的曹彰,顿时觉察出了异样。 原来眼前这名穿着素衣麻布,头裹毡帽之人,竟还是一名青年女子。 “拿下她!” 曹彰缓步上前,因着瞧见被她击倒在地,乍将站立起身的范春,已然是被一众曹营巡逻士卒团团围困,当下也忙挥手吩咐道。 “还当真是一名女子。你为何会从山上独行逃下?” 曹彰近前抬手,摘掉范春头顶毡帽,三千如瀑青丝顿时便披散下来,同时也于夕阳余晖下,映照出范春那清秀娟丽的容颜来,不由令他好奇发问。 “我是被那伙山贼掳来此处的,一直都想要逃离狼窝。现今寻到了机会,见有官兵前来剿灭他们,这才得了机会,逃离下山,只为归得家去。” 范春眼见自己被擒,知晓若述实情,恐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爪,故而便以半真半假之言,隐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此轻声细言答复道。 第281章 钢牢设陷 “哦?当真?这伙山贼太可恶了罢,抢占民女这种事情,他们是不是经常干?那山上像你这样的女子,被抢来的还有多少?” 曹彰心思简单,眼下不及多想,只是因着来了好奇心思,便复又连连追问。 范春似乎也看出对方并无多少心计,大致能够忽悠过去,便也继续苦涩着神情,仿若梨花带雨一般地,娓娓哭诉了起来…… “唉,太惨了。姑娘,这帮贼众着实可恨,我们此行前来,便是率大军要一举荡平剿灭他们的。放心吧,你们的噩梦到头了。” 曹彰如此义愤填膺一般地诉说着,本欲着人领着范春,送他出了营地,只是不曾料想此刻,途中却是遇到了郭嘉外出相寻。 “先生?呃呵呵,你这是……” 瞧得郭嘉发现了自己并领人朝自己这边走来,曹彰当即眉目深锁,心道不妙。 但他仍是强装镇定,努力想要挤出硬朗面庞之上,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冲对方试探问及道。 “听说你捉了一名自山上逃下来的蟊贼,我便前来瞧瞧。怎么,人呢?” 郭嘉言语平淡,径自抿唇笑言,左右望去。 曹彰无奈,只得挪开身形避至一旁,将由数人围拢保护状的范春,给露了出来。 郭嘉抬眼望去,上下对范春略作打量,便不由得最终将目光,停驻在了她的面容之上。 简单问及详情经过,在曹彰如实概述了一番之后,郭嘉先是微微错愕,但很快的,他却又缓缓摇头起来。 “三公子啊,你懈怠军事私溜外出一事呢,嘉本可有所计较,此后回师暗暗容禀于主公;但你这机缘巧合、误打误撞之下,却又是立了奇功一件,便也算是相抵不咎了罢。” 瞧得郭嘉这般笑意盈盈般看向自己,曹彰当即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顾左右。 “将这姑娘带回营中,着人好生看管伺候,不得有何差池。” 郭嘉并未理会曹彰这般诧异又困惑的模样,兀自绕过他朝前吩咐开去,冲一众巡逻士卒,挥手肃然吩咐道。 任范春如何挣扎,但此前交手她毕竟是身上有所负伤,加之当下被数名士卒捆缚双手,无奈只得就这样被郭嘉给“请”入了曹军大营之中。 待范春被领走,曹彰这才一舒胸中困惑道:“先生啊,您这是为何?” “她说自己是被山贼擒上寨中,你便信了?若是一名寻常农家村野女子,岂会皮肤生得如此细嫩白皙?她又何来的一身功夫,能够与你交手过招?” 数道反诘之语,自心细如发的郭嘉口中一通道出,瞬间便令得曹彰茅塞顿开。 “哦——先生所言有理啊,我险些被那女子骗了,嗐!” 曹彰闻言一拍脑袋,回想起方才交手前后的片段画面,这才恍然自责摆手,转而却也带有几分悻悻然笑容追问道—— “先生呐,按你所言,她在山上地位应是不低了?那伙贼众莫非是,偷遣派她下山,去寻求帮手传递什么讯息的?” “这倒未可知晓。” 郭嘉对此,并未明言答复,他却也不太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 言讫,郭嘉则是转身快步走开了,一旁曹彰怔在原处,转身望向范春被领走的方向,双眸在眼眶中滴溜溜地转了转,却不知是心生起了什么计较来…… 且说另外一头,在那以北米仓山主峰之巅的谷间寨楼处,自山门拾级而上,约莫行进了一炷香的时间,夏侯惇终于是跟着田然,来到了前厅练武场外。 这里仿若一处四合围院,周遭左右两侧乃是连廊,前后各有一处楼宇由楠木搭建。 “这里便是你们的物资库储存所在?具体是哪里,赶紧带我去,别耍花招!” 夏侯惇目光始终四下张望,并一面催促着身前田然,用宝刀抵住对方后脖颈处催道。 “好、好……” 田然不敢不从,但如今归至他的地盘,他自然也起了耍小心思的意图。 点头应下之后,田然再行往前,两人一路穿过左侧连廊,开始步入前方厅堂之内,转而走向一面巨大屏障之后的地下室去。 这里光线昏暗,视野受阻,乍将自天外步入其中的夏侯惇,不过是恍惚闭眼分神片刻,一直警觉的田然,便抓住了这个空挡,猛然朝其中一侧躲闪过去。 “嗯?想逃?” 夏侯惇同样有所觉察,紧急回神睁眼望去,瞧得田然逃窜,本能一般就欲追去。 然而便是在此刻,脚下突然踏空,径直便陷入了一方、有着丈许深的地洞内部。 “可恶,老子这般谨慎了,还是着了那贼汉的道!一早便该结果了他,我自己再入内找寻,无非就是多耗点时辰。” 掉落这处暗格地洞的夏侯惇,踉跄着站立起身来,目光借着微光,虚眯双眸四下望去,一面喃喃着抱怨嗔道。 这里是一处约莫只有半丈方圆长宽的地牢,四面皆是为纯钢所铸,同时被打磨得滑不留手,没有丝毫阻力可供人攀爬向上。 而在那钢牢之外,似乎也同样为石壁所阻,即便破牢而出,仍只能向上逃离。 “浑蛋!来人,你们寨主呢,有种出来,与我单挑决生死啊!” 夏侯惇眼见天色将暗,在这下方地牢之中,能见度愈发低了起来,也是一时气愤至极,当即不仅是朝上大吼怒嚷起来,更甚手持宝刀,开始狠劈身前钢板。 如此传来的剧烈声响,几乎是震动了整片寨楼,引得周遭不少本在巡逻的寨中喽啰,都是开始寻声赶至。 他们在练武场外撞见田然之时,纷纷施礼上前,神色却又是显得各为怪异惊诧。 自家山寨这位五当家的,论及武力几乎可以说仅次于二当家公孙汜,但现下却瞧着狼狈不堪、受伤颇重的模样,出现于众人面前,便不由得不令他们内心有所胆寒。 这来犯之敌究竟为何方神圣,竟敢独行一人闯山,还将五当家重伤至此? “快,来人去将二当家请来此处!” 田然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形象,便是于人群之中,瞅到了旬日里伺候在公孙汜身侧的一名下属,将他唤住,连忙急切吩咐开口。 第282章 灭麒麟牙 那人领命匆匆而去,田然这才稍作松懈了一口气,转身朝后方方向疾行去。 他眼下得先将自己伤口包扎,再请寨中自己的七弟检查伤势,也就是那位粗通医理的旁峰贼首之一,雄风寨七当家·雷薄。 夏侯惇被坑中套,内心满是愤懑,一早便不知将田然的祖宗上下十八代,问候了多少遍。 眼见短时间内无人搭理,他也是索性放弃了继续呼喊叫骂,一门心思用手中所持的“灭麒麟牙”,劈砍着身边困住他的这架钢筋牢笼。 而他手中这柄神兵,倒也当真是锋利得紧,竟是真的在他坚持下,将钢筋斩断了一根。 只是作为代价,夏侯惇此刻双手虎口,也同样被震得隐隐透红出血。 可即便将其中一根钢条斩断,能够令他身子从那处缝隙中,挤出钢牢之外,来到这方地洞内部,但该处洞穴未有明火,不见天日,这般昏暗之下,夏侯惇也难辨认方向。 他摸索着石壁前行,本想要听声辨位,却不料这般走着,很快却来到了一处通道分叉口。 看来这处洞穴可不仅仅只有着其中一条通路,其内四通八达,门径众多,本就是这伙山贼临时用于躲避危机所挖,其内更显如迷宫这般弯曲。 这边厢当夏侯惇摸索昏暗地洞之内的通路,想要寻到地下出口之时,在田然的催促吩咐之下,公孙汜终于也来到了此前,夏侯惇被坑骗坠下地牢陷阱处。 不过当田然打开地牢入口砧板,向下俯瞰望去时,牢内却是空无一物,不曾见夏侯惇所在。 “连这么粗的钢条都被他弄断了?那家伙肯定是个大人物,二哥,断不能让他逃了!” 田然双眸肃凝,此刻的他一侧受伤臂膀已被绷带包扎,却仍是需得用另一只手捂住止血,同时慎重抬首,望向身侧的公孙汜提醒道。 “我知道。放心,他只要还在地洞里,便逃不掉的。” 公孙汜闻言,面色不见有多少变化,只是神情稍显晦涩,这般喃喃低语。 而最终事情结果,也裹如方才公孙汜所言,他一早便在该地洞的诸多出口处,皆是有所布防设陷,而其中外围又常年有着岗哨下属巡逻,夏侯惇自是插翅难飞。 在洞内一通摸索,夏侯惇最终还是落到了,由公孙汜所布的另一处陷阱密室之中。 “浑蛋!可恨!待我大军攻上山来,定要将你等宵小,尽数屠戮殆尽!” 夏侯惇身处地洞陷阱之内,望着顶上钢筋所锻的天窗,冲终是赶至此处的公孙汜,怒斥威胁道。 “是么?你就不怕,你自己先被我等折磨致死?” 公孙汜垂首俯瞰,眼眸神情一派淡漠,他视线在夏侯惇硬朗面容之上瞧了瞧,转而落于其身下手中所持的那柄宝刀,进而啧啧称奇。 “倒是一杆神兵,竟能斩断地牢钢条。可惜我向来不用长刃,否则倒是足可傍身。” 他言语末了,仍似有几分感叹之意。 “你要夺我兵刃?除非我死了!” 夏侯惇言语至此,虽说自是悍不畏死,但却仍不愿在口舌之上,落于对方:“你若胆敢动我一根汗毛,定叫你这整座山寨,皆被夷为平地!” “识相的,赶紧领着你这一众山头贼寇,出了山门缴械投降,还能寻条活路。” 他似不屑一般冷哼一声,俯下头去,不再去看向顶上的公孙汜,进而默不作声,也不再搭理公孙汜问及他的身份来历。 虽然说,公孙汜无非也就做做样子,他又焉不知晓,夏侯惇的身份来历? 如今对方这位三军统帅、一任都督便在自己手中,谅那攻上半山的曹军先锋部队知晓过后,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亦能为他腾出时间,拖延蜀北战局…… 且说米仓山脚之下,河岸平滩出的曹军大营阵地,后方一处营帐内,偷溜下山的范春,正被好吃好喝的在此招待着,只是她脚上此刻,却是被栓上了铁链,防其逃离。 想来郭嘉也是从中判断出了,她身法矫捷、轻功极好,故而才这般作为,用以将之困在大营,却也并不时刻派人看守,限制她在这帐内的私人领地之自由。 望着身前床边桌角所放置的各种美食美酒,已然算是饿了快近一整日的范春,也不由得有些发愁,同时肚子亦开始咕噜噜叫起来。 按照常理推断,如今她被擒在此,想来很难逃掉,对方应不会再于她食物之中下毒。 但一想到自己又要再度受此嗟来之食,范春内心却总觉得有些难受。 即便她不过是一名红尘女子,自幼便受惯了为人买卖左右人生,谈不上什么气节可言,但此后在遇见了国仕以及徐荷鹭之后,却生生更迭了自己的轨迹,有了重生的意义。 若非她如今任务在身,有着需得告知庞统死因及凶手的使命、还有找寻马超是生是死的执念在,恐怕范春一早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算了,眼下先填饱肚子,让自己活下去再考虑其他吧。” 范春脚上虽被上了铁链,但手上却已然松了绑,颇为自由,能够自行进食。 只是就在她意欲狼吞虎咽,填饱眼前肚子之时,营帐大门处却是有人掀开帘子,闯了进来。 “是你。你想要做什么?” 范春眼神防备,瞧见来人身形面容,当即将他认出,不由得身形后退自床边,沉声问及道。 因为此刻来人正是方才阻拦下她的逃离,并将她打伤的曹彰。 曹彰眼眸低垂,看出范春似乎正在进食,有些悻悻然撇了撇嘴之后,并未就此上前,而是远远就坐在了大帐门边的一处毡毯上,摆手示意道—— “你继续吃你的吧,我就想要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我绝不为难于你。” 被曹彰一个少年这般盯着,范春总是觉得有些别扭,当下自然也就停止了进食,转而用颇为谨慎的目光,将这位打伤了自己臂膀之人,给重新打量起来。 而隐约之间,他似乎也觉得,对方虽看去不及弱冠之年,但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在,而且面容还极似一人。 第283章 曹氏三公子 “我叫曹彰。不知姑娘你,如何称呼?” 曹彰也不含糊,上来并未直接开门见山,而是先行问及起介绍来。 但他也并未直接道出,自己便是当朝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一的曹操之子。 “你姓曹?” 范春闻言,当即黛眉凝蹙,仿佛更是映衬了她心思所揣测,有些不禁讶然开口。 “嗯?怎的,姑娘你有如此神色,莫非应是识得我么?或者是……” 曹彰话语踟躇未尽,一时也不曾想好,是否要将其父亲名号,给报出口来。 “你是曹操的什么人?” 范春也不含糊旁扯,径直便道出了心中疑问。 “他是我父亲。” 曹彰自不屑在一名女子面前,辱了自己身为曹公之子的名讳风姿,故而并未想要隐瞒,当即这般凌然答复于她。 “难怪了。只是素问朝廷派兵西征蜀地,你父不去西进川西、拿下益郡成都,却为何派遣大军,来此米仓山中剿贼?” 范春恍然,但随即也跟着道出了,她心中颇为困惑之点。 对此曹彰愕然了一瞬,但瞧着身前女子的认真模样,竟一时令他内心不觉几分动容,故此他仍不及隐瞒,便大略地将其父曹操如何在阆中郊野遇袭伊始的等等事件,原委道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听罢曹彰的简略讲述,范春心上却不禁有了计较。 想来对方所留下那枚印令,总归是显得太过刻意,但如此转道而来背袭豪族门阀,却也很难说,没有曹操原本便既定的想法。 “究竟是这益州之地的世家负隅顽抗,想要阻挠西征军的视野步伐,还是说,曹操他本人并不愿做这率先攻入川西平原的出头鸟?他为何……” 范春一时陷入沉默,显然她这并不算太过聪颖的小脑袋,未及能够装下并想明白。 眼前诸多事宜纷乱繁杂,她只需当得暂时默默记下,待他日有机会活着回到南郑,必要着潜影众姐妹,将一众讯息带去给孔明先生评判。 只是愈发念及于此,她却也责任愈重,不可再轻易生出决绝寻死之心了。 曹彰见眼前女子目光逐渐变幻,心思颇有几分深沉,但目光一时上下挑掠之间,竟这才觉察出,她披散一头如瀑秀发之后,竟这般婉约动容,倏尔勾起了心儿扑通跳动。 “你这是做什么?干嘛盯着我看,想要问什么,直接开口便是了。” 范春瞧得眼前少年俨然还要比自己小上几岁罢,竟是这般眼睛直勾勾地便打量住自己,此刻别说是进食吃饭了,就连相隔约莫数尺之外,也令她不禁避开目光,侧身挪去。 “哦、哦,我观姑娘风姿绰约,定然不是寻常农家女子罢?可你为何要上……” “呜——呜——” 然而,就在曹彰放松戒备,心下微微动容,想要开口真心问及对方缘何入了贼窝之际,他的话音尚未道尽,大帐之外的以北高台上,却倏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号角响声。 “嗯?是有敌情么?” 曹彰剑眉稍沉,当即反应回神,站立起身,简作判断,便转身欲走。 不过在他步出大帐之前,却似又回神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床沿边就座的范春,略有迟疑,方才开口提醒道—— “姑娘不要想着逃走,且先照顾好自己吧。你手臂处的挫伤,稍后会有营中随行军医,前来医治。” 这话道尽,曹彰再不迟疑,复又转身匆匆扯帐步出。 望着曹彰如此瞬变的神色,范春心头有所咯噔,袅袅不禁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来。 想来多半是山上出了什么事情,就怕郭里亲率那伙贼寇攻下山来,到时若于营中撞见了自己,怕是对方有所防备,自己更难寻第二次机会脱身逃走了。 话分两头,且说曹彰冲出营帐之外,四下瞧得擂鼓阵阵、号角齐鸣,大帐周遭,皆是齐聚了诸多士兵,手中皆持有兵刃,严阵以待。 在那前方不远处,身为副统帅的夏侯渊,已然领着诸位副将,得胜归来。 但他们的面色此刻尽皆肃然,似乎显得并未有太过的喜悦畅快。 曹彰迎上前去,瞧出了作为当先大将夏侯渊神色的异样,便匆忙肃然问及道:“表叔缘何这般警觉而归,莫不是吃了败仗、受了那伙贼寇偷袭?” 夏侯渊垂眸下得马来,当即连连朝曹彰亦跟着作揖施礼。 他浅缓摇头,面对曹彰的追问,也未有隐瞒之意,当即叹气答复道:“三公子,是家兄他,独行一人闯寇山门,被那伙贼众算计擒去了。” “嗯?什么?”曹彰闻言,当即面露惊骇质问。 “这般贼寇当真是放肆,竟连我军主帅也敢擒拿!呸!” 略有几分出乎夏侯渊预料的是,曹彰并未因而恼怨夏侯惇私自独行上山,而是径直怪起了那伙伺立米仓山头的贼众来。 想来曹彰同样是和夏侯惇有着相似的莽撞性子,内心颇为欣赏自己这位表叔的勇猛。 “此番是家兄冒失了,如今主将被擒,我全军倒也一时不敢擅攻山头,唯恐对方以此为要挟,故而权且撤下山来,待询军师之策,有所商定如何营救。” 夏侯渊的性子,显然要比其兄夏侯惇沉稳得多。 他在获悉了敌哨传下山腰的讯息之后,并未选择冒进冲锋,而简与后方尾随而上的程昱会合,略作商量,便决定收整军队,暂且回撤。 这边厢号角阵阵、响彻大营,自然也惊扰了意欲晚间休憩的郭嘉,惹得出帐相迎。 夏侯渊瞧得郭嘉领侍从自主帐而出,当即也跟着迎上前去,简单作揖施礼之后,便也将此前遭遇实情,一一向他诉及。 郭嘉闻言清秀面庞神色不见有异,似乎隐约已然猜测到,冒进闯山的夏侯惇会遭此劫。 他简单思忖了片刻,便招呼诸将入内道:“诸位将军当先一战也算踏平敌寇前门、喜获首战大捷,便先行随在下入内,摆酒接风相议罢。” 自夏侯渊以下,身后诸多副将偏将,虽说皆是心忧主帅都督之安危,但此刻蓦然不及言语动作,显然便是在等候前方副帅指示。 第284章 山人自有妙计 时而程昱约马上前,下得马背及近同朝郭嘉施礼,并对夏侯渊劝言开口道—— “元帅且先听凭祭酒先生所言,想来他已成竹在胸,自有妙法可救得都督归来。” 夏侯渊闻言,初时默不作声,思量片刻,便跟觉程昱所言在理,不可弗了身后众将在此战所立之功,当予以论果行赏,洗尘果腹为先。 于是乎大手一挥,夏侯渊示意令下,着身后一干将领长官十余人,随他入前方营地主帐休憩进食。 郭嘉抿唇会心微笑,看出夏侯渊乃是堪当将才之人,虽为猛虎、却有细嗅蔷薇之敏,内里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欣赏之意来。 他将衣袂浅拂,便同时嘱咐身旁随侍诸人,下去速速准备晚宴酒菜,跟着领先入帐。 步入厅内,郭嘉不及领众将商讨救援事宜,却是将程昱请到了主桌席位之前,笑言看向他,不禁上下打量。 如此举动,莫说帐下诸将不解,就连向来以聪颖自负的程昱,内里也有些困顿。 “祭酒先生,这般瞧我是何意呐?” 程昱当先问出胸中疑惑,当着帐下诸将的面,倒是仍显客气有余,作揖示意。 “听闻仲德先生书画无双,乃是兖州一绝,可惜嘉不曾有幸得见,不知可否当得真呢?” 郭嘉笑问道。 “自然当得。” 程昱本就于此间所擅,自傲成竹,眼下众当一应文武,也不惶答。 “那便甚好了,三公子啊,您请近前来,在下有事嘱托。” 郭嘉闻语却只是不在详问,转而看向帐下一侧落座,本欲开席的曹彰,浅唤开口道。 “我?好。” 曹彰撇了撇嘴角,放下手中吃食,略作擦拭,起身近得前来,于郭嘉身旁站立。 郭嘉不曾开口有所吩咐,却自是径直附耳过去,在曹彰的耳畔,低声细语了一番。 帐下众将就这般面带微诧地瞧着,忽而转首彼此对看一眼,亦不清楚眼前这位军师祭酒大人,所行何故。 只是当那曹彰听罢郭嘉耳语之时,硬朗面目神色却显得有几分怪异,在原地怔了片刻,舒缓之后,方才抿唇点头,却是不语。 “仲德先生,你且随三公子去罢。” 郭嘉回身看向程昱,再行朝其拱手作揖示下。 “祭酒先生啊,你这是何意啊?今日将大家唤来,莫非便是只为吃酒,丝毫不予相告,如何破敌救帅之事么?” 在帐台下侧一方,身为夏侯惇随行副将的史涣,当下似乎终于耐不住性子,径直便站立起身来,朝前方郭嘉,言语噙着三分催促问及道。 “史将军莫急,破敌之策,在下心中已有端倪;至于解救夏侯都督一事,诸位将军更是勿需急切,嘉需得先行验证一事,方可告与施行。” 郭嘉虽说并未兜圈子,但显然也不曾明言相告,毕竟此事尚还未有定论,乃是他的猜测。 当然,郭嘉本就深谙天文地理、五行八卦、水文易理,当下虽说于行军打仗实用不稔,却依旧心中思虑甚深,只待战机稍至,便可点将派兵。 “那可不能多候,若是都督他在山上遇险被害,你我诸从,如何面目回见主公啊?” 史涣于战场之上,虽然并非是急性子之人,但眼下似瞧得郭嘉有意盘亘兜圈,不予实情相告,心头便自来了恼意,不依不饶想要迫得郭嘉献策。 “史将军,勿需多言,军师既已有安排,我等听凭静候便是。” 在史涣对桌前方,夏侯渊当下终是放下了手中酒盏,皱眉正色开口,止下史涣言语。 “还是夏侯将军稳重老成,知晓这个中的战局变幻。” 郭嘉不妨问及确认:“将军此番率军攻山,虽说撬开了山门前哨,但却未曾再行突进,想来不止因都督被擒这么简单吧?” “军师料定不错,果真运筹帷幄之中。” 夏侯渊闻言啧啧称奇,瞧得临行之时郭嘉便有所预料提点,不由得内里大感钦佩,便也如实答复汇禀道—— “那山间早晚便是迷瘴贯林,只数丈距离之外,便难辨东西、不可视物,而对方倚靠山头地势之利,把守几处登爬要道,便是阻拦我大军寸步不可上,几次强攻损失着实亦不小。” 郭嘉拂袖一笑,将身子微斜靠坐,脑袋呈四十五度角瞥视帐顶,蠕唇不急不缓道:“七日之内,贼寇必破。” “七日?何故要等这般时久呐?大军用粮当以日计,身在旁处,后勤补给乃是不易,敌方确实坐享山头无所顾忌。何况,倘或那帮敌寇率先没了耐性,都督如何耽得……” 在夏侯渊身侧所坐的,乃是随行他而来的副将王凌,听得郭嘉此言,便当下催问开口。 “都督安危诸将不必担忧,山人自有妙计。至于军中用粮,只需撑过三日,三日之后,自有补给从天而降。” 郭嘉如此说得信誓旦旦,以致帐下诸多将领心怀忐忑,分明体现到了面上生出疑惑。 “先生既然有了计较,我等自然听凭派遣。来时主公便有旨在先,此行若遇险阻,当善纳两位军师之良言妙策。” 夏侯渊见帐中一时窃窃之声不断,便也率先站立起身,以作表率,这般举酒言迄饮尽。 帐内一众偏将下属见状,瞧得副都督已然有此表意,同时亦给了诸将台阶下,这时便不再多言,纵然内心有所不服气,也只得只顾饮罢身前烈酒。 酒过三巡,天色将暗,如今已是酉时将过,诸将吃饱喝足,尽皆退去,休整军械、或是暂作齐备一应军需物资,盘点营中伤亡。 由此观之,他们依然是做好了次日,便要攻山直上的准备。 话分两头,且说郭嘉命程昱随曹彰前去,寻了临时看押范春所在,原是去让程昱,照着范春的模子作了一幅画像,再行嘱士兵携带,自趁夜往米仓山上赶去了。 这郭嘉算是看准了范春潜逃下山的动机,也大致猜测出对方在那敌寨内的身份,故而才会做出此举。 对于程昱虽说将信将疑,但深知对郭嘉直觉感知颇为敏锐的他,一时也遵照嘱咐,守口如瓶不曾多言。 第285章 寒夜起心火 此间唯有曹彰仍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位先生这葫芦里面,究竟所卖何药。 夜色渐深,蜀地入冬以来,晚来气温骤降,直逼人寒气森森,一心只想钻入被窝之中,美美地睡上他一觉。 然而这个时辰,被看管于一方大帐之内,静坐独处的范春,却是毫无睡意。 白日间,为了防备脱身逃遁,她身上不曾穿着多少棉衣,倒是颇显单薄,可当下夜间在此帐内,虽说一旁升起了炭火炉罩,那般微光却也仍显不足。 范春身子斜靠于床边,挪近火炉旁蹲坐地面,娇躯微微有些瑟瑟,但她心中烦闷异常,即便身子不自禁有些冷得紧,却也无暇在意。 方才曹彰领着程昱入得帐内,对着自己上下左右一番打量,瞧得她心头也有些毛躁慌乱,不过对方丝毫未曾言语盘问如何,只是在打量过后,便行离去了。 由此也惹得范春内心困顿不已,不明白对方所来为何故。 直到迷离之间,范春脑海之中渐生困意,想着那般繁复的事情,终耐不住夜里沉寂的氛围,沉沉睡去了。 “啊啾——” 倏尔某时,她却是为自己的一声喷嚏所惊醒。 意识回暖间,范春却瞧得娇躯周遭都是冷冰冰的,目光瞧前望去,这才发觉身前碳炉之中,明火早已熄灭多时,只余其上点点零星红光。 范春栖身上前,挪动娇躯,于火炉旁搓了搓素手,待得渐渐生出暖意回复力气,便欲拾掇一旁木材,给火星添旺。 只是她素来不善此事,虽说也曾见过,但毕竟不及亲为,如今手法生疏,始终不曾将那即将灭掉的火光,重新点亮。 “唉,算了……高低也不至冻死我……” 瞧得一番倒腾捉弄下来,炉中炭火依然只剩点点星芒,愈发黯然,范春也不再吃力不讨好,所幸便放下了手中的火铁钳,靠着床榻缩回身去,自抱一团。 方才这般凝神专注捯饬,倒也令她娇躯温热了几分,未感此前入睡般冰凉袭骨。 “呼——呼——” 待范春静下心来,再欲入睡,因着不曾有柴火碳木燃烧破碎之声,倒也令范春身在帐内,仍能够清晰闻听到,天外朔风滚滚呼啸。 “这西南蜀地,要临来降温了么?不知汉中三关那边,如今战况如何了,两位姐妹可还安好……” 蛾眉微抬,范春清秀面庞之上,白皙之中透着点点红晕,却是因着方才栖近碳火温烤所致。 这般模样,反将带着女子氤氲之姿,红扑扑的小脸夹杂额间鬓角几缕凌乱碎发,端的是更显其风情。 不过在范春这般抬眸凝向前方,为北风所刮得胡乱颤动的帐门处,兀自呢喃挂念之际,一道沉稳中隐约带着急促的脚步声,却倏尔及近传来。 帐门毡布被掀开,映入范春眼帘的,仍是白日里两遭来此的那道青年身影·曹彰。 不过曹彰此刻手中却还仅仅搂抱着一物,及近朝蹲坐于账内床沿边的范春走来。 “你——” 对方来到她身前数尺距离,便止息了脚步,将手中之物,缓缓铺将在了床榻边。 范春侧目望去,乃见竟是一方厚厚的棉被,因而不由得微诧出口,却话语临到嘴边,不知该缘何问及。 “今夜北风呼啸,临来气温骤降不少,姑娘虽说如今算是阶下之人,但曹彰身为男子,却也不愿冷落慢待一名女子。这棉被是我自处取来,姑娘取暖可用。” 曹彰一面将手中棉毯铺满整床,一面口中自述着,却也同样不曾回首,去探向范春。 “多谢了。” 范春对此也不拘谨婉拒,毕竟如今被囚于此,她需想的是如何活下去,别的已无暇旁顾。 “嗯?姑娘怎么坐在地上?你这……” 待曹彰回首,行将欲出之际,方才偶然瞥见范春将自己抱坐一团,靠床沿栖于单薄一层地毯上,不免得好奇凝神探去。 “这火、我不会生。” 范春似迟疑了一瞬,瞧得曹彰侧目望来,倏尔便挪开了视线,转向身前不远处的火炉。 “哦。这个容易,我来吧。” 曹彰旬日里本是大大咧咧的武夫,对于男女之事素来不通,也不芥蒂何为僭越,故此他有心少言少视,本是出于防备对方亦或无此心思,而绝非遵循授受之礼。 他话音即落,心思径直放在引燃柴火之上,便不再刻意与范春维系距离,当即凑上前来。 而范春专注于眼前,想要瞧得曹彰如何引燃星火,自然也不及将身子退后。 故此这方寒帐之内,一男一女两人当下竟是身距不过尺余,而谁都未及丝毫挪开…… “好了。” 待曹彰手法熟稔分明,将那火炉中的黑炭、重新灌气挑燃之际,这才挪开目光,转而偏头像侧方范春望去。 只是他这倏尔猝不及防地一回头,却是与同样瞧得明火终于跳跃升腾、因此难得展颜莞尔的范春,撞了一整个四目相对。 眼下两人身距不过尺许,这般倏尔同时回首间,彼此面庞亦罅隙而过、近逾咫尺。 曹彰当即同样脸色泛红,双眸视线怔然停留于范春红润脸颊之上。 瞧着那被荧荧火光照得水润晶莹的脸颊肌肤,以及鼻尖隐约嗅探到来自身前女子的香艳呼吸,都令他一时心神如怵、头皮酥麻。 “你、你要做什么……” 饶是范春率先回神,一颗心被眼前这名、尚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青年这般盯得噗通直跳,当即便微颤清唇,不由得低声言及,话语间自是噙着防备。 也因范春心中已然装了另外一名男子,当下心潮澎湃动荡间,倏尔于脑海之中,却不禁勾勒出那日与马超一道,掉落地洞陷阱中,独处一夜的场景,心生慨然。 “啊?哦、不……不好意思,冒犯姑娘了……” 曹彰硬朗而青涩的面容上,当下同样闪过错愕之色,便也同样连连退步起身,同时将脑袋微偏过去,不再看向范春。 但他却也是在遮掩自己,已然泛红起来的脸颊和耳垂。 同时纵然其目光已是远离飘荡,但脑海中却不知为何,仍旧停驻着范春那一对紫葡萄般的晶莹明眸、以及被火光映照得红扑扑的粉嫩娇脸。 第286章 心潮初动 范春本就是风尘女子出身,媚眼如丝,真可谓愕然出神间,却也自带脉脉含情,哪里是曹彰这般初生牛犊、不谙风情的少年郎,所能够抵挡的。 “你、你先出去,我要整理一下仪容。” 范春心上愁思翻涌,当下没来由地这般开口了一句,竟也一时忘却自己原是阶下之囚,把此处当作了对方外来擅闯之人。 “哦。好,你歇息吧。我、我走了。” 曹彰一个堂堂七尺魁梧的铁血汉子,眼下竟是被对方这突如其来、未曾有意的撩拨,弄得语无伦次起来,当即同样不曾想起主客之分,在点头垂首应答后,忙也择身离去。 待出得帐外,凌冽寒风刮过面庞,曹彰更是惊觉自身脸颊双耳竟都滚烫一般,两相一冷一热刺激之下,反而直有一番别样滋味,令他生出不舍依恋来。 “呼——呼——” 这接连空气呼啦之声,却并非因着朔风呼啸,反而是自曹彰口中不住喷吐出。 他呼吸加深,渐而更甚变得急促起来,心潮一时翻涌之下,竟不知该往何去,就这般怔在了帐外夜幕之下,未曾留意往来匆匆而过的营中士卒。 “少将军,您这是……” 此刻一名百夫长自帐前而过,原是预备前往被看押的后方范春锁在营帐内,为她添置明日所备一应水和食物,但瞧曹彰竟是楞在帐前,方出言相问道—— “军师正着人四处找寻,唤您前去呢。” “知道了。”曹彰点了点头,恍惚回神瞧去,当即便是冲这名百夫长,肃声吩咐道,“诶,你别进去,这些东西,待明日天亮再送入便是。” 话音落尽,曹彰兀自蓦然走开,仍旧是垂首出神,并不理会周遭快速调动的营中士卒。 这些士卒整装齐备,就连在夜间也是穿戴胄甲、手持军刃,俨然时刻处于备战状态。 回到自己营中,经过一阵凉风吹袭,曹彰似乎方才渐感内心悸动有所舒缓。 他坐回床榻边沿,脑海之中,依稀回溯着方才的温婉一幕,竟不知怎的,愈发觉得脸颊双耳,宛若女子一般滚烫起来。 “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 曹彰纵然独自一人处于帐内,不曾有旁人观之言及其他,他却也并不理解这般状态,缘何生出。 毕竟此前他心思皆放于男子功业上,于行军领兵之事颇善,却并不晓男女事。 如今曹彰年过十八,已是热血男儿一枚,自然不敌温柔乡,何况范春又是风尘女子出身,眉眼如丝、暗噙春韵,那般婉约清丽,直教郭里、马超等豪情之士,也不忍倾心。 “不去想了、不去想了,对方身份来历皆不知晓,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情!” 曹彰努力克制内心悸动,复又起身走到那水盆边上,伸手舀了几捧泼洒面庞,这才一个箭步翻身扎躺床心,急于令自己冷静睡去。 只是他这般想法,很快便被帐外一阵急促传来的脚步声,所倏尔打破。 “少将军,军师唤您得急,您这边如何回应去否呢?” 一名小校半跪于帐外,他乃是郭嘉遣来传命者,自然不敢随便入内,便就在外朗声催问。 “哎哟——忘了要事!” 曹彰抬手一拍脑袋,当即如鲤鱼打挺一般翻身而起,他也未及脱鞋去衣,便是这般匆匆奔出帐外,未及理会那名半跪的传令小校,径直朝着大营的中军主帐方向赶去。 来到主帐所在,步入其中,放眼望去,但见郭嘉只手负于身后,正神色讳莫如深似的,聊望向前方的一张壁上图纸,其中所绘乃是蜀北整片米仓山、以及从旁摩天岭的地势地形图。 闻声及近,郭嘉回眸望去,瞧得曹彰终是匆匆赶至,方抿唇笑问开口道—— “三公子作何去了,怎的这般姗姗来迟呢?” 曹彰复迎上前,口中连连止息大气,这时也忙撇嘴一笑,随意搪塞了两句,便是避而不谈。 “巡岗守备,整顿军纪,查探敌情嘛,嘿嘿。” 这般不知所云地答复落下,瞧得郭嘉亦无再详究之意,曹彰则恢复凝神正色,转而同样目光斜扫开去,看向壁上所挂那幅羊皮地图,清嗓问及开口—— “先生急切唤我来,定是有要事了。请讲。” “公子烦请瞧瞧这封信帛罢。” 郭嘉话音淡然落下,已是自身后手中取出了一张布匹帛纸来,转向递交到曹彰身前。 曹彰虽是武人,不通文墨,但识字阅信还是没有问题,他便将纸接过,于旁侧烛火之下,阅览起其上内容来。 只见帛布之上,用歪歪扭扭颇为难认的字体写道—— “兀那魏贼枭首,老子便是你爷爷,名姓上郭下里,乃这方米仓山南的百里之主……” 恰自略览此处,曹彰心头早已火气冒得三丈有高,牙关紧咬,气愤难当,拿信之拳都有些攥紧。 那般山林贼寇,竟然反称朝廷官军将领为贼枭,还敢妄自认祖,自诩独霸一方,当真是狂妄至极,没得边儿了。 如此言语,怎生不惹得本就血气方刚的曹彰,可堪忍受? 而待他肃色继续往下阅去时,信中所写之内容,则愈发有几分惹得他诧忿难当。 信中继续道:“宵小蟊贼竟敢掳我爱妾,当真不要脸至极,气煞你祖宗!劝你等好生款待,快快完整无缺将人送还、大轿迎上山来,不得有一丝一毫磕碰损伤。否则汝等那位托大闯山之莽首,我等弟兄便屠他肉来施肥喂狗了。” “可恶!恁生可恶啊!这帮贼寇,真真太过嚣张了,简直是目无王法!” 将信帛之上的文字阅毕,曹彰早已是恨不得当场便将手中羊皮撕作齑粉,仰面便是喘气大怒出声。 若非瞧得郭嘉就在身侧侍立,恐怕以曹彰这火爆性子,早便是发作起来,反将怒骂问候那山贼寨寇的祖上十八代了。 “这倒无有旁他。三公子可知,此信乃是何人送至营中?” 郭嘉自也瞧出了曹彰心头恼意,本是想再行激他一激,好令得自行计谋可成,便这般出言提醒道。 曹彰闻言,努力止下心头愤恨,径自回转身形看向郭嘉。 第287章 交换人质 “此信帛乃山中敌寇,飞箭负射其上,送入大营。戍卫外出查探,却是不见来人,向来便及遁去了。” “什么?那我们派去送信之人呢?”曹彰想是有所明晓,便是皱眉追问道。 “常言‘交兵不斩信使’,这帮贼寇兀行占山为王,干的自然便是杀人劫货的勾当,哪里又有什么道义可言?” 郭嘉言语平淡,说着此话,神态倒也显得清冷如常,未如曹彰那般,怒形于色。 “咯吱——” 曹彰听罢当即明白了过来,贼寇多半是将己方派去送及画信之人,也一并留下结果了性命,当真狠辣至极,于是袖下拳头,早便紧握得发出响声来。 “罢了。族叔已是在整军操练、备战待命,明日辰时便可着大军兵分东西两路,挥师沿巴河直上,围攻贼寨!” 曹彰这般愤然立定,已是凛然开口,话语间大有开阖之势,誓要将这米仓乱彻底荡平。 “公子不可力敌。” 郭嘉闻此却倏尔摆手示意,相阻劝言提醒道:“主公此番率精锐而来,当为西征刘璋,需得保留实力,不可在旁处多损兵折将。” “这……先生呐,可是您到底有何破敌良策,当真连我等父亲挥下亲信也不可告知么?” 曹彰自觉郭嘉所言不无道理,但奈何如今攻山半途受阻,加之身为三军主帅的夏侯惇又受困贼窝,实是令军心动荡、士气不稳。 “公子若是冷静下来,便可从这信中,瞧出别样端倪。” 郭嘉并未直接答复于曹彰如何决策相援,反是这般悉心提醒,便是让曹彰能够主动觉察出他下一步的意图来。 而曹彰虽是性子莽撞、好勇武斗狠,但却也并非愚钝之人,被郭嘉此言乍一点醒,似也恍惚想到了什么不对之处,当即再行抬手,瞧去那被自己已然捏皱的信帛。 “那贼首怎的说‘掳我爱妾’?军师,咱们什么时候……” 曹彰不再去瞧那对方口吐的威胁谩骂之言,自是将目光凝于前端处,脑中方生困顿之意,不免这般踟躇开口,只是他话语还未道出,便似恍惚明白了过来。 “难道说被我擒来的那个女子,她、她竟是——” 曹彰嘴唇圆张,满脸神色皆是不可思议,显然无论怎样也不会去料想,对方生得如此温婉动人的一名美艳女子,怎就成为了那寨中贼寇之首的压寨夫人? 何况曹彰此刻心上,倏尔还有着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堵塞之感,在氤氲滋生着。 这种感觉与想法,便如不受他的控制一般,令他原是愤恨恼怒的情绪,一下子再被火上浇油,瞬间便是彻底引爆点燃。 “此事、此事……先生,您、您可有把握这信……” 曹彰一时如哑然般,脑海一片混沌,想要再行吞吐探问,却分明不知所云。 “在下的用意,想来公子这般聪颖,必然已经猜测到一二了。”郭嘉抚袂一笑道。 曹彰试探问及道:“先生是要和那帮贼寇交换人质,以那位姑娘,换回族伯?” “依敌酋信中言辞语气,那名女子,想来定是被那位贼首视作重要之人,倘或以此来做交换,倒也不难令他们放了都督。”郭嘉揣测答复,心头似乎仍旧有所思。 “可这、这名女子倘或是敌寨之中的重要人物,怎会独自一人在这个时候,逃窜下山?倘或她是去报信求援,可我等也不曾在她身上,搜寻到信帛物件之类的……” 曹彰也不知怎的,心头一时七上八下,急躁不似平常,此刻竟也这般质疑起来。 “三公子,你素日行事果决得紧,今夜为何突然这般犹豫再三?莫不是,要行推托之事?” 郭嘉乃何等观察敏锐之人,当即便闻听出了源自曹彰话语间的异样。 他转身看向曹彰,目光在其硬朗面庞上,来回略作打量,便是笑言唏嘘,补充道:“三公子岂非瞧上了旁人妻妾?预要……” “我——怎么可能?没来由的事情,先生莫要瞎说!” 曹彰耳畔闻听此言,当即便是如遭电击般,反应剧烈,连连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脚步退后再三,一口严词否决道。 “公子恕罪,是在下唐突了。一时玩笑之言,公子勿放在心上。” 瞧得曹彰这般厉声态度,郭嘉当即也便不再多问,连连拱手作揖致歉。 不过话语末了,他仍是不改方才话语所指,径直问询道—— “三公子可敢行这一趟险差,送那女子上山,将都督换回?此事若成,公子于三军之中威信旦立,亦可获得夏侯元帅的青睐高看。” “有何不敢呐?跟那帮宵小换个人质而已,小事一桩。” 曹彰闻言,当即挺膛拍胸,义正言辞应答了下来。不过随即他却皱眉凑脸探问道:“等一下,先生您、怎么又说这是一趟险差呢?” “元帅武艺绝伦,放眼九州鲜有敌手。敌寇虽据山头,占着人多势众、地利便宜,要想擒下他却是不易。纵然抵挡不过,想来有神兵在手、骏马在胯,亦不至轻易被生擒。” 郭嘉细细分析道来,进而揣度对方用意,是以下结论道:“那方山头敌寨之中,必然有非凡高深之人,在暗中左右着蜀北战局。” 言语落下,郭嘉也是眼眸虚眯,目光转而探回前方壁上所挂羊皮地图,凝扫开去。 “依先生所言,这敌寨着实难攻,不如明日我便率先开拔领着那位姑娘,前去换回族伯,再着后方率诸将领几路援军远远跟随,堵截敌寇如何?” 曹彰未及多想,便是建言开口。 “在下所言险差,便在于此。” 被曹彰这般提及此意,郭嘉也不再完全隐瞒,便是先行将所思计策意图,简单吐露了几分道—— “翌日清晨,由公子孑身骑马领着那名女子上山,然不可至得山门寨前,便在半山腰的峰谷间岗哨驻地处落脚,待对方确将夏侯元帅领至,再行与其交换。” 郭嘉凝眸图纸,沉吟片刻,缓缓复又补充道:“届时令乐进将军领百余名好手潜入山林,埋伏在那石阶道密林侧丛,盼能阻敌退路,以防敌寇使诈。” 第288章 聚义厅内 群枭分辩 “此法可行。” 曹彰闻言一拍大腿,当即同意下来,可转念一下,却也是有所介怀,坦诚道—— “只是先生,如今族伯麾下一干偏将副统领,心念皆在领军攻山,若是明日一个不慎打草惊蛇,恐怕是连我也劝阻不动他们呐。” “无妨。今夜在会见公子前,在下已令妙才将军另行掌兵去行旁事,一干将领之中,也即吩咐过诸多,各有任务指派。只待时机成熟,便可见此部署收益。” 郭嘉仿佛并不芥蒂诸将并无耐心从其号令,显得仍是淡然述及。 “这便好了。那我赶紧下去安排准备,先生也早歇吧。” 曹彰心头还生有其他想法,此刻见计策已定,倒也不耐多留,当即便抱拳转身、匆匆出帐离去了。 他此刻首想之事,自然是折返归回,定要去问清范春,与那山中贼寇之首的关系不可。 这不仅事关其族伯夏侯惇的性命,也需得撒解了困顿在其心间、萦绕不散的那股子莫名怨念怄气…… 只是如今已然子时将过,更深露重,寒气森袭,待曹彰行至帐外,却又是迟迟抬走顿止,始终犹豫再三,未曾径直掀开帐门毡布。 念着范春多半已是就着炉火与厚被入睡,曹彰不知怎的,始终难以心生将她就此惊醒的想法来。 “唉……算了,也不急这一时,待明日送她还归山上,再行盘问吧。” 踟躇良久,直到曹彰只感伸出抬起于一半的手掌都是怔得有些微微发酸发僵了,他方才最终将其垂下收回,这般兀自叹了一口气后,便是转身默默离去了。 在山下魏军大营这边,暂且陷入短暂安宁、诸将悉数休憩之时,此刻的米仓山头群峰耸峙间,雄风主寨聚义厅中,气氛却略微显得有些低沉压抑。 “寨主,你当以大事为重,不可因儿女情长,妄自令寨中一干兄弟、以及我等经营多年的这方业果,陷入险境啊!” 在厅下中央处,当先有着一名虬髯大汉站立了出来,抱拳厉声说道。 他此刻言语间虽仍带着三分敬意,但眉宇神情确是颇为肃杀,俨然分外决然。 此人便是这雄风诸寨当中,坐拥第三片山头的当家·秦烈。 这秦烈性子阳刚直肠,倒一如其名这般,未有那许多的弯弯绕绕,而且对于什么尊卑高低,更甚不算看重放于心上,当年诸兄弟一起闯荡山野,各自统帅一方绿林,他也是一条道上响当当的好汉来着。 其武艺卓绝,善使一柄七尺来长、与人相高的铁棍,其棍法据传源自家学,舞将起来那是虎虎生风、威能赫赫,直教寻常武者,不敢与之硬抗交锋。 秦烈在从公孙汜派出去的暗哨传令,得知此消息后,当即便自所在山头,星夜赶赴而来。 不仅如此,此刻这偌大星火通明的厅堂内,除了已于昨日、战死在夏侯惇手下的寨中四当家·任彬,以及受伤颇重仍在后院将养的五当家·田然,以及负责照顾一众伤员手下的七当家·雷薄外,其余三位,也已然尽数在此。 郭里落座首席,位于那高台诸阶之上,端坐在一张虎皮铺就的石椅中央,目光向下扫去。 他未及就势选择答复于秦烈,而是将视线先于厅下一侧靠前坐席,仍自在安然垂首品茶、良久一言未发的公孙汜身上扫过,进而又是瞧向了对侧就坐的六当家·简淮。 这简淮虽说同样身为雄风诸寨的一方头领,但他却是个寡言少语者,旬日里极少表达自己的意见,参与一众议会讨论。 旁人问及其话,他也多半是径自点头摇头罢了,偶有倾吐,亦不过寥寥数字。 而郭里此番瞧去,便是想要从旁两位当家兄弟的神色中,多少看出对方态度来,如此方好判定,有谁支持交换人质、有谁反对授人以柄。 不过与公孙汜不同的是,简淮虽说自是将目光朝这边谈话中的两人,投射过来,但那较为白皙的脸庞上,却始终瞧得波澜不惊,未有如何神情表露。 看他这幅模样,似乎他此次又想要做一回中立者,两不相帮了。 略作思量,待郭里收回目光,随即便赫然站立起身来,瞧他神态凛然,双手负于后腰,身躯笔挺,俨然便未有妥协之象。 而郭里在清了清嗓子之后,自然也即摇头沉声道:“老子若是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如何护佑这一方山头?今日若能抛任她不顾,来日是否又可弃了汝等?” “诸位兄弟,如今虽说大敌当前,但我等据有瘴林险阻、地利在手,莫非就真认怂龟缩,只得凭借敌首要挟?” “纵然此刻我方握有人质,但来犯者既是中原朝廷、又倾出精锐之兵,他们岂会当真因一人而投鼠忌器、就此退去?” 郭里一番厉声驳斥,接连反质问话落下,却也说得分外义正言辞,一时难辩。 此话虽说有理有据,但这秦烈素来却并非讲理之人,当即鼻息呼吸加紧,急促不礼叫嚷道—— “那女人来山头这才多久,往年何曾有过各路官军会前来攻山?我看,这帮中原之兵,多半正是那女人所引来的。否则,她为何在这个时候私蹿下山呐?倘或她不兀自逃下山去,又岂会深陷敌营、为来犯之众所擒?” 这话俨然针对意图明显,秦烈性子虽说暴躁,但当下言语却颇为缜密,不见疏漏,如此回绝反问,倒并不径直答复郭里的连番质问,反而是将问题抛还。 此话一处,厅内周遭围站的许多各处山头下属喽啰,闻听在耳,便会生出嫌隙。 他们自然明白秦烈言语深意,很显然是在处处针对范春,所言却也合乎情况,倒似那女人确有可能这个时候下山,是通敌叛寨、潜逃亦或传讯去了。 “兄弟这话我倒听不懂了。她一个小小女子,虽说已将身子给了我,却是我自山下掳来,强迫而为。她在山上这许多时日,也不曾关心过寨中诸事,从未多言打听、与旁人不知有何交际通讯,如何有这般能耐,能够引来中原官军呐?” 第289章 入虎穴 郭里冷哼一声,瞧得秦烈突然间转了性子,寻常时分哪里会想到这么许多,对方不过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家粗野汉子,与他这般生于军营叛逃入山自是不同。 “哼!这女人容貌艳丽、肤色娇嫩,俨然绝非寻常乡间女子,多半是自中原而来。” 可今日秦烈如此有恃无恐,而且话语更似早便有所准备一般,不管郭里如何言及利弊关系、权衡这中间的态势,他仿佛都充耳不闻,兀自再行反对道。 凡此种种,秦烈今日前来,倒似不像在单纯抗拒自己所提交换人质之意,而是借此就便一味唱他反调,刻意惹得寨内人心不稳一般。 “莫非是有人,暗中相授他意,当真想要颠覆我雄风寨?此人多半便在山上,得设法将他揪出来。” 郭里双眸虚眯,心思不假,竟忽而渐渐清明,想到了这一节上,却也不再和秦烈多争执。 只是论及智慧计谋,他哪里又是旁下一侧静坐的公孙汜的对手? 恐怕任其如何思虑,都不会料定到,此番寨中内鬼,竟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兄弟。 “寨主,我也不和你多争论了。你若执意要将擒来的人质交出,去换回那祸水,便不要怪弟兄们,不认你这位昔日大哥了!” 秦烈显是记下的词已然穷尽,当即不再多言旁他,便是径直步伐后退,神情也变得果狠起来,如此危言提醒道。 他这话说得很明确,此番反对交换人质者,在诸位山头当家里面,可并不止一人。 “秦烈,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郭里也不含糊,当下瞧出秦烈受人唆使,想来必定已拿了那人的好处,怎生多辨已然无用,便不再顾忌什么兄弟情谊、寨中平和了,径直压低了声音道—— “你知我素来不喜受人摆布。我既定的事情,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如此说来,寨主是要将我等花费多年心血,方才打下的一方山头营寨,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了?” 秦烈言语故作骇然,在深提一口气之后,这般冷笑质问,但他右手已是垂落而下,放在了腰间别住佩刀的地方,隐隐待抽。 如此架势,竟似一言不合,便要拔刀敌对相向。 “三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权且先行退下,万事都可商量,切莫伤了兄弟间和气。” 就在郭里同样面庞渐渐变色,内提真气就欲率先狠厉出手之际,旁侧方才始终安然饮茶的公孙汜,当下终是站立起身,快步上前,抬手相止。 他先是来到秦烈身侧,将其手掌自刀柄挪移开去,进而回转身形,看向台阶之上的郭里,摇头叹息道—— “大哥啊,此间事,你着实也有不对之处。如今外患未除,怎可撩拨弟兄内乱呢?” 郭里眉宇之间,神情变幻,目光转而落至一旁的公孙汜身上,不由得困惑开口道:“怎么?二弟,你这话,怎么倒说得像我的不是?莫非你也认同秦烈所言?” “兄弟自然不敢置喙大哥决策。五嫂既已是我寨中之人,那当然要救。” 公孙汜闻言,似略微沉默了片刻,进而方才摆手示意,和煦笑言道—— “不过除了交换人质之外,兄弟我还有另外一法,既不至令敌首逃遁,亦可将嫂子安然带回,足令大伙儿皆是满意欢喜。大哥可愿听呐?” “哦?兄弟既有妙计,怎的沉默不言,快快说来我听!” 郭里眼见公孙汜当下终于主动开口,也忙问道,意图将眼下聚义厅内,这般原本已有些剑拔弩张起来的气氛,略作缓解。 公孙汜环视厅堂一圈,抬手缓缓示意秦烈暂且坐回原位,稍待听他言及。 秦烈授意,他自知己武功决计不如公孙汜,平日里对他也算颇为钦佩尊重,何况对方又是这里的智囊头子,被这般给了台阶下,他当然也不便再多起争执,破坏气氛。 只是在秦烈坐回厅下一侧的位置后,却兀自斟酒狂饮起来,显然是并未气消。 “依小弟所想,明日辰时,大哥便亲领数名护从,押解那名擒来的贼首前往约定处,与敌交换人质,皆是嫂子是否安然无恙,大哥也可立时悉知。” 公孙汜当然并未理会秦烈举动,他面露和煦笑意,仰首瞧向台阶之上、重新坐回虎皮石椅中的郭里,款款建言道。 郭里闻言则有些犹疑,但片刻后,却也洞悉了公孙汜用意,笑问道:“二弟是想以我为饵,引诱对方主力露面,率先来攻?” “没错。大哥果然智慧过人、一点便通。” 公孙汜当即做起了捧哏之人,拂袖点头继续道—— “我寨中囤粮有限,本需隔上数日便下山‘采掠’各样物资,充盈库藏。如今来犯之敌人数众多,此番首战受阻,只怕便会围而不攻,令我等竭水断粮。” “我等兄弟辛苦建立这座群山雄寨,岂能自绝于此呢?所以便要引诱对方主动来攻,大哥亲临谷间,便是一次绝佳机会。” 瞧得郭里似乎若有所思,公孙汜当即便是补充道:“大哥若不放心,弟可率众属下和山间各山头当家兄弟,埋伏山涧林深各处,随时驰援阻截待命。” “诶,二弟多虑了。为兄并非忧虑自己安危,眼下当顾全寨大局。” 郭里抬手肃声复问道:“只恐对方来的不是主力部队,却又如何引得他们上当呢?” 此番毕竟不过是交换人质,故此郭里心忧,来犯之敌也并非泛泛之辈,恐怕没那么容易受己引诱,便选择强攻山头。 “这一节弟早便想到了。大哥放心,待明日时辰一到,必叫那前赴敌将、有来无回。我等所擒乃是敌首,他们不可能不重视对待,所遣之人,必定是敌营副首一类的大人物。” 公孙汜如此断言,显是讲得信誓旦旦,瞧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郭里心头犹豫渐收。 “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呐,真男人,当然得亲迎爱妾归来。” 郭里抬手一拍身侧石椅把手,当即再度站立起身,似豪气满怀一般,笑言答应了下来,同时折身冲旁一名跟班道—— “去,拿十坛老酒来!今夜我要与一众弟兄,畅饮一番,待明日,便杀将斩敌,拼个痛快!” 第290章 激荡少年心 那名随从领命便去了,这边厢等候间,此前始终沉默不言,兀自坐在角落静观的群寨六当家·简淮,这时却缓慢起身,转而看向台阶之上的郭里,抱拳开口。 “大哥,明日且由小弟随你前往吧,也可从旁护卫一二。” 简淮这话声音平缓、语调低沉,原是因着他素日里便极少言辞的缘故,他虽不善表露交际,但话语声中,自有一份铿锵坚决,不似玩笑。 “好!六弟已有数月不曾下山了罢?明日,便带去同行,去见识历练一番!哈哈。” 瞧见简淮主动这般提议相随,甚为难得,郭里旬日里与他关系算不得亲密,交际往来也鲜少,对方如此,必也想为塞上安危尽一份力,焉能拒绝? 只不过郭里未曾瞧见的是,在简淮倏尔起身提议的时候,公孙汜缓慢坐回原位,垂首皱眉之时,眸间却隐约闪过了一抹荫翳亮光。 秦烈与公孙汜所在,两相对坐,彼此抬首敬酒间,便可对视而望。 待酒过三旬,众人尽皆已是十余大碗下肚,各自无法起身,正在就座略微休憩之时,秦烈与公孙汜则在悄然之间,已不知眼神无言交汇了多少次,齐齐起身借口如厕离去。 郭里当下已然喝得有些来了困意,便不再多行挽留诸人。 借道回至后院入睡前,他撇嘴想到什么,也着人领着、去瞧了瞧那名,被公孙汜擒来的敌军将领,试探口风。 翌日天降蒙蒙乍亮,郭里便已亲率十余名好手侍从,押解着被五花大绑捆缚住的夏侯惇,径直走辅路山道,穿林越涧,下山行去。 这路平日里可是难行异常,尽是一些杂草丛生、难辨东西之处,绝非大军可得前行。 郭里这般绕行走法,显然也是杜绝夏侯惇一旦脱逃,会寻得顺利攻至主寨的路径。 故此诸人寅时出发,便至辰时将至,方才姗姗至得了两相约定交换人质处。 这里本是他雄风山寨的前门岗哨御敌处,可现下却是为魏军先头部队,所奇袭荡平,远远望去,尽是断壁残垣,不见当初昔时兴盛完整。 郭里鼻息之间长出一口浊气,冷哼一声,眼神已然肃杀起来。 这荡山之仇,以他向来睚眦必报的性子,显然是牢记在心,不会放任来人再行下山遁去了。 故而周遭嘱咐了一众随从一番后,郭里这才领着身侧简淮,二人当先手持各自称手兵刃,缓缓步出密林,走至前方的一处旷地碎石广场。 在这里,提前赶至的曹彰,则是胯下身骑一匹黑鬃骏马,腰间斜佩长剑,凝神等候望去。 他虽此间缓缓勒马上前,凝神瞧向对方,然则心思仍困顿于方才来时路上,与随行所押解的范春,一番交谈之后。 原来卯刻天色晦暗时分,曹彰便告知了范春今日要领她归往山寨之事。 但范春却分明言及,自己并不愿再回山头,只愿能够早早远离狼窝,不再见这雄风寨中的一花一草、一木一人。 曹彰初闻乍惊,却尚自心头怀揣隐忧,思虑对方又是如那日被擒一般,编撰了一套谎言用以欺瞒自己,想要博求可怜,令自己大发同情之心,将之放纵。 故而临出发前,他并未有丝毫的犹疑徘徊,径自领着十余名下属营中精锐好手,便带领了范春,一路往山腰间的前岗哨营处赶赴。 只是这一路之上,范春却只不过兀自垂泪哭泣,那般女子嘤咛之声,闻听入耳,直教人抓心挠肝、感同悲戚。 曹彰经受不住范春这般一言不发自顾流泪,仍是没有忍住在临出发前,郭嘉的提醒遵嘱,主动迎上前去,接过一旁负责看守押解的士卒,亲领范春并肩而行。 瞧着范春俏脸之上满是愁容,竟似心如死灰般平静,豆大的泪滴如同珍珠一般静静垂落,甚而已是沾湿了身下长裙,不免令他终是主动开口问及详情。 而曹彰这一问不要紧,便直问到了范春的心坎间。 于是乎,范春便借内心种种惆怅郁结之感,缓缓向曹彰道述着,自己在山头被掳来的这些时日,是如何受尽了来自郭里的凌辱折磨…… “咯吱——” 曹彰内心本就隐有男女之意悸动,昨夜一番对视接触,令他脑海萦绕范春娇媚面容,始终无法挥散,今朝又听闻对方这般一番凄苦悲叙,哪里还能够丝毫忍受。 他身前勒住缰绳的手掌缓缓握紧,直至发出闷沉响声来,足见其内心之愤懑。 “这伙流寇贼首,当真是禽兽不如。今日撞上小爷出手,就让你们来得、去不得!” 双眸虚眯间,曹彰凝神瞧向对面同样跃马近前之人,已是在心头,将对方列入了必杀名单。 郭里自是不傻,远远望见对方过来一名少年小将,却并不见自己的爱妾,哪里还会当真就将夏侯惇给提领上来,当下也由身后简淮看守,自己率行一人,近前对话。 “小子,你怎么就来了一个人,我的爱妾呢,先让我瞧瞧她是否有所损伤!” 看着身前这名年纪瞧上去,不过弱冠上下的曹彰,郭里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来,当即冷哼一声,朗言吩咐道。 “我们将军呢?你怎也不将他带来相见?这便是你们用以交换人质的诚意么?” 曹彰瞧得对方乃是一名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粗犷汉子,衣着却颇显华贵,并不似寻常山贼喽啰一般,心下猜得他定是这贼窝当中的某个大人物,也即肃然反问。 郭里眉头微挑,显然有所踟蹰。 此前夏侯惇被擒,困于那方地底钢牢之中,却是一点都不老实,丝毫安静不下来,费力砍断了一根钢条之后,以为脱逃生天,便在地洞内胡乱窜逃,惹得一身甚是狼狈不堪。 后面他再为公孙汜所布的另一处陷阱擒获,已是折腾得没了力气、终昏睡过去。 昨日得讯,郭里本想着人给夏侯惇换身行头、喂些吃食,可夏侯惇何许人也,又岂会受这般屈辱,靠这嗟来之食果腹? 是以他宁肯将自己饿得再无半分力气折腾,也未让来人捯饬自己。 第291章 挑敌 如今押将下山来,夏侯惇仍旧是那一副狼狈虚弱的糟蹋模样,郭里又怎敢率先将其领出,让对方所瞧见? “哼!宵小蟊贼,不予让我见到被你们布施诡计掳去的天朝将军,却想着要你的人完好无缺?天下岂有这样交换人质的道理?” 曹彰瞧得郭里神色似有异样,心头恍惚一凛,回神怒斥开口道—— “你若是胆敢对他有半分无理损伤,小爷我定然叫你此趟下山、有来无回!” “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子?当真是大言不惭!” 郭里也不受激,兀自冷哼了一声,朝着身前数丈距离开外的曹彰,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虽是瞧出对方身材魁梧壮硕,定是常年习武之人,但毕竟年纪尚小,定然见识不深,眼下夸夸其口,只恐能够威慑自己,那这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 “呵?来来来,今日就让小爷我,领教领教你们这伙贼寇的手段呐!” 曹彰血气方刚一少年,本就颇为尚武,眼下见到对方迟迟不将夏侯惇领出相见,直恐族伯受了损伤,心头已是怒气中烧。 加之来路沿途受范春言语哭诉刺激,此刻的他,更甚不遑多言,约马便是拔剑来刺。 “好好好!我也许久不曾与人动手了,正好借你这小子,活动活动筋骨!” 郭里仰首畅笑出声,当即同样提领身侧大刀,双腿一夹马腹,便也跟着迎上前去。 “嗙——嘭——” 刀剑相撞之声,倏尔响起,也即惊动了这片旷地的两端处,候在场外随行之众。 “好小子,年纪轻轻的,蛮劲倒是不小。” 感受着来自刀柄处,隐隐传入虎口的震痛感,郭里眉宇微挑,当即再行提马折返,抬首正色瞧向前方曹彰,不由得啧啧出声道。 “你这大汉,刀法倒是也不赖嘛。赶紧退去吧,你不是小爷我的对手!” 曹彰冷哼一声,长剑遥指对方,傲然提醒道。 方才两相交错对招之间,乒乒乓乓已是十余合拆尽,他能够感知到对方刀法素有章法,显然是研习日久,但下盘力量却是并不算稳,似乎不谙马战。 “呸!你这黄须小儿,就这便想让我退去?先将被你擒去的祖奶奶,好好请上来再说!” 郭里跟着啐了一口,朝身旁地面不屑挥过一刀,将马匹落脚旁的地面,都是划开了一道裂缝,誓要以此来彰显其战力勇武。 “狗贼,安敢占你上将军便宜?只会逞口舌之利么?你我兵器上见真章!” 曹彰也是不傻,当即听出对方是在折辱自己,暗指他乃自家祖宗,当即便是火冒三丈高,出言驳斥之后,不再候及郭里开口反讥,便行策马再度袭来。 眼见对方受此激辱,怒火上头,郭里当即唇角微掀,同样挥刀提僵,再度于曹彰鏖战作一处。 两人一个劲力蛮横、一个刀法精湛,彼此交手之间,虽说都不曾留手,但短时间内想要分出胜负,却似不太容易。 只是郭里不知是当真马上作战能力欠佳,还是刻意有所放水,再斗了约莫十余回合之后,竟开始悄然增守减攻,朝着来时后方且战且退起来。 他的意图在旁观之人瞧来,已是展露无疑,分明便是要引走曹彰,好着人趁机救回范春。 不过尚在情绪翻腾、出手凌厉之中的曹彰,却未曾有功夫去思忖这些,他眼瞅敌首在自己连环剑击下愈发难支,所想便是径直解决掉他,如此便能直接先声夺势,再行解救夏侯惇。 在这边厢,哨场旷野中央处,郭里与曹彰依旧陷入持续酣战之时,场边密林深处,简淮却已是领着数名下属,绕道往曹军一侧待命士卒所在潜去。 眼下夏侯惇已是一日一夜不曾进食,加之体力损耗巨大,又负有手铐脚链,早便没了脱逃的能力,故而简淮也无需逗留远处时刻看守。 他受此前郭里嘱命所托,当前要做的事情,便是趁敌将不作防备之时,奇袭他们后方,劫回范春。 林中草木窸窣骚动,但见约摸七八人的小队,在简淮带领之下,正悄然潜伏,缓缓逼近着旷地边缘山腰下径之处。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他们便以潜行至百丈开外,来到了曹兵看守范春的可视距离外。 简淮当先匍匐丛后,眼神微凝,透过密林间隙瞧向前方队伍。 视线穿过十余名持矛士卒的后方,能够瞧见范春赫然便被围坐于中央一匹瘦马之上。只是她双手似乎同样被麻绳捆缚着,因而难以驾骑脱逃。 “听我哨响,你等即行冲出,引开他们。人我去救。” 他言辞便如其姓一般,干脆简洁,如此低声落下,周遭跟随而来的数名从属,便纷纷会意轻“嗯”应下。 计议落下,简淮自然不再做任何言语,当下匍匐丛中,目光四下游荡开去,似在查探周遭有无敌人暗中布防设陷。 他向来为人行事颇是谨慎,可不愿在此时因为太过轻敌,而冒进失算。 这魏军装备齐整,攻山之时,前方虎豹骑可谓勇猛无匹、训练有素,绝非寻常官兵可比,更甚超出过往前来攻山,最终却铩羽而归的蜀兵许多。 如此宿敌,不由得不令简淮等人,严阵以待。 更何况如今四哥任彬已然死在了对方手中,加之五哥田然重伤行动不便,失了战斗力,可以说整座山寨,现下都将面临莫大压力。 一旦再吃败阵,怕是整座山头诸多下属喽啰们的士气,便要开始持续走低下降了。 念及此处,简淮心头略显沉重,隐约之间也开始思忖起,之前于山巅寨中前堂聚义厅内,所发生的一系列对话来。 “莫非咱诸峰山头大寨之内,当真出了内奸之人不成?” 这般呢喃之音于心头落下,再潜伏过去约莫半炷香的时候后,不知是对敌有所松懈,还是范春当真便瞧见了他们,竟是倏尔提出自己要行小解,烦请一名守卫下马解开手上绳索。 那十余名守卫之前得了曹彰授命,不可慢待马上这位姑娘,她虽是己方俘虏,但却需得时时以客相待,只要不至令她脱逃,其他要求便是尽量给予满足。 第292章 藏拙 故而那名守卫长见状,略作犹豫,便行将点头答应了下来。 将范春扶下马来,简单除却了她手上所捆缚的麻绳,这名守卫长便领着范春,朝一侧的密林之中走去。 范春虽说手上得了自由,但脚上仍是有着麻绳打上了死结,需得以刀剑等尖锐锋利之兵器方可破开,倘或徒手去解,怎么也得花上许多时间,故而那守卫长才得放心。 瞧得范春入了一侧丛林,身形靠在里边的树干便蹲下身去,那名守卫长也即回转脑袋,不便多加张望。 不过他却是于口中暗自数着点,每每隔上数个呼吸之后,便也要偏头回瞥一眼,以好确认范春是否还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如此当口可以说是天赐良机了,蛰伏于不远处密丛深处的简淮,眼见时机终至,如何还能再多候,当即便是压低了声音,暗自于口中发号施令,吹出一道拟鸟叫声来。 “叽叽——” 这鸟鸣之声于山间时常有之、随处可闻,即便由简淮口中发出,令那些魏军守卫听去,他们也只觉寻常一般,并无多少警觉反应。 只是这般口哨鸣响,听在早便习惯准备的寨中下属耳畔,却足可清晰分辨。 他们手中持有短刀,当下在得到简淮号令一起,便纷纷起身冲出,分作两队,一队往前方一侧的十余名魏军守卫处冲去,以作阻拦。 而另外一队,则是去向了密丛那棵巨树的枝干后方,负责营救并带回范春。 至于守卫长打扮的那人,便是留给了简淮,锁定目标、意欲亲自解决。 两方乍一接头,由于雄风寨这一侧诸名下属喽啰,行动迅捷,本就善于山林密丛之间潜伏行动,加之手中又有兵刃短刀,如此一拥而上,迅捷便是自身后砍倒了两三曹兵。 但那些负责看守范春之卒,却也并非是泛泛之辈。 这十余名虎豹骑中的精锐守卫,皆是由曹彰于队伍之首精挑细选而出,个个都是身形魁梧、武德充沛之人,眼下方始反应过来后,便即同样抽刀相迎,一时不再溃败。 甚而隐隐之间,那些雄风寨一头的下属喽啰们,渐渐还有着反被人数不及他们的曹营精锐守卫所反将压制。 如此一来二去,旷野林边这厢,不过数个回合间,雄风寨这头的山贼喽啰,也接连被反杀了七八人之多。 局势一下子便有了翻转。 “他们定不止这一批贼寇前来,定是想要偷袭得手,劫走那女子。快,去寻百夫长!” 混战成群的队伍之间,虽有喊杀之声与兵器交击钝响不绝于耳,但此间其中一名甚为勇武、接连砍杀了数名贼众喽啰的守卫,当即也扬刀扯嗓,号令出声道。 他的声音颇为洪亮,如此一落将下来,这片树林边的敌对双方,皆是闻听,一时又自混乱中,各自分拨出数人,朝视野中密林方向冲去。 而早在片刻之前,悍然出手的简淮,便已悄无声息地绕道那名守卫百夫长的身后,将之一刀斩下毙命了。 这名百夫长武力自是不俗的,倘或正面于简淮相斗,恐怕不消数十回合都会难分胜负,但奈何简淮潜行偷袭,他未及防备,才会如此轻易得手。 在解决了这名百夫长后,简淮亦不迟疑,当即且战且退,复又迎上了追援而来的数名曹兵守卫。 至于藏躲在密丛树干之后,本就只是假装小解,实则寻机意欲逃遁的范春,当下早便被另一队寨中下属领走了。 范春脚上仍是有着绳索捆缚,行动不便,那数名喽啰自然也不敢伸手上前驼扶、生怕事后寨主怪罪冒犯,略作思量候,当下便是有着一人挥刀直下,斩断了绳结。 只是他们不知范春哪里还愿再入狼窝、回至贼寨,当即瞧得恢复自由后,便施展身法,脚尖轻盈点地,朝着密丛深处,视野不佳的方位急速窜出。 这般变化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任那数名贼众喽啰如何反应得过来? 闻得身前一道魅影带起香风阵阵刮过面庞鼻尖,这数名喽啰身形于原地愣了数息,这才恍惚回神,当即连连口呼“不好”,纷纷跟着范春逃去方向,折身追入一侧密林。 不过这些贼众喽啰虽手持兵刃,劲力颇大、酣斗起来亦勇武异常,但脚上功夫却是平平,自然难以追上前方一味闷头逃窜的范春,反而被对方给越甩越远。 如此不过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前方密丛之中,众人已是再难觅见那道黄衣女子倩影。 说至这双方激斗的主战场处,却仍旧还是在山腰旷地边缘处,已然快要退至密丛边的郭里与曹彰二人身上。 两人一手持刀、一手执剑,已是电光火石般交手了约摸近百会合。 郭里眼见自己愈发难以招架对方的凌厉攻势,而后方又已快要退至己众埋伏所在,当即终是不再被动防守,一改初时刀法,开始奋力挥舞起来,直教耳畔赫赫生风。 “好家伙,居然在小爷我面前藏拙!” 眼见自己即将取胜之时,对方竟倏尔这般勇猛起来,挥舞长刀残影飒飒,顿时变得生猛起来,将自己攻势渐为化解,曹彰心头不由一凛,当即也夸喝出声道。 他自是不吝盛赞之辞,对方着实勇武非凡,于往常自己在中原一带所遇山寨敌寇交手时相比,却要难缠许多。 而且眼前大汉出手破俱章法,一柄钢刀在他手中横劈竖砍,竟没有多少重复的杂乱招式,显是出自名家所授。 “不过你小爷我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你都拿出真本事来了,那便不和你再戏耍了!” 酣斗之余,两人刀剑交错,再度擦出明亮火星来。曹彰身形一斜、勒马后退,当即朝后方撇去,这才觉察自己已然离己方部队原处所在,这般远不可视了。 他心上暗生焦躁,担忧届时误了上山前,来自郭嘉所嘱之策,因而手上同样不再留情,将所执佩剑往地面杂草丛间猛一划来,顿时便扬起漫天尘土来。 对面郭里见状,自不敢轻敌冒进,当下同样挥舞手中长刀,要将眼前尘土驱散。 第293章 倚天剑 也即正是在这个档口,天际虚空处,一道健硕青年身影于尘土中凌空跃起,双手握持一柄短剑,竟似斧凿一般,朝郭里整个身子迅劈而下! 寒芒过尽,那短剑之刃处风声骤起,划破空气带来尖锐刺耳的鸣响,俨然是锋利无匹! 烟尘四散处,冬日暖阳倾洒而下,映照于那曹彰手中所持短刃之上,也即于刀身前端之处,约莫能够瞧出两字来,上书—— 倚天。 原来曹彰双手所握持的这柄、长不过两尺左右的短兵,竟然便是那传说中的上古十大神剑之一,当朝大将军曹操的贴身佩剑! 此剑一即挥下,那当真是劈空碎石、凌劲淬砺,无物能够阻挡一二。 郭里自是不曾识得此剑神威,眼见对方如此阵势,竟是手持这样一柄短剑袭来,当即唇角一撇,面露不屑之色,便是迅疾反应回神,朝顶上扬刀横削。 郭里手掌所持之刀,倒也并非寻常兵器,同样乃精铁所铸,坚韧非凡。 但令他不曾料想的是,原以为可以轻松挡下对方这一劈,并趁势借力将之弹开的他,却是眼瞅着重跃而后压下的曹彰,借着这股下坠的力道,径自如吹毛削发一般的,斩断了他身前长刀刀身。 “嘭!” 金属碎裂之声清脆响起,令郭里一时不禁错愕失神,但当下尚不待他脑海回复思维,常年与人酣斗交手的直觉,便已使浑身汗毛都微微倒竖,直觉危险迫临! 因而他身体已是率先大脑一部做出了反应,双腿一蹬马腹,便向后急退掠去。 待曹彰手执倚天剑彻底劈下之际,郭里整个身躯便是险险擦着剑锋前端寸许距离,躲了过去,这才不至于被当场斩中面门胸膛。 不过他身下原本所骑乘之骏马,便没有那般敏捷好运了。 那马受惊之后自觉往前冲去,却是为曹彰正好以倚天凌厉剑气削至脖颈处方止,当场便是倒地不起、气绝殒命。 “好小子,竟有如此一身牛劲!” 郭里步伐猛退,脚下轻功施展,连连朝后急掠,以便和前方曹彰拉开一定距离,同时他口中亦不住啧啧称奇,仿佛叹为对方手臂劲力之猛,却不曾觉察出其兵器异样。 毕竟这倚天剑名声虽大,但见过之人却是寥寥,何况寻常之辈往往下意识会觉得,如此一柄只存于上古中的神剑,那定然是璀璨如星,足有三四余尺青锋,却怎生是这样的二尺短刃呢? “既知你小爷我的本事,便自缚请降罢!说不定小爷还能留你一条贼命!” 曹彰嘴上虽是如此言说试探,但他此刻心情却着实并不算好,否则便不至于郭里酣斗直至百合,同时在对方刻意且战且退的局势下,还不曾瞧出端倪来。 只是这一劈将对方马匹斩杀,郭里已然徒步而斗,他可说是占据了巨大优势。 但恍惚休战回神间,曹彰凝神抬眸瞧去,待两人间距拉开,眼前视野扩散,他这才觉察到,自己已然边战边进了约莫百丈之远,快要栖近这旷地边缘一侧密丛了。 “你这贼头,想要引诱我进入丛林,再入你所设圈套么?” 曹彰冷哼一声,当即斜剑一挥,将那空气都是划拉出呲呲响声来,接着眼神彻底冷冽下来,显是已然起了杀意。 瞧得对方丝毫不曾理会自己话语,亦无半分回答之意,俨然便不屑于所谓受降奢望,当下他再度策马持僵,朝郭里猛冲而来。 既已知对方有此打算,曹彰却仍旧怡然不惧,后方乃由军师此前所布援手,他自是也不用担心敌袭。 “既不愿降,那便纳命来吧!” 厉喝声夹杂马蹄哒哒响彻旷野,曹彰手持倚天宝剑,借着身下快马向前的冲劲,整个人再度提速跃起,朝着持续后退的郭里,猛挥斩来。 他的速度自是要快过郭里许多,郭里虽说轻功不弱,但也显然不曾及得范春那般专擅,因而不消得须臾片刻,便被曹彰追上。 只是曹彰追上他时,两人也已来到了这方山腰岗哨的旷地边缘。 郭里身子乍将构到树丛,便整个人如游鱼一般撺掇而入,将身子彻底掩盖于齐腰茅草下。 曹彰于前挥剑横劈竖砍,第一下乍将自郭里的面门边划过,那般凌厉剑气,已是将他胸前衣衫都是划破开一道大口子。 郭里自不敢托大,身形继续极速驰窜。 若非借助着这片茂盛丛林的掩荫,恐怕他当场便已然中剑负伤。 “还不出手么!” 眼角余光斜瞥之间,郭里瞧得一侧的密丛巨树上,潜伏了数名寨中的使暗器好手,便当即催促开口,朗声厉喝道。 他这话落下,那数名好手于巨树枝干上来回腾跃挪转,似有行将出手之意,但却迟迟不见有何暗器,当真朝着下方的曹彰发射出来。 “怎么回事?” 郭里心头一阵咯噔,后背亦不由得升起一抹凉意,直教他浑身汗毛都不由倒竖,衣衫为热汗所湿彻。 前方曹彰仍在寸寸进逼,惹得郭里却憋屈得紧,完全没有还手之劲。 他如今坐下战马已亡,手中称手兵器已断,纵是不曾负伤,但却显然是抵不过手持神兵的曹彰的。 “也罢,只得往擒人处撤,拿那个莽夫来要挟这小子了。” 心头飞速运转思绪,计议定下,郭里便不再做丝毫盲窜迟疑,当即瞅准了一个方位,便是将身形直接凌空点地跃起,栖上就近一棵大树之后,笔直朝己方看押夏侯惇处赶去。 在郭里这般闷头鼠窜的拿手绝活之下,还当真给他成功甩脱了来自后方曹彰的追杀。 “呼——呼——” 待回至密丛之中的那处林间低洼平地,郭里口中已然是不住喘着粗气。 他抬首瞧了一眼囚车之中,双手双脚仍是为铁链所捆缚的夏侯惇,但见对方眼神怪异盯向自己,当即便来了火气,就欲夺刀上前。 “你这莽汉,竟用这种眼神瞧你祖宗,看我不剜了你的一对招子!” 郭里正愁一肚子火气没撒,自己顷刻之间又是卒了爱马、又是断了宝刀,自然是想要拿所擒之敌下手报复一番的。 第294章 林涧自设伏 “寨主不可啊!二当家的有命,破敌之前不能动他的。” 周遭负责看押的一名寨中从属见状,当下面色剧变,连连阻拦上前来,朝郭里又是作揖又是俯首劝诫道。 同时一旁另外数名喽啰,也跟着寻声上前,并排围挡于囚车之外。 “嘁!谁才是你们的寨主啊,是他公孙汜还是我郭里?” 瞧得眼前的这一众下属喽啰,皆是这般听从来自公孙汜的命令,郭里当下正愁没出撒的火气,一下子也不知怎的就爆发了出来,竟是这般黑下脸来,厉声呵责道—— “当家的我今天定要拿这莽汉开刀,一泄我折马断刃之愤!” 他言语之间斩钉截铁,已丝毫不容这一众下属再行反对驳斥。 “你当如何?贼头,安敢动你上将军分毫?本帅要将你这整片米仓鼠洞,夷为平地!” 夏侯惇视野迷糊之中,隐约瞧得郭里自一旁喽啰身上拔出一柄短刀来,便是恶狠狠般朝他冲去,当即意识瞬间为之清醒,不由得这般虚声威胁责斥道。 “你爷爷的,祖宗我不但要动你,还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不将你给玩死,谅二弟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郭里咂吧着嘴,如此冷哼言及,随后飞起一跃,朝牢车里的夏侯惇面目,持刀便刺。 所幸夏侯惇此前已然歇了这许多时日,虽说快要两日不曾进食,但体内积蓄良久的力量在这一刻,面临生死抉择时毅然爆发,竟整个身子也变得灵活了起来,不住辗转腾挪。 这也便是借助着他所身处的这座牢车,周遭木封缝隙太过狭小稠密的缘故,郭里只能将那短刀的前半段刀刃伸入牢内,却也不过数寸长短。 因而只消得夏侯惇每每瞅准时机、借力一躲,便不致被刺。 “他奶奶的!你这莽汉怎么还有气力?” 眼见数度刺不中夏侯惇面门,郭里自然愈加没了耐性,他同时也颇为烦忧范春在对方手中的安危,此前不曾见对方将人质带出相认,便已令他同样心中咯噔生忧,连连唾骂。 “钥匙呢,给我把囚车打开!” 郭里只恐自己爱妾生得那般肤白貌美、楚楚动人,直教落入敌将手中,恐为凌辱,愤懑之间,眼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便折身朝看押中的一名就近小头目吼道。 那名小头目当然是没见过自家寨主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当下心生恐惧,连连应答而下,再也难顾公孙汜所遥嘱,颤颤巍巍便自身上掏出了钥匙,递予郭里。 只是在郭里乍将接过钥匙、回身打开牢门之时,不远处林梢畔却倏尔涌出了一大群黑影来,摸索着茂林鱼贯而出,粗看下去,便已有百余人之众。 而观这些人身上所穿的统一便衣服饰,赫然正是曹营步卒先锋之中的精锐! “你们……你们怎么……” 那名递去钥匙的小头目,连带着身旁围圆的十余名随从喽啰,目光四下探去,当即觉察出自身已被对方队伍所重重围困其间,当即便面色惨白,骇然出声又止。 这批曹军虽说并未身着甲胄,但却个个都是魁梧之士,手中长刀握持,身上却还负有藤甲厚盾,如此攻防一体,行动有素,俨然便形成了极强的气场威慑。 “嗯。拿下他们,一个不留,全部剿灭!” 所围百余之众的魏军精锐步卒中央散开,缓缓自其间步出三名红袍大将来,他们三人自然便是如今夏侯二帅的副将:乐进、李典以及曹洪。 当先中央所站之人,身形魁伟,一片络腮胡遮脸,面目硬朗,神色深沉,年纪却不过四十上下,自然便是曹操的同族宗亲弟兄曹洪了。 他抬手淡淡一挥,便及这般望向前方十余名,团围于滩地牢车旁的敌寇,吩咐出声道。 “杀!” 喊杀之声于林间不绝于耳,这百余名大营步卒精锐齐齐冲出,那般声势,可谓是滔天。 “你们竟然有此埋伏,难道说——” 中央当首处的郭里见状,心头一凛,再度朝周遭眺瞰过去时,已是发现那些潜伏于巨树枝干间的数名暗器好手,竟全都躺死了过去,匍匐仰卧一动不动。 “咯吱!” 郭里义愤填膺,当下好不恼怒,不曾料想一番部署竟是反为对手所设伏偷袭。 “杀了他!” 斜手朝侧囚车之内的夏侯惇一指,郭里也便是快步俯冲朝前,迎上了及近而来的数名魏军将士,施展武功,夺刀便砍。 周遭数名喽啰下属哪里曾见过这般阵仗,当下双腿便已然有些发颤起来,竟倏尔间于原地愣僵了许久,这才回神折身,欲持刀砍向囚车之内的夏侯惇。 而夏侯惇眼见救兵乃至,心头情绪高涨,体内肾上腺素飙升,竟陡增一股莫名气力,将潜藏的内劲一概爆发,整个人左扭右闪,煞是灵活,不叫一刀击中自身。 “乐将军,便由你率人,绕道前去救援都督罢。” 曹洪眼瞅前方战局片刻,便即转身冲一旁侍立的乐进,吩咐出声道。 乐进见状,当下也不迟疑,领了身后的一众十余人队伍,便悄然后退离去,窜入密林深处。 而郭里却不曾留心远处,他兀自双手持刀,于魏军人群之中,左劈右砍,已是杀红了眼。 山腰涧边这处滩地,两方势力激战可谓一触即发! 可郭里却又哪里知晓,他此刻这般深陷险境,实乃自己视作兄弟之人所为…… 且说在郭里领简淮及一众下属喽啰押解着夏侯惇下山之际,山头之上,此刻却兀自在进行着一场密谋谈判。 一名浑身裹胁在颀长黑色衣袍之上的,身材略显瘦削的中年长髯男子,已不知何时来到了这方米仓山颠处的雄风主寨当中。 此人并非孤身一人前来,在他身后,还尾随伴行着一名魁梧壮汉。 这名壮汉腰间各是别着数柄短刃,围系在腰带之上,同时背上仍负持有两杆铁锤,其上寒气锋芒闪动,端的是分外沉重。 莫说这两柄铁锤皆是约莫人头大小,想来若是实心,便足足约莫有数十斤重,但这般捆缚于那壮汉之身,却不见他行动之间有任何吃力迟缓,神色亦是平淡如常。 第295章 虎痴 许褚 由此便足见其气力之大。 那中年长髯男子则是不同,其一身黑袍之下,却是身着襦生长衫、衣袂裙袖过膝,俨然便文士打扮,面目清朗,给人透露出儒雅随和一般的气息。 他领着身后壮汉,一路在前面一名寨中喽啰的带领下,穿堂入巷,最终方来到聚义厅中。 偌大厅堂之内,此刻只余二当家公孙汜与三当家秦烈二人,落座前方高台主位。 两人瞧得那名中年长髯男子为一名下属缓步领入其内,当即便是齐齐站立起身来,恭声相迎上前。 公孙汜抬手一挥示意,屏退领路之喽啰,同时抱拳开口,笑言道:“久仰荀公达风貌,今日一见,当真不凡呐。” 他此话落下,那名中年长髯的黑袍男子,也是随即缓缓将头上所带敞帽褪下,于大堂明晃晃的灯火烛照中,露出了一张颇为清秀儒雅的面庞。 此人竟是荀彧的堂侄、曹操的心腹幕僚谋士之一·荀攸! 而跟在他身后,随侍护卫左右的这名魁梧大汉,自然便是魏军之中,向有“虎痴”之名的首席大将·许褚。 瞧着二人侧身装扮以及单独行动,悄然上山的途径模样,竟似秘密而为一般。 “所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两位当家副寨主风姿潇洒,也绝非寻常人物啊。” 荀攸目光自两人面庞身材之上一扫掠过,便及同样抿唇微笑,拱手回礼作揖,并行看向当先迎上的公孙汜,复问道—— “公孙寨主,你苦费心计演这一出大戏,并邀某暗地前来,定然是有要事、要相商于我家主公罢?” “那是自然。先生快请上座。” 公孙汜施然回礼,同时身形后挪,让出厅堂之中一侧的席位,自行则就坐于下,寻了择近的一处对座,盘膝端盏,为己斟上了一碗美酒,邀相敬出。 公孙汜彬彬道:“先生,我等寨中陈设建造虽说简陋,但这酒却是取水澈泉、埋存年久,可谓是当世佳酿。汜首当为主、相邀叨扰,此刻乃须敬先生一杯,再行议事。” 瞧见公孙汜言语之间颇为礼敬客套,举杯拂袖就饮的动作也娴熟儒雅,对座荀攸神色微凛,心头暗生警觉,隐隐瞧出对方显然并非山野粗鲁之人。 待三巡美酒饮罢,荀攸兀自轻摇脑袋,微眯双眸缓缓品味,恰能尝出这佳酿确是非虚。 而一旁伺候站立于荀攸身侧后方的许褚,一对铜铃般的大眼,只是眼巴巴地瞧着荀攸身前方桌边,所放置的那一坛美酒,不住地咂吧着嘴唇,显然是馋得不行了。 “这位壮士莫要再站着了,也请坐下同饮几盏吧。” 公孙汜眉眼微抬,目光扫视过去,观察细致入微的他,很快便是瞧出许褚不住吞咽口水,神色间满是按捺不住的纠结面色,当即也拂手笑颜相邀道。 “不必了,在下这位家臣贪杯的紧,却是一饮便醉。故而临行之前,吾主特有吩咐于他,不可外出沾酒,纵是尝上一滴仍属不可。” 眼瞅许褚已是舔着嘴角跃跃欲试,前方就座的荀攸,这时也便放下了手中酒盏,抬眉瞧向对座公孙汜,如此淡然解释道。 “嗯?俺明明便是千杯不醉的主儿啊,这荀先生怎么说俺老许,一杯就醉呢?” 许褚浓眉微皱,脑海丛生困顿,不由得这般在心头兀自呢喃。 当然他这话自是未曾说将出来,故而对座的秦烈瞧着他这般纠结模样,尚自以为眼前大汉实难挨过这般诱惑,却又不得不忠于自家主公所令,着实有些好笑的紧。 而一旁的公孙汜瞧着两人间的话语和神态,眸间微微闪过一抹狡黠,却是不知心头在作何设想。 “这样那便不勉强了。只是荀先生,你家主公如今有旦夕之危,你可知晓啊?” 在公孙汜尚自沉吟间,一旁的秦烈显然已是得到了他的授意,当下目光斜瞥向他,冷声笑说道,言语略带提醒之意。 荀攸闻言却是面色未起波澜,垂首挑眉,淡然反诘道:“哦?莫非阁下言及这危机,说的便是汝等区区一山贼寇所致?” “自然不是。我等这米仓山南雄风七寨一众弟兄加在一起,人数也不过万余,如何能够与当朝大将军曹公麾下数十万大军相较。” 公孙汜眼见荀攸有意挑衅看低己方,当下也不气恼,径自提点解释道—— “我等知悉先生此来,定是想要寻求合作。这米仓山西接摩天岭,以北便是汉中腹地,以南则接连蜀北,莫说巴河、渝水皆是发源此山,纵曹公想要倚阆中而攻川中三郡,也需得稳住我等所在后方。” “公孙寨主能谋善断,据传乃这雄风寨中的‘智多星’,今日一见,却也稀松平常。”荀彧闻言,缓缓摇头道。 公孙汜拱手反诘:“先生若觉在下所言不实,倒要请教。” 荀攸释疑提点道:“我大军先锋部队已抵山下,将整片米仓山南尽数纳归围困。汝等这般负隅数日,最终待寒冬凛冽将至,大雪铺盖漫天,一片茫茫雪白之下,却又如何依凭密林设瘴,拦阻大军攻山?” 公孙汜闻言,当即双眸虚凛,心思微作沉吟,便及将目光斜瞥,眺向天外。 “原来魏军不曾持续攻山、突然退围,是打着这般盘算么……” 他本就心思通窍,当下为荀攸这乍一提醒,再联想到昨夜气温骤将,朔北寒风吹袭南下,越过米仓山谷,簌簌袭来,怕是过不了多久,这高山峻岭之上,当真会飘雪零落。 待皑皑白雪遮蔽密林,一片雪白茫茫之下,恐怕那些布设林间的障眼迷物,便再难发挥奇效,而林中瘴气,亦会为凛冽朔风所逐渐吹散。 “好。在下若愿覆水归顺,却盼曹公不舍合作诚意。” 公孙汜微微一笑,并不见神色有何异,突然之间这般开口,一时令从旁而坐的秦烈,也当下不曾反应过来。 “二哥啊,你不是说……” 秦烈脸色渐变,就欲开口言说什么,却被一旁公孙汜抬手拦阻了下来。 他复又开口道:“先生乃当世文儒,颍川荀氏亦是天下名门望族,想来定不会言过其实。” 第296章 一击卸力 这话倒有几分吹捧之意,隐隐间却是在将荀攸抬上高位,好叫他不得不谈妥条件,给足对方面子。 “说你们开的条件吧?想让我们舍了这座经营多年的雄风寨,随你家主公共伐刘璋,总该也要拿出足够诱人的诚意来才是。” 秦烈火气甚大,他不过是粗人武夫一个,哪里会有公孙汜这般的城府涵养,当即便是一拍身前木桌,站立起身,言语隐含威胁道—— “否则的话,哼,但叫你这来使买卖不成、性命也给留下!”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俨然突出了一个主人姿态。 当下毕竟是身处这雄风主寨的聚义厅内,既在主场之下,周遭尽皆都是围了千百寨中喽啰好手,秦烈寻思决不能弱了气势。 想来他不讨上一个大好头,吃够这番合作利益,是决无罢休妥协之可能。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位寨主既有主动攘求合作的诚意,那在下便将吴家主公临来所履之言,恭敬呈上了。” 荀攸淡然一笑,并不理会秦烈这般言语威胁,当下径自伸出手去,接过身后所站许褚递来的一只竹筒,缓缓将其开盖,拿出其内所放的一只布帛。 庭中随侍斟酒的一名女仆丫鬟见状,当下颇为晓意,连忙停下手中动作,迎上前去小心接过,并转身递与公孙汜手中。 公孙汜垂眸凝神,目光略作一扫,不由得剑眉微皱、眼神深邃,但却一时未曾开口言语。 而一旁就站的秦烈,这时却也是将脑袋好奇般凑了过来,想要探询这精细布帛之上,所写究竟列有如何珍奇贵重之爵位、封地亦或宝物。 只是当他视线凝落在那布帛之处时,却分明只瞧得偌大的一片锦缎白布上,却仅仅是于居中书写了一个不大的“赦”字。 其余之处,空白皆许,盖无一笔! “呵呵!哈哈哈,这便是你家主公的诚意?真是笑死人了,当我们是傻瓜吗!” 秦烈眼皮微跳,在怔了片刻之后,率先反应回神,当即将手中布帛随意丢弃于地,翻身越过前方桌台,便已拔起桌角长刀,朝着对坐的荀攸奔将而来。 他这番凌厉出手,不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两方相距约莫丈许,于秦烈这般身法速度而言,赶至亦不消得一个呼吸间的事情。 公孙汜眼眸微凝,瞧着秦烈这般举动,他却也并未开口言语喝止。 俨然他也有着几分内心恼愠,但向来便沉得住气的他,及至此刻也未表现出如何情绪。 不过借着秦烈这般出手,倘或当真能够给予对方一些手段瞧瞧,倒也能够权做商量的筹码。 只是他目光朝前瞥去,却似乎迅而瞧出,对坐怡然饮酒的荀攸,在见到秦烈神色骤变、一言不合悍然出手的刹那,面上神情并不见如何变化。 “难道说……” 公孙汜心神渐沉,脑海之中掠过一抹疑虑,当即便赫然将视线一转,凝落在了其身旁,侍立而站的那名魁伟壮汉身上。 也就是在这须臾刹那,当秦烈挥刀已然向静坐的荀攸劈来之际,那站在其身侧的许褚,浑身原本收敛的气息,也便即在这一刻,汹涌爆发。 只见他只手伸出,背脊微陡,腰间所系的皮带为之松解,那被他所负的一柄大锤当即抖落,握持于掌心,然而这瞧上去似乎有着几十斤重的铁球于许褚手中,竟挥撒自如,浑如气球一般。 “珰——” 金铁撞击之声,于原本还算安静的厅堂中,闷沉响起。 当许褚手握之锤,雷厉敲击于秦烈挥来之刀时,其上火花隐现四射,随即一股沛然莫御之力道,便及通过那刀刃奔腾传递而来,直震得秦烈五指发麻,手臂抖颤! “嘶!” 口中忍不住倒吸一股凉气,秦烈当即便是将那长刀扔掷于地,脚下步伐踉跄后退,直甩出数尺有余,方才勉力稳住身形。 而当他面目露出惊骇神色之际,其右手已便藏放在腰后,轻轻颤动。 公孙汜身在秦烈之后,目光扫去,自然能够瞧见秦烈放置于后腰处的手腕,但见其虎口处已然崩裂出血,呈一派殷红色泽,分明受伤不轻。 仅仅一个照面交手,秦烈便被对方击退,由此逐渐许褚神力之威! 公孙汜剑眉横凝,鼻腔呼吸略有起伏,硬朗面容之上虽仍不见有何神态变幻,但却首度有了一份正色之意。 “曹公不愧为当朝大将军,手下能人异士汇聚,确是令在下刮目相看。” 公孙汜抬手示意,屏退秦烈,着他回位稍歇,自行抱拳起身,目光略带会意,与许褚简单交涉,便及收回重新看向荀攸,笑言开口不吝赞叹。 “不过是主公抬爱,将一名护卫借与荀某相随。我这位护卫脾气大得很,出手也无甚分寸,倘或冒犯了这位秦寨主,那当真是好生过意不去。” 荀攸依旧是言笑晏晏,神态显得颇为亲和,他当即偏头冲许褚瞅了一眼,示意对方将武器收回。 许褚在旁侧倒是显得颇为乖巧,浑不似方才与秦烈交手时那般如鬼神凶煞,他当即将铁锤收回,又重新踏步上前,将方才由秦烈所扔掉的布帛拾回,却又是重新放回了公孙汜所在的身前长桌之上。 “你们只有这两个选择:要么老实受降,要么便继续负隅顽抗。俺不介意,在你这处寨中,好生活动一下筋骨哩。” 许褚咧嘴嘿嘿一笑,眼眸深处如狼似虎,看向公孙汜之时,再度有着霸气浮现。 公孙汜眼皮微跳,知晓对方这名彪汉子,武力定然极为不熟,况他天生神力,勇武非凡,一旦于这寨中动起手来,就连他自己,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好,既然大将军如此慷慨,言及要赦免我等落草为寇之身份,想来定是要重予定夺。也罢,待曹公当真拿下益州那日,良禽择木而栖,在下必当竭力效命、无所求获。” 公孙汜缓缓站立起身,重新拾起身侧桌角的折扇,将之展开一抖,倏尔露出了扇面之上,隐约所绘的一幅“鸟入樊笼”图,却又为他所翻面揭过。 第297章 辗转仍回寨 荀攸眼眸尖锐,一瞥之下,依稀见得那扇面所绘,似某种极为隐晦的道家象征。 只是在这片刻之下,他未尝当真瞧清绘鸟细节,一时自未曾生疑于心。 “二哥,你——你怎的在咱自己的地盘上,就这般妥协于人了?” 秦烈不曾想公孙汜突然一转初衷,忙急道:“这莽汉功夫虽是不错,但想要凭此便在这偌大米仓山头造次,恐怕还是不够格罢!” 他话语落尽,还不忘愤愤回头,怒瞪了那归于荀攸之后的许褚一眼。 “眼下山头危难不仅于此,三弟,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等择其善者而从之,当然也为雄风一寨这诸多本家兄弟思量。” 公孙汜偏回头去,与秦烈目光交汇对视,进而这般朗声说道。 他话语颇为干脆利落,也不及有何遮遮掩掩的意图,仿佛便是为了同时说与荀攸听。 “如此那般甚好。” 荀攸见对方虽是山野出生,却也难得这般识时务,未尝令己方再行陈述道与个中利弊,当然满意至极,便提醒道—— “想来不消三日,待天寒将至,大雪漫天时,山下我军先锋部队,便会寻机摸索上山而来,汝等若要主动投降,自需拿出十分诚意来,方可保此寨无忧。” “那是自然。先生大可放心,这诚意嘛,已然在预备之中了。” 公孙汜抿唇一笑,颇有深意,抬手向身旁秦烈挥了挥,对方便及授意,匆匆折身退下。 在这边山头之上,进行着颇为无耻的暗中私下交易之时,眼下米仓山腰处,谷间那块前哨旷野平滩间,战况依然颇为惨烈。 莫说简淮所领部队下属,已然和后方驰援魏军交缠在一起,各自拿出了看家本领,生死相搏,纵是那另外一处战局,于人群中仿若割草、挥刀砍杀的郭里,也已杀红了眼。 此刻他浑身是血,衣衫破碎,手持夺来的两柄大刀,挥舞得仍是赫赫生风。 后方牢车处,已然簇拥了大批的魏军先锋精锐,在乐进的亲率下,战意昂扬,训练有素,自后方的丛林间窜出后,纷纷手持利刃,冲将上来。 这十余名负责看守的寨中喽啰,虽说亦算得上是武力不俗,却也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是败下阵来,除开且战且退的数人之外,尽皆为乱刀砍毙。 “大都督,让你受苦了!快随末将离去。” 乐进飞身上前,手持钢刀挥舞劈下,将那囚车之上的铁索斩断,进而奔袭入内,恭声容禀道。 他瞧得原本向来高傲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夏侯惇,眼下却是这般狼狈模样,心头大震,却也不敢多言,领着对方便一齐跳下了囚车,急急向后退却。 魏军毕竟人多势众,在这百十来号人的遮掩下,很快便为其后乐进与夏侯惇,让出了一条通路来。 时夏侯惇体力所剩无几,身子异常虚弱,已无力气上马,乐进在后推搡了数次未果,当下只得当起了打手护卫,将他背负于身,且战且退,往后方丛林深处行去。 也就是在此时,变故却再度发生。 原来郭嘉此前早有所料,在山道各处路口,不论大小宽窄皆是预设埋伏,得以脱逃的范春眼见下山之路又被层层堵死,自己不愿再入狼窝,当即折返而归。 这一来一去耽搁了许多时间,等她再度窜回山谷林涧,等候在那里的却是两方激战。 范春本也想躲得远远的,不趟这战局浑水,奈何林中四处皆密布有魏军岗哨,当即一个不慎,便为他觉察到了范春的异动,率周遭部下来擒。 无奈之下,范春眼见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前去,试图结果了这数名士卒,再逃窜出谷。 这些曹魏先锋士卒,虽说无甚内功修为,武力平平,但十余人一齐围将过来,范春手中又无兵刃,徒斗起来倒也并不轻松。 所幸她轻功甚佳,于这密林树梢间,盘亘跳跃,以躲为攻,刻意将对方分而歼之。 数息之后,七八名曹军先锋士卒,皆被范春一一踢倒,或晕或伤,但如此缠斗却也惊动了蛰伏于前的魏军大将·王凌。 且说王凌飞身上前,不消数合,便将体力渐为不支的范春擒下。 但见她不过是一名女子,自然未及下死手,将她擒获之后,总觉对方行踪鬼祟,不妨带往主将处,任副都督处置。 而范春被押解折回之际,瞧着战局中央形势大变,方才料想双方于今日,假意调换人质,却实则皆齐齐部署周全,只为擒拿敌首。 幸而得途中简淮撞遇,他识得范春,虽对其人并不感冒,奈何是大哥之爱妾,却也不得不出手,搏命施救。 单论武力值的话,这简淮还要好上王凌不少,但他此前经历一番酣斗,体力也着实有所下降。 此刻与王凌短兵相接,直斗到双方皆是负伤累累,方才最后由简淮蛰伏一击得胜。 将王凌偷袭斩杀,简淮却并未心有所松懈,当即领了范春,便朝着山峦深处退却而去。 着人将范春领至山上的密道口处后,简淮因着心忧郭里安危,便不管不顾再行折返杀回,并嘱托下属诸人随从看护好范春周全,不可损伤。 他虽不满自家大哥去山下又招了这样一个“狐媚子”爱妾来,却也心知郭里格外钟情于范春,无奈必须护之平安。 范春眼下伤势未愈,加上贸然再行逃离的话,于前方谷间军匪交锋中,定然也难逃离下山,故此只得暂且压下心思,随这帮喽啰折回山顶寨中。 且说回前方山谷旷野之间的岗哨处,在那片涧边平滩巨石周遭,眼下已然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两方人马看上去,皆死伤不少。 郭里虽说勇猛无匹,但奈何孤身一人对抗百十来号的魏军精锐部曲,如何能够持续抵抗,因而自身也是负伤不轻,臂膀、腰腹、大腿各处,皆是挂了彩。 “大哥!弟弟掩护你,快撤!” 简淮素日里性子清冷,不善言辞,但却是将兄弟情谊瞧得极重,当即在杀返归来之后,猛一个飞身窜进人群,便朝着郭里被围处,劈砍而来,同时朗声喊道。 第298章 铁箭袭人 周遭不少士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人气势所震惊,手脚行动略有停顿间,已被郭里寻得了空档,缓缓朝着松林便退却。 只消得入了密林之内,他便可稍作缓歇,施展轻功,来回躲窜,不必与眼前这帮悍不畏死的魏军精锐硬碰硬了。 “三弟?可救下你嫂嫂了?” 郭里于血泊之中挣扎杀出,口中不住喘着粗气,当下凑近简淮身前,忙关切问及道。 简淮沉声答道:“已令弟兄们由密道护送回山,大哥不必担忧。我领你杀出重围。” 面对眼下如此艰难局面,简淮心头同样没底,但这个时候兄弟结义之情大于天,他就是丢了性命不要,自然也不可能弃郭里于不顾的。 “好兄弟,咱俩一起杀将出去!是生是死就看天命了。” 郭里朗声一笑,平素里本就杀人如麻的他,当下更是状若豪气干云,畅怀厉喝出声,直震得周遭不少原本围拢上来的魏军士卒,都一时踌躇不前、围而不攻。 他们虽说个个均是悍不畏死的好手,但这个时候皆是知晓首当其冲必然不过枉自送命。 何况来自军师此前的嘱命,活捉敌首者可赏百金、封千户侯,如此利诱下,任谁也不敢贸然同敌首玉石俱焚。 不远之处的高台一块巨石上,夏侯渊遥遥俯瞰前方,原本瞧得敌首于乱军之中挥洒奋战,心头还起了几分戏弄心思,想要待得对方力竭之时,再遵嘱郭嘉所言,生擒拿下。 但陡然间局势转变,敌首处突兀多出来了一人,且来人身法不弱,功夫一样的是勇猛无匹,直震慑得己方士卒一时不敢上前,心头便顿时来了火气。 “拿箭来!” 夏侯渊眼神冷冽、面色肃然,伸手朝一侧偏将吩咐出声,当即便是自胯下马腹处取出长弓,同时接箭搭弦,遥指地方郭里所在处。 此间距离虽说约莫已在数十丈开外,但夏侯渊手中所持之弓,乃是以特制牛筋揉搓制成,弹性极佳,再佐以他百发百中的箭术,当下瞄准郭里后心处,便是果狠射出! “嗖——” 那箭笔直飞出,朝着郭里所在处,凌厉而快速地袭去,带起战场上空一阵破风之声。 郭里眼下鏖战正酣,加之周遭砍杀之声不绝于耳,他全神贯注之下,哪里还去顾得身后。 只见那杆直箭直挺挺地朝其射来,愈发逼近,不过一个呼吸间的事情,已然迫距他不过数丈远,而郭里却仍旧背对挥舞手中兵刃,丝毫不曾觉察躲闪。 “嗯?大哥当心!” 所幸此刻简淮距其不远,且两人互为攻防,彼此面对着不同的视角,这一箭太过凌厉,自然便被简淮所抬首瞧见。 只是他口中急呼出声之际,却俨然已经来不及待郭里再回身瞧准方位闪避。 简淮几乎是条件反射之下扑将上去,手持短刀极速劈砍而出,飞扑阻挡于郭里身后,而那由夏侯渊所射出的直箭,在被简淮这一砍一挡下,却仍旧不曾彻底拦阻。 那箭上力道凶猛无匹,在简淮持刀触碰的刹那,便感觉虎口发麻、手臂颤抖,箭身于刀刃处摩挲出火星四溅,却仍只令得那支箭改道偏了方位,却自简淮肩头横穿而入。 “啊——” 剧痛传来,简淮冷不丁长啸一声,左侧肩头处已然是被那箭刺了个通透,伤口处有着汩汩殷红鲜血,不住渗出。 他这一啸,亦是在提醒身后的郭里,注意防备敌袭。 郭里闻声而动,身形灵巧地躲过一旁士卒偷袭来砍,当下反而是挥刀横劈,竟是直接将那名趁机来袭的魏军士卒,给当场腰斩! 血溅五步,一时震慑得周遭原本悍不畏死、直冲上前的魏军士卒,都开始有些出手保守起来。 他们眼下径自采用围而不攻的防守策略,将阵法一改,长矛兵径自后退,外围的盾牌兵自然一拥而上,周遭这数十名魏军精锐,自是就这般重重将郭里与简淮二人,围困在了中央。 如此一来,留余二人施展拳脚、躲避远处敌袭之阵,已不过方寸大小。 远处林边小山头之上,夏侯渊几乎是颇为敏锐地便瞧出了前方异变,发觉一箭并未射中目标,他胸中气愤,当下双眸虚眯,瞅准目标,此度竟是直拔身旁三箭,意欲齐发。 简淮肩头中箭,左臂已无法施力,当下只能抛了左手握持之锏,改用单手挥使,咬牙苦苦支撑御敌。 但他原是擅使双锏之人,如今换用单锏,再加上伤口之处不断传来剧痛,渗血不止,一时战力自是直线下降。 想来倘或不是包围上来的魏军此刻改攻为守,他已然支撑不住倒下。 “兄弟!还好么?撑住,大哥带你杀出重围!” 郭里飞身近前,与简淮汇作一处,关切慰问,当即忙朝着箭来之处眺去,果是见到不远处的那片小山坡处,忽而再有三箭,齐齐朝他这边射来。 如此不过二三十丈的距离,几乎是呼吸间旦夕便至,好在郭里提前发觉防备,忙持刀格挡。 但他似乎还是小觑了夏侯渊这铁箭之威,其力道之猛,可谓是远胜寻常箭支。 当箭尖抵在郭里挡出的大刀之上时,竟是猛地传来一股沛然莫御之力,直震得他臂膀发麻,险些因为防备不及而脱臼。 火星四溅之间,郭里瞧着自己险险击偏一箭,另外一箭却又是毫不延迟袭来,当下眼见躲避不过,愣住强行在空中转体,将刀柄横护胸前,同时以另一只手去拨动那余下一箭。 如此连贯动作,若非郭里往日便出身军营,时长于箭雨之中指战若定,恐怕今次定难躲接。 饶是如此,当他将那第三只箭的力道缓缓绕圈卸去之时,却还是被箭尾长羽划破刀把,并顺着那股猛烈精进的惯性力道,将右手之长刀,狠狠甩脱手了去! “好刚猛的箭法!这人是谁?” 心头一阵大骇,不待郭里反应回神,胸口便是如遭巨石锤砸一般,骤然传来一股轰击之感,将其震得脚下步伐连连后退,口中一甜,顿时一汪鲜血,便是不由喷出。 第299章 山火骤起 原来是他抵挡于身前的刀柄为这第二之铁箭所迎面正中,那股直冲力道,击打于刀柄之上,甚而直接是插入了他所持刀身之中,接着穿透而过。 其箭尖甚而伸出了约莫一寸距离,插入其胸口之内! 这长刀不过是他自从旁一名魏军士卒手中夺过,乃一寻常铁器,如今为钢箭穿透,虽是令他震惊不已,倒也并不心疼。 他当即便是将胸口箭端处撇断,进而丢弃这柄废刀,手挟简淮二人,一并施展轻功,脚踏身前群兵盾牌,扬长朝一处林涧边逃去。 “倒是个有些本事的家伙……看他的气势模样,定是这山贼寇首了?” 夏侯渊面目凛然,远远淡漠瞧着,进而收弓呢喃出口道。 “妙才,他们二人都已受伤不轻,不如由我派人前去追击,定能生擒这二贼归来,好为元让兄被擒泄愤!” 在夏侯渊身侧后方,倏然传来曹洪那颇为自信满满、跃跃欲试的容禀之声。 “诶,不必。” 夏侯渊眼神之中亮光一闪而逝,神色渐复怡然,进而开口一笑道—— “族兄,可莫忘了来时军师来时嘱托。你我此番若不按军师之令行事,倘或吃了败绩受伏于敌,归去可不好与主公交代啊。” “这……那,即便是依郭祭酒所言,那难道、就这般放任大好机会流逝么?” 曹洪心头颇为不解,兀自跺脚冷哼一声之后,便也嘟哝道:“我看此番若是能够擒下敌首,哪里还需得多耗这数日时间。眼下主公还得备军南下伐蜀,总不能耽搁太多光景于此讨贼扫寇。” “而且,但或让此前袁军降将文丑、颜良、张合他们先行夺去了这入蜀战功,怕是我等跟随主公多年、自兖州而出的同宗弟兄们,也会心有不甘。” 这话被曹洪说得铿锵有力,语气满含迫切,煞有介事一般,也渐次引动了夏侯渊内心所想。 “好,你去吧。”夏侯渊大手一挥,并未回头,冲身侧曹洪吩咐道。 眼下乃战场之上,诸路大军当前,曹洪这般不顾身份称唤于他,一时令得夏侯渊内心不悦,他原本可实情相告,此刻却也来了脾气,径自瞒过,想要给予自己这位同宗族弟,一点小小的教训,好让他不致这般趾高气扬。 曹洪见状心头大喜,当即抱拳略作示意,便及转身领着一方嫡系部队,扬长追去。 出了这方谷间平滩,大军随即便进入崎岖陡峭而怪石嶙峋的坡地之中,且在这片林间因着密林遍布的缘故,早间晨雾为散,视野自然也并不佳。 曹洪领了两名随侍偏将在侧,挑选数十名轻功好手快步跟随,任大军在后负责接应。 闯入眼前这片阔叶林间,只觉四方皆是密密麻麻的粗干树枝,那松柏枝叶即便是在这寒冬腊月里,也依旧是常绿如春,遮盖了天空之中的大半阳光。 “小心一点,大家注意警戒四周,防备山人陷阱。” 曹洪毕竟也是老将了,虽说习性向来自负,瞧不起这帮占据山头的一方贼寇,但此前在攻伐山头之时也算吃了亏,当即变得谨慎了不少,冲身旁偏将低声吩咐道。 “是!将军,不若我等点起火把前行,将这寒冬浓雾驱散了罢,再行沿脚下路径上山。” 一名偏将突然这般建议开口道。 没了阳光照射,在这密林掩荫的山峦间,气温随之而降,他本觉得有些冷飕飕的,便想到了这般计策,冲曹洪建议道。 “也行。来人啊,拿火把浇上漆油,和火石送来。” 曹洪并未迟疑,他同样瞧不清远处的路径,当下四方看去视野受损,便当即点头同意,朝身后一名随行小校朗声吩咐道。 哪知他这一不生火还好,火光但将折射一出,不远处周遭雾气反而愈是缭绕,火把之上灰烟滚滚,顺着林间的壑风吹拂,荡漾异常。 寨中诸人本就不傻,在接应到寨主与当家的之后,随即设伏于道上。 这片山坡林坳处的密林掩荫下,诸多寨中轻功好手,早便是等候于这片林间的巨树之上,互相潜伏着,只待借以浓雾遮掩身形,耳畔听凭窸窣骚动,便可知敌人方寸。 他们听觉奇佳,莫不是因着此刻午间林中刮起了壑风的缘故,恐怕早便出手了。 如今结果便可想而知了,那火把握持于从旁两名副将手中,烛照前方探路方便,但却也远远地便暴露了领头部队的位置。 不远处的林道高耸巨木之上,蛰伏于此的十余名寨中高手,于此拦路,当下便是瞧清了他们的路径。 “太好了!准备,放陷阱!” 狂喜之下,他们当即压低了声音,放出似山间鸟鸣一般的口哨,随即传令各处。 这般号令一经发出,顿时山林之间,便又飞箭四起,齐齐朝射将开来,同时一张张密网,自天穹树梢略显,遮蔽住了大半的后方驰援部队。 在前端处,曹洪率先觉察反应,当即便朗声喝道:“有敌袭!隐蔽,快隐蔽!” 他话音落将,自身侧腰间拔出长刀,左劈右砍,便要挑开头顶飞射下来的密箭,只是他虽防备有及,身旁的两名副将却是手持火把,正中目标。 两人手臂肩头各自中箭,当即身形匍匐,便已失去了战斗力,便是拔剑都显困难。 “可恶啊,一群宵小,只会暗中搞得这般偷袭么?有种出来,真刀真枪地干!” 曹洪见尾随左右的两名副将,此刻尽皆负伤,手中火把,亦掉落在了地上,燃将其从旁的一些枯草来。 他怒骂之声裹胁雄厚般的嗓音劲力落下,传荡开去,却是显然无人应答。 不过这火把烧着了林边的这些杂草枯叶之后,竟是在林间的壑风吹拂下,火势猛涨,跟着烧起从旁许多大树来,倏尔便蔓延扩散开去。 深冬之际,天干物燥,这米仓山脉连连十余日未曾再下得一滴雨,虽说林间雾瘴甚深,却也并非是有水汽凝结,故此大火一旦烧燃起来,倒是颇难熄灭。 那树梢之上的诸多寨中好手见状,也顾不得再于树干枝头藏躲身影,为那浓烟熏呛,纷纷跳将下来。 第300章 反水 如此一来,便不得不被迫与附近地面之上,还未伤重身殒、失去战力的魏军斗作一处。 只是这边厢林间大火骤起,远处数里之外,便可见浓烟滚滚翻腾上升,顿时惹得双方势力,均感诧异。 眼下日临午间,气温略有回升,山火一旦烧将起来,必是数个时辰也难灭却。 这对于攻山一方的魏军来说,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坏消息,只是这片密林乃是雄风寨中的下山路段一大段屏障倚靠,确需这些密林为地利设伏,如今倘或烧烬,如何再将御敌? …… “怎么回事?山下怎么起了大火?” 山巅主峰之顶,雄风连寨大殿内部,乍将送走了荀攸以及许褚二人,这边厢公孙汜便接到了来自厅外岗哨小厮的匆匆禀报。 从旁战力的秦烈怒斥出声,朝这名小厮喽啰肃声问询道。 “不、不知道啊,好像是、好像是魏军先锋,他们尾随寨主等人,杀将山上来了。” 那名小厮也不过是一名传讯之人,哪里当真晓得山下此刻的战况,只得这边一面报信,一面试图猜测着,颤颤巍巍地答复道。 “滚下去吧,再探再报!” 秦烈鼻息之间深作呼吸,皱眉拂袖冲其怒斥道。 这名小厮传讯之喽啰,瞧得自己躲过一番训斥,当即再不敢于厅堂之内多做停留,忙屁颠屁颠地溜了。 一旁公孙汜见状,瞧着秦烈这般如热火上蚂蚁来回搓手踱步的急切模样,心头不免有些好笑,迟疑片刻后,这才将身前酒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站立起身上前。 “三弟啊,你这般着急作甚呢?魏军便是杀将上来,你我亦可自保得性命。” 秦烈没想到公孙汜会这般言明,当下短叹一声,只是惋惜道:“咱这山头花费数年光阴方才建立起如今这般规模,弟只是不舍就这般弃了。” “何况来日我等若是归降魏军了,只怕未必还能如过往那样,于这片天地逍遥自在。” 他这话说得明白,也是直接,其意便指代寄人篱下的日子,终归不如自行为主来得畅快。 “三弟且自放宽心怀,你我既是结义兄弟,为兄当不会抛弃你等。他日若有共富贵之时,定然不会忘了大家的好处。” 公孙汜这话自说自得,目光朝前远眺,虽说是道与身旁的秦烈听,却并未偏头再看向他。 “那二哥,郭里那边,你欲待如何处理?” 此时身为雄风诸山寨主的郭里不在,秦烈竟也不再以大哥相称呼,径直便唤其名讳来,同时冷言冷语述及道:“听方才哨属所言,他与简淮逃回山上了。” “那便去见见他吧,事情终归要得解决。是现下便撕破脸皮,还是要顾及你我诸位兄弟情谊,便在他一念之间。” 拂袖一挥,公孙汜当下未有迟疑,转身朝内堂之中行去。 后方秦烈见状,似乎隐隐面露兴奋之色,随即也便折身走回,只是在来到自己方才饮酒的长桌边时,却也顺势自桌角下方,抽出了一柄软剑来,携傍在身。 这边厢自是郭里率先归来,简淮殿后负责拦截追击而上的魏军先锋部曲,当下竟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仍未于山腰处,传来任何讯息。 郭里急得如热锅之上的蚂蚁一般,这个时候,眼见巡山岗哨传来山间密林起了大火一事,心下更下急不可耐,就欲指挥其余诸山的各处当家副寨,前来一商守寨要事。 只是前去传令片刻,这时被数名寨中好手押解入内的,却是范春。 而那着人押解范春入内的青年汉子,却不是旁人,而正是如今寨内最为年轻的一名峰头副寨主,七当家·雷薄。 “七弟?你这是作甚啊,快将你嫂子放了!” 山门演武场旷地之前,郭里远远瞧见这一幕,心下惊骇不已,快步走上前来,目光在诸人身上一扫,便及转落于雷薄之前,肃然质问道。 “大哥,此番休怪小弟无理了!还请大哥将这女人当着如今寨内诸位弟兄之面,先行写下一直休书弃抛,再行手刃斩杀,以奠此番激斗中诸位丧命弟兄!” 雷薄面色不改,淡然言及道。 “你说什么?”郭里心下大怒,当即不由发作起来,手持长刀,遥指雷薄道。 “烦请寨主休妾斩祸水,断了妥协念想,与众家兄弟誓死抗敌!” 他话语方才落下片刻,却是不曾料到,下方尾随雷薄而来的数十名诸寨一众从属弟兄,竟也跟着朗声齐齐拱手开口。 “你们、你们……这是要反了么?”郭里袖下拳头紧握,咬着牙关怒斥道。 “不敢。” 雷薄上前一步,来到郭里身前约摸数尺距离,与之遥相对站,他身上自是未曾携带任何兵刃,神态依旧一派平淡,抱拳冲郭里施礼,慨然深吸一口气道—— “大哥你也瞧见了,此前敌军将这女子擒去,你便心乱如麻,当下贻误了我方绝佳反攻之战机啊。此趟下山未及完成二哥计策也便罢了,还将六哥性命,也是搭上。” “什么?六弟、六弟他……” 郭里闻听至此,脚下步伐踉跄,险些未及站稳。 原来此前山腰密林之间大火突起,简淮本以突围成功,意欲上山归来,但是见到后方火势冲天,想起林间还设有诸多壁障埋伏,皆是寨中若干弟兄一番心血浇筑。 倘或就此彻底焚毁了,那么火势一旦浇灭之后,林间残余光秃秃的焦黑一片,便再无壁垒可倚仗,届时魏军齐冲而上,攻山掠寨,对方人数众多,寨中弟兄势必再难抵挡。 因此简淮不过略作踟躇权衡,便及领了身旁尚还余剩的数名寨中弟兄好手,又是转头折返下山,意欲扑灭这熊熊山火。 只是这寒冬腊月,气候干燥,林间一经火气,再借壑风刮拂,不断增扬火势,却又哪里能够轻易灭止? 那烈火顿起燎原之势,原本不过星星点点,围绕一侧树干焚烧开去,到最后却是愈演愈烈,直要将林间山道的另外一侧的灌木高丛,也即引燃。 简淮当下见状,知晓断不能让两边交联,引火势烧到高处来。 第301章 除祸水 他与诸位下属当机立断,决定刨掘沙土地面,挖起一条沟壑来,将地面之上的枯叶杂草分离两旁,以防火势当真再往山上一侧的高处蔓延。 只是在这般熊熊烈火灼烤之下,众人早已脱水非常,连皮肤也变得分外褶皱起泡,但此事关乎寨中存亡安危,他等均是忠义之人,宁肯忍受这般锥心痛楚,亦无一人遁逃。 因此这般顽强受困之下,待得约摸半个时辰过去,还当真给他们于地面之上,掘出了一条长余数丈,宽越三尺的泥土沟壑来。 想是那地面之上的泥土虽已颇为干燥,但地下数尺因着有水滋润的缘故,泥土却颇为潮湿,这般覆土而作围挡之势,竟还当真将那蔓延火势给彻底止住了。 只不过简淮诸人,却也因着严重脱水之故,再难有分毫生机,就此悉数殒命火场。 待个中逃出生天的小校,将消息传上山来,雷薄在知悉此状后,当即着人下山搜寻灭火,只是待得又过去了约摸一个时辰,大火随之彻底弱去时,方才露出焦黑地沟处,简淮诸人宛若焦炭一般的尸身来。 此刻纵然雷薄医术通天,也只回天乏术了,难为施救了。 想起当年弟兄七人于山头闯荡之处,各处峰头合并为雄风大寨,七兄弟歃血为盟,对天结拜起誓,定要同生共死、齐享富贵,如今却是亲眼见到六哥罹难当场,如何不悲愤交加。 几番思虑下来,倘或不是因着他身随寨主郭里下山同去,又回护范春自密道归上,断后在侧,焉能因此而丢了性命呐? 是以雷薄自然便将此恨,悉数算到了范春身上。 “不错!大哥,六哥死状何等凄惨,他是为熊熊大火所活活烧死的啊!” 雷薄手持长矛,将之抵在地面之上,发出“珰”的一声震响,他虽功夫在七弟兄之中最为平平,此刻却也使上了吃奶般的蛮劲,定要唤醒眼前自己这位糊涂大哥不可。 只见雷薄继续质问道:“若不是因着襄救这名胡蹿乱逃的祸水,脱离山间魏军包围,六哥岂会惨死山间?此番小弟定要杀她报仇,任谁也拦阻不了!” “七弟,六弟之死,与你嫂子无关,全赖我身。是我不该嘱他断后。” 郭里浓眉紧皱,面露悲戚之色,当下上前一步,便欲去夺雷薄手中之长矛。 “且慢!” 雷薄神色复杂,身形一时矗立原地,也不知是否该躲让妥协,但他心中之气,却是半分未得消解。 而此时,演武场边沿处,数道脚步之声,却也夹杂着一声疾呼传出,飘荡过来,喝止了郭里手中动作。 “三哥?” 雷薄脚下步伐挪移,猛然朝后退去,转身之间,手中长矛已然为前方袭来的郭里夺取。 但他此刻却也并未芥蒂于此,身形闪挪,便已来到了场边,迎上此刻走近前来的秦烈。 秦烈目光瞧向雷薄,冲其点了点头示意,再瞥眼瞧了一眼被一众下属好手围擒的范春,随即终于回转面庞,肃然看向了场中的郭里。 郭里这时一门心思皆在范春身上,卜一得手,夺过兵刃,便径直朝一众下属处扑去,意要直接救出自己爱妾。 “噌!” 金铁尖锐撞击之声,倏尔响起,只见郭里出手之际,快步赶至的秦烈已然有所觉察,当即自腰间便抽出了短刀,箭步上前,挡在了郭里劈来的长矛之上。 “郭寨主!你当真要为了这样一名外来女子,与自家兄弟动手么?” “秦烈,你要造反么?” 面对秦烈的咄咄相逼,郭里眼下心头本就悲愤交加,霎时更是为他这一阻,惹得来了火气,竟也不管不顾什么弟兄之谊,当下反将质问道。 “呵呵,显是你先不顾弟兄结拜之情,为了这个身份来历皆是莫名的女子,将山头这诸多弟兄下属置于险地,我不过是出手相阻、好言相劝,倒成你口中的所谓‘造反’了?” 秦烈臂膀青筋暴起,微一用力,便是持短刀将身前长矛架开,进而饶舌言笑道—— “好笑,当真是好笑!” “你——” 郭里被他这一言说得有些哑口,浓眉皱叠在一起,一时未想如何答复,但隐约间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且说这秦烈平日里不过是一名莽撞汉子,没读过书亦没什么文化策略,向来是勇武当先,凡事意求蛮干、凭武力解决一切,但今日这般言语,却是有理有据、进退不失风度,怎能不让郭里大感怪异。 “难道说……是有人在背后授意于他?会是——” 郭里身形后退,脚下步伐踩定,此刻将长矛竖斜身后,目光于厅堂之内来回扫荡开去,果然是没有见到那一道,旬日里总会不缺席于他身侧的颀长身影。 郭里本也不傻,一番略思之下,不由得联想到昨日在聚义堂中,诸人相谈时的情景。 可自己这位二弟公孙汜,郭里却自信与他兄弟情谊深入瀚海、厚比山岳,对方同他二人,早在数年之前上得这米仓山头时,便已然相熟许久,彼此心意相同、结为刎颈之交。 所以此刻即便深处难境,又见公孙汜并不在场,他也只会令自己往其他地方设想,应是现下敌人大局攻山而来,公孙汜需得操持山上弟兄,同抗御敌,无暇旁顾。 这边厢厅前演武场旷地间,诸人一言不合,眼见便要动起手来。 忽而闻听得山腰间鼓声阵阵,号角之声亦不时响起,心料这魏军大敌已然攻袭上山来,想是要趁着方才一阵火起混乱,摸索躲避设置陷阱障碍,寻得路径直扑山寨。 如今外患急在眼前,想起他们这帮家伙还在寨中兀自生乱,引发内忧,一旁被押解着、口中亦因着塞有麻胡而无法言语说话的范春,心上便不住冷笑暗嘲。 说实话,恐怕她倒是宁愿这帮家伙持续窝里斗起来,惹得整片狼窝就此覆灭,以报她此番月余以来,被无端轻薄羞辱之深仇。 念及于此,范春内里心情激荡,喉间呜咽出声,一堆明眸之中,也已噙着盈盈泪花。 虽说她显是因着激动所致,但一旁身前不远处,瞧在眼中的郭里,却兀自认为自己爱妾是受了对方委屈虐待,在向自己暗暗诉苦。 第302章 情敌两斗狠 他当即心头一阵激荡,再也不管不顾其他,什么所谓的兄弟情谊、寨中安危、身家性命,这个时候可也都抵不过眼里心上的美人爱妾来的重要。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爱江山爱美人”,自古“英雄难过柔情关”,可不就是他当下的真实写照么? 然这郭里此前恶事做得多了,什么欺男霸女之事、偷鸡摸狗行当,以及背主求荣霍乱村民等行径便是一一都干过了,自然万万算不上什么英雄。 他对范春,显然亦不过是奔着荷尔蒙爆发,空馋对方的身子罢了。 只是两人这素日相见的时分久了,加之范春又对他表面妥协逢迎,两相风情不减、温柔以待下,这郭里原本只不过诱于美色,现下竟是痴痴地、当真生了所谓的真爱情愫来。 这一幕场景,倒不禁有着几分病态癫狂、直教旁人难以感同理解。 “噌——噌——” 金铁交击之声,倏尔便响起传来,于这片演武场中,双方阵营各自分作两派,手持不同兵刃,一言不合已在郭里和秦烈二人为首的授意下,拼杀起来。 这些往日里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划拳快活的所谓同寨弟兄好友,现下可又非得听命于自身头领大哥不可,一旦交火拼杀在了一起,那是势必要将对方击倒斩杀不可! “就让我来一试,你这叛徒的功夫是否练到家了!” 郭里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长矛为他挥舞得赫赫生风,脚下步伐沉稳有力,施展着自家刀法,径直也朝秦烈攻将上来。 “嘁,惧你不成!平素不过是仗着你早些上山,年龄又长,方才尊你为主、唤作大哥。莫非你便当真认为,自己功夫在众家弟兄之上了?” 面对郭里的主动出击,秦烈也丝毫不慌,手上弃了短刀,自腰间拔出一柄四尺来长的阔剑来。 他同样挥舞上前,与郭里战至一处,口中仍不免嗤笑回怼道。 两人拳脚功夫本在伯仲之间,但若论及操持兵器,这郭里此前曾也是军队行伍出身,祖上世家传下有一套先辈刀法,那是经历代改良传承,如今早便厉害非常。 而秦烈草莽出身,又哪里会使将什么招式套路,不过是凭借着多年与人打斗动武的经验,胡劈乱砍罢了,因而两人交手不过十余合,秦烈便渐渐在招式上,落了下风。 眼见他当下只能转攻为守,苦苦招架,郭里鼻尖发出一声冷哼,不由得嗤言威吓道—— “秦烈,你还不卸甲求饶么?莫不是以为我当真念及兄弟情谊,不敢杀你了?” “谁要你心慈手软假施善意?你放任这个祸水在山上恣意妄为,戕害了六弟性命,却又哪里顾及得半分兄弟结拜之情?” 郭里话音乍落,秦烈便已是咬牙反唇相讥。 “自讨苦吃!” 眼见好言相劝无用,郭里手上动作再也不留情面,径直将一杆长矛挥使得更加得心应手,招招直向身前秦烈的要害刺去。 他所习虽是刀法,但诸般武器皆有所持使,如今虽是换了长矛,但亦可当做直刀挥砍,这般舞将起来,亦非毫无章法套路的秦烈可敌。 “呲——” 一矛挥洒划下,便是直接割开了闪避不及的秦烈身上衣衫,蛇尖抵在秦烈胸口,任他虽是急急后退数步,但却也划破了表面皮肤,在胸前一侧处,拉出一条长约数寸的伤口来。 如今惊变,顿时惹得周遭酣斗一处的双方部下喽啰,尽皆骇然,手上动作有所顿止。 秦烈咬牙口中倒吸一口凉气,脚下步伐踉跄后退,眼见郭里并未乘胜追击上前擒拿下他,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将阔剑杵在地面,只手捂住胸膛溢血处。 “好、好,很好!你仗有兵器之利,只在刀法上巧胜于我,老子不服!” 秦烈面目略显狰狞,眼瞅着在己方这般诸多弟兄下属的面前,失了手出了糗,当即便是强忍伤口处的疼痛,兀自开口朗声道。 “你将我爱妾放了,我与你赤手空拳再打一场如何?” 郭里眼中隐含不屑神色,但当下人质在手,他左右掣肘,却也施为不得,只能这般唇齿相激,答复道。 “放了她?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先徒手打赢了我再说。” 将手中阔剑仍掷在地,秦烈脚下步伐后退,浅唤了身后一句,雷薄便也跟着上前,简单拿出身上药膏,在他衣衫破碎处的皮肤上淡淡一敷,便立时止住了伤口溢流鲜血。 这雷薄也不愧是山上医道妙者,卜一出手,便有治伤良药,随携于身。 秦烈渐稳呼吸,双目之中如狼似虎,几欲喷出火来,目光灼灼锁定向前方郭里,便及看到他亦是将长矛仍掷,立时朝他扑将而来。 “呼、呼——” 两人拳脚功夫尽数施展开来,身形辗转腾挪,倒是一时纠缠在了一块,难分高下,引动周遭空气传来猎猎风响。 这边两人皆已下了狠手,再不容情,出手皆是用上了全力,拳脚其上,愤而发泄,当下一拳一掌轰击在一起,肌肉绷紧使出了内劲,只听嘣的一声响,彼此便是各自反震开退。 郭里这边脚下步伐连连后退,擦着地面直倒行出一丈来远,方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暗暗心头不免叫苦,对方力道之大、蛮劲之盛,直隐隐有些盖过他的势头。 本来平素里正常状态下交手,他自是不惧秦烈,但此前在那山下之时,他已经损耗了不少精力,又负伤在身,如今虽说归得山来略作休憩,但还未及用饭,腹中已有几分饥饿。 而这个时候秦烈率人找上前来,便明显是要趁他弱势将之拿下,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是谁指使你这般做的?如今外患未除,你当真要灭了我,却也做不了这山头之主?莫要被人利用了!” 郭里朗声提醒,目光随之携瞥了从旁仍被擒住不得自有的范春,心头却是在思忖着,如何让对方交出人质来。 “你想知道么?等我打败了你,将你擒缚之时,就告诉你!” 第303章 毒匕袖中藏 秦烈嘴角一咧,竟是不给郭里稍作休息的机会,当下抖了抖臂膀后,却又再行握拳奔袭上前,与郭里缠斗在了一块。 一旁范春虽说口不能言,但她瞧见郭里竟为了自己这般拼命,心头却也一时有些思绪复杂。 对方施暴于她,未及甘愿,便夺了她的身子,虽说她本是风尘女子出身,贞操早已不在,也并未看得那般如命深重,可毕竟两人之间从头到尾毫无感情铺垫,范春又如何说得上,对郭里怀有半分好感? 只如今对方奋力出手想要搭救于她,想来也不过是仍旧馋她的身子罢了。 念及至此,范春眸间眼波流转,却也兀自将螓首偏移,不再去看向场中打斗二人,显是并不关心郭里的安危了。 “唔——” 然而就在范春心头一番纠结权衡,思绪待毕时,站立于演武场旷地边缘的她,臂膀却是突然被一只手,自身后拉扯开去,其力道之大,直将她整个人都拽飞而退。 如此飞身出约摸数丈之外,直到远离了这片旷地,来到密丛之中的一间屋舍旁,那只擒住她臂膀的手掌,方才倏尔松开,卸去了力道。 范春止下身形,娇躯踉跄不稳,便是摔倒在地,手臂处却还兀自有些发疼。 “抱歉,范姑娘,在下一时施力未及分寸,想是弄疼了你。请起罢。” 这道声音虽说颇为温润有礼,但听在范春耳畔,却令她娇躯陡然一颤,当即将之辨认了出来。 她脑袋微偏,视线转抬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之人,瞧得他竟是朝自己伸出来一只手掌,意有搀扶拉扯之象,不免神色微讶,开口问及道—— “公孙汜?你、你要做什么?” 范春心头对他这般行径略感困惑。对方此前已对她隐现杀意,现下却表现出这般礼貌谦恭之态,实是令她不得不防。 “若是在下愿护送姑娘平安下山离去,避开此番战局灾祸,姑娘可愿,应承在下一个条件?” 公孙汜翩翩抿唇一笑,语气颇显诚意十足道。 瞧得对方不似冲自己胡言玩笑,清秀面庞之上,又是露出一副略显自信却狡黠的模样,范春心头隐有觉得怪异之处,但当此也未及多想,便肃声反问开口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 公孙汜将脑袋朝方才演武场旷地所在方向一扬,淡淡吐露道:“姑娘只需执此刃寻机出手,杀了郭里。” 他这话颇为简单平淡,道出口之时,仿若在述说一件颇为稀松平常之事,未夹杂任何情感在里面。 而范春当下闻言,俏脸神色却是骤变,不由得当即质问出声道:“你、你说什么?你们不是结拜兄弟么?为什么,你竟要我去杀他?” “这个中缘由,实不便三言两语于当下,和姑娘讲明。” 公孙汜自长袖之下,伸手取出一柄长约不过数寸的精致匕首来,缓缓朝前,向范春递出,并诚言相劝道—— “姑娘此前为郭里命人掳上山来,失了贞操、夺了自由,又几番受其凌辱,被逼为妾,想是心中对他之憎恶,绝不亚于血恨深仇了罢?” “今既有这般良机在侧,郭里又身负有伤,且经历一番山下激战后,疲乏饥困,正是疏于反抗之时。而他又对姑娘你倾心恋慕,自不会先设防备……” 公孙汜娓娓道来,将这个中时机优势,皆是向范春一一述明,循循劝诱。 范春再行反诘道:“即便如此,他仍是功夫高强之辈。我一个弱女子,便是能寻机得手将之刺伤,又如何能保一击致命,不会为他所后手反制?” “姑娘多虑了,我既叨请姑娘动手,如何还会思虑不周?姑娘且自瞧好。” 面对范春的诘问,公孙汜兀自抿唇一笑,当下将手指放置唇边,轻轻一吹哨响,便及远处树梢间,有着一只秃鹫掠而至,停驻于其肩头。 只见他缓缓将那柄匕首握持伸出,取下刀鞘,于秃鹫腹间羽毛下,以刃端轻巧划过。 片刻间,尚未见及鹫身有血液喷出,那秃鹫已然浑身轻颤,猛然于他肩头栽倒落地,两腿一僵、气绝而亡。 “你、你在这短刃之上,还喂了剧毒?” “不错。姑娘只需执此匕首刺伤于他,勿需中及要害,依旧教他当场殒命。” 公孙汜眉目缓抬,瞧也未再瞧那地上已然死去的秃鹫,径自于袖间再度取出一张巾帕来,小心翼翼擦拭着刃上之血,随即缓缓收到入鞘,再度朝范春身前递出。 范春却是凝神垂首望去,但见那死去的秃鹫腹部羽毛下,此刻方才缓缓溢滴于地面,已然变得淤青发黑的血液来,柳眉不由为之蹙起。 这秃鹫仅仅为公孙汜以哨音轻唤,便是召之即来,安然落立于其肩头,想是驯化已久,颇为听话。 但当下公孙汜为及让范春信任宽心,竟就这般当场将所养之宠毒杀,丝毫不念主情,足见其人心境之阴鸷狠辣! 范春虽是瞧得头皮隐有发麻,但此刻自己却万般退缩不得,已然是没了选择。 虽说她并不是十足相信公孙汜语中所承,未必会当真如约,在自己执刃刺伤郭里之后,会护送自己平安离去。 但此前公孙汜已几度对她起了杀意,眼下更是有一柄毒刃在手,要取自己性命直在顷刻之间,倘或自己断然将之所请拒绝,恐怕今番也难活着下山而去。 念及此处,范春俏脸神色变幻,几度隐现游移之色,最终方才默然点头应下。 “如此甚好。你去吧,我已暗嘱秦烈及其下属,他们当下不会再为难于你。” 伸手将这柄外形颇为精致的匕首接过,想到其内竟涂抹上了顷刻便见血封喉的剧毒,范春却是再无意多看一眼,便是将之藏匿于衣袂之下,缓步朝演武场方向踱去。 她也曾于一瞬之间想过,在接下公孙汜递来的匕首之时,径自便拔出刃端,直朝前划去,伤毙对方,破解眼下困局。 但转念一下,对方既能喂毒,未必便没有解毒之法,倘或眼下这一击未能得手,自己直恐也已丧命。 是而在接刃片刻,她只是将皓腕轻颤,倏尔犹豫已毕。 瞧着范春翩然踟躇离去的倩影,公孙汜双眸虚眯,唇角却似缓缓轻扬而上。 第304章 郭里vs秦烈 “这个女子不简单呐,倒也颇有几分灵巧心思,绝非寻常出身经历之人……” “主人,她若果真能杀了郭里,你便当真要放她下山离去么?” 在公孙汜兀自呢喃之声落下片刻后,其身后便有着唳唳风声传来,进而只瞧一道黑影从旁掠至,于他身后停驻步伐,同时拱手施礼,进而恭声询问道。 “留她性命,自是别有深意。无论她身份如何,此番下得山去,总归能将此间消息得以散播。若她没命能活着离去,那便也怪我不得。” 公孙汜此话呢喃细语,并无慎情绪流露,显得颇为深邃,在言及“别有深意”四字时,眉宇间神色晦暗,隐隐有着几分微诧一闪而过。 “走吧,也且一起瞧瞧热闹去。我这个‘和事佬’,也该出场了。” 他唇角微掀,脚下步伐微抬,在俯首最后眼神略带畅快地,斜瞥了一眼死于自己脚边的这只秃鹫时,方才将双手负于腰后,信步朝演武场方向踱去。 且说范春这一路归来,内心自是忐忑不已,心思灵巧如她,一时也略想不明公孙汜用意。 但眼下时局紧迫,已不容她再细细条分缕析地,去思量这雄风一寨内的诸般恩怨纷争,如今的她只想要快些离开这片纷扰战火之地,免受双方交锋所荼毒牵连。 回到这片演武场旷地边沿,果真便如方才公孙汜所言那般,秦烈手下诸人,这一次并未再对她视敌以待,上前将之擒拿束缚,与之相反的,诸喽啰却主动避让而开。 是以范春很快便绕过相围相斗的次要战场,来到了旷地中央之处,能够清晰瞧见不远处,秦烈与郭里二人,尚自还在赤手空拳,相与搏斗。 只是如今二人状态皆显萎靡,口中亦呼吸粗重,面色潮红,显是体力各自耗费不轻。 “好……好你个秦烈,蛮劲真是大得出奇。难怪——” 双拳卜一交接,这般对轰之下,两人身形皆是借着反震力道各自退去,脚步于地面砂石之上,摩挲后行,彼此互隔开丈许以外,方才止息步伐。 不过及近观去,秦烈尚自退却开四五步的样子,而郭里却要更甚少许,直退了六七步。 “呵!你也不差。” 秦烈双眸冷冽如刀锋,兀自远远瞧着郭里,一时未曾再行上前,似在观察对方状态。 郭里鼻腔之中发出一道冷哼,嘴唇微张,仍是大口喘着粗气,但身下双拳仍旧紧握,显是仍旧还有一战之力。 他趁着略作休憩之空挡,此刻目光再度斜扫开去,当凝落于一旁的范春身上时,瞧见她径自一人站立于旁,同样将视线瞧来,当即神情微变,隐有喜色浮现。 “嗯?” 饶是秦烈此前便与公孙汜有所勾连,沆瀣一气欲反内讧,当下在见到范春得脱自由时,内心也不禁大感骇然,当即便于喉间发出一道惊疑之声。 而就这刹那之间,他便将眼神一凛,随即调转身形,手臂直抬,朝着一旁范春袭去。 他手上动作陡变,五指伸出改拳为爪,目标直指范春香颈。 瞧他这副模样动作,似极要一击锁喉、擒杀对方! “秦烈,你敢!” 不远处的郭里瞧见这一幕,硬朗面庞上一派铁青、脸色剧变,当即同样拔开腿脚,大踏步跟着朝秦烈背后袭去。 “且慢,众家弟兄速速罢斗,如今外敌环伺,切莫再起内讧了!” 这道熟悉声音并非雄浑如洪钟,但落将下来的片刻,却是颇为深沉有力,这一番震荡开去,顿时悉数传入了在场百余人的耳畔。 山头一应众人悉知,乃是二当家·公孙汜终于现身相劝。 这边厢靠近场地边缘处,相斗的百十来号双方下属、山头喽啰闻声,俱皆身躯一震,当即各自停下手中打斗,分作两处阵势,再行对峙站立。 诸人遥相隔开数丈来远,彼此手中兵刃却是并不就此卸下,只任公孙汜率身后一名侍从,自中间行过。 而另外的一处战场,旷地中央处,秦烈虽是耳畔亦有所闻,分辨出此劝止声音乃公孙汜所道,但他眼下瞅着范春便在自己爪下即将玉殒香消,却哪里又肯停止? 方才他距范春所站之处,不过数丈来远,眼下瞬息之间,便及栖身范春身前,所幸范春亦有功夫傍身,她虽以轻功见长,但手上拳脚功夫,却也算不得太差。 当即在瞧见秦烈酣斗郭里之余,竟向自己袭来时,也当即反应回神,抬起玉臂相挡。 两人臂爪交接,仅仅是一个呼吸照面,便是交手了数招,但范春一介女子,显然在出招力道之上,要远逊于爆发下的秦烈,渐渐不敌。 就在她即将要为秦烈锁臂擒拿之际,身后郭里却也已然栖身掠至,来到秦烈身后,翻身一腿,便及朝秦烈腰间鞭甩而出。 他这一腿因着担心范春之故,已是用上了身上全力,其速度迅猛如豹,力道亦刚猛非凡,乍将落至秦烈身上,便是将他整个人连带着被擒住的范春,一并飞踹出去。 “咯吱!” 这一腿力道何其遒劲,落将于未及做丝毫防备的秦烈身上,竟是当下将其腰间盘处的骨骼,都踢得嘎嘣作响,隐隐似有断裂之声,闷沉传来。 “噗通!” 身形重重砸落于地,这般闷沉撞击之声,直听得在场围观诸人,内心一阵咯噔,均觉秦烈受伤不轻。 但她擒拿住范春一并倒飞出去,众人料想是那女子定然也已身负重伤了。 然而扬起地面的灰尘尽数散去,围观诸多寨中下属喽啰视线瞧去,却仅仅于地上发现了躺倒的秦烈一人身影,至于范春却已然不曾瞧见。 “美人,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 众人尽皆错愕之间,随即鸦雀无声,场边一处人少僻静所在,便是清晰传来郭里那颇为关切的慰问声。 于是诸人也便循声瞧去,竟是瞧得郭里身前,范春已不知何时站立在侧。 瞧她模样,不过是头发衣衫略显散乱,但身上显然并无明显受伤痕迹。 原来范春本就身法极佳,轻功更是远在秦烈之上,秦烈原本以手擒拿范春玉臂,两人却是齐齐摔将出去。 第305章 掳人栽赃 但秦烈骨盆破碎,剧痛传来,令他手上动作微动,范春便于空中倒转身形脱手,娇躯腾挪翻转,径自己如燕雀那般,片刻掠至远处之下。 不远处人群之间原被围簇的公孙汜,此前始终静观场中,方才那须臾之间的一幕变化,虽是短暂异常,但也为他所眼尖觉察。 “她这身法轻功迅捷灵动,不知从何处学来,竟是隐在小师弟之上……” 公孙汜眼眸低垂,斜眼探出,当下不由得凝神于心头呢喃自语道。 范春抬眸瞧了郭里一眼,自是从他的神态中,分明瞧出了紧张担忧之色,当下心中饶有所忌,是以并不开口说话言语,只是淡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未受伤。 “那便好。放心吧,你既是我的人了,我说什么也会护着你的。”郭里郑重道。 “好了,大家如今便都是同坐一条船上之众,山下仍有狂风恶浪不住裹挟席卷而来,倘或此船一番,你我这般争端谁做船首掌舵之人,又有何用?” 公孙汜当先一步踏出,来到两方势力中央处,负手昂首,朗声比喻道。 “二当家的所言不虚,正该当如此!” 场中靠郭里身后一侧,站立而出一名独眼男子,乃是郭里手下的随侍,他当先朝公孙汜抱拳示意,接着承其劝诫之言,朝向对面说道。 “道理虽明,但古语有言,‘攘外必先安内’,倘或我寨中内部忧患不除,却又如何能够众志一心,抵御外勠呢?” 那人话音本是铿锵有力,乍将落下时,隐隐说动得对方秦烈一伙之人,也心动彷徨,但紧接着,从旁来自雷薄的愤然话语,却又不免将之阻断道。 “七弟,你如何这般断言,我爱妾小小一名女子,便是这‘忧患’所在?我看寨中,恐怕令是有人其心不忠,故而暗自与敌私通,想要覆我雄风七寨罢?” 郭里抬手示意其随侍退下,他自行只手抚胸站立而出,环视了对方诸人一圈,最终方落将于秦烈身上,冷言说道。 雷薄斜长细眉微皱,目光冷冷逼视着不远处的郭里,只是在与之对视了片刻后,便及闪躲开去,心头似乎有何隐晦,不便再言。 “美人,我们走。” 郭里瞧得眼前包括秦烈在内的诸人,都不在出言驳斥自己话语,进而便是收回目光,于身侧范春耳畔,如此低声言语唤了一声,便及领着他,朝场边后院屋舍行去。 在踱至公孙汜身侧时,他肃然的目光这才为之渐缓,抬手请拍了拍其肩膀,开口低声相劝说道—— “二弟,盼你能约束好诸寨山头一干妄人,此番从乱之责,便落将于你的头上了。待诸事一了,我便辞退寨主一任,传由你手。” 他话音落下,再不多于原地停留,兀自重咳两声,任范春搀扶远去。 望着两道身影渐渐于屋舍处转行消失,公孙汜渐次抽离收回目光,唇角似带着三分不屑般,微微掀起,进而将手中握持展开的折扇,缓缓拨指收将。 “二哥,你瞧这眼下局势,该当如何应处?” 秦烈近身上前来,目光在不远处驻足整理前率部署的雷薄身上,稍顿停留,便及挪回,转向面对公孙汜,压低声音询问道。 “自然是闭门谢拒,恭送冒失来客。” 公孙汜转身及至崖边,目光朝山腰方向俯视开去,浅缓怡然言及道。 话毕,他则是拂袖转身,朝一旁意欲率众就此离去的雷薄处,拦唤走去。 “七弟,你若有甚难处,自可向兄弟我诉明。大哥他是血性之人,饶是躲不过这红粉胭脂,也决计怪不到他。他不体谅兄弟难处,我又如何法效?” 公孙汜向来智谋过人,否则也不至于武艺傍身,仍能当上这山头军师一职。 他方才片刻间察言观色,已是隐约看出雷薄神色有异,因而如今当下得空,便及向他直接询问出口道。 “二哥,我、我确有难言之隐呐……” 雷薄神色略显复杂,叹了一口气之后,目光四下张望开去,这才匆匆迈开脚步,朝旁侧的旷地边缘处行去。 公孙汜见状,知他行动若何,当下也不多言,径自跟秦烈嘱托了一声,便及负手跟去。 这雷薄医术在山头之上诸首当中,可谓首屈一指、盖难有第二人可与之匹敌,公孙汜自是不愿将之放过,势必要于日后拉拢一番不可。 两人此前于山头上交集不多,交情可深可浅,殊不明其所站意向,如今得此良机,公孙汜便可授之以柄,令雷薄不至反成他日之敌。 一番略作私窃交谈,公孙汜随即顿时恍然,原来雷薄家中寡母,竟于昨夜间失踪不见,后经他一番细细查探,才知是为人擒去。 可那片山头之上,魏军也尚未及攻山袭来,其母自不可能是山下之人所为。 如此略一思忖,雷薄便只想到了山中寨内所藏。何况当时他于家中还寻到一件器物,乃是一枚精致花簪,更莫有假,此番定是为女子所闯入,掳走其生母。 思来想去,雷薄唯有决定擒拿范春,向她威逼是否还有同党潜入山上。 “一名女子么?连你也未能瞧清她身影,看来定是身手功夫具皆非凡了……” 公孙汜细作沉吟,但卜一片刻思索待毕,便将是范春的可能性排除在外了。毕竟其母被擒去之时,范春人尚还在魏军手中呢。 想是那人有意闯山掳人,目的单纯是为引发七寨争端,并无意栽赃嫁祸旁人,只是雷薄一时心乱如麻,当局者迷,方不能思清这个中原委。 但公孙汜显然是不可能会去替范春澄清辩解的了,她只是暗暗在心头将此事记下,待得诸事了毕,再行于山间各处盘查,看对方究竟是何出身来历…… 且说那另外一头,当范春搀扶着负伤捂胸的锅里,回至后院廊边一间茅舍中时,便及也匆忙撒手,脚下莲步挪移间,兀自退到了一旁,静伫站立。 在她广袖之下,仍旧还藏着那柄由公孙汜此前所给的喂毒匕首,任范春指间微动,隐隐似有将之抽离滑出掌心之意。 第306章 忍露杀意 “你、你的伤……” 范春红唇轻蠕,娇躯立在旁侧,略微偏转靠于墙边,踟蹰开口询问道。 “夫人勿忧。我不妨事,不过是一些皮外伤罢了,加之此前在山腰哨岗边,与那毛头小子激斗许久,以致后续体力有些不支。” 郭里不待她将问欲止的话语落下,便及率先一步开口,抬手答道。 “那就好。我、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范春走至一旁,抬手于桌角边拎起其上茶壶,便朝着屋舍里间走去,只是她脚步意欲跨过门槛时,却又突然止下,心上意有徘徊,低声喃喃续道—— “方才我……你没有什么话,是要询问于我的吗?” “问你什么?问你为何摆脱秦烈束缚之时,身法如此飘逸灵动,又从何处习得如此轻功么?” 郭里并未转身,自是抬眸当即答复道。他似乎已然知晓范春想要说什么,尚不待她坦然点头作答,便及自行坦白道—— “我许久之前便知晓了。夫人你瞒不瞒我,又有何分别?” 这话于郭里口中轻唤说出,但落将在门边的范春耳畔,却又是令她内心“咯噔”一惊,顿时脑海思绪犹如五内杂陈。 他一早便知道了,却并不点破?为什么?难道他也想要弄清楚,我的身份来历么?还是说他和公孙汜一样,心中其实已对我起了杀心? 诸般想法一时齐齐冒出心上,令范春握持茶壶的手腕微颤,险些将袖间所藏的匕首之柄,与壶身之上相碰出声来。 “你、你既早已知晓,却不点破,为什么?你不担心我是……” 范春在踟躇原地良久未行之后,忽然转将回身来,眼眸轻颤,目光带着分明复杂与不解情绪地,远望着桌边郭里的背影,这般提高了几分嗓音道。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郭里在长叹了一口气之后,竟是突然站立起身来,回转过头,目光炯然与范春对视相望,凝了一小会儿,方才再度幽幽自嘲道—— “我疑你作甚?你本就是我着下属掳上山来的。初时我只当你是寻常山野农家女子,甚不以为意,强迫施暴,夺了你的贞操,这原是我一向取乐习性。” “我郭里便就是这样的恶人。否则,又如何自甘落草为寇,做上这雄风七寨之主?” 他这话说得毫不掺假,亦是理直气壮,未有半分遮掩,显是在自己钟爱之人面前,宁做真小人,胜过伪君子。 再度被眼前之人诉及当日伤痛悲愤之事,范春皓齿紧咬,俏脸神色亦变得无端冷冽起来,呼吸都隐隐有着加重的急促迹象,显是触碰到了其心头愤懑之意。 “我知道,你虽后来同意委身、为我妾室,实是那日为救那名闯山小贼的无奈之举,你心头,始终对我怨憎不已,充满恨恼罢?” 此间并无旁人在侧,是以郭里在独自面对范春之时,方才将这般压藏在心中的实话,道将了出来。 他原先并不在乎,郭里如何看待自己,心想只要留住了她的人便可,其心如何,根本无需在意。 但经此一番数日长久相处下来,在郭里起始曲意逢迎之后,对他态度便转缓和了许多,这般婉约女子的温柔一刀,郭里身为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子,却又怎生坚守得住? 故而也不知是于何时开始,郭里对范春的心思态度,竟开始生出了异样的感情变化。 他不仅想要得到自己这位爱妾美人的身子,令她常伴左右,竟也贪图起对方的一颗真心来,想要将自己的一切倾囊相付、一世缠绵缱绻。 只可惜,一步错,便只得步步错…… “是,你既已看清点破,我也不用再猥自枉屈,于你面前假意迎合了。” 在郭里蓦然轻叹间,范春却是深吸了一口气,进而走上前来,径直将那原本提在手中的茶壶放下,接着脚下步伐轻点后挪,袖下一挥,藏于其间的匕首便已落至掌心。 她伸手动作颇为凌厉迅捷,在将刀柄拔掉之后,已然在郭里略显错愕的目光中,将七寸来长的刀刃,遥指其面门。 “你要杀我么?” 郭里眼中惊诧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神态变得平和下来,兀自浅笑一声,淡淡然说道:“你身法轻功虽佳,但手中劲力毕竟有限,我虽负伤在身,恐怕夫人你却也难以得手。” “住口,不许你再这样叫我!” 范春念及当下既然已经与对方撕破了脸面,她便勿需再忍耐退让,一时强势夺口道。 郭里眉眼低垂,扯着嘴角似侃笑了一声,接着抬眉摇头道:“你我已然拜过了堂,入过了洞房。你便嘴上不认,心里——” “我让你住口!你不要再说了!” 他话音尚还未拖长落下,范春已是再也无法忍耐对方这般戏谑羞辱自己,当下果真持刀飞身近前,冲其胸膛处刺来。 郭里虽说心仪对方,但也不可能会就此不做躲闪,任其刺来,当即便同样脚下步伐颇为敏捷地躲闪开去。 只是惶论轻功一途,郭里虽说也不算弱,却又哪里会是范春的对手,更何况这方茅舍内空间有限,能容郭里窜躲便无甚立锥之地。 “啪——” 身形游掠墙边,身后纸糊木窗便为郭里所一掌击破,他随即跃起窜出,此刻便也只得往外避去。 范春持刃追击,却是见到方才郭里一味只是闪躲自己,并不出手反制,当下心头渐为镇定,也开始将脚下步伐放缓下来。 “呼、呼,美人你怎、怎么不追了?” 这般跳窜逃遁了约摸半炷香的时间,郭里坐下稍歇不过片刻,口中连水也未喝上分毫,便及又被直撵,更是气喘吁吁到了极致,连说话也吞吐不清了。 他这时也不敢再去当真称唤对方夫人了,否则只恐范春还会不依不饶,撵他到底。 “杀你之前,我有一件事情,却必须要告知于你。” 范春停下步伐,与郭里两人相隔数尺开来,站定身形,缓缓放下手中利刃,肃声说道。 “你的二弟,公孙汜这个人心思阴恻、城府极深,他此前数度意欲寻机将我除去,只是每每被你撞见,方才……” 第307章 天有不测风云 范春念及于此,心思陡转,想到往常初时,两人之间那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将自己制服、将马超擒拿驱赶的画面,便又不禁改口,不再继续说下去。 “也是,你们兄弟情深厚重,我突然间这般说来,倒显得是我饶舌挑事。” 岂料郭里却道:“我岂不知二弟他的心思?他要做这七寨之主,我早说了,但若能击退今此来犯之敌,我便立即让出。至于伤你之事,只因他念及兄弟情谊,恐你身份来历不明……” “我不过是好言提醒,听与不听、信与不信,皆在于你,又与我何干。” 范春冷哼一声,心中却着有它想。 此间若要刺伤郭里自是不难,可她却着实信不过公孙汜所言,她当下首要之事,乃在寻机脱身下得山去,逃离这勠勠战场,方可有机会归往南郑。 “美人,你还是不舍杀我么?” 郭里瞧见范春竟将匕首收归刀鞘,心上略微一惊,随即便也畅然朗笑道。 “我不想欠你什么,方才不过是——” “杀啊!” 正在范春急于言语辩解之时,天外山头前门方位,竟倏尔传来了阵阵喊杀之声,夹杂着兵刃乒乒乓乓的刺耳撞击,直传入这寨中后院来。 郭里闻声眉头皱起,当即拍桌站立起身来,袖下拳头握紧,一拳狠锤在了一旁的门柱上,直震得这间茅舍都是灰屑横飞。 后方范春心上一凛,未曾想到此人勇武至极,在极端疲惫又受伤不轻之下,竟还留有这般力道,不由庆幸方才她未及当真下手。 “美人,你便留在这里罢。待为夫驱了来犯宵小,归来品你所烹热茶。” 郭里仿佛丝毫没有芥蒂方才两人间,已然剑拔弩张起来的对峙氛围,此刻外敌环伺,他当以护寨为重,因而操起门边所放短剑,便及破门而出,扬长直去。 “你若死在公孙汜手中,便需怪不得我。只是这个时候,偏偏又不能让你丢了性命!” 望着郭里迅疾消失于门外的匆匆身影,范春俏脸神色复杂,咬牙嗟叹一声,却也唯有远远跟上。 米仓山脚,巴河西岸平滩洼地间,魏军大营。 郭嘉身着锦缎鹤氅,手中握有一方暖壶,其上蒸腾热气不住冒出,显是刚烧开不久。 他身形孑然站立于滩头,兀自踱步来到了这处了望台上,静观远处,目眺山峦,但见群峰巍峨耸峙,远山如黛,一时竟瞧得出了神。 “先生,天凉风大,您身子又不太好,还是回帐内歇息等候吧?” 这时,忽而其身后有着一名少年降临,蹑步折上台阶,及至此处,冲郭嘉劝道。 郭嘉一笑拂手,婉言谢绝道:“无妨,我倒不冷。且再瞧瞧川泽局势。” 末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倏尔回首,冲这名少年探问道:“士载,你在下方已候良久,营外可有战报,自山上传来?” 那名少年衣着朴质,面容硬朗方正,一对双眸生得炯炯有神,当下忙抱拳容禀道:“先生,未曾收到讯息。莫非所料战况有异么?” 郭嘉闻讯却只是兀自浅缓摇头,再行冲其吩咐道:“你且先下去,继续等候消息罢。” “是。”那名少年神色略带隐忧,随即便欲折身下塔。 不过也即在此刻,天外突然暗沉,远处霞光为之一暗,转眼间大片愁云便及笼罩浮掠,远处西北方位的天际,尽现一派暗沉。 “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呐……士载且慢!” 郭嘉眼神深邃,目光之中隐现激动神色,随即将长袖一挥,离了手去拦阻那名少年,并行冲他急促吩咐道:“快,去唤管亥将军前来见我!” 那名少年闻声见状,瞧出郭嘉神色骤变,亦知晓当下事态紧急,因而径自翻越高台,由数丈之处跳下,而不再缓走楼梯。 这少年轻功倒也颇佳,身形在空中翻滚两周半,进而双手擒住一旁的竹竿,摇荡过去,再行划动减速,便及稳稳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梢间,落地远去。 原来郭嘉瞧出天色始变,情知大雪漫天即将提前,便欲更改作战计划。 他原夜观天象,预估三日之后的拂晓,朔风回南,势必遇群峰阻隔,于这方米仓山南域下起大雪,但不曾想凛冬来临提前,寒流穿过陇右高原径自南下,却也提前了数日。 不过这一提前,倒令他反而是心中隐隐生忧,唯恐诸将整备未齐,是以急急传命。 话说这管亥原本身出黄巾,初时曾跟随国仕入了康军,但后来常随行于郭嘉身侧,侍作护卫,对其忠心不二,在郭嘉归背离去,回往曹营之时,自也将管亥带走。 管亥本还有几分念及旧日恩情,居中实难抉择,但转念想起国仕亦是背离黄巾张角,自立门户,是以心头怅然,不再芥蒂此事。 约摸一炷香时辰过去,管亥便已至得此地,攀爬上塔,来到郭嘉身后抱拳施礼道—— “先生着急唤我,不知有何令下?” “管将军,你可瞧见山南谷壑间,有浓烟飘荡升腾?” 郭嘉抬手遥指远处,淡淡然探问道。 管亥循着方位了望开去,果是见到不远处山腰间的密林樟木,此刻已然空缺出来一大片,同时浓烟滚滚翻腾之上,顺着北风飘荡渐至。 “看来这场火烧得着实不小,只是不知因何而起?”管亥兀自揣测道。 “不管怎样,现下密丛稀疏凋敝,原本敌瘴各处陷阱,显已暴露无遗。这样,你着人遣哨兵出动,率各处潜伏队伍暗自待命,晚间风正雪降,势必会呈一派银白,其间若有洞穴密道一应云云,皆可窥探巡察。” 他话音落下,便及吩咐出去,指派各处,便早就是他在着人准备的布防。 只是现下眼瞅大雪天提前了数日,恐怕军中诸将尚未准备齐全,因而并未急于下令着人正面攻山。 郭嘉言讫却也继续吩咐道:“同时着人上山,沿途留下记号,将三公子领来见我。” 管亥一一领命而去。 郭嘉一路下得了望高台,径自往大帐之内行去,其时夏侯渊手下数名偏将,早已等候于此,其中卞喜、车胄等人,位列其中。 第308章 雪夜朔风寒 目光四扫,未及瞧见副帅坐镇,郭嘉当即眉头微皱,接着正欲吩咐什么。 但倏尔此间帐外便有着擂鼓阵阵传来,其声颇为振奋连绵,想是大军有所得胜之兆。 “大都督归来了!大都督归来啦!” 将此之时,营外一名哨兵小校,也即忙匆匆奔入,抱拳跪地急切容禀道。 “甚好,我等且先出去迎接都督归来罢。” 郭嘉见状,也就暂收心思,权且不言当下之状,领着诸将便出帐外迎。 其时夏侯惇早便累得昏厥了过去,是由其下偏将乐进、杨怀等人,着扶马背车架,命人速悄归营,郭嘉早有预测,当即也领了军中随行名医前往。 经军医一番诊治,原是夏侯惇两日一夜未曾进食,加之体力损耗巨甚,如今终得脱逃贼窝,归回本营,心弦微松,便及懈怠睡去。 如此数个时辰过去,直至天色转暗,夏侯惇方才逐渐醒来。 其时诸将不及前来探视,早已纷纷请命攻山而上,是以当下方有下人服侍其更衣沐浴,用餐进食,待一切诸事了毕,这才着人命早便等候在外的郭嘉,入帐议事。 “先生,先生请坐。劳先生等候良久,元让惶恐。”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夏侯惇乃军中主帅,当知耻后勇,汲取了此番冒进轻敌之教训后,终于表面上的功夫也即做足,对于郭嘉倒一时显得颇为谦逊有理起来。 “不敢,都督严重了。在下此番前来探望,也是带视诸将之意,想来都督应当无碍罢?” 郭嘉浅缓言笑,随意就坐在旁,拱手朝夏侯惇作揖问道。 “哼,那帮贼寇当真嚣张得紧,竟是想要以本帅来钳制我大魏军马,要挟主公,太过臆想狂妄了!” 念及于此,夏侯惇不由得再度冷哼出声,抬手随即揉了揉腕臂,想是仍旧隐隐生疼,心上对于擒下他的那帮寨中贼寇,早便是憎恨入骨。 郭嘉于是正色道:“这帮贼寇宵小着实可恼,但元帅当不可小觑他们。此番诸将率军攻山,分几路寻小道而上,皆在半途遇阻,他们所设之各处陷阱迷瘴,确是占尽了这米仓山之地利。” “那又如何?我上国天朝大军来袭,动辄上万士卒不分昼夜批次围攻上山去,纵是堆填沟壑,这帮宵小又有多少陷阱迷瘴可供取用?” 夏侯惇心头愤怒至极,当下也管不得那么许多,便要请郭嘉再行配合施策,尽快端了眼前贼窝。 “都督勿急,现下机会已然来临……” 郭嘉瞧出夏侯惇态度之急切,但当下也未明说,只是将话音一转,开始娓娓道述自己的分兵荡寇计划。 “好啊!” 夏侯惇听罢将手掌一拍大腿,兴奋起立,一时膝盖竟都被他自己击得有几分隐隐生疼。 “只是先生,您这般做法,饶是将他们逼入绝境,可这帮家伙若是负隅顽抗,拼死不降,岂非便宜他们,如何为我军战死这诸多将士,复仇雪债?” 夏侯惇既有此问,旁侧郭嘉听凭入耳,已然看出他内心愤恨不甘,实不愿放过那帮曾将他擒去一番羞辱之敌,是以定要他们不降,反可斩尽杀绝。 郭嘉径自站立起身,负手笑言道:“都督多虑了,便是令他们降了,日后用以攻伐蜀中,也不过是主公手里、首当其冲的工具罢了。” “在下先行前往施令,都督好生留营歇息,告辞。” 他话语落下,尚不待夏侯惇面色微变,再行言语,便及施礼作揖,容禀告退。 望着郭嘉快步离去的背影,夏侯惇却不禁嗤笑一声,兀自呢喃冷哼道:“主公遣我为荡寇主帅,又岂可事事听凭你的安排。这次本督定要一血前耻!” 是日夜色朦胧,天际愁云遮蔽,不见月光,且朔风不住自北而下,刮过山谷,扬起呼啸之声,回荡山谷,仿若恶龙咆哮。 山腰之间,火把阵阵,烧得毕播作响,原是夏侯渊所率中军尚未退却,仍在不舍寻路探山。 此时恰逢公孙汜同样着人严守各处洞口,显是有所预料,担心敌人趁夜攻上。 郭里不过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及着人于偏堂召开议事,商量如何重设林障,以拦阻魏军夜袭。 只是因着午后火势过大之故,山腰间通往主峰的各处道路,如今已然尽数被乐进、曹洪诸人派兵驻守,凡有寨中喽啰出动探查,俱皆被一一截杀在半道。 因此拖延下去,局势显是对山寨一方极为不利。 “簌——簌——” 不知何时起始,阴沉沉的天际上,竟开始倏尔有着雪花飘落,那般颗粒起先还尚只不过水珠大小,到得后来,竟是变得有如鹅毛一般,遮蔽眼前视线。 “怎么今年的雪下得这般早?眼下不过才初入冬月,竟也冷得令人瑟瑟发抖。” 山上气温更低些许,何况朔风吹袭刮过,直扰得寨门外负责站岗留守的一众喽啰,开始不住抱怨摩挲起来。 他们站立不动,自是冷得有些难当,因着身上所穿衣物不多的缘故,不住搓手跺脚。 “要不咱去后方门内屋檐之下,生火取暖罢?就在这里干站着,太也冷人了。” 忽而间,一名寨中戍卫喽啰中的头子,这般将目光四下探去,同时朝周遭并肩站立的数人,建言探问开口道。 “这……这不太好吧?” 这些人中,旁他自然也跟着有些冻得手脚冰冷,眼见前方天际初飘细雪,同样也有这般想法的不在少数,但他们皆是训练有素之人,却不敢兀自抗命。 “对啊,要是被老大他们发现了,恐怕——” 群卫之中,又是有着数道窃窃私语声音,飘荡传来。 “谁让你们瞎侃聊天的?各自守好岗位,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有敌人混上山来不曾觉察,你们到时候个个脑袋都得搬家,听到没有!” 在他们意欲聚拢在一起,相互商量讨论之际,不远处的小径边,一身快步走近,他衣着较这帮下属喽啰更为鲜艳华丽,显然便是其中的头儿了。 这名头儿乃守卫前方山寨石阶处大门的总钻风,是秦烈的直系下属兼亲信,在这方雄风七寨内的地位,可说是仅次寨主和七位当家之下了。 第309章 挑拨 是以他这般言辞凌厉开口落将命令下来,提醒之意更甚严肃,一语便说得诸喽啰尽皆住口。 待他再度负手入内离去时,这片山门前围绕各处上山林间小径所站的当口边,再度陷入一派静悄悄地,无人敢私聊言语。 但瞧得他们依旧身子不住哆嗦,显然身着单薄,不足御寒。 毕竟这天来朔风以致陡然降温,饶是郭嘉通晓天文地理,也有预判偏差,何况这贼寨之内,更是无人能够预料今年寒冬提前降至了,是以均未备齐羊毛冬衣。 时间飞速流逝,寂静之夜降临,随着天色转暗,一派朦胧之下,月明星稀,晚来飘雪阵阵,更甚白日般清冷霜寒。 这些戍卫站岗了已有数个时辰的下属喽啰们,显然大都已经受不了这般低温侵袭,纷纷在无头儿查寻之时,蜷缩在了门檐后方角落处,各自取暖御寒。 毕竟眼下倘或一直这样站着不动待下去,恐怕冻也得给人冻死了。 心大之下,数名喽啰率先鼓起勇气,溜去往一旁的丛林间,寻拾了不少枯枝腐叶,开始搭棚生火。 “不能生火啊,这烟雾一起,恐怕就会被发现了。不管是攻山而来的敌人还是咱寨中的头儿知道了,恐怕我们小命都得玩完。” 就在火舌即将引燃身下一堆杂草枯叶时,从旁走来一名颇显机灵的戍卫,当下忙一把夺过了围簇诸人手中的火折子,一面压低声音正色提醒道。 “他说的也是。可不能生火这怎么办啊?咱穿这么单薄,能不能熬过去今晚都难说。” 一旁蹲坐下来,围拢靠坐在一起的另外数名喽啰,也跟着齐声抱怨道。 “嗐,管他呢。你们看现下大雪遮天蔽日,又是深夜晚间,咱不过躲在这密丛之下取暖一会儿,待身子暖和起来之后,便将火灭了。他们是不会发现的。” 其间主动撺掇负责牵头的这名中年汉子,没来由地站起身来,冲那阻拦之人低喝开口,同时奔袭上前,便去夺他手中收缴来的火折子。 “你想干什么?要违抗三当家的命令吗?” 那阻拦之人脾气颇为火爆,见来人伸手便夺,当即把手一扬,火折子便顺着后方抛了开去,一路沿着下山坡道滚远开去。 “俺是寨主手下,自然只听命于寨主他老人家的号令。三当家今日对寨主那般威逼胁迫,甚至还出手相向,他一个犯上作乱之辈,如何来命令我等下属啊?” 这名中年汉子显然丝毫不惧,面色屹然,冷笑一声答复道。 “你——辱我等当家的,如何忍得?” 拦阻之人眼瞅着对方丝毫不予礼敬自己的上司,蓦地冲上前去,提手便是一拳轰出,重重击打在那名中年汉子的面颊之上,将他整个身子都是踉跄未稳,击飞出去。 所幸周遭不远处地面已为大雪覆盖,故而身形砸落于地面的这名中年汉子,方才没有再度被重重击伤。 “呸!” 一口鲜血,夹杂着两个破碎大牙,自那中年汉子口中吐出,他挣扎着站爬起身来,抬手背腕擦拭着嘴角血渍,冷冷怒视对方道——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养出什么样的狗来。” “你说什么?今日当真容你不得了,纳命来!” 拦阻之人年纪似乎颇轻,皮肤白皙,却是一脸的络腮胡子,身躯健硕非常,袖下双拳在闻听对方此言时,当即捏得嘎吱作响。 只是在场的都是一些小喽啰般的角色,无人会及猜想,这两人如此一唱一和,竟尔还一言不发动起了手来,总会隐约略显迥异。 倘或是魏军智囊之中郭嘉、程昱、荀攸等一人在此,恐怕便能觉察出其中破绽。 这拦阻起火取暖之人,在将手中所握火折子抛开之际,却未曾封盖其头,是以在朔风阵阵吹动之下,火星为之倏尔引燃,竟砸落于旁侧崖下的一片杂草堆中。 所幸此刻杂草已为大雪所层层覆盖,才不至当即便将下方蔓起熊熊火光来。 那中年汉子见自己出手尚不能拿下对方,当即便是将大手一挥,冲身后原本作围观状的十余名同伴唤道—— “弟兄们,咱今夜不生火取暖的话,定然是熬不过去的了。这会儿倘若还想要活命的,跟我一起解决了眼前这个家伙,一切罪责,事后推到我身上一人承担就是了!” 他声音说话并不响亮,但却中气十足,俨然颇具正义感,似当真为着保命无奈之举。 身后这些同伴戍卫之众,原本也早就被数个时辰的朔风刮得瑟瑟发抖了,身躯四肢都开始有些失去了知觉,眼下见到竟来了机会可以活动活动,心头都不禁为之臆动。 只是碍于方才领头总钻风的严词命令,余威在耳,方才一时脚下踌躇不前。 “嘁!你们想要干什么,此事断然没办法善了了!本家诸位兄弟,大伙听着,今日二当家的护卫寨中安危,对寨主他老人家出手也是大义所在,无可厚非,我等正应该跟随效仿于他,攘除内患、方可专心抵御外辱,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是!” 站立于出手阻拦之人身后的一众喽啰,原本便是跟随着秦烈自第三座山头而来的嫡系部队,这时眼见身前那中年汉子,有意出言怂恿,造成双方敌对,心头反而暗暗生喜。 他们诸人之中,显是也有不少早便不服郭里的淫威官制了,想要一夺从龙之功。 如今时机已至,乃是自己的领头上司率先发难,他们不过跟随效应,显然无罪有功一身轻,这时早便先行拔刀出手,一言不合便行冲来。 这数刀下去,首当其冲受害的,便是那名中年汉子。 他身中数处刀伤,若非早便有所反应防备,避过了要害之处,恐怕已然身殒当场了。 “好啊!好啊!咱们这是反击,寨主需也怪罪不得,不可束手待宰,反击!” 中年汉子同样身形后挪,捂着上身受伤之处,如此厉吼一声之后,便及抽身后退,栖入己方围簇人群中去,似乎要返至山门操取兵刃。 第310章 何利断金? 前方事态急紧,已容不得身处郭里这方的诸多一干喽啰下属,再行劝阻思虑,为保全性命,他们此刻同样不得不拔刀相向,双方数十名好手,竟立时于这方山门平地前,围殴攻伐起来。 但明眼人能够清晰瞧出,他们此次出手可不再如往常那般,只是单纯切磋较量,反而因着手中各执兵刃,又义愤填膺下,已是下了死手! 这山头原本颇为平静安澜的气氛,倏尔为之打破,喊杀之声阵阵传荡,鲜血一时便将地面覆盖白雪,刹那染红。 下方山门连着一片百步石阶,与高处的一干主寨屋舍相连,其落差虽甚,距离却是并不算远,如此百尺左右相为照应,便是为响声传达。 是以山门旷台之处,喊杀与兵器砰砰撞击之声倏尔响起,便及传至主寨内。 “发生什么事了?是敌人趁大雪攻山而来了么?” 主寨的聚义厅堂之中,郭里这时原本正在与诸位下属,及公孙汜一道商议退敌阻击之法,但闻耳畔依稀传来下方异响,他听觉颇敏,便冲身旁一名侍从问道。 那名侍从同样不知所以,当下忙抱拳答复道:“寨主稍歇,属下便去先行率众弟兄御敌。” 他话音落下也不及迟疑,从旁持刀退出,快步闪身至外堂不见。 此刻在郭里身侧,便只余下了另外一名贴身侍从。 公孙汜面容神态微变,但却依旧不动声色,兀自俯身瞧向方桌上放置的地图,谨慎提议言及道:“大哥请看,如今晚来天凉,气温骤降,加之大雪漫山,敌军多是骑兵,本就翻山越岭较难,再加这雪天一阻,想来更无发挥之余地。” 郭里闻言深以为然,当下点了点头,但却又皱眉叹道:“虽说如此,但我本家弟兄们,同样尚未备齐御寒衣物……” “这时想来也不及一一分发派齐了。大哥,还是先照顾好山上本寨诸多当下兄弟们的铁杆部属们吧,他们皆是我寨中精锐,万不容失。” 公孙汜抬手在主寨周遭伸指画了一个圈,正色提醒道—— “如今敌军远道而来,后方补给线必然拖得太长,恰逢连绵风雪天,势必他们也得加运战甲棉衣及粮草。我方营寨依山而建,自有地利上的优势。” “嗯。没错,二弟,你言之有理,此番大雪漫天,未必便对我们不算是一次机会。” 郭里略作沉思,便及想到了什么,忽而醍醐问道:“你看我们这个时候,给来犯之敌假意卖个破绽,好让他们大局来攻,我们且潜一股精锐部队下山,去劫他们的大本营如何?” 公孙汜当即抿唇点头,首肯道:“大哥好计策,果然是一点就通,弟也有此意。” “好,说干便干,此番定要将敌军一举击溃不可,已报五弟六弟身死之仇!” 一拳猛然轰击在身下长桌上,郭里牙关紧咬,忿忿然决策道。 “只是,此事颇为重要,该派遣谁领手下弟兄前去才好?秦烈他今日……” 言及此处,郭里略有踟躇犹疑,显然对他并不完全放心,何况他此前这般忤逆犯上暂且不提,光是在这外敌环伺的当口,蓄意挑起诸寨山头对立,便知其心可诛,断不能用。 他转而又再度想到雷薄,但是却担忧雷薄医道精通、不善行军布阵,恐其难为胜任。 何况今日他挟持范春,直呼其为妖女祸水,意欲除之而后快,也是触犯到了郭里的逆鳞。 但雄风诸寨七位当家之中,任彬与简淮又已然战死,田然有伤在身,自不知当下该指派何人劫营。 “我去吧。” 就在这时,厅堂大门之外,却倏尔传来一道女子颇显坚定的声音。 郭里与公孙汜闻声面色具皆变幻,两人似都隐隐有些惊诧。 只因他们都识得这道声音来源,同时侧目抬首瞧去,果是见到门楣边所站立的,那道颇为风情婉约的俏丽倩影,范春。 范春神色毅然,缓步走进聚义堂中,来到郭里身侧,冲其肃然开口道:“唇亡齿寒,我原不属寨中之人,也无护寨之心,但若任凭魏军攻破山寨,我也难逃一死。” “纵然是为了活下去,我也会尽力为之的。” “可是美人啊,你、你虽功夫不错,但未曾带过兵上过战场罢?此番任务颇为紧要,为夫实乃担心你的安危。”郭里忙皱眉拦阻劝慰道。 范春撇嘴答复道:“你若是真不放心我的安危,便与我随行同去吧。” “我与你同去?这……” 郭里心头略显犹疑,不知范春为何突然这般说辞,但他转念一想方才两人在后院厢房内所言谈,最后范春提醒于他之话,却也着实不像是阴损玩笑。 “难道说,他还是不放心二弟,想要借此试上一试么?” 郭里鼻息间呼出一团浊气,兀自心想:“也罢也罢,此番就依了夫人之意。况且我亲自率领寨中精锐前往,想来也更能一举成功。” “好,美人啊,就照你说的办吧。人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明晚你我夫妻便一齐潜下山去,一举端平敌窝!哈哈哈!” 郭里忽而朗笑出声,接着轻咳了几下,显是内伤未愈,又似一时呼吸过激。 而旁侧的公孙汜瞧得这一幕,神情却分外阴翳,他眼眸低垂,令人瞧不出心中所想,只是兀自皱眉、沉默不语。 事了待毕,这边厢山头已然暗暗部署分配下去,一方面派人于峰顶主寨外的山门两侧密林间,设好路障陷阱,另一方面,则是选调明日夜间负责偷袭敌营之下属。 此番所派遣人数不宜过多,以免为魏军所觉察出异样,引来骚动。 但既然是偷袭敌军于山下所布之大本营,却又同时不可所去力量过于薄弱,因而在郭里耗费了数个时辰的口舌心力之后,这才由公孙汜手中借调了数十人精锐。 加之他本身在主峰山间往日所训的嫡系部队,本家兄弟手下亦挑选出百十来人的潜伏好手,佐以六弟简淮手中,同样还余下数十人的亲信,拼拼凑凑之下,竟当真让他整备出一只三百来号山头各级绿林人物的“主力队”来。 第311章 书僮·邓艾 这只队伍如今滞留山头,秘密集合,已去往了后山另外一处小型演武场上,集合操训。 若非郭里身上仍负有内外诸伤,他必然要亲临前往,事事小心遵嘱。 不过这时他被迫留于后院主舍之内,休憩疗养,此项任务,便及只得先行指派予公孙汜了。 范春本想接揽而下,但她实不愿再独自面对公孙汜,唯恐对方再施毒计,胁迫于她,是以她虽极不情愿,但如今方留在郭里身侧,才算自保之法。 夜半三更,愁云依旧如墨如黛,笼盖苍穹,天际星杳,一片暗沉之下,雪花依旧簌簌落下,此刻已是将大地都铺盖上一层银白。 其时米仓山脚之下,南域巴河西畔平滩间,魏军大营内,诸多毡帐中,已然灯火通明。 内里正中的中军大帐,郭嘉与诸将仍在议事,此刻夏侯渊所率攻山部曲,依然未归,不禁隐隐令帐内诸多偏将,心生焦虑。 “此事就这样吧,诸位将军,烦请再行派岗哨一一查探各处,一旦有所发觉异样,立即回报,我军便可整顿待发。” 郭嘉身形立于一面竖着放置的羊皮地形图前,指手于其上山峦诸处,一一盘点而下,同时折回身来,拱手朝身后诸将,分别作揖吩咐道。 “我等谨遵军师之令,自会小心行事。告辞。” 诸位从属夏侯二帅的偏将,齐齐抱拳领命,出帐而去,唯留下乐进与曹真二将尚在。 正在郭嘉也想对他二人分别嘱托什么之时,前方大帐门帏外,互有数道脚步声,踏雪窸窣凑近而来,紧接着门帘掀开,夏侯惇便及缓步而入。 他身披鹤氅,内着便衣,入得帐来,郭嘉三人见状,立即折身相迎。 “见过都督。”郭嘉、乐进、曹真齐齐行礼道,“都督伤势未愈,怎还冒雪亲临前来?” 夏侯惇拂手就座主位,笑道:“本督放心不下,故而要一来听取先生破敌良策啊。” 郭嘉脸上笑意盈盈,颇为坦然,但内心却是在想:“好你个夏侯惇,即便是自己吃了暗亏,却也仍对我并不放心,想来依旧觉得我亦无妙法破敌,不过是在与你逞口舌之利?” 他心头虽对夏侯惇之举并不甚感冒,但言语之中,不免带上了三分礼敬之意,道—— “都督心系我军战况,在下颇为感佩。您既有意关照,如今战局胜负之由乃定,那在下便也不再隐瞒个中缘由了。” “先生请讲,本督洗耳恭听。” 夏侯惇本不是文绉绉的客套之人,但眼下因着苦思并无良策破敌,还需倚仗眼前郭嘉的缘故,对他倒也显得谦恭了几分。 夜晚时间飞逝,很快在郭嘉向夏侯惇娓娓道述过他此前一早便准备好的攻山计划后,帐外脚步声浮动,踏雪传来,便也已有数人,朗声容禀。 “进来复命罢。”这次倒是夏侯惇率先笑着开口,朝外示意道。 他话音落下,帐外诸名偏将面露微讶之色,显是都识得夏侯惇的口音,不过这时也顾不得他们多想,当即齐齐步入帐内,抱拳单膝跪下,朝夏侯惇与郭嘉二人施礼。 郭嘉朝诸偏将抬手示意,一一问道:“怎样,可有谁探查到上山密道所在了?” 其中一名始终面露喜色的副将,这时忙恭声容禀道—— “都督、先生,此番不辱使命,末将所率精锐山地步卒数十人,当真是于山麓夹道深涧旁的一处嶙峋巨岩下,发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洞穴。” “哦?里面可有贼寇驻守?”夏侯惇一时颇感兴奋,忙插嘴问道。 那名偏将清了清嗓子,摇头继续说道:“未曾发现有贼寇驻扎在外,想是这处洞穴极为隐秘,寻常时分在山川林木遮掩之下,根本难以觉察发现。若非今宵大雪漫天,覆盖遮蔽周遭障碍事物,我等恐也难以找到。” “好啊,我说呢,难怪此前率大军攻山屡屡铩羽而归,原来这帮贼寇拦阻山道设下诸多陷阱,自己却觅洞穴小径上下山头,当真是牲畜行径!” 夏侯惇此前显是受辱不轻,这时候逮着一点儿机会,便不由朝他们破口大骂。 郭嘉在旁心里暗暗窃笑,但面上仍不动声色,拂手命令道:“你且下去吧。此番将军着实辛苦了,不过还需得你派遣数人留守该处洞穴出口,以作防备。” “是!”那名偏将当即领命,复又匆匆冒雪而去。 “你们之中,可有人劝得副都督归来啊?”夏侯惇这时又问道。 帐内堂下其中一名偏将,便是曹洪帐下副属,他当即抱拳答复道:“启禀都督,副都督他言道,就此率军驻扎于山腰间的敌寇前哨阵地处,也便次日天明再行攻山。” 夏侯惇撇了撇嘴,想是对自己这位族弟立功心切的做法,颇感欣慰赞同,但同一时间,他却也眉头紧皱,似乎不愿为对方夺了攻下山头的首功。 此前曹操着此夏侯二将分取梓潼、涪县,但他们各自为战,倒也颇飞了一番功夫,耗时日久,方才拿下此城一县。 倘或他们并不争功好胜,联手相互配合,互为辅助,想来便可更早拿下取胜。 对此曹操似乎不置可否,想来他的御下之道,自有一番说辞。 但郭嘉显然心头并不欣赏夏侯二将,在己帐幕僚之中,他反觉单论武力值并不在他二人之上的曹仁、张合、魏延等将领,日后成就功勋反会更高。 夏侯惇朗笑离去,内心畅快异常,今宵既已找到地方秘穴,寻得上山之路,他这番受辱之仇,得报便即在眼前。 郭嘉身携邓艾走出毡帐之中,缓步于雪地下绕军营潜行。 邓艾此时不过十余岁大小,脸上稚气未脱,但郭嘉觉察他天资非凡,聪慧异常,是以时长将之带在身边,引为书僮一般看护教导。 将一条携带羊毛披风盖在郭嘉略显单薄瘦削的背上,邓艾小心跟随郭嘉踱步,两人直至走到巴河边,静观水流淌过,他这时方有些忍耐不住,开口轻声问及道—— “先生,方才我观大都督态度,他似乎对于你最后所嘱托提醒之言,甚不以为意啊。” 第312章 山门挑内讧 郭嘉闻言,目光不转,只是一笑拂袖道:“你年纪尚幼,于官场仕途一道,尚不了然。夏侯将军他劳苦功高,虽曹公征战多年,向来是战无不胜,加之勇猛非凡,如此一山宵小贼寇,他自不会丝毫放在眼中。” “先生,可是我观敌寇部署规划整齐方正,且各设陷阱又颇为精准巧妙,绝非寻常之辈,他们能够凭借地利抵御我军数倍之地日久,想来绝非泛泛之辈。而且我听闻……” 邓艾言及此处,似乎略有踟蹰。 “你听闻什么?”郭嘉问道。 邓艾面色微变,如实回禀道:“先生,我听暗中派遣潜山之哨来报,他们在群山东麓一处险道林深间,似乎瞧见了、瞧见了公达先生的身影。” “荀公达?”郭嘉清眉微凝,白皙面庞之上,神色浮过一抹惊异,“他来此做什么?莫非是曹公所授意?” 郭嘉未尝知晓山头如今局势,也不曾见过公孙汜其人,是以即便他聪颖绝伦,在这极短的时刻间,也猜测不出荀攸暗中来此之意。 何况他既然前来,何不入营一叙,这般冒险上山去,却又为何? “他所携何人随同?可有探知?”郭嘉沉吟待毕,复又问道。 邓艾道:“那人一直垂首紧紧跟在公达先生后方,不曾得见面容,但远远观其模样身形,应该是‘虎痴’将军。” “许褚么……看来,荀公达此番上山去,是必有深意了。” 郭嘉远望前方夜间河水哗哗流淌,眼神之中亮光一闪,接着兀自呢喃出声。 “那先生,倘或来日计划甫成,敌寨攻破之日,我等要如何受理降将?”邓艾突然探询道。 郭嘉此刻回转身形,饶有兴致看向身前这名少年,抚下颚短须一笑道:“哦?你说说,你怎知寨破之后,敌寇会降?” 邓艾略作思忖,便及答复道:“先生,公达先生此刻由许将军秘密护卫上山,想来定是与敌商榷结盟一事。如今我军兵临山下,将敌寨重重围困,对方虽有山源地利之势,但毕竟寡不敌众,如何能持久阻我万余大军来袭?” “是以威逼之下,大将军当会晓以利诱,如此为我军平添助力,亦可减少此番荡寇伤亡。毕竟,大将军此行的主要目的,仍是在伐蜀一事上,自然要尽量拉拢盟友。” 邓艾一番侃侃言论,落及到旁侧的郭嘉耳畔,却也令他连连点头表示首肯。 看来自己所携于旁的这位少年,确有过人之天赋。对方仅仅以十五六岁的年纪,便是能够凭此而看到这一层,当真已算着实不易。 “士载啊,你有此见识,倒也颇属难能。只是曹公之心甚宏海广,恐怕他的目的,可并不只在于连寇伐蜀呐。” 郭嘉长袖挥舞,将双手置于身后,兀自远眺前方,呢喃自语,神色在这一刻间,略显深邃。 “罢了,且看接下来,局势如何变迁吧。你我都是局中之人,这盘天下大棋,却也断难预判到诸路尽后。” 最后一声幽幽低叹之后,郭嘉也方领着邓艾,缓步归往中军大帐行去。 且说在那米仓山头主峰大寨山门处的旷地间,这百十来名原本负责站岗戍卫的寨中下属喽啰,这时已然彻底酣斗在了一起,他们原本便属两路阵营,经过今日郭里与秦烈的一场角逐、滋生矛盾后,便及互相看不顺眼起来。 山崖下方,那火折子引燃了雪化之下的蓬松杂草,竟而又再度燃起火焰来,只是因着大雪仍旧簌簌不停之故,为周遭融雪所点点侵蚀,却也不曾蔓延扩散。 而明火虽灭,但那余后浓烟却是滚滚升腾而起,于密林间扬上天际,若非现下仍是一派漆黑深夜,恐怕即便是在远处山下,已然能够清晰瞧出方位来。 “报——报告寨主,下方百步石阶山门处,复杂戍卫各处的寨中弟兄们,不知道因什么缘故,竟突然间,全都、全都打起来了!” 这时,原本已然颇为安宁的聚义厅堂内,前方大门便忽而传来急促脚步之声,接着一名寨中巡逻之岗哨小卒,便及慌忙快跑冲入,单膝跪下抱拳道。 他话语匆匆,口中气息微喘,言语尚还带着分明的惊魂未定。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在这个当口,他们为何会突然起了内讧?” 郭里乍将坐下准备休息片刻,这时听到下属如此匆忙来报,当真是如遭雷击一般,蓦地又站直了身躯,走下高台堂中来,冲着那名小卒,厉声问道。 那小卒垂首茫然道:“属下,属下也并不知情呐。还烦请寨主与二当家的,前去瞧瞧罢。” “走,你在前面带路!”郭里也不及多思忖什么,赶忙抬手冲这名小卒道。 范春这时心有所动,上前一步来到郭里身侧,主动提道:“我也随你同去。” 郭里面色微动,略有迟疑,便及首肯笑道:“好。” 眼下瞧得自己爱妾这般主动,想是有相助排忧解纷之意,看来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与整座山寨同船同命,倘或寨中安危不解,又何谈处理个人恩怨? 待两人身形步出之后不久,在这方聚义厅内一角,忽而那名熟悉黑影,便自其后屏风一角,撺掇跳出,稳稳落于公孙汜身后,竟是不曾带起半分响动,足见其轻功之高。 “主人,您当真便要任由明晚,令她随郭里一道带领精锐下山袭击曹魏大营么?若是让他们趁机逃走了,只怕日后终会酿成大患……” “诶。你多虑了,山下魏军自有高人点拨部署,岂能当真一举偷袭得逞,令他们二人携众同去,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公孙汜垂首缓缓抬起身前茶盏,品茗微笑,末了喃喃一叹道:“只是有些可惜了,这寨中的不少精锐好手。” “那个女人,竟迟迟不予下手,她究竟想做什么?难道说,她将事情原委,已然告诉郭里了?” 那道黑衣瘦削身影,又即凝神低沉开口问道。 “她与郭里间的仇怨,岂可轻易化解?想来她是并不信任于我,担心我会食言而肥,过河拆桥罢了。” 第313章 辱你又如何? 公孙汜淡淡言及,倏尔略作沉吟,便及偏头肃然开口道:“跃渊,你去暗中查查,雷薄之母,是否还为那人藏匿于山上寨中。” “是。”那被唤作“跃渊”的黑衣中年,面色微讶,接着便及抱拳应答。 数息之间,他身形闪掠而上,再度宛若一道黑影极速闪过,消失于公孙汜的身后。 公孙汜脑袋缓抬,眸光之中波动甚甚,不知是否隐约想到了什么,令他向来淡然如常的神情,此间竟也浮现出一抹隐晦愠色来。 “一名身法极佳的素衣女子……会是她么?” 且说这边厢,郭里领着范春来到主寨山头处,沿着百步石阶而下,及至山门旷地之前时,已然在一炷香的时间后,这纷争动手,早便斗殴拼杀了近乎半个时辰的双方下属喽啰,却也已然死伤过半。 “住手!都给本寨主住手!” 望着前方旷野小径间,横七竖八所躺倒的数十具寨中弟兄尸体,郭里不由得颇感痛心,不免当即提气,身形站立其中央处,朝周遭厉声喝止道。 这些身殒的寨中弟兄,有的是他的直系属下,有的虽源出其他几峰山头,却也本意是因着护卫雄风一寨根基而来,如今这般自相残杀至此,直看得郭里内心犯怵。 他喝声滚滚犹如洪钟,在这边深夜刀枪乒乓的战局内,亦显得分外清晰可辨。 吼音落下,双方这才逐渐罢斗,转而各自分站作两处阵营,东西侍立于这处山门旷地左右两侧,彼此虽隔开了数丈有余,但仍旧手执兵刃,针锋相向。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现下大敌当前,山下便及还有敌军在数遭围攻,意图倾覆我米仓诸寨,而你们身为寨中各部直属弟兄,却没来由地自相残杀起来了?像什么样子!” 郭里眉头紧皱,朝向己方一波人,也就是自己山头的下属们,如此数落一通下来,言语间竟是丝毫不留情面,直说得他们垂首纷纷不语。 而这话落尽,郭里这才跟着转身,看向对面一方的数十名青寨喽啰们。 从他们所穿衣着服饰来看,俨然便都是从属于同一座山头的某位当家下属。 “你们当家的是谁?为何事而动手?”郭里肃然质问开口道。 倏尔片刻沉默之后,终是当先有着一名挑事之人,站了出来,不卑不亢般与郭里对峙答道:“我们都是秦大当头的部下弟兄。” “秦大当头?呵呵……秦烈?本寨主倒还不晓得我这位三弟,已经这般肆无忌惮,把自己封作一山之首了么?” 郭里闻言,冷笑出声,蔑视瞅向对方,再行问及道:“秦烈他人呢?畏缩躲藏做什么,不敢出来面对我这位大哥了?” 那人答道:“我们当头现下正在带队巡逻山腰各处道口,只怕没空出来与寨主你见面。” “纵是他人不在,便可纵容你等这样妄为么?光是戕害自家弟兄、蓄意挑起内乱这一项罪名,本寨主便可将你们,尽数拿下,驱逐出寨!” 郭里这话说得分外铿锵有力,不怒之威,显然颇具震慑力,直听得对面人群中不少本事平平、也不曾见过世面的喽啰,腿脚发颤。 那领头挑事之人,却似丝毫不惧郭里这话语间的威胁,径直将目光一转,瞥向站立于他身旁的范春,冷冷讪笑道—— “寨主时刻将这祸水带在身边,那才是不念及兄弟之谊。只怕早晚有一日,你如何死在她手中的,尚且还不自知。” “你说什么?你再辱及我夫人一句,我便当场将你这挑事之首正法了!” 郭里闻听对方话语不留情面,如此胆大犯上,必是受了唆使,何况秦烈身既不在此处,他也无需再顾忌做什么表面样子。 “杀鸡儆猴,先料理了这个家伙再说。” 心念之间杀机既起,郭里面庞神色虽然仍旧古井无波,但负于身后的掌心,却是五指并曲,已然积蓄有力道在手。 范春便及站在郭里从旁,她美目流转,螓首微垂,视线便及瞅到了这般变化。 脑海之中思绪杂乱丛生,想起昔时郭里对待自己那般强逼硬上的胡乱行径,以及因为他的处处进逼,导致马超无端坠崖、生死不明等等前尘往事,范春心头为之“咯噔”,不由又对眼前之人,起了防备芥蒂之念。 “我便辱了又如何?你——” 他话音未及落下,郭里已是脚下步伐快速窜出,抬手猛然朝前抓去,其目标赫然便是那人咽喉:“纳命来!” 那人措手不及之下,身形连连后退,不曾设想郭里竟当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出手,因而一时慌了心神,已然是来不及再闪躲,便及被一只手扼住了脖颈。 “你、你当真要屠戮同寨弟兄?你不怕、大当头找……” “嘎吱!” 那挑事之人目露惶恐之色,生死一念之间,本欲开口请降,道出什么话语来,却不及被郭里给予机会,直接指间发力,将他颈骨就此掐断,当场断气。 随手将之尸体无情抛出旁侧旷野边沿的山崖之下,郭里这时再度抬首间,面容之上已隐隐含有煞气怒意。 他环视开去,于身前诸人鹰视狼顾般一一扫过,直看得他们将手中握持的兵刃,都有数人不曾拿稳,掉落于地。 “听着!谁再敢犯上作乱,引起同寨弟兄内斗相残,本寨主断不轻饶!他便是下场!” 这招杀鸡儆猴之法,确也着实奏效,这帮原属秦烈的直系部下喽啰们,在瞧得领头之首都被郭里径直干掉后,纷纷弃械于地,推诿责任于斯。 郭里自然也没多做计较,简单命令教训了几句之后,便及着人将他们重新分派整编,并嘱他们将身死及受伤的弟兄,纷纷或安葬、或领下治伤。 “咳、咳……” 瞧得终于安排好众人任务,各自退下散去,或回归原位岗哨之后,郭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来,摇头意欲转身离去,但忽而歇气间,却一阵急促咳嗽不停。 “你怎么了,还好吗?” 范春上前一步,抬手意欲伸出,但到了一半却止在半空,只是开口问及道。 第314章 栽赃 “没事,美人儿不必担心,我这就是老毛病了,有点哮喘,当年在军营之中落下的,一经过分劳累便会发作,休息之后便没事了。” 郭里回转身形,瞧得范春确有关切自己之意,心下不由大喜,忙如实答复于她。 范春淡淡然道:“今日从你下山救我回来到现在,还没有认真好好休息过呢。我看你还是别管这些事情了,你这样信任你的二弟,那都交给他处理便好了。” “也好。二弟智谋能力都要比我强,这个时候,倒也应该交由他全权处理诸寨事宜。” 郭里闻言兀自点了点头,竟表示同意。 瞧他神色并无异样,话语间平淡恳切,对自己这位二弟公孙汜可谓是信任至极,范春瞧在一旁,心头不由微感诧异,随之释然一叹。 这二人此前显是认识良久、关系极度亲密无间,是以郭里才会对公孙汜的所思所想毫无防备,但他既也算得自己仇人,范春也无需在此时上多做计量。 反正她已是提醒过对方了,此间自己需得凭借郭里自保,方才不希望他就此身死罢了。 如此稍作内心宽慰,范春也即不再多想,身子上前一步,搀扶住郭里径直往寨内后院厢房走去。 眼下已是后半夜,天际月黯星稀,大雪仍是簌簌飘落而下,不见有转小之势。 两人并肩穿过一片静寂无人的回廊瓦舍,视野前方已能看见郭里居室所在,只是此刻倏尔耳廓微动,一阵急促而细小的风掠声音,猛然自远处的院墙边刮过,惹来范春凝神。 那声音并非纯粹风声呼啸,仿若因人而至,且隐约之间,听觉颇佳的她,尚还能够感知到不远处窸窣踏雪声,渐次杳远。 只是此刻身上负有内外皆伤的郭里,其功夫虽说在范春之上,但被大雪漫天遮蔽视野,他却也并未曾有何异样觉察。 范春出身“潜影七星”,于飞鸽营内训诫多时,故而感知嗅探的能力,颇要超出寻常之人不少。 方才那种感知并非错觉,定是有身法极高之人,悄悄潜出了这方院落。 怀揣着诸般疑惑,范春此时缓缓松懈手中扶住郭里的力道,步伐后退了些许。 “美人儿,你怎么了?”郭里有所觉察,不由偏头问道。 范春声音低沉道:“就是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担心……” “吱呀——” 她话语尚未落尽,前方轻掩的主舍门扉被一阵寒风刮开,紧接着屋内传来的异样场景,便及令郭里当下惊愕出声—— “这是……七弟的母亲么?怎么会在此处?” 郭里早年间,也曾与雷薄的母亲有过数面之缘,雷薄乃是孝子,自己上山落草为寇,虽是被迫谋生求条活路,却也不愿令母亲在山下担惊受怕,继续过着孤身一人的清贫日子。 是以前些年间,雷薄便将其孤母接到了自己所住的那第七片山头上,选了一处山腰间的清幽之处,搭建居所,甚还选了几名奴仆与小婢,负责照顾一应生活。 只是当下借着手中所执的一盏灯笼,那微光投映照射过去,两人却同时分明瞧清,屋内悬梁之下,一名老妪正吊死在了半空中。 郭里呼吸距离起伏,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饶是范春虽与对方并不相识,但瞧见如此一位年迈老妇,就这样以三尺白绫缢亡于此,内心生出恻隐之情来,便及快步上前,将她小心放下。 只是伸手略探其鼻息气绝,脉搏也再难感知,显是已然身亡了。 “你说,这名老妇是你七弟的母亲?” 范春似想到了方才的那一幕闪掠黑影,自是并非错觉,故而有所揣测,当即再行望向缓步踱入门来的郭里,肃声问道。 郭里沉声道:“虽有一年多不曾见过她了,但我应该不会认错。” “只是,她为何会死在我这里?如此一来的话,七弟恐怕会将我视作杀母仇敌了。” 郭里低声喃喃,神情深邃,他显是也并不愚笨,当下便揣测出有人或许意欲嫁祸于他,以挑起两人间的激愤矛盾。 范春复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若是被他发现这具尸体,只怕他不会轻信你的清白。” “自然是要先找出陷害我之人,那人必定也藏匿山头多时,此前挑事者,兴许还有同党在侧。”郭里道。 范春摇头探问道:“你是当局者迷,旁观者多少都要警惕于他,你却对他深信不疑。” “我知道你在指谁。不必说了,我与二弟之间的手足神情,非你一名女子能够了解。” 郭里悻悻然摇头辩解,原本正欲设法着人前来,将雷薄之母的尸身先行处理掩埋,却没有料想到,门外所着人唤来的,却并非自己的随行亲信下属。 “我母亲当真在此么?郭里,你出来,将我母亲交还于我,我还能念在往日共事结拜的情谊上,与你好聚好散!” 这方清幽宅院的围墙大门外,忽而传来数道砸门之声,听那脚步细碎作响,来人似乎还并不少。 看来雷薄显是收到了什么传讯,才会来得这般快。 “母亲!郭里,你在做什么?” 雷薄闯院而入,此刻门扉尽开,室内灯笼烛照,加之他手中亦持有灯笼,手下火把通明相随,顿时便自屋舍内,瞧见了瘫倒在地的其母身影。 他惊怒出声,快步上前,来到舍内门边,一把抱起生母尸体,开始不住呼唤。 察觉到生母已然气绝身死,但身子却仍旧尚有余温,显是死去还不到半个时辰,如此算来,凶手是谁,对此刻的雷薄而言,便已昭然若揭了。 “你这恶毒妖女,掳去我母,还将之杀死,速速尝命来罢!今夜谁也护不了你!” 小心将生母尸体放下,雷薄怒气冲天,双眸赤红,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所谓的兄弟情谊,当着郭里在场的面,便及自身后一名下属腰间抽出宝刀,朝里间的范春刺去。 “雷薄,你做什么?给我住手!你老母并非我爱妾所杀。” 郭里见状,当即反应回神,起身来到门边,自墙上取下宝剑,当即也上前隔档喝止道。 第315章 雪野悄作谋 “我不信,你们二人沆瀣一气,不过是互相遮掩罪行。方才若非吾之侍从及时来报,恐怕你们便将我母尸身草草扔弃掩埋,要来个死无对证了罢?” 雷薄冷哼一声,与郭里一时刀剑相拼,愤愤对峙道。 “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们若要杀你母亲,一刀下去便了,何须耗费这般功夫让她上吊自缢?” 范春于这方空间并不算大的主舍内,施展身法忙躲闪至一旁,并肃然冲雷薄提醒道。 “这话你去说给鬼听吧!” 雷薄怒极之下,哪里还会去听凭范春口说之辞,继续挥刀斩来,幸而被郭里再度隔阻拦下,方才不至伤中。 此前他分明瞧见,乃是一道青年女子身影,掳走了自己母亲,以极为轻巧灵动的身法,逾墙遁走,总总迹象于范春皆是颇为相辅,怎么能不令雷薄断定于她? 如今自己生母又身死当下,范春又是在场,可谓人证物证俱在,雷薄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将范春定性杀人凶手,报此大仇不可。 “郭里,你莫要再拦阻于我!你身上还有伤,我不想与你缠斗,被寨中弟兄们说是趁人之危。” 雷薄愤懑出声,冲眼前郭里冷冷提醒出口。 他眼神冷冽,呼吸急促,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见减弱,挥刀之法大开大阖,显是张弛有度、自成一派。 雷薄不但医术颇佳,一手刀法亦是深得祖上传承,精湛非凡。 只是平素里他鲜少展露功夫,内功修为又并不勤习,是以并非诸位兄长的对手。 可眼下郭里受伤非轻,体力亦损耗过甚,虽说一时尚能够堪堪抵挡雷薄来攻,但显然手腕微颤,下盘不稳,支撑不了多久。 “夫人,你先走,去前厅告与二弟,召我近卫侍从来。” 郭里咬牙挥剑、苦苦支撑,一面冲身后不住闪躲,却仍留在室内的范春催促道。 “那你保重。” 范春心念微动,随即不再多留,身法闪动,掠出飘窗之外。 “愣着干什么,去给我追、拦下她!” 雷薄见状,自己一时腾不出手来,便及冲门外候立的数名随行下属,厉声命令道。 话音落下,那数名由雷薄所携而来的下属喽啰,便及反应回神,纷纷收刀入鞘,折身追往院外而去。 但论及身法轻功,他们却又哪里能与范春相比,因此不过数个回转,便早被甩开了行踪。 这数名喽啰无奈间,自然也只得朝聚义堂的前厅处赶去。 范春乍将离开后院,却是并非如郭里所言,当真去往前厅将此间事,道与公孙汜知晓。 何况她内心之中隐隐断定,这般栽赃陷害郭里之举,意图引起寨内诸当家内讧生隙,必然有着公孙汜在其内运作出谋。 可眼下虽是逃了出来,但偌大山头的雄风连寨间,茫茫雪夜,她又能够去往哪里呢? “若是孟起将军安在身伴,纵是前路如龙潭虎穴,我也闯得;可如今孤寂一人在此,我若要留得性命将情报传出,却又只能倚仗于郭里……” 踱步于雪地径自前行,范春内心不由唏嘘慨叹—— 若他当真就此死于其七弟雷薄之手,便不需自己动刀了;这样一位夺去自己身子、数度凌辱幽禁于她的山贼头子,她原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懑。 可眼下却因着诸般情愫缘故,反倒希望他活着,着实有些可笑可叹。 摇了摇头将繁杂思绪暂且抛掷,范春耳廓微动,竟倏尔于前方不远处,闻听到了兵械交织的操练声,令她当即收心回神,俯身潜于密丛下,远远附耳倾听。 原来前方密林尽头的一片山顶旷地间,竟有着百十来名身着甲胄的近卫好手,正在列队受训。 他们身着便衣,其上绒毛貂裘披裹,保暖倒是做得颇为到位。 这些人手中甚而还持有统一长短的兵刃器械,前后分作数列,站立得那叫一个整整齐齐。 他们同时朝前方望去,目光炯然,似在认真倾听着什么,当见那人声音低沉、略显喑哑,以右手捂住左臂肩头,显是受伤之处不轻,尚还缠裹着纱布白巾。 这道声音范春远远听去,竟也略显熟悉,再度多聆了几句,便及将他身份辨出。 自是这雄风七寨之中的第五座山头当家·田然。 范春呼吸略显急促,袖下粉拳握紧,俏脸面容之上,一派清冷肃然。 她依稀记得,那日便是田然领了郭里之命,看送马超下山离去的。 原本郭里已然答应了自己,饶过马超一条性命,可这田然竟中途变卦,受了公孙汜的暗中授意,竟于途中突起杀意,最后方逼得马超退无可退、无奈跳崖。 如今马超生死未卜,范春内心于此始终惶惶担忧。她一日不见马超尸体、未收其死讯传至,便总还抱有一线生机,渴望对方能够奇迹生还。 但这违约行凶之仇,眼下田然却也要算上一份,是以范春对他自是憎恨不已。 只听得田然于下方朝向众人,沉声吩咐命令道:“诸位弟兄,如今雄风一寨内忧外患俱来,我们为求自保,方不得已作出选择,此间站对了队伍方向,才可保得自己、包括一家老小的性命。” “诸位昨日也已瞧见了,我们的寨主当真乃一有勇无谋之徒,原是幸而生擒了地方首领都督,本可以之为要挟,劝敌退兵离去,可他好色短见,竟为了一名女子,葬送我方大好局势,如今敌首归去,势必将会卷土重来,置我寨境地如累卵啊!” 田然这番话说得有礼有据,原也是没有什么毛病,只可惜他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又岂是当真为了山寨安危健全好? 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四当家的、六当家的,皆因郭里此番愚鲁行径而死,我一人受伤并不足惜,然为护寨安澜、虽死亦无憾,可本家众位弟兄性命关乎万千,其中更甚牵连一家老小之性命。若他日寨破,敌酋攻上山来,势必会屠戮殆尽,夷毁我等往日建树。” 田然虽是话语森森,但铿锵间显然在调动他们的情绪,令这帮寨中好手,转要听命于他。 第316章 杀你不冤 而这之中的数人,范春虽在远去,却也能够依稀将之身份模样辨认。 他们不少如今还算是郭里的直系部下,想来明夜还得随行下山前往魏军大营偷袭,倘或在这个时候为田然所策反,则她与郭里二人,皆命危矣。 念及此处,范春内心不由“咯噔”一惊,心头暗暗对公孙汜其人,又多生了许多防备。 再者她转而想到,昨日确是郭里心系自己安危,方才力排众议,决定交换人质,解救自己,可见他对自己的关心,也并非出自虚情假意。 “咯吱——” 然而范春因着急切转身之故,未及留心脚下,却是踩踏到了雪地之下被覆盖掩埋的一节干枯断枝,因而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倏尔便惊动了就在不远处的数名寨中好手。 他们同样听力极佳,当即循声瞧去,便是发现了蹲守藏躲于此的范春。 “想走么?留下来罢!” 前方田然话语厉指,冲范春遁去方向遥喝开口道。 他的话音不带落下,便是挥手吩咐示意,是以当下后方的数名寨中轻功好手,便是分散开去,团团将范春围困其间。 “你在这里偷听多久了?说!” 田然踏步上前,目光在范春身上来回细扫,接着冷冷质问道。 岂料范春却并不与理会田然的质询,她倒是转身将视野望向场中的一干多方寨内弟兄下属,提高了嗓音朗声道:“你们当真愿意受他挑拨,与郭寨主为敌么?” “郭寨主平素里待你们如何,想来各位内心也自清楚。如今外敌环伺,本应携手抗敌,你们却这般不分黑白,任由个中小人叫嚣挑唆,意图反叛,如何能是好汉行径?” “他田然这等反复小人,为一己私欲承诺你们的,事后当真便能兑现么?何不留此力气阻敌建功,方为护卫家园之道。” 接连三番问话落下,范春虽是女子,却说得义正言辞,令在场无人不及陷入沉默。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她三两句话,便将你们心思扰乱?当真不顾此前数度谋划了么?如此因为一名外来女子前功尽弃,后生富贵皆不要了?” 田然心头略显错愕,不曾想范春竟给他来这一出反将,是以忙慌再行回怼质喊。 “要性命还是要富贵,便由得各位好汉自选。初时二当家已然承诺献策,寨主次夜将会率众攻袭敌营,佯败引敌军攻山中伏,此战便可有取胜之机。若这个时候丛生内乱,跟随田然这样一位短视又反复的小人行不义之举,各位好汉良心何安?” 范春哪里肯在言语上输过田然,末了毅然决然道:“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事有轻重缓急。” 伴随她这话语字字传开,在场的一众寨中好手,此刻纷纷犹豫不决起来,一时竟觉田然与范春二人,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他们缓缓将手中兵刃放下,当下内里走出一人来,及至田然耳畔建言道:“五当家,我看,此事要不待敌退之后,再行商议?” 田然双目微凛,神色一派阴沉,未曾料到范春一人便有此能力,说动这许多山头高手好汉,忽然摇摆不定,他心上愤恨,已然瞧出范春身后并无携从,当即已起了杀心。 “看来得将她就地正法,方能矫正这帮家伙心思!” 鼻息之间呼吸深重,田然在提气回神的刹那间,竟是自一旁的那名上前之人手中,飞速拔刀而出,朝将前方范春扑来,同时挥刀迅疾斩下。 他左肩虽说受伤未愈,使不得力,但底蕴功夫毕竟还在,如何会惧眼前一名瘦弱女子? 因此他也未尝再号令从旁下属协助上前,便决定就此扬威,以一己之力,诛此妖女,方可堵她惑众之言,令旁观群属心服。 范春见他丝毫不讲武德,一言不合便偷袭近前,当即也忙展开身法,险险躲闪开去。 对方手中长刀所执,锋利无匹,而她不过空手无刃,血肉之躯如何敢正面硬敌,是以只能不住利用更为高明的身法轻功,腾挪避开。 “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给我围住这里!” 田然此番怒令出声,说话方向却是自己所占山头处,领带的那十余名嫡系属下,因而他们自是对田然号令无不听从,当即便四散开去,拦阻了后方范春去路。 如今这方不过丈许来宽的人群空地间,范春左支右绌,每每总只得险险将田然劈来之刀,以寸许距离躲过,但那锋刃处所闪现的寒芒,亦是令她娇躯都有些冷汗直冒。 “结束了……我便送你去阴曹地府,与那坠崖的小子见面吧!” 在范春脚步因为惯性未稳,微微滞留片刻间,田然已是瞅准时机,彻底封锁周遭退路,这一刀凌厉斩下,便势必能够重创于她。 如此阴恻恻的呢喃声,乍将传入范春耳畔,也是令其略显混沌的脑海,彻底为之清醒。 她原不愿与对方死拼,是以只顾寻机溜走,但田然此中话语倏尔提及马超,却是将范春心头所埋恨意,一时彻底激发! 田然这一刀斩下,范春已是避无可避,当下脑中心念一闪,便是抽手自腰间拔出了那柄,由公孙汜所给的精致匕首,高举横挡于前。 “噌!” 金铁相撞之声,尖锐传来,一时令田然也反应未及,手上动作微滞,而对面范春气力有限,未及完全挡下这一劈之力,莲步险险向后挪移数尺,方才止息身形。 “匕首暗藏于身,看来你果然也有所企图。杀你不冤!” 田然低喝一声,冷冷阴笑,同时目光将对方牢牢锁定,对方手执之刃不过数寸来长,而他三尺长刀在手,岂会生俱? 因此不待范春回言想解释开口,田然则再度猛冲上前,挥刀朝范春砍来。 他刀刀皆是下了杀手,对准了范春的要害部位,若非范春对敌经验亦不算差,加之身形灵活、矫捷如燕,每每能够险险以匕身阻拦于前,恐怕现下早已重伤。 从旁所围的一干寨中诸山头好汉,眼见田然手持长刀,如此与一名瘦弱女子单打格斗,还并未完全占到上风,内心甚而有几分略感不屑。 第317章 劝护 两人再度卜一交锋,数合过去,体力都开始有些略感不支起来。 田然由于左肩头负伤不轻,此刻独臂使劲,行动起来本就不太灵活,要想伤及范春,他便灵光一闪,决定假意虚招出击,故意露出破绽,引她近身相攻。 范春哪里会有田然这般心思,眼见田然左侧身子重心不稳,身子微僵踟躇原地,当即便掠身栖近,投匕来袭! 田然原以为她要执此匕首近身捅刺,却没料到范春竟将手中兵刃就此投射而来,着实有几分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原也可以手中长刀相格挡,可眼瞅此匕并非射向他要害,而难得范春如此栖近自己,机会难得,哪里肯放弃砍伤对方的机会? 是以他并不挡阻,身子一侧,任由那匕首扎在左侧上臂,而手中执刃却横削挥出,在范春闪避不及之间,于其腰腹侧方,划出了一道约莫数寸长的伤口,直是鲜血飞溅! “嘶——” 范春身形于空中翻转、踉跄落地,檀口之中牙关紧咬,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紧紧捂住腰腹出血处,仍是疼得她面色顿时煞白,娇躯不住摇晃,方勉力站稳。 但她手指缝间,仍是不住有着鲜血缓缓溢流而出,瞧去便令人知晓伤势着实不轻。 “这下瞧你还怎么躲闪逃窜?” 瞧得眼前女子已然负伤,勉力难再与他相斗,田然心头涌上得意之色,当下缓缓迈步上前,竟不去理会手臂新添之伤,缓缓抬刀遥指范春,走进前来道。 “你继续施展轻功身法,继续取出兵刃与我相斗啊?继——” 然而他这讥笑之话尚且还未道尽,身子却是陡然一个激灵般,猛颤起来,接着竟口吐白沫,倏尔便整个人栽倒在地,面色铁青,双目兀自圆睁,却再也无法动弹。 场间诸人瞧此模样,无不惊骇异常,显然都是未曾料想到,方才还煞气凶凶,意欲狠辣出手摧花殒玉的田然,当下竟一个踉跄不曾站稳,这般摔倒了过去。 只是率先回神的范春,平复呼吸间,思绪却为之一凛,眉宇神态略显悻悻然。 这公孙汜所给匕首之上喂的毒药,当真是见血封喉、剧烈至极。 “五当家的,您还好罢?” 前方原属田然部下的一名好手上前,原欲搀扶田然起身,却是见到他双目无神不见眨动,浑身皮肤隐隐泛紫,伤口处溢出的鲜血,同样带着淤黑色泽,甚而还有刺鼻气味飘散传出。 “五当家已死了!他这是中毒之征兆。” 在后方眼尖之人,惊惶未定下,倏尔这般朗声开口,言语略带几分悲戚,却也隐隐噙着暗自庆幸。 “你这妖女,竟在所用兵器上面喂毒,当真阴狠,这岂是大丈夫行径?” 在场诸人之中,当即便有定神怒斥出口者,拔刀相向,朝着对面站立未稳的范春冲来,显是田然的嫡系手下,意欲在这个时候趁乱起事。 “嘭!” 金铁交击之声,再度倏尔传来,眼下大雪渐小,黑夜之中,这般说话声音已显得颇为清晰明朗。 这边厢阻拦于他的,则是两名此前跟从郭里身侧的亲卫随侍,他们俩生得那是一个虎背熊腰、膀大头圆,如此浅一格挡,便将那田然嫡系手下击退。 “你们做什么?竟要护佑于她?她可是当着诸人的面,杀死了五当家!” “田然犯上作乱,图谋不轨,夫人将之当初铲除,乃是为我雄风一寨除害,尔等还不速速弃械投诚,安敢继续反叛?” 这两名亲卫随侍将范春护在身后,此刻瞧见田然既死,郭里去一大敌,又拔出了寨中的内奸与不安定因素,是以果断出头。 范春见田然既死,寨中一害既除,她心下有了兀自镇定的底气,是以同样起身站立。 自怀中摸出一枚玉牌来,此乃寨主郭里的贴身信物,诸多亲信下属也是识得。 这时范春将之一亮,那些从属郭里一派的下属好手,更甚听命遵从不已,严阵以待一般,此刻随一号召,便是在诸人之中,已有超过半数之众,站到了范春这边来。 “各位好汉权听小女子一言,如今外敌环伺,仍在昼夜不停攻袭山头,并非现在计较个人恩怨得失之时,待大家众志成城,齐将来犯魏军退却之后,再行清算可好?” 范春见诸人有所动心犹豫,遂继续言道:“你们之中那些所受田然恩惠,势必要为他报仇的,倘或今番能够襄助于寨主,暗袭敌营成功,来日小女子愿听凭处分。” “当真?”其中有人站立而出,目光凝视范春道。 范春并不与之避讳,如实答复于他,并上前一步,将那柄仍旧插在已然死去的天然肩头的精致匕首所拔出,进而递向前方,释惑道—— “此刀原本也不是我所有,其上是否当真有毒,我也不曾尝试。在诸位好汉这山头之上,我此前不过相随寨主贴身服侍,又有何为不是因他授命。” 范春这话,便是指名道姓有甩锅之意,点明田然反叛之心,那郭里顺势杀之,无可厚非。 于是诸人一起众口铄金之下,这边厢也即压制住了余下少数不服者,悉数听凭着范春嘱咐,待明夜再行突袭。 此即一夜无话,另外一旁处,后院那里雷薄也并未当真与郭里生死相斗,两人不过是简短切磋了几招,便是各自险险退开。 郭里负伤在身,雷薄却也不愿趁人之危,施予偷袭。 只是杀母之仇,他却依旧算在了范春的头上,至于是否为郭里所指示,他明言此事自会调查清楚,待拒了来犯众敌,击退魏军,郭里也势必会给自己这位七弟一个交代。 凌晨时分,山腰之间喊杀声、兵器交击声,终于是渐渐缓去,而天际原本呈鹅毛状的大雪,这时也开始渐渐转小,改为雨点珍珠般,簌簌飘落而下。 山间各处路径,大多已被积雪覆盖,远远瞧去,白茫茫的一片,晨时宛若银装素裹。 直到天色彻底转亮,山腰间各路魏军,竟是悄然退去,不再选择以蛮横强硬的姿态,轮番攻山而来了。 第318章 糊涂事 这其间从昨夜到今晨,中原军队总计约派出十余名副将,于各处山道遣派有四五千部队,轻装上阵,于林间摸索对敌。 此战鏖了四五个时辰,双方均死伤不轻,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将山腰旷野间的雪地,都是染将成了一派血红。 如今双方权且偃旗息鼓,都在各自清点伤亡、收缴俘虏人数,以及报备疗养伤兵。 同时魏军似乎困囿于山雪所阻,不敢再贸然出营,整片营地更甚从外面瞧去,显得颇为静谧安宁。 且说范春在两名郭里亲信下属护卫下,安顿好了后山林深雪野处的这方密训人员,便再由他们所领,归往后院之处,回见郭里。 当范春归来之时,已是过了后半夜,丑时既尽,四围一派寂静,许多巡逻的下属,也即换岗休息去了。 范春瞧见郭里仍未睡下,静候其归来,内心不免隐有感动之意。 她将方才所发生之事大略说了,提及五当家田然如何煽动各处山头上位好手,意图反叛于他,以及如何被她恰巧撞见,为田然所拦阻、田然意图杀人灭口,却也被她反杀诸般原委,一一道出。 甚而连她手中所持匕首所喂剧毒一事,也同样跟着道与了郭里。 毕竟田然中毒身亡在场许多寨中好手皆是瞧见,她也无需再刻意隐瞒。 即便此间当真失了对眼前凌辱自己之人的下手时机,范春内心却也并不觉得如何失落伤悲,反而还隐隐有着几分,释然之意。 这一次,郭里眼瞅着范春所递去的那柄匕首良久,陷入了沉默深深之中。 这是他首度,未曾直接便反驳范春所言,开始当真有些怀疑起来,自己这位亲如同胞的二弟,是否有着覆灭雄风一寨之邪心。 但略作思忖之后,郭里竟提出,明日想亲自前去单独与范春相会,手执此喂毒匕首,与之当面盘问对峙! 范春哪里能够容许郭里做出这般糊涂事来? 因而她径自是将郭里手中的匕首再度夺回,横架于自己香颈之上,已死为要挟,迫使郭里放弃这般想法。 “此事待退了来犯魏军后,我一定配合你的想法。但是现在不行,明晚率寨中精锐暗袭敌营为要中之要的大事,再也耽搁不得了。” 范春俏脸肃然,提醒道:“否则你这一干弟兄,都得为你所拖累殒命的。” 郭里心头虽说思绪繁杂,一时不知尚该信谁,但范春所言不无道理,确也是为了寨内团结考虑,何况如今七弟雷薄也对他夫妇二人,误会甚深,便不由得郭里不妥协。 “罢了,就依照美人所言吧。且等明日行事再看,若是此计落成,敌枭老巢被端,那想来二弟应还是与寨内诸家兄弟同一条心的。” 郭里兀自睡下,侧过身去,今宵竟尔不曾再碰同样睡在卧榻之畔的美人,只是于心间这般呢喃叹气道—— “我早便与他说了,他的才干谋略皆远胜于我,当初我便有举荐他当寨主之意,乃是他一再推脱辞就,我才……唉,此番危难若解,这一寨之主,想是还得有他来当。” 如今寅时将临,再有两个时辰,天色也该转亮了。 同样的,范春又哪里当真能够睡得着呢?在她闭目浅缓回忆之下,却倏然再度闪掠过今日一番诸般场景,以及临来归山之际,曹彰在她耳畔所说的那番话。 “姑娘,你若愿意,子文愿带姑娘离去。你不必回了这贼窝,纵是什么一寨主母,却又哪里够得上当朝国公世子妃之位分毫?” 曹彰临来送别范春,内心一时悸动不舍,竟尔冲她道出这般窃窃言语。 这一幕着实便令范春内心深感惊诧,但范春自然不会去想对方是否付出真情。她只觉得,曹彰与己相见不过日予,何故这般言辞,难道被他给瞧出了身份不是? 但不管怎样,曹彰并未食言而肥,一路对她照顾颇佳,着人不许有丝毫损伤怠慢。 反观另一方的人质夏侯惇,则是损伤不轻,又是受到虐待,又是挨饿被囚,待遇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时间悄然过去,天色缓缓转亮,小雪也于簌簌飘落间,依稀转停。 不过虽说雪落已止,但朔风仍旧呼啸不息,绕过这片米仓山峦之间的谷中沟壑,形成阵阵回旋之力,漫卷地面白雪飞扬,自是颇为阻碍视野。 也幸而是气温骤降,河水冰寒彻骨,同时起了冷冻之效用,这才不至漫山尸体腐臭发烂,惹来生者难稳。 是日双方罢斗,主战场处的山腰间岗哨平旷处,仍留有少股魏军巡逻。 再往上的密林间,空有一片被烧毁的黑焦之地所在,乃是因着所日大火所起而至。 若非因着其间沟壑拦阻,被大量松软而又潮湿的泥土所掩埋,恐怕这整片繁密松樟林木,都要被夷为平地,自山下往上、一览无余了。 如今晨间浓雾依旧缭绕不善,但却并非天然生成,乃是因着寨中一众喽啰下属,手执特制的艾草、苦蒿等等柴草不完全焚烧所成的大片烟瘴,弥漫在林间,拦阻了上山去路。 这一日,白昼无话,转眼便即临天黑。 因着郭里身上伤势未愈之故,晌午间的一应后院琐事,皆交由范春操持。 只是她这个时候却不曾料到,郭里将之支开,自己却行前去了聚义堂间,会见二弟公孙汜。 其时公孙汜也正在山头部署方毕,恰从下方百步山门梯前归来,兀自信步款款,与侧旁秦烈谈笑风生,似乎神态颇为怡然。 “哟,观二弟这般从容姿态,看来晨间犯境闯山之敌,已为你所击退了?” 郭里瞧见二人并肩入内,便及快步迎上前去,忽略一旁站定的秦烈,兀自冲公孙汜,拱手笑言问道。 “幸不辱大哥使命,弟不过是加固防备、重设林间陷阱罢了。依弟看这场雪啊,下得也未必便全然不好。” 公孙汜回身上前,径自坐回一方长桌边,浅缓沏茶品茗,幽然道。 “那便好,如今大雪封山,各处融冰阻路,料想敌人不会于此间,再冒险来袭了。” 第319章 耳旁风 郭里点头信誓一笑,犹自夸赞道:“还是二弟设想周到,不仅解了众家弟兄之纷争,也愿替为兄清除误会。这偌大山头倘或没有二弟你来主持诸般事宜,为兄当真焦头烂额。” “大哥虚言了。弟也就在这些边角小事上面,替你排难解纷罢了。涉及寨内存亡大事之上,大哥你声望德重,还仍需大哥你牵头重整本家弟兄士气。” 公孙汜瞧得郭里突然这般恭维自己,便也不卑不亢,举杯闻茶间,笑言答复道。 从旁相侍的秦烈,此间则是远远站在门边倚靠着,双臂环胸,眼神间似带着三分不屑,俨是听不得这二人在此表意奉承吹捧。 郭里并未理会秦烈,径自将公孙汜拉扯至一旁,及至台阶主桌沿角站立,于其耳畔低声遵嘱道—— “二弟,今夜为兄率本部亲信好手袭击敌营,可否顺利得手,仍是未知数呢。如今寨中七座山头的诸家弟兄,却已亡有三。唉……” “大哥,你想要说什么事情,此间既只有你我兄弟二人,那便明言罢。” 公孙汜同样低声答复着,只是话语末了,尚不待郭里再行开口,他便已是先行提醒道:“诶,不过大哥,你若要再说此前交托寨内重担之话,那弟可是不愿受。” 郭里瞧见公孙汜又是一言道出自己未开口的心思,不免神色有些无奈,只能深沉嗟叹了一声,转而委婉回道—— “二弟啊,你当真聪颖胜兄数倍,此间事可不又让你言中了?” 郭里此番经昨夜深思熟虑,这片刻终于定下了决心,将心念一横道: “不过为兄想过了,今番我雄风一寨安危,系于累卵,能否当真退敌,以及击退来犯之敌后,对方是否又当日后卷土重来,都未可知。所以莫不如依了为兄之想,自今夜始,便先让携老带少、留有家眷的诸家寨中弟兄,徐徐于后山密道,退逃散去罢……” “什么?大哥,你、你怎生能有此想呢?这般丧气言语,可通传不得啊,否则寨中士气,恐怕便要散了。” 公孙汜倏尔闻听此语,同样一时不曾反应回神,怔了片刻后,这才沉声劝阻道。 “二弟,你不用多说了,此事为兄心意已定,早便通传几位亲信下属。为兄身为一寨之主,总不至朝令夕改罢。” 面对公孙汜的“好言”相劝,郭里今次却显得颇为决绝,并不容他再行置喙反驳。 公孙汜眉眼微抬,目光凝落于前侧郭里面庞之上,自然也瞧出他一脸坚毅,不容动摇之态。 不过隐约间,本就极善察言观色的公孙汜,却感觉出今日郭里神态气度,和往日都略有不同。 难道说,发生了什么情况?是范春那个女人,对他耳边吹了什么风? 公孙汜眉头微凝,心间这般思忖呢喃着,尚不待他再行开口言语,后方秦烈却已是大踏步上得前来,冲郭里质问开口道—— “寨主,敢问五弟何在?今日既众当家兄弟聚首相商要事,七弟因着寡母新丧,要处理后事方才不来,五弟可于昨日还留守主寨山头。寨主应知晓其中缘由吧?” 秦烈此话闻得颇为阴翳坚定,而且瞧他神态深邃,这般牢牢将郭里锁定,显然方才一瞬之间的耽搁,他已然风闻了什么消息。 “田然趁寨中内乱,暗地营私结党,证据确凿,已于昨夜伏诛。” 郭里言语冷冽,淡然言及答复于秦烈,目光却似微有闪烁,旋即挪移开去。 他现下本身便与秦烈二人间有所嫌隙,自然不会将昨夜实情道出对方知晓,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爱妾。 “什么?五弟结党营私?造你的反么?你胡说八道!” 秦烈此刻被郭里这话所激怒,当下便及愤然开口,指手正对郭里面容,质问道。 “三弟!你做什么,不可造次,此事待查清实情之后,再行定夺。” 公孙汜见状,当即上前一步,抬臂拦阻下意欲爆发的秦烈。 郭里见状则是冷哼一笑,心头不免有些戏谑哂然。这秦烈与田然二人间的关系,过往素来相交平平,不过是表面之上称兄道弟,暗里互相反而是在较着劲。 今次秦烈竟这般反应,意图要为田然出头的样子,显然只不过是趁机发难。 秦烈怒驳道:“我做什么?二哥啊,你瞧这目空一切的样子,你当真相信他所言么?五弟虽然平时有些飞扬跋扈吧,但向来对寨中诸事都是颇为上心,对他这个寨主,不也一直忠心耿耿?你说他会无端反叛么?还是在这个档口上,反正我是不信的。” 公孙汜摇了摇头,从中叹气宽慰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三弟啊,你先冷静些,此事现下争论对错断不合时宜。” “大哥啊,你说田然结党叛乱,可是有什么证据在手么?他现下尸身又在何处?” 公孙汜这般言语问话落将,看似颇为冷静,但却又带着几分问责意味,不免听罢令郭里内心咯噔一跳,一时未曾想好如何言语答复。 “是我下的手,有什么话,二当家的便来问我就好了。” 这是大厅之外,倏尔传来一道熟悉女子铿锵清音,正是整队归来的范春。 “你这灾星!” 瞧见是范春入内,加之这般话语振振有词,秦烈哪里受得了这般,心头早便对之颇为愤恨的他,当下便欲提刀向前动手。 “住手!秦烈,有什么事便冲我来!” 郭里见状,快步上前拦阻。 当此之时,公孙汜也迅疾察言观色,同样是大踏步迈出,来到了秦烈的身后,并伸出手去,将其臂膀拽住。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啊?这个女人,你没听见她说——” 正在秦烈忿忿然意欲向范春发难之际,公孙汜已然是夺过了话语来,好言宽慰道:“好了,三弟。现下并非是你发脾气的时候,且听她如何分说。” 范春目光深深瞧了公孙汜一眼,便及挪移开目光,转而冲秦烈正视道:“我有人证可出面,证明方才寨主他所言非虚。” “你们进来罢。” 话音落下,范春随即抬手朝堂外一挥,便是有着两人分别押解着两人步入厅内来。 第320章 深邃杀意 这两人便及是郭里本部得力干将,两名随侍身侧多年的好手:吴轻与吴重。 而他们身下所押解的二人,却是此番负责召集寨内后山操训众家好汉,同时鼓动田然之言的负责下手。 但令郭里并不知晓清楚的时,这二人虽说是田然所在山头出生之人,可早年间啊,却是为公孙汜所施救领上山来,不过那时便做了安排。 所以,这二人,实则乃为公孙汜听命暗属。 吴轻与吴重二人,各自手拿把掐,将前方押解住的二者手臂施力,便已疼得他们面如死灰,颇显难当。 “说,将田然是如何撺掇你等,意图戕害寨主,夺取本家山头势力等诸般事宜,一一道出来!” 吴轻声音凌厉冷冽,此刻在这方聚义厅堂内,当着老大郭里之面,自然要狠狠教训对方一番,若是他当真再不说出实情,只怕后面还会有更狠的手段,在等着二人。 “诶,你们干嘛啊?你俩这是屈打成招,五弟已死,你们便要来欺压他的部署么?” 秦烈这时尚不待那被押解住的二人之中其中一位开口,便已是面色微变,上前一步拦阻道。 郭里这时亦不依不饶,并且不再选择给秦烈留有台阶余地,径直冷哼道—— “自古成王败寇,田然他是当真谋逆也好,受人怂恿叛乱也罢。既已身死伏诛,你却又在此多辩何益?” “你——好啊,你便是承认了么?郭里,你戕害结义弟兄,如何还能当这一寨之主?” 秦烈嘴角微抽,同样哂笑回怼道:“我看如今寨中仍能服众之人,便唯有二哥公孙汜,除此之外,何人我也不服!” “嘁!这寨主之位,难道我便如此稀罕么?”郭里浓眉紧皱,站至一旁。 公孙汜见状,当下无奈叹气摇头,走上前去一步,抬手轻拍了拍郭里的肩膀,于其耳畔低声言劝道:“大哥啊,你莫要冲动,此间之事,我看还是等明日再议罢。” “秦烈,你今日话语过多了。还是领着他们二人退去吧,将二人押下去好生看管,今番退敌之事为重,寨内诸般恩怨纠葛,待击退来犯魏军,再行商榷。” 公孙汜话语至此,颇为严厉,秦烈自也不敢不听,当即便抬眼冲吴轻与吴重二人,怒瞪而视,示意将这叛众二人交出。 范春见状,自知不可如此,当下就欲踏步上前,抬手阻拦言语,但是却被郭里给顺势拉扯回来。 “此事就暂且依照二弟所言,为兄先领夫人前去勘察雪境地况,便不与他计较。” 郭里冷哼一声,眼神斜瞥秦烈一眼,冲身侧公孙汜略显歉意般笑了笑,便带领着并不厢情愿的范春,穿堂入室,快步走出了这方厅后。 直到无法闻听见二人走远的脚步声,公孙汜这才自鼻息间,发出一道戏谑笑意。 秦烈抬手一挥,瞧见吴轻与吴重二侍从放下这两名叛众便及离去,自己也不好再行出言为难。 “二当家的、哦不,主上、主上饶命呐,我等谋划万全,也不知怎的便被他们觉察到了异样,昨夜、哦昨夜都是那个女人,是郭里新娶的这房妾室,她潜来后山旷野,是她先动的手,杀了田然的。” 秦烈将这表属田然的两名喽啰驱赶上阶,来到公孙汜的面前连连跪拜,磕头求饶一边言语哭诉,直如捣蒜。 “你们说,是那个女人杀了田然?怎么可能?” 秦烈困惑不已,再度俯首冲二人质问道:“田然功夫可不差,虽说有伤在身,但那女人的功夫我也曾见识过,她无非是轻功厉害点而已,手段却是平平。快说实情,详细道来!” 于是乎,这二人便及将昨夜在那雪野旷地间,所发生诸事,一一告知道出。 “难怪田然如此轻易便被狙杀,原来那女人竟用二哥你所给匕首……唉,二哥啊,我就说这女人心思深沉,摇摆不定,信她不得。你看看,如今被我言重了罢。” 秦烈一声叹息,皱眉摇了摇头,冲一旁负手静立的公孙汜言及道。 而公孙汜闻言,神态却并不见有如何大的变化,他静默片刻之后,忽而将眼角斜瞥向秦烈,在眸间瞳孔深处,有着一抹深邃杀意,一闪而过,余光直指下方跪着的两人。 秦烈得此授意,自是不带半分迟疑,在地面上跪着的二人尚还来不及开口求饶之时,便已然双掌横推拍出,掌心处有着内力凝聚,同时齐齐重击于二人的天灵盖上。 “噗嗤——” 两口鲜血分别自二人嘴中喷吐而来,随即气息立即湮灭,便当场葬身于此。 “来人,将此二人拖下去,于山外雪地掩埋了。” 秦烈冲厅外唤道。 在其侍从喽啰入内,将这二人领出厅堂之外后,公孙汜这才回转身形,冷冷言道:“看来是我低估了我这位大哥的能耐啊,他倒是有几分计较,并不像你所想那般心思简单。” “嗯?什么,二哥你所言,是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秦烈闻言,面色微现诧异,当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将身下拳头捏紧,又是低声提醒道:“不然的话,现在我们便提前动手,送他归西!” “诶,倒也不必如此心急,他自然还有最后一分利用价值。” 公孙汜唇角微弯,抬手相阻笑道。 秦烈担忧道:“可若是他有所提防了,便未必会如我们所愿行事啊?” 公孙汜却并不如此想,径自解释道:“我这位大哥啊,眼里未必便只有他那位美人儿,他还得为着整片山头诸多弟兄考虑。当然了,他自己的性命,也早与雄风一寨,休戚相关。” “罢了,既如此,二哥,今夜我与雷薄,便仍旧依策而行,后率两路山头弟兄好手,蛰伏在洞穴出口各路要道,以逸待劳。” 秦烈摩拳擦掌,暂且将郭里之事压下,随即兴奋言及道。 “你去办吧,记住,要有耐性,既是蛰伏等候,便需彻底引蛇出洞,直击其首三寸。” 公孙汜拂袖浅言提醒,随即便重新坐回了台阶之下的原位,继续斟酌品茗。 第321章 因为我信你 且说另外一边处,郭里拉着范春手臂,一路穿堂过室,直绕后院厢房连廊外,方才渐渐减缓了步伐行径速度。 “放开我,郭里,你干嘛要拉我离开?那二人眼瞅着就要道出实情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背后的指使之人……” 范春怒气上涌,酥胸不住高低起伏,一张俏脸之上,阴云密布,甩手意图冲前方郭里,高声叱责质问,却是被郭里所率先反应,连忙上前将其捂嘴止住。 “夫人呐,这话你便不用说得这么大声了,难道还真要让外人全都瞧听啊,你倒真无谓‘隔墙有耳’。” 鼻尖嗅着身旁怀中源自范春身上的体香,郭里内心窃喜一笑,随即忙于她耳畔,低声提醒,郑重道—— “因为我信你,所以便不用再问了。” 郭里这话落尽,范春只觉内心“噶噔”跳动,一时心境堵塞,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郭里瞧她无言沉默,也不再与她调笑,再度拉起对方手腕,便及步入了房间之中,随即将房门紧掩,两人齐齐走至床边坐下。 伸了伸懒腰之后,郭里便是径直躺倒在床上,手臂微微挪动,似在活动伤口。 “你别乱动,当心伤口又裂开了。”范春偏头瞧去,忽而这般轻言提醒道。 “夫人呐,你在担心我么?”郭里一笑,凝眸瞧去道。 “是啊,我怕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范春此刻未曾隐瞒掩藏内心真实想法,这般肃然开口答复于他道。 面对范春这话,郭里却并不当玩笑,反而颇为认真对待,他神态肃然,突然一扫面容之上的疲惫神态,蓦然苦笑道—— “要是早知有今日,当初我定不会对你用强。只可惜啊,往事不可追……”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呢?已经发生的事,改变不了你我什么,无非是,平添愁怨罢了。” 范春缓缓将头偏回,不再看向床上躺倒的郭里,兀自偏头靠坐在床沿一角,低声呢喃道。 “好好好,我不说这个了。” 郭里双手放置脑后枕在一起,微微沉吟了半晌,这才继续开口建言道—— “方才我不让你试探他二人道出实情,也是为了保护你,免受二弟与秦烈所针对。就是现下能够证明那田然是受他们二人所指使,我又岂有功夫在这个时候,料理内乱。” “我知道。”范春轻嚅红唇,浅言出声道。 “不说这些了。夫人呐,你饿了罢,我去着人弄些饭菜了。今日恐怕,你我便只能吃上这接下来的一顿了。” 郭里浅缓叹气,随即收神翻身而起,摇了摇头这般强作笑颜说道。 范春俏脸神色略显复杂,目光转向窗外,沉吟凝视,不知在瞧些什么,但却缓缓点了点螓首,表示同意。 瞧得自己这位爱妾难得一次未曾拒绝自己,郭里心上大喜,便也乐呵呵地再度打起精神来,径直往门外唤自己随从去了。 自他惊觉当真爱上范春以来,内心始终怀有歉疚,再不敢对后者施予任何强迫行为,每每甚而与之相商,虽范春总会表面逢迎,但郭里却也能察觉到她的那份内里冷淡。 对此郭里并未点破,也不曾言说什么。 谁让他这些年来,早便将情感之事抛诸脑后了呢,今番却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生会由欲发情,渐渐将原本的索取与占有想法,化为了给予和照顾的冲动。 范春自然尚不明白郭里所想,她亦不愿去猜,只道是在自己虚与委蛇的妥协下,郭里能够从己处,得到身为男人的满足感而已。 “今夜便是我唯一的机会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毅然离开,再无畏惧……” 时间过得匆匆,转眼已到了这一日的夜间。 夕阳坠落山峦,夜幕拉下,开始笼盖四野,天际一派清冷苍茫。今宵虽说不曾再下大雪,但簌簌北风呼啸间,仍旧寒意透骨。 冬季的天要黑得更早一些,如今不过是酉时将至,苍穹之上,便已漆黑如墨,难觅半点星光,愁云遮蔽,不见弯月。 “唦、唦——” 雪野山林深处,有着一队人马,在当先领头手持火把下,蛰伏悄潜,而其后所尾随的那百余人,则并未凭借任何照明工具,不过是一一衔枚跟随,摸索行进。 这列队伍,个个身形矫健,手中持握单刀,背上同样负有箭矢,灵活腾挪闪避开前方路障,于这方密林之中,以颇快的速度直直下山而去。 且看他们纷纷身着夜行衣,左拐右窜间,显是颇为熟悉这条隐秘山道。 这样一帮潜行者于此刻匆忙悄潜下山,便只有是郭里与范春所携一干寨中诸处山头好手,意图趁夜偷袭魏军本部大营所为了。 白日在公孙汜的有意配合之下,魏军主力已然是觅得了上山数处通路所在。 那些密道捷径颇为隐秘,洞穴散布于山腰之间的各处涧口瀑布之内,寻常时分,根本难以为巡逻之部曲所发现。 若非昨夜经山头一番内乱滋生,再加大雪封山,廓清视野林瘴,只怕魏军依旧难以寸进。 所以按照郭里等人所估计,魏军之中即便有善谋之人,想来也会觉得是自己凭借施策伐谋,方才观得天象,判索出敌寨上山密道所在,便会放松防备,坚信无疑。 只能说如此一来,敌军在大喜过望之下,为了宣泄此前憋屈了一肚子的火气,势必会大举进攻,率本部主力,寻山上攻,趁夜袭本寨山头而来。 既是如此的话,公孙汜便决定给对手来个将计就计,再行将攻守之势异也! 前方领路二人,即便是郭里的贴身侍从,吴轻与吴重两名好手。他们可谓跟随郭里多年,绝对算得上是他亲信之中的亲信,铁杆之上的铁杆心腹,无所顾忌。 是以郭里将火把递交二人手中,着他们在前领路,既是一种信任,亦是有着风险。 郭里这边厢领着范春贴身相互,二人也算有所照应。 毕竟郭里内伤未愈,如今功夫亦不过恢复了六七成,不足巅峰时期的他,倘或再次遇上白日相斗那青年小将,恐怕他便已不再是其对手。 第322章 袭大营 但郭里心知自己却誓死也要保护爱妾,不容得她在自己面前受到半分损伤。 因为此番如一字长蛇阵般的潜伏队伍之中,郭里与范春二人,则恰好进于居中段位,前后均可照应相援,不致遇上风险独木难支。 在百余人这般悄然但却迅疾地赶路下山,约莫过去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便及来到了原处山腰间的那方原野前岗边缘。 众人蛰伏于山涧之后的密林边缘,纷纷匍匐草丛间,将领前的火把熄灭,算是于这黑夜彻底地融为了一体,令数丈之外的戍守敌卒,都不至觉察发现。 “他们着人守在这片山涧外围,很明显的,必然是已发现通顶洞穴了。” 是夜二更天到来,在此间处已然蛰伏了约摸近一个时辰的郭里等众,终于是远远闻听到,侧后方约莫一里来远的山腰平坦处,喊杀之声,倏尔响起。 其时火光冲天,金铁刀兵撞击声,阵阵响彻,不绝于耳,瞬间便是打破了暗夜宁静。 “机会到了,大家跟好我,随我冲杀下山,袭占敌方本部大营!” 郭里眼神锐利,耳廓微动,尚能够凭借他颇为厉害的听觉,辨认到在不远处的主干上山道路间,仍旧是有及近传来的持续脚步声响。 听这般动静,怎生说来,也应有着上千人众。 看这般模样,魏军也是瞅准了时机,准备于今夜发现己方上山密道之后,一举进攻,聚歼拿下了。 郭里脑袋朝后微偏,身形弓张起立,于是冲尾随在侧的吴轻与吴重二人,低声吩咐开口道—— “速速传命下去,让众山头兄弟由我你等带领,分为左中右三股队伍,偷潜入营,直直围扑中军主帐,一举擒拿戍守本部的敌首。” “是!” 吴轻与吴重二人领命抱拳,当即同样兴奋不已,连连下去传令。 “我心头总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感,但却不知道在忧心什么。总之,你此番前去,还是小心些的好。” 瞧见郭里意欲出动,范春在旁,却是始终秀眉凝蹙,此刻方才突然开口,有意提醒道。 “我也放心不下你啊,夫人,要么,你还是随我一道吧,在我身旁虽是身处险境,不过只要我还活着,便定会护你周全。” 郭里这话说得并不如何铿锵有力,但隐隐间却是分外真挚,凸显出一个丈夫对于自己妻子的无限关切。 范春内心有所触动,本欲开口寻好理由拒绝,但这是在微弱火光映照下,瞧着身前郭里望向自己那般真切的灼灼目光,却不由自主般将螓首轻点。 “好,那就一起去。” 雪夜之下,山体周遭皆为冰雪所覆盖,反射光泽但凡有着一丁点的火光照耀,便及能够令一大片的视野为之清晰。 前方位于巴河西侧平滩地带的魏军大营,此刻依旧灯火煌煌通明,在拒马鹿角内围,依旧不时有着巡逻队伍,来回放哨游走。 他们手持长矛,身披厚重铠甲,在那颇显臃肿的铠甲之下,应该还穿有棉衣,用以御寒。 由此足见这些留守看戍本部大营的士卒,想来都是主帅手下的嫡系部曲了,待遇颇丰。 郭里远远接着火光瞧去,目光上下扫视,似在打量与审慎着什么。 “他们此行来伐我雄风七寨,据传乃自巴西阆中而来,如此长途奔袭数百里,不可能一早便有所预料,准备这多御寒冬衣。想来,这已经是他们能够拿出来的极限了。” 只听郭里片刻之后,身形藏躲滩后密树间,低声喃喃揣测道—— “如果说现下留在本部大营之中的巡逻岗哨,能够做到人手一件的话,想来他们驻留本部的队伍,应当不会超过一千人。” “如此推算,我方寨内所挑精锐好手,那个个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主儿,现下暗袭敌营这些衣着臃肿不堪、行动必然不便的士卒,便是大有胜算了。” “且我们的目的也并不是与他们死拼争得两败俱伤,而是要擒下敌方驻留本部之领首,所以,机会只此一次,大家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郭里吩咐之声低语传于后方,他细细分析道来,既是在判定时机,同时也为后方一帮寨中好手,在鼓舞着干劲士气。 范春静悄悄地同样匍匐在一旁树下,安静听凭郭里这般冷静分析,觉得他来历似乎颇为不俗,绝非草野出身的莽汉一名,倒是颇有心计。 “寨主,我们现在便攻入敌营之中罢!弟兄们磨刀霍霍,都已经准备好了。” 在郭里身后,一名从属他所在山头的嫡系下属,于其耳畔小声催问道。 “不急,再等等看。待二弟所率驰援部队于山腰间发出信号,缠住敌军主力攻山部队之后,我等再行出击。”郭里抬手冷静答复道。 于是乎,时辰再度缓缓由二更天,转向子夜而去。 天际愁云惨淡,不见半点月光星辰,簌簌北风持续刮吹,郭里所率众部,诸山头间的好手,身着夜行衣,为着行动防备,都颇为单薄未有棉被裹身,是以冷得手脚冻紫,却仍旧是一声不吭,兀自忍耐。 山腰之间,喊杀之声渐渐远去,变得沉闷而又间歇,依照此刻的郭里估计,想来魏军各路副将所率的分部,已然再行往山上去了。 此间唯有祈盼,己方公孙汜与秦烈所率寨中余下弟兄,能够凭借地利优势,在那上山的各处暗道之中,布设好陷阱,将敌能阻一刻是一刻了。 “机会来了,就是趁现在,弟兄们,雄风一寨之存亡绝续,便在当下我等这一战!” 郭里此间不再藏躲压抑声音,大吼叫喊,同时将大手一挥,一扬手中所持长刀,便及冲杀在前,直淌过水流静缓,如今深度不过大腿的巴河,朝西岸直奔无阻。 身后范春见状,自然是同样施展轻功,脚尖迅点地面,奔袭上前方枝头,跃掠尾随。 她在窜前之时,心头仍旧隐忧不止,总觉得公孙汜不会当真施予配合,在后方成功阻拦魏军先锋主力部队。 同时,她亦是见过郭嘉之人,对郭嘉之智慧,颇感折服生畏。 第323章 山雪复骤降 是以她并不太觉得,郭嘉会当真就中了公孙汜与郭里所预设之当。 只是如此局势如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前路未知风险,为能成功逃离这片战场狼窝,范春也唯且与郭里今宵共进退了。 …… 如此淌行不过瞬息间,在逾半炷香的时间后,这数十名的小队伍,已是手中握持长刀,背上各负弓箭,同时腰间还配备有短剑,纷纷装备齐全,来到了大营后方的拒马之外。 “预备,先行放箭,射杀各处岗哨!” 郭里再度将大手一扬,率先取下背负长弓,于敌营煌煌火把照亮天穹下,弯弓取箭,便已朝进出一名了望高台之上的魏军戍守,凌厉射去。 “嗖、嗖——” 在他身后侧旁,当即又是有着十余箭,齐齐同时朝各处方向射去。 这箭头之上,初时喂上了寨内毒物,是以即便因着距离寥远,晚来视野不轻,难中地方士卒要害,但只要是能够命中对方,便能够当即毒发,要了性命。 如此十余箭下去,魏军本部大营后方数处巡逻岗哨,包括了望高台之上的守夜人员,便是这般轻易为郭里所率弟兄等一干好手,轻易解决。 “快走,大家前后分作数队围拢散开,互为照应,冲入营中。” 郭里当即吩咐之声落下,带上紧随其身后方的范春,同时将腰间所缠缚的一柄软剑抽出,递给了范春手中。 “这是……” 范春未有犹豫,当即将之接过,垂眸于灯火下略作一瞥,这才发现,此软剑当真是此前马超在临去前,所交赠予她的那柄“紫微软剑”。 昔时此剑为郭里所夺取,是为防范春意欲行不轨之事,亦是担心她会想不开,负隅顽抗。 但后来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范春对她颇为逢迎和善,倒是顺了郭里的心思,郭里便即忘却了此间事,那剑后便竟为秦烈所偷偷取了去。 昨日两人一番缠斗交手,郭里方才发现,秦烈竟将此软剑,缠系腰身,意图对他施予偷袭。 所幸当时若非中途为范春、公孙汜、雷薄等一干诸事打断,他还当真会着了秦烈之道。 后来晚间郭里趁其不备,便命贴身侍从·寨中“神偷手”吴轻潜下山头去,将此软剑,又给范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般,从秦烈住处盗了回来。 “这是那小子走时,留给你防身用的罢?今日便物归原主了。” 郭里此话说得颇为平淡悻然,并未明述这此剑一来二去的个中诸般缘由。 眼下尚处危难之中,他只盼倚靠这软剑之锋利,能够护的范春自己一时安危,不至令郭里太多分心旁顾。 他知晓范春轻功颇佳,纵然受困于敌军所围,若要自行脱险,倒是不难。 “夫人呐,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且顾好自己,此趟若是你我都能活着回去,我便再也不困拦你下山了,你想要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这一山之大王,老子不做也罢了!” 眼下危难当头,郭里强作镇定,如此冲范春嬉笑承诺,亦是想要放松她的心境。 范春抿唇沉默了片刻,未曾当即便答复于郭里,只是缓缓点了点螓首,却不知是在同意他说的部分话还是全部。 “跟好我。” 郭里郑重凝视了范春一眼,不再多说什么,回转身形,便急冲身后尾随的十余名己队弟兄,命令出声—— “众位本家弟兄,将箭头缠上油布。吴重,取出火舌,给大家都点上;准备冲外围毡帐,引火焚烧敌营!” 一通井然有序的吩咐命令落将下来,因着随行人少的缘故,很快便及一一传达下去。 郭里的计划很明显,他要先行纵火引发营地骚乱,同时亦引导戍卫士卒通通赶赴外围场所扑灭救火,引来大军驻守所在,待得中军主帐戍卫守备空虚,便可一举轻易拿下。 只是孰料人算往往不如天算,郭里纵然计划缜密,却也是因着未晓天象,终有一疏。 眼下三更天将过,迈入次日,正当在他们众人预备引燃火折子,由吴重分发引燃诸多手下弟兄所持箭头时,忽而朔风大作,沿着山谷竟狂刮起来。 “呼——呼——” 山风裹挟雨夹雪,突然间便急降落下来,这般猝不及防,直令郭里等人,一时也大感惊骇。 这雪中带雨、雨中夹雪的天气,往常在蜀北之地着实并不算常见呐,往往有时一整年漫长隆冬过季了,也不曾会临到一次。 只是他们如何也料想不到,竟会在今夜忽而这般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如此一来,周遭许多毡帐外围,全部都被雨雪混杂的水滴浸湿,再想要用点滴火舌便是将之引燃,已然是变得困难重重了。 而且况现下山风盛行,迎面呼啸,对箭头准度,也将产生极大的影响。 “可恶啊,难道当真是上天助曹,不助我等么?” 郭里见状,不禁没忍住仰头长啸出声,言语颇显忿忿然。 对于这突然而来的天气转变,他又如何能够预判料定呢? 眼下情势骤转,他们却已犹如离弦之箭,既然开弓,便无法再回头。 如此也只能够拼着性命,临时改变部分计划,待拿下敌方留守本部的将首之后,再行商榷后续之事。 “寨主,现下恐怕没办法焚火引起敌营之中的骚乱了,怎么办,还要继续冲杀主帐么?” 在郭里身旁,吴重神色严肃,忿忿然询问道。 “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们还有退路可寻吗?倘或在这个时候放弃,心岂能甘?” 郭里狠一咬牙,努力压制下心头的憎愤,当即再行既定情绪,忙挥手招呼回尾随他这一方队伍而来的数十名好手,齐齐朗声道:“弟兄们,随我一齐冲入营中大帐,擒杀敌首!” 决绝之声落下,顿时便再度鼓舞起了身后诸人的士气来,他们同样缓缓将咬在口中的短刀拿下,重重一致点头,同时四散开去,立时将郭里以及范春二人,围护中央。 郭里大手一挥,脚下步伐率先挪动,他听觉甚佳,即便是在这风雪寒夜之中,仍旧能够勉力分辨营地四围各处的脚步巡逻声响。 第324章 二郭对峙 “随我往这边来!” 略候片刻之后,郭里耳廓微动,当下辨明了方位,便是快跑在前,匆匆朝一侧行去。 在他身后,范春、吴重二人以及那数十名寨内的弟兄好手,便也施展轻功身法,窸窸窣窣急行窜内。 如此这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处魏军的巡逻防线之后,他们终于是于视野之前的十余丈开外处,瞧见了这方营地之中的,最大最气派的一处毡帐。 “瞧这里的守军布局,想来一定就是他们主将所在之处。随我冲进去!” 郭里率众人蛰伏一处枯草堆砌处外,眼神锐利朝前眺去,见那方巨大毡帐外围,不时往来有着数行身负厚重铠甲的队伍,来回持械巡逻,便是当场判定。 同时略作听闻,他已是觉察出另外几处的队伍,隐约有着喊杀之声和兵器乒乓交击之声,同时杂乱传开,想来定是已然引开了不少魏军,交上了手。 只是令郭里如何也没想到的是,当他率先持刀握刃,冲杀奔入这方中军主帐内部,却是瞧得里面空无一人! “糟了?难道说……” 郭里恍惚回神,出帐朝周遭之处瞧去,果然是见到各处安静如常,原本负责巡逻游走各处的岗哨队伍,竟一时间再也没有回巡。 “怎么了?”范春连忙问及道。 “不对劲,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先出去瞧瞧再说!” 郭里早年间,也是出身行伍之人,甚至于在蜀军内部,还曾担当过讨虏将军一职,故而向来的敏锐度,令他率先觉察出了异常,便及临着身后一干人等,朝来时路折返。 只是在那归去之时的一路上,他们竟于这方大营阵地各处地面上,瞧见了许多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倒于地,更是流血成河。 这其中有着不少乃是魏军戍卫兵士的尸体,但更多的,一眼辨认去,却是寨中弟兄! “怎么会这样?被他们瞧出计策了么?可他们主力皆已上山,哪里还有这多兵士能调用?”郭里身后,吴重率先难忍心头困惑,不免开口追问道。 “喊杀之声怎么忽然间弱了这么多,好似一下子变远去了?被引开了么?” 范春同样惊觉不妙,同时质询出声道。 “快,吴重,发红蓝二色信号弹,一齐分发!” 郭里略作犹疑,当即恍然,面色随之骤变,回神冲跟随身旁的吴重,厉声吩咐道。 “是。”吴重闻言,当即领命颔首,传达下去。 不过下方尾随弟兄间一番交流,才知蓝色信号弹乃在吴轻处放置,这红色信号弹倒是携放在侧,只是…… “怎么了?将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范春此刻就在那人身后,见到他动作迟缓,面色似有阴晴变化,躲闪不定,当即便是上前一步,动作颇快,自他的手中夺过。 范春将其握持在手,却是顿觉轻巧无比,仿若中空。 待她当真一拉其中引线,却是松弛即断,上端自然未有任何信号发出。 “寨主,这信号弹不知是被谁动了手脚啊,完全就是一颗哑弹,内里中空,岂能发出任何声响?” 吴重走上前去,略一瞧视,便看出了其中端倪,同样惊诧开口,一脸子的不可思议道。 郭里见状,面色阴沉如墨,一时之间,神态骇然可怕。 踟躇片刻之后,他便是当机立断,冲众人开口命令道:“快,按照此前预备之外的计划,前往营外北侧山麓点,与其余两处队伍汇合作一处,再行计较退路!” 众人于此刻,便是再笨也知道遭人算计,此番奇袭计划恐已泄露机要,当下最为重要之事,不再是能否拿下敌营空虚处,而是如何安然逃出生天了。 当他们冲向外围之时,乍将窜离大营拒马鹿角之外,便是瞧见乌泱泱、黑压压的成片骑兵,纵马围将上来,其装备之精良,显是曹魏军队之中,有名的精锐——“虎豹骑”! 没想到此番曹操派兵前来剿灭贼寇,竟是连最为骨干的骑兵,都是派遣了出来。 对方人数虽众,但乍将瞧去,恐怕数来亦不过数百骑左右。 但在这方河岸平坦旷野之间,作为武装精良的骑兵,却是对郭里一方的步卒,有着天然的压倒性优势。 何况虎豹骑更甚乃是骑兵之中的佼佼者,个个又都是北方中原大汉,生得虎背熊腰,力能扛鼎,便是郭里这边所派具皆是有些功夫的好手,恐怕也难以一敌众。 “敌首安在?放下武器,乖乖受降罢,兴许还能够饶汝等一条贱命!” 在所围骑兵人众之后,忽而分开一条干道来,便是有着一名儒生,着灰衫广袖长袍,头戴纶巾,负手缓步行出,在他身后侧方,则是跟着一名面容坚毅的便衣少年。 不用多说,这二人自然便是留守本部大营的军师祭酒郭嘉,以及其书僮邓艾。 “呸,你一个文弱儒士,也敢这般折辱你爷爷?想要我投降,做你的大梦去吧!” 郭里目光落在对面郭嘉身上,不屑扫过,随即冷笑出声道。 瞧见己方众人被围营内,郭里等人也即暂且安定了下来,一时不再冲动上前,显是在想着办法,如何能够一搏出路。 “哦?莫非,你便不顾身后这一干好汉的性命了?你寨中想必另有不少孩提妇孺老者罢,他们若是陪你一道殒命,只怕当真冤屈得紧了。” 郭嘉不愧是个中抓人心思的老手,瞧得郭里并不就范,他也不急着人前攻,就势侃侃言谈提醒道。 “你——你是曹操手下何人,可敢报上名姓?”郭里怒驳道。 郭嘉抿唇浅笑,翩然答复道:“在下乃曹公幕府僚士,颍川郭嘉。” “你便是郭嘉?呵呵,据说当年乃随国仕小儿征黄巾、灭董卓、破袁绍,怎生现下又投了曹操营帐?如此两面三刀之人,倒真辱没了我本家郭氏大姓!” 郭里自然是对中原之事有所听闻,当下知晓对方乃早便闻名天下的鬼才郭奉孝,却是在微感诧异之下,没来由的这般戏谑调笑道。 郭嘉闻言,白皙面庞之上,神色微变,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厉色,随即却又很快恢复平淡,信步如常,款款猜测道—— “如此说来,阁下便是这雄风一寨的七座山头之主,郭里了吧?” 第325章 玩阴的 “没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俺正是你本家爷爷郭里。” 郭里强呈口舌之利,这时便是身处险境,仍旧不忘找到机会便数落于对方,同时不忘借机盘问开口。 “成王败寇,此番是我众家弟兄中了你的奸猾诡计,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只是你等动手之前,我有一事不解:此番我寨中秘事部署如此周密详尽,料敌有方,又遣暗哨时刻盯探,怎会不知,你方竟然还于营外,藏匿这般多的骑兵队伍?” 郭里踏步朝前走出,来到郭嘉面前不及一丈之外,随即这般忽而转口,肃声问道。 “你若愿着所携众位好汉一道放下武器,依附归降,奉上米仓山诸脉山川地势图,以及你等于寨内所藏一应物资供给,在下不但可以告知郭寨主你诸般所问实情,甚而还可替你除去寨内奸细,擒于寨主面前,由你亲自处置。” 郭嘉负手拂袖,款款述说着个中条款,末了不忘诱降劝诫道—— “何况郭寨主乃性情中人,此前能够以所擒我三军主帅,交换你之夫人,想来两位定是伉俪情深;在下设想,如今此等局面下,郭寨主也定不愿,贵夫人陪你一道玉殒当场吧?” 郭里闻言,被对面郭嘉这一番循循善诱的言语,有所说动,当下踟躇原地,手中长刀忽而抬起放下,似乎一时抉择未定。 郭嘉眼眸虚抬,目光在前方所围诸人身上一一扫过,随之了落于其后的范春身上,再度开口,浅言恭声说道—— “姑娘此前为在下所擒,实是万分歉疚,只因在下不实姑娘之身份,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海涵则个,莫要放在心上。承吾主门下三公子临去之时有过谆谆嘱托,令在下日后若再见姑娘之时,定要好生礼敬,不可伤之分毫。” 郭嘉这话原本也是出于有意提之,落将在前方的郭里耳畔,却令他不自觉眉头皱起。 后方范春闻言,俏脸神色微怔,旋即想起前日夜间发生之时,脑海中竟倏尔闪过曹彰那略显青涩的硬朗面庞。 她轻摇了摇脑袋,将这般没来由的念头抛诸开去,只是冲前方对面的郭嘉,抿唇回以淡淡笑意,便是又再度副归平静。 范春也未想要和郭里解释什么,且不说她与曹彰实则没有什么干系,就算是有,自也无需当真于郭里面前,怀有什么芥蒂心思。 “好、好好好,不愧是‘鬼才’郭奉孝。我也不与你作口舌之争。” 郭里缓缓将手中遥指对面的长剑放下,随之哂笑一声,开口肃然表明态度道—— “要我率本家弟兄归降于你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需得保证我这一干弟兄等人极其家眷的安危性命。但凡你做不了这个主,后续令他们有任何闪失,那么我郭里就是做鬼去了阴藏地府,也会日夜不停纠缠你等!” “这是自然。在下乃曹公钦派此行首席军师,这个主还是做得了的。便是吾中军都督归来,也将会给嘉这个薄面。” 郭嘉见到此间不动刀兵,便能彻底降服对方,免使双方有生力量皆有所损,便及笑言承诺道。 “现在先生可以明言了罢,究竟是何人遣送消息,往来走漏了风声?” 郭里言语冷冽,硬朗面容之上,一派严厉郑重,如此这般踏步上前,朝着前方郭嘉独行走去。 后方吴重意欲跟上,却是被郭里所抬走阻拦。 郭嘉见状,略作思忖,便是将己所知,向郭里如实相道与知晓。 毕竟此刻郭里也能算作半个盟友,此番数度消息来源,甚而串联之前曹操受辱,对方留下身份,有意无意将之注意力吸引至这米仓山来的整件过往来由,悉数阐明…… “当真是他么?可为何,他为何要这样做?” 郭里听毕,知晓这一切乃为公孙汜所暗地筹谋良久,这般费尽心思、蛰伏十载,令他无比相信的结义弟兄,二人共患难一路走来,没想到,从头便是始终二心。 “如今山腰峰峦林深处,你我两方部曲仍是激战正酣,但现下雪飘渐密,朔风直啸,实已不适合再鏖兵行盛。” 郭嘉脑袋微抬,仰望天穹,将广袖长挥,随风曳曳飘动,随即开口说道—— “想来我军主力部队,已是攻下前置平滩岗哨处,拿下山涧旁侧数处密穴入口,在开阔带与贵寨缠斗一处。但贵方刻意暴露登山洞穴密径入口所在,想来不会那帮轻易,仍我军长驱直入、平坦直达峰顶主寨罢?” “你料得没错,公孙汜与秦烈,早便是在各处密道之内的暗处,以及出口外围周遭,布设下了重重陷阱,只待先头将领杀出,便可逐一击杀擒捕。” 郭里此刻自然也是不再隐瞒,便如实回答于他。 “寨主既言及归降,在下也舍命答应了你数个条件,那么,寨主是否也应该,于此间展现出几分诚意来了?”郭嘉饶有深意道。 郭里自然明白郭嘉所指,当即回问道:“先生是想要我告知登山秘穴内的各处陷阱布置吧?” 郭嘉点了点头,以示对方猜测不假。 郭里却道:“我这二弟三弟既是其心有异,只怕是连这密道洞穴处原有的一应机关布陈,也都改了方位顺序。” “无妨,依在下看来,仓促之间,这诸多地底暗穴,只怕不易在雪夜悉数短时置换。何况寨主既能身处高位,势必有绸缪之私,以备来日它用罢?” 面对郭里的看似推搪解释,郭嘉却是在略微沉默片刻后,有此一问。 郭里闻言,内心咯噔一跳,未曾料想对面这人心思竟如此深沉,揣度旁人话语、察言观色的本领,亦是极其出众,当下便瞧出了端倪所在。 郭里踟躇半晌,回首望了望范春,又看了看身后一干弟兄,忽而叹气道—— “是,我确有一处后山秘径,亦可通往山顶,虽是要绕行远道,但其内并无机关陷阱布置,亦唯我一人知晓出入洞口所在……” “放开我!你们这群中原敌枭,竟会玩阴的,给爷玩偷袭啊!” 第326章 大帐伺席 忽而所谓骑兵聚众之外,及近飘荡传来一道熟悉的怒喊声,分明是在骂着曹军一方的士卒,听着音色尤闻在畔,于郭里等人来说自是非常熟悉了,正是分队奇袭的吴轻。 吴轻此间得郭嘉身旁所侍的邓艾授命,当即唯数名身着甲胄的军士押解了上来,只见他浑身被五花大绑着,浑身衣服之上,脏兮兮的尽是泥土,脸庞都黝黑一片。 很显然的,瞧他这副模样,俨然也着了郭嘉暗设的道儿,被瓮中捉鳖了。 原来吴轻原意受郭里所嘱,预备绕后方支开魏军本部大营内,负责戍守巡逻的留守部曲,因此便选择来到了巴河西侧的河道旁,原本是预备掘沟取水、以冻结成冰拦阻归路的。 岂料在那河道之旁的厚雪覆盖处,竟暗布了魏军提前所埋好的泥淖陷阱。 是以吴轻便再小心翼翼,在率先行动下,还是首当其冲,被粘稠无比的泥土所泼浆浑身,无法辨识东西方位。 后方埋伏河道侧边林木上的魏军精锐,便及一股脑儿冲出,擒贼擒王,将吴轻扔掷麻绳,绕圈来去,五花大绑领来。 “你们这是作甚呐,快给这位好汉松绑吧。” 郭嘉见状,简单瞥了侧方不远处押解上来的吴轻一眼,忍住内心窃笑,当下挥手冲旁下属,厉声催促吩咐道。 那吴轻被松了绑,给了麻布擦净周身泥浆,这才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归至了郭里身前。 “怎么样,可有哪里受伤?”郭里忙上下打量于他,低声关切询问道。 “没事,寨主,他们想抓活的威胁我等投降,所以不曾下狠手。”吴轻似也觉察出自己这位老大的神态有几分不太对劲,因而面露惊诧,缓缓摇头答复道。 “这便好,你对那条路熟悉,此番便由你领贵军这帮铁骑前去吧。我得留守此处,他们方才会信任于你。” 郭里眼神闪烁,手脚上下齐指,目光斜眺远方后山峰峦处,随即这般郑重嘱托道。 “我去。寨主,我这便带他们前往,只是你……你定要保重啊,等我回来。” 吴轻跟随郭里多年,乃是他颇为忠心之下属,两人之间的关系名虽主仆,实乃兄弟,较之公孙汜等虚情假意之辈,实不可与他俩同日而语。 吴重此刻同样跟随上前,与吴轻俩亲兄弟来了一个熊抱,接着于他耳畔低声嘱咐了几句,便及挥手大吼一声,干干脆脆地道:“你们之中谁是领头将军,带上队伍跟进我等!” 话音落下,吴轻便及奔赴在前,绕开路径向郭嘉示意,郭嘉便一个眼神瞧向邓艾。 邓艾授命约马前来,为吴轻领了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此马生有黑色长鬃,肌肉菱角分明,显然瞧去便是一匹能够日行数百里的良驹了。 吴轻许久不曾骑马,一时来了兴致,当下颇为欣喜,径直是骑乘了上去,略作适应,便及驯服下来,同时一勒缰绳,夹腹扬鞭,便及朝远处奔去。 周遭原本缭绕围困郭里等人的数百余名虎豹骑兵,也即整整齐齐地四散开去。 其中排作两队,留于数十人主守中军大营,其余数百来人,便即同样勒马扬鞭,沿着河边东隅平滩地带,呈长蛇队伍,轻便穿行于茂林之畔。 在淌过浅浅的冬季河水之后,行军队伍速度立时提升,因着漫天冰雪簌簌落下,地面积雪颇厚,马蹄踩踏上去,所发声音自然极小。 再加上霜雪掩盖之下,视野受阻,在这般漆黑一派的夜幕笼罩之下,行军可谓悄无声息。 马蹄之声连绵远去,不消得一里地外,已是全然不能听闻,在风雪掩荫刮拂下,渐次杳远。 而这边厢,且说吴重陪着郭里、范春二人留下,侍卫左右,也是防备一手,留有后招。 因着他确难相信郭嘉会这般好言善行,遣大军荡寇而来,最后损军折将大半,会选择如此轻易揭过纠纷,容纳他们就此受降。 范春内心生出隐忧,对于郭嘉方才言语,她倒并非出于怀疑,而是在害怕自己由此便被遣往曹军阵营,反与己方康军成了敌对所在。 此前有关凤雏先生身故被害的消息,如今时已过月余,范春只怕再不将实情传递出去,更会被有心之人所利用,转而令主公、主母及其下属,错咎旁人,令真凶逍遥。 “三位且先行随在下入中军大帐之内,聊坐稍歇罢?帐内自有火炉酒食供应贵客。” 郭嘉转身便行,在其身后,此刻则是邓艾忽而上前一步来,操持着仍旧略显脆生生的口音,冲郭里、范春等三人相邀开口道。 郭里得对方这般对待,一时也不便多说什么,当即便是随行跟上同往。 此时静行间,他忽而耳廓掠动,仿佛于不远处的营地鹿角拒马外围,倏尔间听见了什么隐约骚动的声音,但随后当他驻足豁然转身瞧去,周遭却又并无甚异常动静。 “你怎么了?”范春面色微讶,于他身旁轻声探问道。 郭里皱眉,低声摇头答复道:“不太清楚,总感觉暗中似有什么动静,在盯着我们这边。” 几人随郭嘉来到营地中央处的中军大帐之内,便及瞧见,里面已是有美酒佳肴招待。 郭里目光环视瞧去,略作感知,察觉帐后帘外,并无刀斧手埋伏于此,这才略作放心。 不过瞧得各处分桌席宴上,这些方才已然悄悄端盛上来的好酒好肉,看样子,郭嘉是早就成竹在胸了,知晓郭里等人便会愿降寻求合作,是以才提前着人预备好了。 “郭寨主、郭夫人、这位壮士,还请一并入席罢。” 郭嘉负手拂袖,缓步入内上前,来到上席坐下,随之抬手相请,并行冲身下催促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天气短寒,快给几位贵客各斟上一壶热酒,也好暖暖身子。” 几名原本便伺候在旁的近卫侍从,这时闻声面色微滞,随之便当即点头,匆忙应答下来。 他们十余人之众,原本分站帐内出入口以及毡台屏风各处,这时得知上方郭里所令,方才分出其中就近的三人来,各自端上桌面酒盏,为郭里、范春及吴重斟起酒来。 第327章 原因不明的中毒 酒香四溢,在倒落琥珀杯盏之中的瞬间,便有热气持续缭绕升腾,随之阵阵沁人心脾之气,便及飘荡传开,远远便可嗅闻。 “呵呵,当真是好酒啊!这我可得尝尝。” 郭里往日里本就好酒贪杯,今宵得遇中原之地所产佳酿,那必是无需客套,定要尝上一尝的。 是以他话音乍落,已然将身前酒盏端起,瞧得这琥珀玉杯尤为精致,他过往自是从所未见,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郭里。” 正在郭里意欲举杯仰头畅饮之时,身旁座位边,倏尔传来了范春的轻唤之声。 郭里偏头望去,瞧见范春黛眉凝蹙,俏脸面色略显肃然,仿佛隐约浅缓摇头间,似在提醒自己什么。 郭里浅怀一笑,还以为自己爱妾同样是在忧虑周遭暗处,有无刀斧手之人埋伏在旁呢,是以跟着缓缓摇头,暗示对方不要忧心。 但范春随即视线挪移,转而凝视向了郭里握在手中的酒杯,有所示意。 郭里一愣,随即恍然:原来自己夫人这是在暗示他,酒杯中所盛的美酒可能不太干净呢。 郭里随即哑然,但这个时候在大帐之内,也不好多说什么,已经是举杯欲饮了,总不可能这个时候突然戛止吧? 所以他便是缓缓将杯盏靠拢嘴边,由初时意欲豪饮而尽,改为了浅尝辄止,轻轻地靠杯边抿了一口。 “嗯!当真是人间佳酿啊,奉孝先生所备美酒,着实不凡!” 郭里一遍夸口奉赞,一面目光则是四下游移开去,环扫诸般况景,在这方中军大帐之内,前方上席处的郭嘉,同样也是举杯浅饮,从旁跟随他的两名副将,则大口一饮而尽。 就是在他身旁一侧远作门帐边处的随侍吴重,也早已大口大口地饮下了好几盏。 瞧出他们饮酒之后并无事发生,郭里也不再有疑,当即便再预盛满杯中之酒,好好品尝。 只是这时在一旁安坐的范春,则始终心怀忐忑,仍是既不饮酒、也不动筷吃肉。 这边厢郭嘉似欲开口说些什么,忽而内帐之后方,急匆匆出来一人,在郭嘉耳畔捂手低语,悄悄说了些什么,便只见郭嘉向来温和平淡的清秀面庞上,神情骤变。 接着他竟倏然起身来,抬走冲从旁跟侍立的邓艾略一挥手,眼神朝他示意了一下,便及被那人领着,匆匆自帐后而去。 “什么情况这是,怎么一声不吭便走了?” 郭里还未当真干尽盏中美酒内,眼角余光斜瞥间,便及瞧见上方首席位置处的郭嘉,就这般匆匆突然离席,因此放下手中杯盏,跟着缓缓站立起身来,问及道。 “郭寨主稍安勿躁,我家先生想来定是有急事需得立即处理。军情紧急,万分耽搁不得。还望寨主见谅,请继续安坐吃喝罢。” 此刻则是邓艾站了出来,抬走操作一口脆生生的、稚气未脱一般的客气言语,拱手冲下方斜侧的郭里一排三人,作揖解释道。 “嘁,你家这位大人倒真是好态度,这般不给我家寨主面子么?” 此刻下座靠近帐外处的吴重,则径直拍案而起,当即傲慢说道:“我寨主与你们曹公可是合作关系,你们现下好歹还是有求于我们,如此散漫不屑,走时招呼都不打,岂是待客之道啊?” “吴重,你先坐下,不要妄言。” 在吴重旁侧靠近的位置上,范春蹙眉摇头,冲他忙低声示意。 “你别拦我,我早就看出你家先生的意图了,这鸿门宴上突然离席而去,用意还不明显么?我告诉你们,俺吴重当年……呃……” 吴重一番愤愤之言尚未念毕,已是忽而跪坐了下来,以手捂住心口,面色忽而泛青,额头随即也有着斗大的汗珠,簌簌渗出滴落,便是从旁不远,都能清晰可见。 “你、你怎么了?” 范春当先有所觉察,起身凝视瞧去,言语略显惊诧踟蹰道。 便是这个当口,郭里再傻也是有所觉察,急忙起身飞奔上前,来到吴重的身前将之搀扶而起,同时略作简单查探,便瞧出对方嘴唇亦是开始泛紫,这明显便是中毒之兆! “这酒有毒?好啊,好啊!” 郭里大怒开口,当下站立转身,冲前方上座处,站立的邓艾怒斥开口,同时飞也似的自腰间拔出软剑,起身奔袭上前,架在了邓艾的脖子上。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饶是邓艾身后同样随站的两名军士,以及帐内对座另外一侧的那名副将,一时也不曾反应回神,出手拦阻。 “都别动,再动我就杀了这小子!” 瞧见周遭数人意欲一冲而上,搭救邓艾、擒拿自己,郭里便是立时喝止出声道。 “夫人,快到我身边来,不要再碰他们桌上的任何食物。” 话音落下,郭里随即音色一改,便也匆忙押解着手中擒住的邓艾,朝下方帐门边,尚还未明白发生何事的范春处走来,并柔声提醒开口。 “不可能,这酒中岂会有毒,我家先生亦不会行如此龌龊之举!” 邓艾年纪虽幼,但似乎也是见过大场面之人,当下被人擒拿要挟,竟也丝毫不慌不乱道。 他目光环扫开去,朝下方所谓两名副将,略作眼神示意,令他们不要冲动行事。 此刻质疑之声落下,郭里却是一点不信的,他瞧见范春来到自己身后,便也这才略作放松,二人押解着身前邓艾,小心翼翼挪行至大帐门边,来到吴重身旁。 “吴重,你怎么样了,可还能行走吗?” 郭里言语肃然,带着分明急迫般的情绪,侧首低声相询道。 “寨、寨主,我是、我怕是不行了,我这肚子绞痛得厉害,浑身上下,也是使不出半点力气。” 吴重一手紧捂住小腹,一手支撑在地,几度想要尝试站起,却又踉跄坐下,手臂发颤间,却仿若不是自己的那般,显得僵直酥麻。 “你与主母快快离去罢,不用管我了。”略作权衡之下,吴重便放弃挣扎,决意舍命劝言道。 “不行,你我是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兄弟了,我岂可弃你不顾?别说这种话了!” 第328章 挟持书僮 郭里瞧见吴重似乎没了求生打算,想要以他之命,换取自己生还脱逃,当即便厉狠狠地严词否决道。 “夫人,你过来押解着这小子,随我驼扶吴重一道闯出一条生路去。” 此间郭里瞧去颇显情义深重,豪气干云,只是范春瞧去,内心虽隐有动容,却似乎踟躇不前,一时未能前挪脚步。 “怎么了?”郭里不解,皱眉眼含惊诧,瞧向身旁范春问道。 “你瞧他们。”范春螓首微扬道,示意郭里朝旁侧望去。 郭里果然隐约觉察不对,当下退却身形,则是见到旁侧的两名偏将之中,其前一人大步踏出,将手中之剑收归鞘内,接着径直来到了对方所在的方桌前,端起他桌面之上的酒盏,便是仰头就灌。 这酒壶乃方才放置于郭里桌上之物,其内所盛的美酒佳酿,亦是郭里所饮之物,那名副将就这样大口大口灌入腹内,片刻过去,面色仍是照旧如常。 瞧他并无中毒之相,郭里也不由隐现诧异,而自己方才同样也有喝过内置美酒,怎生却同样无事发生。 难道说,这毒偏偏便只下在了外帐门边就坐的,吴重酒杯里面? “现在还不相信么?郭寨主,你将我放开,让我来瞧瞧你这位兄弟的情况缘由。” 邓艾轻声细语,言语颇显淡然,并无惊慌表现,而且郭里瞧他一脸正色肃然,并不似在撒谎。 “这毒当真不是你们所下?”郭里满脸费解之色,再度确认问道。 “你等诸人既已身在我军帐中,如今我们皆有合作之意,利益共存,我家先生何须要行此没来由损己之事?” 邓艾清了清嗓门,努力尝试大声说话道。 他似乎声带受损还是如何,话语间并无多少气势,语音略带清脆,但落于一旁的范春耳中,却给她颇为舒适之感。 范春上前一步,来到郭里耳畔柔声相劝道:“郭里,当下别无他法,且先信他一信罢。若是不行,我们再搏命杀出。” “就酒内你们当真没有放毒?那一定是放在肉菜之中了!吴重,你可有吃过什么?” 郭里显然似乎还不欲相信,当下又侧过脑袋去,凑近吴重耳边,低声肃然询问道。 “我,我是吃过了桌上的肉。可、可我先……” 吴重乍将说出一句话来,腹内又是绞疼无比,当下再度闭口咬牙,努力紧紧坚持着,不至令自己当场便晕厥过去,或甚痛叫出声来。 “哼!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竟是将毒放在肉里,好手段呐!” 郭里义愤填膺,面颊此刻间涨得通红,他用刀死死紧抵着身前所擒拿住的邓艾喉咙,甚而是将后者脖颈处的细嫩皮肤,都划破了些许,有着殷红鲜血渗出。 颈间传来的细微刺痛感,令得邓艾知晓,郭里这厮是较了真的了,恐怕一个不慎,自己还当真便会折在了他的手中,因而忙凝神思忖起对策来。 “你这贼首,不要冲动啊,他一个小孩,你如此要挟,本就有违好汉行径。如今若是伤了他的性命,只怕你们,也必然一个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对面内帐之中,那两名副将瞧见,当即持刀步步近前紧逼,同时厉声呵责要挟道。 “呸,老子才不管这些!命都要丢在这里了,你们那位郭嘉手使这般下作行径,还想要老子来充什么好汉?不可能!” 郭里骂骂咧咧,一步一个脚印往门帐边后退而去,同时将手中所握持之短剑以及人质邓艾,都小心翼翼交到了身旁站立的范春手中。 而他骂声落定之后,便也来到方桌边,将吴重驼扶在背。 “坚持住,吴重,等我们冲出去了,再找机会寻解药替你解毒。”郭里侧首低声道。 吴重闻言,则是认同踟蹰着,点了点头,以示应答。 他也不想在这个关键重要的节点时刻,再拂了郭里的意见,与他多起争执,故而暂且妥协下来,反而还能节省更多的宝贵时间。 且说这边范春押解着邓艾,眼角余光斜瞥间,也是瞧出了他脖颈处的细小伤口,其上血渍渗出,将他上衣领口都隐隐有些染红。 但邓艾却愣是一声不吭,未及叫嚷喊疼。 范春瞧得自己这般擒拿一名不过十余岁出头的少年,以作要挟,此话由方才两名偏将传递入耳,阵阵刺痛她的心弦,也即令她内心丛生恻隐,便是将软剑,缓缓挪移几寸。 是以范春虽说以剑擒住邓艾要挟,但那前端剑刃处,尚离邓艾脖颈还有着一段距离。 而且范春隐约之间,总觉得事有蹊跷,方才在外所见,并非一时错觉。而且她也选择了,相信邓艾片刻前所言,对方并无下毒之必要。 邓艾此间似乎也有所觉察,当下身子略微扭动了一瞬,低着嗓音,用仅有两人方能听清的话语声,传荡入身旁的范春耳中道—— “这位漂亮姐姐,你也是相信,我家先生不会在你们的酒菜中,下毒的吧?” 范春闻言,神色微微一怔,心有所动,想要再行探问邓艾什么,但此刻前方中军大帐的门毡已经被掀开,前方郭里一经踏出,但却又是匆忙折返归回。 “怎么了?刚才那是什么声音?”范春忙挟持着邓艾,上前探问开口道。 “外面有人,在射箭阻击。我刚一出去,便有成片箭雨袭来,根本无法进得分毫。” 郭里面色肃然,冷冷解释道。 “什么?”邓艾面色微怔,随即同样诧异探问道。 “呵,小兔崽子,你倒是好手段啊,原来你家主子早便设好了重重陷阱,就等着我们往里面钻了!”郭里愤慨骂道。 “郭寨主,麻烦你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冷静一点!” 邓艾颇为无奈般的,扯着嗓子喑哑再度答复于他,没来由便啐了一口,转而将声音放低,再度尝试对身后的范春道—— “姐姐,你相信我吗?现下你们深陷绝境,但绝非我家先生所为,我们也很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嘁,这个时候还在装腔作势。” 郭里眼角斜撇了邓艾一眼,不过却也懒得当真与一名小孩子计较。 第329章 困围中军大帐 范春略作迟疑,但片刻之后,随即却变得分外坚定。 她将螓首点下,冲邓艾认真答复问道:“好。你可有什么办法么?” “两位将军,还请你们操持帐内所备器盾,出得帐外查探,瞧清是谁在营地之中负责指挥。”邓艾偏过头来,冲后方的两名副将,吩咐开口道。 这二将在军中职位并不算高,对于郭嘉之言,向来便是言听计从,他们亦知晓邓艾虽说年幼,但却是郭嘉的贴身书僮,在其耳边可谓常有话语之权。 因此当下若听命表现一番,想来事后,郭嘉定也会对他二将,高看一眼,有所提携。 这二人领命便是照做奔出,而果不其然,当他们持盾冲出帐外,便又有着如密雨一般的箭矢,簌簌划破长空,飞射前来。 但这些箭矢却并非是朝着中军大帐之内射去,而纷纷落将在了两将身前的地面之上。 当他们二人撤盾瞧去之时,则已然见到,在那身前约摸一丈之外的地面处,已是插上了大致百十来之箭矢。 其上羽毛错落鳞次,上端白雪微沾,箭身却隐现寒光。 “喂!你们是谁的部曲,为何敢在中军大帐之前,这般犯上放肆?” 那两名副将撤开手中所持护盾,当即便是朝前望去,在见到数十名突然出现,便即是围拢而上,身着便衣,但却又各自手持长弓的魁梧壮汉时,便也惊诧不已,好奇怒问道。 “犯上作乱?嘿嘿,俺乃主公密派至此,手持令符节钺。此番领内卫羽林前来,自然是要克敌制胜!” 这道声音响如洪钟,别说是震得帐外所站的两名副将,耳膜发聩,就是穿过厚重毡帐之内的诸人,也都分明听得颇为清晰。 接着但闻沉重脚步声音,踏雪窸窣传出,在那火光高举处的所围队伍当先,一名彪形大汉,肩上所扛一柄流星大锤,便就这样,出现在了二将面前。 “虎、虎候大人!” 当那两名副将,在借着微弱月光以及后方跳跃火光映照之下,瞧清站立而出的这名中年魁梧大汉面容时,当下便是惊骇失声,双手微颤间,似连刀盾都险些不曾拿稳。 原来此间出现在这帮持箭队伍前的彪型魁梧大汉,竟是曹操手下的首席护卫·许褚。 且说许褚肩抗大锤,漫不经心一般地走上前来,目光在这两名副将身上略微扫了扫,便及是询问开口道:“你们是乐进手下副将吧?” 那两名偏将当即便是极为恭敬般连连点头,可见对许褚甚是有些惧怕。 “退一边去吧,不要干扰俺执行军务。”许褚随意将大手一挥,冲二人示意道。 “可,可是帐中……”两人颇有几分踟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褚见状,将肩上所扛大锤“咣当”放下,砸落在地,发出沉闷响声,随即眉眼斜瞥,冷冷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俺是得授大将军密令前来,你等也敢违拗么?” “不敢、不敢,虎候大人您请入内,我等这即便退开。” 两名副将虽说此前是郭嘉相邀随行而来,自是有着护卫其书僮之责,但眼下瞅着许褚在此,他二人却也是万万不敢有丝毫得罪的,于是乎权衡之下,便也忙慌退开。 许褚上前一步,扯起粗犷嗓子,冷冷冲帐内嚷道:“大帐里面的贼首听着,速速将所擒我军之人放下,出来领死。否则的话,待俺擒拿在手,定让你体验何为生不如死!”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满是实力强横一方的威胁之言,直听得中军大帐内,诸人胆寒。 邓艾自然也是听出了这道声音,他脑袋之间咕溜溜地飞速运转了片刻,便很快想明白了这其中的诸多原委。 原来,竟是荀攸决意下死手,坑害郭嘉一把。或者说,他原本便希望聚歼贼寇,不给他们留下一条活命! “我明白了,我这下子全明白了。” 在范春身前,邓艾畅怀朗笑了片刻,随即便低声在她耳畔道—— “我们都是被算计了。我家先生他本无坑害你们之心,唯有祈盼能与诸位合作,尽量在减少伤亡的情况下,取缔偌大益州各处山头势力,实为纳归朝廷,保障尔等生计之举。” “如今所以酿成这般局面,乃是我曹公帐下诸人政见不合之故,才致此害。” “说来,你等诸人也是受害者,我们难辞其咎。”邓艾浅叹了一口气道。 郭里恍然,但随即面色却是依旧阴翳,冷笑出声道:“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 邓艾却是斩钉截铁,意志坚定道:“你们走罢,这里留我来做拖延权衡。” “走?还能够往哪里走,出去跟他们大干一场么?”郭里不由哂然道。 邓艾瞧见范春似有所授意,当下主动将自己放开,便是直接撺掇到了大帐一扇屏风之后,同时搬开了一方巨大案几,在这方案几之下,覆盖着厚厚的地毯。 “这地毯之下,有着我家先生此前所挖设的暗道,径直通向大营之外,原是为着防备敌袭,用以遁逃。”邓艾抬手指了指该处,解释道。 郭里、范春二人闻言,皆是微微一怔,面色带着诧异,不曾料想,郭嘉竟早已布有此后手。 如此说来的话,就算自己此番当真是将情报瞒得极好,对方不曾自内奸泄露敌情处,得知动向,只怕也能以地遁逃,不至让他们擒住。 这番万全准备,看似为着自保,实际上却是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了。 郭里略作踟蹰,不由探问道:“你、你当真愿放我们离去?在这地洞之内的另一端,该不会还设有……” “郭里。”范春闻听此刻郭里还说道这样的话,便不禁当下开口重唤,冲他摇头示意。 “郭寨主,眼下你等已是性命垂危,生死尽掌我军之手。我若将你径直领出帐外,又何须再费唇舌与他们交涉?” 邓艾瞧见郭里身为一寨之主,当下竟这样婆妈起来,心生各种疑虑揣测,内里不由觉得生出几分哂笑来。 “好吧。你既觉得徒费唇舌,那便与我等一道入此地洞,共携离去就是了。也省了让外人知晓你放走我们,恐难交代。” 第330章 毒匕再立功 郭里左右思忖片刻,最终还是生出这般念头来。 他目光注视着邓艾,脑子里闪过诸多画面,那种天生而来的警觉感,令他不自主便排斥轻信敌人之言,故而方才有此语道。 邓艾闻言,面色微愕,仿佛也不知如何再与郭里解释陈述。 “你这个人,当真是……” 邓艾正欲无奈间,想要吐槽并催促两句呢,这边厢他话语尚未落尽,后方大帐边沿处,门帘掀开,已是有着两名兵士,持刀冲入。 显是在外的许褚干等不急,提前派了二人入内,想要与之查探交涉。 这二人及进入帐内,其中一幕,自然也为他们所尽收眼底。 “你们干什么?好啊,竟是想要溜走脱逃?好大的胆子啊!” 两名兵士见状,眼神相互一对,便是颇为默契一般的,决意分头行动。 这刹那间,他们已是一人迫近而来,一人便打算折身出外,去禀报此刻中军大帐之内的情景。 “快,拦下他!”邓艾当机立断,愤慨出声道。 范春轻功卓绝,当下率先反应回神,绕开奔袭过来的这名士卒,便是径自朝往外冲去,意图报信的那人冲去。 她约莫估量了一下距离,见到那人已是绕行至门毡边处,出手相阻恐来不及,迅疾之下,手起匕飞,径直投射出去,将所握持的这柄毒匕,当做暗器朝他射去。 那人身形微微一躲,早便是有所防备,听身辨位的能力自是颇佳,径自避开了要害,任匕首自他臂膀擦过,当下暗自庆幸,就欲掀开毡帐门帘离去。 可公孙汜在此匕首之上所喂之毒是何等的见血封喉? 就连功夫不弱的田然都是当场毙命,此一士卒又如何能得逃脱,自然也是整个人踉跄栽倒于地,便再也起不来了,当场气绝而亡。 其内这名原本冲向帐内中央屏风后处的士卒同伴见状,心下大骇。 但他也是颇为果断之人,未曾因此而慌乱了阵脚,也不改初衷方向,仍旧手持长刀,往郭里邓艾所在之处,奔袭劈砍而来。 邓艾虽说跟随军中将士也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但那毕竟不过皮毛之上,何况他年龄尚幼,又是手无寸铁,焉能抵挡住对方? 是以当下便闪躲开去,条件反射一般,便闪身来到了郭里之后。 郭里瞬息之间,拔刀相抵,对邓艾投去鄙夷般的目光,但念对方不过一名少年,瞧去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也不好开口多说什么。 只是他背上本就驼扶着吴重,身上又还负有旧伤,此刻身形闪动,自是颇为迟钝。 而对面的这名士卒,瞧上去却并非普通之人,显得异常冷静,出手之间,刀法井然有序,仿若是练过路数一般,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是寻到了郭里破绽,逼得他节节后退。 这边厢范春在结果了那另外一名士卒之后,也顾不得再去上前,拾取被她扔出毡帐门帘之外地面上的喂毒匕首,转而便瞧向了里间屏风旁的郭里。 瞧见郭里于那人缠斗在了一起,动作颇显拘谨局促,她也竟略微心生担忧。 心念一转,范春来不及细想太多,自腰间抽出紫微软剑,便及栖身飞掠扑上,相援郭里。 郭里身上有着多处外伤,鲜血溢出,已是染红了衣衫,但他仍咬牙坚持,并不吭声。 范春与那人大略对上,便觉察出他功夫竟是颇为不弱,完全不似一名普通小卒。 而且对方身法同样也是颇佳,来回闪躲之间,也竟一一避开了来自范春的挥剑劈刺。 想来若非是碍于范春手中之剑太过凌厉锋锐,只怕他早便予以还击,而非一时未尝回神,在当下一味闪躲了。 只是这一晃时间耽搁之下,他竟掠上顶部毡帏之后,绕道旁侧,往郭里之处,冲击袭来,想来是瞧中了此刻郭里身上有伤,准备捡软柿子拿捏了。 可孰料他在迫近郭里身前之际,却是陡然更改了方位,待得郭里将背上所负的吴重姑且放下,准备迎战那人时,那名士卒竟是就此横刀划破,冲上了顶去。 只见他将手中所执长刀横划,竟是破开了这方中军大帐顶上的毡布,整个人咕溜一般,便径直撺掇遁去! 原来他方才这般作为,只是为了迷惑范春与郭里,实则却是更改了路数。 而他这样脱逃出去,想来必回将此刻的帐内之事,倒与其外的许褚知晓。 “糟了!快,再也耽搁不得分毫了。再不走,可真就一个也逃不掉了!”邓艾出言催促道。 “是啊郭里,不要纠结这些了,眼下就相信他的话吧。”范春也在一旁劝说道。 “好,我们走!” 郭里眉头紧皱,经一番简短的再三纠结权衡之下,最终也只得姑且妥协,择身便要重新去驼扶身旁的吴重。 “想要逃么?看你们还能去到哪里!” 一道阴沉话语之声,阴恻恻般飘荡而入,恍惚间伴随一道人影窜入大帐之中,也即闻破风之声,呼啸跟入。 此刻竟已是于旦夕间,再度冲入帐内一人。 观这人同样手持流星双锤,年纪约莫三十上下,面色阴翳,身披战甲,却仍不显颀壮。 乃是许褚帐下一名得力偏将,卞喜是也。 卞喜自然也是受逃脱之人传讯,得知了帐内所发生之事的大概,知晓敌首想要遁逃,因而一时匆忙之下,不及回程禀报,决定先行闯入拿捏对方,将郭里擒下之后,再行出外讨功。 瞧着这人面容阴鸷,神态肃杀,范春便觉其并不好对付。 而她那柄毒匕倘或还在身上,定能寻机刺伤对方,将之一击致命。 只可惜方才因着当做暗器操使,却是被她给径直掷出了帐外的地面角落。 而现下想要再行拾回,已是断然不能。 “郭里,你带他先走吧,我留下拦阻这人。” 范春不知怎的忽然心头涌上一丝悲愤怆然,也不再顾及许多,早早将生死抛诸脑后的她,唯一挂念的亦不过是马超的生死罢了。 但在她心底深处,她却始终冥冥坚信,马超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就这般轻易殒命。 第331章 双锤·卞喜 倘或他当真还活着,那自己的使命也就算作已然完成,再无牵挂。 因而范春手执紫微软剑,遥指对方,身形袅步行挪,渐渐将屏风处护在身后,同时冲侧方位意欲出手的郭里,催促建言道。 “不行,夫人,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郭里当下未及有丝毫犹豫,便是给予了严词拒绝。 他虽是记挂着自己弟兄的安危,但却也不可能不管已经算是和他拜了堂成了亲,圆了房既有名又有实的爱妾性命。 “你且退下,我来战他。”郭里上前一步,咬牙严肃道。 “可你身上的伤……” 范春眼眸斜撇,瞧见郭里衣衫表面,隐隐有着血痕浮现,显是之前所受的外伤尚未及复原,便是又因着一场激斗,给绷裂开来。 “无碍。我不放心这个小鬼。夫人,你替我将吴重先带入那地洞之内吧。” 郭里话音落下,便不作丝毫的迟疑,当即将脚尖猛点地面,手中持刀,已是奔袭上去,与卞喜激斗作了一处。 范春眼神微凝,视野在前方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在瞧出对方武力并没有明显高出郭里之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后退。 “诶,人呢?” 目之所及处,范春才瞧见吴重早已不在远处。 “唔……唔……” 闷声嗓音自旁侧发出,令范春这才凝神瞧去,闻听出这声音来自那名少年邓艾。 她寻声望见,在后方屏风角落一处,吴重竟是咬着牙攀爬起身来,持身上所携长刀,直接将邓艾再度绑架,同时牢牢制服住了他,并只手捂住其口鼻,不想令他发出声响来。 若非这时范春暂且空挡下了手脚,能够有心寻声觉察,只怕都难发现这一幕。 “吴重,你在做什么呀?把他放下吧,他是要救我们的。” 范春疾步上前,便要拦阻吴重,出言相劝道。 “你别过来!我才不信他们的鬼话!嘶——你再过来一步,我就结果了这小子!” 吴重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许是他被疼痛折磨得脑子都有些陷入迷茫混沌了,当下在警醒了范春一句之后,竟是拉扯着邓艾,便缓步绕行毡帐之内,朝门帘方向挪去。 “你别冲动啊,你不信我,也该信郭里的,他不会允你这样私自决定。你快逃进地洞之中,不要给他后顾之忧了。” 范春一时急切,忙这般提高了几分嗓音,尖锐唤道。 她这话音于毡帐之中传荡开来,自然也落到了一角边处的郭里与卞喜耳中。 两人听凭话语落尽,心头各自一凛,有所惊诧,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仍不见有何停滞,依旧是缠斗在了一起。 按理而言,仅就功夫实力而论,郭里还是要略胜这卞喜一筹的,但无奈他身上旧伤未复,又添新伤,加之昨日一番折腾下来,本就没怎么好生休息,因此竟不能得胜。 相反的,在当下他心忧其吴重来,原本想要分出心神,权且逃离这处角落战场,前去拦阻劝诫吴重时,却是正巧给了卞喜机会。 他将身形于半空扭转,虚晃一招之后,瞧得郭里略有退意,便是将计就计,假装防备不当,引得郭里全力攻袭,而失了防守。 于是乎在这个档口之上,卞喜以一锤相抵对方长刀,另外一锤则是狠厉砸向他下盘! “浑蛋,居然给我玩阴的!” 郭里也算得上是老江湖了,对敌经验颇佳,虽说不曾提前料到这一手,但他仍是反应巨快,险险腾挪转闪,将这一偷袭之锤,勉力避开。 只是虽说他反应已是极其迅捷,仍旧不够其锤身所长,加之手中长刀受对方大锤掣肘,有所迟钝收回,那锤尖便已然斜着划过了郭里一侧大腿。 穿透衣衫,有着约莫数寸长的伤口隐现,但见鲜血汩汩如柱溢出! “往哪里走!” 瞧见一举击伤郭里,却是并未伤其要害,卞喜也不免有些惊异于对方的反应之迅捷。 但此刻郭里目光却是转向了大帐后方,悄然前行意欲外逃的吴重,同时扭转身形,施展轻功掠开,冲吴重厉喝出声道。 同时瞧他一锤轰击而出,不曾留有半分手段,这一举似乎便要直接夺舍吴重性命。 吴重在方才略微休息之后,当下已是有所恢复了体力,同时如焕发回光返照一般的,开始整个人行动极其迅捷起来。 只见他略微一个闪躲,便是回身避开了来自卞喜的攻击,同时展开身形,拾掇起地面的一柄废弃长剑,便是与那卞喜,短兵相接在了一处。 “嘭、嘭!” 金铁撞击之声,在这边厢的毡帐门帘内边缘处,清脆响起,如此动静,瞬间便即被围拢在外的许褚及其一干持弓便衣下属,所觉察听闻。 “看来他们还要继续负隅顽抗啊。” 许褚身形傲立于帐前约莫十丈开外,双眸虚眯,眼神冷冽,不由得这般呢喃出声。 同时他的耐性也是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若非因着此处中军大帐,代表着如今曹军一方的本部军心,着荀攸此前提前,不可动摇轻撼,只怕他许褚早便是冲杀进去了。 “你们两个,再进去看看。” 许褚眉头一皱,大手一挥,便是又冲着身后靠近处的两名下属,沉声吩咐道。 在这边惊动了二人小心翼翼入内的时刻,另外一处,战局早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且说卞喜抛下郭里,直接就是朝着吴重而来,但吴重体内毒素未除,根本难以和卞喜招架分毫,不过是在顷刻之间,就被他给直接拿下了。 “你可别乱动啊,当心脑袋被我给砸个稀巴烂。” 卞喜脑袋凑近,在吴重身前低沉提醒道。 “嘿嘿,你们的目的我也多少清楚一点,行罢,如今成王败寇,既然都被你们擒住了。我无话可说,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全都说出来就是了。你附耳过来吧。” 吴重略微挣扎了片刻,见到并无效果,脑袋里面滴溜溜地转了转,便是当下转悲为喜,同时露出几分无限凄凉的,冲旁边卞喜苦笑道。 卞喜闻言自是大喜,没有想到这个身形笨重的家伙,当下竟这般受用自己的话。 第332章 再中毒 而且对方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这样的人要挟起来,那可就于他来说,太得心应手了。 此番只要询问出米仓山头各处储备物资、以及绿林人物分布间的秘密,如此大的功劳,可以说能够令卞喜直接荣算巨大功劳了。 只是不曾令卞喜料想的是,他刚是俯身将耳朵凑到斜旁,置于这吴重嘴边,后者竟是愤而伸头,一口便大张冲前,咬将了下去! “啊!” 惨叫之声倏尔于帐内响起,可以说是声震周遭,直传帐外,惊动诸人。 就连这时跑去一边,查探郭里伤势的范春,也忙于他一道寻声望去,这才瞧见,吴重竟是直接用力,把那卞喜的一只耳朵,都给完全咬了下来。 “你这浑蛋、杂碎!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砸成肉酱!啊——” 当卞喜反应过来之时,身形爆退,踉跄摔倒在地,已是将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持锤向吴重凶猛砸去,一边愤怒嘶吼着道。 只是在这般突然袭来的剧痛之下,他脑袋已然陷入一片浆糊,前方视野混沌受阻,这一掷压根便没有砸中吴重。 反而是在那门楣毡帐边缘处,刚好便砸到了第一位再次进入大帐内的许褚下属。 “噗!” 一口老血喷吐出来,那名下属便直接被这重达三十来斤的铁锤,所敲碎了面门头骨,直接栽倒了下去,当场殒命。 而后跟随进来的另外一名许褚下属,自然被吓得不轻,当下一个身形不曾站稳,便应声跟着倒地,面色一派煞白。 他估摸着也有些懵,怎么一来便遭遇了如此变故,直教人摸不着头脑。 而许褚在外,听着帐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整个人面庞也极其铁青,显然是耐性快被消耗殆尽了。 话说这边厢,帐内门楣掀开又被放下,吴重抬眸间,准备畅笑站起,吐出了口中咬下的对方耳朵,鲜血同样染红了他的一张大口,令人远远瞧去,颇为渗人。 他本欲起身就势寻机,拾起地面上的那柄砸出铁锤,反向结果了正在地上无助痛苦挣扎的卞喜。 但吴重眼角余光一个斜瞥,这才发现地面不远处一角,正躺着此前范春那柄扔掷出去,将先前一名士卒秒杀的毒匕。 他随即眼眸一亮,想起此前郭里与范春二人临出发时所言,有意提点过此柄匕首之危,因此当下心中迫切,涌上一抹欣喜之后,便及奔赴上去,意欲拾取。 可惜最终,吴重还是仍旧慢了一步。 那名随后跟进的许褚亲卫下属,在踉跄后退倒地间,手掌撑地,却是恰好便触碰到了这只毒匕的刀柄。 “嗯?怎么还有把匕首在这儿?” 瞧见匕首的刀刃上面还沾着血,这名亲卫下属当下一怔,有些恍然,随即瞥见吴重朝他这边迅疾扑将上来,更是不再有丝毫犹豫,当即条件反射一般的,顺势拾起便刺。 吴重奔走速度之快,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扑将了上来。 他双脚离地,此刻在半空根本来不及再反应闪躲,瞳孔睁大间,眼瞅着便要撞上了对方抬手刺来的匕首尖端。 因而吴重身心骇然,浑身汗毛倒竖,努力在空中做了一个倒转翻滚,险险避将开去,落于一旁地面,但左侧手臂之处,还是被划伤了一道小口子! “可恶啊,就差那么一点!” 感觉到手臂之处传来的隐隐痛楚,吴重心知自己这下完了。 那匕上所喂之毒是何等的剧烈,几乎能够做到见血封喉,此前贸然闯进的这名士卒,便是同样一个皮外擦伤,立刻当场倒地气绝。 吴重此刻心如死灰,倒地便即等死,然而片刻之后,他却依旧呼吸如常,甚而连体内腹痛之感,都是忽而瞬间消失了大半! 这般突如其来般的变化,直令得他整个人,瞬间便是愕然怔在了原地。 不过一旁的那名亲卫下属,可并不知晓此刀柄上喂了剧毒,虽说他同样觉察出刀上之血隐隐有些发赤,但尚自以为是晚间光线太过昏暗的缘故,未曾过多留意。 他见吴重躲过了自己的要害攻击,不过是擦伤对方一处皮肤,心下一凛,瞧得对方倒地发呆之间,瞅准了时机,便是再度一个起身,当即便是执匕刺去。 “吴重,当心后面!” 大帐之内的另外一旁角落处,郭里与范春见状,忙不迭齐齐出声提醒。 只是他们还需防备卞喜下手偷袭,得上前将之制服,一时无法分心相助吴重。 吴重闻言,几乎是再度猛然回神,翻身险险躲开了后背来自那名亲卫下属的偷袭,同时滚至一旁的方桌边,操起自己随身所携长刀,便重新立定。 此间局势紧张迫切,已是容不得他再去过多细想分析,为何自己被那柄毒匕划伤了手臂皮肤,但却并没有当场气绝毙命了。 可当吴重想要举抬自己受伤的左臂时,他却又感觉整条臂膀都是如注水银那般,显得沉重酥麻无比,自己根本无法使上劲气,甚而连抬举起来,都是尤显吃力。 “嗐,看来我的确是中了那匕上之毒的。” 如今吴重单臂,虽说感到腹痛有所消失,肚内酥麻之感渐起,但许是因着方才绞痛太过,现下仍是不曾完全恢复力气,整个人的战力,恐怕较之寻常时分,也只剩下了三四成。 “嘭、嘭——” 两人再度冲上前来,激战做了一处,如此打斗,那名亲卫下属自然是也不可能当真就用所拾来的短匕,因此也从腰间拔出了佩剑,单手握持,招招直逼吴重要害。 “寨主、主母,你们快走罢!我身中剧毒,已经是活不了了,现在不走,寨中那么多弟兄就要枉死在米仓山头了!” 感受着身体之上的力气渐渐消退,吴重只怕自己难敌眼前这人,于是乎在得手空档之际,便偏头冲另外旁侧的郭里与范春,苦口相劝道。 “把他们两人都解决了,一起走吧!我们是兄弟,我不会——小心!” 郭里还想要再行开口拒绝,但一旁的卞喜这时冷静下来,强忍阵痛只手捂住耳朵,方才已是撤下了身上的一块衣布,将耳朵暂且缠裹,再度冲上袭来。 第333章 主帐内的恶斗 好在这天气温颇低,止血效果倒是挺好,卞喜随意缠裹了一番,也顾不得再那么许多,咬牙恶狠狠地,弃了这边厢的郭里、范春二人,径自便朝吴重去了。 因此郭里话语未尽,当下见状面色剧变,大骇出言提醒道。 他此刻也不再顾及自身伤势,持刀就要再行上前,却被身旁的范春,在这时拉扯住了臂膀。 “郭里,不要再上前了。听他的吧?” 范春意欲尝试来劝道。 “你……” 郭里话音尚来不及落下,前方在二人的合攻下,吴重已是身中一刀一剑,口内汩汩鲜血喷吐洒出,将衣衫尽数染红。 “走啊……” 吴重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强行舍命将卞喜与那名亲卫下属控制住,同时再度一口鲜血旋转喷出,便落将洒在了二人面门上,一时遮蔽对方视野。 而吴重血中已是沁染了两种毒素,此前若非二毒在他体内相互侵蚀对抗,只怕他早已当场毙命。 这二毒如今落将在卞喜与那名亲卫下属脸上,瞬间便是带上了腐蚀性,直疼得他俩又是再度哀嚎,几欲发狂起来。 “你们快走吧,这里有我来拦着,他们不会再追的。姐姐,若你能逃出生天,别忘了你们寨主和我家先生的约定。” 邓艾再度于倒塌的屏风下面,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血渍,郑重望向范春,低声肃然道。 瞧着邓艾小小年纪,竟是这般目光坚定,于生死面前怡然不惧的模样,一时令范春颇感动容,也再度坚定了她的内心决定。 这时范春终是不再无端相劝郭里,而选择了径直转身,跳将下这方桌地毯旁,露出的地下洞穴之中。 她知道多说无益,唯有自己先行决定离开了,或许郭里才会同样跟着遁走。 果然,在范春下到地洞之后,不久,郭里也即驼扶着,深受重伤加中了剧毒的吴重,跟跳下来。 两人取过身上所携火折子,点亮之后,沿着前方唯一的一条秘径,匆匆前行。 这边厢在瞧见三人终于磨蹭了大半天,方始跳下地洞暗道离去后,上方邓艾也才稍微舒缓了一口气,随之无奈叹气摇头。 他飞速将此处地毯盖上,挪将方桌归至屏风前的原位。 与此同时,帐外许褚也终是不及忍耐,亲自领着数名便衣卫属,掀开帐帘,冲了进来。 “敌寇人呢?这是什么个情况?” 入得帐内,许褚目光环扫开去,最后落将于一旁角落处,仍旧捂耳与捂面,痛苦咬牙挣扎的卞喜和那名亲卫下属,眉头紧皱,不耐质问道。 “他、他们……” 卞喜喑哑着嗓音,企图答复出声,但痛苦难受具皆齐齐袭入大脑,被吴重所吐之毒侵蚀进入血液,那般宛若万蚁噬骨之痛,直比寻常负伤要难受上百倍。 故而随着他含混嘟囔了几句,许褚自是一个字也不曾听清。 “没用的东西。” 许褚摇头斥责了一句,上前一脚踢开趴坐于地的卞喜,径直绕过他的那名亲卫下属,便是来到了里间的邓艾面前。 他虽是不曾记得这少年名姓,但也曾数度见过后者出现于郭嘉身侧,且是时常贴身跟随,便就此将他当做了郭嘉的一名使唤书僮。 “小子,你来说,他们人去哪儿了?” 许褚双眸微眯,脸色在这一刻阴翳得可怕,他身躯直有三四个邓艾这般大小,如此居高临下俯视盯去,直教人心生胆颤。 但邓艾就这般被许褚冷冽瞅着,清秀稚嫩的少年脸庞之上,却不见任何慌乱紧张或是怯退。 “我也想要询问于虎候大人,公达先生,将我家先生请去了何处?是有何要事,不能前来中军大帐之内相商。” 邓艾仍是不卑不亢,思路清晰,他虽音色带着三分喑哑,话语却颇显有力。 许褚肃然答复道:“将奉孝先生请去的,可不是公达先生,而是主公密携敕令。” 这话一出口,邓艾便心中隐觉不对。 他思绪略作踟蹰,转而询问道:“曹公的命令,便是允尔等以这般蛮横姿态赶尽杀绝么?如果就这样斩杀了敌寇之主,又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彻底平乱?” “这就不是你一个小孩该问该管的事情了,主公高见,自有良策荡寇安民。” 许褚似乎也懒得与邓艾多做口舌之争,他当下一把推开阻拦在前的邓艾,随之目光继续朝屏风之后扫去,命令道—— “再派几人入内,一起搜寻大帐之中的每个角落,不可放过丝毫痕迹。” “是!”在许褚身后的两名亲卫下属,当即抱拳领命,转头出帐。 邓艾知晓身后密道地洞定然掩藏不了多久,惟今也就能够祈盼,那郭里能够依旧信任郭嘉所承,当真逃出升天吧。 否则一旦事态生变,此间后续如何发展,便会彻底被风云搅乱,难为郭嘉预料。 与此同时在那百丈开外的地洞下方,秘穴深处,郭里依旧是驼扶着吴重在前,俯身朝通路尽头处,一路快跑着。 其身前,范春手持火折子,领路摸索,火光微弱映照,一前一后视野都是有些受阻。 “呃……” 忽而在后方处,吴重口内再度传来一道虚弱闷哼之声,紧接着郭里同样噗通一下跪倒于地,两人便即就这样,同时闻声停驻了步伐。 范春心中微怔,回头瞧去,却是见到,吴重已然面色铁青一般,口眼发白,此乃中毒甚深,毒气攻心之兆。 同时,郭里的状态也并不算好,他额头热汗直冒,甚而连身上衣衫,都是为之浸湿。 “你还好么?还走得动吗?” 范春走上前来,小心搀扶住郭里,对其上下打量道。 “没、没什么事,我还撑得住,继续走吧,往前就到地洞尽头了。我,已经看到光亮了。” 郭里使劲咽了一口唾沫,继续支撑起身子,踉跄朝前踏行。 只是此间他双腿微颤,步伐有着明显放缓,显然已是体力不支了。 “你别硬撑啊,要不然,我来背他吧?”范春略有迟疑了片刻之后,无奈皱眉说道。 “不行啊,夫人一介女子,怎么能让你来。更何况,吴重身上毒素未清,我也怕……” 第334章 地洞歧路 郭里说到此处,突然止下了言语,扯着嘴角无奈自嘲般笑了笑,冲范春投去一个满是倔强、却暗含关切的目光。 “好,我扶着你走。” 又是再度片刻踌躇之后,范春眼眸之间莹莹闪烁,随之于心底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定下决议,将手中紫微软剑重新收入腰鞘,空出一只手来,小心搀扶上郭里。 “呕——” 然而就在两人急于继续前行之际,郭里后背之上的吴重,此刻继续吃力偏过脑袋,再度自口中,吐出了一汪黑血来。 “快!屏住呼吸。” 郭里略一嗅探,便感觉到这瘀血飘散而出的气味,隐隐颇为刺鼻,且暗含恶臭,只怕同样带有毒性,因而忙冲身旁的范春,开口肃然提醒道。 范春此间没有再来得及多问什么,当即就听话照做,屏气凝神,面目肃然。 “寨主、主母,你们将我放下自行离去吧。属下已身中剧毒,且早就攻入肺腑,断然是活不成了,无需再为了我徒增拖累。” 吴重咧嘴咬牙,喉间喑哑发声,口舌蠕动,却是颇显艰难,仍旧为毒血所充斥。 “别说泄气话,我们既然命大没有死在方才,就说明是老天也在眷顾着咱。妈的,等此番当真能够逃出生天了,这等冤仇,来日定要十倍百倍偿还于他们!” 郭里此间自然不管这些,他与吴重、吴轻二人,都是出生入死多年走过来的,彼此虽说名为主从,但实则关系更胜兄弟,因而断不会同意。 只是两人这般艰难前行,在这空气并不算流通的地洞里面,本就有些令人窒息,如今在掺和上了来自吴重所吐之血的毒气缭绕,便更甚置身于那瓮中一般。 因而两人这般彼此前行不过数息之后,面目具皆涨红起来,身体略感酥麻,脑袋也同样显得昏昏沉沉的,甚而都有几分令前方视野受阻了。 “我好像也,看到洞口亮光了。” 范春行走在前,思绪专注,轻抬手中火折子朝前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洞穴尽头处,似乎当真有着点点不一样的红色微光,在隐约跳窜。 她见状欣喜异常,一时放松之下,没忍住方才的屏气,竟也大口呼吸了一瞬,顿时觉得整个人,如从水下许久突然冒出了水面一般,浑身舒畅许多。 “郭里,不用憋气了。前方洞口处,正源源不断有着清新空气,飘荡吹进来呢。” 欣喜之音溢于言表,郭里抬眸瞧去,方才一时急着赶路未曾留意,她这时才发现,郭里似乎面色,同样已有点隐隐显现铁青起来。 看这般模样,他应是也有着些许,沾染上了源自身后的吴重体内的毒素。 “是,是吗?那太、太好了。” 意识略显混沌之间,郭里努力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冲范春笑着答复道。 “吴重,咱们逃出生天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有救了!” 他随即偏过脑袋,眼角余光看向身后所驼扶着的吴重,抖了抖身形,忙激动笑言,试图再行鼓舞对方道。 只是在他这般话语落将之后,身上后背却再未曾传来吴重的答复声。 甚而连方才还若有似无的呼吸声音,这档口上,也丝毫不曾再有觉察听闻了。 郭里心下大骇,忙再行开口催唤,这时范春似也有所发觉不对,将步伐挪转,抬手凑近了火光照耀过去,这才发现,吴重不知何时已然紧紧闭上了双眸,安详逝去…… “郭里,他、他好像已经……” 范春面带讶色,惊惶之间,脚下步伐踉跄后退,同时口中略微有几分失声,踟蹰道。 “吴重?吴重!” 郭里猛然回神瞧去,恍惚间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当下将吴重自后背放下于地面,同时摇晃其身躯急唤开口。 只是吴重这时哪里还聆听得到来自郭里的呼唤,他就这般冰凉地躺倒在地,早已没了呼吸与心跳。 体内两种毒素之前因着相互侵蚀压制的缘故,一时收敛了自身各自毒性,但当彼此吞噬待毕,却又是齐齐彻底爆发开来,攻心入脑,已然回天乏术。 当然,吴重也不希望再成为郭里的拖累,是以自行闭气不再抵抗,求生欲望的丢失,也造成了他未能坚持到郭里将自己带出生天。 “我们走吧,不要让他白白牺牲了。” 范春上前一步,想要抬手轻拍郭里肩膀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到了嘴边,却是一阵哽咽,最终在心神游移片刻后,这般淡淡劝言道。 “不行,不能让吴重留在这里,要是过后被敌方搜寻之人发现了,还不知道要对他的尸身做什么。” 郭里心口义愤填膺,当下自是听不得劝的,还想要再行大声争辩。 在这方并不算宽阔的地底洞穴内,声音本就传荡得极开,因此缥缈之间,就顺势扩散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洞口开阔处。 在那隐约有着红光细微跳窜的天外,此间竟是忽而传来数声嘲笑,清晰可闻。 这笑声同样飘荡至洞穴内,令郭里与范春,同时神情为之一滞。 “还不出来么?你们要在里面藏躲到几时?” 洞穴之外,风雪渐弱,天色却是愈发昏暗,依照推断,只怕此时已至次日的丑寅时分了。 这道厉声颇含戏谑,于前方洞口处,荡漾传出,夹杂雄浑音色,滚滚鼓荡入两人耳畔。 “怎么会这样?原来他们早便在出口处守着我们了。” 范春俏脸布满隐忧,嗫嚅担忧道。 “哼!还用多猜吗,那个毛头小子,假意盛情襄助于我们,实则还是归属敌方阵营,怎可能当真将我们放掉?”郭里忿忿打断范春揣测道。 “不会吧,我看他不像会这样做啊。”范春心下有所迟疑,还欲再行表达什么。 不过这时,郭里却已然自腰间拔出了长刀,抬手背擦拭面上血渍,同时冷冽开口道—— “夫人,一会儿我俩冲出去后,你只管施展轻功逃命便是,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 “郭里,我……” 闻听郭里再度道出此言,这般舍己救她的心思,早已是呼之欲出,令范春内心再度波澜荡漾。 只是她言语略有踟蹰,却一时不知应该如何答复于对方。 第335章 守口待劳 她不愿行此不义之事,抛弃与自己同生死共命运一遭的同伴,虽说在她心底,对于郭里的恨意依旧大过了感激,但这个时候,即便是只考虑生路,两人也得互相扶持到底。 “我不会抛下你独自离去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你我都不要放弃好么?” 范春清音肃然道出,话语之间,带着三分关切,令却是七分劝诫,并未含多少动荡情绪。 也许是她早便不止一次经历过生死了,或许若非因着还有使命在身,她早已无求生之念。 闻听范春言语之间,都是强调“你我”,而非“我们”夫妇二人,郭里也唯有扯起嘴角无奈干笑,略微踟躇半分后,点头重重同意了下来。 只是当范春搀扶住郭里,缓步走出这方洞穴,来到洞口处的溪涧边平滩地带时,抬眸放眼瞧去,火光映照处,所站立的数人,却并非是曹军,而是己方寨中弟兄! 当先之处,一人双臂环胸,目光森寒,遥望前方,在其怀中还抱着一柄大砍长刀。 “秦烈?你怎会来此,你想要做什么?” 片刻微讶之后,当郭里瞧清火光照耀下那人熟悉面容,当即便冷冷质问出声。 “当然是来取你的性命。”秦烈同样淡漠答复道。 “呵呵,哈哈哈……”郭里不由得仰头大笑出声。 秦烈抬眉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过也是公孙汜的上位踏脚石罢了。他与曹营早有勾连,如今私通外敌,毁我山寨,你等这些绿林之人,岂会为他所瞧上眼?” 郭里不由得提醒解释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逞口舌之利,尝试离间我等么?痴心妄想。”秦烈缓缓摇头哂笑道。 郭里颇为不屑地瞅了他一眼,便及闭口不言,看这模样,是知道对方油盐不进了。 “夫人,一会儿我来缠住这个家伙,你趁机施展轻功,能逃多远便逃多远,他的那些下属喽啰身法平平,应当是追不上你的。” 开打阵势摆好之后,郭里脑袋微偏,便即在范春耳畔,这般低声嘱咐道。 范春仍是沉默不语,却并不出言再行反驳。 这个时候,纵使她并不同意此举,但也不愿因此而与郭里徒起争执,让对面的秦烈从中得逞。 “郭里,以你如今这般状态,还当真以为我会怕了你啊?” 秦烈手持大砍刀,奔袭上前,挥舞得赫赫生风,直逼郭里各处要害,将他缠住。 郭里当下自不敢有丝毫放松懈怠,努力撑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同样持刀来战,将自家刀法尽数施展,以灵巧取胜,招式之间颇为鬼魅,令秦烈之力无处所施。 “你们一起围上去,将那个女人速速擒下!” 与此同时,秦烈瞧见自己竟一时不能速胜郭里,便急在转身空档间,冲身后手持火把所围上来的数名下属随从,厉声命令道。 诸人见状,齐齐拔刀朝范春围来。 范春此刻也不敢有轻敌之想,自腰间再度抽出紫微软剑,身形躲闪腾挪,朝着一个方向便是施展身法,凌空跃起,同时迎击上去。 她想要略微一试这帮秦烈下属的实力,倘或能够迅疾解决,那方能够腾出手来,不用遁逃,自可相援郭里处。 只是她不曾料定的是,这帮家伙互相配合得体,且瞧去训练有素,一攻一守之间,加之转换得当,竟也令范春,难以突破防线,击溃他们。 霜雪渐止,风声依稀减弱,但地面之上,各处却仍旧是铺就了一层厚重的白雪。 这雪并未冻结成冰,因而踩踏上去,往往会陷入内里许多,加之范春身法轻功一经施展,着力更甚,脚尖如此轻点雪地,却要有着不小的踟躇停顿。 何况经历此前一番劫数,范春身为女子,体力下降更甚许多,她同样未尝吃过餐食。 她虽能险险躲过一轮四路进攻,同时凭借手中紫微软剑之利,形成自卫之势,但却因着行动受阻,加之对方这数人间配合默契,团团围她于中心,便如那跗骨之蛆一般,极难甩脱。 再度交手攻防一番下来,范春已是没有多少气力,再行施展轻功跃起。 她檀口不住有着粗气喘出,内心却是在思忖着对策,该要如何甩掉这帮麻烦的缠人家伙。 “郭里,我来助你!” 眼角余光斜瞥间,另外不远的一处旷地战场,郭里此刻也正在且战且退,苦苦防守之中。 范春见状,知晓这时断不能让郭里殒在秦烈手中,因而抛下继续突围外冲的想法,径直腾挪娇躯,转身便朝着二人激斗处冲来。 周遭围拢的数名寨中下属,瞧见这一幕倒还先怔了片刻,随即便也连忙回神跟去。 范春身法飘动灵异,几乎数息便栖近至秦烈身后,随即将软剑挥洒出道道残影剑花,朝秦烈周身未及防备的各处,劈砍削去。 剑声刺耳清脆,瞬间便是令得秦烈浑身汗毛倒竖,他前端为郭里所纠缠,一时并不能腾挪开手,因此咬牙之间,迅疾做出了决定,转身便是对着范春,一刀劈落。 所幸范春早便有所防备,身子险险往旁侧一挪,这才避开了要害之处。 但那刀锋猛烈蕴含气劲,自范春衣袖之间划下时,仍是于她转身时于后背,撕开了一道三寸来长的口子。 “啊——” 背心处传来的剧痛,令范春一时冷不丁娇呼出声,随即她身形弹射开去,却是栽倒于雪地之中,衣衫处殷红鲜血清晰可见,颇为刺眼。 “秦烈!你个浑蛋!拿命来!” 后方处被一刀屏退的郭里见状,双眸间顿时浮现出红血丝来,当即恶狠狠咬牙怒骂,随即猛冲上前,刀刀致命,奇袭秦烈要害。 “好家伙,你这厮气力是真的大。不过也就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秦烈见状,吃力隔挡,手中长刀奋力相抵,却仍旧是被迎面冲来的郭里,给砍得清脆作响,手臂阵阵发麻。 只见他虎口破裂,同样有着鲜血渗出,令秦烈面色跟着荫翳下来。 他厉声冲周遭吩咐道:“弓箭手还在作甚,给我放啊,谁能射杀郭里,必得首功!” 第336章 绸缪多年 郭里闻言浑身汗毛一紧,未曾设想这秦烈竟还在周遭树林间,埋伏了弓弩手,当真是计划周密。 因而他手中动作,只是愈发迅捷起来,但同时又要分心防备周遭,以致给了秦烈喘息之机。 只是当秦烈话音落下后许久,周遭雪地树林间,却一时都未曾有回音传荡出来。 “怎么回事?” 秦烈当即觉得不对,再度与郭里抵挡了一阵之后,忙迈出一个破绽,拼死一腿扫出,随即身形急退,目光朝四下了望开去。 “你说怎么回事!秦烈,这便是你说的当面对峙么?” 在雪堆之后的一片暗沉林边,忽而有着窸窣脚步声音传出,接着一名手持火折之人,便及快步闪掠出来,及至前方溪涧边,遥遥怒视向秦烈。 “雷薄?你、你这是要做什么?”秦烈瞧清来人,当即怒斥道。 “你想要杀人灭口,以此来达到自己成为一寨之主的目的么?你可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雷薄当即冷笑反驳道。 “这话还用你说么?你今日这是何意,当真要来管我们的事情?”秦烈厉声问道。 “你们?”雷薄略微思忖片刻,便及揣测道,“看来你与公孙汜,早便勾连在一起了么?” 下方郭里见状,瞧见雷薄隐约已是猜到了什么,当即接过话来,沉声提醒道—— “七弟,我早便与你说过,你母亲被掳之事,我并不清楚个中细节,定是寨内奸细所谓。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公孙汜早便谋划好的。” “你胡扯,那女子我们何时指派过,分明便是她做的!” 秦烈这时眼瞅对方将要合攻他一人,因而便厉声出言喝止,同时抬走遥指下方一侧的范春。 范春见状只是沉默冷笑,神色淡然,丝毫不惧。 雷薄目光在下方二人身上略微扫过,随即重新垂眸凝向秦烈道:“这样,你们随我一道归去,大家回往寨中聚义厅内,再行分解个中纠葛缘由。” “你们还想回去?呵呵,当真是痴人说梦!” 秦烈瞧得雷薄仍旧还抱有幻想,当即嗤笑出声,随之提醒道:“如今整座雄风主寨之内,皆是二哥与我之下属弟兄看守,山腰各处,已被曹军悉数截断占据。你等还妄想归去?” “哈哈哈……” 充满嘲讽与几分怜悯的畅笑,自秦烈口中滚滚道出,听在雷薄耳畔,颇为刺挠。 “你们先走吧,我来拦阻他。” 雷薄双眸微眯,眼神凝重,接着飞手掷出一物,但听风声裹挟,已然于片刻间,便飞至了范春身前。 所幸范春身法灵巧,自是反应迅捷,当即便抬手将其稳稳接过,继而垂眸向掌心瞧去。 这是一方白色小玉瓶,玉瓶不过拇指长短,其内似藏丹药,于瓶口红封处,隐有淡淡草药香气,飘散溢出。 “好,薄弟,你多保重。” 郭里面目肃然,对高处站立的雷薄,投去一个热忱目光,随即抱拳作揖,如此认真作别道。 此番他称谓雷薄,已是不再如寻常时分那般,名唤七弟,而是直呼对方名姓,可见在郭里心中,此刻已是不再将对方和公孙汜,再算于当初结义的七弟兄之内。 这所谓的表面各寨山头一主的结盟之情,如今算来,只怕自始至终,便不过利益纠缠罢了。 “这就想走?拦下他!” 不远处雪堆之外的秦烈见状,当即抬手将长刀挥下,示意周遭所率亲信下属,再度上前,合围郭里,拦阻他不允离去。 “哎哟、哎哟……” 只是声音落下之际,那些亲信下属却是应声栽倒于地,各自捂着身体不同部位,呻吟翻滚不止,表情显是极为痛苦。 “你——雷薄,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至此一刻,秦烈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眼瞅着不远处一条小径边,范春扶住郭里越走越远,身影最后消失于林梢转角,他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接着重新审慎向前方雷薄。 “他们皆是中了我的蚊须针,针头喂有迷香,此刻自然浑身乏力。而他们所以这般倒地呻吟,实则因雪地覆身,湿冷寒气侵邪入体罢了。” 雷薄淡淡解释,一笑道。 “好、好、好,雷薄,你如此这般不念及我等兄弟情谊,那我也勿需对你留情面了!” 秦烈手持长刀,于周遭火把微光映照之下,面庞投射出一丝狰狞怨毒来。 他径自威胁对方道:“你医术虽精,功夫钻研却并不到家罢?你以为凭你一人,便能够阻拦得我几时?” 雷薄闻言,却并不感到如何担忧惧怕,反是来了兴致,跃跃欲试道:“那我倒是很想试上一试,自己能够在三哥手中,走过几合。” 两人脚踏厚重白雪,奔袭上前,一刀一戟短兵相接,顿时便是碰触出火光来。 四射的寒芒映照二人身躯,这秦烈与雷薄手中动作丝毫不见迟缓,明显便是有着搏命之势。 两人短暂交接数合下来,秦烈竟是难以速胜,因而心头微诧,再度看向对面雷薄的目光,已是噙上了几分凝重。 “看来倒是为兄小觑了你啊……” 秦烈冷哼一声,抖了抖微微有些发麻的手臂,眼神睚眦欲裂,冷冽瞅向对面雷薄道。 “只是你就算能拦下我,你以为,郭里就能逃得掉么?” 他神色诡异,嘴角突然上扬,勾勒起一抹颇显阴森的微笑道。 “什么意思?”雷薄手中短戟斜挥,遥指对面秦烈质问道。 从对方的眼神变化中,雷薄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秦烈见雷薄这般模样,当下也不在做隐瞒,如实哂笑道:“今番计划可谓绸缪多年,如此良机不可失下,二哥怎会不亲临动手,以绝后患呢?” “什么?” 雷薄闻言,面色大惊,未曾设想对方竟还留有后招,心上不免对郭里起了担忧来。 他神态冷冽,尝试质问道:“大家毕竟兄弟一场,当真要你死我活般,斗到这步田地么?” 秦烈却咬牙怀恨答复道:“兄弟?呵呵,雷薄,你可真是天真呐。郭里那厮极度自我、数度以权谋私,为寨内惹来如今这般灾祸,引敌探上山,他也配带领雄风好汉么?” 第337章 施阴招 “你说什么?”雷薄不禁惊诧反诘。 “我说,那个女人,她是中原联军内部所派敌探,而且就是国仕手下暗地培养的女杀手,擅使美人计迷惑离间。你还不知罢?”秦烈冷笑解释道。 “你此言当真?”雷薄心中惊骇,当下镇定神色,再度沉声质疑道。 “如今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还有那必要造谣污蔑么?否则你认为她一介乡野女子,何故能具如此身法轻功?此前又如何会招来那名出身行伍的羌族少年?” 秦烈瞧出雷薄已是有所触动,当即便决定再添上一把火,令雷薄一时心乱如麻。 “我母亲呢?那我母亲,究竟是否为她所掳去?” 垂首沉默片刻之后,雷薄忽然将袖下双拳握紧,冲对面秦烈大嚷叱问道。 “待我将他擒住,自会进行盘问,你方才这般放逐她离去,现下却又来质问于我,当真可笑。” 秦烈瞧出雷薄难为己用,跟他们并非完全一条心,此后只怕也无法掌控,现在早便是撕破了脸皮,哪里还会去多解释那么多。 他当下也不明言是否,反正一切只管让对方去猜测便是了。 雷薄听罢,心中已是生出了三分悔意来,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救这样允他二人离去,但眼下又实在难眼见秦烈着人将他们击杀,故而矛盾袭来,心神已乱。 趁着这个空档,秦烈则是收刀在后,缓步朝前冲他走去。 雷薄自是以为两相罢斗,同样无奈摇头,将短戟插地,转身了望了郭里、范春二人离去的方向,原本便是要开口,再行延问什么,却不料此刻,雷薄已是摊手开口道—— “将他们的毒都解了罢,我领你前去寻他二人便是。” 雷薄心下犹疑片刻,但最终瞧得秦烈如此态势,当下也不好这样不尴不尬地静伫原地,因而转身便是沉默首肯,应答了下来。 只是雷薄虽说当下心中仍旧有所防备,却怎生也料定不到,秦烈会突袭出手! 在他正欲俯身自袖中衣衫内,取出解药替当先一名秦烈亲信下属服用之际,手中药瓶尚未递出,后背腰腹处,已然是有着一柄短刀悄然插入,迅疾无声。 “呃——” 剧痛袭来,令雷薄神经极度撕裂震荡,他艰难吃力后退转身,向侧方秦烈瞧去,双眼血红细丝满布,表情甚是惊诧憎愤。 “呕!” 一汪鲜血自口中喷吐而出,原是秦烈龇牙咧嘴,再度将手上劲力挥使,那整柄三寸来长的匕首短刀,已几乎是尽数插入了雷薄后腰之中。 同时在他的腰腹处,同样是有着殷红血液,汩汩流淌溢出,令雷薄面色顿时泛白。 “你、你这个浑蛋!竟对我施予偷袭……” 雷薄同样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憎和恨意,同时也恼悔自己未及防备。 但无奈他怎么也料想不到,秦烈竟是狠辣至极,宁肯不要自己这一干亲卫下属的性命,竟也要将他当场击杀。 “你知道得太多,与我们既生二心,那么留着你已是没用了!” 雷薄恶狠狠这般吐露一句,随即放开手去,一脚踢出,正中雷薄下怀,将其径直踹下了这处洞口小山坡。 只见雷薄身子于雪地之上不住翻滚,最终落将于溪涧中,随着下游一路飘荡开去,鲜血不禁染红了一路雪地,连溪水都是汇流做了一片血水。 依照秦烈断定,如此这般出血量,加之在这天寒地冻的无人雪夜,雷薄纵是自身颇具医术,但也决计是活不了了。 因此他在简单眼瞅雷薄彻底昏死过去,飘入溪流不见动静之后,便及放下心来,匆匆抛下一地的随从喽啰,径直往方才郭里、范春二人离去的方向追赶而上。 不过他此刻身上,同样是带着方才两阵激斗之下,所造成的伤势,亦不算轻。 是以秦烈在行径过程中,也未曾尽全力追击,一边也是在隐匿身形,恢复气力。 至于那另外一头,郭里已是随范春一道,逃出了数百丈开外,来到了一方杂草枯枝丛生的雪境裂渊旁。 该处裂渊自然而生,仿若这米仓山头南域的一片峡谷地带。 左侧便是巴河缓缓流淌,而右侧的山涧深处,仍旧是枯松倒挂、云杉成林。 在那尽头处的一方巨石后面,便掩藏着此番他们行将所至的秘密翻山野路所在。 方才简短交流过后,郭里亦决定不再折归山头,而是选择前往他此前留有的另外一处备建基地。 该处地方乃曾经征占这米仓山头的另外一地绿林好汉所有,在征占过来之后,算是归属于郭里这单独一座山头的地盘,在那里,还留着他的不少亲信手下。 郭里准备领着范春此趟前去,先略作调养一番,带二人身上伤势好转,再行着人暗中前往,打探吴轻等自家弟兄好汉们的下落。 范春身上同样负伤不轻,此刻气血大失,红唇泛白,眉眼之间写满疲态,显然也难再支撑许久。 “夫人你,你还好吧?可还能走么,要不在这林边找个隐秘之地,先歇会儿?” 郭里口中喘着粗气,却仍旧关心起身旁范春来,他瞧得范春衣裙染红,后背伤口颇显扎眼,若非因着天冷血液早便凝固,只怕已然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没事我,我还能坚持。再走走吧,这里不太安全,总感觉……” 范春贝齿紧咬红唇,柳眉蹙起,柔声答复于郭里道。 她良久所训练而出的敏锐感知力,令她总觉察周遭现下的一派安宁寂静,可并非什么好迹象。 “怎么了?你的伤还好么,让我看看。” 郭里此间也瞧出范春俏脸之上,面色凝重,还以为是其伤势过重,一时迷糊所致。 不过就在他话音乍将落下,不待范春有所异动否定之时,不远处的呼啸山谷尽头处,却已然伴随破风声响,同时传来了一阵意味悠长的低笑。 那笑声落入郭里耳畔之际,却是令他感到由其熟悉。 因为这所发声之人,便正是其此前心心念念、视为生死至交的二弟——公孙汜。 第338章 非夺你命不可 “倒没想到,他竟然都亲自来了。” 郭里眉头皱叠,面色沉重,一时显得颇为郁愤阴鸷。 范春闻言,秀眉猛抬,随即恍惚道:“是公孙汜?” 郭里兀自点了点头,折过身去,小心将范春护在身后,同时偏头循声,望向了前方雪地山谷之间,那道飞掠栖近的熟悉身影。 却不是公孙汜又是何人。 只见他仍旧一身白衣素袍,头系纶巾,打扮倒颇显儒士风雅,远远瞧来,脸庞之上,甚而还挂着几分和煦笑意。 不过那笑意如今瞧在郭里的眼中,却显得浮于表面,过分矫揉虚假。 “大哥,你们这是要往何处去?随弟回主寨一趟吧?” 公孙汜手持长箫,傲立前方一块谷口巨石之上,将去路尽锁,不过一人余力。 那股隐隐所透露而出的压制气势,令后方瞧在眼中的范春,又再度想起了那日对方与马超交手单挑时的幕幕激烈场景。 这个家伙,寻常时分虽一身儒士装扮,身材也并不显如何壮硕,但其下所隐藏的功夫实力,却似乎颇为不俗,显然还在郭里之上。 郭里远远瞧去,面色忽显复杂,随之幽然一叹后,方才启齿肃然问道—— “二弟啊,你我兄弟结义多年,从初时西川军营相识,到后来一齐诸乱伐异,抵御南蛮入侵,可谓数度同生共死走了过来。这一路上,我可曾有亏待于你之处?” “或许吧。” 公孙汜面露怡然微笑,神态颇显和煦般,与下方涧边郭里遥相对视。 他却并未实际答复来自郭里的问话,只简单道述了一句:“大哥啊,你我之前,过往道不同,自不相与谋。大家不过是为着利益交共、各取所需。如今利益既现分歧,自然也无需再牵扯情谊纠葛。” “你当真如此决绝?便是兄弟再做不成了,亦要夺我命不可?” 郭里质问开口道。 公孙汜抚箫笑道:“大哥啊,你想要活命当然不难。现下将你身旁此女杀了,同时受命寨内诸处山头下属放弃抵抗、自愿领死,你便可随弟一道前往阆中,会见曹公,共谋前程。” “你说什么?”郭里闻言大骇,随即怒不可遏道。 公孙汜随即哂笑反质道:“既已明白,何必多问呢?” 郭里早已为之大怒,不曾料想公孙汜竟是狠辣至极,想要令整片山头的寨众兄弟,都是跟着一起覆灭,丝毫不念及自身曾为这雄风一寨二当家的旧情。 “夫人,待会儿我与他交手之际,你便趁机脱逃罢,有多远便走多远,切莫多做停留。此番他言语满含孤傲,如此不可一世的态度,想来不至还与暗处设伏。” 偏头过去,郭里在身侧范春的耳畔,低声吩咐嘱托了一句之后,便是持刀冲来。 他手握长刀,迈步奋勇朝着公孙汜所在处袭来,随即凌空跃起,朝着对方迎头斩下。 公孙汜见状,双眸一凝,随即面庞之上的笑容也即顷刻消失,转而恢复冷漠淡然,手腕斜翻,便及由身下将那长箫抵出。 “嘭——” 公孙汜手中长箫仿佛材质颇为特殊,远远瞧去虽是绿玉模样,但长刀金铁斩于其上,两相接触之下,竟然能够发出尖锐刺耳的撞击声来,隐有火光溅射。 一击落下,公孙汜顺势身形后退,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腾挪闪转起来。 几乎是瞬间反应之下,他便已转守为攻,手中长箫挥舞点出,绕起令人眼花缭乱的棒花,直惹得周遭空气赫赫生风。 呼啸之声传荡在耳,郭里随即不作丝毫犹豫,当下便将家传秘籍刀法,尽数施展而出。 面对此前功夫便不在自己之下的公孙汜,郭里也颇为慎重,不敢有着丝毫的托大。 何况此刻他身上,还有着数处负伤,方才又是吸入了些微来自吴重吐出的毒血气息,以致他体内状态更差。 两人之间虽说称兄道弟多年,对彼此功夫家学也算有所了解,但正因关系如此之亲密,反倒鲜少有过真正的切磋交手。 是以郭里对公孙汜的真实武学家底,其实知之并不详。 如今卜一接触下来,尚拆不过数个回合之后,郭里便直感自身寸寸受到对方压制,长刀优势根本难以发挥,若非凭借家传刀法之精湛绝伦,只怕已然落败了。 公孙汜其实更为擅长的功夫,那并非是在兵器之上,而是徒手所练之鬼魅拳式。 他师承“蜀中神将”贾门一路,所学乃为阴柔一道,拳脚之上的功夫及其飘逸灵动,却甚变化无形,直教人难以防备招架。 因此当下过招之间,郭里虽说是并未曾当真下去死手,但公孙汜以玉箫敲打挥击间,反而凝聚了体内颇为阴柔之劲力,借由另外一只手腾出的空隙,猛然一拳震出! 这一拳来得太过突兀迅捷,纵是郭里已然觉察,身子却是来不及再行闪避,因而他只得于空中扭转身形,同时一脚猛然鞭甩踢来。 这一拳一腿迎面相碰,各自都灌注上了体内暗藏之劲力,倾泻开去。 “噌!” 拳腿轰击之声,低沉震荡传来,直将地面厚重积雪,都是散射扬起,仿若风吹柳絮。 “咯吱——” 随之而来的一道闷沉细微声音,也即跟着自郭里所踢出的小腿中央处发出。 在公孙汜的蓄力一击之下,仅仅是他那看似好不花哨的阴柔之拳,便已将鞭甩而至的郭里腿骨,直接锤断。 “嘶!” 郭里身形弹射开去,嘴中倒吸一口凉气,牙关亦是咬得咯吱作响,就这般远远砸落在了一棵树干下方。 他双眸之中血丝攀爬涌上,此刻已是顾不得自身伤势,分开之际抬眸扫荡而去,瞧得范春当真已离开了原地,心头这才些微放松了几分。 但随之而来的,却也隐生出了几许微末怆然。 或许他当真希望范春能够远远逃遁,但内里却有着纠结期许,不愿对方舍己而去。 因为这边证明着,在范春的内心深处,他对于自己的恨意,仍旧充斥萦绕不散,丝毫不及自己所带来的关切付出…… 当然,郭里如何不能理解,倘或是换了一位寻常女子,只怕亦不会伴他支撑良久,在初时便已投曹撇清关系了。 第339章 你别动她 所以说,郭里最终战胜内心纠结,仍自再无后顾之忧,整个人彻底为之松懈了下来。 精神意志稍有放缓的刹那,便及被不远处,稳稳落将于地的公孙汜,所眼尖觉察。 他只怕也瞧出了,郭里仍旧只是强弩之末,当下加之又折了腿,战力早便不如他全盛状态下的十之一二了。 此时不出手扼杀对方、一绝后患,却又更待何时? 双眸阴恻恻般虚眯一瞬,公孙汜已然将身形弹射开来,随之身法施展,迅疾栖身至树下,同时聚力抬手,一拳便要朝着郭里面门,轰击而出! “噗——” 郭里见状同样反应迅捷,耳廓微动,勉强支撑住身体,将那双臂交叉横阻于胸前,抬起罩住脸面,却也再度被凌厉轰出的公孙汜拳风,给随之击断了左手臂骨! 剧痛传来,令他喉间一甜,一汪淤血也即朝前吐出,公孙汜鼻尖微嗅,眉头便及飞速皱叠,同时不得不将拳风略作抽离收回,同时拂袖抵挡,驱散这残毒血气。 郭里此前虽说中毒尚浅,但那所吐出来的瘀血,仍旧掺杂上了几分奇异味道,令公孙汜为之屏气,不敢有丝毫触碰吸染。 “唰!” 就在他分心防备眼前的空档刹那,公孙汜却是顿感后腰斜侧处,忽然被一件利刃给划破了衣衫,直接穿皮割肉而过。 若非他汗毛倒竖间,身子已然先于脑中意识做出了条件反应,只怕当下,整个腰椎都要是被直接截断了! “好个嫠妇!竟对我施予这般偷袭!” 公孙汜怒气上涌,冷不丁已是怒骂出口,瞧他这般话语,早已便将身前郭里,当做了死人对待。 当此之时,他亦是强忍腰腹疼痛,身形挪转,反欲抬脚踹出,亦同时狠狠踢在了范春胸膛之上。 “啊——” 伴随一道熟悉的女子惨呼声,清晰传来,树下躺倒的郭里,这才将之辨认而出,正是方才离去于原地的范春。 原来对方所谓的逃走,不过是寻了一处地方藏躲起来,想要伺机暗下偷袭公孙汜。 范春被公孙汜这奋起一脚踹中胸膛,直感觉呼吸都是变得异常困难,俏脸涨红之间,没来由喉间跟着一甜,便是一汪鲜血,自檀口喷洒吐出。 同时她整个人气息也跟着萎靡下去,瘫倒在雪地里,再难爬起。 “公孙汜!” 这边厢郭里瞧去,眸间一片赤红,气息尤为急促,不由得紧咬牙关咧嘴愤然道—— “你别动她,有本事的便来杀我啊!” 见到公孙汜伸手快速点住腰腹侧方数处大穴,止下溢流鲜血,同时面目阴恻转身朝范春躺倒所在处走去,后方郭里也即怒骂嘶吼。 这时的他已然不顾手臂小腿两处骨折所带来的钻心疼痛,勉力打起精神,便是再度朝公孙汜后背扑出。 同时他亦自腰间拔出所携的短匕,以独手操持,径直便冲公孙汜跟着掷来。 这一掷不过是寻常的障眼之法,力道未及有多迅猛,是以公孙汜耳廓听风辨位,便及折身轻易将其避过。 但他挪移身子的刹那,郭里却也随即稳稳扑将上来,单臂裹挟,稳稳缠抱住了,公孙汜的一侧大腿,令后者再难朝前寸移。 “郭里,原以为你对这女人只是玩玩而已,竟没想到,还动了真情么?” 公孙汜见状冷笑数声,面容神态颇具玩味嘲讽,随之他再度伸展五指、并曲成拳,并不算健硕的臂膀之上,连绕阴寒内劲,在这般风雪天的加持之下,更显威赫! 这一拳轰下,重重砸落在了扑将上来的郭里后背心处,顿时便有着骨骼破碎皲裂的声音,闷沉却清晰传出。 “咯、咯——” 郭里面庞神态已是极度扭曲,上下牙关不断于充斥瘀血的口腔之内震颤,同时混杂唾液自嘴角不住滴下,整个人早已便是强弩之末。 但饶是剧痛袭身,他却仍旧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意识,单臂使劲,用力紧紧将公孙汜大腿环抱,誓不松手! “快走!夫人快走……” 郭里奋而抬眸,吃力望向前方躺倒雪地之上的公孙汜,随即便冲他大声叫嚷催促。 可范春当下状态亦是颇差,公孙汜那一脚直踢的自身体内伤势沉重。 当下又因着体力难支,蜷缩一角,这般冰天雪地的地面之上,阵阵寒意由伤痛处袭入神经,令她四肢酸痛疲软不堪。 可耳畔听凭源自郭里的吃力哀嚎声,范春内心为之剧烈波动,却也忽而似生出了一股灼灼热流,震荡全身,令她手持紫微,竟尔再度挣扎着,吃力站起。 另一边处,公孙汜见郭里仍是死不松手,向来淡然深沉的面色,与这一刻终显狰狞。 他自是丝毫不会再顾念什么昔日结义情谊,反手翻腕,再起一掌,这一次,便径直是朝着郭里的颅顶天灵盖处,狠击拍去! 且瞧公孙汜猛一吸气,掌间阴柔寒劲缓缓凝汇,只怕是已齐聚了他半数以上的功力,倘或这一掌当真拍下,郭里势必难逃当场毙命之结局。 “住手!” 范春双眸之间泛上一抹晶莹,随之娇呼出声,同时她因身法轻功难以再自如施展,因而脑中闪电抉择之下,便及将所握持的这柄紫微软剑,再度当做暗器朝公孙汜掷出! “嗖——” 好在紫微软剑虽说刃身长余三尺,但材质却是尤为轻薄,重量也只不过寥寥斤半,较之寻常佩剑要轻上许多,因而在范春这勉力一掷下,速度竟出奇迅疾。 不过一呼一吸间,这软剑已是划破虚空,朝着公孙汜面门极速掠来。 倘或公孙汜当真不顾自己性命,仍旧执意击掌拍下,自是能够取了郭里性命,但他显然是不可能舍得与对方这般极限一换一的。 是故公孙汜当即便将绵掌由半空一转,抬臂之间,横袖挥去,同时掌力所致,阴寒内劲汩汩滚荡,刚好便是将那飞至身前面门半尺左右的紫微软剑,抵挡开去。 软剑受其力道所牵引,于半空一个偏转,当即便由一侧划过。 但却也因着此剑实是太过锋利,饶自脸庞一寸左右剧烈划过,但带起的刃身气流,却仍旧将公孙汜一侧面颊,划开了一道拇指来长的口子。 第340章 终再见 皮肤割裂开来,殷红血印顿时清晰呈现,钻刺般的疼痛就近袭来,令公孙汜为之震怒。 他随即再度猛一挥袖,空中剑身随即倒飞开去,受力提速,竟远远地窜入了后方密林深处,不见踪迹。 “没了这柄利刃傍身,我看你这嫠妇,还有什么能耐!” 公孙汜双眸虚眯,随即同样自袖间微微一抖下,落入掌心一枚梅花银镖,紧接着只见他未有丝毫犹疑,便及翻腕凝气,一举朝眼前范春射出,直令对方猝不及防! “夫人当心!” 郭里出言提醒,但范春却已无法防躲,只得眼睁睁瞅着身前这枚袭来的梅花镖,于瞳孔之内急速放大。 这一刹那,她亦是有过挣扎奋力,想要为之闪躲,可浑身却早便使将不出任何力气。 瞬息之间,范春脑海深处,闪过无数念头和画面,随即双眸浅浅闭上,已然是彻底放弃了挣扎抵抗,预备安然赴死…… 只是她内心仍有诸多不甘,亦不愿眼见郭里当真死于自己眼前,如今她先对方一步而亡,或许也算得上,令她内心对之歉仄,能够依稀减少几分罢。 “噌!” 金铁撞击之声,倏尔于范春身前半空处,怦然清脆响起。 公孙汜凝神虚眯双眸瞧去,只见他所射出的那枚梅花银镖,在这当口竟是为侧方林间所倒射而出的一柄长剑,给击挡开来,两相力道互相触碰,随即纷纷砸落于雪地之上。 同时这柄长剑,亦即插入范春身前地面,同时剑柄震荡,仍旧不住发出持续嗡鸣。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同样令范春大感错愕,她随即豁然睁开明眸,垂首瞧去,只见身前地面雪地处,竟是插着方才她所投掷出去,用以偷袭公孙汜的那柄紫微软剑! “怎么回事?” 范春内心此刻,只唯余这一道困顿念头。 毕竟她是亲眼旦见,方才公孙汜将自己掷出的软剑,拂袖挥出后方密林深处。 可眼下,此剑怎生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险险将射向她的这枚暗器银镖,也给阻挡下来? 是暗中有人,在出手襄助于她么? “是谁?阁下于暗中窥伺即罢,还要如此多管闲事么?” 公孙汜自然同样想到这一层,因而偏头凝神,朝密林之中,厉声催问开口道。 方才他持续专注眼前两人,实则并未曾留意,周遭是否还有旁人藏躲存在,但眼下既已是开口,那么他如此说道,当然也为了凸显自身实力,震慑对手。 “这位姑娘的事便是我的事,又岂是闲事?我此番前来取你性命,那又可否算作闲事呢?” 后方密丛茂林深处,依稀飘荡传出一道少年干净利落的铿锵答复之声,语态之中,既含坚毅,同时却又带着几分憎恼。 此话语声幽幽飘传开来,当落入前方范春耳畔时,却不由得令她娇躯再度一僵。 这少年话语声,这月余以来,她分明是常存记忆之内,丝毫不曾有所淡忘,如今再度清晰听凭,便直令得她双眸于刹那间,泛上了莹莹水雾。 “是孟起将军?他还活着、他当真还活着!” 此间于范春内心澎湃波澜间,唯有生出如此念头来,令之欣喜若狂,喉间哽塞。 公孙汜眯眼凝神瞧去,依稀看见前方密林外围,隐现出一道,手持直刀的青年男子来,于月光依稀映照下,终是显现出了他那,颇为俊逸清晰的熟悉面庞来。 正是马超! 将来人自记忆印象中,辨认而出,公孙汜随即冷冷微诧道:“小子,是你?你还当真是命硬啊,那仞峰百丈悬崖,都未曾将你摔作一滩肉泥么……” “呵呵,你这贼子都好活得好好的,你大爷我怎会轻易含恨殒命呢?” 马超缓步踏雪前行,手中四尺直刀微斜立于身旁,钢刀刃口之上,隐现红血,仍旧于清冷月光映照之下,现出点点寒芒。 由此足见,方才马超一路赶至,已然是结果了途中不少公孙汜与秦烈的手下。 “我埋伏在山谷溪涧滩涂外围的那些下属,看这般模样,是都让你小子给解决掉了?” 公孙汜眼神阴沉,冷冷瞧向对面马超,随之压低了声音试探问及道。 “那些个家伙当真缠人的紧,我见他们不爽,自然是要一一结果了。”马超笑道。 此话落下,公孙汜随即心头咯噔一跳,对于眼前这名青年,倒更生出了几分隐隐忌惮来。 他此前埋伏于各处的下属部曲,虽说人数并不算多,但却个个都是附近绿林一带的好手,而且彼此之间潜伏配合极为默契,纵是遇上手段功夫皆比自己高明之人,都能够纠缠抵挡。 但眼下对方却说,他们都被一一结果了性命,如此算来,他的能力绝非可以小觑。 “看来你是有了什么奇遇?不仅保下了性命,竟还又是习得了一身上乘的内功呐。” 公孙汜审慎对方良久之后,忽而将感知微敛,这般言语略微恭维对方道。 “哼。懒得和你多言旁他,昔日你暗中指派人手加害于我,今夜,我便要你付出代价!” 马超眼神肃冷,他本也不愿与公孙汜多做纠缠,这般话语道述之后,当下便持刀冲击上前,朝公孙汜迎面劈下。 如此力道,夹杂裹胁他一身劲力,直是能够劈铁裂石! 因而公孙汜自然不敢硬接,他身形灵巧闪避,脚下步伐有度,于这方旷地间,来回躲开了马超的一番凌厉攻势。 然则马超起初却在试探对方斤两,并未用尽全力,他起身而至,随即寸寸攻袭对方身躯要害,将公孙汜自然也逼得节节往后退却。 这边厢公孙汜防备不及,一时也未尝试探到马超如今的实力底细,因而手持玉箫仍旧不住防守,身形闪挪倒退间,最后方远远撺掇到了一棵巨树之上,方才停驻下来。 他目光深沉,眼神凝重遥视对方,对于马超方才的凌厉的剑招,深感惊诧。 他所擅乃是赤手空拳的外家内劲功夫,于兵刃之上正面交锋,却稍显劣势,加之马超当下手中所握持的那柄直刀,瞧去也是极为锋利之器,断不可轻易蛮横招架。 第341章 三番护卿命 瞧见暂时将公孙汜所击退,马超一时也不急于追击,自顾回转身形,快步来到了范春身旁,将之小心扶起,激动探问开口道—— “范姑娘,你还好么?我先给你疗伤。” 马超面色焦急,满是关切的简单上下打量了一下范春,瞧出其外伤所在,当即自怀中便掏出了两只白色小瓶,其中一大一小。 他将大瓶小心放置于地,于小瓶之中倾倒出一枚黄色药丸来,翻腕塞入范春口中,同时伸掌缓缓拍出,抵在范春背心之处,佐她服下。 “还好。孟起将军,你当真没事,太好了……” 范春同样仍旧难掩激动,泪眼模糊一般地,就这样安然将马超瞅着,话语尚未说尽,已然喉间哽咽起来。 “喂,做什么?你、你放开我夫人!” 郭里此刻在后方瞧见这一幕,心下大怒,因而便冲马超愤然叱责道。 但他身上伤势同样颇重,一时无法起身,只得抬起手臂,挣扎着遥指对方。 “夫人……” 马超低声嘟囔了一句,随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眸之间攀上血丝,不待给范春继续敷药,便已将她小心放下,转头就要朝着郭里处行去。 “不要,孟起将军,他已经伤成那样了,你且别和他计较了。” 郭里偏头瞧去,见马超竟是欲走向郭里,当下心头一急,便是这般出声劝阻,同时自知言语不合时宜,便也连忙将话音一转,重新示意向不远处的公孙汜,提醒道—— “将军,你要小心那个家伙。他身上携有暗器,喂了剧毒,千万不要被他所伤。” “好,听你的。” 马超脚下步伐一怔,或许隐约察觉感知出了什么,当即便撇下了郭里,再度归返范春身侧。 他将那大瓶拾起,揣在了范春怀中,于其耳畔轻声道:“这药可以止血,你先拿着,待我先去解决了那个贼人。” “将军当心啊。” 范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多做解释,因此只得言语柔和,如此这般关切了一句。 这边马超再度手持直刀,翻腕握持上前,步伐凌厉,挥舞迅疾成风,直往高处的公孙汜袭去。 他心中怒意大盛,虽说一阵赶路同样有些疲惫不堪,但情绪激愤之下,仍旧有着使之不完的劲力,刀锋直逼公孙汜周身。 公孙汜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知晓刀兵之上,断难取胜于马超,因而在不断接林间树梢闪躲之下,也仍是在准备着,身下暗器。 “咻、咻——” 两枚银镖,再度自他的袖口中射出,朝着马超面门,凌厉袭来。 所幸马超在方才范春的有意提点之下,早便做了防备,这才险险躲过。 但他这一躲之下,公孙汜却是得了空挡,转身脚蹬树枝,身形再度腾挪后退,是以在马超这般施展轻功急追的快刀攻势下,公孙汜却仍旧显得游刃有余。 “看来,得设法除了他手中所持兵刃。” 公孙汜双眸虚眯,接着清寒月光映照,眼神冷冽瞧去,不禁于心头这般呢喃道。 今夜可是击杀郭里的决绝机会,他已重伤落魄,再无还手之力,倘或就此退却放虎归山,若待他归返雄风一寨重启旧部,势必会造成许多新的麻烦,拖慢公孙汜后续计划。 所以无论如何,公孙汜都不会甘于如此退却。 今夜,他势必要将郭里斩杀在此不可,倘或眼前这小子当真要费力拦阻纠缠,公孙汜可也不忌惮于,一并将之解决了。 依照他的推测,眼前这名青年将军,有着很大概率便是康军之中国仕的下属。 如果能够顺势结果了他,想必也会大损康军气势,对伐蜀联军亦是一众报复式打击。 公孙汜思维迅捷缜密,在于马超交手临敌之际,脑子里面还在想着诸般应对之法。 如今他挥扇掷出数枚细长钢针,夹杂破风声响,便是再度“嗖、嗖、嗖”几声,朝后方紧跟而来的马超,凌厉射去。 马超自也不敢有丝毫大意,闻声耳动,神情一紧,在面前将那直刀挥舞出模糊剑花,乒乒乓乓弹开了公孙汜投掷而来的暗器。 不过在他刹那受阻之间,前方公孙汜已是甩开了他,重新撺掇出林间,来到了旷地边的那方巨石旁。 他执手收起玉箫,同时五指并曲为爪,便及将目标锁定在了瘫坐于地面之上的范春,同时朝其奇袭抓去! 这般变化远在十丈之外的马超,已是赶至不及,当下唯大怒出声,朝公孙汜威胁开口道—— “你这贼人,安敢施予偷袭,还恃强凌弱冲一重伤女子下手?有胆再来与我拆招啊!” 然则公孙汜根本不曾理会后方传来的马超怒骂,当即眉头凝皱,眼目如鹰,充斥着狠辣之色,显然被他这一爪下去击中的话,范春只怕会当场香消玉殒。 “啊!” 惨叫之声,倏尔传出,响彻了这片山涧边的雪野旷地。 只不过这声叫唤,却并非是由范春口中娇呼发出,而要显得低沉喑哑许多,分明为男子口中所发。 范春心中咯噔含诧,只觉惨呼自身前忽而传来,她忙将微闭的双眸陡然睁开,便是见到,身前郭里已不知怎的突然出现于此,竟这般挡在了公孙汜面前! 而公孙汜落下的五指,则是狠狠抓进了公孙汜身后背心之中,将他衣衫彻底穿破。 同时有着汩汩朱红色的鲜血,亦自这郭里嘴角,不住溢出。 “夫人,你、没事就好了。我……呕!” 郭里扯着嘴角想要开口再言语什么,眼眸略带庆幸瞧向身前,在见到自己总算赶上,替范春挨下了源自公孙汜的这致命一击时,意识之内,这才为之松懈下来。 但同时,他也跟着开始继续大口喷吐鲜血来,整个人面如死灰、了无精神。 方才的细微咯噔之声,范春也已大略能够判断出,那公孙汜这狠厉一爪下去,只怕公孙汜体内脊椎骨,都已然被他给捏碎了半截。 “郭里,你、你——” 范春眸间泪水满溢,嗓子眼依旧滚烫哽咽,怎生都挤不出来多余的话语,再行质问。 “我是活不成了。能救你一命,也算是弥补我的一些,心中……” “你这恶人,我要将你一剑穿心!” 第342章 身死他手 马超身法施展,手中直刀长刺,朝前犀利捅出,同时在他手臂之上,悉数灌注所学功力劲道,于前方刀刃周遭,形成了一股猎猎罡风气流,肉眼都清晰可见。 他显然也已暴怒至极,这一刀之下,所蕴含的力道,足以摧枯拉朽,破除一切防御! 而地面之上的公孙汜见状,当即迅捷反应回神,感受着身后那刺痛皮肤的凛然剑气,不由得令他也为之心生出胆寒之意。 只是他却在这万分危急的当口,臂膀吃劲,牙关狠咬,五指仅仅握持住身前郭里后背心的脊椎根部,将其随之提起,迅猛转身迎来。 “噌、噌!” 四尺直刀几乎在刹那间,便一剑洞穿了身前郭里的心脏,接着虽是刀锋为之狠狠受阻,但那股奇异劲力,却仍旧在寸寸朝内洞穿,直是再度插入了后方的公孙汜左肩! “嘶——” 剧痛袭来,饶是公孙汜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霎时之间,只觉对方力道之刚猛,内劲之雄浑深厚,深染道家修习之精髓,眼下断不智与之硬拼。 毕竟公孙汜的目的乃是解决郭里,如今郭里心脏被一刀穿透而过,脊椎断裂,断无生还之可能,他也就无需再行逗留纠缠。 “小子,倒是有些手段,我记住你了。” 公孙汜步伐迅疾后退,抬手随即捂住肩头伤口,同时右指快速点住周遭几处大穴,止下血流外溢,身法施展,便是凌空跃起,飞速窜入后方密林之内。 而当下的马超,则依旧是有些愕然地瞧着眼前,生机已是在飞速消逝的郭里。 于对方而言,他将范春掳上山去,又是强行霸占了对方,胁迫为压寨夫人,可谓是恶行做尽,此等掳掠良家妇女的行径,直是让马超分外不齿。 何况此前马超对于范春另有一番患难情愫,他心中更不愿对方受辱,是以心头,对郭里可谓是充斥着浓浓恨意。 但方才他亦是眼瞅着郭里不要自己性命,也断然要数度搭救范春的场景,一时令并不通晓此前事的他,大感震撼不解。 瞧着郭里气息彻底断绝,当真身殒在自己身前,马超出神愕然间,后方范春瞧来,内心则要尤显震惊澎湃。 尤其是,她当下亲眼见到,乃是马超将对方一剑穿胸而过! 汩汩殷红鲜血自伤口处不断溢出淌下,早已是将郭里的整个衣衫,尽数染透。 而没了生机的郭里,整个身子则是缓缓瘫软了下去,在马超拔出直刀的刹那,便及砸落地面,扬起周遭一片白雪飞溅。 “郭里!” 范春惊骇之余,似乎愕然了一瞬之后,这才快步上前,朝着郭里所在处的尸身扑去,随即就这般蹲坐在其尸体旁,愣愣地瞅着他仍未闭上双眼的疲惫面庞。 她内心极其纠结复杂,双眸之间盈盈含泪,喉间仿佛再度陷入哽咽,一时什么话也再说将不出来。 范春素手轻抬,微颤着缓缓伸出,就这般怔怔垂泪着,不发一语,随即方放在了郭里的面门之上,将其快要僵住的眼皮合上。 身后马超同样安静站立于范春一侧,几度想要开口唤及什么,但瞧见范春并未回头转身看向自己,心上也不免浮现一抹落魄。 他虽不是有意想要击杀郭里,但却也并无救他之心,与之相反的,马超反而内里隐隐有着几分庆幸释然。 他自然是并不晓得,这半月以来,在范春身上与郭里所发生之事。 但从方才郭里对她两度舍身相救,以及当下范春如此举止状态来看,只怕事情发展,已然有几分出乎马超的意料之外了…… “范姑娘,公孙汜虽是离开了,但此地仍旧并不安全。我先领你,去营中暂歇养伤如何?” 约摸半炷香时间过去,耳闻朔风呼啸之下,远处林外隐隐约约,传来了窸窣脚步声音,仿若人数尚还不少。 因此马超急切之中,方才蹲下身来,上前冲范春道。 孰料范春却仍自出神,自顾垂首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什么?”马超面色微诧,不禁问道。 “为什么要让他,死在你的手中?” 范春声音已是愈发嗫嚅,仿若蚊嘤,马超在旁心系寥远之处,一时竟并未曾听清她所嘟囔的言语。 “有人要来了,我们尚不知是敌是友,先行躲避一下罢。” 马超随之皱眉道。 不过这次当他折身回首瞧去时,却是见到面色一片惨白的范春,竟跟着同样栽倒了下去,娇躯摇晃着,就这样躺在了郭里的尸身之侧,一动不动。 “范姑娘?范姑娘?春儿!” 马超错愕之下,忙即上前一步蹲下,伸手探出,在范春的鼻息以及脉搏之上,齐齐搭下,细细感知了片刻后,方才寻探到对方那已是颇为微弱的生机气息。 “呼——” 觉察出范春只是因着伤重加过于疲惫力竭而昏厥过去,马超这才自嘴边长舒了一口浊气。 他小心翼翼将范春驼扶在背上,简单辨别了一下方位,随即脚尖轻点地面,朝着林涧一处小径,往西北某方山谷斜道,迅疾掠去。 在马超身形离去之后的不久,该处山体巨大岩石的密丛边,随即有着一队人马出现。 该队人群衣着杂乱,有的头戴毡帽,身披麻布,当先二人,服饰则要稍微略显华贵一点,如是锦帽貂裘。 瞧他们的大略队伍装扮,很显然能够辨别出,乃是这雄风七寨内,尚属其中一处山头的亲卫下属。 此刻当先走近这方山石之下,领头二人已是瞧出了不少打斗的痕迹存在。 同时仍旧在地面各处,有着数滩黑血流淌滴落下来,那血液中隐隐有着怪异气味,所幸因着天气霜寒,且为大雪所覆盖浸润,早已稀释掉了许多。 加之这边地处山谷,其内壑风刮拂,那气味也即升空消散,不易为之觉察。 但这二人循着地面雪上血渍,一路攀爬上了这片巨石,直到视野远远瞧去,在见到那躺倒于地面之上,郭里那熟悉无比的身影时,方才各自面目大骇,齐齐奔跑上前来。 第343章 携回 “是寨主没错!可他、他怎会死在了这里?” 那其中的一名当先之人,蹲下身去细细打量了一下,随即惊恐出声,神色复杂。 从旁的另外一人闻声见状,更是径直跪坐在了雪地间,双眸之内已然泛起了泪花,继而簌簌落下,随即他连朝着身前地面上的郭里尸体,重重磕了好几个头,方才冲后唤道—— “快,你们快上来!” 在将自己一方所携的数名巡山喽啰,一并催令至此后,那人方才悲愤开口,肃然吩咐道:“你们速速将寨主的尸身裹护好,随我沿着下山密道,运送回山上。切记不可有所损毁!” “是。” 从旁随行的几名喽啰见状,同样面色低沉严肃,重重答复之后,便自身上取出了用于缠裹兵器食物与水的毯布,并小心翼翼上前,将郭里尸体抬入覆好。 “沈兄,你做的没错,眼下,是得先将寨主的尸身,完好送归主寨山头。” 在这名泪眼朦胧的领头之人身旁,另外一名虬髯男子,则突然跟着开口说道。 不过话语落下,他却是幽然将语气一转,仿若担忧着什么,便又是揣测道:“不过现下,在此处咱们只发现了寨主的尸体,却不见了那女人的踪迹。着实奇怪。” “贾兄,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人擦拭眼泪,正色问道。 “我是担心,寨主乃为内部之人所戕害。你想寨主武功盖世,平素行事甚至谨慎,而且他又是那般机敏之人,就算险中敌人奸计,也能寻得自保之法,怎会无端丧生在此。” 这被唤作“贾兄”的虬髯男子,忽而踟躇稍许,随即这般解释道。 “你所言不无道理,其实我也一直信不过那个女的,总感觉她来历不明,而且此前还想要逃窜离寨,下山偷取。”那人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逐渐冷静下来,回忆思忖道。 虬髯男子恍然一拍手,有些愤然道:“那便是了。看样子,只怕寨主是夜随携而出的吴轻、吴重两位贴身兄弟,也有着莫大危险。” “我知道了。这片我熟,我去领人再做找寻他们踪迹,至于寨主的尸身,便要烦请兄弟你领着本家山头弟兄,带回山头了。” 那人恍惚定下心绪,忽然这般主动建言道。 “也罢,兄弟路上小心,切莫中了敌人埋伏。”虬髯男子郑重点了点头答复道。 “我去了。” 那人抬手擦拭热泪,随即颇为干脆,挥手招呼自己手下诸人转交裹负毯布,大手一挥,便及领着身后的那十余名或骑马、或步行的探路喽啰,匆匆择道继续前行。 “郭里已死,看来寨中马上必将迎来大乱了。这时候,整合各部山头残余势力,方可为我蜀中所用。” 虬髯男子望着那人率队离去的背影,忽而这般低沉开口,浅笑即定道。 随即他同样是将大手一挥,转而着部下数名喽啰抬上郭里裹负的毯布尸体,领着另外一队下属弟兄,便及折返归道,沿着来时小径,匆匆快步往山头行去。 沿途之上,因着着有公孙汜所悄然留下的数处记号,这名虬髯男子所率众人部曲,竟是巧妙避过了山腰间的主战场处,一路颇显顺利,便是将郭里尸身,带回了另一座山头。 及至天尽拂晓,马超背负着范春疾行了数里之地,终于是来到了一处河畔野营地。 这里乃为他所率部队的临时停驻处,外围简单搭设了十余处帐篷,因着所率人数并不算多,故而颇显隐蔽。 此趟行程,因着马超独自决定,未曾告与行军诸将,是以他们仍旧率大军留守下辩城。 如今马超携人归来,外围放哨站岗的数名士卒瞧见,当下匆匆迎上,将范春自马超背上,小心接过。 “快!扶这位姑娘下去好生歇息,着此番所携军医,替她好好疗养诊治,同时请吾妹前来多加照拂。” 马超一通肃声吩咐落下,那数名士卒,当即分头行事。 此趟千里奔袭赶至米仓山南,马超领着手下营中的百余人悄潜而来,可谓均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马术甚佳,功夫亦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于此同时,为着防范意外发生,马超同时亦将羌族父亲帐下的有名军医,和自己的妹妹马玉柔,都是一并叨请携行。 瞧着范春被下属搀扶进入中央一方主将营帐之内,马超这才将心头重担放下。 然而在他心神松懈的刹那,自身也即不曾站稳,双腿随之疲软下来,整个人便这样踉跄栽倒于地。 “少将军!您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从旁站立的一名随从下属见状,当下面目惊惶,连忙上前将马超也搀扶住,同时不住开口上下打量,并行询问道。 “没事,就是太累了,你扶我去一旁的帐内,歇息会儿便好。” 马超面色泛白,额头冷汗直冒,口中气息尚未恢复均匀,因而只得有些压低了声音,喘息答复道。 那名下属当下领命点头,小心搀扶着马超,便来到了自身所在的毡帐中。 他知道马超将自己的主帐留给了那名女子,而男女毕竟授受不亲,想来马超自然不会再行入内休息,故而便略作安顿后,也即将其内所放置的水袋,递到马超处。 马超当下接过水袋,也仰头咕噜噜地大喝了一阵,这才擦嘴以示感谢。 “我瞅着这天色约莫快要亮了,预备整军前行罢。你去传命,将马铁与马玩唤来见我。” 马超略作休憩,便继续朝眼前站立的这名随从士卒,抬手吩咐道。 如今的米仓山峦间,两方势力决战不知进行到如何程度了,若非是马超此前奇袭武都,灭了川蜀刘璋亲信下的益北势力,只怕也难如此迅捷南下而来。 昔时孔明稍信前来,便即告知了曹操着夏侯二将,突然领兵前来剿灭米仓山一带贼寇叛乱之事。 是以马超更改了原定计划,他本欲在下辩城内,令本家军队休憩整备齐全,由北方陇西高地,将大批粮草辎重军械盔甲棉衣等一应物资,均数南运,再行援袭三关。 第344章 剪不断 夙怨纠缠 这数日连绵翻山越岭般的数百里赶路之程,可绝非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更何况马超他们,还得不断派遣先头哨兵,以及与遍布蜀北各处的飞鸽营暗卫,相互联系传递讯息,如此才能精准知悉前方战局战况,从而避开蜀军拦阻。 如今马超身心俱疲,但想到总算赶上险险将范春救下,却也丝毫不觉得不值了。 且说那名亲卫士卒去将马铁、马玩二弟兄唤入帐内之后,马超随即略作思忖,将身侧一幅蜀北三关地形图取出,便是指着其上扫视了片刻,随即便开口道—— “马玩、三弟,你二人明日辰时便即分头领随行弟兄,各携数十人,南北两路出发。” 马超言语稍顿,依旧是面色郑重道:“其中一路:三弟,由你携妹妹玉柔,与飞鸽营来路各暗卫联系,迂回米仓夹道,务必平安护送范姑娘回往南郑。” “另外一路……” 马超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转而将神态变得肃然起来,决意道:“马玩,你领五十位此番同来的军中夜行好手,此番随我一道前往阆中,刺探曹军虚实!” “是!” 马玩与马铁二人,同时恭声抱拳应答。 在将两人支开以后,马超便即再行盘腿于地毯上,双眸缓闭,浅作调息,以恢复力气精神与状态。 此前他跳落悬崖,本以抱着求死之心,幸得华南老仙云游摩天岭,路过米仓云崖,便以神鹤相救。 其时马超自是感激不尽,华南老仙瞧其根骨绝佳,乃是习武修道的上上之才,是以有意将之收为关门弟子。 但马超仍有任务在身不说,且恋恋红尘俗世,各般纷扰牵绊太多,如何又能似赵云那般,看淡人情冷暖呢? 因而马超虽是承诺救命之恩尽供驱策,但这拜师,却是为他所婉言谢绝了。 只因行这拜师大礼之后,虽能习得老仙无上道法,令常人垂涎若渴,但却有一条件,便是初始三年之内,得随师云游九州,最后归往深谷清修,不可沾染凡尘俗务。 此事马超自然万万依从不得。 所谓得失取舍,自在人心偏重,每人抉择各有不同,华南老仙乃一世外闲人,当然也不会妄自强求于旁他。 但离别之时,念及相逢施手即是有缘,同时马超又在自己弟子国仕帐下为将征战,故而华南老仙心下微松,便破例也传授了马超一些,调息吐纳的道家法门。 当下马超于心间默诵要决,运转周天,不过多时,便当真觉得肌肉酸痛酥麻之感,已然消去了不少。 但这会儿时间紧迫,马超也来不及继续休息,当即起身步出了这方士卒偏帐外。 他抬首朝向东方天际了望开去,眼见远山之峰顶,已是微微显出鱼肚白,料想只怕再过一个时辰左右,便要临来天色大亮了。 如今风雪渐止,气温随之虽略有回升,但倘或明日暖阳初升、天色放晴,只怕那化雪之时,寒气仍旧会寸寸逼人。 “哥。” 在马超兀自望远、陷入些微发怔间,身后忽而传来了一道颇显飒爽的女子唤声。 他回神抿唇一笑,忙不迭问及道:“妹妹,怎么样,随行大夫为范姑娘诊治过了么,如何?” “大哥对那姑娘很是关心啊。” 马玉柔双手负于腰后,三两碎步快速上前,来到巴河沿岸的滩边,与马超并肩而站,同时微微侧过身子去,目光在马超俊逸的脸上,来回审视打量。 瞧她这般吃瓜模样,似乎对马超和范春两人间的关系,颇感兴致。 “这会儿你就别多问了,先说正事罢。”马超当即脑袋微摇,隐约催促道。 “我想问的也是正事啊,那还是给家族添丁延嗣的大事呢。” 马玉柔粉唇微抿,似笑非笑地垂首轻咳了一声,低声嗫嚅道。 “什么?” 马超意欲开口再行问及,显然是并未曾听清方才自己妹妹所言。 “哦,没、没啥了。行罢,不和你多开玩笑了。” 马玉柔无奈撇嘴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大哥向来不苟言笑得紧,性子颇随父亲,有着几分少年老成,当下收敛了小女孩的心态,随即正色答复道—— “你的那位范姑娘,所受外伤皆是避过了要害,没有性命之忧。军医已经为她用过药了,我呢,也给她身上几处伤口都悉心清理包扎过了,哥你放心吧。” “那她、她可醒了么?” 马超难掩内心激动情绪,目光中充斥着渴切,灼灼盯住眼前自己妹子问道。 “喏,你既关心人家,就自己进去瞧瞧呗。” 马玉柔颇有几分俏皮地撇了撇嘴角,脑袋朝马超身侧后方微微一扬,自是示意明显。 马超闻言,便再也难耐等候分毫,也无心再与自己妹妹过多言语纠缠,当即便是转过身去,迈开大步朝营地中央处,原本自己所歇的主帐内赶赴。 望着自己大哥这般如此明显的紧张与迫切行径,马玉柔在后方娇俏站立,白嫩脸颊之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会心的窃喜笑容来。 “嘻嘻嘻,大哥如此心急嫂嫂,想来他们二人感情应是极好了。嫂嫂被诊有孕这种事情,瞧来还得是让嫂嫂自己道与大哥知晓罢,我便不掺和了。” 细语呢喃之声落下,马玉柔努嘴悻悻然嘟囔着,继而也同样三步并作两步,一蹦一跳地转身走开了,然口中还仍不忘欣喜自语着道—— “想不到我还没成年,这就要当姑姑咯……” 话分两头,且说在帐外马玉柔兀自陷入单纯欣喜之中时,此刻在这方营地中央处的主帐内,一方床沿帷幕角落处,方才苏醒过来没多久的范春,却是自顾掩面,低声垂落啜泣。 方才来自营中军医的一番诊治,初时她尚未苏醒,自是未有意识。 可伴随身上伤口被处理清洗、上药裹负之后,疼痛钻刺之感渐渐袭入脑海意识,也是将范春自无力昏迷中,转为恢复。 最终在军医为范春把脉诊治可否残余内伤之际,却偶然间发现,原来范春已是有孕在身! 第345章 正因为是你 范春虽是风尘女子出身,少年之时便贱卖花楼,但那是老鸨都会唯她们这些接客之女,服用避孕药物,加之范春姿容有佳、颇通才艺,更多时候,反是卖艺献唱。 因此她虽早便没了贞洁之躯,可这许多年来,倒是未尝有过这般糟践之事。 然而如今,当范春终是得逃狼窝、重获生天之际,如此晴天霹雳,却当头击下,令她思绪陷入极端悲戚愁苦之中。 初时她自是恨极了那米仓山头的一众贼寇,尤其是强行将自己霸占、数度欺身凌辱的郭里,对于范春而言,几度便只欲杀之而后快。 可孰料后来当她假意逢迎,表面与郭里和平相处之后,却渐渐感受到了,对方对她的真情相待。 说来讽刺,一个起初那般仅馋自己身子的山贼枭首,最后竟会反向护佑于她,甚至不惜为了她与寨中弟兄反目,宁肯抛掉寨主尊位,只求能与她长相携守…… 这些事在此前范春瞧来,亦是难为接受,远超出了她的秉性认知。 于仇人所给施舍,范春瞧之不上,也只会互相利用,不去谈什么感情在乎。 可如今,当她当真见到危难之下,郭里那般数度舍命搭救自己,最终仍旧亡于马超剑下时,范春内心的一切隐忍压抑,反而却得到了释放宣泄,将一颗悬心坠落。 只是她却一时深陷茫然,不知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马超,如何回禀主母,如何、再去无牵无挂般,从容赴死了…… 自己腹中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倘或就这样让他跟随自己一道共赴黄泉,于范春而言,多少有着几分于心不忍。 何况在亲眼见着郭里身殒的当日,她却又得知自己身上有孕,这孩子或许便是上苍的惩罚亦或恩赐,她根本无法说清。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便自有定数罢。 在几乎同一时刻,她知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也见证了孩子父亲的离去。 如果说,这个孩子便是郭里生命的另一种延续,那于范春而言,只怕心上会更生凄苦。 “唦——唦——” 有着踏雪脚步声,轻盈自帐外,及近传来,令处于发怔哭泣状态中的范春,当即愕然回神。 伴随门帐被掀开,马超那颇为颀长健硕的身形,也即出现在了范春面前。 只是范春抬首大略瞧了前方门边站立的马超一眼后,便及心有慌乱般,重新闪避开了目光,垂下脸去,自顾悄然擦拭面颊泪花。 “范姑娘,你、你还好吗?你哭过了?” 马超抬眸望去,瞧见了这一幕,令他心中顿生担忧,当即便是快步上前来,蹲下身去,目光在范春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口中担忧关切道:“可是伤口还在疼么?” 耳闻马超那一脸茫然的殷切话语,范春内心只觉更加苦涩难当。 她只得缓缓摇了摇头,在将脸颊之上哭花的泪痕大略作擦拭后,便及重新抬头,神色平淡而复杂地,望向马超表达道:“将军,我要回南郑去。” 范春此言隐约之中虽说语气虚弱依旧,但却又是透着几分坚决。 “我知道,我已经安排同来本族家将与我妹妹玉柔,一起护送你同行了。”马超答复道。 此话落下,范春面色略微浮现出淡淡诧异来,终是在略作沉默过后,开口建言道:“将军此番前来,若是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也可不必为了我,这般……” “正因是为你,所以我才要将万事安排细心。” 马超忽而打断了来自范春略显踟躇的轻柔话语,如此正色坚定说道。 范春只觉内心再度为之动容,她当然也怀有几分感激,可这话却于当下,怎生都说不出口,亦不合时宜。 虽说此前乃为权宜之法,但她确是已经嫁做人妇,如今甚而,还有了与郭里的孩子。 可她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抛弃腹中的孩子,现下便独自赴死。 因为她对郭里原本怀揣的恨意,早在此前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殷切关照、和数度舍命相救下,被冲淡稀释了太多太多…… “我、我不值得的。” 范春眼眶微微泛红,再度将目光躲避开去,似不敢看向马超,低声嗫嚅道。 “这半个多月,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你讲起。范姑娘,马超侥幸捡回性命,方知父亲处境艰难,家族内出叛臣,自该设法相援。” 马超想要冲范春解释什么,但话语说到一半,心知此间事说来话长,以下倘或细细道述,只怕在当下这种环境场合,亦不太合时宜。 因此他只得忽而将话题一转,尝试探问道:“范姑娘,你可是有何难言之隐?是在怪我此前不曾与你联系么?” 范春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那是因为,我直到如今才赶来施予援救?”马超继续直愣愣般问及道。 范春依旧只是自顾摇头。 “或者是,是、因为我失手杀了郭里?” 马超俊眉微皱,恍惚间忆起此前发生之事,那幕场景犹自回荡脑海,令他忽然间,这才再度轻声,探问开口道。 当下问话落下,传入前方角落范春耳畔,终是令她心神为之一滞,不再有何动作,双眸也如无神一般,陷入沉默,亦有些发怔茫然。 说实话,连此刻的范春自己也并不知晓,她究竟是否那般在意,郭里死在了马超的手中。 “没有,我没有怪你。将军,你可否不要再问了?” 范春蛾眉凝蹙,俏脸神色低沉而又怅然,当下语气带上了几分央求回复道。 “是超唐突了。范姑娘,你身上仍旧有伤,今夜便好好休息。冬雪初化,地上寒凉,我去让舍妹再加几许炭火,扶你到羊毯上歇着。” 马超瞧着这个时候范春需要安静,不便再多行打扰盘问,因而便言语自带歉仄,缓缓重新站立起身来道。 他原是想伸手前去搀扶,只是又念及两人关系不明,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如今独处一室已是逾礼,倘或再行做些什么,恐马超自己也把持不住这分寸。 范春闻言,又仅是再度缓缓点了点头,并未再出言婉拒。 第346章 匆匆再别 马超脚下步伐踌躇,起身之后,仍是有些依恋地深深望了望,蹲坐于帐中角落处的范春一眼,眸间泛起几许心疼般的晶莹来。 只是那更多的,却是想要施予关切照拂的不舍。 但他此行匆匆南下,还有军师所交代的任务在身,这是当初马超孤意坚持离军独行之时,向诸葛亮所应承下来的条件。 是以即便他当下心中有再多话语想要倾诉,再度不愿就此立即便作分离,马超也只得忍下这份内里情愫,预备动身起行。 “此一别,不知又要何时,才能与你相见了。姑娘保重。” 这话马超在兀自退出主帐,重新延上门槛之后,方才敢嗫嚅呢喃出口,并未曾就此道与其内的范春听见。 “大哥!” 当马超满目失魂落魄般,步出营地主帐之时,马玉柔则是早便等候于外,瞧见自己哥哥终于出来后,也即快步上前,招手唤问道—— “和嫂嫂聊得怎么样了,见到她没事,你可开心了罢?” “玉柔,你别乱说,范姑娘与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马超闻言俊眉微微皱叠,神色随即为之肃然,瞧向自己妹妹,当即指责提醒道。 “啊?” 马玉柔怔了片刻,心头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声,面上却带着诧异。 “待天色一亮,哥哥便要率部继续拔营南下了。范姑娘伤势未愈,身子仍是虚弱得紧,此行你一定要替哥哥,好好照顾她平安回到南郑。” 马超抬起手来,轻缓靠在眼前自己妹妹的双臂之上,同时双眸灼灼般带着几分期盼,冲马玉柔郑重探问道:“你可能答应哥哥?” “放心吧。” 虽说心头略觉不解,但看出自己哥哥首度这般以恳求之姿,冲自己提出要求,马玉柔自然是毫不退怯,点头拍胸,重重应承了下来。 马超见状方才心安,随即便向自己妹妹,再度提醒叮嘱了几句之后,便欲折身离去。 然而经历方才简短的一番交谈,马超心情亦颇显沉重,此刻疲乏之意忽然反袭而来,竟也令他一时不及站稳,脑袋眩晕之下,险些摔倒在地。 “大哥,怎么了?你还好吗?” 马玉柔当下反应迅捷,忙抬手反相扶将,才不至令马超,就此栽倒。 “没事,没什么大碍。就是前几日体力、真气损耗过大,此刻尚未恢复元气。我再回往帐内,打坐调息一两个时辰便可。” 马超抬手相拂,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当下抿唇扯笑,如实答复道。 在自己妹妹面前,他也是颇为实诚般,并不想有所欺瞒,同时亦不愿马玉柔再分心担忧自己。 其实在前几日,马超便已赶至米仓山地界,只是恰逢历经曹军和七寨山贼诸众经历恶斗,战局混乱之下,登山属实不易。 故而马超连日以来,孑身数度闯山,可谓耗费了大量功夫。 后来在当夜,当他终于悄潜上得山去,擒下一名主寨郭里亲信,一番拷问打听之下,却又是才得知晓,范春已是随郭里领己方部属,下山而去。 是故马超又是一整夜的不眠不休,于偌大绵延山林中,穿梭往返近百里,四处找寻范春的踪迹下落。 期间他与曹军以及雄风寨七山贼众,都是有过几番交手,故而其实在当夜寻得范春,并与公孙汜交手前,马超就已然是处于体力心力,皆极度耗损的状态了。 否则以他现今这般武学修为,在操持兵器与之相斗下,公孙汜又哪里还有还手之劲? “好吧。不过大哥,你此行也定要照顾好自己啊。不管是为了我们西凉马家,还是为了……” 马玉柔嘟囔着嘴,红着微润的眼眶,冲马超关切开口言语道。 只是话语末了,她似乎颇为聪颖敏感般,未曾再即述说下去,但马玉柔的目光,显是有所扭转,瞧向了一旁侧方的营地主帐处。 她内心所想,自是表达为了哥哥所心心念念的女子,与她腹中孩子,都当保重自己。 “嗯,去吧。” 马超抬起手来,轻揉了揉自己妹妹的小脑袋瓜子,忽而宠溺一笑,仰头示意道。 他同样有着催促马玉柔之意,希望对方能够当真照顾好范春,不要令后者出事,于途中旁生其他枝节。 如今郭里虽说已死,但公孙汜却仍脱逃遁去,依照那人睚眦必报的阴恻个性来看,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马超与范春。 加之在此前的两度交手之下,马超甚而隐约觉得,这公孙汜所使功法套路,颇带几分熟悉。 这种感觉,令他思绪回溯,良久之后,也即有所恍然—— 此前于蜀北剑阁三关要塞前,他与那妙曲生,也同样比武交手过,如今两相对照之下,方才分明觉察,这二人所蕴气劲,似乎源出同宗。 “看来寻得机会,也需令飞鸽营暗卫,私下对此详查一番。” 通过马超大略判断,他能够依稀凭直觉,断定公孙汜来历非凡,身份定是颇为特殊。 否则对方不至以雄风七寨二当家的身份,去干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行径来。 而且他私通外敌,与曹操暗里沆瀣一气,却也不至明面欣然带头,实际仍在不断拖延时日,并未令曹军当真便轻易攻上山来。 据马超此番派出去的哨骑回报,这曹军先头主力部队,如今仍旧被滞留于山峦间的各处密道洞穴之中,进退两难,不似摧枯拉朽般压制山贼诸寇。 如此结果,显然和公孙汜此前布局密谋,脱不开关系。 他想要的,只怕便是令双方最终两败俱伤,并继续将曹军滞留米仓山南屿的时日,持续损耗下去。 如今辗转之间,天色便即蒙蒙微亮,辰时即至,马超随即由静坐调息状态中,浅浅恢复过来,此刻睁眼时,眸间便已然回复了七八分的光彩。 他运转华南老仙所授调息吐纳之功法,如此不过再经一两个时辰,体内气息已然顺畅平缓。 “少将军,一切准备就绪,可以随时出发了。” 一名士卒于当下,快步走入帐中,冲马超抱拳即道。 “好,现在便随我出发!”马超不做丝毫迟疑,便是冲他抬首示意,重重吩咐道。 第347章 由是感激 话音落下,马超便即跟着这名士卒步出帐外,他抬首简单眺望东方微红天际,收拾整理混沌心情,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方领着身后跟上的诸人,前往林边马厩。 在快速清点了一番随行人员数目后,马超当即勒马扬鞭,压低了声音,冲着后方尾随而行的将士们,肃然探询道—— “此行任务只怕即危险重重,前路生死尤未可知。诸位营中弟兄,可有心怀牵挂畏怯者,此刻只管出列,当可留下。” “我等皆愿随少将军南下,生死相随,绝不退缩!” 尾随于马超身后而来的这三四十名精锐士卒,当下皆齐齐异口同声,坚定答复。 “好!出发!” 马超一声令下,目光在怀揣几分依恋般,最后凝望了一侧营地主帐方位一眼后,便是率先驰骋远去,在其身后,诸位精锐士卒,亦是同样勒马相随。 马蹄扬尘风变色,呼啸绕长戈;他们此番南去,前路虽是风险未知,但壮志不减。 同时在他们离去之后不久,天色随即转为大亮,雨雪既止,这边暖阳初升,但晨起气温仍是颇低,且融雪化冻,依旧寒气袭人。 营地收拾整理起来倒是颇为容易,因着人数并不多的缘故,这十余顶帐篷不消得半个时辰,便即彻底为马休、马铁两兄弟所率部曲,收拢完毕。 同时主帐乃最后撤离,其间范春经过半夜休息,体力精力上,亦有所恢复。 范春自是颇为感激马玉柔的一夜悉心照拂,因此对她态度倒颇为客气礼貌,只是这其中,或许是因着对方乃马超妹妹的缘故,却又隐约夹杂了几分清冷阻隔。 两女虽是同马骑乘,但并未有人率先开口言语,自顾这般跟随部队前行,走在行伍之中位置,许是两旁都有马家所携亲卫士卒在侧,不便多聊。 这般往北穿越山脊,一直绕靠巴河往林深之中行走,其间路径则是变得愈发扑朔幽深起来。 看来马超已然暗中规划了一条鲜有人知的回程之路。 这期间,他们偶尔也的确能够于山林间,瞧见一两副战死的两军尸体,其中当属曹军居多,那米仓山寨之中的贼寇,倒并没有见到多少。 而当范春目光环扫开去,有时在发现了这些零星的山寨喽啰尸身时,脑海之中,画面却又不禁掠过昨夜所发生的一幕幕。 那些回忆与场景,无不勾起她念及郭里,甚至是此前月余,在山头上所发生旧事。 这般经历,是范春被偶然擒获上山之前,无法想象的;她亦不知是苦是甜、或喜或忧…… 如此静寂潜行了约莫两三个时辰,直到日头正盛,气温回暖,大家略有几分人困马乏之际,这才决定择一隐秘石穴山崖下,稍作进食休息。 在一处燃起的篝火旁,马玉柔将一块烤好的兔肉,朝范春递来,终是主动开了口道:“范姑娘,之前的事情已然过去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了。” “谢谢。” 范春抬眸回神,俏脸面色仍旧有些愕然道。 她一路沉默无话,心中显然装了很多事情,以致就连未通人事的少女马玉柔,如今都是瞧出了她的大略心思。 在将这兔肉接过之后,范春抿了抿红唇,也确实感觉到了来自腹中的饥饿感。 如今她已知自己有孕在身,怕是为了腹中刚刚孕育的这个小生命,他也在想着让自己的母亲,能够进食补充能量吧? 范春缓缓将之放置嘴边,啃食起来,这才觉得对方手法非凡,这看似寻常不过的野味烹饪,到了马玉柔的手中一番处理后,竟是变得尤为香气袭人。 因而没过多久,范春便是将一整只兔腿肉,都是吃干抹净。 “喏,喝点水罢。” 马玉柔见状,就这样在范春身旁,挨着一块青石坐下,同时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水袋,递了过去。 “你哥哥他……” 范春言语略显踟蹰,但短暂沉默之后,还是垂首低声探问开口道。 马玉柔眼神微凝,瞧向范春反问道:“你当真会关心他么?” “他今晨一早便离开了,你却到现在,才问起我哥来。” 马玉柔嘟囔着小嘴,她向来心思单纯,还只道是自己哥哥与眼前女子起了别扭,因而在此前见到马超那般神态时,方才心中有了这般怨念。 “马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曾两度对我施以援手,我、我心中对他由是感激。” 范春俏脸面容之上,神色略显纠结复杂,随之眸间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黯然,缓缓答复于马玉柔道。 “你——” 马玉柔闻言,瞧听范春言语如此平静淡然,心头则更加气愤了不少。 她忽而站立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范春,语气也是带上了几分迫切解释道:“范姑娘,我知道你是在埋怨我大哥,耽搁了这许多时日,没能提前带你出那贼窝。可是……” “可是我大哥他、他也有迫不得已的缘由呐!如今他弃三军帅令不顾,领我马家携这百余人千里奔袭南下,只为前来襄救于你,已经是做到无可指摘了吧?” 马玉柔说道最后,也不知是否该将那背后的实情道出,但想到他哥哥临行送别之际,对她的几番谆嘱,却又令她只得简略述及大致经过道。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范春音色略带哽咽,却是在努力压制内心悸动的情绪道。 “可是你的态度……我昨晚见大哥出来时,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定然是你对他说了什么。” 马玉柔虽说性子大大咧咧,但毕竟女子感知敏锐,何况又是自己颇为熟悉的哥哥,在察觉出对方两相前后的神态变化下,自然就联想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上。 而且从她大略判断瞧去,这名女子年纪,似乎还要比他的这位大哥,要长上几岁呢。 虽说马超性子恰是少年老成,但马玉柔倒是不曾想过,对方会替自己,找一位瞧上去更加显得历经世事的成熟嫂子。 “是我不该和他说那样的话,待他归来,待我、我想清楚一些事情之后,会和他将心事,解释说开的。” 第348章 作画寻人 范春知晓此事,不能就这样始终隐瞒不言,倘或她弃了寻死的决心,便定然得给马超一个交代才是。 否则的话…… 她多少亦能够瞧出来马超的心思,如今世事变迁,不同当初,怎能平白误了人家儿郎的韶光年华呢? “算了算了。你别这样,我不多问了。” 马玉柔心直口快,加之又不清楚马超与范春间的实际纠葛,因此倒也不曾想那么多,脱口言语便即如实摆手,挪开此事道—— “大哥要我在这一路之上,好好照顾你来着。你若出了什么差池,我要跟着遭殃的。” “玉柔姑娘,我、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范春忽而踟蹰道。 “嗯,你说?”马玉柔秀眉轻挑问及道。 “你们可否,着人在沿途之上,打听一名女子的下落。她……” 范春思忖了片刻,觉得似乎不便详说此事,当即只能够将语音一转,忽而询问:“姑娘及兄长诸士一行之中,可有人带携纸笔么?” “有啊,我二哥那里有的,我去给你拿。” 马玉柔当即点了点头,虽是有些错愕于范春想要做什么,但也颇为知趣,并不就此盘问,当即在起身之后,随着朝着崖壁处外围,仍在巡逻守备的马休处走去。 没过一小会儿,马玉柔即手携一纸帛绢,以及一杆细长狼毫归来。 范春将之道谢接过,随即在其上平铺描绘,依照着记忆之中的模样,将张琪瑛的面容身形,具皆清晰画出。 做完这些,她却并未就此停笔,随思绪略作回溯游走,范春面色变幻,最终在蹙眉轻轻一声幽叹后,也急于从旁角落处,另外大略描画出了一名中年男子的体态轮廓。 “他叫吴轻,是、是我的一位故人,也失踪在了这片广袤山林间,如今不知尚在何处。烦请马姑娘你,将此画交付传递于蜀北间,往来通信的中军暗卫。” 范春小心翼翼将这一角撕下,同时待墨渍尤干,这才递到了马玉柔的面前,同时略作隐瞒实情,这般言说道。 瞧她言辞恳切非常,马玉柔也不好多说什么拒绝的言语,或甚再将盘问细节。 “行罢,瞧在我哥的面子上,这点小事情,我肯定帮你办妥了。” 马玉柔红唇微抿,将之接过、藏揣于身,同时拍着微挺的胸脯,郑重承诺言及道。 “多谢了。” 范春再度将另外这主帛之上,所绘的张琪瑛画像,同时递将了出去。 “马姑娘,此画中女子,乃张鲁之女。便是她,杀害了凤雏先生。” 范春言语肃然,此一路上,她思忖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将实情相告,不再继续隐瞒。 如今世事一番经历,各种遭遇已是令她身心俱疲,她实在不知究竟该如何再履己责,继续胜任这暗卫“潜影七星”一职。 何况主母当初对她们每一位风尘女子,皆是有着救命脱逃苦海之恩。 这般深厚情谊,以及后来的精心教导培植,令她们重新拾回女子尊严,并传授身法武艺,这般恩深似海,于范春而言早便铭感五内,她无言以报,却也更为抉择艰难。 “啊?什么,你、你说……” 马玉柔此前身在陇西凉州,自然并不知晓这个中的细节。 她倒是从父亲以及哥哥处,听说过许多有关于凤雏庞统的辉煌事迹,对方身为国仕帐下幕僚军师之一,跟随数年间,伴国仕南征北战,早便有着赫赫声名。 只不料想,如今范春却说,士元先生竟被一名女子所暗暗杀害了? 马玉柔当即坐直了身躯,正色瞧向范春,迫切问及道:“那汉中如今的局势怎么样了?我们要是这个时候赶赴南郑,岂非仍有危险呐?” “没事的,马姑娘不用惊慌。太师所率援军诸营,以及盟友江东孙侯,如今皆已运送后续部曲临到南郑。虽说我也离开南郑有着月余之久了,但想来,蜀军当不至于突破三关险隘屏障,再将汉中要塞之地夺回。” 范春犹豫着,略微思忖了片刻后,便再度宽慰解释道。 “总之啊,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回去的好,我这心里,不知怎么总是担心我哥。” 马玉柔少女心性,有话便直说不讳,她确是担心马超所携数十名随侍,便就这样深入蜀中腹地,着实可能遇上未知的风险。 毕竟此前他在这米仓山头,已是遭过一次暗算,所幸当时有着恰逢云游至此的华南老仙相救,若非如此,只怕他就命丧九泉了,无法再及兄妹团圆了。 “马姑娘,你别担心,马将军他武艺高强、又足智多谋,定能保全好自己的。便是完不成任务,也不至遇上危难无法脱逃。” 范春当下心有踟蹰,实则是,她也不知该如何遮掩内心纠结复杂的低落情绪。 因而在这个时候,她也唯余这般轻言出口,宽慰对方,同时也是在对着自己呢喃诉说。 马玉柔脑袋微抬,俏脸略微含诧般,深深打量了范春一眼,接着蛾眉稍蹙,轻颤之间,终是叹气重新站立起身,便朝着一处蓦然走开了。 在她的视角瞧来,眼前这位大姐姐,似乎并未表现如对自己大哥的如何关切在乎,因而以致会对她道出这般寄希望于单纯祈祷和自我安慰定心的话语来。 “她真的了解我大哥吗?怎会、说出方才那样子的话来……” 马玉柔脚步沉重却仍急促,朝着这崖壁洞穴外围,岗哨轮巡处走去,要将怀中所揣着的其中一副绘有张琪瑛的画绢,交付出去。 众人在此处休憩了约摸两个时辰,吃饱喝足、补充体力回复精神待毕,便及趁着天色尚亮,继续摸索穿林前行,北上翻越这绝壁丛谷。 因着此条纵深道路太过人迹罕至的缘故,大多数的时候,先头部队都是选择徒步穿行,未及使用马匹车辆。 于此同时,马休领队远远相隔一里之外,也终于是联系上了一处暗卫岗哨,着信鹰将那画绢,传递向了飞鸽营的该地队长手中。 想来倚照国仕手下这支建制成熟的中军暗卫,所提前布于蜀中要塞各处的情报网组织,定然能够在最短时间之内,便扫荡整片蜀北地界,获悉到来自张琪瑛的踪迹讯息…… 第349章 落脚长水村 此后的一路之上,马玉柔并未再与范春有过太多话语交流,两女自顾沉默伴行,显是都有着各自的重重心事。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已过酉时,冬季天色暗将更快,这时深处这崇山深谷之间穿行,视野已经快要暗将下来。 “都尉大人,眼下天色转暗,山林深处恐夜间有猛兽毒虫出没,不宜行进。不若我等便在方才巡过的一处溪涧浅滩边,搭帐宿营吧?” 在前方领路处,一名随侍副将,冲正在私下探望开去的马休,上前一步建言道。 “我细细打量过那里,浅滩边上有处崖壁,使得水流过湍,夜间嘈杂之音过密,不宜休憩不说,更不宜听凭周遭动静骚动。” 马休闻此却是摆了摆手,同时摇头予以否决,转而手指不远处的一方青烟袅绕之所在,建言道—— “你瞧那废弃村落之地如何?既有人烟,想来应是这米仓山脚下不远的某片农家之院。” “大人,此处并未远离米仓山南麓地界,若是去往村落人迹之地落夜休息的话,只怕是……” 那名随侍副将,显然行事更为谨慎,这时候便是小声提醒,但他话语却并未道尽。 “这便是虚虚实实之法了。” 马休一笑,随即并未多做解释,只是冲他就地吩咐道:“你去看人,与后方行径部队联系,将舍妹唤来见我。” “是。” 这名副将虽说不明就里,但听凭主将命令,乃是从军之职,是以便果断应下,转身冲冲折返归去。 这一来一往,中间相隔有差不多一里之远,是以来去间,马休在此已然等候了小半个时辰。 在此期间,他自然是再做了望打量,并着几人小卒手下,前往打探那古旧村落所在。 一经打听之下,马休方晓该地隶属三关镇外,又唤作长水村,内有村民农家数十户,近余百人,皆是这一带土生土长在米仓山脚下的蜀地人氏,世代以养桑务农为生。 “走吧,就去前面那处长水村落脚。” 马休将大手一挥,颇为怡然般开口说道:“这米仓山未必便都能被那雄风山寨势力所覆,何况寨中势力十之八九,已为曹军所灭,现各处残部私下奔走,顾之不及。” “因而我断定,如今入村暂歇,反要较之野外风餐露宿,更为安全。” 马休随即思忖既定,这般补充道。 他此话自也不错,雄风一寨的人,如今显然无暇再顾及旁他,更不至还留人手在这一处破旧荒凉的狭小山脚农家村落。 比之连夜以来的野外宿营,既要防备毒虫野兽侵袭,同时也要遮蔽山风雨雪,却是颇为疲乏不易,如今能够觅得一处人烟屋舍之处歇息,这些下属军士,自也乐得。 约摸一炷香时间过去,马玉柔也即跟随一名士卒近得先头部队处。 马休将方才所想,道与了自己妹妹知晓,马玉柔略作犹豫,但瞧见诸多兵士的确是在连日以来,太过疲乏困顿,夜间也要不断换岗放哨,着实辛苦得紧。 因而在马休的再三言说之下,马玉柔也即同意了下来,便是领命折返。 前方处,马休则已是快马加鞭跟上,带着两名前去探路的哨骑,开路预备,提前安排和打点好村中落脚之处。 这边厢待马玉柔再归往后方之际,天色已是开始在渐渐转暗。 毕竟这冬日白昼颇短,夜里渐长,能够容许他们安全赶路的时辰,可并不算多。 时暨范春自觉有孕在身之后,更要变得愈发嗜睡了几分,这边天色尚未及至黄昏,她已然下得马去,在后方众人所围的那唯一一辆马车之内,自行铺设地毯,蜷缩小憩。 因而马玉柔归来之际,略一询问,也不便再去将之唤醒打扰。 此事范春便并不知情,就这般被诸人领着,一路悄然走入了那长水村的地界。 这方村落,实则在约摸半月之前,张琪瑛与吕布二人,也曾先后有过造访;以及吕布后来在这村中,施行义举,赶跑前来劫掠的蜀中逃兵,便同样是于该处。 后来吕布那般英雄壮举之下,直接便是成了他们村头几位长者,用以除妖辟邪的门神绘作,闲时聊为谈资,同样更有说书先生,在教育小孩子女之时,亦要激昂陈词。 因而当那马休、马玉柔所领前方部曲来此之际,便即发现这颇显奇异的一幕。 在各家村口的招展旗帜处,以及外墙门扇之上,似乎都张贴着,同样一名中年魁梧硬汉的画像。 但略感不幸的是,这二人以及相关陇西凉州随来的贴身兵卒之中,虽有不少听凭吕布英雄事迹者,但除马超之外,却是皆未曾见过本尊,是以并没有将吕布认出。 同时马超也不曾向自己的本家兄弟,透露他与吕布二人的亲密弟兄关系。 马超可并不想倚靠旁人之威风,来逞自身之能,他要的,是凭靠自己拼出来的武艺和才能,让旁人能够以之为傲。 且说这数十人的队伍,在那残破小村落中,也依旧算作颇为显眼。 因而为了不引起这长水村中的村名恐慌,马休决定,只领着数人进入村内,其余士卒弟兄,随行依旧择村外一处废弃农家院落处,安营扎帐。 这边马休则是携了马玉柔,以及自己的两名亲卫,同时马玉柔也领了一名随侍的丫鬟姊妹,名唤绿儿,五人一道进入了这方村落之内。 一番略作找寻,他们最终也是于这方村落之内,最为大户的一处人家,在给付了半锭银子后,令对方同意了借宿一夜。 不过期间他们所准备的就寝房间,却是并不在这户人家的围院里面,而是位于这村落长廊之外,一处略显偏僻的荒废菜园地。 在此处仍旧种着不少的农家菜棚,其间甚而还有着耕牛以及一些家禽,在不时放养游走。 所幸如今仍旧是腊月寒冬,因着气温颇低的缘故,便是住在这等地方,也好在没有多少蚊蝇虫鸣,夜间休憩,倒算清净。 及至天色转暗,夜幕缓缓低垂,马玉柔将范春也是领了来在该处菜园棚底的院落间,一并落脚。 第350章 墙下怪声 同时,为防备万一,马玉柔又是于兵士之中,择了两名功夫极佳、且寻常行事本就颇为警觉的好手,一并入驻在这菜地旁,搭起了临时的简易帐篷。 对此,那户主人家虽说瞧着略感诧异,但出乎意料的他并未问询什么,显得极为低调。 这菜棚地里,于该处所搭的院落,左右连接一共有着三间单人房舍,除中间一处主室有着一张双人大床放置外,另外两间小房屋里,都不过是堪堪能容一人入睡的小床。 但如今这般时局之下,他们也是不好再做挑剔了。 随着时间飞逝,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周遭并无烛火星光,一切都颇显静寂暗淡,然而在这般极为安宁之下,似乎隐约却暗藏凶险涌动。 范春独自就寝于中央处这间略显宽敞的房间内,中有烛火摇曳跳动,燃烧明媚。 她心绪略感不宁,思维念及此前发生的种种怪异遭遇,总是觉得还有潜在的危险,在等待着她们一行。 只不知,这危险是冲着她个人来的,还是意欲针对他们这一行所有的人。 用过晚餐之后,马玉柔与自己哥哥马休简单交涉嘱咐了几句,也即跟着回屋来,领着她的这名丫鬟绿儿,一道住进了这方主室之中,意欲休憩。 “怎么了,瞧你晚上吃饭的时候,便一直心神不宁的?是在担心我哥么?” 马玉柔目光落在前方床沿边,安静就座发呆的范春身上,略微犹豫了一瞬之后,仍旧是领着绿儿上前,冲她诧异询问道。 “没有。我在担心我们、我们今晚所处之地,总感觉不太安全,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妙。” 因着身为“潜影七星”之一,暗中执行地下窥探任务已有着一两年之久,范春也有着颇显敏锐的危险感知能力,令她在无形之中,于今天所接触的环境,略感不对劲。 “不安全么?我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马玉柔秀眉轻抬,俏脸神色疑惑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但是这样一处破旧村落,位于这米仓山南麓脚下,每户人家几乎都是种田为生,可偏偏就这处远离村中人烟聚集处,却有人家搭棚种菜……” 范春细细分析,浅言道来,如此一番说罢,马玉柔并非愚钝之人,当下也颇觉有理。 “你这么一说的话,这户人家的确行为举止,感觉尤显拘谨,尤其是今晚在为我们准备饭菜的时候,那行动似乎就有些、太不自然了。” 马玉柔念及此处,突然诧异猜测道:“该不会他们……” “现在瞎猜也无用,今晚让大家都防备一些吧,只有静观其变了。”范春摇了摇头,打断对方这没来由的想法道。 “绿儿,你去室外瞧瞧周遭的环境,我要与我二哥去说说这事。” 马玉柔回身,简单冲其随行丫鬟绿儿吩咐了一句之后,同时又将身上所携的一件软甲取出,并递到了范春的手中道: “范姑娘,多谢你的提醒,今夜你可定要照顾好自己,这件马甲给你防身。” “这是你哥哥留个你的吧,我有剑在侧,用不上它,你还是——” “哎呀你就别推诿了,我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你安全无虞。否则的话,我把自己照顾好了也没用,再说了,你还有孕在身。” 马玉柔瞧见范春意欲推诿不受,当即便撇了撇嘴,语气略带严肃道。 “谢谢你,玉柔姑娘。” 范春颇为真挚地开口道谢,小心将其接过。 “啧,你别这样子,我还怪不习惯的。” 马玉柔怂了怂香肩,被范春这样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也唯有连忙将目光躲开,小脸一红之后,随即摆了摆手,便起身朝外走去。 “你早点休息吧。” 话音落下,马玉柔已是掩门匆匆离去。 望着两女同时离去不同方向的背影,此刻在这方略显宽敞空旷的主室房间内,则唯余下了范春一人。 她兀自枕坐于床沿边,身上搭着半截毛毯,于这颇显空寂的环境下,将感知力细微扩散蔓延开去。 寒冬季节,屋外虽是一派田野,却并无蛙声虫鸣,唯有朔风时起呼啸刮过。 思绪微阖,范春不由念及郭里,脑海中却仍有着他那挥之不去的身影以及面容。 倘或对方当下在此,凭借他那极其敏锐的听觉,只怕应能瞧出什么不一样的端倪来。 因为在方才的某一刹那中,当范春闭目冥神之际,她恍惚听闻到了,数道极为细微的小孩哭啼声音,自那缥缈虚幻的地下传来。 起初范春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没来由蹙了蹙柳眉,兀自心中生疑。 因她再细细俯身贴耳,于床边听去时,便再也没有类似方才那般声响,丝毫传出。 “会是我听差了么?那声音怎么会,从这墙下传来的……” 范春低语呢喃出声,置于身下的掌心处,再度探了探那就近放于床边的紫微软剑。 伸手触碰到剑柄之时,范春方才于心头微舒了一口气,如此静默感知了及近半个时辰,她方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疲惫感随之传来。 “不知玉柔姑娘几时才可归来,我先小憩会儿吧。” 念及此处,范春终是不再如此耗神主动探查,在将马玉柔所给的蚕丝软甲穿在身上后,便及于外搭上被褥,倒头侧身浅寐下了。 且说那另外一边,马玉柔之所以出去许久未曾归来,实则同样觉察到了不对劲。 在于自己二哥马休略作交谈说明之后,瞧见马休同样部署了人员加强该处菜园内外防备,马玉柔这才略作心神放松。 然而在她外出简单查探了一番,本欲折返之际,却是在那屋外的一处田地旁,瞧见了颇为显眼的一方物件。 那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绿儿,寻常时分都戴在手腕之上,不曾摘下的一方银镯。 据说这银镯乃是其母亲临别所赠,于绿儿而言乃是颇为重要之物,怎会如此随意被遗弃在此? “糟了,定然是绿儿出事了!” 马玉柔不曾多想,当下快步上前,拾起菜园土地旁,掉落地面之上的这枚银镯。 借着明亮若圆盘般的月亮洒下清辉,她隐约能够于其上,瞧出一些有些湿漉漉的污渍来。 第351章 百里追袭 虽说因着光线昏暗,马玉柔并未瞧清为何,但鼻尖嗅探之下,却是分明将这银镯上的附着物,辨认而出—— 是血迹! 马玉柔眼皮微跳,心神紊乱之间,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寻。 但眼下这般局面已是说明,自己的贴身随侍丫鬟绿儿,已然是危在旦夕。 何况绿儿亦并非寻常女子,她也是有着不弱身手的,若是对付几个没有什么功夫或是武器在手的男子,纵是不能力敌,但亦可轻松逃脱。 可这丢下的银镯以及其上沾染的血迹…… “不行,这个时候不能再这样回去,否则定会惹得范姐姐心疑。不能让她跟着一起置身险境,得先让二哥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于她。” 心思既定,马玉柔便不再于原地踟蹰停留。 她年纪虽幼,但这些年来跟随父亲以及几位哥哥,也算得上经历了不少世事,何况她亦是上过战场、入过军营之人。 如果这个时候自乱阵脚,恐怕不但不能发现敌人踪迹,也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 然而正当她意欲折返,快速赶向自己哥哥马休所在处,将此件事情告诉于他时,夜幕低垂的不远处密林边,却是倏尔传来了几道,极为轻巧的脚步声。 此间若非因着夜深静寂,加之马玉柔向来便感知敏锐,这个时候更是早有所防备,警惕心始终提在嗓子眼上,只怕也难发现觉察。 毕竟来人似乎轻功颇佳,脚步声可谓极其细微,人数似乎也并不算多。 但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似矫健灵活,而且时而轻、时而重,飘忽不定,令人极易混淆方位视野。 马玉柔后背忽而骤凉,她能够感知出对方这数人,定是功夫不弱之辈。 如此悄悄而来,只怕早便设下了圈套埋伏。 看样子范春方才所感果然不假,这处村落之中,只怕提前便被人,安插进入了眼线,将那户看似农家、实则官家之人所收买。 “不能连累二哥中套,我得先去拦阻他们片刻,好让二哥有所防备!” 马玉柔握紧袖间所藏短刀,在深深吸了一口晚风浮动间,微凉的空气提神之后,便即是迈开大步,施展轻功,朝着那声音来处,迎面及近冲去。 如此短兵相接,即便是出了篱笆所围的菜园地,来到了村边密林丛生之所在,这步伐声,依旧清晰可闻,但马玉柔的身影,也似乎很快就被对方所发现。 声音忽而止息,令马玉柔神经为之一紧。 她琼耳微动,细细感知开去,很快破风之声自身后某侧,突然传来,令之汗毛倒竖,敏锐地将娇躯陡一于半空腾挪扭转,便是躲避开去。 “好丫头,倒是有些功夫在身,难怪敢只身一人来闯!” 风声呼啸自林间传开,随即一道男子黑影,便是自那密丛树梢上,奔袭掠下,轻巧落在了地面之上。 他言语略显惊诧般,哂笑开口,手中短戟握持,却是一身黑衣蒙面,令人瞧不出模样。 不过听其声音,年纪似乎并不算大,只怕也就而立左右。 马玉柔折身凝神瞧去,方才险险避开此人攻击,也是因着早就有所防备之故,只怕真要交起手来,她未必便能够从容应对招架。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偷袭我们?” 马玉柔黛眉稍蹙,怒目冲眼前黑衣之人,娇声喝问开口道。 “不是你们,而是那个女人。” 那名黑衣遮面的中年男子,却是操着一口略显阴柔的话语声,暗含几分要挟提醒道:“只要你将她交给我等,便可饶你小丫头一条性命。如何?” “不行!” 马玉柔当场便表示了断然拒绝。 她自然知晓对方口中所谓的“那个女人”,显然便是指的范春了。 看这般模样,这些人很显然,便与公孙汜有着颇为紧要的关系。 只是马玉柔未曾与之有过交集,自然也不知晓公孙汜何故要遣人来,这般千里追杀于范春了。 毕竟范春在那山寨之中,知晓了太多内幕实情,何况他本欲从郭里的口中,套问出雄风一寨主峰山体之下,那暗道石门深处,所掩藏的秘密财富呢。 昔时一众峰头七兄弟歃血结盟之时,秦烈等人,便是听郭里数度提及,但因着此事过分重大,郭里一直惜字如金、闭口不言,连他们这些结义的好友,都是相予隐瞒。 郭里甚而有过明言禁令,此事需得在雄风七寨,面临生死存亡之大危机时,方可吐露论及此事,否则寻常时分若要有人问及,那便不再是他的兄弟。 是以连公孙汜这般,曾与他那样亲近之人,也碍于情面,不曾知晓此财富所在。 但如今郭里已死,按照常理推断,公孙汜也得怀疑如今知晓此秘密洞天所在处,唯余范春一人尔。 故此无论如何,这公孙汜、秦烈一行,也是不会放任范春就这样远去的。 “不行么?待我等将你擒下,倒要瞧瞧你是否还能这般执拗。” 那名中年蒙面男子,随即是哂笑一声,在摇了摇头之后,便及将手轻抬一招,在他身后树梢掠动,跟着便有七八名身手矫健之人,同样跳下树来,将其团团围困。 “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敢动我,可知道我是谁?” 马玉柔见状,当即只觉有些头皮发麻,浑身娇躯悄然打了一个冷战,随即强自镇定道。 “你是谁……呵呵,这倒是并不关心。” 那当先的这名蒙面中年男子,双眸如鹰隼般,盯着前方马玉柔上下打量了片刻,并未瞧出对方有何异样之处,当下便继续笑道:“你若死在这里,便是当朝公主,那又如何?” 他话音落下,便不待马玉柔再行开口,已是将那执戟之手横挥出去,脚下身法为之施展。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他便已然来到了马玉柔的身前,同时戟身挥舞,赫赫生风。 这番凌厉出手,显然是意图在顷刻之间,便要重创马玉柔,以好给她一点教训的架势。 马玉柔脚下步伐踉跄后退,当下拔出手中长刀,便即于身前同样抵挡开去,早便有所防备的她,眼神犀利,很快瞧清了对方的招式来路,跟着双手握持,用力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