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离家避祸,你搞定了全宗门?》 第1章 铺张浪费的张,浪摧天下的浪! 乘风宗,太上长老居住的独夫阁中。 “老祖宗,这回你可要给徒孙儿去掌掌眼,你要是不去的话,徒孙儿可不敢做主。” “这个弟子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乘风宗主李随封与宗内辈分最高的太上长老常师贤相对而坐,一脸诚恳道。 常师贤虚岁一百有三,银发银须,双目眯成了一条缝隙,冷冷盯着李随封,半晌后才吐出两个字:“不去。” 李随封满怀期待的眼神一暗,随即双手合十祈求道:“老祖宗,你知道的,十年之期已到,若是咱们在不能往踏浪峰送一个弟子进去的话,这后果有多严重。” 常师贤缓缓换了个坐姿,歪着头盯着李随封,嘴角勾起,依然是两个字:“不去。” 见李随封还要说话,常师贤呵呵干笑道:“呵呵,小李子,别以为老夫我岁数大了,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正准备变换姿势跪求的李随封:??? “哼!” 常师贤轻轻一拍桌子,双目瞪圆:“你是想趁老夫离开独夫阁的就时候,偷老夫珍藏多年的玉树金芽!老夫告诉你...”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在李随封面前来回摆动了数下:“门都没有。” 李随封:“......老祖宗,您怎么如此想徒孙我的?我高低也是个一宗之主,怎么可能...” “你当老夫老糊涂了么?”常师贤眼睛瞪得更圆了,“二十年前,老夫有玉树金芽三斤八两,十年间,老夫喝了五两,可到十年前,老夫一看,竟然只剩下三斤了!” “你告诉老夫,那三两茶哪里去了?” “这个么...”李随封心虚的神色一闪而过。 “哼,这也就罢了。昨日,老夫又去称了称茶叶,只剩下了二斤二两,而这十年来,老夫只喝了四两,那另外的四两又哪里去了?” 常师贤心疼得手指尖都在发抖。 那可是当年圣皇先帝赐给他的贡茶,全天下也找不出十斤来! 结果,李随封来了两次,他的茶叶就少了六两! 那可是六两玉树金芽,放在市面上可以换两座城池! 李随封见常师贤情绪激动,赶紧挪到了他的侧面,神色无比真诚道:“老祖宗,你知道的,自从我接手乘风宗以来,我从来很少踏足独夫阁,这玉树金芽你放在哪里,我更是一无所知,怎么可能是我拿的呢?” 常师贤“哼”了声,别过头去,显然不信李随封的话。 李随封继续道:“老祖宗,咱们先不说茶叶的事,踏浪峰当初和咱们宗里可是有过约定的,每隔十年就要给他们送去一个能入他们法眼的弟子。” “这不都已经送去了么?”常师贤闷声道。 “是送去了没错,可都被退回了来啊!” 李随封老脸都快皱一起了。 乘风宗虽然是南疆大宗,可这些年来,南疆战事频繁,大部分适龄的青壮都优先应征入了军队,给他们挑选的余地越来越少。 连续两次,他们送去的弟子都被退货了。 “老祖宗,这可是第三次。”李随封面露痛苦之色,“您也知道的,踏浪峰上可是说过,事不过三,若是这次再被退回来......” “哎......”常师贤也忍不住一声长叹。 按照他们祖师爷当年的约定,事不过三,若是满了三次,那这接下来十年...... 常师贤也不好再僵着了,皱眉问道:“那这次你可是挑好了人?” 李随封先是用力点头,随后又拼命摇头。 见他这副样子,常师贤古井无波的心境也起了些怒气:“怎么又点头又摇头的?你堂堂一宗之主,连这么点识人的眼力都没有么?” 李随封苦脸道:“老祖宗,不是我没有眼力,是...是踏浪峰那边的要求实在,实在是古怪...”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半句,“还很苛刻。” 二十年前,宗门第一天才,号称能接掌宗主南疆第一新人才俊,十五岁便入玄灵二变之境的莫太冲进入踏浪峰。 五日之后,莫太冲一脸呆滞地回到了宗门,一代天骄,就此成了傻子。 十年前,李随封的关门弟子,号称玲珑百变玄心,南疆美艳无双的吴秋沅进入踏浪峰。 三日之后,吴秋沅状若疯狂,赤脚散发地冲出了踏浪山,一代美娇娥,就此成了疯婆子。 而这两位宗门天骄,回来之后对踏浪峰中发生的事闭口不提,只要听到“踏浪峰”三个字中任何一个,就像是被踩到了腰子一般,痛苦嚎叫,甚至有强烈的自杀倾向。 到了今年,又是十年之期。 李随封觉得应该换一个思路了。 毕竟再这样下去,乘风宗的天才弟子就要被霍霍完了。 只是,这个思路,他还没有和常师贤沟通过。 他看了眼常师贤,有些底气不足道:“所以,今日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请老祖宗亲自就过个眼,若是行的话,就让他去踏浪峰吧。” 常师贤端详着李随封片刻后,摇头道:“不对,不对,上两次,你找老夫也只是说了一下名字,让老夫请出祖师金印同意而已,今日怎么让老夫亲自去看了?” 他突然眼珠一转,一拍茶几道:“呸,还说你不是为了老夫的玉树金芽!” 李随封:...... “老祖宗,您就别提您那快发霉的茶叶了!这明天就要定下来的事,您不亲自去看看,到时候踏浪峰降临宗门,苦的可不是我啊!”李随封想哭的心思都有了,眼眶发红道, “老祖宗,您想想,您见到那七位,可是要自称孙儿的啊!” 这老祖宗真的是老糊涂了! 踏浪峰降临宗门,他这个老祖宗就要变成乖孙子了,这待遇还能和现在一样么? 反正他李随封就是三代弟子,到时候无非还是做徒孙么,宗主这个位置还能换人不成? 常师贤闻言不由一个激灵:“对对对,那七位绝对不能出来,这出来了,那还了得?”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是哪个?老夫赶紧去看看。” 李随封见他终于松口,喜上眉梢道:“他就是去年刚来咱们宗里的六代弟子,姓张,单名一个浪!” “张浪!”常师贤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下一刻,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李随封张了张嘴,到了嘴边提醒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当他确定常师贤不在阁中的时候,不由笑道:“好好好,小浪兄弟这一招果然有用!你可得拖住了老祖宗,到时候找到的玉树金芽,你一半,我一半,大家都有份儿!” 而就在李随封在独夫阁中翻找茶叶的功夫,宗门六代弟子所在的小琼山脚下。 一个身高八尺,容貌甚为俊俏的少年正在茅厕中放水。 他口中双目盯着墙壁,双手捏着龙头,口中念念有词道: “水分六股,一股画圆,一股画方,一股画三角,一股......” “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常师贤的声音响起道:“妙啊,妙啊,你竟然一心六用!” “老夫以为左手画方,右手同时画圆已经是世所罕见,没想到你竟然能画出六种图案。” 少年转头看眼旁边的常师贤,嗤笑道:“少见多怪,要不是今天我喝得水少,何止六个图案...嘶...”他打了个哆嗦后,满意地看了眼墙上的六个图案,收起龙头道: “老爷子你不用羡慕,如此绝活只能年轻人来,您上了年纪,不要强求,保重身体才是。” 常师贤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起昨夜起夜之惨状...不由轻叹了口气。 少年见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爷子你不用这么唉声叹气的么,唉?你最近是不是起夜频繁?且有淋漓不尽之感?” 常师贤面露尴尬,叹气道:“是...你怎么知道?” 少年轻笑道:“大家都是男人么,都懂的。” 说着,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瓷瓶塞进了常师贤的手中:“这个您收好,一日三次,一次三丸,保证您老症状迅速减轻。” 常师贤自然不信这药有如此神奇,不过对方既然一片心意,他也不想驳了面子,婉言拒绝道:“老夫这身体,老夫自己知道,药石无医也。” 少年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信,便从瓷瓶中倒了三颗出来,递过去道:“您吃一下试试。” 常师贤见到三颗乌漆嘛黑的药丸,眉头微蹙,好在药丸上并无异味传出,反倒有一股说不出药香。 他接过药丸,不由犹豫了一下,随即转念一想,一个六代弟子还能害得了他不成,便将药丸丢入了嘴中。 不同于宗门玄丹,这药丸入口不能即化,他伸长了脖子好不容易才吞了下去。 “嗯!?” 下一刻,常师贤瞪大了双眼。 他分明感到一股清流入了肾经,他原本有些亏乏的老腰竟然陡然生出了有一股气力! 他不由失声惊道:“这...” “哈哈,我没骗您吧?”少年将瓷瓶塞入了常师贤腰间,“您留着,吃好了再问我要。” 少年正要吹着口哨离开,常石贤一把拉住了他:“此药何名?” 少年一怔,随即笑着应道:“六味帝王丸十倍效力版!” 常师贤抿嘴自语道:“老夫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那当然,这可是我为了练习六心控水之法特意制作的。”少年颇为得意道。 常师贤轻吸了口气,额...有点臭,无妨。 双目之中闪过一道神采。 他大概明白李随封的用意了。 于是,他面带慈祥问道:“你可是六代弟子张浪?” 少年眨眼惊讶道:“老爷子,你也听过我的名字?” “没错,在下正是张浪!” “铺张浪费的张,浪摧天下的浪!” 第2章 以后你叫我老哥,我叫你老弟! 半个时辰后。 常师贤拉着张浪的手从茅房出来。 “老祖宗...” “什么老祖宗,咱们不是说好了,私下里,你喊我老哥,我喊你老弟么?” 常师贤佯作嗔怪,“咱们两个谁跟谁,咱们宗门里这么多弟子,老夫,呸,老哥我从来没有想到能见到像老弟你这样的奇才,你放心,进踏浪峰的事就这么定了!” “对了,你这什么黄丸...可还有?老夫吃过的丹药不少,可是能如此直达肾经的,着实一次都没见到。” 张浪压低声音道:“老祖宗放心,这六味地黄丸,管够!就是...就是炼制么,需要点时间,眼下这一瓶,刚够半个疗程,以后等炼出来了,我再给老祖宗送去。” 常师贤眼珠微转,拍着张浪的手道:“唉,说了你不要再喊我老祖宗,生分,老哥以后晚上能不能睡好,可都要拜托老弟你了,你放心,但凡有什么要求,直接说,老哥能办的办,不能办的...想着法子也给你办了。” “那就麻烦老哥了,您先别急着回去,留下来吃个饭,我安排!”张浪拍着胸脯道。 常师贤看了看天色,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骂了句:“哎呀!怎么耽误了这么些功夫?” 随后笑着道:“不用了不用了,下次有空老哥再来找你。” 张浪见留不住常师贤,有从怀中掏出了一对小酒坛,递到了常师贤的手中。 “知道您忙,这两坛小酒是我自己酿造的,不值什么钱,您拿着喝,就算小弟对老哥的一片心意。” 常师贤刚要推辞,就闻到了一股醉人的酒香飘出。 这是他从来没闻过的酒香!竟然浓烈到轻易将茅房的味道都完全遮去了。 刚到嘴边推辞的话立刻被堵在了唇间。 张浪忍住了笑意,不经意地将揭开一半的酒瓶塞子塞了回去,两瓶酒自然而然就被常师贤提在手上。 看着常师贤远去的背影最后消失不见,张浪放下挥动的双手拍了拍:“搞定!......好臭!” 捂着鼻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茅房,出来百尺之外,张浪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物,摆出了六代弟子赶路最标准的姿态——低头,拱手,小步慢走——往约定的地点赶去。 任谁看,张浪都只是乘风宗一个最普通的六代弟子。 六代弟子,乘风宗最底层的存在,整个乘风宗六代弟子大两千人,张浪属于扔到六代弟子当中就认不出来那个。 正常来说,他如此低调行走,一路上不会与任何人有什么瓜葛。 一路上,随着他碰到的人越来越多,画风也逐渐有些……跑偏。 “大师兄,您这是要去闭关了?...哎呀,你这是干什么,上次你给我带的药材还有呢!” 这位是乘风宗六代弟子大师兄刘辰黯。 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大师兄手中捧着一大把药材,硬是塞到了张浪怀中。 若不是张浪挺身而出,这次入踏浪峰的肯定要轮到他了。 真·救命恩人啊! “张堂主,您出山啊?给我带酒?不用不用,您要喝酒,来我这拿点就行...哎哟,您这是干嘛,都说了这么点酒不用钱了。” 炼药堂堂主上次在张浪这里喝了十几坛酱香烧酒,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特意给他送酒钱来的。 “王山主...不是,大哥,大哥!瞧您说的,我怎么把您当外人了,行嘞行嘞,您放心,这个月琅琊山的供奉双倍...谢啥子,你这才是把弟弟我当外人!” 这一位就牛了,三十六峰山主之一。 琅琊山因为犯了点错,供奉被砍了半年,要不是张浪帮忙,他们山上还得过上不知多久的苦日子——李随封完全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哎哟,司马老哥,你这一拱手,你让老弟我的脸可捡不起来了,应该是老弟给您先行礼才是...你放心,这事我早和宗主通过气了,您这个长老位置谁都动不了。” 乘风宗八位长老之一,也是最弱的一位。前些日子因为越境做一些私事,受了点伤,好在张浪帮忙给他弄了个“为国公办”的官文,不然的话,他的长老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 等他回到小琼山脚的时候,张浪已经有些口干舌燥,脸都笑僵了。 不过,成就感...很饱满! 三年了,他终于将乘风宗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通了! 他看了眼小琼山并不高大的山门,暗自叹了口气。 可惜,之前十三年的努力就这样化作泡影了。 十六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了名为圣炎皇朝宁国侯府大少爷。 前世作为蓝星孔子故里体制内的一颗小螺丝钉,短暂惊愕之后,就在襁褓之中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他深知高门世家内部关系的复杂,因此在能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开始理顺上下关系。 整整十三年啊的苦心经营啊! 想到这里,张浪不由一阵心塞。 要不是三年前,自己那个错误的决定,现在还在侯府小酒喝着,小零食吃着,小丫鬟...伺候着呢! 没办法,人总有犯错的时候,算算时间,那家伙被自己忽悠去了北疆,然后再从北疆绕过西塞再到南疆…… 应该就在这一两日了! 想到此,他背后那股寒意忍不住冒起。 “全部关节都已经打通了,进入踏浪峰的名额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 张浪再次确定了一遍后,才将寒意给压了下去。 踏浪峰,南疆的一个传奇,关于踏浪峰的传言很多,但是张浪只看重一条。 除了本朝圣皇,他人未经峰上允许不得踏入踏浪峰。 这绝对是个躲避死仇,呸,休闲旅游,养生修行的不二之选! 而今天,他终于接触了进入踏浪峰最为关键的人物,乘风宗老祖宗,踏浪峰的守山人常师贤。 为了公关常师贤,张浪还是做了准备的。 三天前,他和宗主李随封进行了最后一次秘密见面。 李随封提供了关于常师贤的情报。 常师贤有三大爱好——喝茶,饮酒,以及...着妇人之服饰。 “喝茶,饮酒,这倒好办了。”张浪没有提老祖宗最后一个爱好——这能是他一个六代弟子该知道的事么? 李随封见张浪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张浪已经有想法了。 啥事不用他操心的,全宗上下也只有张浪小兄弟了(也许)。 于是他促狭地说起了常师贤的八卦:“老祖宗这三大爱好,还有完整的说法,你想知道么?” 宗主都这么说了,张浪当然知道这不想知道也得知道,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祖宗三好,往完整了说......”李随封压低声音,两根朝天眉不停抖动:“喝茶不会泡,饮酒三杯倒,罗裙难掩长须飘飘已及腰。” 张浪:...... 常师贤这是越菜越爱玩?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好了! 张浪想起了常师贤离开时迫不及待的样子,这两瓶后劲双倍加强版的酱香白酒足够常师贤忘了玉树金芽这档子事。 当然,作为最重要的切入点,李随封还提供了常师贤最近起夜频繁的情报。 这才有了张浪特地设计的“茅房初见”。 老男人的痛苦,就算是这个世界的通玄修士也无法避免啊! 他摸了摸小腹,丹田气海中,他重活一世最大的秘密此时正散发着一股股暖意,像是在邀功一般。 张浪笑道:“幸亏有你,否则普通的六味地黄丸顶个屁用?” 说话间,他已经到了小琼山后山半山腰一处偏僻的背阴之处。 看了看前后上下左右,张浪拔开了山壁上的藤蔓杂草,露出一个小洞。 等到他爬进了小洞后,就到了一个卧室大小的洞窟中。 洞窟里只有几把桌椅,墙壁上几颗夜明珠发着幽光,将整个洞窟照得分毫毕现。 张浪抬眼一看,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绚烂的笑容。 “宗主,你回来了?” 在他对面椅子上坐的,一脸期待又透着一点着急的正是宗主李随封! 见到张浪的瞬间,李随封就朝他招手:“老弟来了?快来快来!” 等到张浪到了近前,李随封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 纸包打开,张浪忍不住轻吸了口凉气。 纸包里的茶叶芽头颗颗饱满肥壮,品相不凡,更重要的是,竟然还散发淡淡的金光! 真·金芽! “好东西啊!”两人同时忍不住感叹道。 能拿这玉树金芽,不枉他们这么多天的谋划! “桀桀桀…” 一老一少同时发出了得逞的奸笑声。 与此同时,踏浪峰宗门外,一个长达数里的队伍缓缓在山脚停下。 一个腰间佩剑的丫鬟来到了队伍正中超豪华马车边上小声道: “启禀郡主,乘风宗到了。” 马车中,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出:“那就...剑阵叩山门吧!” 第3章 放水,不,你这是放海! “你拿七成,我拿三成。” 李随封在玉树金芽中间轻轻一划,就将珍贵无比的茶叶分成了大小两份,说着将大份推给了张浪。 张浪一脸的受宠若惊道:“这如何使得?大哥你可是冒了最大的风险,这样,你拿大头,我蹭点小头就行。” 他将大份推了回去,小份拉了过来,还从自己小份的茶叶中匀出了一小半放到了大份茶叶中。 这个小动作落在李随封眼中,那叫一个受用。 不过这次玉树金芽能顺利偷,呸,取出来,张浪居功至伟,李随封当然不会让小老弟吃亏。 于是两份茶叶合二为一,再平分成两半。 “不说了,一人一半。”李随封的语气不容张浪推辞,“你帮了老哥我这么大一个忙,一半一半已经是老哥我占了便宜了。” 所谓这么大的忙,自然是指张浪主动提出去踏浪峰的事。 张浪客气了两句后,“面有愧色”的将一半玉树金芽收入囊中。 “这就对了么!”李随封拊掌大笑,同时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大纸放在了桌上。 “老祖宗那关过了,那什么事都好说了...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这个是踏浪峰的入峰测试,你拿着。” “测试?”张浪看着足有三张高考语文试卷大小的白纸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从没听宗主您提起过。” 李随封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个么...老哥不是忘了么?不过没关系了,正常来说,你在完成测试的时候,我要在边上看着的,不过么...”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哥俩谁跟谁啊?我刚好肚子疼,等我如厕完,你再交给我就好了。” 与此同时,他又将一张纸轻轻放在了桌上,“你看着办哈。” 张浪瞄了一眼桌上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字——不是答案是什么? 这水放得就有点...明显了。 放海还差不多? 李随封拍了拍张浪的肩膀,正要起身离去,就听到: “嗡!” 一声沉闷的钟鸣响起。 李随封皱眉道:“归元钟怎么在这个时候响了?” 归元钟作为乘风宗的镇宗至宝,其中存在不完整的自主玄灵,一般钟响之时,都是宗内出了一些大事。 乘风宗在南疆经营这么多年,又有踏浪峰在背后支持,就连圣炎皇朝官方都会给足面子,归元钟正常是不会响的。 归元宗上一次敲响,还是自己企图将关门弟子吴秋沅从进入踏浪峰的候选之中踢出去的时候。 “难道是因为我给老弟放水...不会吧?祖师爷们,你们总不能不给我留一点活路吧?” 李随封轻声抱怨道。 上一次就因为这,他的关门弟子才变成了疯婆子一个。 这一次,他要给张浪放水,难道又要被阻拦不成? “那个...宗主,归元钟响了,你要不去归元峰看看?” 张浪小声提醒道。 李随封攥了攥拳头,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狠声道:“先不管,你赶紧抄,抄完了我这就让人送去独夫阁,只要太上长老用了印,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老弟,正常来说,这个测试时间是半个时辰,但是归元钟既然都已经响了,那我只能再给你一刻钟时间。” 李随封看着归元峰的方向,快速说道:“一刻钟,你抄多少算多少,反正到时候能不能进也是我和老祖宗说了算!” 话虽如此,李随封心中已经七上八下了。 这样强行正面应对归元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也难以预料。 只是,他不能再拿宗门的未来来开玩笑了。 他瞟了眼正在奋笔疾书的张浪,暗自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张浪自己提出来要去踏浪峰的话,他也不愿意将张浪送进去。 无他,实在是张浪办事实在是太贴心了。 有他在,很多事都不用他这个宗主操心。 可惜了,可惜了啊! 正在李随封思虑间,就听到张浪道:“好了。” 李随封:??? 不是,什么好了? 这才半刻钟时间吧? 他转头一看,就见到张浪对着纸吹干了墨迹,放在了桌上。 李随封虽然惊讶,毕竟有答案也不算什么。 无非是字丑一些,答案再缺漏一些。 反正批卷子的是他,这些都不是问题。 “嗡!” 又是一声钟响。 归元钟二响,不能再等了! 李随封快步到了张浪身边,拿起那叠测试,催促道:“你赶紧去独夫阁,其他的...我滴亲娘嘞!” 话说到一半,李随封突然怔在了当场! 他看着手中的纸,双目快速在上面扫过,越看脸上的震惊之色越是浓重。 “对了,这也对了,那个也是对的...我的天!全都是对的!” 到最后,李随封一张嘴张大得足以塞进自己的拳头! 这个入峰测试,涉及到乘风宗的赖以成名的六门通玄之道。 刀,剑,丹,毒,阵法,以及御兽。 这一张纸算是涵盖了乘风宗六道理论的精髓! 一般弟子能答出一门来,就算合格,能答出两门来,在乘风宗都能成为重点培养对象! 答出三门,那就是长老之资,至于六门全出...不好意思,乘风宗有记载以来,只有祖师爷才能做到! 就算是李随封当年,也是勉强答出了四门。 因此,李随封给的答案也只有其中一门而已。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张浪不仅全部答出来了,而且全对! 全...对... 李随封的手有些发抖。 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问道:“老弟,你,你真的连玄灵一变都没有到?” 张浪坦然点头:“当然,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连玄灵印记都没有。” 李随封抿了抿嘴。 论道修玄之士,只要引元玄入体,在体内炼成玄灵之气,最后凝于额头神府之处,就会额头上就会出现玄灵印记。 这玄灵印记又会随着修为的提升,先后发生九次变化。 这就是所谓的玄灵九变,又称玄灵九境。 张浪到现在额头上连玄灵印记都没有,确实是连一变之境都没有到。 “等会,你小子该不会是四变玄修,在跟老哥我玩扮猪吃虎那一套吧?” 李随封想到了一种可能,语气不善道。 玄灵第四变万籁寂,印记化作灵纹,隐于身体,就看不到额头的玄灵印记了。 张浪哭笑不得道:“宗主,你还真敢想啊!您现在都只是五变山河易而已,我一个十六岁小子,何德何能能入四变之境?” 李随封哈哈笑道:“倒也是,十六岁四变,就算圣炎皇朝的开国圣帝都...” “宗主慎言!” 张浪赶紧出声提醒。 圣炎皇朝的开国圣帝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更因为是女儿身,被称为千古第一女帝。 只不过女帝在建立圣炎皇朝后不久就突然失踪,到现在都是圣炎皇朝的开国十大疑案之首。 这一位,即便是私下里也不能随便能说的。 就算是身为乘风宗宗主的李随封也得慎言才可以。 李随封立刻闭上了嘴,然后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张浪:“那这些题目,你是怎么......” “宗主,你也知道,我在玄修方面是块朽木,在宗内三年,得到了各位堂主,山主的照顾,又有宗主您的青睐,宗内的典籍我都可以随意取看,我也只能在这些方面下功夫了。” 张浪坦然解释道。 李随封“额”了声,反问道:“这么多典籍道藏,你都看完了?” 张浪认真点头道:“看完了。” 李随封双手上下比划:“那可是三万三千多本啊!这堆起来,可是有一座山那么高了!” 张浪眨着眼睛道:“比起修炼,看书不是很简单么?” 李随封脸颊抽搐。 简单……要是简单的话,乘风宗也可能规定弟子入宗十年之内只许看一门道藏了! 更何况这个测试,又不是简单地背书就能解决的! 莫非...小浪兄弟除了为人处世以外,还是一个另类的……天才!? “嗡!” 第三声钟声打断了李随封的思绪。 归元钟三响! 李随封吓了一个哆嗦。 这他娘的,简直催命啊! 现在他不能再犹豫了,赶紧对张浪道:“快,你去独夫阁找老祖宗,我去归元峰,将最后的流程走完...” 话还没说完,一道厉喝骤然在乘风宗的上空炸响: “三剑叩阵已过,乘风宗莫非还不肯开阵迎接本郡主!?” 张浪和李随封的脸色同时大变! 第4章 清河郡主到访! 李随封用力往桌上一拍:“那个狗娘养的,敢到我乘风宗放肆!” 张浪干笑两声,小声提醒道:“这位应该是熙和亲王长女,清河郡主沈颂英。” “啊!原来是清河郡主殿下!果然是英姿勃发,气势非凡,果然不愧我圣炎皇朝年轻一辈第一人!” 李随封改口的速度完全超出了张浪的预料,捋须感叹道:“也是,也只有清河郡主殿下能有如此胆魄,敢以剑叩我山门。” 张浪:...... 喂喂喂,你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李随封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张浪道:“老弟,你从中京来,应该和清河郡主认识吧?要不......” 张浪就知道李随封在打什么主意,这次他首次断然拒绝了李随封的要求: “我不去,宗主您自己去吧...这卷子我自己带给老祖宗那边用印,就不麻烦宗主了。” 说着,他从里随封手中抽过了卷子,率先快步往山洞外走去:“按您刚才说的,我去独夫阁,您去归元峰,清河郡主那边,您自己看着办吧,回见!” 张浪反常的反应让李随封大感意外,倒也没有阻拦。 只是看着张浪消失的背影,一双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 “这小子……有问题啊!” 张浪出来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往独夫阁赶去。 一边小跑,一边自言自语道: “这个疯婆娘简直是不可理喻!” “老子好不容易骗她去了北境,竟然还被她一路找到这里来。” “神经病啊!” “赶紧的,不然要被她发现我在这里,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由于有李随封给的宗主令牌,加上他这三年的努力,张浪在宗内可以算得上畅通无阻。 按理说,独夫阁所在的小孤峰普通弟子是不能进去的。 张浪却只是在山脚下和把关的弟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就直往峰顶而去。 一口气走那么多路,张浪双腿发酸,却一刻都不敢停留,只想赶紧地走完入踏浪峰最后一个流程,彻底远离这个疯婆子。 到了山顶,张浪就远远看到了一座二层小阁楼。 阁楼看上去有些年久失修,阁楼前竖着一块高数丈的岩石,上面写着“独夫”二字。 “就是这了。” 张浪快步推门而入,门刚一打开,就听到了: “小妹妹思郎君呀~郎君在何方?” “小妹妹念我滴夫呀~夫君为何人?” …… 这唱腔要多婉转就有多婉转,要多悠扬就有多悠扬。 小曲声中,张浪就看到常师贤身披一身粉蓝色纱裙,胸前裹着抹胸合欢裙,一双皱巴巴的老手掐出了标准的兰花指,步态轻盈在阁中兜圈子。 一张老脸通红,身上酒气连在门口的张浪都觉得刺鼻,地上倒着一个空掉小酒坛子——正是张浪送给常师贤两坛酒中的一坛! 张浪:...... 这! 太也他么的辣眼睛了! 与此同时。 李随封已经赶到了归元峰。 作为乘风宗的主峰,归元峰在乘风三十三峰之中最为雄伟。 往日宗内有事的时候,全宗有点身份的都会聚集在此处。 归元钟一响,峰上应该热闹非常才是。 可当他来的时候,却发现归元峰上空无一人。 只有几个负责峰上杂务的六代弟子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起,看向了山门的方向。 “你们不去打扫,在此处聚集为何?” 在其他六代弟子跟前,李随封宗主的架子端得十足。 六代弟子们见到李随封,赶紧低头弯腰行礼。 其中胆子大一些的一个弟子小声禀报道:“宗主,您还是赶紧去山门那里看看吧,六位长老,三十二位山主,还有一百零八堂的堂主都过去了。” 李随封闻言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沉声道:“这个本宗主有数,你们别在这里看热闹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 弟子们如蒙大赦,各自散去。 李随封则看了眼不远处,高悬在钟楼顶上的归元钟,嘀咕了句:“三剑三响,祖师爷,你们这是有多紧张啊?” 不过清河郡主的身份确实尊贵。 如今的圣炎皇朝治下,各大宗门都服服帖帖的,像清河郡主这种有封号的宗室亲临,一定是要做好接待工作的。 更别说清河郡主是当今宗室子弟之中天资最为卓越的存在,连圣皇都非常重视她。 民间甚至有传言,她有追逐开国女帝的可能。 甚至...甚至还有传言,她将是下一任储君的第一人选。 圣皇陛下膝下有三子,可论天才程度,没有一个能比得过清河郡主。 如今圣朝宗室之中,已经无人能匹敌清河郡主的光辉了。 如此尊贵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李随封哪里敢轻视? 而且对于这位郡主近三年的动向,宗门之间早就传遍了。 三年前,清河郡主突然从中京前往北境,从北境第一大宗蓬莱观开始,叩山拜访。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将整个北疆给扫了一遍。 后来又转而去了西塞,将西塞三州七十六宗门又转了个遍,今日才转道来了南疆。 李随封前几日也得到了清河郡主离开西塞的消息,他也没想到她竟然将乘风宗当做了进入南疆之后的第一站。 至于清河郡主为何花费三年时间从北疆叩山到南疆,这说法就有很多了。 有的说是清河郡主为了效仿当年女帝一剑平天下宗门的壮举,也要将当今有名有号的宗门全部拜访一遍。 还有些小道消息说,清河郡主是在找人,至于是在找谁,那就不知道了。 李随封想着关于清河郡主的事,就已经来到了山门前。 乘风宗山门前,双方阵营泾渭分明。 乘风宗的长老山主们站在山门前,与对方一溜穿官服的相对而立。 而在双方之间大约一里的空地之中,十六个妙龄少女正持剑指向了乘风宗众人。 乘风宗众人也已经各色兵器在手,战意浓重。 乘风宗上下并不知道来者是清河郡主,有这样的反应是情理之中。 李随封心中一个咯噔,脚尖在地上一点,飘到了少女跟前,张开双臂道:“别动手啊!有事好说,咱们乘风宗向来都是圣皇陛下最忠心的子民……诸位可否给本宗主一个面子?” 最后一句当然是对着那十六个妙龄少女,以及她们背后那辆豪华至极的马车说的。 半晌后,马车中传出了个“嗯”字。 妙龄少女们才齐刷刷抖了个剑花,归剑入鞘。 李随封暗自松了口气。 好家伙,这险些酿成大祸啊! 这时在他身后的八位长老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宗主,山门大阵乃本宗门面,岂容如此羞辱。” 这都被人用剑顶到脑门上了,乃是奇耻大辱,可看着宗主的样子竟然就这么算了? 李随封白了他们一眼,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论道修玄之士什么都好,就是处事太过耿直! 这要是小浪老弟在,怎么可能会发生双方持械对峙的事? 他冷声道:“什么羞辱不羞辱的?清河郡主,不过是在以剑问礼而已,赶紧的,把你们的家伙事都收起来!” 他特意将“清河郡主”四个字加重了声音。 被李随封点破清河郡主身份的时候,乘风宗众人立刻响起了一阵阵吸凉气的声音。 人的声,树的影,虽然身处南疆,清河郡主四个字还是如雷贯耳的。 乘风宗的诸位虽然修为未必比清河郡主弱,可也不敢对清河郡主动手。 此时,对面马车的门帘挑开。 一个身穿一身白裙,身材高挑的女子从马车中弯腰走出。 女子容貌绝美,神色清冷,怀中抱着一把装饰极其华丽,剑鞘上镶嵌满宝石的长剑,冷声问道: “我来找个人,宗主行个方便可好?” 第5章 郡主寻人!公!孙!默! 李随封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了声,果真是在找人! 他心中闪过一个人影,眉头不由挑起。 就在他眉头还未落下之时,清河郡主沈颂英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看宗主的神色,看来这次我找到对地方了。” 李随封:??? 什么神色? 本宗主刚才有过什么神色变化么? 正当他还在狐疑到两条眉毛一高一低时,沈颂英从马车前室飘然而下,从他身边擦过: “走吧,麻烦宗主将乘风宗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 沈颂英语气平淡,却透露着一股不可置疑的威严。 身为一宗之主的李随封自然不是个被随意拿捏的主。 刚要拒绝,又迅速瞟了眼沈颂英怀中那把装饰华丽的长剑后,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圣皇御赐佩剑,如帝亲临! 认清圣皇佩剑时,李随封就知道归元钟三响的缘故了。 刚才清河郡主叩阵之时,肯定融入了圣皇佩剑的剑意! 也只有圣皇佩剑的剑意才能激发归元钟的声响! 李随封对乘风宗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分开了一条道让沈颂英通过,不敢再有阻拦。 与此同时,独夫阁中。 “你可是本姑娘的良人否?” 张浪生无可恋地站在原地,右手侧,常师贤媚眼如丝,双手翘着兰花指搭在他的胳膊上。 妩媚入骨的语气让张浪生生打了个哆嗦。 “那个...老祖宗...” “不要叫人家老祖宗,死鬼~” 常师贤轻轻捏了一把张浪的胳膊。 “那叫什么?” “叫人家小心肝儿,小宝贝儿~”常师贤的回答让张浪非常后悔自己刚才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他只能岔开话题,将手中的卷子在常师贤眼前晃了下:“老哥,咱们别玩cosy了,赶紧的,在这上面用个印,然后带我去踏浪峰。” 常师贤听到“踏浪峰”三个字,突然之间就炸毛了。 “别和老娘提踏浪峰!” 他用力甩开了张浪的胳膊,一头披落的白发突然根根竖起。 “要不是踏浪峰,老娘何苦一辈子独守空房!” “要不是因为踏浪峰那七个小……吸!老娘何苦在这独夫阁中虚度百年岁月!” 张浪目瞪口呆地看着乘风宗身份最高的老祖宗像一个泼妇一样,将阁中的桌椅板凳砸了个稀碎。 老祖宗对踏浪峰的意见...不小啊! 两者之间肯定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常师贤发疯的时候,张浪突然脸色一变。 丹田气海处,一阵轻微的颤动。 “卧槽,李随封干什么吃的,怎么把她给放进来了?” 之前因为有护宗大阵的存在,警兆还不明显。 可如今警兆如此剧烈,只能是沈颂英这个小娘们进得了乘风宗! 堂堂南疆第一大宗,还是被轻松拿捏,张浪不由一阵头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沈颂英已到,危! 事到如今,张浪越发后悔三年前那次冲动了。 这要是被沈颂英逮回中京……不能想,一想就全身发冷! 张浪深吸了口气,猛然冲到了还在背手兜圈子骂娘的常师贤跟前,一声暴喝: “常师贤!你给老子清醒一点!” 常师贤先是一愣,随后满头竖起的白发骤然落下,暴怒的神色褪去,兰花指翘到颌下,一脸委屈,楚楚可怜道: “公子,你何故对小女子如此凶恶?” 张浪:...... 归元峰上。 乘风大殿前广场,李随封站在大殿门前的台阶,对处于西位的沈颂英道: “郡主,你看,这就是本宗三十六峰全部弟子了。” “一共五千四百二十六人,如厕的,闭关的,养伤的,洞房的......全部都叫来的,都在这里了。” “你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广场上,五千多弟子看向了场中焦点沈颂英。 好看! 这是乘风宗上下所有弟子同时升起的念头。 如果要加三个字的话,那就是, 真他娘的好看! 沈颂英如今不仅仅是皇朝官方认定的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更是出现在民间的很多野榜中。 什么百花榜啊,佳丽榜啊之类的。 毫无意外,她都是排在所有榜单的第一位。 本来就精致到极点的容颜,配合上她从小在皇家长大雍容又清冷的气质,让宗内的中青年弟子狠狠心动了一把。 “娶妻当如沈颂英”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沈颂英在广场上众弟子的脸上缓缓扫过,轻声道:“一共五千四百二十四人,还少两个。” 李随封:??? 不是,你还真数啊? 不到五息的时间,你是怎么点数清楚的? 他想起了刚才沈颂英提到他神色变化的事,不由惊叹这小郡主眼力的细致入微。 “请问宗主,还缺两位是何缘故?”沈颂英没有看李随封,语气却有些逼人。 李随封心中不爽,但是看在当今圣皇的面子上,还是决定不和小姑娘家家的计较了。 他假装想了想了,恍然道:“哦对了,我宗太上长老乃是圣皇钦定的踏浪峰守山之人,居于踏浪峰前的独夫阁中。” 他停下来笑了笑,压低声音道:“郡主应该知道,踏浪峰守山人虽然名义上归于我乘风宗,却也不是我这个宗主能使唤得动的。” 沈颂英微微颔首:“好,那还有一个呢?” “另外一个么...”李随封算算时间,张浪应该盖好了印章,此时应该进入了踏浪峰中,就接着道: “按照踏浪峰和我乘风宗的约定,每十年都要选一名弟子进入踏浪峰中,那一位此时应该正随着太上长老入峰了。” 沈颂英神色一动,急声问道:“那名弟子可叫公孙默?” 李随封却摇头道:“不是,姓张名浪,乃是我宗的一名六代弟子。” 沈颂英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即问道:“他什么时候入的乘风宗?” “应该是...三年前吧。” “三年前?” “没错。” 沈颂英立时转身:“带我去踏浪峰。” 李随封一愣,随即到沈颂英身前稍作阻拦道:“郡主,你应该知道,踏浪峰除圣皇之外,常人不得踏入。” “我知道。” 沈颂英口上这么说,脚下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圣皇佩剑,如帝亲临,宗主应该知道这八个字的分量。” “再说,我也不进入踏浪峰,只是去独夫阁中请两位一见而已。” 沈颂英的话,让李随封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只好快步到沈颂英前方带路。 等到沈颂英离开,广场上的弟子依然踮起脚看向沈颂英消失的方向,议论声嗡作响。 “啧啧啧,清河郡主长得真是国色天香。” “怎么?你小子也想尝尝当驸马的滋味?” “瞧你说的,我长得也不差,当个驸马还不是绰绰有余?” “去去去,就你这样的,别说驸马了,郡主府的驴马都轮不到你!” “你...算了,你说得对,不过郡主不行的话,那后面那十六个剑姬也属实标致得紧。” 宗内的几个长老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喝散了弟子。 这要是传到清河郡主的耳朵里,乘风宗少不得要被朝廷穿上几年小鞋。 就在归元峰上逐渐归于平静之时。 李随封已经带着沈颂英接近了独夫阁前。 虽然李随封没有办法拒绝沈颂英的“无理要求”,但是路上他加快了速度,想着要给沈颂英一些下马威。 可没想到,他用了极快的速度,沈颂英依然跟在他的身后,神情自若大气不喘。 倒是十六个佩剑侍女被他们两个人给远远甩开了。 李随封停在了独夫阁前,笑着道:“郡主,我见你着急,所以路上走得快了些,望郡主见谅。” “宗主言重了,你如此上心,我应该感谢才对,谈何见谅。”沈颂英淡淡应道,停顿了下,补充了一句: “要是能再快一些就好了。” 李随封:嗯??? 好好好,不愧是号称能追比开国女帝的存在,年轻虽轻,口气不小! 李随封对清河郡主的评价又高了几成。 “此处就是独夫阁了,不过我估计老祖宗应该带着张浪入峰了,若是见不到的话,郡主可不要责怪。” 李随封边说边推开了独夫阁的大门。 果然,门后除了地上碎了一地的桌椅板凳以外,没有半个人影。 李随封见状一愣,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开身位让沈颂英入阁。 他一直注意着沈颂英的神色,却没有看到沈颂英神色有半点变化。 奇怪,难道她一点都不失望? 沈颂英进入独夫阁中,并没有停下来查看,而是直接走向了楼梯。 李随封跟着她上了二楼——正是他之前和常师贤说话的地方——依然是空无一人。 “郡主,独夫阁就这两层,既然已经看不过,不如就请回归元峰,我已经着人准备好了接风宴席...” 李随封这边正说着,就见到沈颂英快步走到了二层的后门前。 她拉开门扉,踏步出阁,站到了走廊上。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迎面吹来,跟着出门的李随封就听到: “夫君,你难道要抛弃贱妻么?” “这婚书都刚用上印,你怎么能离我而去!” 嘶!这声音! 李随封心中一惊,快步到了走廊边上。 就见到独夫阁后,前往踏浪峰的小道上,两个人影依稀可见。 站着的那个正是张浪,而半瘫在地上的,抱着张浪大腿哭嚎不止,还穿着一身女装的银发老者…… 就是常师贤! 这下丢脸丢大了! 李随封随即别过脸去。 我的老祖宗啊,你这可是当着当朝郡主的面! 更是若干年后,本朝又一根擎天巨擘! 咱们乘风宗以后可要怎么在其他宗门面前挺直腰杆? 可沈颂英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失态的常师贤,一双秀目紧紧盯着张浪的脸,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公,孙,默!” 第6章 你要和老娘抢夫君? 张浪听到这个三个字的时候,浑身打了个激灵。 随即转头看向了独夫阁方向。 两人隔着半里地,时隔三年,再次对视! 这一眼,仿佛世界都静止了。 李随封看看张浪,又转过眼珠子看看沈颂英。 这两人的眼神! 可谓是一眼千年! 李随封脸上的促狭稍纵即逝。 不出本宗主所料,这两个年轻人,有猫腻! 他不知道的是,张浪心中只有两个大字: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躲了她三年时间,还是逃不过去! 沉默了许久,沈颂英终于冷冷开口:“你为何退婚之后,躲我三年?” 此话一出口,连山风都有结冰之意! 一旁吃瓜的李随封无比震惊的同时大呼过瘾! 他好像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虽然民间都说“娶妻当如沈颂英”,可皇朝内高层级一些的人员都知道,清河郡主沈颂英是有婚约在身的! 只是这婚约的对象只有宗室内部以及婚约对象才知道了。 李随封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三年前进入乘风宗,并且最终得到他欣赏的六代弟子,竟然是沈颂英的未婚夫婿! 不过听沈颂英的意思,这婚好像三年前就退掉了? 李随封暗自叹了口气。 可惜……不过也实属正常。 虽然张浪老弟风姿绰约,与他相交如沐春风,可清河郡主毕竟是清河郡主,就算是他李随封......年轻的时候遇到沈颂英,恐怕也很难与其对视一眼。 老弟被退婚,躲她三年,确实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 李随封看向了张浪,双目之中饱含同情。 张浪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沈颂英的问题,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丫的,这娘们是真的一点道理都说不通啊! 沈颂英见他不说话,继续道:“我想问你,我究竟犯了七出之罪中哪一条了?你竟然上门来找爹爹退了婚事!” 李随封下意识跟着点头。 就是,我张浪老弟如此良善之人,怎么会犯七出……等下! 李随封神情一滞,转而看向了沈颂英。 刚才清河郡主问的是...自己? 难道说! 那边张浪用尽全力却透着无奈的声音响起:“小英子,我之前去你府上退婚的时候就说过,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一直做得都很好,别说七出之罪,那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李随封:!!! 李随封觉得自己脑子要不够用了。 不是,这婚竟然是张浪退的!? 家乡俚语险些喷薄而出。 什么人啊! 竟然退清河郡主的婚! 李随封看向张浪的眼神已经从同情改为了嫉恨! 年轻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可知道迎娶清河郡主是本朝老中青男人的梦想么! 而这时,从见面开始就表现得异常清冷的沈颂英眼圈竟然红了起来。 随即,就听到沈颂英带着抽噎的强调道:“我既然没有做错,那默哥哥你为何还要取消婚约!我,我努力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配得上你么?” 李随封:!!! 归为一宗之主,也算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李随封,终于在沈颂英这句话之后,化作了一尊石人。 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清河郡主说出这一番话来。 天下男子中,还有谁值得清河郡主如此崇拜仰慕的? 李随封缓缓转头再次看向张浪。 就在这短短两句话间,他对张浪的看法经历了三次剧变! 从刚开始的同情,到中间的羡慕嫉妒恨,以及到最后……他竟然有些许小小的崇拜。 不愧是我李随封认定的兄弟,牛! “停!不许哭鼻子!” 看到沈颂英又要哭,张浪赶紧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用力揉了揉自己发胀的眉心。 这他么的要怎么解释? 和这丫头说,宁国侯府和熙和王府联姻之后会成为本朝最尾大不掉的庞然大物? 然后会被当今圣皇针对,到最后两家都落得个凄惨下场? 她能听得进去都有鬼了! 本来清河郡主他爹沈梓桐只是郡王,在宗室之中声名不显,各方面很平庸。 而张浪这一世的老爹,宁国侯公孙武峰战功卓越,与一个平庸郡王定个娃娃亲本来是为了显示皇恩浩荡。 顺便将宁国侯府与皇家绑定。 可谁知道,变数却在张浪这个便宜未婚妻沈颂英身上! 张浪揉着眉心重重叹了口气。 怪只怪他小的时候,想着和老丈人家搞好关系,在这小丫头心中树起的形象太过高大上。 以至于这丫头没日没夜地修炼,结果成了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沈颂英的快速崛起,让他老爹在宗室之中的地位飙升。 从郡王到亲王,又从亲王变成“隔代不降等”的世袭罔替! 这就让张浪如芒在背了。 他老爹在朝中十八军侯之中风头无二,被视作十八军侯之首,军方领军人物之一。 若是他的亲家又是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张浪用屁股想都知道盛极而衰,烹狗藏弓会是必然下场。 于是三年前,就在沈颂英和他的婚事逐渐被提上日程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 退婚! 这老婆是绝对不能要的! 他自己就去了熙和王府取消了婚约。 预备老丈人沈梓桐假装为难了一下后,双方迅速达成了共识。 沈梓桐除了考虑两家结为姻亲的后果同时,也不大看得上张浪这个准女婿,正好顺水推舟取消了婚事。 明明双方都喜闻乐见的事,却在沈颂英那里出了问题。 就在张浪退婚的当晚,在国子监向儒圣公问学的沈颂英直接冲到了宁国侯府。 张浪是好说歹说,暂时安抚了沈颂英,并且在第二天一早留下了一些安排后,悄悄离开了中京。 谁知道这小娘们竟然问圣皇要了佩剑,找了他整整三年时间! 张浪离开中京的时候,就从他老爹那知道了踏浪峰的存在,并且第一时间赶到了南疆。 由于不能暴露身份,他花了三年时间,打通了乘风宗上下的关键,总算是能获得了进入踏浪峰的名额。 结果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状况频发。 先是沈颂英找上了乘风宗,随后是常师贤醉酒之后神志不清。 他骗常师贤这卷子是婚书,让他用了印,再哄常师贤带他入踏浪峰。 眼见着就要进去了,却在最后关头被沈颂英给堵住了。 那边沈颂英用力憋回了眼泪,纵身从独夫阁上一跃而下。 几个起落便到了张浪身前:“默哥哥,你和我回中京好不好?” “再过几个月,我便要行及笄之礼,等我完礼之后,我们便成婚好不好?” 张浪张了张嘴。 这他么要怎么拒绝? 如果沈颂英要用强,他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乘风宗更加不会管,到时候不把他绑着送给沈颂英都算是待他不薄了。 可一想到成婚之后,大概率要被满门算账的后果,张浪背后瞬间被汗湿透。 他深吸了口气:“郡主殿下你错了,我不是公孙默,我是张浪。” “铺张浪费的张,浪催天下的浪!” 这劳什子的侯府世子,谁爱当谁当! 见张浪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沈颂英脸上的委屈之色更深:“默……” 她刚说了一个字, “成婚?” 瘫坐在地就要睡着的常师贤突然从地上蹿了起来,挡在两人中间。 “你要和我夫君成婚!?” 一头白发再次根根倒竖而起,对着沈颂英厉声吼道: “你要和老娘抢夫君!?” 第7章 这踏浪峰,还真来对了! 正在独夫阁上羡慕嫉妒恨的李随封,被突然暴起的老祖宗吓了一跳。 更让他害怕的是,常师贤怒喝之后,身上的百合长裙轰然炸开! 脸上,身上随之出现了一道道紫红色的繁复纹路! “嘶,老祖宗冷静啊!” 李随封一边吼着一边从独夫阁上冲了过来。 没等他冲到一半,常师贤身上的纹路逐渐凝作实体,化作了一身满是桃花,闪烁着粉嫩光芒的甲胄,覆盖了他的全身! 李随封见到桃花盔甲胄时,脱口而出:“操蛋!这下完了!” 老祖宗竟然一开打就动用了通玄灵甲! 通玄灵甲,乃是修玄之士踏入第六变,化三清之境后,特有的玄法! 这一身甲胄是他身上的玄灵纹与天地玄妙之气相融之后所化,五变以下的玄修不能伤其分毫。 只能用性命耗尽六变玄修的体内玄灵之气,才有取胜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六变化三清的玄修被尊称为宗师! 清河郡主虽是当世奇才,不到十五岁就进入了玄灵第三境,对上六变玄修的通玄灵甲,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不出李随封所料,通玄灵甲一出现,常师贤的额头神府,胸口檀中,丹田气海三点清气散出。 旋即,一阵狂暴的气势以常师贤为中心向四周倒卷而去! “老祖宗……” 还在半空之中的李随封双手护脸,上半身通玄灵纹透衣而出,与正面卷来的狂暴气息刚一碰上就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飞出的时候,李随封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清河郡主要是在乘风宗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宗主肯定难辞其咎,到时候少不了被朝廷追究。 更何况常师贤边上,还有一个连第一变都未踏入的张浪! 哪怕不谈个人感情,张浪要是死在这个当口,他去哪里找一个入峰的合适人选!? 踏浪峰再一起追究的话... 算了,这个宗主谁爱当是当去!! 李随封被倒卷的气流一直被推到独夫阁才停了下来。 挡住脸的双手一直不敢放下来。 他一想到睁眼就能看到两具尸体的凄惨景象,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片刻后,李随封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撤手看去。 “嗯?这!” 眼前的场面让李随封瞬间呆若木鸡。 只见到常师贤正对面,沈颂英怀中的圣皇佩剑已经出窍。 剑尖朝上飘浮在沈颂英面前,煌煌之气护住了沈颂英周身。 沈颂英背手而立,身上别说受伤了,连根头发丝都没落下。 圣皇佩剑果然是号称能镇压天下气运的至宝,面对发酒疯的常师贤竟也轻松应对。 而让李随封更加震惊的是,常师贤身后,张浪竟然也是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李随封深吸了口气。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哦,也是,清河郡主的准夫婿身份肯定尊贵,有点保命的手段一点都不稀奇。 “嗝!” 那边张浪打了个饱嗝。 感受着气海之中那股暖洋洋的意味散布全身,忍不住舒服地长出了口气。 好家伙,常师贤果然是南疆宗师第一人。 刚才这一手,竟然一口气喂饱了...等会,我的玉树金芽呢? 张浪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藏在胸口的那包玉树金芽竟然只剩下了几根芽尖了! 气海之中又传出一阵颤动。 张浪:...... 好家伙,又被它给偷吃了! 拜托,这是玉树金芽啊! 那是普通人喝了之后都改善体质的宝贝! 小祖宗,你就是吃,你也给我剩几根啊! 老子花了老大的功夫,才偷来这么些,你一口给我干完了? 气海之中又是一阵轻颤。 张浪再次:...... 对对对,是还有几根! 行!你要这么说得话…… 这口气,老子咽了! 正当张浪正在天人交战之时,沈颂英将圣皇佩剑握在手中。 她看向常师贤的眼光阴鹜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的兴奋: “三清宗师!” “儒圣公说,我有朝一日若是能斩一宗师,就算是登堂入室了。” “你既然想阻拦我和默哥哥,那我就拿你试试圣皇佩剑锋利与否!” 圣皇佩剑发出一声龙吟,指向了常师贤。 怒目圆睁的常师贤刚要说话,忽然之间双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 随即“呼!呼!”的声音轰然作响,竟然直接睡死了过去。 身上的通玄灵甲迅速褪去,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兜裆布。 张浪一怔,这老爷子就这么睡着了? 不对吧?就算常师贤酒量再烂,经过那么长时间的醒酒,加上刚才修为全力爆发,酒劲应该全散去了才对! 随即他感受到气海猛然一跳,随后转头看向了身后。 独夫阁上,李随封也挑起了眉头,看向了远处踏浪峰的方向! 虽说归元峰是乘风宗的第一个高峰,但是这条横亘南疆的莫道山脉之中,踏浪峰才是最高峰! 而终年环绕着踏浪峰的云雾之中,此时一个黑点正在迅速放大! 李随封见到黑点,迅速垂手正色肃立。 踏浪峰上来人了! 旋即,一个人影从空中落下。 在人影落下之前,一柄三尺长,却只有半指宽的长剑先一步从空中落下! “噌!” 破空之声仿佛要刺穿张浪的耳膜! 长剑落在了沈颂英身前数尺,剑尖正好插入地面半寸! 长剑落下之时,圣皇佩剑竟然回应了一声剑鸣! 剑鸣声与破空声交相辉映,如同龙虎争鸣! 沈颂英脸色微变,就见到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从空中缓缓飘落,脚尖正好点在了三尺细剑的剑柄之上。 正好和一身白裙的沈颂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黑衣女子身形修长,脸上覆着一层黑纱,不见其长相。 “从背影上看,可以打九分!” 张浪看着黑衣女子的背影,按照惯例默默打了个分。 黑衣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比起沈颂英更加清冷: “圣皇佩剑竟然到了我踏浪峰前。” “为何沈修远他不亲自来?” 沈修远正是当今圣皇的名讳! 张浪双眼瞬间发亮。 这踏浪峰果然有点东西! 听声音这女子好像也就是二十岁的样子,竟然敢直呼圣皇名讳! 沈颂英注视着黑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她想起了从中京出发前,前往帝宫受剑时,圣皇陛下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见朕佩剑而不避朕之名讳者,颂英当避而远之。” 沈颂英本来没有将圣皇陛下的话当回事。 如今圣炎皇朝境内,谁敢不避圣皇名讳? 三年来,她从北疆经西塞,到南疆,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存在。 今天,她见到了! 见沈颂英不说话,黑衣女子语气变得有些不愉,冷声道:“剑不归鞘,你想同我试剑?” 只一句话,沈颂英如遭雷击,神府仿佛被无数道利剑穿过。 额头上一分为三象征着三变之境的玄灵印记瞬间消失。 张浪惊讶地看着一向傲气的沈颂英竟然缓缓屈膝跪下,佩剑归鞘后双手举过头顶。 “颂英不敢和前辈试剑。” 神态无比恭敬。 “吸……”张浪轻吸了口凉气,心中直道好家伙。 沈颂英!那个见了儒圣公都敢上去和他比划比划拳脚功夫的刚猛女子,竟然这么干脆就服软了? 看着黑衣女子的背影,张浪心中大定。 这踏浪峰,还真来对了! 第8章 布哥儿,或者是...小祖宗? 黑衣女子见沈颂英如此恭敬就没有为难她,淡淡道:“看来你离开中京之前,沈修远是提醒过你了。” 不用沈颂英应答,黑衣女子突然伸手一招,圣皇佩剑就被她抓到了手中。 沈颂英心中一惊,圣皇佩剑太过重要,她可不敢让圣皇佩剑落在别人那里,不由失声道: “前辈,不可……!” “铿!” 话还没说完,黑衣女子已经抽出了圣皇佩剑,语带不屑道:“沈修远就让你送了把赝品来?” 沈颂英一脸的不可置信,却又不敢反驳。 赝品? 圣皇佩剑怎么可能是赝品? 黑衣女子哼了声,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弹,只听到“叮”的一声,圣皇佩剑立时断成了两截! 她发出一声冷笑:“沈修远这个缩头乌龟,竟然让你一个小姑娘来送这赝品,亏他想得出来。” “你回中京去和沈修远说一声,他若是没有忘记当年的赌约,就让他自己带着圣皇佩剑亲自到踏浪峰来一见。” “就这赝品,还没资格进我的葬剑池!” 沈颂英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当垃圾一样扔掉的两截圣皇佩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黑衣女子随后看向了李随封:“李随封,十年之期已到,人呢?” 李随封“啊”了声,随即看向了张浪。 黑衣女子随着他的目光转头朝向了张浪。 张浪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却听到黑衣女子不耐烦道: “乘风宗真的是越来越差劲了,竟然……算了,既然你们决定了,就让常师贤带他入峰吧。” 张浪:??? 什么意思?难道我很差么? 黑衣女子迅速略过张浪低头看了眼打着呼噜,全身赤裸的常师贤,无奈地叹道:“算了,还是我亲自送你一程吧!” 说完,手指对着张浪一挥,张浪就跟屁股插了火箭一般,“咻”的一声腾空而起, “啊!!” 张浪的喊声刚起即逝,身子倒插入了踏浪峰的云海之中! “送”走了张浪,黑衣女子随即也返回了踏浪峰。 直到黑衣女子彻底消失,李随封才从独夫阁上下来。 他见沈颂英还跪在地上,正要上手去扶,就听常师贤的咳嗽声响起。 一抬眼,就见到身穿崭新长袍的常师贤已经仙风道骨地迎风而立。 “小李子,这一位是谁你也不介绍一下么?” 李随封还没开口,沈颂英就皱眉问道:“你不是醉倒了吗?” “姑娘误会了,区区一点小酒怎么可能让老夫醉倒。” 常师贤捋着胸口的长须道,“老夫是不愿意和踏浪峰的那几位见面而已。” “咳咳!”李随封干咳了两声,赶紧岔开话题,介绍常师贤和沈颂英认识。 常师贤一听到是清河郡主,上前拱手道:“原来是清河郡主,不知道郡主婚配否?若是没有婚配,介不介意……” “老祖宗!” 李随封吓得赶紧打断了常师贤下意识的反应,热情地挽留沈颂英在乘风宗留宿小住,以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我要回中京。”沈颂英干脆拒绝。 圣皇佩剑断成两截,她怎么可能还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李随封心头一松,清河郡主在乘风宗就像是烫手的山芋,一不小心就会出事的,能送走当然要尽快送走。 可沈颂英紧接着下一句,让李随封生出了离宗出走的念头。 “等我回中京向陛下禀报了佩剑之事后,我会回乘风宗的,到时候多有叨扰,还请宗主见谅。” 李随封心中不住苦笑,又不能拒绝,只能应付道:“好说好说。” 沈颂英深深看了眼踏浪峰,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道:“默哥哥,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让你娶我的!” “啊啊啊啊……卧槽!” 正在云海中自由落体的张浪凄惨的嘶吼声骤然打断。 他分明感受到了来自于云海之外那道灼热的眼神。 这小娘们真的是……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进来了,等过个几年,她总归是等不下去的。 “再见了您……哎哟!” 一声痛呼过后,张浪揉着屁股站了起来。 “这里就是踏浪峰了?” 他看着四周白茫茫一片雾气,前无道路,后无退路,四面八方都是白雾茫茫,能见度不超过两尺,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不是,说好了送我入峰的呢?大姐,你倒是送佛也要送到西啊!” “送到西?我可以满足你的。” 黑衣女子声音随之响起。 张浪吓了一跳,这老娘们竟然能听到? “说笑说笑,这位姐姐,你能在沈颂英手里救下小子我,小子已经感激不尽了,就不劳您再动手了。” “哼,油嘴滑舌,乘风宗的弟子都死绝了么?怎么会送你这样的进来?” 黑衣女子言语之中满是对张浪的不屑,还好没有直接把张浪给退货了。 “你等着吧,等一会,三师妹应该就来了。” 说完这句,张浪等了许久,就再也没听到黑衣女子的声音,轻出了口气。 既然黑衣女子说会有人来接他,张浪也不着急了,干脆盘腿坐了下来。 闭上眼睛,张浪准备去见见气海里的小祖宗。 旋即,他就见到了自己的小腹处那一片闪着淡淡光芒的幽暗空间。 气海! 张浪嘴角勾起。 说出去谁信啊,他一个连第一变都没到的人,竟然能做到二变玄修才能做到的内视。 内视有个屁用! 张浪叹了口气,定睛看向了幽暗空间正中,那块漂浮物! 这是一块残破的方形布帛。 布帛上依稀能看到一些图案纹路,边缘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张浪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气海之中就存在这块布帛了。 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这布帛是什么东西。 平日里,正常情况下,他会称呼这块布帛为“布哥儿”,有时候惹急了,就喊它一声小祖宗。 经过十六年的相处,这块布帛算是和他“心意相通”了,无论它做出什么样的姿势,张浪都能猜到它的意思。 比如现在,他看了眼缓缓飘动的布帛,就知道这小祖宗之前吃多了,正是“饭后消食”的时候。 玉树金芽作主食,再用常师贤的玄灵元气顺下去,能不饱么? “哎……除了能增强药力和酒劲,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用……”张浪叹了口气,随即心念一动,仅剩的几片玉树金芽就出现在了布帛身边。 “算了,剩这些个,你也‘吃’了吧。” 布帛轻微一抖,停止了飘动。 看到布帛这样子,张浪嘴角抽动了几下,没好气道: “你装个鸡儿?这么多玉树金芽都被你霍霍了,还差这几根?你看我是小气的人么?” 布帛似乎听明白了张浪的话,如浪一般快速滚动了起来。 在它身边的几根玉树金芽转眼之间就被它吸了干净。 张浪看到彻底没了踪影的玉树金芽,心头滋滋冒血。 正要抱怨两句,就听到: “哇哈哈哈!咱踏浪峰总算来新人了! ” 第9章 细狗??? 张浪立刻从内视状态抽身出来。 起身一看,就见到前方的迷雾之中传来了“噔噔噔”的巨响。 张浪感到地面都有些震颤,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暴龙迎面而来。 紧接着,迷雾之中出现了一个比张浪还要高一个头,宽一小半的人影。 四周的雾气开始不住震动,旋即,就像羊群见到恶狼一样向两侧散开。 迷雾一散,张浪就看清楚了来人。 第一反应就是:我滴乖乖,这是肉山么? 来人身高一丈,身宽三尺,全身咖色的肌肉如同岩石块一般隆起,身上穿了半身皮甲,紧紧包住了关键部位。 这皮甲的样式,让张浪想起了龙珠里面的基纽特战队。 硕大的肩膀上扛着的国字脸光滑无须,再加上一头秀发挽成了发髻,让张浪确定了来者的性别。 “这位姑娘……” “啧,怎么今年来的竟然是一条细狗?” 张浪话还没说完,“肉山”就极其不满地开口了。 张浪:?!! 说谁细狗呢? “肉山”围绕着张浪兜了两个圈子,然后伸出手指在张浪的胳膊上“轻轻”一戳。 张浪立时感到一股巨力从胳膊上传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往另外一侧横飞了出去。 “卧槽!” 张浪还没骂完,旋即就撞在了白雾上,白雾像是一样,软绵绵的,竟然一点都不疼。 整个人又再次弹回了“肉山”的身前。 “肉山”双手抱胸,一张国字脸上满是不满:“真的是一点力道都没有,轻飘飘的,没有三两肉” 张浪:…… 我好歹也有一百五十斤,怎么就轻飘……好吧,你是对的! 他看了眼“肉山”的体型,放弃了反驳的想法。 “肉山”见张浪脸上的不忿一闪而逝,促狭笑道:“看来你还不服气啊?无妨,等你到我殿上的时候,会让你服气的……说话,服气不服气。” “那自然是服气的。”张浪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拱手道:“这位姑娘,还未请教芳名?” “什么芳名臭名,文绉绉,细狗破事多。”“肉山”不耐烦摆手道,“我叫古刀辛,在踏浪峰序行第三。” “啊,原来是三师姐!” 张浪嘴上淡定,心中却大为惊讶。 踏浪峰和流朱城并称天下两大超然圣地。 相对于任何人都可去得的流朱城,踏浪峰就显得低调和神秘得多。 他在乘风宗三年,加上他爹公孙武峰事先提供的一些情报,才知道踏浪峰上有七位风华绝代的殿主。 到现在为止,鲜有人知道这七位的修为如何,脾气如何,相貌如何。 很多人猜测,这七位至少是七变大圆满的境界,更有甚者,推测她们是八境玄圣! 只不过踏浪峰在圣朝几乎没有出现过,所以当世十大玄圣之中并没有踏浪峰的名字。 但是以流朱城城主元赐的八变初境的修为推断,这七位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张浪也是对踏浪峰上的七位殿主有着十分的期待,这一来就是排行第三的殿主来接他入峰,让他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眼前这位肉山,虽然粗壮了些,但是可能的玄圣就算是在中京,他一个侯府世子也很少有机会见到的。 一想到此,张浪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稳了! “停!” 面对张浪的自来熟,古刀辛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头,“谁是你三师姐了?” 张浪笑道:“我是乘风宗宗主推荐,守山人常长老认定,此次进入踏浪峰的弟子。宗主和我说过,我进入踏浪峰后,便是踏浪峰的弟子,自然要称呼您为三师姐了。” 踏浪峰的情况,李随封和他说过一些。 只不过李随封对踏浪峰所知也不多,只知道踏浪峰中只有一代弟子,若是张浪进入踏浪峰后,自然是归于这一代弟子中。 古刀辛双手抱胸打量着张浪,冷笑道:“你这一声师姐算是叫早了,谁说你能入我踏浪峰了?” “啊?难道得到了宗主和常长老的认可,难道还不足以入踏浪峰么?”张浪惊讶道。 古刀辛略带不屑道:“他们两个的认可在我踏浪峰有什么用?如果你想要留在踏浪峰上,你还必须经过我等七人的认可之后才行。” 她一脸嫌弃地看着张浪:“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反正是不会看得上你的。” 张浪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废话,和你比起来,谁不是细胳膊细腿的? 不过李随封怎么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些? 这家伙一口一个老弟叫着,看来也不靠谱! 张浪正想着,古刀辛突然闪到他的身边,探手一把把他给拎了起来。 如铁钳一般的大手,抓着张浪的后脖颈,虽然不痛,可样子却十分狼狈。 张浪刚要挣扎,气海处一阵清凉之意传来。 张浪“嗯?”了声,没有反抗,下一刻,就是一场难以言喻的乘坐体验。 以张浪对这个世界所谓“玄修”的了解,入了四变境界以后,就能高来高去了。 就像是之前见到的那个黑衣女子,从出现到离开,一双脚就从来没有落过地。 古刀辛也是踏浪峰中的人,还是排行第三的存在,按说张浪也能体验一下飞一般的感觉。 可偏偏这古刀辛就不,赶路竟然全凭一双腿! 古刀辛也没有好心到考虑张浪的感受,不会给张浪任何稳定和“缓震”,甚至提着张浪摆臂,仿佛张浪不存在一般。 于是被提在半空的张浪,一上一下,一前一后,这感觉真他么……酸爽! 眩晕的同时,迎面还有一阵阵冷风跟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仅从这冷风的力道,张浪就判断出,古刀辛的速度至少赶上了高速上的小轿车了。 片刻之后,被颠得七荤八素,甚至有点想吐的张浪突然觉得迎面风停了下来。 “到了。”古刀辛淡淡说了一句,就将张浪随手丢在了地上。 张浪深吸了口气,双眼总算是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在他身前,是一座高不知道几千尺的山峰。 山峰如同船帆一般的形状,上面云雾缭绕,远远看去正如一艘乘风破浪的巨轮。 “踏浪峰的山名就是这么来的啊?”张浪小声嘀咕了句,气海处突然抖了一下,好像是打了一个饱嗝一般。 站在张浪身后的古刀辛面色潮红,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嘀咕道:“奇怪,今天怎么才跑这么一段路就有些乏力了?难道是因为昨晚给二师姐通宵喂招的缘故?” 声音不大,张浪却听得一清二楚,脸色微微一变,照着气海就轻轻拍了一下。 小祖宗,咱们这才刚进来,你少给老子惹事! 这娘们的玄灵之气有这么好吃的么? 万一被人家发现了你偷吃,到时候死的是我!! 古刀辛皱着脸继续嘀咕道:“二师姐也是的,不就是感应到了沈修远的剑入了南疆,就一晚上不睡觉,抓着我练手,结果人家只派了小丫头片子来,糗大咯!” 喘了几口气后,古刀辛这才调匀了气息,走到张浪边上:“喂,你休息好了没有?好了就跟上。” 张浪连忙起身跟在了古刀辛身后,沿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条长满青苔的山道上山。 张浪跟在古刀辛身后,走了一路。 走了百十个台阶,张浪就见到了人影。 只不过张浪见到这三个人的时候,眉头都快拧得打结了。 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垂垂老矣。 老也就算了,三人中,一人缺左手,一人缺右手,还有一人缺了半条腿。 这三人见到古刀辛的时候,全都恭恭敬敬的,恭敬之余,张浪敏锐地从他们脸上觉察他们透出了一丝绝望和恐惧。 “三,三小姐,您回来了。” 中间那个缺了左手的老头子头都快低到胸口了。 古刀辛嗯了声,问道:“老七在哪里知道么?” 中间那个老头子摇头道:“老奴不知,您知道的,七小姐也从来不会和老奴说这些。” 古刀辛揉了揉眉心,转头对张浪道: “你来都来了,我也不好赶你出去,你就跟着老南宫走吧。”她指了指中间那个老头子,接着又对其他两人道: “你们两个,随我去一趟葬剑池,二师姐此时说不定就在那里发疯呢。” 左右两个老人闻言浑身一震,还是低头称了声“遵命。” 古刀辛也不管张浪,领着那两老人快步上山而去。 只剩下张浪和那缺了左手的老头子大眼瞪小眼。 “南宫前辈……”张浪习惯性先把礼数做足了。 谁知道,一声前辈出口,老头子就跟被火烧了屁股一般,上来捂住了张浪的嘴: “可不敢称前辈!” “你还是直接喊老奴的名字,南宫无望吧。” 南宫无望自报家门后就松开了手。 “这合适么?”张浪眨了眨眼睛。 “怎么就不合适了?”南宫无望看了眼古刀辛消失的方向,“这就是踏浪峰的规矩。” 张浪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有劳南宫无……等下!” 南宫无望? 乘风宗二代弟子中,号称南疆剑圣的……南宫无望!? 第10章 山浑一笑,食人之兆! 张浪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脑海之中瞬间涌现出了关于南宫无望的所有信息。 南宫无望,男,正常算下来应该是一百二十三岁,比常师贤年轻,辈分比常师贤更高! 当年在南疆以一把长剑挑遍所有剑道高手,为乘风宗成为南疆第一大宗立下了赫赫功劳的一代传奇! 乘风宗的先圣殿中,还挂着一张南宫无望的画像。 张浪仔细端详了一下南宫无望的样子,忍不住咧了咧嘴。 眼前的断臂老人,也只能从眉眼之间能看出当年半分的飒爽英姿了。 “您是南疆剑圣?” 张浪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断臂老人看了张浪一眼,缓缓摇头道:“什么剑圣,不过是一个连剑都玩不明白的剑奴而已。” 他深深地看了眼张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往前一引:“请随老奴往这边走。” 曾经的南疆剑圣为自己带路,张浪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虽然说在圣炎皇朝,宗门的影响力越来越低,基本上被朝廷拿捏得死死的,但是江湖传说还是让人心驰神往的。 只是张浪不知道当年的南疆剑圣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南宫无望带着张浪走了一阵后,在一个岔路口拐了过去,打破了两人的沉默道: “按照踏浪峰的规矩,刚入峰者须从第七殿开始。” “第七殿?” “踏浪峰上有八座大殿,除了山顶之上供奉着开山祖师的大殿以外,其余七殿分别住着如今在峰上的七位小姐。” 南宫无望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你若是想要留在踏浪峰,有两个法子。” “第一个法子,便是通过七位小姐的考验,她们若是有一半以上点头认可,你就能留在峰上。” 张浪皱了皱脸。 南宫无望所说七位小姐应该就是李随封口中的“那七位”了。 之前他见过的古刀辛以及黑衣女子应该就是其中两个。 关于得到认可之后才能留在踏浪峰,古刀辛也说过这事。 张浪原以为要得到他们七个同时认可才能留在踏浪峰。 原来只要四个就可以! 这难度直接下降接近一半啊! 张浪轻吸了口气。 好好好,那个以貌取人的肉山我搞不定,搞定其他四个机会就大多了! 想到此,张浪信心大增,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道: “那第二个法子呢?” 南宫无望停了下来,侧过身子盯着张浪,一言不发。 张浪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刚要开口,眼前一花,南宫无望突然原地消失! 张浪:??? 不是,说好带路的呢? 怎么就消失了?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山风骤起。 张浪刚吸了一口,就“yue”一声干呕了起来。 这山风之中竟然有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这股腥臭味,简直就像是无数种生物死亡腐烂之后,又发酵混杂之后的感觉! 张浪刚干呕完,就听到:“吼!” 一声令他灵魂都要出窍的嘶吼声响起。 随着吼声响起,山风愈发猛烈,腥臭味将张浪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张浪感觉自己在腐烂尸山的尸水中泡过一样,全身上下就没有不臭的地方。 他顺着吼声响起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前方山道拐弯处,半只硕大的脑袋从山壁后探了出来! “嘶!” 张浪倒吸了口凉气。 这半张脸竟然是人脸,可偏偏长着狗耳,狗身,全身毛发黢黑,庞大的身躯足足有三人高! 山浑! 张浪脑中闪过一个名字! 这玩意可是穷凶极恶的凶兽! 四变以上的玄修之士才能有与此凶兽一战之力! 他阅读过乘风宗的道藏,其中有提到凶兽山浑。 “这玩意不是说生存在南疆以外的万越古山中么?怎么踏浪峰上会有这玩意!” 张浪看着山浑那只黄绿色的眼珠子,心头忍不住的发颤。 山浑可是要吃人的! 怪不得南宫无望突然就消失了,原来是因为这个东西出现来了! 一人一兽对视了片刻,山浑突然嘴角一咧,竟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张浪忍不住连退三步! 山浑一笑,食人之兆! 这是记载在道藏中,加粗加大的一行字! 乘风宗本就有御兽一道,道藏中对凶兽的习性记载也很详细。 可越是详细,张浪就越是心惊胆战。 他可是连一变玄修都不是,碰到山浑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山浑从山崖后面露出了整张脸。 灿烂的笑容伴随着“歇歇歇”的渗人笑声,让张浪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理智告诉他,面对山浑,跑是没有用的。 而且,他越跑,山浑越兴奋。 面对面他还能和他“对峙”,争取一些时间。 若是转身就跑的话,山浑肯定立时冲着他的屁股来上一口! 山浑好臀肉,这五个字也是加大加粗的! 张浪下意识捂住了气海。 小祖宗,这个时候了,你倒是动一动啊! 可气海之中一片死寂,完全没有半点动静。 狗日的,老子玉树金芽白给你吃了! 张浪心中骂了几句,脑子里不停思索着应对之策。 山浑见张浪没动,笑得越发灿烂,从山壁后露出全身后,一边笑着一边朝张浪逼近。 口中“呼喝呼喝”喘着大气,腥臭味道一波接一波扑面而来。 张浪将能想的法子想了个遍,看着越来越近的山浑,咬咬牙决定使出最后一招。 他缓缓吸了口气,全身劲道凝聚,双目紧紧盯着山浑的眼睛…… 然后,用尽了全身力气…… “救命啊!!!!” 山外独夫阁中。 常师贤与李随封并肩站在了走廊上,远眺踏浪峰半隐半现的山体。 “老祖宗,你说张浪能顺利留在踏浪峰上么?” 李随封有些担心问道。 常师贤双手背在身后,信心十足道:“小李子,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小老弟么?” 李随封抿抿嘴,随即释然道:“那倒是,就算是一只恶狗,张浪都能把它变成自家兄弟。” “哈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还担心什么?老夫还等着他的...咳咳......”常师贤拍了拍李随封的肩膀,“对了,那个清河郡主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啊?” “啧,她就没说被...的英姿给折服么?” 李随封:…… “老祖宗,郡主还年轻,短时间应该还不能领会其中深厚的意味。” “可惜啊……”常师贤微微摇头。 “老祖宗,郡主不是说她还会回来的么?您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李随封不得不说句违心的话,“听说郡主好酒,老祖宗您正常趁这段时间练练酒量,然后……” “当真?”常师贤略一惊讶后,随即捋着长须道,“没想到清河郡主竟然也和老夫一样,好这杯中之物……走走走,陪老夫喝酒去!” 李随封吓了一跳,他想起了常师贤之前醉酒后的样子,赶紧道: “老祖宗,喝酒可以,但咱们话说前头,你可不能喝醉!” “你放心,老夫千杯不醉!” “……算了,我还 是先给您整理一下衣柜吧!” 第11章 极致社恐七小姐! “救命啊!!!” 张浪发誓,两世为人,算上小学时候被校霸堵在胡同那次,都没有这次救命喊得响。 这一声救命惊天动地,都赶得上刚才山浑的吼声了。 山浑听到了脸上笑容缓缓消失,逼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救命的回声逐渐停歇的时候,张浪就见到一道人影从山浑身后蹿了出来。 看到有人,张浪忐忑不安的心立刻安定了下来。 来人是一个身穿普通皂色布裙的年轻女子。 长相一般,身材不错,看上去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就是年轻。 年轻女子出现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张浪的方向,眼光在张浪身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半息,旋即就盯上了山浑。 山浑被她这么一盯,原本没有了笑意的脸再次笑靥如花,血盆大口对着女子张开。 张浪见状下意识急道:“姑娘小心!” 话音未落,山浑的大嘴已经到了女子的近前。 “嘶!” 张浪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虽然这女子长得不算好看,可鲜血淋漓的凄惨模样张浪也不忍心看。 下一刻。 “哎哟,小黑,你别舔我脸!” 张浪:嗯? 他随即睁开眼,就见到山浑伸出舌头,呼啦呼啦舔女子的脸正起劲。 女子则是一半嫌弃,一半宠溺地拍着山浑的脸道:“好了好了,知道你见到有生人开心,但是你这样吓到人家可不好。” “不过小黑,在你面前喊救命的,这么多年好像这个是第一个唉!” 山浑正欲往上划拉的舌头突然停住,眯着双眼做沉思状片刻后,用力点了点头。 “哈哈,是吧?我记得上次那个小姑娘,一见到你就跑。” 山浑闻言再次连连点头,并且一脸的无奈,表示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张浪看着互动的一人一凶兽,刚才因为恐惧断掉的脑回路立刻接了回来。 上前一步拱手道:“请问姑娘是否是第七殿的主人?” 那个女子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张浪的声音,摸了摸山浑的脑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委屈,所以我不是最后都没有原谅她么?对了,这次来的生人,依然会从咱们这殿开始,你可不能再把人家吓得喊救命哦。” 山浑眯眼露出了一副讨好的样子,身后的尾巴急速摇动,都能看到残影了。 张浪:…… 不是,小姐姐,我和你说话呢,你难道没有听见么? 还有那只山浑,你这个样子可一点都没有道藏中记载的那般凶猛威武,你这不是活脱脱一只舔狗么? 女子说完,再次从张浪脸上快速扫过,随即扭头跳着就离开了。 在张浪脸上停留的时间依然不超过半息! 张浪甚至都怀疑自己的俊脸上是不是有哪里长得吓人了,怎么对方脸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很累呢? 等到女子消失,山道上又只剩下了张浪与山浑面面相觑。 张浪小眼瞪了一会狗眼后,山浑冲他低吼了一声,冲张浪摆了摆爪子,随后转身昂首挺胸跳着小步转过山壁而去。 这模样,让张浪想起了某只叫太阳的哈士奇。 他万万没想到,到了第七殿后,负责安排接待自己的竟然是一头山浑! 张浪皱了皱鼻子,正要跟上,耳边突然想起了南宫无望的声音: “公子恕罪,刚才黑长老突然出现,我不得以离开。” 黑长老? 张浪一怔,随即明白了黑长老说的是山浑。 不是,堂堂南疆第一剑圣,难道还怕一只傻乎乎的舔狗? “南宫先生,你出来说话么。”张浪有太多问题想问,可看了一圈依然没有看到南宫无望的身影。 “公子你别找了,你如今站的位置已经是第七殿的范围之内,第七殿的规矩,除了七位小姐,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 “这是为何?”张浪奇怪问道。 “这个么……七小姐生性喜欢安静,闲杂人等哪怕有一个在,她都会不舒服。” 张浪皱眉道:“那我算不算闲杂人等?” “公子还有机会成为踏浪峰的入门弟子,自然不算是闲杂人等。” “可是刚才你说的七小姐,好像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张浪有些头疼道。 他最擅长与人打交道,特别是岁数比较大一些的。 可是打交道必须得先说上话啊! 一个字都不说,这猴年马月才能打上交道? 这个问题南宫无望没有立刻回答,显然是有些顾忌,半晌后才压低声音传声道: “七小姐就是这样的,她除了其他六位小姐还有第七殿里诸位长老,她是一句话都不会和他人说的。” 张浪:…… 好家伙! 这简直就是极端的社恐人士么! “等会,第七殿的诸位长老,该不会是都是和那个…黑长老一样的凶兽吧?” 南宫无望沉默了片刻,最后吐出了一个字: “嗯。” 张浪心中呵呵了一声,果然如此! “那七小姐的姓名可否告知?” 这个问题南宫无望倒是没有犹豫,旋即应道: “姓任,大名寿欣!寿比南山的寿,欣喜过望的欣!” 任寿欣? 张浪默默重复了一遍。 “吼?” 山浑小黑不满加疑惑的响声再次响起,半张脸再次从山壁后面露了出来。 张浪赶紧道:“黑长老慢些,我这就过来。” 小黑这才“哼”了声,半张人脸消失在了山壁后方。 张浪快步跟上,转过了山壁那个九十度转弯后,远远跟在小黑后面。 走了半刻钟时间,他很快就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个建筑群。 古色古香的建筑依山而建,最下方,是一片不小的平台。 平台上植被繁茂,郁郁葱葱,隐隐能见到一些房顶在林间半隐半现。 小黑一直带着张浪进了密林边上。 随即一块硕大的铁牌“呼”的一声,落在了张浪身前。 张浪看着有自己半人大小的铁牌,不由一头雾水。 小黑用爪子指了指胸口,张浪才发现小黑胸口上也挂着一块铁牌。 铁牌上写着:小黑,第七殿长老首座。 “呵,原来是个身份证明。” 小黑再往张浪胸口指了指。 “你的意思让我也戴上?”张浪问道。 小黑点头。 张浪看向了地面上硕大铁牌:…… 这玩意能戴么? 可小黑坚定的眼神告诉他,他要是不戴的话,估计在第七殿会有血光之灾! 于是张浪只好蹲下身,伸手摸了上去。 手刚接触到铁牌,铁牌上就冒出一到冷光。 转眼间,硕大的铁牌就变成了巴掌大小。 张浪眉头一挑:“可以啊,自动化程度挺高!” 可当他将铁牌抓到手中,翻过来看上面的字时,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只见铁牌上写着: 两脚羊,第七殿帮役。 两脚…… 我去你娘的两脚羊! 第12章 第七殿之下的恐怖存在! 张浪指着铁牌上的“两脚羊”道:“这也太……” “吼?” 小黑头一歪,人立而起,双爪抱胸,一脸的厌烦。 小黑再厌烦,张浪也不能接受“两脚羊”这个名字。 那玩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可是预备口粮啊! “这个……黑长老,能不能给我换一个名字?我本名……” 张浪的申诉还没说完,小黑就不耐烦地挥爪子打断了张浪,然后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 地上的树叶残枝随之卷起,在小黑胸前生成了一连串的文字: 两脚牛,两脚兔,二脚猪,两脚马,两脚驴,两脚鸡…… 张浪:…… 好家伙,这是让我选是吧? 你还怪人性化的么! 可这些个玩意,不都是餐桌上的一盘肉么? “黑长老,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姓……” 张浪还想挣扎,再次被小黑伸爪打断。 张浪原以为,小黑总算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谁知道,小黑只是在一串文字之中的某几个擦了擦,然后满意地再次抱爪在胸。 它擦去的是,鸡鸭鹅鹌鹑前面的“二脚”两字...而已... 张浪脸颊一阵抽动。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在山浑此等凶兽眼中,他这样的只配当口粮是吧? 二脚羊就二脚羊,老子又不是玩不起! 到时候老子入了踏浪峰,让你跪在地上把这块铁牌给吃回去! 见张浪将铁牌挂在了胸口,小黑嫌弃地吐了口唾沫,树叶残枝落了一地,才带着张浪进入了林中。 林中树木茂密,虽然现在午后光景,一进入林中,就仿佛入夜了一般,能见度直线下降。 小黑的速度也放慢了很多,似乎是在等张浪跟上。 张浪跟在小黑身后,不住往左右两侧观望。 才走出去没多远,张浪就见到一道黑影嗖的一声在左侧不远处闪过。 他心中一惊,正要出声询问,就听道“嗷!” 一张血盆大口从张浪头顶盖下! 张浪“卧槽”了一声,气海处陡然热气升腾! 还没等他出手,小黑的动作比他更快! 一个标准的凌空飞踢,正中血盆大口上方。 “噗”的一声闷响后,就要将张浪吞下的血盆大口横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张浪才看清了这张巨嘴的主人。 是一条巨蟒! 长数丈,至少三人合围的巨蟒! 巨蟒身上的鳞片散发着金铁之色——只有身体中间有一个硕大的爪印,是刚才小黑凌空飞踢留下的印记。 当张浪看到巨蟒脑门上那个标志性的龙角时,忍不住脱口而出:“龙首星泪蟒!” 心头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龙首星泪蟒,东极海滨称王的凶兽。 脑门上的龙角,以及双目之下那个犹如星星一般泪痕是它最大的体貌特征。 而且由于龙首星泪蟒据说有上古神兽应龙的血脉,全身上下都是宝贝,哪怕战力惊人,历经千万年后,如今存世的数量极其稀少。 如果说第七殿有一头山浑,张浪还能接受的话,那龙首星泪蟒出现,他就有点破防了。 要知道皇室之中,也只有一条龙首星泪蟒而已。 而且为了让那条岁数颇大的蟒蛇能够存活下去,为皇室提供足够多的珍稀材料,皇室是将它当祖宗一般供着。 哪里像踏浪峰中这条,散养就算了,现在还被小黑捏着脖子一顿狂喷威胁。 蛇比蛇,气死蛇啊! 被小黑狂喷后,龙首星泪莽算是彻底老实了,小黑再顺势拎过张浪,指着他胸口的铁牌又是一顿输出。 张浪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的口水,看到了巨蟒脑袋下方的铁牌。 小星星,第七殿九长老。 张浪眉头微挑,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说,所谓的第七殿长老,都是凶兽不成? 小黑排老大,这个...小星星排第九。 也就是说,第七殿至少有九头这种级别的凶兽! 张浪不顾腥臭,轻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入峰之前,他对踏浪峰的情况已经很高估了。 到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是远远低估了踏浪峰。 当初离开中京的时候,他老爹公孙武峰只说踏浪峰之所以有这样的待遇,是因为和本朝太宗有一些不可告人,哦,是不为人知的秘事,却从来没有说过踏浪峰上竟然如此……恐怖! 这刚进来,两头凶兽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此时张浪心中非但没有半点惊恐,反而忍不住狂喜! 要知道沈颂英这丫头一根筋,死脑子,如果踏浪峰没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作为背书,这丫头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从踏浪峰上拉出去的。 就算那个黑衣女子再强,她总不可能整日都在踏浪峰。 一旦被沈颂英逮到机会,说不定这丫头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现在看来,只要他能留在踏浪峰,那事情就稳了! 龙首星泪蟒被小黑狠狠喷了一顿,又仔细看了看张浪胸口的铁牌,吐了吐足有一棵树粗细的信子,翻了个白眼后缓缓游走,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小黑瞪了张浪一眼,脸上满是不耐和无奈。 张浪倒是不以为意,笑嘻嘻对着小黑道:“黑长老,看来我这次到第七殿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为了表示歉意,一点心意你看……” 说话间,张浪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小孩拳头那么大的深海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是他离开侯府的时候,从他老爹那偷偷“取”出来的。 是他这次离家随身携带的最为贵重的物品了。 他本来是想着万一碰到没办法解决的目标,用这个来贿赂,咳,来结识对方的。 可三年来,他一直没有找到用的机会。 今天正好用上。 谁知道小黑低头瞧了瞧他手中的深海夜明珠,不屑地“嗤”了声,头一扭继续前行。 剩下张浪托着夜明珠独自凌乱。 不是说山浑最爱收集一些珠宝然后藏起来么? 怎么这只山浑和书上记载得不一样? 张浪尴尬地收起了夜明珠,迅速跟了上去。 在林中又穿行了盏茶时间,路上张浪又见到几个黑影远远闪过,不过这次倒是再没有什么偷袭之类的出现。 小黑在一个巨大庭院前停了下来。 庭院门前一块石碑,上书五个娟秀的大字:小黑的狗窝。 张浪嘴角一阵抽动,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些字肯定是任寿欣写的。 从给凶兽的取名风格,以及小黑住宅的名字来看,任寿欣应该是一个很有爱的姑娘才是。 怎么就不能和人说话呢? 张浪正想着,就听到小黑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朝庭院门内指了指。 张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竟然指得是庭院之中那个最高大,一看就是小黑主卧的房子。 张浪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我住那里?” 小黑脸上的肉抖动了一下,看得出来有一些犹豫,随即狠狠点头。 张浪还要推辞:“这个不好吧?我初来乍到的……哎哟,我去!” 话说一半,小黑就一爪拍在了张浪后背上,张浪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声吹过之后,伴随着一声开门的声音,自己就站在了房间之中。 张浪惊魂甫定,随即就捂住了鼻子。 狗日的,这他么的还真是个狗窝啊?这气味,真上头! 张浪看了看房中的陈设,脸色更加难看了。 房中的混乱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除了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应该是用作睡觉的蒲团以外,满屋子都是各种干草以及树杈子。 干草和树杈子中间,还能见到各种形状的骨头以及肉糜。 从骨头和肉糜的状况来看,久远的不知道多少时间了,新鲜的则像是今天刚吃的。 除了没有狗屎以外,这简直就是标准的恶狗狗窝。 “任寿欣写得还真没错,他么的还真是狗窝!” “就这让我住在这里,它还犹豫?” 张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虽然不挑剔,可从小也是在侯府长大的。 上一世在蓝星的时候,房子虽然小了点,至少也干净整洁。 什么时候住过这样的房子? 片刻后,张浪总算逼着自己接受了现状。 他现在没有资格挑挑拣拣了,得赶紧清出一个睡觉的地方才是。 强忍着恶心,张浪快步到了房间的角落,正想着要怎么清理的时候,气海处突然一阵灼热传出。 “哎哟喂,小祖宗,你这个时候就不要添乱了,就这破地方了,我能怎么办?” 张浪低声抱怨了句,可气海处的灼热不仅没有消减,反而越发剧烈。 张浪一愣,上一次“布哥儿”反应这么激烈,好像是自己在老爹私房库藏中拿夜明珠那会? 他瞪大了眼睛,小心扒开了角落的干草,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只见一颗比自己手中那颗还要大上一圈的夜明珠竟然躺在了干草堆中! 第13章 我说过,爱心餐必须吃完! 张浪必须承认,看到这拳头大的夜明珠时,他心动了。 气海处的灼热也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新高度。 最后的理智让张浪没有立刻将夜明珠收入囊中,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房间门口,往庭院外望了一眼。 原来在门口的小黑已经不在了,空气中因为小黑喘气带来的那种腥臭味也消失不见了。 张浪再三确认之后,用力将门砰的关上! 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到了角落,一把就将还沾着莫名其妙污渍的夜明珠塞进了怀中。 夜明珠刚一入怀,还没捂热,硌皮肤的感觉瞬间消失。 “小祖宗,你动作能不这么快么?!” 张浪气得连拍自己的小腹,“我把我家老豆的那颗给你行么?” 气海处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张浪:…… 后槽牙被他咬得咯吱响,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你吃进去的我都会让你吐出来的。” 气海处又是一阵短颤,这明显是挑衅的饱嗝。 不过张浪随即注意到,气海的灼热并没有消失。 正常来说布哥儿一旦吃饱了,会立刻偃旗息鼓的,怎么还会红温不退? 难道说…… 张浪转眼看向了房屋中其他地方凌乱之处,快步上前,扒开了干草,翘起的嘴角瞬时比ak还要难压。 片刻后,房间中不断传出浪某人的惊呼声。 “这是碧蓝水晶!” “我滴老娘,晴灵真玉!虽然只有半块,但也是极品啊!” “嚯,嚯,嚯!九天古金!这玩意都能随地扔?我老豆的私房库藏里都没这好东西啊!” …… 山崖上,第七殿的大殿依山而建。 小黑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入了大殿中,就见到任寿欣正在大殿中央一口大锅前熬煮。 消瘦修长的身材配上手中那根又长又大的骨棒,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小黑见到大锅上冒出了的阵阵青绿之气,六亲不认的步伐立时停顿了下来,随即调转狗头,就要出去。 “小黑,你给我站住!” 一声清喝,小黑立刻石化当场。 “嘻嘻,你忘了,今天轮到你吃我亲手制作的爱心餐了。” 小黑全身不住颤抖。 嘴角不由自主地流出一道了白沫。 “哈哈哈,你都馋得流口水了!” 任寿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小黑的面前。 一张长相普通却充满宠溺的脸正对着小黑的大脸。 “嗷呜……” 小黑喉间挤出了一声呜咽。 任寿欣拍了拍它的脑门:“哈哈,你既然馋成这样了,你就赶紧来吃吧。” 说着,就往大殿内飘去。 小黑全身陡然一震,脚步停在了原地却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 “嗯?” 飘到一半的任寿欣突然停下,偏过头“嗯”了声。 小黑全身上下毛发立刻倒立而起,毛发的尖尖出现了白色的冰渣。 几乎同时,小黑就化作一道虚影蹿进了殿中,来到了任寿欣的身边,屁股后面的尾巴摇得和开满速度的雨刮器一样。 “小黑好乖。”任寿欣的双目笑成了月牙弯。 小黑毛尖上的寒霜冰渣迅速消融。 感受到通体彻寒的凉意消失,小黑轻吐了口气,满脸笑容地跟着任寿欣来到了大锅边上。 “出锅咯。” 小黑看着任寿欣用骨头棒子顶端穿过那一块硕大的,来历不明的,通体泛着绿光的肉块,默默吞了口唾沫。 任寿欣把肉块丢在了小黑的跟前,巨大骨头棒往锅里一杵,拍了拍手落到了肉块边上。 “吃吧,爱心餐一点都不许剩哦。” 任寿欣笑着蹲下,双手托在下巴上,抬头看着脸都有些发绿的小黑。 “唉?小黑,我发现你最近吃我的爱心餐,脸色和肉的颜色越来越接近了唉!” 任寿欣略带惊喜道,“你接着吃,看看能不能和这肉一般绿!” 小黑:…… 他低头看了眼比他的脸还大两倍的肉块,轻轻从唇间吐出了一缕胸中残气,屏住呼吸,一头闷进了肉块中。 旋即,“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从肉块中传了出来。 任寿欣听到这声音,笑容满溢,托着下巴道:“小黑,那个生人你觉得怎么样?” 咀嚼的声音稍稍一停,又继续响起。 任寿欣点头道::“看来你不是很喜欢么,不过小黑已经连续两个你都不喜欢了,要是这次你还不喜欢的话,咱们这关都过不了,大师姐那边可能就有意见了哦。” 咀嚼声再次停了下来。 “咳咳……哈啊?” 小黑咳嗽着从肉块中抬起脸来,脸上沾满了碎肉,随后一脸呆愣地看着任寿欣。 “哈哈,我逗你的呐。” 任寿欣忍不住笑道,“大师姐说了,要是这次还是不行,咱们就去乘风宗去,要是乘风宗都不行,那整个南疆的宗门都筛一遍,总是能找到合适的。” 小黑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再次埋头狂吃。 “不过自从你到峰上后,峰上就没有人待下去了。” 任寿欣拧眉嘟嘴,“我知道你是不想再有生人留在峰上,让我能过的舒服一点,可这次你可真不能乱来了,这个……能不能行,你要公正一些,反正后面还有六师姐他们在对不?” 小黑埋在肉块中的脑袋不住点动,表示了认同。 “哈哈,那就好,那我先去找六师姐去了。” 任寿欣站起身迈步离开了大殿。 小黑听到脚步声远去,咀嚼声戛然而止。 两只耳朵二百七十度转了两圈后,缓缓抬起头来。 他看了一圈大殿,确认任寿欣确定不在的时候,伸出舌头舔了一圈脸,将所有肉渣卷入嘴中。 “呸!呸!” 肉渣刚一入嘴,小黑全呸了出去,溅了一地肉碎后,小黑嫌弃地看了眼还剩一半的肉块,就要离开。 它前脚抬起还没落地,就听到: “我说过,爱心餐必须吃完!” 任寿欣的冷喝声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开! 大殿之中的温度骤降,春日直入寒冬! 小黑身上瞬间覆盖上了一层白霜,黑狗立刻变成白狗! 不仅如此,尚在半空中的狗爪子表面凝结出了一层冰块。 “咯咯咯……”小黑的上下牙齿已经打出了密集的鼓点声。 小黑“嗷”了声,转头就闷进了肉块中。 直到半个时辰后,小黑才绿着脸从大殿中晃晃悠悠出来。 看了眼已经西斜的日头,小黑竟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一步三晃从崖壁上的大殿回到林中的狗窝,小黑才觉得那种恶心的感觉退去了大半。 在门口调整了一下状态,小黑再次迈起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大踏步到了主屋门前,前爪往下一踏,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离开了那么久,那个二脚羊应该有知难而退的想法了吧? 小黑低眼往房里瞄了一眼。 下一刻,音调极其怪异的吼声在庭院中炸开: “沃特!!” 第14章 小黑回来都傻了! “哪个人在这里放洋屁呢?” 张浪皱着鼻子转过身来,“沃特发克都来了...哟,黑长老,你回来了?” 小黑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两颗眼珠子顺着房间来回巡视了两遍后,突然“噔噔噔”快步后退到了庭院外面。 正在拱手行礼的张浪:??? 这小黑子干嘛呢? 小黑退到庭院外,反复看了两遍“小黑的狗窝”五个大字大字后,嘴角连着抽动了几下,再次回到了主屋前。 “黑长老,你这来来回回的是做什么呢?来,里边请。” 张浪侧开身子,伸手虚引请小黑入房。 小黑竟然犹豫了。 他低头看了看锃亮能反光的地板,再看了看自己乌漆嘛黑的前爪,刚刚抬起的爪子再次放了下去。 眼神再次投到了这个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房间中。 太...干净了! 小黑二十六年来到踏浪峰开始,他就没住过这么干净的狗,呸,房子! 房间中的那些枯草残枝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坑坑洼洼的墙面已经变得极其平整,而且表面还刷上了一层雪白。 二十五年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地板也第一次展露了出真容。 虽然看上去依然很有年代感,可是地板上纤尘不染,又被打上了蜡,反射的亮光甚至有些刺眼。 庞大房间正中位置,他用来睡觉的那个蒲团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蓝色绒布包覆而成的,中间凹陷,四周隆起的,椭圆形的奇怪物品。 小黑看到这奇怪物品的瞬间,心中就生出一股强烈要上扑上去在那里躺平的冲动。 小黑的所有反应全部落到了张浪的眼中,他笑着道:“黑长老,我刚才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中间那个蒲团已经破损严重,所以给你换了一个懒...人沙发床,你可以躺上去试试。” “至于那个破损的蒲团,我已经将它与其他的枯草残枝一起全部扔掉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就在张浪平静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气海处传来了一阵细密连续的颤动。 气海中,布哥儿正飘在那个破损的蒲团上,蒲团正在一点点被消融,里面夹杂着的各种珍贵晶石缓缓露了出来。 “吐……” 听张浪说完,小黑长长吐了口气。 看向张浪的眼神隐隐带了几分欣赏。 和上两个比起来,这个好像要强那么一点。 他清楚记得二十年前那个莫太冲被自己带到这间房中后大发了一顿脾气,叫嚣着什么他身为宗主继承人,竟然要住狗窝之类的,然后将整个房间搅得天翻地覆。 小黑一怒之下,用蒲团压住了莫太冲,并且在他身上睡了五天! 等到古刀辛想起还有莫太冲这号人,赶到第七殿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窒息,加上小黑体味的熏陶,莫太冲被从蒲团下拉出来已经变成了傻子,只会呵呵傻笑。 而十年前那个女子就更加不堪了。 见了小黑的面转身就逃不说,被小黑强行叼回房间扔下去的时候,她竟然全身长起了红疹子。 等到小黑跟着任寿欣回到庭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原本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吴秋沅在枯草堆中打滚,头发凌乱,满脸污渍,连连傻笑的同时,还将小黑发懒留下的排泄物塞进嘴里。 任寿欣当场就吐了一地,让小黑赶紧将已经发疯的吴秋沅扔出了踏浪峰。 有了之前两次的经验,小黑也知道,自己这次对这个刚入峰的陌生人要“友好”一点,所以这次他将张浪留在房间的时候,既不看着也不关门,反正出事了也不是他的锅。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去了趟大殿之后,回来竟然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场景。 妙啊!妙啊! “黑长老,你还愣着干嘛?”张浪笑眯眯道,“外面这天色都已经黑了,你难道不准备休息了么?” 这时,张浪才注意到小黑的两只前爪正在不安地互相蹭来蹭去,心中暗笑声,小黑子竟然还知道不好意思? 果然家养的和野生的还是有区别的。 这种情况,他事先也想到并且准备好了。 四个“爪套”拖鞋,被张浪放在了小黑跟前。 “黑长老可以穿拖鞋进来。”张浪见小黑看着拖鞋发愣,小声提醒了句。 小黑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爪子探入了拖鞋中。 爪子刚一进入拖鞋,小黑就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 张浪笑眯眯地看着小黑舒服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在鞋底加上了按摩块算是起到应有的作用了。 “黑长老请进。” 张浪再次侧身虚引,小黑踮着爪尖小心进入了房间,一步三滑地走到了沙发床前,双眼放光,前爪小心地在床垫上踩了两下。 感受到“duang,duang”的q弹脚感后,小黑长啸一声,跳起来落在了沙发床上,身体整个就陷入了沙发床中,连狗尾巴都无力地耷拉在了地上。 “呼……” 小黑长长出了口气,刚才吃绿色肉块的恶心随之烟消云散。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睡觉还能这么舒服! 连一根脚趾头,不对,连一根毛都不愿意动! 看着快要变成死狗的小黑,张浪满意地微微点头。 果然,对付阿猫阿狗,软乎乎的东西果然是一大杀招! 他笑着拱手道:“那黑长老先休息,我帮你把门关上。” 小黑闻言抬起头来,朝张浪投来了个询问的眼神。 张浪秒懂,应道:“我就不在这里打扰黑长老了,去旁边的屋子随便找个地应付一下就好了。” 小黑竟然露出了难为情的神色。 毕竟按照踏浪峰的规矩,入峰的生人是要安排在他的主房才对。 更何况,张浪还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帮他打扫干净了房间,还弄了这么张舒服地要死的床,这要是让他出去住,岂不是太不地道了? 小黑还在犹豫的时候,张浪已经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上,张浪就以飞快的速度往边上的房屋冲去,进入之后,迅速将门关上,在房中找到所有能找到的东西堵在了房门口。 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在发怒的山浑跟前没有大用,至少能图个心理安慰,顺便帮他争取到喊救命的时间。 堵好门后,他趴在门上又听了好一会。 直到山浑震天响的呼噜声响起,他才长长出了口气。 随后他也不顾地上尘土厚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目放光道: “发财了,这次是真的发财了!!” 第15章 你有身为外挂的觉悟么? 张浪看着气海中,琳琅满目的各种珍贵晶石,兴奋得完全睡不着觉。 他没想到一个山浑的房间中,藏货竟然这么多! 和他比起来,他老爹堂堂本朝第一武侯府的私房库藏就是个屁! 想当初他还在侯府的时候,就很多次问过老爹讨要私房库藏中的东西,结果都被老爹给严辞拒绝了。 连这颗夜明珠,也是他趁着老爹神伤的时候偷偷拿的。 “难怪小黑子看不上老豆的夜明珠了,换成是我,我瞟第二眼都算我没有格局。” 张浪看着飘浮在布哥儿前方的那个硕大夜明珠,自言自语道。 随后语气逐渐兴奋:“布哥儿,这么些东西你若是都吃了,应该足够了吧?” 破布自然不能说话,只是不断颤抖,一阵阵热气从它身上冒出,连带着张浪都觉得全身燥热。 张浪心头不由一喜,暗道一声有戏。 他从未见过布哥儿有如此亢奋过。 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时间,布哥儿偶有兴奋,像如此长时间的持续红温却是头一遭。 对于布哥儿的存在,张浪谁都不敢提起,就连自己的爹娘都没有透出半句。 这么多年来他对这块破布做过很多次的试验,如果写成实验日记的话,估计都有半人高了。 目前他能得到的结论就是,就是布哥儿大部分情况下就头没屁眼的饕餮。 只管吃不管吐。 只有能吃的东西——类似于药材,食物,或者酒之类的,在经过它之后,才会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而吐出来的东西功效会比之前至少强十倍——这是他唯一收获的好处。 看着亢奋的布哥儿,张浪道:“快吃快吃,你爱吃多少吃多少,反正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没有用。” “不过小祖宗,你说你这十六年吃了我这么多好东西,除了给我那些药材和烧酒,你是一点东西都没给我留啊。” “我知道我不能修炼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你住在我身体里这么久,就这么点房租怎么够?” “你能不能有点身为外挂的觉悟?” 张浪自言自语了许久,死死注视着越来越“红”的布哥儿。 可看了半天,似乎依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去你奶奶个腿,这么多东西给你喂下去了,你还是这副死样子。” 张浪骂了声娘,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又错了。 “你说你吃下了这么多好东西,按照能量守恒定律,你现在怎么也积存了不少东西,你是真的一点不都往外吐啊!” “你准备干什么?把自己变成炸弹么?到时候连老子一起炸了?” “我告诉你,老子要是被炸了,你也没地儿待了,大家一起死!” 张浪接连骂了几句,破布却只是蒙头“吃”,并没有一点理他的意思。 张浪骂着骂着自觉没有什么意思,无奈地退出了内视。 看着漆黑的房间,听着小黑震天的呼噜声,张浪不由悲从中来。 一个不能修炼的侯府世子,就算是他再长袖善舞,和上下关系处得再好,也不可能延续公孙武峰带来的辉煌。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拳头大的才能讲道理。 “算了算了,老子既然没这个命,还是乖乖躺平得了。” 张浪最终还是回归了自己早就定下的理想和初衷,在地上躺平。 “要不是沈颂英这小娘们步步紧逼,我就在侯府躺平了,何必来这里吃这苦?” 气海处的灼热越来越重,张浪却提不起半点兴趣。 对只吃不吐的小祖宗,张浪从刚开始的充满期待,到现如今已经没有了半点想法,干脆把它当做了宠物来养。 夜逐渐转深,张浪睡意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三更时分,气海中的所有晶石彻底消耗一空。 熟睡中的张浪翻了个身,四丫八叉地躺在地上。 他没看到,在肚脐眼的下方,无声无息之中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纹路。 纹路并不明显,样式也十分简单,乍一眼看上去就和胎记没有什么区别。 纹路出现片刻后,又淡淡隐去,最后几乎不可察觉。 来到踏浪峰的第一夜,安全度过…… 次日清晨,阳光刚从云层中穿出,南宫无望就来到了第七殿的边缘——就是昨天他跑路的地方。 他手中捧着一套蓝色长袍,犹豫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探步进入了第七殿的范围,嘴里还在轻声嘟囔: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黑长老当值,其他长老都好说,黑长老当值的话,大早上的说不得就要出一身大汗了。” 等到一脚踏入,鸟鸣风轻,并没有其他动静后,南宫无望轻轻出了口气。 “看来不是黑长老当值...那就好办了,到时候只要亮出主殿的令牌,就能顺利过关了。” 南宫无望一路向前,已经先行取出了主殿的令牌,只要等到有凶兽拦路就可以亮出来。 说实话,他在踏浪峰这么多年,最不喜欢来的就是第七殿。 七小姐的脾气古怪,从来不和他们说话,往往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就会遭受当头一棒。 二十五年前,黑长老强势入驻第七殿后,七小姐倒是出手得少了,但是黑长老的恐怖比起七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宫无望想起了之前两个乘风宗都足以号称天才的青年才俊,忍不住叹了口气。 尽管他在踏浪峰多年,心境已经被磨炼得古井无波,可想起那两个后辈的凄惨状况,也忍不住暗自叹息一声。 他之前和张浪说过,要留在踏浪峰是有两条途径。 而那两个晚辈甚至连第二条路都来不及选就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想到此,南宫无望苦笑了一声,用极低的声音轻声道:“哪怕是第二条路也不好走啊。” 他转过了昨日小黑转出的山角,手中的令牌就被他抛了出去。 令牌飘到空中,陡然变大了数倍,散发着七彩光芒。 “长老请看,老奴今日来是……唉?” 南宫无望按照习惯自顾自通报,说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发现平日里每都有长老把守的路口,今日竟然没有一个兽影。 南宫无望眨了眨眼睛,再次往崖璧上的缺口望了一眼,无比惊讶道:“没人?!这日头是要从西边是升起来了吗?” 号称踏浪峰最难入关的第七殿,今天竟然不设防? 这... 南宫无望也不敢收起令牌,一边操控着令牌飘浮在前,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往密林方向前行。 一路上,他走得极慢,就怕突然从边上蹿出个什么来,到时候连取令牌的时间都没有。 奇怪的是,他这一路走来竟然半点异常都没有出现。 此时,日头已经上了三竿。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南宫无望没想到自己能一路畅通来到此处,用力摇了摇头,径直往庭院处赶来。 等到了庭院门口,南宫无望深吸了口气,快步就到了门口。 “黑长……祖师爷在上!” 在门口准备叫门的南宫无望一声惊呼,身前的令牌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院中的景象,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这...今日太阳莫非是打西边出来的?” 第16章 我滴亲娘嘞,这小黑子一屁股坐得够重的啊! 咻! 一条肉...棒高高飞起。 “啊呜!” 黑影闪过,在半空中准确截住了肉棒。 “啪啪啪!” 张浪用力鼓掌。 “黑长老,真棒!” 小黑一口咽下肉棒,咂吧了两下嘴,立刻满怀期待地看向了张浪。 这画面要多和谐有多和谐,要多温馨有多温馨。 见到这一幕的南宫无望忍不住用力搓了搓自己的眼睛,他宁可相信自己眼瞎了产生了幻觉,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这和谐景象! 直到眼睛都搓红了,他才用力屏住了呼吸。 真的!这他娘的是真的! 黑长老竟然能和一个刚入峰的弟子玩得这么开心! “黑长老,再来!” 面对小黑满脸的期待,张浪掂了掂量手中的肉棒,再次高高抛起。 不过这次肉棒飞行的距离就远了很多。 小黑的目光紧跟着肉棒一刻都没有离开,四爪一蹬,身子跟着肉棒飞了出去。 正在愣神的南宫无望看着急速接近,越来越大的黑狗,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小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咕隆!” 小黑仰脖咽下肉棒,一脸的享受,完全没有注意他的屁股下面压着一个人。 等到南宫无望的手从小黑的肚子下方探出来的时候,张浪才惊声道:“黑长老,你好像压到人了!” 小黑:“啊呜??” 低头一看,见到一只枯瘦的手正颤颤巍巍举起,然后无力地拍打在地上,他才不情愿地往边上跳开。 张浪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地将半个身体埋进土里的南宫无望拉了出来。 “我滴亲娘嘞,这小黑子一屁股坐得够重的啊!” 张浪看到南宫无望身下已经化作齑粉的石板,心中打了个突突。 山浑毕竟是山浑,还是不能当做普通的狗来对待啊。 此时的南宫无望满脸尘土,两道鼻血顺着嘴唇流到了下巴上。 小黑往南宫无望这边瞟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到主殿的令牌正在尘土之中无力地发出几道散光。 下一刻,小黑就消失在了原地。 “黑长老……跑得还真快。” 张浪惊讶于小黑的动作之快,随即就被南宫无望的痛吟声给拉了回来。 “南宫前辈,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浪赶忙扶着南宫无望坐下,“您怎么也是堂堂剑圣,黑长老坐下来的时候,您倒是躲开呀。” 南宫无望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不能躲…这要是躲开了,接下来就没完没了了。” 他喘了几口气后,看向张浪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难明的意味,拍了拍张浪的手道:“很多事,等你如愿留在踏浪峰中,你就知道了。” 张浪呵呵笑了两声,听话听音,尽管他心中还有许多不明,但立刻就知道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于是就岔开话题问道: “您这亲自到第七殿来,应该是为了晚辈的事来的吧?” “哎呀!” 南宫无望闻言猛然一拍大腿,旋即手脚并用往自己刚才被“坐”的地方爬去,片刻后,就从土坑中摸出了那一身长袍。 南宫无望将长袍抖开时,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只见原本崭新的长袍此时已经破了数个口子,上面沾满了尘土。 “这...死球了,我这怎么向二小姐交代?” 南宫无望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连家乡话都出来了。 这身长袍是踏浪峰对张浪的唯一福利。 早上出门的时候,二小姐虽然看上去极不情愿,可规矩就是规矩,他必须要将这身长袍完完整整交到张浪手中才行。 结果,这衣服还没交出去呢,就砸在他手上了。 关键他还没办法将责任推到小黑头上,谁不知道七小姐对她殿中的几个长老最为护短了? 想到此,南宫无望又是一阵沮丧。 这时,他手中一松,抬眼一看,却见到张浪已经抽走了长袍,并以极快的速度折叠了起来。 折好的长袍被张浪双手捧起,单就张浪折出来的那一面,就跟衣服完全没有损坏一般。 “南宫前辈,你送我这衣服好得很,我喜欢。” 张浪一边说话,一边朝南宫无望使眼色。 南宫无望稍稍愣神,立刻心领神会,不由暗道一声,此人,真乃妙人也! 短短时间,他竟然能连这个都能想到! 他轻吸了口气,虚空抓起了地上的令牌,将令牌对准张浪轻轻一晃,便迅速将令牌收了起来。 令牌收起,只有独臂的南宫无望也没有办法拱手行礼,就正色躬身道:“多谢公子。” 张浪不动声色地将长袍塞入怀中,双手扶起南宫无望道:“南宫前辈这是干什么呢?举手之劳而已。” “这一声前辈可真的不敢当了。”南宫无望真心实意感激道,“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以后称老朽一声大哥,老朽喊你一声老弟可好?” 踏浪峰对南宫无望这些老仆的规矩森严。 如果没有刚才张浪的“积极配合”,南宫无望拿着这一件破损的长袍回去,肯定是要受到严酷的责罚。 并且张浪竟然还能如此敏锐察觉出来,还有一道即时考成的程序,积极配合他过关。 所以这一声老弟,南宫无望喊得心甘情愿。 昨日南宫无望虽然口上谦虚恭敬,可打心底里不怎么看得上张浪。 毕竟之前乘风宗两个天才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不相信看上去毫无玄灵之力傍身的张浪能够顺利留下。 但是今日所见所闻,让南宫无望隐隐有一种感觉。 张浪必定能成为了踏浪峰的关门弟子! 如果一切如他所料,那这一声老弟就价值千金了。 “这如何使得?”张浪拿捏分寸还是很到位的,对方的身份辈分比常师贤还高,这一声老哥可不能轻易叫出口。 几次推辞之后,张浪这才挽住了南宫无望的手臂,亲热地唤了声:“老哥。” “唉!”南宫无望喜笑颜开,同样亲热应道。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老弟,那件长袍……” “老哥放心,我自有办法,到时候需要穿上时,保准是一件完整的长袍。” 南宫无望双目放光。 这老弟不仅是妙人,还是个聪明人啊! 虽然他心中依然还有些担心,但看到张浪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了,转而道: “好好好,有老弟这一句,老哥我没有二话,若是你有什么想老哥帮忙的,但说无妨。” 张浪就等着南宫无望这句话! 他假装为难地踌躇了片刻后说道:“老哥,我还真有事想要请教你。” 第17章 形势有变!这他么的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南宫无望走的时候,满脸笑容,并且对张浪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老弟,有前途! 张浪满脸笑容送走南宫无望,旋即神色就变得严峻无比。 “麻麻批的,莫太冲和吴秋沅都是小黑子给搞成那样的?” “李随封竟然一个字都没和我说,擦!枉我平时还喊他一声哥,我诅咒他生儿子没屁眼!” 他之前也给莫太冲和吴秋沅两人送过餐食。 负责看守的弟子不过是问了声“你叫张浪?”,那两位披头散发的,手脚上戴着镣铐的故人就跟疯了一样,扑上来要吃了张浪一样。 见到两位疯癫的模样,看守弟子连连扇自己嘴巴:“该死的,我怎么忘了不能提这三个字!” 随后又极其不满地看向了张浪:“你取这个名字干什么?” 张浪:??? 后来张浪才知道,这两位的怪病是听不得踏浪峰三个字中的任何一个。 李随封给出的解释是,这两位本就心高气傲,被踏浪峰拒绝后,就落下了个心病。 这个解释非常符合人之常情,张浪也就接受了。 可刚才从南宫无望口中,这他么的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张浪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信息不透明,这太致命了! 他这一骂,足足持续了半刻钟时间。 同时远在归元峰上的李随封仰头张嘴,蓄力了半晌后: “啊......啾!” 一个喷嚏卷起了一股小旋风。 在他对面,站着的是屏南州别部司马,这一股旋风卷过,别部司马赶紧捂住了官帽,官袍猎猎作响。 “李宗主,您要注意身体啊,这才半刻钟不到,您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等到迎面风歇,别部司马才挤出标准的公务员笑容说道,同时,心中迅速分析: 韭菜,臭豆腐干,还有鸡蛋的味道…看来,乘风宗最近的状况不算很好么,一宗之主的早饭都这么应付了事? 李随封揉了揉鼻翼,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眼踏浪峰方向,回道:“司马大人说笑了,你刚才说这次我乘风宗教谕万宗最好请动踏浪峰?” 别部司马点头:“正是,这是刺史大人的意思...李宗主你先别急着拒绝,你也知道的,南疆战事频繁,刺史大人的想法是,各宗门也应该操练起来,不能像之前那样走走过场。” “李宗主,你不要如此惊讶么,本官只是转达刺史大人的手令,你要是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去刺史府上,同刺史大人明说。” 李随封咧了咧嘴,摆手道:“那还是算了...既然刺史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按照刺史大人的想法来吧...娘的,大不了我再去一趟独夫阁。” 最后一句,他压低了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别部司马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就知道李随封不敢造次! 手中的公文往桌子上一放,别部司马朝李随封一拱手,转身甩袖离开。 李随封为难地看了一眼公文,轻吸了口气还是将公文拿了起来。 翻开后,看了一眼他就扭过头捂住了眼睛,嘴上骂骂咧咧道: “就知道会这样!” “每年的宗门大教谕都是走个过场,今年偏偏给我来真的。” “我之前怎么说来着?朝廷少不了要给我们穿小鞋。” “这清河郡主是能随便得罪的么?老祖宗也是老糊涂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碰到清河郡主反而把持不住了。” 李随封自言自语了几句后,又是一声喷嚏打出。 他用力揉了揉鼻子,抱怨道:“晦气,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骂我呢?” 话刚出口,他立刻把嘴闭上了,心虚地瞟了眼踏浪峰方向。 不开玩笑,整个乘风宗敢背后骂他的也就是常师贤一个了。 李随封看完公文后,将它往腋下一夹,摇头叹气地就往独夫阁而去。 “啊……啾!” 常师贤打了个喷嚏后,抬头看了眼李随封,又低头重新打量起手中的公文来。 “老祖宗,这事既然涉及到了踏浪峰,那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麻烦您老受累了。” 李随封一刻钟都不想多待,言简意赅地汇报完后,就要起身告辞。 “等会!” 还没等他走出去,常师贤就突然出言叫停了李随封。 李随封嘴角一抽,想起了昨日和常师贤一起喝酒后的景象,心头扑扑直跳。 “老,老祖宗,你还有,还有什么疑问么?” 常师贤将公文放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盯着李随封的后背不说话。 李随封只觉得背后冰凉,冷汗蹭蹭往外冒。 老天保佑,千万别在让我陪酒了! “那个...小老弟酿的酒你那里还有吗?” 沉默了片刻,常师贤低声开口问道,语气之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身为宗门老祖,开口问晚辈要东西,他还是头一遭。 于是,在问完后,他立刻找补道:“你放心,我不会问你白要……我拿珍藏的茶叶和你换。” 见李随封有些惊讶,常师贤双目朝上,避开了李随封的目光道:“没法子,自从喝了那酒以后,其他酒真的一口都喝不下去。” 李随封哈哈笑道:“哈哈,老祖宗放心,酒等会我就让人给您送过来。” 得到常师贤的首肯后,李随封就跟逃跑似的离开了独夫阁。 常师贤又看了眼桌上的公文,老脸拧在了一起,再缓缓松开,哼了声才起身前往踏浪峰。 就在常师贤入山时,第七殿的庭院中。 一个简易炉灶支了起来。 “先封边!” “封边结束,再封面!” 张浪煞有其事地在平底锅上将一块牛排平着放倒。 在他边上,小黑端正蹲在一旁,鼻翼轻轻开合,一对眼珠子死死盯住了平底锅上的牛排。 “等到一面冒出血水了,翻过来,在封另外一面。” 张浪端起平底锅放到了小黑身前的桌子上。 桌子挺大的,可是和小黑庞大的身躯一比就显得很迷你了,两厢一比,显得格外可爱。 牛排扑鼻的香气随着滋滋声弥漫在庭院中。 “黑长老,这口水若是滴在牛排上,味道可就要差很多了。” 抓起了一把玫瑰盐的张浪笑着提醒道。 “嘶溜!” 小黑狠狠吸了一把快要滴落的口水,眼巴巴看着张浪支起胳膊肘,盐粒顺着他的胳膊肘一颗颗落在牛排上。 玫瑰盐在牛排表面化开,一股更加特别的香味随即散开。 小黑鼻尖一抽,口水再也收不住了,从嘴角狂涌而出。 张浪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紧接着,一阵口水化成的暴雨就当头落下。 小黑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连肉带盆还有半张桌子都咬到了嘴中。 “呵,好像力道下得有点猛了。”张浪挑了挑眉,看着小黑咕隆一口就吞下了牛排,然后“呸呸呸”地将口中的陶瓷木头残渣全部吐了出来。 等到小黑吐完,张浪无奈摇了摇头道:“黑长老,我之前就说过,你太大只了,这口肉还不够给你塞牙缝呢。” 小黑喘了几口粗气,皱起脸看向了张浪。 “要不,你就按我说的,变成这个样子怎么样?” 说话间,张浪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白纸,轻轻抖了抖。 小黑眼珠子转向了白纸上的图画,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难道,真的要变成这个样子?? 第18章 我第七殿进野狗了? “二师姐,小贤子刚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所为何事?” 第二殿中,任寿欣看了眼常师贤的背影,狐疑问道。 在她对面,黑衣女子冷声应道:“他来还能有什么好事?哼,沈修远下面的那些官员竟然想着给我们找事做,胆子倒是大了。” 任寿欣奇怪道:“给我们找事做?咱们做的事还少么?” 黑衣女子将手中的公文丢给了任寿欣:“小七,这个就交给你了。” 任寿欣接过公文一看,就跟见鬼一样将公文合上丢在了地上,又往边上跳开了三步远。 她这才用力搓着手臂道:“二师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宁可去万越十万山中待上两年,我也不去和那些人打交道。” 可能是想到去了之后可能面临的局面,任寿欣打了一阵冷战,嫌弃地:“噫~”了声。 黑衣女子叹气道:“小七,你老是这样不能与他人言语真的不行…” “二师姐,你打住,这个问题咱们已经说过八百遍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就算打死我也不行。”任寿欣抬手阻止了黑衣女子继续说下去,转了转眼珠子道: “唉?我记得六师姐还在峰上啊,你和三师姐肯定是不能离开的,可以让六师姐去么。” 黑衣女子听到六师姐三个字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一抽,旋即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六师姐去的话,说不得到时候会惹出多少事端……还好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再看吧。” “对了!” 任寿欣突然想到了什么,用力一拍手,但又迅速摇头:“算了算了,这八字还没有落笔,总不能让他去。” 黑衣女子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也想到了什么,轻声道:“说不定可以!……就是,小七,你和你家小黑说过这事没有?” “说,说过了。”任寿欣有些心虚的样子,“这次肯定,肯定会尽量让他去六师姐那里的!” “可是,哪怕他去了六师姐那里,也不一定能行啊,六师姐的行事,你也知道的。” 黑衣女子笑道:“无妨,只要他能顺利到第六殿,倒也不是不行。你可要盯着点小黑,不要再像之前那么莽撞了。” 任寿欣用力点头:“二师姐放……行,我这就去!” “这还差不多。” 黑衣女子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目送任寿欣离开后,自言自语道:“废物也是有废物的利用价值…大师姐,你倒是躲清闲了,什么事都推给我,可恶……” 任寿欣正快一步慢两步地赶回第七殿。 “二师姐说让小黑放他去第六殿...那我现在得过去和小黑说一声才对。” “可是...现在小黑应该和那个生人在一起,我...” 任寿欣一想到又要和张浪见面,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了两层。 “噫~”任寿欣万分嫌弃地抖了抖身子,脚下的速度更慢了。 “小七,你要是不赶快去,那小家伙又被小黑给玩坏了的话,那就只能你……” 黑衣女子的声音恰到好处响起。 “去,我这就去!二师姐你高抬贵手!” 任寿欣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第二殿的范围中。 不到半盏茶时间,任寿欣就已经回到了第七殿的大殿中。 想起刚才黑衣女子冰冷的声音,任寿欣又打了个冷战。 二师姐的脾气踏浪峰谁人不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二师姐真决定让自己下峰的,到时候真的哭都没地哭去,就算去找大师姐都没用。 任寿欣轻吸了口气,坚定地踏步出殿,往崖璧下方的庭院而去。 一路上,任寿欣不断给自己打气: “任寿欣,你可以的!” “就是见个生人而已,又不用和他说话!” “只要把小黑拎出来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完全用不着在他面前说话!” 心理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分,不知不觉就到了庭院外。 任寿欣看到庭院正门,稍稍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从正门进去了。 “还是先看看情况。” 任寿欣轻声对自己道。 转过庭院的墙角,轻轻点地,就纵身上了主屋的屋顶。 这是整个庭院的最高处,而且屋檐高挑,只要任寿欣不主动暴露自己,一般是不会被发现的。 而且昨日张浪进入第七殿的时候,任寿欣就看出来这个生人身上没有半点玄灵之气,就更不用担心被感应到了。 上了房顶,任寿欣小心翼翼到了正中间,缓缓从房梁顶端冒出脑袋来。 等到双眼刚好露出的时候,她就停了下来。 调整了一下视角,正好能看到半个院子。 任寿欣粗略瞄了一眼,竟然没有看到小黑的身影,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难道…小黑已经将他给……” 任寿欣想起十年前,和小黑回到庭院中时,看到吴秋沅的震撼景象,不由轻吸了口凉气。 尽管她昨天就已经提醒了小黑,可小黑的狗脾气她也知道,下手没轻没重的,这万一弄出个好歹来,自己岂不是不去也得去了? 想到此,任寿欣噌一下站起身来。 正要开口,就听到: “汪呜!” 任寿欣:??? 等会,这是...狗叫么? 我第七殿什么时候混进了野狗了? 任寿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随即一想,不对啊,第七殿那么多可爱的长老在,别说野狗了,就算是吞月犬王也不敢到这里来啊? 这时,又一声“汪呜!”响起。 任寿欣一个激灵,循声看去,就见到一只黑白相间的野狼正蹲坐在庭院一边的桌子前。 不对! 那不是野狼! 谁家野狼的尾巴摇得这么欢? 任寿欣按下心中的焦急,细细一感应,险些爆出了一句粗口! 那只黑白相间,长脸吐舌,尾巴摇得和蒲扇一样欢的……竟然是小黑!?? 任寿欣只觉脑中嗡嗡作响。 她从认识小黑开始,就用尽了方法想让小黑不再顶着那张人脸——就算是小黑,看到人脸,她也忍不住会起一身鸡皮。 二十五年了,她好不容易习惯了小黑的人脸,这一夜之间想,小黑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可置信地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小黑变小后,黑白色毛发的比例恰到好处,怎么看怎么可爱。 小黑难道是突然开窍了? 好,太好了! 任寿欣难按心中的激动,就想上前将小黑抱在怀中狠狠蹂躏一番,小黑现在这个样子,比她想象中的宠物还要可爱几分! 前脚刚踩上房梁,随即一个声音响起。 “黑长老,五分熟战斧牛排来了!” 任寿欣:!!! 眨眼间,她就恢复成了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状态。 她看到张浪身穿一身奇怪的黑色服饰,手中托着一个木盘,从房间中昂首挺胸而来。 木盘上,一块如同斧子一般的牛排正蹭蹭地冒着热气! 任寿欣鼻翼微微一动。 “好香啊!!” 第19章 第一次感觉自己一身功夫无处施展! 张浪将木盘放到了小黑的身前,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 n b 第一步十分顺利! 参考莫太冲被压在小黑屁股下的悲惨遭遇,张浪要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小黑子习惯保持现在这个体型。 尽管张浪并不能确定小黑体型缩小后,体重又没有减轻,但至少看上去比之前顺眼多了。 整天面对一个脸色煞白,对着你呵呵直笑的死人脸,这谁受得了? 玫瑰盐再次撒上后,张浪小心切开了牛排。 嫩嫩的牛肉一出现,小黑眼睛都亮了。 按照他原来的体型,这一块战斧牛排还真不够他塞牙缝的,可现在缩小体型以后,这牛排足足有他两个脸盘子那么大。 “黑长老,你现在可以吃了。” 小黑凑到牛排跟前,用力吸了口气,张开嘴“嗷呜”一声就照准最大的那块咬了上去! “嘎嘣!” 预料之中的满口爆香没有出现,反而两排牙打出了个快板的脆响。 小黑:??? 刚要发飙,就感觉脑门上踩上了一只脚。 根据脑门传来的触感,小黑升腾起来的火气立刻烟消云散,习惯性露出了讨好的笑脸。 “哎呀!小黑,你现在的样子好可爱啊!” 一只手一把将小黑的脑袋搂进了怀中。 “汪…呜呜呜呜……” 张浪看了眼正在被洗面奶洗礼的小黑,又抬头看了眼突然出现,手持钢叉的任寿欣,心中暗道:果然来了! 刚才布哥儿就发出了警兆,张浪就知道有人在窥探。 不过在这踏浪峰中,有能力偷窥的也就这几位,以他的能力又不能怎么样,就想看看偷窥的什么时候忍不住会出来。 这牛排的腌制用料,还有玫瑰盐,都是他“精加工”过的,香气和滋味,要比正常的调料强上数倍不止。 不然的话,他也没办法能让小黑听话变成奥斯卡的样子。 任寿欣一边揉着小黑的脑袋,眼珠子却不时瞟向了钢叉顶端的牛排。 该死,竟然没有忍住。 任寿欣本来的打算是想在屋顶上待到张浪不在为止的。 可当张浪将玫瑰盐撒上的瞬间,任寿欣就感觉脑子被谁用力踹了一脚,下一刻,她就已经狗口夺食。 为了掩饰尴尬,她只能先挡住小黑的视线再说。 在小黑呜呜作响的同时,她已经将钢叉横了过来,浓烈却一点都不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 香气一入鼻,唇齿之间竟然自发生出了大量的津液。 任寿欣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上去。 牛肉一入口,任寿欣就瞪大了双眼: “嗯?!” 这也...太好吃了点吧? 任寿欣自以为自己已经过了享受口舌之欲的阶段,可这一口牛肉入口,竟然让她升起了恨不得将整盘牛肉全部吃完的强烈冲动! 她正愣神,怀中的小黑就挣扎着出来,一抬眼皮,他就看到了被咬了一口的牛肉,顿时两只蓝盈盈的大眼睛中写满了委屈,不甘愿地叫唤: “汪汪汪!” 狗叫声将任寿欣从愣神中拉了出来,抬手照着小黑脑瓜壳上一比斗:“叫谁二百五呢?” 旋即又笑着揉了揉小黑的脑袋:“乖,这肉你就不要吃了,你想吃的话,等会我给你做爱心餐怎么样?” 正委屈巴巴小黑:!!! 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怎么?你不愿意?” 任寿欣的声音突然就冷了下来。 小黑黑白相间的狗毛立时全部变成了雪白。 一直没有插话的张浪只觉一股寒意侵袭而来,刚一接触身体,沉寂了半日的布哥儿突然再次红温。 不过张浪的反应极快,牙齿打架道:“七,七小姐,你,你赶紧收了神通吧?” 这一声提醒,才让任寿欣想起了如今的第七殿中还有一个生人存在。 寒意旋即消散。 张浪假装长出了口气,拱手道:“七小姐,你若是喜欢的话,这战斧牛肉你就拿去好了,黑长老那边我还可以再做一份的。” 任寿欣背对着张浪,并没有应话,而是戳着小黑的脑门道:“你听好了,你要是敢嫌弃我的爱心餐,我就把你的狗腿打断…而且是...五条!” 小黑,哦不,现在是大白闻言不由自主紧了紧后腿,再次习惯性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而以他现在的形象,笑脸一出来,连任寿欣都生出了说不出的感觉。 有点可爱,还有点...憨? 任寿欣附在小黑的耳边小声道:“二师姐发话了,让你赶紧地放这家伙去第六殿...你这什么表情,我知道之前我答应过你,入峰的生人必须要先过你这关...不过还有两个月时间,你看着办吧。” 小黑这才点了点头。 两个月时间,应该够了。 任寿欣又低声交代了几句,张浪已经倾尽全力去听了,愣是没听到一人一狗在说些什么。 而任寿欣说完,就用钢叉叉了剩下的牛肉,拔地而起,消失在了屋顶方向。 期间,依然是一个字都没和张浪说。 张浪嘴角抽了抽,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辈子他全靠这一手打交道的资深功夫混得风生水起。 可碰到了任寿欣,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功夫无法施展。 再牛逼的公关,对方完全搭茬,也没办法继续下去啊! 张浪皱了皱鼻子,施施然直起身,看到小黑抖去身上的白霜,再次冲他吐出了舌头。 意思很明显了,再来一份! 张浪标志性的和煦笑容再次上脸,试探性地探手挠了挠小黑的下巴:“黑长老放心,两份牛排我还是请的起的。” 小黑眯着眼睛,表情颇为享受,吐着舌头用力点了点头。 张浪心中大定。 不错,变成哈士奇后,连带着性子也温顺多了。 搞不定任寿欣,至少和小黑子能交流交流了。 他转身回了房间,重新取了一块腌制过的牛排,生火热锅。 牛排在油锅中滋滋冒烟,烟雾之中,张浪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 “第二条路,我肯定是不会走的。” 张浪轻声道,“通过第七殿,再留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能成为踏浪峰的奴仆...哼,那我还不如回中京和沈颂英成亲,至少死之前还能过几年好日子。” 张浪没想到南宫无望口中的第二条路竟然是这样的。 他的胳膊也是这么没有的。 张浪轻吸了口气,满鼻子都是肉糜的香味,“所以获得半数以上的票才是唯一的可行方案。” “不过,无论如何,都要通过第七殿才行。” 想到此,张浪心中一阵烦躁。 “可恶,任寿欣不和我说话,我要怎么过第七殿?” 任寿欣是第七殿的主人,只要她不开口,张浪就不可能通过第七殿。 可偏偏这位主还有不能和人说话的毛病! 这…… 张浪将煎好的牛排放到果木盆上,眯起眼睛道:“办法总比困难多,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第20章 侯府门前,叉腰骂郡主! 数日后。 中京公孙侯府。 沈颂英的仪仗已经在侯府门口停了快两个时辰了。 沈颂英昨日到的中京,今日一大早就先去皇宫觐见了陛下,出了皇宫之后,就直接转而来到了公孙侯府。 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在侯府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郡主,侯府门房出来了。” 十二剑侍中为首的小姑娘从大门口快步下来,到了马车边上轻声道。 “婶婶还不愿意开门么?” 沈颂英的声音依然清冷,“剑甲,你让李叔再去通传一声吧。” 被唤作剑甲的小姑娘神色一窒,小声道:“郡主,这都已经通报了二十多次了,还要通...” “我让你去你就去。” 剑甲从沈颂英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不容置疑的意思,拱手应是后,转身轻吸了口气,再次拾级而上。 “区区一个门房,郡主竟然还要喊一声李叔...郡主真是...哎......” 剑甲轻声嘀咕,她跟随郡主四年时间,还从来没有见郡主对一个门房如此恭敬。 她是不愿意再面对侯府那个刀疤脸门房了,一脸凶恶不说,态度更是恶劣到了极致。 但是郡主既然铁了心要进侯府,剑甲也只能硬着头皮再去了。 一到门房门口,剑甲就见到刀疤脸门房正将腿翘到桌子上,哼着小曲逗着笼中的八哥玩。 八哥见到剑甲就张口喊道:“傻逼来了!傻逼来了!” 剑甲:...... 刀疤脸门房转头看向剑甲,立刻挂满了不耐烦的神色:“啧,和你说了多少次,咱们侯爷不在府上,夫人交代过,侯爷远行侯府谢绝见客。” 剑甲强忍住出剑的冲动,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道:“劳烦再通报一声,我家郡主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对夫人说,事关世子的下落,麻烦一定要再次通报。” 刀疤脸放下腿,脸色瞬间冰冷:“你还好意思提我家世子?” 剑甲只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脸色瞬间发白,背后的长剑竟然自发地发出了“叮当”的颤栗响声。 “李叔,还是我来和他们说吧。”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满屋子的血腥杀气骤然褪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叔满脸笑容道:“哟,抚云丫头,你怎么特意从后宅来了?” 剑甲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木然循声看去,就见到一个十四五岁,丫鬟打扮,长相颇为可爱的小姑娘正站在通往侯府的小门前。 原本凶神恶煞的刀疤脸门房见到这个小姑娘,瞬间变成了邻居家的和蔼慈祥大叔:“你说你,为了这么点事就从后宅到这里来,要是累到了怎么办?” 剑甲:??? 就算公孙侯府占地多,门庭深远,从后宅到大门又怎么会累到? 可抚云脸上确实有一道红晕,看上去确实像累到的样子。 抚云轻轻吐了口气,吐了吐舌头道:“是有点累呢,李叔放心,等会回去的时候,我走上百步肯定就会歇上一阵。” 随即她偏头看向了剑甲:“你家郡主就在外面?” 剑甲不知道抚云的身份,可看这刀疤脸门房的态度,就猜测她肯定不是普通的丫鬟,就强挤出笑容道:“是的,郡主车驾已经在外面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她特意加重了两个时辰的发音,意思很明显了。 整个圣炎朝能让清河郡主等那么久的,这可是独一份的。 谁知道抚云却没好气道:“才两个时辰?我出来早了!” 剑甲:!??? 李叔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确实早了点,我以为琢磨着,在晾他们两个时辰呢。” 剑甲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压着怒气道:“就算是公孙侯爷如今战功卓着,也不能如此慢待客人吧?” “客人?” 抚云重复了一遍,旋即冷哼了声:“哼,沈颂英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侯府的客人?” 说话间,快步从剑甲身边走过,出了门房,大踏步走到了紧闭的大门前。 站直了身子,双手叉腰,深吸口气对着马车吼道:“沈颂英,你有多远滚多远!少来侯府惹人嫌!侯府不欢迎你!” 这一声吼中气十足,惊天动地,整条贞安大街都在回荡着抚云的声音。 站在门房门口的剑甲震惊得张大了嘴。 她属实没想到,一个侯府的丫鬟竟然当街对着本朝郡主破口大骂。 那可是刚从皇宫出来的清河郡主啊! 剑甲下意识反手握住了肩上的剑柄。 只要沈颂英一声令下,十二剑侍就会将这个辱骂郡主的狂妄之徒拿下! “哟呵,你的主子没发话,你还想动手?” 随着李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剑甲惊骇地发现刚刚抽出一丝的长剑骤然归鞘,紧接着就如同焊死在剑鞘中一般,纹丝不动! 而刀疤门房已经不知道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 那边抚云接着叉腰骂道:“你要是还要点脸,就赶紧走!老王爷都已经说了两家的婚约取消了,你还舔着脸来侯府,王府的脸都不要了么?” 这骂得就有点难听了。 贞安大街上住的都是富贵人家,虽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可也有些好管闲事的偷偷盯着公孙侯府的方向了。 清河郡主被公孙侯府家的丫鬟当街辱骂,这明日一早肯定又是中京富贵圈中一桩笑谈。 眼下整条大街的好事者都在等着尊贵的清河郡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清河郡主的脾气在中京都有名气了,就连儒圣公训她都会被呛上几句。 郡主仪仗中,那些跟随了郡主四年时间的人此时也是满腔怒火。 从北到南,郡主走到哪里都是被盛情接待,就算是去觐见圣皇,也都是极受礼遇。 怎么到了公孙侯府,却被一个小丫鬟给辱骂? 要不是清河郡主到现在一言未发,他们早就动手。 奇怪的是,被骂了的沈颂英却没有任何动作,马车之中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 抚云骂得用力,可毕竟身子弱,并不持久,十几句过后,就扶着腰喘息起来。 直到抚云喘息的空当,“哎……”沈颂英的声音才从马车中幽幽传出。 仪仗中所有人为之一振,特别是马车边上十一个剑侍,就等着沈颂英一声令下。 可下一刻… “抚云妹妹,你若是消气了就回后宅歇着吧,若是默哥哥见到你生病了,到时候又要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语气说不出的温柔,言语中更是透出了半是嗔怪,半是关心的意味! 所有人:??? 第21章 千里追夫沈颂英! 沈颂英终归还是没有进得了侯府。 不仅没有进去,甚至连关于张浪的行踪一个字都不允许被提起。 抚云看着仪仗逐渐远去,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幸亏门房李叔在边上扶着。 “哎哟,抚云丫头,你说你骂两句就得了,骂这么用力做什么?”李叔看着抚云虚弱的样子,心疼道。 抚云冲他吐了吐舌头,脸上潮红缓缓褪去,嘿嘿笑道:“嘿嘿,少爷走的时候不是特意嘱咐过么?只要她来咱们府上,一定要骂出去,骂得越大声越好,夫人不能抛头露面,我当然要替少爷骂了。” 她神色紧接着一黯:“就是不知道少爷这三年过得怎么样,一点音讯都不往回传。” 说到张浪,李叔也愤愤不平道:“像世子这样通透的少年人,我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原以为能看着世子参军也好,从政也罢,总能成为我圣朝的中流砥柱,却没曾想,竟然被逼出了中京,可恨,实在可恨!” 抚云深深看了远去的仪仗一眼,轻声道:“她从南疆归来,肯定是找到了少爷了...李叔,怎么办?少爷肯定要被她欺负的!” 李叔张了张嘴:“这应该不用担心吧?世子他……” “怎么能不担心!你应该听说了吧?今日大早她进了皇宫被陛下亲口封了本朝圣女,旨意明天就应该正式下来了,而且……” 抚云压低了声音道,“而且听说她可能是本朝开国女帝的转世之身!” 李叔有些哭笑不得道:“转世重修这种说法空穴来风,听听就好了。” “不行,我要去和夫人说说,我也要去南疆。”抚云匀了口气,挣开李叔的搀扶就往后宅小跑而去。 “丫头,你慢点……得,我这半老头子的话,怕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了。”李叔摇了摇头,回到门房中,继续翘腿逗他那只八哥。 八哥嘎嘎乐道:“傻逼走了!傻逼走了!” 李叔冲着它的脑门子就是一指:“你给老子闭嘴,那丫头是你能骂的?” 另一边,沈颂英的仪仗已经到了南边的永定门前。 剑甲脸色沉暗,好几次想要说话,都没有说出口。 等队伍出了永定门,剑甲终于忍不住道:“郡主,咱们难道就这么走了?” 两个时辰啊! 这相当于被白白羞辱了两个时辰! 郡主更是被那小丫鬟当街骂了许久! 她实在想不通一向心比天高的郡主为何能忍气吞声,还对那个小丫鬟温言软语。 马车中,沈颂英冷冷道:“不走难道还要打进去么?” 剑甲神色稍滞,想到了那个刀疤门房,讪讪道:“就算是不打进去,也要去陛下那边告侯府一个不敬之罪吧?” “哼,你最好不用对侯府有任何心思。” 沈颂英清冷语气之中竟然有几分警告的意思。 剑甲诧异地看向了马车,她虽然看不到沈颂英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郡主此时愠怒的模样了。 “难道...难道是因为世子...” “是!”沈颂英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快,随即又加了一句,“也不是。” 沈颂英从小就在侯府和王府长大,公孙侯府是她半个家,如果是看在张浪面子上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她后面补充的那句,让剑甲敏锐地感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沈颂英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你可知道门房李叔是什么身份?” 剑甲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不是普通人。” “哼,何止不是普通人。” 沈颂英罕见地轻吸了口气,显然是在平复起伏的心绪,沉声问道:“你知道大正二十三年,圣朝与万越王盟的那场大战么?” 剑甲脱口而出:“老山口大战?” “正是。” 沈颂英缓缓道,“那你也应该知道,那次大战中一战成名的十里血海杀神。” “知道!”说到这个,剑甲双目放光。 她虽然是女儿身,却从小崇拜军中的那些名将,对本朝名将如数家珍,要不是因为是女儿身,她早就投身军旅了。 “十里血海杀神伍百里,以百人在老山口挡住万越王盟万人大军十七个昼夜!” “老山口血流成海,绵延十里,成就他了十里血海杀神的威名,只不过他在人前一直戴着一张银色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剑甲皱眉道,“就连朝中凌云阁中的画像都是戴着面具的,郡主,你说起这个做什么?” 沈颂英冷冷道:“你可知道那一战,他的面具被万越王盟的王将一刀斩开,从此便再也没有戴过面具了。” “嘶!” 一口凉气倒入。 话已至此,剑甲若是还不能反应过来,就没有资格跟在沈颂英身边了。 “那刀疤,不是,那位李叔难道就是伍百里?” “嗯。”沈颂英轻轻应了一个字。 剑甲整个人都傻了。 她想起自己刚才竟然在伍百里跟前想要动剑,想要自扇耳光的心都有了。 她从小就对伍百里崇拜至极,可活生生的伍百里站在自己面前,竟然毫不知情! 她突然想明白而来,沈颂英所说的不是李叔,而是...里叔! 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问道:“郡主,那为何,为何伍杀神会在公孙侯府当个门房?” “原因很简单,因为默哥哥需要一个贴身侍卫,而里叔又是公孙伯伯最为信任的弟兄。”沈颂英淡淡答道。 剑甲脑子都是懵的,随口道:“可是为了一个废物,雪藏本朝一员大将岂不是亏...” “噌!” 话还没说完,她背后的长剑突然自行出鞘,架在了剑甲的脖子上。 剑甲通体冰冷:!!! “剑甲,最后一次警告你,哪怕你是我最看好的剑侍,若是再敢说默哥哥一句不是,我也不会留你性命!” 剑甲感受脖颈处传来的冰冷,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勉强挤出两个字:“遵命。” 她丝毫不怀疑郡主刚才是真的动了杀意。 长剑离开脖颈缓缓归鞘,剑甲僵硬的身躯才逐渐缓了过来。 她小声问道:“门房是杀神,莫非那个小丫鬟也是杀神么?” “这倒不是。” 沈颂英的语气恢复了正常,“抚云妹妹是默哥哥的贴身丫鬟,从小我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我和默哥哥都是将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 剑甲疑惑道:“既然是竹马之谊,那她怎么骂得还那么难听?” 沈颂英突然笑出声来。 “嘻嘻,那还用说,肯定是默哥哥交代她这么做的,默哥哥果然神机妙算,连我会到侯府的事都算到了,她要是不骂得难听点,就不是默哥哥的行事作风了。” 剑甲:??? 郡主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你不懂,默哥哥他既然想要彻底切断侯府与王府之间的关系,那必然会将事情做绝的。” “我当然要配合默哥哥的计划才对。” 剑甲默默咽下口水问道:“郡主,侯府和王府关系断绝,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和难过?”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王府是王府,沈颂英是沈颂英,侯府是侯府,默哥哥是默哥哥。” “王府和侯府断绝关系了,关我沈颂英和默哥哥什么事?” 剑甲:…… 这账...还能这么算的么? 马车的门帘突然被撩起。 沈颂英挑眉看向了南方,轻声呢喃道:“默哥哥,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再跑了。” “啊——啾!” 踏浪峰上,张浪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用力揉了揉鼻子,闷声道:“山上的气温比山下确实要低上不少。” 他看向了身前刚出炉的新服饰,脸上满是笑意道:“刚好,这件衣服还能保暖呢。” 说完,他就开始试衣。 “砰!” 衣服刚穿上,房门突然被踢开。 一只哈士奇冲了进来。 小黑四爪一落地,就看向了张浪所在的方向。 旋即,双目圆瞪,狗头一歪,疑惑地: “汪?” 第22章 乱了第七殿乱了!! 第七殿的大殿中,任寿欣不断来回踱步。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任寿欣看了眼大殿殿门的方向,停了片刻,又继续踱步。 “平时这些小宝贝来吃我的爱心餐都很积极的,怎么这几天来得越来越晚?” 第七殿有十六位“长老”,他们都是任寿欣从各处带回到踏浪峰上。 这么多年来,任寿欣对他们悉心照顾,关怀备至,彼此之间感情深厚。 而且只要任寿欣在峰上的时候,每天都轮流给他们做他们最喜欢的“爱心餐”。 但是这几天就有些奇怪了。 他们来大殿的时间越来越晚——往日里,没有事的话,他们都会提前一个时辰到殿里等着。 但是这两天,提前的时长越来越短。 而今天都已经到了爱心餐开饭的时间,大殿外依然非常安静。 殿中的大锅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绿色的热气噌噌直冒。 按照往常,已经有一位“长老”在锅前大快朵颐了。 任寿欣突然停住脚步,抿了抿嘴唇,正要往殿外去的时候,才听到殿外传来“嘶嘶”的声音。 任寿欣心头一喜,开口唤道:“小星星,你总算是来了。” 片刻之后,一个硕大的蟒头小心翼翼从殿门外探了进来,见到任寿欣的时候,两只蛇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任寿欣一个跨步到了巨蟒头前,伸手扯住了他分叉的舌头,一把就将巨蟒拉进了第七殿中。 巨蟒:嘶……呜?? 下一刻蛇头就落在了大锅跟前。 旋即,钢叉叉着一块绿色的大肉笔直插下,正好落在了两个舌头分叉中间! 小星星:!!! 巨蟒瞪圆了双眼,舌头中间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还是他蛇生第一次感受到! 还有一半在外面的庞大身躯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摆子! 双眼一翻,肚皮朝上竟直接晕了过去。 任寿欣眉头紧锁,冷声道:“小星星,你不要给我装死,今天的爱心餐,你要是敢给我剩一口,我去把你的蛇窝给烧了!” 刚刚还在翻白眼的小星星瞬间睁眼,一脸讨好地朝任寿欣吐了吐信子。 只不过无形之中,他离那块散发着绿色热气的肉块稍稍远了点。 巨蟒的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任寿欣的眼睛? 她冷哼道:“哼,你倒是嫌弃上了!” 巨蟒浑身一震,赶紧就要伸出信子去卷那个绿色肉块。 任寿欣却抽走了钢叉,连带钢叉的绿色肉块都扔回了锅中。 巨蟒被锅中溅出的绿色汤汁吓了一跳,不过见肉块回锅了,竟生出了绝处逢生的感觉。 不行,眼泪要流出来了。 巨蟒任何一个“微表情”都逃不过任寿欣的眼睛。 任寿欣强压下抽动的嘴角,突然柔声问道:“小星星,我知道十六个小宝贝中就属你最乖了,你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巨蟒下意识先是点头,随后用力晃脑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嗯?” 大殿之中瞬间就成了数九寒冬。 蛇最怕冷,所以十六个长老当中,小星星对任寿欣最为害怕。 温度一降,巨蟒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在失去意识前一刻,向任寿欣发出了老实交代的信号。 “这还差不多。” “走,你现在就带我过去!” 任寿欣拎起蛇头一口气就冲出了大殿。 片刻后,任寿欣骑在巨蟒脑袋上就到了庭院周围。 “他们几个都在这里?”任寿欣示意巨蟒早早落下问道。 巨蟒连连点头。 任寿欣轻出了口气,脸覆寒霜道:“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小黑搞得鬼?” 巨蟒再次用力点头,双目无比清澈赤诚。 “哼,我说呢,换成其他小宝贝也没这个胆子!”任寿欣手上下意识一用劲,身边一棵两人合围的巨木就发出了咔咔的轻微响声。 再轻轻一带,数丈的高的大树竟然被她拿下,插入了旁边的空地上! 整个过程,除了那几声细微的咔咔声,没有一点声音! 巨蟒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任寿欣现在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了。 七小姐,发飙了!! “不就是上次吃了他一块肉,他竟然敢联合其他的小宝贝造反,也怪我平时太宠惯你们...哼,看来第七殿是要整顿整顿了。” 任寿欣看向了巨蟒:“你先去庭院,不要让他们发现,如果你敢通风报信,你知道后果的。” 巨蟒连忙表示自己不敢。 得到任寿欣点头示意后,就蜿蜒着身子往庭院方向而去。 任寿欣跟在巨蟒的身后,就见到巨蟒来到庭院门口不远处的时候,体型骤然缩小! 在她惊讶的眼神中,堂堂东极海滨之王,竟然变成了一条……四脚蛇!!! 任寿欣惊讶地张大了嘴。 之前小黑变成了那副可爱模样已经让她惊讶了,现在眼看着最讨厌手脚的龙首星泪蟒也变成了四脚蛇,实在是…… 任寿欣脸颊连续抽动了几下,暗道:“肯定是小黑自己变小了,就强行要求他们也变小……嗯,肯定是这样的!” 小黑在第七殿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也只有他能逼着小星星变化出四脚来! 可是…… 小星星这个样子,也好可爱啊!! 不对,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么? 任寿欣连忙用力拍了拍脸,钢叉已然在手。 说了要整顿第七殿的!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任寿欣慢步靠近庭院,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庭院之中传出了各种不同的叫声。 “瞄……” 这是猫叫声。 “瓜瓜……” 这是青蛙叫。 “布谷布谷……” 嘶,哪来的布谷鸟? “咴儿咴儿……” 还有……马?? …… 各种声音,不一而足。 但是这些声音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寻常动物的声音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第七殿中,更别说小黑的狗窝中! “难道……!!” 任寿欣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骤然加快了脚步,来到门边往里偷眼一瞧。 下一刻,她的眼中冒出了闪闪星光! “娘唉……这也...太可爱了吧?” 只见到,偌大的庭院中,围坐着两桌……小动物。 其中一桌似乎在玩着什么牌戏,而另外一桌,则是围着一个长相怪异的铜炉,每个动物前爪都抓了一把小叉子,正从铜炉边上叉出各色各样的菜式塞入嘴中。 而刚刚变成四脚蛇的小星星已经到了铜炉边上,前爪挥舞着叉子准确命中了一片毛肚,滋溜一声吸入了嘴中,脸上满是享受的神情。 任寿欣顿时明白了为何他要变成四脚蛇了。 原来……是为了吃! 第23章 必须要和她玩cosplay! 围着铜炉吃火锅有的八头小...可爱,另外桌子上,还有九头...小可爱正在玩牌戏。 等下,九头? 任寿欣觉得自己脑子忽然有些转不过来。 她分明记得第七殿中只有十六头小宝贝来着...怎么会多出一头? 还没等她算明白,就听到小黑“汪!”一声,将手中一张卡牌往桌子上一拍,随即狗爪指向了对面的一只橘猫。 橘猫一双滚圆的眼珠子在手中纸牌来回扫动,接着委屈巴巴地挤出一声“喵呜”,将手中的牌往桌上一盖,从凳子上翻身就倒了下去。 小黑凑到橘猫的位置,将他身前桌上盖着的牌翻开,放到眼前一瞧,狂喜之色溢于言表,一巴掌拍到了桌上。 其他动物同时凑过去一看,嘲笑之声此起彼伏,一只只有一只耳朵的老鼠还上去冲着橘猫的屁股踹了一脚。 橘猫瞪了老鼠一眼,翻了个白眼,直接眯眼“昏”了过去。 一时间,场面就更加欢乐了。 这欢乐的场面落到任寿欣的眼中,心中极其诧异。 想她第七殿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出现过如此欢乐和谐的场面? 别的不说,这橘猫和老鼠之间就是一对死敌,老鼠的耳朵还是橘猫咬掉的。 当年任寿欣将争斗中的他们一起收服,到了第七殿后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一旦见面,如果没有任寿欣弹压,肯定又要打将起来。 任寿欣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两个有朝一日能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玩耍——尽管刚才老鼠那一脚多少有点私人恩怨的成分在里面。 而橘猫倒地后,牌戏还在继续,任寿欣看着他们眼花缭乱的操作,半晌都不知道他们在玩个什么东西。 任寿欣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第七殿其乐融融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盛况”。 她一直想让第七殿的那些长老们能够和谐相处,但是努力了多年,到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没想到,几日不见,突然就成了? 任寿欣本来还想隐藏一下身形,在门口站了一会后,就发现两桌小可爱根本无暇他顾,吃饭的吃饭,玩牌的玩牌戏,一个个专心得很,哪怕她都站出半个身位来了,竟然也没有被他们看到。 任寿欣默默收起了钢叉,迈步进入庭院中。 果然,除了早就知晓任寿欣到来的小星星以外,其他小可爱根本没有发觉庭院之中多了一个人。 小星星轻轻一颤,还是将刚叉出来的肥羊片吸溜进了嘴中,不敢多偏一寸的眼珠子。 任寿欣缓步走到了牌戏桌边上,打眼一看,就见到牌桌上放着一堆散乱的牌。 每张卡牌上都画了颇为精致的画,画下面还写了字。 最简单的就一个字:“杀”或者“闪”,字数多一点的则是:“南蛮入侵”“万箭齐发”“锦囊妙计”……等等不一而足。 每只小可爱身前还放了两张三张卡牌,其中一张是盖着的。 只有橘猫身前的卡牌是亮明了,上面两个大字:“内奸”! 任寿欣看得一头雾水,不过内奸两个字还是认得的,心中微微一沉,脱口而出:“小喵喵是何方的内奸?” 她的声音一响起,原本还算热闹的庭院立刻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 庭院里立时陷入混乱。 吃饭的那桌叉子“铛铛”甩了一地,有钻到桌底下去的,有直接去庭院边上上树,有朝地板上打洞的…… 牌桌这边就相对整齐一些,手中的卡牌往空中一扔,迅速四散开来,径直冲进了庭院的房间中,随即“砰砰砰”的关门声接连响起。 只有橘猫躺在原地没动,继续装死。 只是几息之间,原本热闹的庭院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有铜锅中发出“突突突”的冒泡声。 任寿欣:...... 这群混蛋...见了我就跑,还把我放在眼里...唉?还有一个? 任寿欣这个时候注意到,桌子边上还坐着一个,正好背对着她。 啊——对了,这就是那只多出来的! 任寿欣眯眼打量着这只多出来的背影,全身卷曲的白毛,头顶上还有两只弯曲的角。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只…… “呵,原来是七小姐莅临,有失远迎,还请七小姐见谅。” 任寿欣还没开口,就看到那一团白色跳下了凳子,转身弯腰低头朝她拱手行礼。 “哪来的妖兽,敢混到我踏浪峰第七殿来!” 任寿欣手中钢叉再现,指向了眼前拱手行礼的...羊。 心中同时冷笑,果然是只羊! 她可从来没有收过羊一族的凶兽。 那这只突然多出来的羊,肯定不是第七殿中的长老了! 正好杀了,用他的肉来做爱心餐! 谁知道,那只羊双手递过来一块铁牌:“七小姐,我可是咱们第七殿的...羊,如假包换啊。” 任寿欣接过铁牌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二脚羊,第七殿帮役。 第七殿身份铁牌,确实如假包换。 而如今第七殿中,帮役只有一个! 任寿欣话抿了抿嘴,对着“二脚羊”道:“你抬起头来。” 羊缓缓抬头,任寿欣稍做打量,双眼再次冒出了星星。 这……好可爱啊! 小眼睛,小鼻子,特别是额头那一团弯弯曲曲的羊毛,让她一见就想上去揉揉。 可是任寿欣立刻想到这二脚羊的真实身份,皱眉问道:“你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嘿嘿。”二脚羊笑了两声,“那当然是为了能和七小姐说话么。” “嗯?” 任寿欣猛然一惊。 “是啊,我怎么能和你……这!” 她明明知道眼前的羊就是那个前些日子刚来第七殿的生人,可她竟然能和他说话了。 不仅能说话,她心中甚至没有半点异样的感觉! “哈哈,七小姐不必惊讶。七小姐也不必将我当做其他什么的,我如今只是第七殿的帮役,..二脚羊的名字难听了点,不过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以后你可以叫我懒羊羊。” 张浪满是笑意道,心中大定。 果然,这位七小姐必须要和她玩cosy才行! “懒羊羊?好可爱的名字!”任寿欣再次眼冒星星。 她收了钢叉,快步到了张浪跟前,盯着他脑门的那团羊毛,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脑袋,用脸蹭着那团羊毛。 “嘻嘻,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又软又绵,弹性十足!” 张浪:…… 张浪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享受一波洗面奶。 不得不说,任寿欣长相虽然一般,但是… 贼有料!! 第24章 没错第七殿现在已经成为儿童乐园了! 任寿欣揉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张浪。 张浪此时离窒息只有一线之遥了。 这刺激到窒息的感觉,还是...能接受的。 任寿欣端详着张浪,毫无阻碍地开口问道:“小黑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弄的?” “七小姐若是不喜欢的话,我让他们全部恢复原样好了。”张浪应对速度很快。 任寿欣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你花了这么些功夫,让我的小宝贝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张浪见任寿欣没有回答,就侧头喊道:“黑长老,你们……” “等下。” 任寿欣打断了张浪的话头,“我觉得,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咳咳,挺好的,就不用恢复了。” “当真?没想到七小姐也喜欢这个调调。”张浪嘴上说着没想到,一张嘴早就笑得合不拢了。 一切尽在山人的算计之中! 那天张浪见到任寿欣对变成二哈的小黑那副模样之后,大概就知道了任寿欣的审美取向了。 不过奇怪的是,以任寿欣的强势,竟然没有逼这些个凶兽变身,倒有些出乎张浪的意料。 特别是今天看到那些凶兽见到任寿就跟见到鬼一样,张浪就更加好奇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张浪见任寿欣走到了桌子边上,拿起了一张卡牌端详,他赶紧上前道: “啊,这个是我的小创意,我见长老们除了修炼就是睡觉,业余生活很是无聊,就做出来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 任寿欣有些意外道:“这是你发明的牌戏?” “嘿嘿,算,算是吧。” 张浪恬不知耻地应下,反正这个世界又没有人知道三国杀,不会有追究盗版的风险。 “啊,七小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张浪不用任寿欣开口,就热情地介绍起了三国杀的玩法。 片刻后。 庭院中的各个房间各自拉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之中出现了各种形状和颜色的眼睛。 刚才一起打牌的七个凶兽此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庭院中。 以任寿欣的脾气,就算他们躲到了房间中,她应该也会一个接一个追进来,给他们一叉子的。 可今天他们在房间中躲了这么久,房门竟然完好无损,这就有点反常了。 特别是小黑,他身为第七殿的长老首座,那些凶兽名义上都是归他管的。 要是被任寿欣知道,他们不仅没有在那里好好修炼,反而聚众打牌...估计这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爱心餐就归他一个了。 谁知道,他一眼看去,却见到任寿欣站在那二脚羊身旁,一边听着讲解,一边还饶有兴趣地问上两句。 这让小黑险些一口啃在门板上! 天啊,向来不和其他二脚羊讲话的主人,竟然和那只二脚羊相聊甚欢! 这...小黑忍不住看了看日头。 不对啊,今天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啊。 “听你这么说,这牌戏倒是挺有意思的。” 任寿欣听张浪讲完三国杀的规则,点头道,“我不好此类消遣,不过...六师姐应该会喜欢。” 张浪笑道:“七小姐你都说了是消遣了,自然比不得你玄修之妙...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叫他们出来陪你玩上两把。” 任寿欣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闻言她假意推辞了一下,还是应允了下来。 张浪便朗声道:“黑长老,你们还等什么呢?” “汪呜!” 小黑第一个开门冲了出来。 冲着任寿欣怀中就要给一个大大的拥抱。 谁知他还冲入任寿欣的怀中,在地上装晕的橘猫率先起身,抢先一步冲向了任寿欣的胸口。 小黑:??? 我日你奶奶,死老虎竟敢抢老子的位置! “小黑,快来!” 就在他要一爪子挠在橘猫屁股上的时候,任寿欣左手搂住了橘猫,右手张开,冲着小黑笑眯眯呼唤道。 小黑脑子一懵,完全忘了橘猫抢先的事,顺势冲入了任寿欣的怀中。 紧接着,其他十四头凶兽,啊不,小可爱先后出来,将任寿欣围了个水泄不通。 任寿欣见到他们都出来,两只眼睛星星不断冒出。 刚才远看的时候,她就觉得小宝贝们很可爱了,现在近距离看... 那就更可爱了! 不说胖乎乎的橘猫和憨厚的小黑,小金(独角金睛兽)变成的矮脚小马,头顶上的独角藏在了彩虹色的毛发中,背上一对小翅膀扑棱扑棱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还有小紫(紫电屠峰鼠)——不是那只冲着橘猫踹上一脚的老鼠——现在通体金黄,脸颊处还有两个红色的圆圈,尾巴更是变成了闪电模样,连叫声都变成“皮卡皮卡”,简直要让任寿欣的心都要化了。 当然一只耳虽然没了耳朵,长相倒是比他原来的样子可爱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其余的第七殿长老一个个都极尽可爱漂亮之能事,任寿欣抱了这个,就想去抱另外一个。 张浪独自在外,见状嘴都快笑咧到耳朵根上了。 恐怖的第七殿在他这些天的精心忽悠,不,操持之下,总算是变成儿童乐园了。 谁能想到这些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可爱们可都是名震一方的恐怖凶兽。 张浪对第七殿的恐怖已经很高估了,可当小黑将其余十五头凶兽全部召集到一起的时候,他还是傻眼了。 这些凶兽随便拿出一头,都是御兽玄修的一生梦想。 任寿欣却收集了整整十六头!! 她这妥妥的是第一御兽师啊! 第七殿越恐怖,对张浪来说却越不安全。 所以他才要从体型和外貌开始,让第七殿的气质从根本发生改变。 张浪正想着,任寿欣已经雨露均沾完毕了,对张浪道:“那个,懒什么羊,我们现在可以玩牌戏了么?” 张浪回过神来,忙笑道:“那是自然的。” 很快几个陪玩的凶兽到位,其余的则是继续围着铜炉吃火锅。 趁着整理卡牌和洗牌的空挡,任寿欣走到了铜炉边上,看着四脚蛇煞有其事得叉起一片毛肚在滚水中七上八下,问道:“就这样过个水,好吃么?” 四脚蛇立刻讨好地将刚出锅的毛肚蘸了蘸酱碟,递到了任寿欣的嘴边。 任寿欣也不吹散热气,微微蹙眉一口吸进了毛肚。 毛肚入口刚要上了两口,任寿欣猛然瞪大了双眼: “这...” “太好吃了!!!” 第25章 第七殿首次团建大圆满! 一口毛肚下肚,任寿欣甚至都已经忘了她还要玩牌戏的事。 干脆先坐下好好吃上一顿再说。 张浪就怕她不吃,吃了这一口,就不怕她不接着吃。 于是经过他特意“加工”的蘸碟在任寿欣坐下的同时也放到了任寿欣的身前。 任寿欣吃一口就忍不住夸赞一声,她还从来没有试过如此美味的吃法。 张浪在边上也不催,笑呵呵地看着任寿欣大快朵颐。 这些天,他能让这些长老乖乖变成眼前这样子,这火锅可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本来还有些吃素的长老没有被他的战斧牛排打动,到最后全部折在了火锅上了。 “七小姐,我觉得,今日第七殿难得齐聚一堂,不如今日就不修炼了吧?” 张浪趁着任寿欣吃得高兴,小声提议道。 在第七殿,修炼第一。 每个长老的排位——除了小黑——都是根据每年一次的比试决定的。 平时任寿欣除了给他们做爱心餐以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督促他们修炼。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或者由其他凶兽提出来,肯定少不了任寿欣一顿爆锤。 可此时此刻,氛围恰到好处,任寿欣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因此,第七殿成殿以来第一次全体团建算是正式开始了。 张浪甚至将他压箱底的酱香白酒都一口气全部拿出来了。 吃火锅喝酒,玩三国杀,玩腻了再玩狼人杀——妙啊! 当然,玩狼人杀时,身为法官的张浪是完全听不懂这群凶兽在说什么。 但任寿欣和他们,以及他们之间交流完全没有障碍。 于是乎,庭院之中,各色各样的叫唤声此起彼伏。 而且这些长老现在看上去是人畜无害的,可依然是暴脾气,彼此之间还有些私人恩怨,张浪费了老大的劲才勉强让游戏继续了下去。 等到团建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三十多坛酱香白酒全部见底。 堆了一个屋子的火锅食材也全部告罄。 那些个长老们酒足饭饱,玩得还尽兴,酒劲的作用下,就直接倒在院子中睡着了。 只有张浪和任寿欣两个还能坐着。 张浪是有意没有喝酒,而任寿欣是酒量极好。 张浪眼睁睁看着任寿欣干了将近两大坛子下去,在没有任何化解的情况下,她竟然也只是脚下有些虚浮而已。 这和某个喝了两瓶就开始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的老祖宗比起来强太多了。 任寿欣扶着桌子就要站起来,张浪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七小姐,我扶你去休息。” 任寿欣迷离的双眼看了看四周:“休息?去哪里休息?” “黑长老的主屋就行。”张浪应道。 “噫~~” 任寿欣嫌弃地摆手道,“小黑的狗窝又脏又臭,我才不去那里睡呢!” “你不知道,我每次来这里,都不愿意进来,就是因为太臭了!” 张浪嘿嘿笑道:“七小姐,你今天可有闻到有一丝异味?” 任寿欣定定地看着张浪,片刻后眨了眨眼睛道:“对哦,竟然没有一丝臭味!” 她来到庭院的时候,正好是火锅滚开的时候,浪哥·特制火锅底料的香味极其刺激,这让任寿欣完全忽略掉了狗窝有臭味这事! 张浪轻轻扶着任寿欣,将她引到了主屋门前,推开门道:“你看,现在哪有一点脏乱差的样子。” 任寿欣不可思议地看着干净整洁到极致的主屋:“这,这还是小黑的狗窝么?” 张浪扶着任寿欣进了屋,房间中早就准备好了一张公主软床。 在软床前,小黑的沙发宠物圆床也摆上了。 等任寿欣坐下,张浪拱手道:“七小姐可以安歇了,等会我叫黑长老进来陪你一起休息。” 任寿欣看了看格调感拉满的公主床,再看了眼崭新的宠物圆床,突然笑道:“你叫张浪是么?” 正准备出去叫小黑进来陪睡的张浪脚步停下,回身正对任寿欣道:“正是。铺张浪费的张,浪催天下的浪。” 任寿欣满脸笑意道:“我不管你是张浪还是懒什么羊,我以后就喊小懒可好?” 张浪嘴角抽了抽。 小懒…… 他总算确定,这踏浪峰七小姐取名果真是随意到了极点。 小字打头,再随便加一个字就算是了。 算了,小懒就小懒吧,只要你能给我过关,你叫我老二都行! 不过,既然任寿欣给他取名了,那说明,他现在开始正式算得上是第七殿的一份子了! 过关的期待,暴增! 张浪笑应道:“多谢七小姐赐名。” 话音未落,任寿欣紧接着问道:“你从乘风宗来,想必也知道乘风六绝。” 张浪点头。 乘风六绝,剑,刀,毒,丹,阵,御兽,随便拿一样出去,在南疆都是横着走的存在,即便放眼整个圣炎皇朝的宗门,也能独树一帜。 “六绝之中,你最擅长哪一门?” 张浪微怔。 他没想到任寿欣会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个。 他挠了挠头,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挠头的样子落到任寿欣的眼中,一股想要将其揽入怀中揉上一番的冲动油然而生。 没办法,懒大王的挠头杀,绝对是一绝! 任寿欣缓缓深吸了口气,吐出一口带着酒味的浊气后,问道:“你可知剑?” “这个...略懂。” 任寿欣心中微微一叹,看来是二师姐的菜了。 她按照惯例继续问:“那刀道如何?” “好像...也懂一些。” 任寿欣微微蹙眉。 好好好,二师姐和三师姐可以争一争了。 “毒又如何?” “这个...我知道一些,不过有些偏门。” 张浪老实回答。 他虽然通读乘风宗的所有道藏,可毕竟对用毒比较抵触,所以也没有仔细去研究,只是对促进发情的毒药有所了解——没法子,他总要提防着沈颂英虞姬硬上弓吧? 虽然沈颂英大概率不会,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而他的话落在任寿欣耳中,却是另外一种意味。 一般来说,乘风宗能对两门有所涉猎就算得上是上佳可造之材,而通三门者,百中无一! 看来,这次乘风宗挑选入峰之人还算是用心了。 任寿欣抱着调侃的心思问道:“毒你只会偏门,那玄灵丹你该不会精通了吧?” 张浪迟疑了片刻道:“应该算不上精通...不过宗里的所有丹方,还有炼丹的细节我都知道。” “什么?” 任寿欣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旋即酒劲上头,又再次跌坐回去。 晃了晃脑袋,她不满道:“小懒,你就算是吹牛也有个限度好么?丹毒从来不分家,你若对毒只是知道一些,那丹道又如何知道这么清楚。” 张浪诚恳道:“不敢欺瞒七小姐,丹道我确实仔细研究过,您看,这我整理的一点学习心得。”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递到了任寿欣的手中。 任寿欣接过一看,只见小册子上写着《一年见习两年模拟》。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张浪的学习笔记”。 第26章 送命题来了! “模拟?炼丹还能模拟?” 任寿欣看到封面上的字,皱眉问道。 张浪闻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我连一变境都还没入呢,除了模拟炼丹,也不能真炼撒。” 任寿欣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声道:“是啊!你连一变没到!” 随即她冷下脸道:“你是在耍我玩么?一变之境都未入,你怎么敢说懂那些剑道,刀道的?” 张浪摇头道:“我怎么敢耍七小姐,我虽然不能真正修炼,但是我能模拟修炼啊。” 说着,他又从怀中拿出来两本小册子。 一本是:《剑道复习模拟实录》。 另外一本是:《奔跑吧!狂刀!》,另加一行小字:本门刀术考核模拟全纪录。 任寿欣接过来,再加上她手中这本小册子,一共三本。 她抬头看向了张浪,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这还少一本吧? 张浪看出了任寿欣的心思,解释道:“用毒需要生物实验,更需要临床数据,太过残忍,所以我就没有模拟。” 这个理由说得通,任寿欣没有继续追究了。 张浪憨厚笑了两声。 毒道事关人生大事,怎么可能没模拟? 就是这要去山下的青楼搜集数据,拿出来实在有碍观瞻,任寿欣毕竟是女子,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 任寿欣将三本小册子在身前一一排好,三本册子自行悬浮在她身前。 再伸手一拂,三本册子同时打开。 她快速浏览了一遍,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三本册子中对乘风宗三门绝学的每一个细节竟然都用了精细化的数据处理。 出剑的角度,速度,丹药的配方火工……各色花样,琳琅满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浪对乘风六绝这三门已经不是略懂了,而足以称得上精通!! 任寿欣虽然不擅长对剑丹刀,可她眼光在,还是能看出很多东西的。 她越翻,心中惊讶越甚。 任寿欣抬眼看了眼张浪,心中暗道,莫非他真的是天才不成? 一变之境都入不了...的天才? “等下,你这里为何要计算收刀的角度以及收刀时,刀离手的时间?” 任寿欣翻到其中一页停下,皱眉问道。 “这个...额...” 张浪踌躇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帅啊。” 任寿欣:...... “收刀和帅有什么关系?刀能杀人不就好了?” 张浪干笑道:“呵呵,这个...我研究了下,天下用刀者数量远远不如用剑者,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用刀的没有用剑的帅。” 任寿欣:???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所以我想着,要是用刀要是也能和用剑一般帅的话,那岂不是能迷倒...咳咳,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张浪解释道,“用刀者,出刀必须狠辣,使刀更多的要大开大合,所以也只能在收刀的时候帅一帅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任寿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个家伙的脑子有点...奇怪。 也是,如果不奇怪的话,他又怎么能搞出这么些好玩好吃的东西来? 任寿欣将三本册子推了回去,她盯着张浪道:“你虽然模拟了各种情况的细节,我看你每一处都空缺一部分,那空缺的部分,可是玄灵之气的使用?” 张浪笑着一个小马屁跟上:“大智慧者不过七小姐也!没办法么,我只知道道藏中记载的运用之法,却没办实操,只能先空着,等有机会了再补上。” 任寿欣问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将道藏中记载的运气之法写上去?” “这可不行!道藏所说毕竟只是记载,不是真实数据,可不能记在上面。” 张浪严肃道,“要严谨!” 任寿欣脸上闪过一丝欣赏之色,随后问道:“那你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就这么给我看了岂不是可惜了?” 正常人对自己修炼的心得都是珍而重之,就算是敝帚自珍,也不会轻易给别人看,张浪却反其道而行之,轻易就拿出来了。 “瞧小姐这话说得,你都将我当第七殿自己人看了,我再对小姐有所隐瞒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太不真诚?” 张浪开口就是一套一套的,任寿欣听得很是受用。 他不忘补充一句:“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此话一直都是我的座右铭。入乘风宗开始,我便是以诚待人,所以乘风宗上下与我关系甚佳。” 话刚出口,小腹处就传来一阵燥热。 布哥儿,你给老子闭嘴! 老子当然不会把真的模拟结果给别人看了! 这要是给别人看了,你的存在不就暴露了么? 小腹处的燥热这才平复了下来。 那边任寿欣闻言点头道:“好,这话我爱听。那我还想听你一句实诚的话。” “七小姐请问。” “我好看么?” 张浪:??? 擦! 送命题啊! 任寿欣确实有料,可论长相,真的只是平平。 说她好看,那就是不实诚。 说她不好看...卧槽,这他么的能说么? 这可怎么回答? 张浪背后瞬间汗湿。 任寿欣盯着张浪的眼睛,静静等张浪的回答。 张浪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拱手应道:“七小姐的容貌,岂是我等俗物能够评说的?” “让你说你就说。”任寿欣硬邦邦道。 这他么把我往死路逼啊! 张浪再拱手道:“我以貌取人,向来只问喜欢不喜欢...” “那你喜欢么?” “喜欢,可以我的身份,怎配喜欢七小姐?”张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所以,也只能不喜欢了。” 任寿欣眼中闪过几道不明所以的光芒,随后笑道:“哈哈哈,好好好,你倒是实话实说。” “那我再问你,乘风六绝,你是不是都...略懂?” 送命题过去了,张浪刚松了口气,又紧了口气应道:“这个...还是被七小姐看穿了。” “所以御兽之道,你也懂?” 张浪一愣,点头道:“也知道些。” “哈哈,果然如此!” 任寿欣突然大笑,拊掌道:“好,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看你答得上来答不上来。” “七小姐问来便是。”张浪微微挺起胸膛。 他知道,要进入正题了! 任寿欣加快了语速问道:“御兽之道,何以始?” “凶兽强悍,人道微弱,以玄灵之气驾驭之,以强人道也!” “何为驾驭?” “以智取之,以力降之,以好投之,以物困之,以丹毒之,以气控之...” “何为智取?” ...... 漫漫长夜,庭院屋中,对答声一刻不停…… 第27章 第七殿,拿下! 次日清晨。 小黑迷迷糊糊从醉酒中醒来。 他揉了揉碧蓝的狗眼,冲着身边橘猫屁股上踹了一脚,然后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往主屋方向去了。 橘猫被踹醒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伸了个懒腰,先跳到了桌上在铜炉中用爪子翻了翻,看到剩下的几片冷鱼片和牛肉,也不客气,先行塞进嘴里。 闭着眼睛,一脸享受“biaji,biaji”嚼了几口,“汪汪汪!” 小黑惊恐的叫声从主屋方向传了出来。 橘猫气得圆脸都拧到一起了。 这死狗大清早就不消停! 肉掌中下意识就露出了三尺长的尖爪,转头想要给小黑一爪子时,“喵……吼???” 橘猫的眼睛瞪得比乒乓球还大,呆在桌子上动都不动,还没咽下去的肉碎从不自主松开的嘴角边滑落在了地上。 只见主屋方向,房门已经打开。 任寿欣一边整理衣物一边从房间中走出。 而张浪则是跟在她身后帮她收拾着拖在地上裙摆。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极其有默契地说笑了两声,那种气氛,就算是单身狗和浪荡猫都感觉出来不对劲! 任寿欣,第七殿的天,昨天晚上竟然和一只二脚羊在一个房间中一度春宵,呸,通宵! 橘猫木然抬头,空中黑云压顶,好像就要压在头顶上一般。 他和小黑同时生出了一个念头。 完了,第七殿要变天了! 他们这些凶兽在没有进入踏浪峰的时候,也都是一方霸主,都知道一公一母搅在一起后,肯定没有什么好事的! 任寿欣整理好衣物,抬眼正好瞧见了橘猫举起的肉掌上三尺长的尖爪,皱眉冷声道:“小喵喵,你想干什么?” 橘猫只觉背后一凉,赶紧将爪子藏到了背后,同时疯狂摇头。 任寿欣看到从背后冒出的爪尖,语带警告道:“我说过很多次,打架归打架,一能不用牙,二不能用爪,三不能用兵器,你知道我最讨厌血腥味的。” 一旁的小黑浑身一震,纯净澄澈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不是,我跟了主人您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过您讨厌血腥味这事? 橘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只顾着藏爪子,却忘了将尖爪收回去,背后凉意已经升级成了数九寒气了。 赶紧将尖爪收进去后,他顺势躺倒在了桌子上,将四只肉掌全部亮了出来。 主人看,一个爪子都没有! 任寿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头对张浪道:“你也瞧见了,他们虽然长得凶恶,哦,现在不是了,但是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张浪连连点头:“我晓得的,这些天,黑长老已经向我展示过他们的日常相处方式了。” “哦?小黑应该没有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吧?”任寿欣双目斜向了正在努力回忆过往的小黑。 小黑被她眼神这么一剐,瞬间又成了大白了。 论对小黑脾气的了解,没有谁能比得过任寿欣。 她可不相信小黑能好好地将第七殿的“优点和优势”展示给张浪。 能不起负面效果就已经很不错了。 张浪赶紧挡在了小黑身前,笑道:“七小姐放心,黑长老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小黑这才从冰雕状态彻底恢复过来。 任寿欣哼了声:“那就好。” 她深深看了张浪道:“都说了,你不要叫七小姐,你可以叫我寿欣姐,或者干脆直接叫我任寿欣也行,当然,我最希望的是,你最后能唤我一声七师姐。” 任寿欣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浪自然要有所表示,拱手道:“那就希望能如寿欣姐所愿了。”一个丹药瓷瓶被他不着痕迹地塞进了任寿欣的手中。 “这些容华养颜丹是我离家的时候,我爹给我的。我爹这个人傻大黑粗,啥都不懂,这丹药女子用甚好,对我来说却没有半点用处,不如就交给寿欣姐处置吧。” 任寿欣看了眼张浪,笑着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若你最后能留在踏浪峰上,你一定要来我第七殿长住可好?” 张浪拱手低头:“此事任凭处置。” 任寿欣轻笑一声,点头道:“好,我就喜欢你这真诚的样子。” 她飘然而起:“我现在便去六师姐那边,让她也过来一起玩这牌戏...同时也引见你同她认识。” “谢过寿欣姐。” 张浪答谢的话音未落,小黑的爪子就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根据张浪这些天对他们几个的深度了解,当小黑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那就是对某位有着深深的恶意了。 果然,他一侧头,就见到了小黑阴沉的狗脸,上面就差把警告和威胁四个字刻上去了。 张浪刚想解释,半空中就传来了任寿欣的声音: “小黑,你要是敢做一点点出格的事,下次他们的爱心餐就是狗肉火锅了!” 小黑:!!! “汪呜!” 一声尖叫后,小黑被吓得直接跳上了张浪的背,伸出舌头就在张浪脸上呼啦啦用力舔了两口,然后朝着空中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 张浪感觉自己快要压不住嘴角了。 好好好,如此一来,在第七殿就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了,至少不用像莫太冲和吴秋沅一样发疯了回乘风宗了。 任寿欣走后不久,其他长老也都醒了过来。 小黑先将他们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碰头会。 张浪除外。 张浪看着十六头凶兽脑袋顶着脑袋,各种鸟语兽言层出不穷。 这真·碰头会开得倒是煞有其事的。 张浪摇了摇头,开始收拾昨日的残局。 如果等会第六殿的那位过来,眼下这乱七八糟的场面直接拉低印象分啊! 他才收拾了一会,突然手上的扫帚和畚箕突然被夺了去。 张浪往左右一看,小黑咬着扫帚,橘猫咬着畚箕,竟然替他清扫起来。 张浪:哈??? 这两位可是第七殿排行第一和第二的存在,这几天就属他们两个最难伺候,今天竟然打扫起卫生来了? 不仅如此,接下来张浪只要想干活,都会都被秒接,十六头凶兽化身清洁大队,竟然在院子中忙活开了。 张浪找了张板凳放在了院子一边的墙角,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凶兽们热火朝天地大扫除。 这感觉,仿佛回到了蓝星当组长指挥同学扫地的日子了。 很好,碰头会的成果很突出。 看来,躺平的理想生活越来越近了! 正当大扫除接近的尾声时,南宫无望突然出现在了庭院门口。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脑袋,往庭院中瞧了一眼。 当他看到小黑正在指挥其他长老将扫帚、拖把、抹布等等工具到角落放好时,就跟见了鬼一样,噌的一声就回跑! 这绝对是他来踏浪峰这么多年,见过的最为诡异的一幕! 第28章 六小姐有请! “南宫老哥,你这刚来就走是干嘛呢?” 张浪看到了跑路中的南宫无望,赶紧高声喊道。 他这一声喊,正在忙活的长老们同时看向了庭院门口。 南宫无望立刻感到背后三十六道灼热扑背而来。 他赶紧停了下来,缓缓转身,深吸了口气,对那些正在瞪着他的长老们行礼道:“诸位长老,都在呐?” “好了,你们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眼看着到了早茶时间了,灶火总要先升起来吧?碗碟要准备吧?赶紧的,忙活起来。” 张浪冲他们挥了挥手。 南宫无望闻言脚下一颤,满脸惊骇地转向了张浪方向。 这第七殿何时又多了一个长老?对其他长老说话竟然是这样的语气! 等下,南宫无望心中一动,不对啊,这声音...好像是我那张浪老弟?? “别看了,赶紧的,不然等会小姐回来了没有早茶吃,你们知道后果的。” 张浪见他们不懂,又“好心”提醒了一句。 这言语之中,多少就带点警告和威胁的意味了。 南宫无望张了张嘴,他是很想提醒一下张浪,可第七殿哪有他说话的份? 只好心中祈祷张浪老弟千万不要出事,这要是惹恼了黑长老他们,可是要出事的!到时候他这通传的任务又完不成了! 谁知道,张浪此话一出,长老们立刻收回了目光。 小黑冲着张浪笔直地蹲坐好,重重点头,然后朝着其他凶兽低吼一声,就排着整齐的队伍,往边上的一个房间去了。 南宫无望目瞪口呆地看着越来越诡异的画面,感觉自己头皮阵阵酥麻。 张浪已经到了南宫无望的身边:“老哥,你怎么过来了?” 他本来是想等任寿欣带着第六殿的过来,没想到等到现在,她们两个都没出现,反而来了南宫无望。 南宫无望长长吐了口气,指着长老们消失房屋道:“这...那...老弟,你能抽老哥一巴掌不?” 张浪:...... 他有些哭笑不得道:“老哥,你这个要求我恐怕没办法满足。” “可是...可是第七殿的长老们从来,从来...”南宫无望“从来”了好几遍,愣是没有想出完整贴切的形容词来,到最后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张浪按住他不住比划的手道:“老哥,你别管他们,存在即合理,不必追究缘由...对了,你来第七殿,可是来找我的?” 说到正事,南宫无望旋即正色道:“正是...不过老弟,一些日子不见,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实话,看上去有点憨。 只不过这话,南宫无望是不能说出口了。 张浪哈哈笑了两声,取下了头套道:“没法子,要和七小姐说上话,总要做点常人不能做的事,老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老哥我哪有什么吩咐啊?是七小姐让老奴带您前往第六殿。” 南宫无望又看了眼此时已经安静下来的庭院,压低声音道。 “七小姐”三个字在第七殿往大声了说,都会有意想不到的血光之灾。 张浪闻言皱了皱鼻子,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明明之前任寿欣和他说过要给他引见来着,怎么突然就让南宫无望来引路了? 张浪询问道:“寿欣姐,哦,七小姐在第六殿出了什么事?” 南宫无望“额”了声,无奈道:“这个老奴还真不好说,等到了第六殿就知道了。” 南宫无望吞吞吐吐的,说话的时候,还自称老奴,张浪大概就猜出来任寿欣第六殿一行并不顺利了。 任寿欣的脾气他也只是初步了解,挺温和的,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对。 可刚在第七殿安稳下来,就要去第六殿,这无异于他刚在单位梳理好人脉就被调往其他单位了。 思索了片刻,张浪还是决定立刻跟着南宫无望前往第六殿。 这感觉有点不妙! “那就麻烦老哥带路了。” 既然任寿欣还在第六殿,张浪也不准备换这一身羊皮了,跟在南宫无望身后往第六殿步行而去。 一路上,南宫无望无数次斜眼看向张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浪见他这样,也已经出了第七殿的范围,就笑道:“老哥,有些事你不用问,知道多了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之前南宫无望就和张浪说过类似的。 现在从张浪口中复述一遍,南宫无望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只是微叹一声:“哎……老哥我在踏浪峰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第七殿的长老们竟然能对一个外山人如此服帖。” “老弟,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如果说之前他那句老弟,是因为张浪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脱口而出的话,那这一声老弟就是真心实意的了。 踏浪峰上的规矩甚多,而第七殿绝对是危险程度排名前三的存在。 像二小姐和三小姐虽然修为高深,战力非凡,但也一般不会过于为难人,就算在第二殿和第三殿出了什么岔子,也就是挨一顿棒子的事。 可第七殿就不一样了。 那些个长老进山之前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存在。 南宫无望全盛时期,碰到他们都只是五五开的胜负而已,现在更不必说了。 张浪竟然用了短短数日时间,就能使唤他们,这就很吓人了。 南宫无望也算是个人精了,知道张浪为了任寿欣穿上这一身的时候,就知道张浪肯定获得了任寿欣的认可。 可问题是,踏浪峰上的七位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存在,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认可一个外闪人? 想当年,他仅凭一把长剑,就在南疆搅动风云,打得所有南疆宗门见他之后自行开山门以贵客迎之。 可就凭他的剑道修为,在进了踏浪峰之后,却没有入这七位的法眼。 而他在见识了二小姐惊为天人的剑道之后,自废修为,断去一臂,自愿留在踏浪峰为奴。 这个他并不看好的乘风宗后辈,竟然这么简单就获得了七小姐的青睐! 这!! 南宫无望摇了摇头,这人比人要气死人啊。 张浪见南宫无望唉声叹气的样子,奇怪问道:“老哥你如此担心我,可是因为第六殿难道比第七殿的长老们更难对付?” 南宫无望以为张浪想岔了,刚想解释,却转而说道:“这个么...其实按危险程度来说,第六殿给第七殿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张浪难以置信道:“当真?” 他一直以为,这就和玩游戏通关一样。 第一关的难度应该是最低的才对。 他都已经做好去到第六殿重头再来的打算了。 现在听南宫无望这样的说法,他心中倒是安定了许多。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都好说。 可南宫无望话锋一转,苦着脸道:“但实话实说,踏浪峰七座大殿,老哥我最不愿意去的就是第六殿。” “哦?这是为何?” “这个么...你到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南宫无望突然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罗盘,对着四面八方转了一圈后,顿时如丧考妣道:“六小姐,我可是给您带人来的,您至于连我一起放到迷阵中么?” 第29章 有些事,你不知道是为了你好! “迷阵?啊,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张浪奇怪问道。 南宫无望苦着脸道:“老弟你现在尚未入一变之境,自然是感应不到的,你看这个。” 说着南宫无望便将罗盘递了过来。 张浪接过来一瞧。 “好么,这都成电风扇了。” “什么风扇?” “没事没事,我是说着罗盘的指针转得飞快。” 南宫无望脸上的褶皱都挤到了一起:“可不是么!我之前到第六殿的时候,都会带着罗盘来,这罗盘还是二小姐亲自给我的,结果,这才几次啊,六小姐的迷阵强到连这罗盘都就失灵了。” 张浪看了看四周,一点都看不出任何异样,树还是树,路还是路,路边的野花还是...卧槽? 他快步到了路边一丛野花边上,伸手去折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径直穿过了野花。 张浪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怪不得刚才清风吹过,花瓣连动都没有动过,竟然是幻象! 就在他收手再次从虚无的花朵上穿过时,气海处传来了一阵悸动。 唉唉唉,小祖宗,你这进了踏浪峰,怎么动不动就红温? 那边南宫无望无奈道:“老弟,看来今天我们是到不了第六殿了,到时候能不能出去,就看六小姐的心情怎么样了。若她心情好的话,关我们一个晚上也就差不多了。” “那她心情不好呢?” “这...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南宫无望的话语之中多少有点绝望。 “老弟你是不知道,我最长的一次,被六小姐生生困在阵中半年时间!” 南宫无望想起那次痛不欲生的经历,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 他自废了剑道后,没有办法辟谷,于是半年之后被人从阵中扶出来的时候,他身边十丈范围,可谓寸草不生。 是真·寸草不生! 但凡能吃的,哪怕是有点轻微毒性的花草树木,蚯蚓百足之类的全部被他塞进了肚中。 还好那会恰逢雨季,三天两头下雨,他才不至于因为没有水源而渴死在阵中。 饶是如此,他从阵中出来的时候,已经骨瘦如柴,身上没有几两肉了。 他在自己的茅舍又躺了一年时间才缓过来。 南宫无望当然不敢将那次的经历说出来,这要是让张浪老弟知道了,恐怕连自戕当场的心都有。 他叹了口气,原地盘膝坐下,既然出不去了,那就不浪费力气了。 这时,张浪却突然开口问道:“老哥,你来第七殿通传的时候,那两位有没有给你定复命的时间?” “嗯?”南宫无望被张浪一提醒,耷拉的眼皮子立刻收紧:“对啊!” “七小姐只说尽快,六小姐可是说,要是两个时辰没有到第六殿,她就亲自来第七殿找你。” “老弟,要不咱们就在这等着吧,到时候六小姐找不到你,自然就知道我们身在何处了。” 张浪呵呵干笑了两声:“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两个时辰没有到第六殿的话,咱们就不用出去了?” 南宫无望先是一怔,随后倒吸了口冷气道:“六小姐虽然性子古怪了些,总不至于这么...” “哎...老哥,你还说说第六殿中发生了什么事吧。” 张浪总是觉得任寿欣不是一个食言而肥的人。 她既然说了要带她六师姐过来,肯定是说到做到的,就算做不到,她自己应该也会亲自回一趟第七殿,总不至于让南宫无望跑着一趟。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后,最大的可能就是,任寿欣和那位六小姐发生了不愉快了。 张浪迫切地想知道第六殿中的状况。 可南宫无望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 “老哥,都这个时候,你还想隐瞒么?”张浪皱脸道。 南宫无望两手一摊:“这次不是老哥不想说,而是我根本没有进第六殿去。” 只从被困半年的那次之后,南宫无望对第六殿就有了心理阴影了。 即便是六小姐亲召,他也不想进入第六殿中。 那两位的吩咐,他也是在殿外听到的。 至于殿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南宫无望是真的一无所知。 张浪听完,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好吧好吧,老哥既然不知道也没有办法了...要不,你和我说说第六殿的那位是个怎样的存在?” “这个倒是可以。” 南宫无望想着反正坐着也是坐着,闲聊总比两人相对无言要好。 “六小姐她怎么说呢...”南宫无望努力组织语言,沉吟了半晌,才摇头道,“这还真不好说。” 张浪:...... 这人上了岁数是不是都喜欢说废话? 还好南宫无望虽然废话不少,倒还是将第六殿的主人是什么情况说了一遍。 蔡图星,踏浪峰排行老六。 真·老六。 和七小姐任寿欣养了一堆小可爱不同,蔡图星喜欢独来独往。 第六殿中甚至连个照顾生活的仆人都没有。 蔡图星的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常常是上一个满脸笑容,下一刻就突然怒气冲天。 偏偏这样的性子,还有一个绝顶聪明的脑子。 用南宫无望的话来说,他自诩算是聪明人,可面对六小姐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一个蠢货。 蔡图星深居简出,平时很少在踏浪峰露面。 所以踏浪峰的仆人们平时基本上是不去第六殿的。 可是一旦去了第六殿,除非是有其他几位在场,否则的话,基本上很难全身而返。 “你刚才不是说没有什么危险么?”张浪越听越觉得不对,打断了南宫无望的话问道。 南宫无望严肃点头道:“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无非就是体重少个一半,或者是快要变成疯子而已。” “这还叫没有危险?”张浪激动地高声反问。 “和第七殿比起来,这又算个什么?”南宫无望声音微微颤抖道。 张浪马上想起了南宫无望上次来第七殿的时候,被小黑一屁股坐到了坑里的事。 “上次如果没有老弟你在,那一屁股就只是开始而已。”南宫无望言语之中带着一丝绝望,还有几分庆幸。 张浪干笑道:“呵,第七殿是给你上快刀,那第六殿就是慢慢折磨你呗?” 南宫无望抬眼想了想,颔首道:“差不多,不过第六殿至少你不会死。六小姐虽然喜怒无常,但本质上还是个好人,取人性命的事,她还是做不出来的,哪怕上次我……” 他说到这里,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那次经历,绝对不能说出来! 张浪却意识到了不对,追问道:“上次?哪次?发生了什么?” 南宫无望摇头叹气,还是那句话:“老弟,听哥一声劝,有些事你不知道是为了你好。” 张浪:...... 成,你不愿意说就别说。 坐以待毙可不是我浪某人的行事风格。 张浪站起了身,从南宫无望身边越过,向他后方走去。 南宫无望赶紧问道:“老弟,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张浪看着前方没有任何异常的道路,淡淡从唇间挤出两个字: “破阵!” 第30章 祖师爷都破不了的阵,我破给你看! 踏浪峰一处鹰嘴形状的矮崖上。 任寿欣皱着眉头低头看向崖下。 崖下的小路上,南宫无望盘膝坐在了小路中央,闭目无言。 她又看了眼远处,眼神之中多有忧虑。 “小师妹,你竟然担心一个男人!” 正当她看得出神的时候,一个身高比她矮上一个头,穿着一身布衫,发型乱糟糟如同鸟窝一般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女子眯着眼睛看了眼正在长草中奋力前行的张浪,眉头一皱:“不对啊,怎么是只羊?” 任寿欣:…… 还没等她开口解释,那女子就击掌道:“也是哦,小师妹你那不能和人说话的毛病,也只有羊能和你交流了。” 任寿欣再次:...... 六师姐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毒得很! 这个不修边幅的矮个小眼女子正是踏浪峰排行老六,主掌第六殿的蔡图星! “六师姐,你看不上他制作的牌戏,但是你一上来就他丢进迷阵中,这也太过分了吧?” 任寿欣有些不满道。 “哟哟哟,我家老幺竟然会心疼人了,啊不对,心疼羊了。”蔡图星调笑道,“你说说你,半年不来我的第六殿,今天好不容易来了,竟然是想让我去陪你玩那狗屁牌戏,哼,难道师姐我的面子还没那只羊大?” “六师姐,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会喜欢这种...” “停!”蔡图星打断了任寿欣的话,“我是喜欢需要算计的牌戏不错,可是他那个...恕我直言,简直是一坨狗屎!” 任寿欣:...... 她沉默了一下,有些不服气道:“怎么就狗屎了?” 蔡图星翻了个白眼:“牌型太简单,身份太好猜,玩法平衡性太差,那个什么武将技能简直就是白痴才能想出来的...” 她掰着手指,一个接一个地数落着“三国杀”的不是,一连半刻钟时间都不带重样的。 这要是让张浪听到了,肯定是高举双手大呼“666”,然后握着她的手真诚说一句:让三国杀保持差评榜第一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任寿欣任凭蔡图星说完,然后挤出了一句:“但是很好玩啊。” 蔡图星:...... 突然间,她怒容满面道:“好玩有个屁用!垃圾就是垃圾!小师妹,师姐我今天把话放这了,要是他两个时辰到不了第六殿,我是不会陪你玩那什么杀的!” 任寿欣脸色也冷了下来:“我不管,你就要陪我玩,你要是不陪我玩,我就去和二师姐告状!” 话音未落,鹰嘴崖上寒霜满地。 蔡图星抖了抖头发上的寒霜,一股热气从脚底冒出,向四周蔓延开去。 原本覆盖上白霜的崖壁立刻被灼烧得发红。 鹰嘴崖上,一半冰天雪地,一半热气升腾。 正在闭目养神的南宫无望突然皱了皱眉,开眼抬头往鹰嘴崖方向看去。 “什么都没有么。” 他嘟囔了句,继续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鹰嘴崖上,两人并肩而立。 “好险,差点就过火了,这要是让那个小家伙发现了,岂不是丢死人了?”蔡图星擦了擦额头的微汗,然后不满地对任寿欣道: “你想要去二师姐那告状就去告去,反正那家伙也是要到我第六殿来的,这道迷阵他躲不过去,我看到时候二师姐是帮你还是帮我。” 任寿欣没好气道:“我都和你说了,他还未入一变,你给他扔迷阵里,他能出来那才叫咄咄怪事!” “哼,你以为这点我还能没考虑到?”蔡图星送她师妹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个迷阵,只要他能算到阵眼阵脚的位置,只要走过去,阵法自然就解开了,和他有无修为完全没有关系。” “当真?”任寿欣顿时喜笑颜开。 “废话,这些年我给那些老奴的阵法,哪个不是这样的?”蔡图星白眼都快翻烂了。 “我只想让他们能领会阵法算计之妙,谁知道他们一个个的...” 说到这里,蔡图星的怒气再次上涌,“要么跟个莽夫一样,只知道以力破阵,要么就和个蠢货一样,就知道原地等死,真是气死我了!” “那他要是两个时辰里从迷阵中出来呢?” “我就陪你玩那狗屁杀去!” 任寿欣哈哈笑道:“那就一言为定哈!” “小师妹,你怎么对那只羊这么有信心?” 任寿欣转头看向了正蹲在一棵松树跟前发呆的张浪,嘿嘿笑了两声,轻声道:“因为我知道他是个天才,而且是最适合我第七殿的天才!” “有毛病。”蔡图星无奈摇头。 “等他出了迷阵再说吧。”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鹰嘴崖上时,张浪也从松树前站了起来。 他看着松树跟上的记号,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走,他一路在做着记号。 一炷香时间过去,张浪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他前方不远处,南宫无望正深深打了个哈欠。 看到张浪在前方站定,南宫无望调笑道:“老弟,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张浪锁眉走到他身前,再次调整了一下方向,越过他往前走去。 南宫无望转头喊道:“哎呀,你就别浪费力气了。六小姐的迷阵,我就这么说,就算是我师父来了也破不了。” 他的师父,正是乘风宗的祖师爷吕乘风。 当年南疆叛乱,圣朝高层又陷入了混乱之中,根本无力弹压南疆,吕乘风凭借乘风六绝,在圣朝军队还未到来前仅凭一己之力平复了南疆叛乱。 这才有了乘风宗在南疆执牛耳的地位。 吕乘风在阵法上的造诣也高得吓人。 可南宫无望却说吕乘风来了也无能为力,这算是对这迷阵的最高评价了。 张浪却当没有听见,自顾自地一边走一边做着记号。 如此往复几趟之后,一个多时辰时间就过去了。 南宫无望是完全没有抱半点希望,劝了几句后,也不想说话了,任由张浪自己鼓捣去。 他现在琢磨的是,如果两个时辰他们没有到第六殿报到的话,他要在迷阵中待上多久。 所以,是时候该研究这附近有什么可吃的东西了。 他环顾了下四周,吃的东西不少,可现在还没到雨季,天干物燥的,这水又该怎么解决? 想到这里,南宫无望又是一阵头疼。 正在这时,张浪再次回到了他盘膝打坐的地方。 这次张浪没有继续前行了,而是在路边捡了一根干树枝,开始在路边上的沙地比比划划又写又画。 南宫无望只当是张浪已经放弃,走到他身边想问问他刚才有没有见到小水坑之类的地方,却见到张浪身前地上画满各种各样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 “老弟,你这又是在干嘛?” 张浪头也不抬:“在计算啊,看不出来么?” 南宫无望奇怪道:“计算?你不用算筹么?” 张浪随口应道:“简单的口算,复杂的笔算,再复杂的就上计算机,要什么算筹?” “计算机?” “哦,我瞎说的,你别在意。” 张浪手中的枯树枝比划得更快了。 南宫无望看着地上很快就写满他不认识的字符,然后被张浪擦去,转眼又是一地字符,头就更疼了。 他开口劝道:“老弟,我刚才说得话,你多少听进去点,祖师爷都破不了的阵,你...” “结果出来了!” 张浪却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 “啊?老哥你刚才说什么?” 南宫无望:...... “我是说,你不要白费力气,迷阵肯定是破...” “老哥,你怎么知道已经破了此阵了?” 张浪打断了南宫无望的话头,拉着南宫无望的手道。 “我当然知道,六小姐的阵法修为是我平生所见最为高奇的,你就凭这一根枯树枝你就...嘶!” 南宫无望突然倒吸了口凉气:“你刚才说什么?” “破了啊。” “什么你就破了!” “迷阵啊。”张浪眨了眨眼,“确实比我见过的,还有模拟过的阵法都要复杂,不过还好,还能算得出来。” 南宫无望瞪大了眼睛,抽出手指向了张浪,嘴中再次发出了“嗬嗬”的响声。 “你不信啊?来来来,我告诉你答案。” 第31章 努力提高自己的被利用价值! 等到张浪带着南宫无望走出那段小路,来到一条两人宽的石板路上时,南宫无望彻底接不住下巴了。 “就,就这么简,简单?”他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张浪点头:“就这么简单。” 心中却是暗自长出了口气,轻轻按在了气海之上。 小祖宗,这次算是你帮了大忙了。 气海中,破布片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是红温状态。 听到张浪的心声,它抖了一下,像是打了个饱嗝,并且对张浪的感谢表示无所鸟谓。 各取所需么。 德性! 张浪翻了个白眼。 不过他对小祖宗的做派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次它竟然能兼职当个计算机用,他倒是没有想到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个功能? 刚才张浪在计算的时候,心中只要想着一个复杂的算式,布哥儿能秒秒钟在气海中用光点给他描绘出个答案来。 当然,简单的计算,布哥儿连看都懒得看。 不得不说,蔡图星的这个迷阵确实巧妙。 张浪自认为自己通读了乘风宗的道藏,还模拟了很多次的阵法,在阵法布置这一块虽然算不上专家,至少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可蔡图星这个迷阵却超出了他之前所有的阵法相关的积累。 而且他走了几圈之后,隐隐就觉得这阵法之中包含了极其复杂的运算。 亏得他聪明,能一心多用,还有布哥儿的帮忙,四路运算做下来倒也是有条不紊。 这个过程说难吧倒还好,但也绝对不像他说得那么轻松简单。 看到南宫无望嘴张得都快要吃进一个西瓜的样子,张浪知道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了。 在体制内混了那么多年,他深知搞关系也好,做人脉也好,能言会道会来事只是基本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别人眼中要有被利用的价值! 之前在中京的时候,他公孙侯府世子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价值。 到了乘风宗,他老爹帮他在南疆刺史府打过的招呼也是他的价值。 然而,到了这踏浪峰中,这些身外之物带来的价值已经毫无意义。 他能靠的就是自己了。 别看南宫无望一口一个老弟叫着。 真当他要被踏浪峰驱逐出山的时候,他肯定是一个屁都不会放的。 只有他体现出了足够的被利用价值时,南宫无望这一声老弟才不会白叫。 在任寿欣那边也是如此。 “走了,老哥,第六殿离这里应该不远了吧?” 张浪轻轻拍了拍南宫无望的胳膊,南宫无望才从巨大的惊愕中缓过神来。 “呼......” 南宫无望长长出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老弟,以后老哥要是再来第六殿的话,你可要关照着老哥啊。” 这一声老弟,在张浪听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舒服。 他笑着:“咱们两个说这些不是外道了么?老哥到时候知会一声就好了,但凡我能来,我绝无二话。” 他答应得爽快,同时也不忘给自己留余地。 但凡能来,随时都能换成但凡不能来。 南宫无望完全没有在意张浪话中的bug,感激道:“有老弟这句话,老哥也把话放这了,在踏浪峰上,只要老弟有用得着老哥的时候,老哥也绝无二话。” “老哥!” “老弟!” 三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画面甚是感人。 “好了,老哥,两个时辰时间快要到了,你赶紧帮我带路吧。” 在张浪的轻声催促下,南宫无望无比亢奋地带路,工作态度和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老弟,你看从第七峰往第六峰走,到这里要右拐。” “看到那个大石头了么?右边有一条小路,我告诉你,这里是六小姐最喜欢布阵的地方,你再来的时候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啊?那这次该不会再来一个迷阵吧?”张浪惊声问道。 要是再让他破个阵法,那真的是cpu都要被干冒烟了。 南宫无望哈哈笑道:“你放心,六小姐虽然喜欢布阵,但是每次只有一个,老弟你既然破了,那就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张浪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是个好习惯,蔡图星得继续保持才好。 很快,在经过总共五十五个分岔路口后,南宫无望停了下来。 “到了?” 张浪轻声问道。 南宫无望微微点头,伸手指向了不远处长草丛中一间茅草屋道:“你看,那里就是第六殿了。” 张浪:??? “老哥,你别逗我,这里会是第六殿?” 张浪打死都不相信,这么一间茅草屋就是第六殿了。 哪怕是小黑子的主卧都要比这茅草房要宽敞得多! 堂堂踏浪峰第六殿就是这个模样? 南宫无望小声道:“我怎么会逗你,六小姐于外物这块是没有半点要求,所以第六殿是峰上七殿之中位置最偏,同时也是最为狭小的。” 张浪抿住嘴唇,尽管他心中一万个不愿意相信,但是南宫无望都这么说,他也不能置疑,只好道:“好吧,你带我过去吧。” 谁知南宫无望却道:“老弟你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将你带到此处,老哥就算是交差了。” 还没等张浪反应过来,南宫无望已经闪身到数丈之外了。 “老...” 老哥还没出口,南宫无望再闪,出去了一里地。 他还不忘冲着张浪挥了挥手,随后转身消失在长草丛中。 “跑得真快!” 张浪摇了摇头,剩下的路只能他自己来了。 顺着蜿蜒的山路拾级而上,张浪很快就到了茅草屋前。 看到茅草屋那破败的样子,张浪还是忍不住歪了歪嘴。 这能是第六殿? 他刚要抬手敲门,就听到嘭的一声。 房门骤然四分五裂! 随后,一个枕头从房中飞了出来! 张浪还没有反应过来,枕头正中面门! 注意,这可不是什么棉花枕头! 而是...瓷枕!!! 张浪就感觉自己好像被锤子击中了脸,那种饱满的打击感从面门四散开了! 他一脑子空白地往后倒去,就听到一声惊呼从房中传出。 “懒羊羊!” 这是任寿欣的声音。 随后一个他没有听过的声音满是无奈道: “小师妹,我就说别玩枕头大战这么低智的游戏,你偏要玩...你看看......” 枕头...大战?? 第32章 吃完!必须全部给他吃完!! 不得不说,这一枕头对张浪来说是一次虽不致命,却很沉重的打击。 在丧失意识的前一刻,就仿佛看到了两个苍老的人影。 “太爷,太奶,你们这是来看我......” 话没说完,就一头栽倒了在地上。 接下来就失去了意识。 任寿欣焦急地到了张浪身边,看到半张脸都塌陷下去,下意识拿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大声喊道:“小懒!懒洋洋!懒大王!” “唉唉唉,你再摇的话,他的脑汁都要喷出来了。” 蔡图星“善意”提醒道。 任寿欣:...... “师姐,这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先扔床上躺着啊。”蔡图星没好气道,“你再去找五师姐要点药来。” “啊?四师姐和五师姐不是说都已经出山了么?现在回来了?” “你是不是傻?五师姐不在,你才能搞到药,不然的话,你觉得五师姐会给一只羊要开药?” 蔡图星快要被这个小师妹给气到了,迈步上前,一把搂起张浪,快步进屋,同时催到:“快去快去,有了五师姐的药,你的小懒什么的才能保命。” 任寿欣连连点头,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用了平时不到一成的时间,任寿欣就出现了第五殿了。 第五殿和第四殿比邻而建。 是踏浪峰上七殿之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两个大殿。 两座大殿的房前屋后有大片的草药园圃。 这个时候,四师姐和五师姐都不在峰上,只有两点的仆役在苗圃中打理着各种草药。 任寿欣没有去惊动那些仆役,而是挑了一个所有人都不会察觉到的方向落在了第五殿的房顶上。 再房顶上找了一会,就穿过了屋顶落在了一个小房间中。 所谓的小房间,其实并不是真的小。 而是因为里面各种丹药,方剂堆积如山,才显得转不开身。 任寿欣看到这些丹药的时候,眼睛都花了。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五师姐的药藏库房,可每次来库房的摆放都是不一样的。 任寿欣只是粗通药理,口中轻声念着这些丹药的名称: “断子绝孙续骨生长丹。” “泄水出稀止血收敛散。” “掉毛脱发祛疤修复丸。” ...... 这些奇奇怪怪的药名,任寿欣念上几个都觉得舌头打结,干脆也不念了,直接将这些丹药能装的全部装了进去。 等到房间中的药丹少了足足两成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 不是她不想继续拿药了,而是时间来不及了。 任寿欣看了看储物袋中的丹药,嘟囔了句:“应该够用了。”原路离开了第五殿,往第六殿而去。 过了片刻,两个各缺了一只眼睛的仆役来到了大殿中。 他们是来例行盘库的。 他们将任寿欣刚刚待过的库房边上几间库房看了一遍后,其中一个就来开这个房门。 另外一个却伸手拦住:“这里就不用盘了,五小姐交代过的,这里都是她还在试药中的丹方药方,就算有人来偷,偷去也无妨。” 那个想要开门的仆役缩回了手,将手中的库单收起:“那倒是轻松了,走走走,趁着五小姐他们还没有回来,我们还能过两天清闲日子,喝酒去。” “说得是,还有七八天,她们就该回来了,这酒就算是喝到头咯。” 两个仆役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大殿。 已经回到第六殿的任寿欣当然不知道他们说话的内容,一进房间,就将拿来的丹药一股脑倒在桌上。 看着堆积如小山的丹药,蔡图星:...... “小师妹,你有没有想过,你一口气拿了这么多,等五师姐回来,你殿中那几只狗啊老虎什么的,都要被请去第五殿待上个三年五载了?” 任寿欣脸色微变,随即恢复正常道:“她肯定猜不到是我拿的。” 蔡图星无奈扶额道:“这么多丹药...猜不到都有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是五师姐亲自炼制的丹药,哪怕你把它埋到地下好几丈,再加上我布的阵法,她都能找出来?” 任寿欣轻吸了口气,皱脸道:“那怎么办嘛!我拿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就想着有用的都先拿上再说。” “要不...我现在送回去?” 蔡图星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第五殿都已经盘库了,你送回去能有用?” “啊,这...” 盘库之后,丹药丢失都已经登记在册了,到时候再想耍赖都不好耍了。 “六师姐,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撒。” 蔡图星看着丹药思索了片刻,突然挑眉道:“有了!” “什么法子?” “简单,只要将这些丹药全部给他吃完不就好了?” 蔡图星指着床上人事不省的张浪道。 任寿欣眨了眨眼,赞同道:“对啊,这些丹药反正就是拿来给他吃的,只要全部吃完,五师姐肯定没有办法找到的!” 主意拿定,两人同时从丹药堆中抓出了满手的丹药,同时来到了张浪边上。 “桀桀桀!” 两人同时发出了有些瘆人的笑声。 “乖乖将这些丹药吃完,你就能好起来了。” “不过你要记得,到时候五师姐问起来,你可千万别说你知道。” “傻师妹,他昏迷着呢,怎么可能知道?” “对哦!还是六师姐厉害!” ...... 时间缓缓流逝。 堆在桌子上的丹药肉眼可见地减少。 随着丹药减少,张浪脸上的伤势肉眼可见地迅速恢复。 只不过... 他的肤色在将近大半天的喂药中发生了数次改变。 红橙青蓝紫,金银褐白黑。 但凡调色盘上的颜色都在他的身上先后出现过了。 刚开始的时候,任寿欣还担心地问不会出事吧。 蔡图星看了眼张浪恢复如初的俊俏脸庞道:“你看他脸上肌肤都已经吹弹可破,嫩如婴儿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喂,接着喂!” 一直到天色擦黑,她们才将所有丹药塞进了张浪的嘴中。 “呼...”任寿欣擦了擦汗,“还好五师姐丹药入口即化,不然的话,这么多丹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喂完。” 蔡图星抽出了张浪口中的漏斗,拍了拍张浪的脸,皱眉道:“看样子伤都已经恢复了,就是暂时还醒不过来...小师妹,看来,晚上我只能去你那里借住一宿了。” 第六殿就她一个,如果晚上还住在这里的话,孤男寡女的肯定要被其他师姐嘲笑的。 任寿欣开心道:“那好啊,我本来就是想请师姐你去第七殿的呢!你不知道,那铜炉火锅,可好吃了!” “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你给我准备一个房间,我要通宵算阵。” 两人说话间之间离开了茅草房。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黑夜中的第六殿无比寂静。 一片黑暗中的第六殿中,却有淡淡的荧光散出! 荧光的源头,正是在最里边的床上! 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张浪身上的黑色已经全部褪去。 全身上下竟然呈现出了玉质一般的透明颜色! 血光肌肉,五脏六腑都清晰可见! 而他气海处的布哥儿,此时已经不是简单的红温状态了! 通体变成了蓝白的颜色! 一道道汹涌澎湃的玄灵之气,从气海处往张浪的四肢百骸狂涌而去! 和常人不同的是,张浪体内的经脉并没有很多细小的分支,而是简单的几道主干贯穿了全身! 这些经脉的粗大程度,足有常人的百倍之多! 第33章 哥哥?! 张浪昏倒之后,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好像在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 先是体内的血液就跟煮沸了一样,快要将血管给烧穿了。 然后是五脏六腑被灌了硫酸一般,腐蚀灼烧的疼痛一浪接着一浪。 紧接着,全身上下的骨头好像是被棒子敲过了一遍,全身上下的骨头似乎就没有一根是完整的了。 幸亏这些痛感出现的时间很短,痛感涌上来后,几乎两息之间就会褪去。 痛感褪去之后,便是全身暖洋洋如同被温水泡过一般的舒服。 饶是如此,张浪意识也在迷糊与断电之间不断切换。 只有气海处那一处滚烫自始至终都没有间歇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乱七八糟,难以言喻的痛楚再也没有袭来。 一阵困意泛起,张浪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张浪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时间。 等他再次苏醒的时候,就见到身前竟然站着两个人。 “太爷,太奶,是你们么?” 张浪下意识地出声。 两个人影一震,随后张浪便听到了一个童声无奈道:“看来哥哥还是没有完全醒来。” 哥哥? 张浪瞬间感觉又清醒了大半! 好家伙,公孙武雄你个老登,竟然背着我娘在外面养小三! 这下私生子找上门来了! 一口气还来了两个! 看我回中京的时候,怎么找你算账! 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狗屁! 老子算是看错你了! 激愤之中,张浪用力睁开了双眼,双手撑着一发力坐了起来。 这一坐,他只觉得一股轻盈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己竟然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 “这怎么感觉像是出窍了啊!” “嘻嘻,哥哥醒了呀!” 对面的童声再次响起,惊愕中的张浪皱了皱眉头,定睛一看,心中顿时大震! 他确实是在一间茅草房中,刚才也确实躺在一张床上。 可问题是...他现在确实飘浮在半空之中。 而在他的脚下,自己如同玉质一般通体透明的肉身! 这还真的出窍了? “哥哥,你莫要惊讶,你并未魂魄出窍,我们现在其实是在天玑气运图的小世界中相见。” 对面的童声让张浪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抬眼看去,只见对面两个人影,长得一模一样,看上去也是十五六岁的年龄,模样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不对,确切的说,对方长得和“公孙默”一模一样! 张浪看清楚他们的样子,结合刚才他们两个喊自己哥哥,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卧槽! 这两个家伙,该不是自己这具肉身的原主吧!? “嘻嘻,哥哥,你真聪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童声继续响起,张浪却没有看到对方嘴巴动过。 张浪胸口起伏了数下后,突然开口道:“我可没想过要抢你们的肉身。”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他偷了别人的宝贝,结果被人堵在自家门口一样,不管对方听不听,总归还是先解释了再说。 不过他说得确实是实话,自己不过是蓝星一个苦心钻营的小螺丝钉,来到这里也是机缘巧合,也没有想过害任何人。 对方笑道:“哥哥,你说什么呢?我们本就是同胞兄弟,三位一体,本就是三魂迭体,没有彼此之分。” “这具肉身是我们的,也是你的。” “等下,三魂迭体是什么鬼?”张浪有些莫名其妙道。 “嘻嘻,其实我们本是一母三胎,只不过后来我们两个并没有长起来,并入了哥哥的身体之中,而我们的魂魄并寄存在了哥哥的体内。” 张浪:!!! 这!!!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好是在襁褓之中,不知道自己出生之前发生了什么。 怪不对对方这声哥哥叫得这么顺口! “可是...这么多年了,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张浪疑惑问道。 对方笑道:“哥哥你当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了,不过哥哥你应该也有所感觉,特别当你想一心多用时,会觉得与专心做一件事无异。” “难道,那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张浪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是呢,我们在天玑气运图中蕴养魂魄,没有办法主动和哥哥说话,也只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帮一下哥哥了。” 张浪不由连声呵呵直笑。 怪不得他感觉自己一心多用的时候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干扰,原来自己一直是多核多线程操作啊! “你们说得那个什么天玑气运图,难道是布哥儿?” 张浪再问道。 他从出生开始,布哥儿就在了,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嘻嘻,是的呢,不过,这只是天玑气运图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还有,他不喜欢哥哥你给他取的名字。” 张浪哼道:“哼,我喜欢就行,他喜不喜欢关我鸟事。” “哈哈,他还说,他喜欢哥哥叫他小祖宗。” “让他滚!” “那可使不得。”对方的言语之中竟然有几分紧张,“哥哥,你如果想要踏入玄修之途,他可缺不得。” “不仅缺不得,你还得将他补全了才可以。” 张浪干笑两声:“补全?去哪里补全?有没有任务提示?或者地图上标个亮光也行。” 他这句话将对方直接干沉默了。 安静了片刻,对方才无奈道:“我们知道哥哥你有一些奇怪的想法,我们也理解不了...不过哥哥是想问去哪里找天玑气运图的其他部分,我们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最后的他自然是指布哥儿。 “他很厉害么?犯得着让我出踏浪峰给他找其他部分?他不完整是他的事,关我屁事!” 张浪翻了个白眼:“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躺会呢。” “哥哥你虽然看上去惫懒,但十六年时间朝夕相处下来,我们都知道哥哥你心思其实很重,哥哥,你从小一直想着能让咱们家能够安稳地存在下去,那天玑气运图是关键中的关键。”对方耐心解释道。 张浪皱了皱眉头:“没了张屠夫,难道我还得吃带毛猪?” 他现在是根本不想出山。 算算时间,沈颂英那个丫头应该要回到乘风宗了。 这一旦出山,那就是个死啊! 对方轻笑道:“没了他,哥哥吃不吃带毛猪我们不知道,可是他若是完整了,你就不用担心和颂英姐姐的婚约问题了。” 张浪不由挑眉:“我去,真的?” “我们有骗哥哥的必要么?我们心中所想,哥哥只要想知道就能知道的。”对方很坦然,“就像哥哥想得,我们也都知道一样。” 张浪摸着下巴轻声道:“这样啊...” 那好像不是不可以出去一趟哦? “哎......可惜我们却帮不了一点忙。”张浪来了兴趣,对方却有些情绪低落。 张浪不以为然道:“这不已经见面了么?以后咱们哥仨多处处,聊聊天,扯扯闲篇,我就算是一个人也不会觉得无聊了,你们这不就帮上忙了么?” 他本来想要让双方关系更加亲热一些的话语,却再次将对方给干沉默了。 许久之后,对方才闷声道:“哥哥,你我相见之日,也是你我永别之时。” 张浪:哈??? 第34章 我的玄灵印记...不正经啊! “唉唉唉,等下,怎么就永别了?你们这不是好好的么?” 张浪又看了眼自己,“我也好好的啊。” “哥哥,我们两个说是天玑气运图中蕴养,但...这并不是没有条件的。” 对方虽然面无表情,可语气之中掩不住的萧索。 “只要天玑气运图真正复苏,我们两个就要和他融为一体,从此再无自我了。” 张浪心中一紧。 他虽然和这两个“弟弟”第一次见面,可是他们的长相自己看了这么多年,那种熟悉感仿佛就是天生一般。 他们两个竟然要布哥儿融为一体,消除自我,那岂不是和魂飞魄散没有区别了? 张浪不由气骂道:“反了他了!这么多年,我好吃好喝地供应着,他倒好,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弟弟身上!” “哥哥,你莫要误会了。” 对方却在为布哥儿解释,“这是一开始就决定了的,我们也是心甘情愿,而且...” 他们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欢欣:“我们和他相融之后,他也能真正地帮助到哥哥。” 张浪轻吸了口气,他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同时心中也生出了更多的疑问,正要开口问时,就听到对面道: “哥哥,你不用问,你那些问题,我们也不知道,更没有办法回答。” “你只要知道,能和哥哥一起长到十六岁,我们已经很高兴了。” “我们虽然没有办法与娘亲还有哥哥说话,可是我们也看到了娘亲时刻挂念着哥哥,挂念着我们,这就...足够了。” “所以,哥哥,以后我们不在了,你可要替我们孝敬娘亲。” 说着,他们齐齐朝张浪拱手鞠躬行礼。 张浪心头被哀伤萦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他们了。 只能也拱手回礼。 而就在这一礼行完,两个身影也在逐渐淡去。 “弟弟!” 张浪轻呼一声,却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就在两个弟弟的身影要彻底消失的时候,张浪耳边响起了他们宛若耳语的声音: “除了娘,你谁都不能相信。” 随后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张浪闻言一震。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除了娘...都不能相信? 这...... 等会,公孙老登呢? 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两个弟弟就只说到了娘,一次都没有提到爹! 张浪眉头紧锁。 他自小在公孙侯府长大,爹娘对他都是宠爱至极。 公孙武峰在常人面前都是威严地不行,偏偏在他这个儿子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 除了对他抠搜了点,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爱子如命的好老爹。 可为什么,两个弟弟却连公孙武峰也排除在外? 张浪想不明白最后这一句背后的含义,转念一想,至少弟弟还给了自己一个可以信任的白名单不是? “娘啊......”张浪轻叹一声,眼前浮现出了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模样。 “三年了,娘你在中京可还好?” 千里之外的中京公孙侯府中。 一座小楼上,房门忽然被轻轻拉开。 一个身穿素色长裙,未施粉黛的中年女子从门后出来。 她出了房间,凭栏而立,一双疲惫的秀目怔怔地望着远方。 此时的中京,再无白日之时的繁华喧闹。 漆黑的夜色之中,那些楼阁高台宛如择人而噬的猛兽,冷冷地注视着中京之内的百万庶民。 空中突然炸开了一声响雷,随后电光闪过。 倾盆大雨骤然而下。 女子缓缓抬头,将手伸到了廊檐之外。 骤雨随风,将她半身长裙尽数打湿。 又一道闪电划过,映照出了她满是水滴的脸。 “如儿,金儿...你们终是去了......” 风雨中,已不知她的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 一夜风雨将歇。 东方发白,张浪一个猛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第一道响雷炸开的时候,他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这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醒来之后,他第一件事就下意识摸了摸身上。 “卧槽!” 惊骂一声后,张浪下意识就抓起来身边的薄被盖在了身上。 然后心虚地看了眼四周。 还好,没人! 不然朝天而歌的景象被人看了去,可不得羞死别人。 他明明记得自己晕倒之前身上还穿着cosy的皮套来着! 怎么一晚上过去,自己就光溜溜躺在这里了? 不对,该不会是任寿欣她们... 想到这里,张浪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哀叹了声:“小爷我的清白啊...” 好在现在没人,张浪迅速取出了一身衣物穿上。 刚要去系裤腰带,张浪突然“咦?”了声。 “这是什么东西?” 张浪看着自己小腹,竟然出现了一个繁复如花的印记! 纹路呈现七彩颜色,眨眼看去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张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是用力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再用力搓了搓了小腹的印记。 呆愣片刻后,他脱口而出:“我滴亲娘!还真是玄灵印记!” 他盯着小腹的印记,突然嘿嘿笑了两声:“十六年了,老子终于...等下,这是一变的印记?” 无论是侯府之中的藏书,还是公孙武峰的解释,亦或者是乘风宗的道藏,对玄灵印记的说法都是一致的。 入一变时,额头浮现印记,不可消除,虽然形状各异,却是勾连一体,并没有分开。 入二变时,玄灵印记一分为二,三变时,印记一分为三。 所以,要区分一到三变的玄修就很简单了,看印记就行。 这么一对比,张浪的印记就有些不正经了。 别人的玄灵印记在额头,他在小腹。 别人的印记最多就分成三块,偏偏他的印记分成了... “一,二,三...他么的三十二块!” 张浪嘴角一抽,这他么算什么? 张浪自认为学识不浅,见识不短,从来没有听说过玄灵印记还能分成三十二块的! “呵呵...”张浪干笑了两声,深吸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有就行了,你还挑三拣四的!管他一变还是三十二变,至少能用了啊!管他娘的!” 张浪迅速套上了衣物,刚收拾停当,草房的门突然被踢开。 旋即,张浪就看到一个眯眯眼,头发如同鸟窝一般的女子冲了进来。 他还没开口,那女子就拉着张浪往外走: “你赶紧滚出去!老娘要睡觉!” 还没等张浪反应过来,他就被拽到了茅草房外,然后房门“嘭”的一声关上。 张浪:...... 他还在愣神,房门再次打开,鸟窝头吼道:“你在外面站着!等老娘睡醒了再和你算账!!” “嘭!” 这次关门声比刚才还响! 张浪一脸懵逼。 算账?算什么账? 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撒? 第35章 来,我请你...做题! 张浪这一等,就等到了午后了。 正当他百无聊赖的时候,房门再次打开。 鸟窝头打着哈欠从房中出来。 张浪扔掉了手中的枯枝,上前道:“敢问阁下可是六小姐?” 蔡图星打完哈欠,没有说话,眯着大小眼上下打量着张浪。 张浪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半晌后,蔡图星突然冷笑了声:“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无用之人,啧啧啧。” 张浪闻言不由眉间微微皱起。 这娘们见面就没有好话啊! 不过这样色的,张浪前世见多了。 千万不能和她杠,杠多了自己也会变成和她一样眼瞎。 “咳咳。”张浪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六小姐说得是,你是踏浪峰上一殿之主,我不过是乘风宗一个小小的六代弟子,见你一面可不容易,那一个时辰时间,我的头都快算炸了,六小姐端滴厉害。” 蔡图星脸色稍变。 她突然想起来,昨日张浪好像确实是在两个时辰之内到了第六殿! 只不过昨天一见面,她们就误伤了张浪,然后就忙着喂药,喂完药,到第七殿被那群长老一搅和,她早就将张浪破阵的事给扔到脑后了。 现在被张浪这么一点,她竟然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她自己和任寿欣说的,只要张浪破了迷阵,她就会正眼瞧瞧这个家伙。 正常来说,若是换成峰上其他人用一个时辰破了迷阵,她应该会感觉高兴来着。 可一想到昨天晚上,被那群狗日的猫狗四脚蛇整晚整晚的嚎叫声给吵得一晚上没睡,蔡图星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板着脸道:“哼,本小姐布这个阵只用三息功夫,你破它却用了一个时辰,难道不是没用么?” 这样强词夺理,这家伙该生气了吧? 只要他一生气,老娘就把她赶出第六殿,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要不是这个家伙搞出来的什么狼人杀,第七殿的那群飞禽走兽也不会整晚整晚地在鬼哭狼嚎了! 更关键的是,她小师妹还乐此不疲,当那个什么劳什子“法官”,还不让自己去主殿休息! 害得老娘浪费了一个晚上...啊不对,还有一个上午时间!! 只要张浪敢流露出一点不满的神色,老娘就有理由把他扔出去了! 谁知道,张浪却依然笑盈盈道:“我自然是没办法和六小姐比的,如今见到六小姐,我便能向六小姐多多请教,到时候也争取能在三息之内破去这个阵法。” 蔡图星:...... 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是,这家伙难道不要脸的么? 我都这么说他了,他就一点都不生气。 蔡图星继续冷道:“废柴就废柴,我是不会浪费时间在你身上的。” “不需要六小姐浪费时间,听闻六小姐最喜算学,我这里有一题,若是六小姐感兴趣的话,我苦思冥想多日,都毫无头绪,兴许六小姐会喜欢。” 张浪依然保持了不卑不亢的语气,同时从袖管中取出了一张纸,也不递过去,就放在身前。 “什么题,我才没......好吧,拿来看看。” 蔡图星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她“好巧不巧”刚好看到了纸上的一行字,就向张浪摊开了手。 张浪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将露了三分之一的纸递了过去,同时摇头晃脑,眉头锁死道:“我在算学这一块自认为还有些天赋,可偏偏这题我竟然没有半点头绪,六小姐便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呵,你还在算学这一块有些天赋?”蔡图星冷笑不止,压根不相信张浪说的话。 她接过纸一看,就见上面写着“四角垛,下广,一面十二个,上尖,问:计几何?” 蔡图星看到题目,眉头微微一簇,随即道:“倒也有趣,不过强算尔。” “此题两问。”张浪小声提醒道。 蔡图星继续展开纸,就见到后面继续写着:“若每一面不可知数,可有通解?通解为何?” 蔡图星看着题目,久久没有说话。 张浪也不着急,就在边上安静地等着,想看看蔡图星能不能搞定这堆垛法。 这算得上是微积分的前奏或者变奏了。 这个世界的算学多用在应用,特别是阵法和阵图的构建。 张浪曾经在道藏中看到乘风宗祖师爷提到的一个想法:能否通过精密的计算,得到各种阵法的最优布置之法,一来非玄修之士或者修为浅薄者亦能布下威力可观之阵法。 二来改进现有的阵图,以臻阵法之决定威能。 张浪对最后一句是没有半点兴趣,但是对能布置出威力可观的阵法很感兴趣。 毕竟他现在真的是没有多少自保之力,万一有一天要单独面对强敌,至少能学诸葛丞相摆个八阵图也能保命。 所以他对阵法也是钻研过一阵,对算学到了什么层次,心中也有了个大概的估计。 像这种堆垛法的通项公式,对于蔡图星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果然,蔡图星就这么看着纸直愣愣站了半个时辰。 张浪陪着站了这么时间,只觉得腰酸腿疼,就小声道:“六小姐,可有答案了?” “呼……” 蔡图星长长出了口气,没有搭理张浪,拿着纸就转身返回了茅草房中。 张浪没有跟进去,就站在门口往里张望。 蔡图星一回房,便将那张纸往墙上一挂,随后飘起来三尺高,双手张开,房中的所有桌椅板凳床铺全部飞起。 为数不多的家具飞起之后,竟然自行折叠了起来,全部贴墙挂好。 转眼间,地面就被清理了出来。 蔡图星张嘴一吹,地面上覆盖着的一层厚厚的尘土往四周散去。 在门口张望的张浪猝不及防下,被灰尘罩了个满脸。 真·灰头土脸。 “呸呸呸!”张浪吐出了嘴里的尘土,顺手抹了把脸,就见到房间的地面竟然全部变成了白色! 张浪仔细一看,险些没有绷住。 好家伙,这地面竟然是一整块的玄冰玉髓!! 这么大一块,若是放到市面上,可足够换十座城池了! 如此珍贵的宝物,蔡图星竟然拿来铺地? 简直是暴殄天物! 蔡图星不知道浪某人心中的长吁短叹,信手一抓,手中便多出了一支毛笔。 她用毛笔在舌头上舔了一下,趴在地面上,就开始了疯狂的演算! 没多久,偌大的地板就写了半面。 蔡图星咬着笔尖,看着最后得出的数道:“这第一问好解,可第二问......” 话没说完,她又开始埋头苦算。 张浪看着她算完了一整个地板,然后轻轻一点,地上的墨迹就整层剥离出来,整整齐齐地挂上了墙,地板再次恢复了白净。 张浪看着墙上的文字,心尖尖都在颤抖。 这败家娘们,竟然用玄冰玉髓生成玉露与墨汁混在一起,变成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玉纸!! 她难道不知道玄冰玉露在市场有一滴露十滴金的说法?? 一向自认为勤俭持家,精打细算的浪某人:%@*()!!!! 第36章 破阵我不行,数学你不行! 对于蔡图星的铺张浪费,张浪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嫉妒的。 原以为小黑子那货藏货就很已经很顶了,没成想,看上去生活如此艰苦朴素的菜图星才是真正的土豪! 蔡图星埋头运算,就没有功夫在搭理张浪了。 张浪很快就知道堂堂第六殿的殿主为啥顶着一个鸟窝了——蔡图星在算到纠结处,就会拼命地去抓头发,就她这用力的程度,无论什么发型最后都只会变成鸟窝的。 张浪在边上看越看越想笑。 蔡图星原本就是已经是鸟窝的头发,现在已经只能用鸟窝·强烈战损版来形容了。 算了几个墙面的草稿后,蔡图星脸都快扭曲了。 头发挠到后面似乎刺激性也不够了,她干脆就用力扯起了头发。 这头发,大把大把的被她扯了下来。 张浪用尽全力憋住笑意。 他总算知道为啥数学家都容易秃头了! “不对,不对,这也不对!” 蔡图星揭下一层,这下连墙也不上了,直接扔在一边。 张浪心头微微一颤。 败家娘们啊! 不过看到蔡图星抓耳挠腮的样子,张浪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舒坦的。 刚才牛逼哄哄的么? 还说老子是废物? 这题老子中学就会做了! 你丫得都快算了一个时辰了,还没半点头绪。 “啊!!” 蔡图星在又算废了一张稿纸以后,抓着头尖叫。 “通解!这要怎么通解啊!!” 张浪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关切提醒道:“六小姐,要是实在算不出来的话就算了吧?咱们不和这破题赌气哈。” “你说什么?” 蔡图星猛然转头,狠狠地盯着张浪,“算了?怎么可能算了?天下就没有我算不出来的题!” “那...你看看想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不吃!” “那喝点啥?” “不喝...你走!有多远给我走多远!在我算出来之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得嘞!你请好!” 张浪等的就是这句话。 没有蔡图星的首肯,他还真不好就这么离开。 领导在你就得在,你不在就是不尊重。 领导让你走,你得看领导是不是真让你走,真让你走了,你再晃荡就不是不尊重的问题了。 张浪连礼都没行,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茅草房。 等出了一段路后,他才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茅草房,脸上的笑意再也按捺不住了。 “哈哈哈,好歹我高数也能考90分...咳咳,破阵我不行,数学你不行!” 不得不说,在算学这一块,就算是号称踏浪峰算计无双的蔡图星依然只是停留在了死算硬推的水平。 虽然她计算的速度非常快,可也只是计算快...而已。 再快能有布哥儿牌计算机快? 想到布哥儿,张浪就迅速在第六殿范围内找了一个僻静的地儿。 盘膝坐下后,他再次进入了内视的状态。 眼前一黑旋即亮起,张浪就看到了气海中的布哥儿。 “嚯,布哥儿,你这成爆发户了?” 张浪见到布哥儿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 如今的布哥儿,虽然依然还是破布片的样子,可全身散发着珠光宝气,看上去就像个穷人突然化身成了土财主—— 虽然穿金戴银,底子依然是面黄肌瘦的模样,有种强烈的不和谐的感觉。 不过布片上那些污七糟八,看上去莫名其妙的污渍倒是清晰了起来。 “天王?” 张浪挑起了一根眉毛,念出了上面已经清晰的字迹。 听到天王两个字,原本还安静的布哥儿突然躁动了起来,对着张浪就是吐了...一道流光? 流光一出来,直接就被气海给吸收了,张浪就觉得一股舒泰到极点的气息充斥全身。 “舒服...要不,你再多吐点?” 张浪笑嘻嘻道。 布哥儿颤动了一下后,调转了个方向,用破损的方向对着张浪。 张浪“啧啧”做声道:“嘿,布哥儿,你露腚了!” 布哥儿:...... 剧烈颤抖后,竟然安静了下来。 张浪皱了皱鼻子:“嘿,你怎么不接着吐了?要不...我再骂你两句。” 这次布哥儿完全不动弹了,纯粹当张浪在放屁。 张浪忍不住笑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丫的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么多年,我倒也习惯了。” “不过...” 张浪话锋一转道:“你想让我帮你把其他部分都找回来的话,你最好改改你一毛不拔的毛病。” “最起码,我能打得过沈颂英那个小娘皮吧?” 布哥儿依然没有反应。 张浪哼道:“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哈。” 正当他要退出内视的时候,他突然正色道:“我两个弟弟和你现在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无论他们是真的和你合为一体,还是说处于一个我不能理解的状态,我都希望,希望...” 张浪停顿了一下,发现自己怎么说都有些不对劲,叹了口气:“善待我两个弟弟,谢谢。” 就在张浪彻底退出气海的时候,布哥儿缓缓转了过来,身上宝光一阵闪烁。 “呼……” 张浪长出了口气,睁开了眼。 “基本上几个问题已经明确了。” “首先两个弟弟说得没错,我想要修炼,布哥儿还真是不可或缺。” “其次...嘿嘿,布哥儿吃多了果然能往外吐金币,哈哈哈!” 虽然这些年,张浪没少给布哥儿喂东西,可毕竟他只是个小孩子,能接触到的资源有限。 而他老爹公孙武峰就是个战争狂人,一年少有在家的时候,对赚钱蓄家底这事也不热衷。 否则的话,以公孙武峰如今的地位,小金库中的宝贝夜明珠不至于连小黑子的边角料都比不过。 在乘风宗三年就不必说了,基本上所有带出来的东西,都被他做人脉去了。 等到了要入踏浪峰的时候,布哥儿才是吃了几顿饱的,哦不对,是撑的。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确定我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境界了。” 自从大早上看到那个不正经的玄灵印记后,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的确切境界了。 玄灵九变,或者说玄灵九境,是玄修之士对于修炼境界的详细划分。 每个境界都有其相对应的特性。 “既然有玄灵印记,那四变以上就不可能了。” “沈颂英号称天才,现在也只停留在第三变,估计以布哥儿那抠搜的样子,不可能一口气吐这么多金币的。” 张浪皱脸道,“算了,与其瞎猜,我干嘛不直接对症诊断呢?” 第37章 我他么...能摸到她的屁股了? 十六年来,张浪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修炼。 他三岁的时候,公孙武峰开始教他家传的玄门心法,然并卵。 张浪自己都放弃了,没想到现在他总算也是个拥有玄灵印记的男人了。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激动,可双手依然微微颤抖。 “玄灵第一变,玄气入体印记现!”张浪默念着早就滚瓜烂熟的境界口诀,突然闭上了嘴。 这还用比对么? 玄灵第一变,分成感气,引气,入体,开府,现印五步。 简单的说,就是将天地之间玄妙不可言之气引入体内,转化为自己的玄灵之气,等到足够强烈的时候冲击额头的神府,等到神府稳固,便能现出玄灵印记。 而张浪就是卡在了开府这个步骤。 他能感气,也能引气入体,可偏偏自己的身体就像漏了个洞的布袋一样,甚至连一点玄灵之气都积聚不起来,更别说冲击神府了。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虽然他开不是神府,玄灵印记已经有了撒! 到了第一变后,力量感官倍增,远超常人。 张浪:“emmm......” “好像除了确实能看得更远一些,其他的也没啥感觉?” 张浪身在第六殿,这破地方除了他和蔡图星两个,没有第三者的存在,甚至于连虫子都没有看到一只,测试其他感官已经没有用了。 至于力量... 算了,他怕动静太大,惹到了蔡图星那个疯婆子,到时候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反正有了玄灵印记,第一变测试可以跳过。 “玄灵第二变,水火辟易分阴阳...这个也跳过。” 张浪果断跳过了第二变的测试。 开玩笑,第二变除了玄灵印记发生变化分成两块以外,强化都是肉身强度。 八个字形容:金石难开,水火不侵! 让浪某人捅自己一刀,或者放火烧自己? 门都没有! “玄灵第三变,初窥三清可成兵!...这个可以试试。” 张浪低声嘀咕道,虽然他心中没有半点期望。 玄灵第三变算是玄修之士的第一道大坎儿。 九成的玄修都卡在了第三境上。 很多人都最后只能依靠外物,或者靠着年岁的堆叠到最后达到“伪三变”的境界。 能在三十岁前入三变之境,就算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了。 因此沈颂英十五岁就入了第三变,足以震惊整个圣朝。 “怎么化来着?” 张浪突然发现自己虽然通读了乘风宗的道藏,可读的全是乘风六绝的应用,而关于如何修炼以及运用玄灵之气的道藏,他是一本没看! 这也不能怪他,那时候这些东西对他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他发现,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家传的玄修法门——他么的还是不完整的! 那时候公孙武峰信心满满,让张浪一口气将法门口诀一口背到了第三变的上半篇。 结果张浪别说三变了,连一变都够呛。 唯一的好处就是,张浪对那些口诀记忆深刻,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背出个五六成来。 “那就用那玩意试试吧...”张浪摊开手,轻吸了口气。 意念刚起,气海处便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随即冲出,张浪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那股“气”便沿着胸口,手臂的顺序冲了出来! 从掌心喷涌而出后,在他掌心不断汇聚。 “卧槽,这是要发波了吗?” 张浪轻呼一声。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随后便见到一件兵器的雏形开始成型! 短短数息时间,一把...姑且能称之为刀的半透明兵刃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张浪先是用力地大口大口吸气,指着手中的兵刃发出意义不明的轻呼声。 玄灵之气成兵刃,这就说明他竟然,真的,稳稳地进了三变之境!! 这对张浪来说,简直是太刺激了! 一夜暴富,还是暴成青年首富,这谁受得了? 不过他的兴奋却没有保持很久,很快他神色就沉下来了。 忍不住骂道:“狗屁,老子想化的是剑,你给老子化把这么丑的小刀是个什么鬼?” 自从透明兵刃初步成型之后,就再也没有变过形状。 这和张浪心中所想“绝世好剑”的造型差了十万八千里! 剑变成刀也就算了,他么的刀还很丑!就跟杀猪刀缺了半边,又在刀背鼓出来一块一样。 丑他也能忍,可是...小真的忍不了啊! 你他么的拿着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变异杀猪刀砍人? 张浪看着又丑又小的杀猪刀:...... 半晌后,他一把捏碎了杀猪刀,自我安慰道:“算了算了,这也算能摸到那丫头的屁股了,也是个巨大的进步不是?” “人家修炼了多久,你才修炼了多久?” “你要是现在就能和那丫头平起平坐了,那丫头不得羞愤欲死?” 说到此处,张浪突然用力抿住了嘴唇,一把捂住了双眼。 “不对,按照那丫头的出牌套路,她不仅不羞愤欲死,还会缠着老子不放,这婚就更退不成了!” 这个下午加晚上,对张浪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一来是太激动了,二来是太好玩了! 他就像一个获得自己朝思梦想,梦寐以求的玩具的孩子一般,整个晚上都是和体内的玄灵之气过不去。 等到第二大早天光大亮的时候,他才打着哈欠往茅草房走去。 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他大概明确了三点。 首先,境界确实够三变的标准了。 其次,他还是不能炼化玄灵之气,现在体内的玄灵之气用一点少一点。 最后,他体内的玄灵之气好像有一点...多? 现在的他就好像是背着一个氧气瓶潜水,能用,就是用一点少一点,还不能补充。 而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补充渠道就是气海中的那只铁公鸡——布哥儿的新外号。 张浪打了个哈欠,修炼和爆金币的事还是先放放。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留在踏浪峰。 也不知道蔡图星算得怎么样了。 张浪心中嘀咕着,正要敲门,就听到“嘭!!!” 一声巨响。 眼前的茅草房竟然向四面八方全部散开! 张浪首当其冲,发髻被直接冲散,长袍也被吹得猎猎作响! 还好铁公鸡发挥,吸收了九成九的冲击能量,才没让张浪被吹得倒飞出去。 等到飓风停歇,张浪才勉强睁眼。 随即就看到蔡图星双目赤红,跟疯了一样在玄冰玉髓上疯狂转圈。 “算不出来!为什么算不出来!” “不对,就算是算出来了,这通解之法又该如何表达?”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有连我都算不出的题!?” 嘴里不住念叨,转圈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连玄冰玉髓上都出现了点点火光! 看着已经有要融化迹象的玄冰玉髓,张浪心头又是一紧。 这跟花他的钱有什么区别! 他赶紧出声道:“六小姐,六小姐!咱们要是算不出来,就算了吧?” 蔡图星没有一点反应。 艹,不能再走了,再走真要化了! 这么大块玄冰玉髓呢! 张浪一咬牙一发狠,深吸一口气:“那个题,我解出来了!!” 正处于爆炸边缘的蔡图星骤然停下了脚步。 身后一股热气蒸腾而起。 下一刻,蔡图星就出现在了张浪身前。 赤红的双眸犹如嗜血的野兽,死死盯着张浪的双眼,一字一顿低吼道: “你,给,我,再,说,一,遍!” 张浪看到迅速降温的玄冰玉髓,心痛的感觉褪去,清了清嗓子道: “六小姐,那道题...我真的解出来了。” 第38章 六小姐,道心崩坏! 踏浪峰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幽静。 只不过第六殿...原址上却是另外一层景象。 蔡图星尖锐声音让这个清晨格外嘈杂。 “你刚才说了这个简化数字表示没问题,那你这个和蝌蚪一样的符又是什么鬼?” “啊这个啊...这个叫阶乘。” “...你都是从哪里搞出来的搞脑子的东西?” “其实...为了偷懒。” 张浪两手一摊。 蔡图星:...... “所以,这道题的通解就是你画出来这一串...鬼画符?” 张浪略带不满道:“什么鬼画符,这叫通项公式。” 蔡图星定定地看着这一串表述简约的符号,半晌没有说话。 “六小姐是不相信这个公式么?”张浪见她不说话,勾起嘴角问了一句。 谁知蔡图星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她缓缓摇头道:“我没有不相信,我只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如此简约。” “这个什么项公式就算是我自己算出来了,表述起来只会更加复杂,没有百字恐怕难以说清楚。” 蔡图星目光发直,语气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落寞的感觉。 “更何况...我还算不出来...” 张浪似乎听到了蔡图星心中某样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不会吧?这么简单道心就崩塌了? 张浪并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只是想保下这块玄冰玉髓,又不是想让蔡图星因此记恨上自己。 踏浪峰上那七位他现在已经见过四个。 这四个没有一个脑回路是正常的。 要是蔡图星因此记恨上自己,到时候给自己投一个反对票,这就得不偿失了。 张浪忙笑着开解道:“六小姐你不必如此,算学终归是终末小道而已,算一些题目不过是茶余饭后消遣而已...” 蔡图星缓缓转过头,一双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张浪,让张浪将后面心理按摩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又不能转开视线,一旦转开就显得他心虚了。 就这样,两人对视了许久。 山风吹过,吹得长草沙沙作响。 张浪背后的贴身衣物湿了干,干了又湿,眼下这个局面,就算是他巧舌如簧,也不知道如何迅速化解。 时间缓缓过去,日头已经完全上山。 “咕咕......” 蔡图星腹中突然传出了一声轰响,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张浪反应极快:“啊,是该用早点了,这样,我去给准备一下,六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吃点。” 话说到一半,他已经将屁股对着蔡图星了。 “你站住!” 在张浪就要抬脚的瞬间,蔡图星中气不足的喝声响起。 该死! 张浪强挤出一丝笑意,侧过头道:“六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八个白面馍馍,两斤白切牛肉,三斤白水...不加糖,不加辣,绝对不许出现葱花,大蒜。” 张浪:??? 这食量,看不出来道心崩溃了,难道是我看错了? 蔡图星说完,轻叹了口气:“今日心情不好,随便吃一点垫一下底吧。” 张浪:...... 你管这个叫随便吃点? 还只是垫个底? “对了,六小姐,厨房在哪里?” 蔡图星一愣,茫然地看了眼四周,低头抬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该死的,我怎么又把房子给毁了,二师姐知道了肯定又得骂我。” 随后她深吸了口气,用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道:“房子都没了,那还有什么厨房,你自己看着办。” 张浪暗自呵呵了两声,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第七殿的狗窝比第六殿的主殿都要豪华了。 没有厨房对张浪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一会一个土灶就搭了起来。 随后,笼屉,炒锅,铲子...家伙事一应俱全。 食材当然也不能少。 虽然在第七殿消耗了一些,应付他们两个的伙食绰绰有余。 “这老娘们虽然食量大,倒是也不挑食。” 不用多久,张浪就端着蔡图星的“点菜”回到了第六殿遗址。 蔡图星依然瘫坐在地上,看到张浪这么快就回来了,蔡图星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 再转眼一看,看到热气腾腾的白面馍馍,还有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牛肉,双眼瞬间放光。 张浪一放下,不等他打招呼,蔡图星就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来。 一时间,馒头屑与肉沫齐飞,开水共下巴一色。 张浪惊讶地看着这足以供两个成年男子吃到饱的饭量顷刻之间消耗一空,暗道了句,这娘们倒是一点都不矜持啊。 相比之下,任寿欣吃火锅的时候虽然也豪放,至少还能保持胸口衣物的整洁。 蔡图星胸口则被水湿了一大片,上面沾上了不少肉沫。 她嫌弃衣服粘着难受,还往边上扯了扯。 “嘶...” 张浪轻吸了口气,赶紧转过头。 这两师姐妹虽然长相不同,份量却是相当。 天赋异禀啊! 不过张浪是不能看的,万一又让他负责...是吧? 过了片刻,张浪就听到蔡图星打了个饱嗝。 “嗝!好香!” 张浪心中嗤笑一声,废话,这牛肉虽然没有放任何调料,可也是让布哥儿“吃进去”后再吐出来的。 肉质方面比起蓝星上的顶级雪花牛肉还要嫩,还要肥厚多汁。 不过看蔡图星饕餮一般的样子,估计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唉?你脸转那边去做什么?” 张浪这才转了回来,不过眼光却偏去一边,没有往蔡图星那边看。 蔡图星皱了皱眉,随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略微一怔后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 重新紧了紧对襟,蔡图星叫停正在收拾的张浪:“你停一下。” 张浪乖乖放下盆,拱手而立,等着她说话。 可等了半晌,蔡图星依然没有开口。 张浪忍住蹙眉的冲动,微微抬眼。 刚一抬眼,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他竟然看到蔡图星双膝着地,腰板挺得笔直,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 “六小姐,你要干嘛?” 张浪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下一刻,蔡图星用力拜下: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蔡图星一拜!” 张浪:!!?? 第39章 他竟然做到了踏浪峰无人能做,无人敢做之事! 两日后。 “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好了。” 任寿欣举起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一行字。 在她对面,一个断腿老妪看了眼上面的字后,朝着任寿欣拱了拱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离开。 等到老妪身影彻底消失后,任寿欣放下牌子,苦脸道:“二师姐又催到我这来了,不是说只要上交给了第六殿,就不关我的事了么?” “小懒明明都在第六殿待了两天了,六师姐应该...嗯!?” 任寿欣突然站了起来:“该不会六师姐两天都没有和二师姐说过这事吧?” 任寿欣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因为蔡图星要求保持绝对的安静,所以第六殿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个外人。 而第六殿的所有供应都是严格按照五天一次的频率提供,这两天都没有人去过第六殿。 “六师姐她...”任寿欣想起那天蔡图星赤红眼睛离开第六殿的样子,手臂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行,我得去第六殿看看,这事得让六师姐去和二师姐说,我可不想再看到二师姐那张冷冰冰的脸了。” 任寿欣拿定主意,就赶往第六殿。 刚走到一半的时候,任寿欣就在蔡图星日常布阵的岔路口看到了一个人。 正是南宫无望! 任寿欣正要上去询问,却发现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木牌,于是稍稍调整了方向,假装自己没有看见,目不斜视地从南宫无望身边保持了三尺以上的距离走过。 此时正在查看前方道路有无阵法的南宫无望斜眼就见到了任寿欣,连忙行礼又惊又喜道:“七小姐,您怎么到第六殿来了?” 由于第六殿的特殊性,就算其他几位来此处也都是步行而来,也正因为如此,南宫无望基本上就没见到其他几位来第六殿的。 今天他轮到来给第六殿送供应,正想着怎么过接下来一段“炼狱之路”,碰到了任寿欣哪还有错过的道理。 虽然南宫无望知道七小姐最讨厌与人说话,踏浪峰上她只能与其他几位小姐好生言语,即便像他这样的老奴,也只能用木牌交流,但和那次经历造成的阴影相比,南宫无望还是觉得七小姐更讨喜些。 任寿欣被南宫无望打招呼,没有回头,脚下还是下意识停了下来。 南宫无望见状快步跟上道:“七小姐,老奴正好前往第六殿送供应,望与七小姐同行。” 任寿欣微微皱眉,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她很快就想到南宫无望曾经在第六殿的遭遇,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南宫无望见任寿欣答应了,欣喜过望,连忙跟了上去。 不过他也知道任寿欣的脾气,与她一直保持了三尺以上的距离,路上也只顾低头走路,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余光瞥见任寿欣的背影,南宫无望越发佩服张浪。 这么多年来,张浪是唯一一个除了其他几位以外能和七小姐说话的人。 两人保持着标准的距离,尴尬的沉默一路就到了主殿所在的位置。 任寿欣绕过了前方一丛长草,正要发开口唤蔡图星,却突然站定在了原地。 南宫无望只是低头走路,没想到离第六殿还有一段距离,任寿欣竟然停下了!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避免不了追尾了。 “哎哟!” 南宫无望只觉自己撞上了一面铁壁,痛呼一声倒跌在了地上。 他心中第一反应却是:“这下完了!七小姐要生气了!” 南宫无望绝望地闭上了老眼。 接下来是被岩块爆锤还是被就地掩埋亦或者是被冻成冰雕都是情理之中!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地上躺着等了一会,竟然什么都没发生。 悄悄睁开眼一瞧,就看到任寿欣依然笔直地站在原地。 “七小姐...” 南宫无望自觉地起身,快步了任寿欣身边请罪,可他看到的却是一脸惊愕,不对,是惊恐的任寿欣! 嗯?什么能让七小姐惊恐至此? 南宫无望顺着任寿欣的视线看去,“嘶!!!” 他惊恐的神色比起任寿欣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原本伫立着茅草房的地方已经夷为平地。 第六殿...又没了? 这倒还好,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更吊诡的是,原来茅草房的旧址上撑起了一块油布天幕。 在四面透风的天幕下,摆放着一张简易书桌和一块黑色的木板。 书桌前,端坐着的正是第六殿主人,踏浪峰六小姐——蔡图星! 而此时蔡图星正伸出手掌心,交到一人身前。 那人则是手持戒尺,一下接一下地抽在蔡图星的掌心上!! 虽然他们距离远,听不到戒尺落掌的声音,可看戒尺落下的力道,以及蔡图星拥挤的五官,就知道下手不轻。 而手持戒尺抡得虎虎生风的这个人,正是张浪!! 哪怕任寿欣在侧,南宫无望也直接爆出了乘风宗祖传脏话。 他原以为,张浪老弟能和七小姐说话已经是匪夷所思,能用一个时辰破去六小姐的迷阵更是惊为天人。 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张浪的能耐! 放眼整个踏浪峰,就算是二小姐亲自来,也不能这么用戒尺抽打六小姐吧? 他竟然做到了踏浪峰无人能做,无人敢做之事! 两人就这么看着张浪打蔡图星的手心。 南宫无望心中还默默数着打了多少下。 等他默数到一百的时候,张浪才收了戒尺。 而这时,蔡图星不仅没有发火,还站起身来,朝着张浪行了个弟子礼! 这下子连任寿欣都绷不住了。 她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蔡图星跟前,对着蔡图怒道: “六师姐,你怎么可以对着他人行弟子之礼?” 蔡图星抬起脸,见到任寿欣后笑道:“哈哈,七师妹你怎么过来了?你来得正好,你看看我这副眼镜可好看?” 这时,任寿欣才注意到蔡图星鼻梁上架着两个圆圆透明水晶薄片,薄片之下,蔡图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扑闪扑闪的格外耀眼! “六师姐,你的眼疾...” 任寿欣捂住了嘴。 蔡图星接着大笑到:“哈哈,好了,我就算不动用玄灵之气,都能看清远处的事物了!” 任寿欣不敢置信道:“可是,师姐们不是说,你这眼疾乃是先天如此,药石难医么?” “这个...”蔡图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朝她背后努了努嘴,“你就要问我老师了。” 第40章 这供应...就交给我吧! 任寿欣缓缓转过身来,见到的却是一袭长袍的张浪。 她刚张开的嘴,立刻就闭上了。 张浪:...... 好么,没cosy还是不能好好说话。 张浪笑着解释道:“不算治好,只是纠正而已,若是想要彻底治好...也不是没法子。” 任寿欣闻言大喜,问话到了嘴边依然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张浪替她问道:“七小姐是不是想问有什么办法?” 任寿欣连连点头。 “这个...我只是有个大概的猜想,到时候可能要借助六小姐绝妙阵法才能做到。” 激光近视手术的原理倒是不难,而且切削角膜的激光也能用玄灵之气所化的细微兵刃来代替。 只不过张浪只是知道原理,对于怎么精确控制却没有把握,像这种精准的控制,还是交给精确计算之后的小阵来操控主导比较稳妥。 蔡图星闻言再次行礼道:“老师放心,学生肯定会用心学习,这不仅是学生的心头所好,更是关系到学生的一生之痛。” 任寿欣嘴角微微抽动。 她从来没有见过六师姐如此说话的语气! 谁不知道,她们七个师姐妹们中,六师姐是出了名的嘴毒! 连二师姐都曾经被她毒舌气得要戳她一百八十个洞洞。 谁知道蔡图星看着二师姐手中的长剑,不咸不淡地来了句:“要这么多洞做什么?我等女子已经比男子多了,你竟还嫌不够?” 二师姐手中剑当啷一声落地,险些气绝。 像眼前这么好好说话,任寿欣可是一次都没有听到过。 谁知道,张浪闻言却板下脸训斥道:“用心学习?你跟我你用心学习了?就这么简单的三角函数化简,十道题你给我错九道!!”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错一道打一百!你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啊!这九百下我打得都算轻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噗通”一声。 三人同时循声看去,就见到南宫无望一头栽倒在地上。 蔡图星微微蹙眉,正要出声呵斥,张浪率先开口道:“既然七小姐来了,这堂课就先上到这里,七小姐应该找你有事,你们先说。” “好的老师。” “还有啊长话短说,你今日若是不能将三角函数简化做到全对,今晚的晚饭就不必吃了。” “啊?” “啊什么?” “好...好吧老师。” 张浪板着脸训完,转身就挂上笑容,快步上前就将南宫无望扶了起来,用仅能两人听到声音道:“老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南宫无望张了张嘴。 他很想说他并不是不小心的。 实在是刚才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若是不倒地装晕的话,他大概率又要被扔到迷阵中至少...半年。 在张浪的搀扶下,南宫无望迅速离开了是非之地。 直到远离了第六殿遗址,南宫无望突然抓住了张浪的手臂道:“老弟,你真的打了六小姐九百下手心?” “啊?应该没有吧...” 南宫无望轻出了口气。 就是,打一百下就已经很吓人了,这打九百下...那就是耸人听闻了! 六小姐那可是连二小姐都敢怼的主! 谁知张浪挠了挠后脑勺接着道:“刚才我打的时候气得够呛,打到八百的时候就没有数了,反正打到我气消为止。” 南宫无望:...... 那不是没有九百,是不止九百! 南宫无望深吸了口气,手上更加用力:“老弟,以后老哥我若是在踏浪峰上犯了什么事,就拜托老弟照顾了。” 张浪:“哈???” “老哥你这话说的,老弟还求着老哥多照顾呢...唉唉唉,你别这样啊,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话么?放心,老弟有数的。” 若是换成别人说有数的,南宫无望心中肯定是七上八下的。 但是这话从张浪嘴里说出来,南宫无望是说不出的放心。 就像刚才,他自己虽然装晕,但肯定还是少不了责罚。 结果老弟两句话就帮自己化解了。 甚至不用他打招呼! 若是张浪真的能留在踏浪峰,那今后他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了。 “对了老哥,你这次过来,总不会又为了我的事吧?”张浪的话将南宫无望的思绪拉了回来。 南宫无望连忙道:“这次不是因为老弟的事。” 张浪微出了口气:“不是就好,不然老是这么麻烦老哥,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南宫无望佯做嗔怪道:“老弟说得什么话呢?你刚不是说了,咱们两个还用得着说这?” “老哥教训的是,那老哥此来......” 南宫无望取出了一个储物袋:“诺,接下来五天,第六殿的供应都在这里了。” 张浪看到储物袋,眼底光芒一闪,顺手接过道:“我替老哥转交就好了。” 南宫无望一愣,下意识道:“这不好吧,一直都是要亲自交到六小姐手上才行。” 张浪拍拍他的肩膀道:“之前第六殿只有六小姐一人,自然要交到六小姐手上,但是现在第六殿还有我在啊,你想想其他殿都需要交到那几位手中么?” “额...那倒不用。” 其他殿的供应哪里需要送?都是仆役去取的。 “所以么...再说了,你现在还要去六小姐跟前现眼?”张浪最后一句意味就长了。 本来南宫无望还在犹豫,听到这句话,立刻将储物袋往张浪手中一塞,正色道:“那就有劳老弟了。” 开玩笑,刚才张浪出手帮他免去了责罚,现在他再去蔡图星跟前蹦跶,是嫌自己责罚领少了? 再说有其他殿的先例在,南宫无望到时候也有说辞。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老弟在么? 想到此,南宫无望仅剩的一点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和张浪客气了两句,南宫无望就跟逃似的快步离去。 张浪放下挥动的手,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目光转向了手中储物袋。 显然,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加密”的储物袋。 只要有玄灵之气在身,就能打开。 这种大路货和张浪随身高端货相比使用要求更高,装得更少,还没有保鲜功能。 “踏浪峰上的供应,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唉,铁公鸡,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都想着给你找口粮呢!” 气海中没有半点动静。 张浪估计是这储物袋中东西不多,否则以布哥儿的德行早就红温了。 想想也是,就五天的供应,能有多少? 之前张浪不能用这种大路货的储物袋,否则的话,乘风宗的储物袋...咳咳咳。 不过现在不同了。 张浪颠了颠储物袋,一股玄灵之气注入其表。 下一刻,张浪眼前就出现了储物袋中的状况。 当他看清眼前的供应时,连声音都变了: “你他么的...告诉我,这是五天的量??!!” 第41章 一三五七九他归你,二四六八归我,你占便宜了。 “六师姐,你怎么回事?” 任寿欣一脸警惕地看着埋头苦算的蔡图星。 “你...该不会吃错了五师姐的药了吧?” “沙沙”的声音戛然而止。 蔡图星一双大眼翻起,盯着任寿欣。 任寿欣心头一颤。 六师姐的大眼睛...好可爱啊!! 好想上去摸一摸! 蔡图星扶了扶眼镜,嘴角轻微翘起一个小弧度: “放心,你吃错药了,我都不会吃错的。” 任寿欣立刻将心放回到肚子里了。 没错,这才是六师姐的味道! “师姐,你既然没事,你怎么会,怎么会对着那个...行弟子礼,还叫他老师?” 任寿欣凑近了低声问道:“你不怕二师姐三师姐一起过来揍你啊。” 蔡图星虽然一脸淡然,可是脸上惊骇还是一闪而过。 两个师姐单独来她都不怕,但是两个一起来... 恐怕是真的要把她的屎都给打出来哟! 不过随即她理直气壮道:“是老师,不是师父,这不算欺师灭祖,叛师离宗,师父不是也说过么,要以天下人为师。” “至于弟子礼么...你没看我只是拜了一下?完整的弟子礼可是要行礼三次的,嘿嘿,你以为师姐我会连这个都没考虑到?” 任寿欣:“这......” 好像道理是这个道理。 “不过师姐,你跟他学什么哟?” 任寿欣再道,“以师姐的天资卓绝,就算是二师姐都说没办法教你什么了...而且,之前咱们不是说好的么?他以后要留在我第七殿的。” “确实之前说好了。”蔡图星连连点头,“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老师必须要在我第六殿长住。” 任寿欣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师姐,你怎么可以食言?” “我吃的东西多了,食个言算啥?”蔡图星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他在你第七殿撑死也就是那群飞禽走兽的头,在我这里,可是第六殿的西席上宾,你觉得换成是你,你会选择在哪里?” 看着蔡图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任寿欣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手指颤抖地指着蔡图星:“你...你....你...” “指也没用,再说了,从第七殿到第六殿,这本来就符合峰上的规矩,二师姐和三师姐都不能说什么...哎呀,师妹你看,你没办法去师姐那告我状了。” “你...你...你...哇!!” 任寿欣被气得不轻,嘴唇颤抖,突然嘴角一歪,“哇”一声哭了出来。 “师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哇!你明明说你讨厌笨蛋的!你还说满世界的人除了咱们几个师姐妹都是笨蛋!” “当时你还答应得好好的,现在都到我第七殿抢,抢小懒了!” “你明明知道我第七殿御兽一门没有人愿意来,就连那些仆役都说御兽狗都不学,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御兽感兴趣,基础还扎实的,你还要跟我抢!” “你明明知道我第七殿就缺一个主掌灵兽大阵阵眼的,你还说话不算数!” “哇!!!你,你欺负人!!” 任寿欣哭声震天。 将她心中的不满一气全喷出来了。 蔡图星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涕泪纵横,慌忙站起身到他身边安抚道:“小师妹,你不要哭么。” “哇!” 任寿欣哭得更大声了,“我有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个想到你,你,你却要和我抢小懒!哇!!” 蔡图星脸上浮上了几分尴尬,说起来他们七个师姐妹关系虽然都很好,但是论到最亲密的,还数小师妹。 说起来,小师妹确实也可怜。 因为御兽一道在玄修之中本就是小道,加上任寿欣不能说话的古怪脾气,所以这么些年来,峰上的仆役几乎就没有愿意去第七殿的。 哪怕二师姐强行安排了过去,待不上两个月,还是哭哭唧唧地哪怕就死也要离开第七殿。 理由倒也充分,第七殿那些飞禽走兽哪个是善与之辈? 所以,到现在第七殿就没有一个仆役,事情要么由任寿欣亲力亲为,要么就交给那些飞禽走兽去做。 当然蔡图星也知道小师妹不是善茬。 不然这两次乘风宗选派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如此轻易地扫地出门?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踏浪峰补充仆役又不只是踏浪峰选派而已。 这二十年来,新增仆役数量为...0! 生气了的小师妹可是我没有,你也别想有的存在! 只不过,她没想到刚才对着张浪还说不出话来的小师妹一听到自己要留张浪在第六殿,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她本来想的是让张浪留在第六殿教他算学,任寿欣反正离她这里近,随时过来也行。 结果这话还没出口,任寿欣就哭疯了。 得得得! “哎呀,别哭了,我这不是逗你玩的么?”蔡图星无奈道,“我怎么会真的抢你看中的...人么。” 哭声骤然停歇。 “真的?”任寿欣脸上挂着残泪,一抽一抽地看向了蔡图星。 蔡图星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不过么,这段时间,他肯定要在第六殿待着了...不许哭!哎哟,我说得是这段时间!按照规矩,他过了第七殿后,就必须在我第六殿待上一段时间呀。” “等到他走完全部七殿,不管是成为咱们的小师弟,还是成为峰上的仆役,都先让他去第七殿如何?” 任寿欣这才停了抽泣,破涕为笑道:“嘿嘿,我就知道六师姐对我最好了。” 蔡图星见终于哄好了,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小师妹啊,你看我都这么说了,到时候...” 任寿欣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这样,一三五七九归你,二四六八归我如何?” 任寿欣想都没想到:“不行。” “小师妹,你可想好了,现在你可是多占一天...你要是这都不答应,你那灵兽大阵我可不帮忙了。” 任寿欣连忙拉住了要拂袖而去的蔡图星:“好么,说好一三五七九归我,二四六八归你,你不许反悔。” “保证不反悔!” “击掌为誓!” “啪!” 蔡图星干脆拍掌,嘴角的笑意都要压制不住了。 算学不好...真的会吃亏啊! 击掌过后,任寿欣总算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啊”了声道:“师姐,你有没有去二师姐那边报备,说小懒已经到了你这了?” 蔡图星瞬间石化:...... “你不会真没去吧?” 蔡图星惊声道。 “这个么...这两天师姐在忙...你也知道的,师姐这一忙起来,就会忘事。”蔡图星打着哈哈道,“没事,我这就去。” 任寿欣苦着脸道:“不用去了。” “嗯?” “二师姐早上已经派人来我这里一趟了,说若是他已经在第六殿了的话,就让你和他一起出山。” “出山做什么?”蔡图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说了让我出山,干嘛派人去你那通报?” 任寿欣看着蔡图星,幽怨道:“因为二师姐怕通报的人见到你恐怕要十天以后了。” “哈...也是。”蔡图星没有半点觉悟,“十天都算早的了,一个月起步。” 任寿欣:...... “哎...咱们还是说说出山的事吧。” 她把朝廷要求踏浪峰负责这次南疆的宗门大教谕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蔡图星拒绝得非常干脆:“我不去,要去你去...哦,你也去不了,你让二师姐回绝了吧。” 任寿欣:...... 二师姐若是能回绝的话,这不是早回绝了么? 蔡图星见好像推脱不了,双手习惯性抓起头发来:“我正到算学的关键,这时候让我出山,不如杀了我算了...小师妹,要不你把我打成重伤吧,只要我重伤躺床上了,就不用出山了。” 任寿欣苦脸道:“师姐,这次你肯定推脱不了的。四师姐和五师姐出远门还没回来,三师姐要主持峰上的事务,二师姐...你敢让她去么?” “额...倒也是,二师姐若是去了,估计南疆宗门下一辈就没有几个活口了。” 蔡图星看向了任寿欣:“小师妹...要不...” “师姐,你忍心么?” 任寿欣泫然欲泣。 蔡图星:...... 放在平时,她肯定忍心两个字脱口而出了,偏偏小师妹这才刚哭过... 她只能原地抓狂:“这可如何是好?一想到我要去面对那些笨蛋,还要耽误我自己的学业,我就要疯了啊!!” “我有一计,两位是否愿意一听?” 正在这时,张浪的声音突然响起。 两人同时转头,就见到已经换上cosyer,懒大王再次上线! 第42章 咱们不出去,但是可以让他们来啊! “你确定这样能行?” 任寿欣听完张浪的讲述,皱着鼻子道,“刺史府是直接将朝廷谕令下到了独夫阁,而二师姐也是同意了遵从朝廷的谕令。” “如果我们这样子弄的话,到时候朝廷又来找茬怎么办?” 任寿欣说着自己的担忧,蔡图星却静静站在张浪身边。 虽然她很想反驳小师妹这没志气的话,可师长在,不妄言她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张浪笑道:“七小姐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只想问这么多年来,对于宗门大教谕,朝廷可有命令章程?” 任寿欣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踏浪峰也不管这事。” “据我所知,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宗门大教谕具体该如何进行。”张浪缓缓道,“朝廷只是在东南西北各指定了一个宗门来做此事而已。” 张浪出身侯府,朝廷的法令他从小就开始接触,甚至将整部圣朝律都通背了下来。 不要误会,他绝对不是为了钻空子,而只是自保而已。 虽说人治皇朝,规定和法律都有很大的操作性,但至少是个参考规则。 而宗门大教谕,也是朝廷“以宗门治宗门”的立国成法。 乘风宗因为祖师爷的缘故,便是南疆的负责宗门了。 不过宗门大教谕每年朝廷只会定下时间,其他的一概不管。 只是这么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是,教谕宗门前往其他宗门,被教谕宗门则负责接待。 期间总共耗时三个月。 也就说一个大宗门的中坚力量每年要花费四分之一的时间在此事上,这让张浪一度怀疑这是不是开国女帝“均贫富”,遏制大宗发展的手段。 这时,一直安静的蔡图星突然举起了手。 “你说。”张浪挥手道。 “呼...”蔡图星出了口气,刚才没给她憋死了,旋即快速道,“小师妹,你别管这么多了,反正二师姐将这事交给我了,我怎么做那就是我的事。” 张浪刚才的提议很合她的心意。 “我们去,和他们来,结果都是一样的么,而且效率还更高,更不用浪费时间在路上,我只要抽出两三天时间去走个过场就完事,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非常完美。” 蔡图星一锤定音道,“小师妹你不用管了,到时候二师姐要找也是找我。” 任寿欣乖乖闭上了嘴。 六师姐定下来的事,从来没有更改的余地。 蔡图星转而对张浪拱手道:“多谢老师处处为学生考虑,请受学生一拜。” 张浪连忙起身让开道:“六小姐何出此言?这不是为师者的义务么?为了学生的学习进步,老师自然是义不容辞。” “老师...” “好了好了,你们两姐妹先说会话吧,我去一趟独夫阁,将此事安排下去。” 张浪可不想和蔡图星上演师徒情深的戏码,转身告辞离开。 等到张浪离开,任寿欣轻叹了口气。 “哎...师姐,你可是真要想好了。” “我当然想好了!”蔡图星重新坐回到书桌边上,“你看,事不仅办成了,还不用出门,还有比这更好的?” 任寿欣也不再劝,正要告辞的时候,就见到蔡图星正在一块桌子大的白板子上写写画画。 她心中一动,问道:“师姐,你怎么不用玄冰玉髓了?” 蔡图星头都没抬:“那个用着太费劲了,这个好用,老师送我的可擦白板。” 任寿欣看了一会愣是没看出来这白板好在哪里:“这不就是一块普通的板子么?” “师妹,你眼力不行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蔡图星习惯性耿直。 任寿欣:...... 蔡图星抬眼一看她一脸不忿的样子,轻哼了声:“哼,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说着,她在板子底部轻轻一划拉,白板上所有的字迹竟然全部消失了! 任寿欣:!!! 以她们的修为要做到白板上的字迹还是很轻松的。 就是抹除再小的字迹都需要动用体内的玄灵之气! 可刚才,她分明没有感应到师姐动用了哪怕一丝丝的玄灵之气!! “这,这,这...” 任寿欣有些语无伦次了。 “要不是玩玩看?”蔡图星眯眼笑问道。 “嗯嗯嗯!” 任寿欣小鸡啄米般点头。 接过笔后,飞快地在白板上画上了一只小鸡,然后根据蔡图星的指示,按住了底部的小卡扣轻轻一划! 小鸡不见了! “嘶!” 任寿欣倒吸了口气。 “好玩吧?” “嗯嗯!” “没玩过吧?” “嗯嗯嗯!” “再玩两次。” “嗯嗯嗯!师姐,你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任寿欣双眼放光道。 明明就是最为普通不过的板子,更没有刻印任何阵法,怎么做到如此丝滑地消除笔迹? “切,我怎么知道?”蔡图星翻了个白眼,“难不成我还去问老师?” “倒也是...”任寿欣一边画一边问道,“师姐,那你那块玄冰玉髓呢?” “那玉髓我用不上了,就给老师当束修之礼了。”蔡图星随口应道。 任寿欣的笔骤然停下。 “你送他了?那可是二师姐送你的寿礼啊!” “不过就是块大石头。”蔡图星不以为然道,“老师可是治好了我的眼疾!” “啊...这倒是。”任寿欣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再说了,那块大石头,有这板子好玩好用么?”蔡图星挑了挑眉头。 任寿欣果断的:“废话,肯定这个好玩!还省心省力!” “那不就是了,他还得教我算学,你师姐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蔡图星双手一摊,颇为得意。 “那倒是,论算学,师姐那可是天下第一...哦,现在也是天下第二!” “天下第二真没毛病...板子再给你玩一会,我就要继续做题了。” “师姐...要不...你借我玩两天吧?” “...滚!” ...... 张浪不知道自己随手做的,用来哄小学生开心的小玩具,竟然让那两位玩得不亦乐乎。 这个时候,他已经到了独夫阁前了。 二楼的走廊上,常师贤正在做着类似于五禽戏的戏操。 张浪举手高呼一声:“老哥。” 常师贤刚下腰,听到张浪的声音,险些嘎嘣一声倒在地上。 挥舞着双手硬生生直起腰来,见到张浪登时喜上眉梢:“哎哟喂,老弟你怎么来了?” 他径直跳下楼,到了张浪身前,极其热情道:“快快快,到屋子里坐。” 在两人热情的寒暄声中,两人在房中相对坐定。 “老弟,你在峰上可好,那...那七位可有为难你?你留在峰上有多少把握?” 刚坐下,常师贤就劈头盖脸一堆问题扔了过来。 张浪不疾不徐地答道:“老哥放心,为难肯定不会少,但是这踏浪峰我肯定是留定了的。” 常师贤闻言更是眉开眼笑:“好好好,有老弟这句话,老哥我就放心了。” 只要张浪能在踏浪峰上待下去,他常师贤就不用当孙子了。 “今天来,我有要事找老哥商量。”张浪直截了当表明了来意,将【蔡图星】要在乘风宗举办教谕大典的事快速说了一遍,然后着重说明,蔡图星得到了二小姐的全权授权。 反正和他张浪是半点关系没有。 常师贤听完后,沉吟了半晌,问道:“既然是她们的意思,乘风宗上下肯定全力配合。” “只有...这从来没有先例,我怕其他宗门会有抵触情绪。” 张浪点头道:“正是,所以我们要派一个他们不敢抵触的人去发入学通知书才是。” 常师贤犯难道:“这...可不好挑啊。” “首先辈分不能低了,那么宗门里的五代六代弟子都可以排除...然后修为上要能稳压各宗宗主一头。” 常师贤掰着手指头道:“那峰主,堂主就可以排除了。” “最后,还要在刺史府最好有个挂职,毕竟这是朝廷的差事么...嘶,这么算的话,只能让小李子去了!” 张浪:...... 这送通知书若是让乘风宗宗主亲自出马...不行不行,场面太大了,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就算他是武侯府世子,朝廷那面都兜不住了。 他赶紧拦停了常师贤的话:“宗主要处理宗内大小事务,还有教谕大典都得宗主费心操劳,怎么能让宗主去?” 常师贤赞同道:“也对,小李子一走,没个管事的也不行。” 常师贤猛的一拍大腿:“那没法子了,只能老夫亲自走一趟了。” 张浪:!!! 不是,你老爷子去可要比李随封去动静还大啊! “老哥,这种小事怎么能麻烦您呢?” “什么小事,这是南疆首届教谕大典,当然要重视了!再说了,老弟你亲自开口了,老哥这点面子都不给你么?”常师贤拍得胸口咚咚响,“你还认我这个老哥么?” 张浪张了张嘴,还是否认道:“老哥,你真不合适...人选的事咱们再斟酌斟酌。” “怎么?老弟,你有想法?” 张浪并没有回答。 他倒是想到了个好人选。 便是南宫无望。 就是不知道踏浪峰规矩严,南宫无望能不能出得了山。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的时候,就听到: “饭菜已经做好,可以来吃了。” 张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背后顿时一阵发凉。 缓缓转头,就见到沈颂英一脸冰冷在门口站定。 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第43章 菜色犹在,人心不同 显然,沈颂英也没想到张浪会在独夫阁。 看到张浪后,她先是短暂的惊讶,随后淡淡的幽怨一闪而过,最后开心喊道: “默哥哥!你终于出山了!” 张浪下意识地往后连退了两步,半躲到了常师贤的身后,警惕道:“停,你就站那里!” 沈颂英跑了两步,停在了原地,一脸委屈道:“好嘛,我不靠近你总行了吧?” 张浪看到沈颂英不由一阵头疼,没好气道:“郡主殿下,你不在中京待着,跑着穷乡僻壤来做什么?” “咳咳。”常师贤低声咳了两声,“老弟,小心隔墙有耳。” 张浪随即改口道:“虽然踏浪峰地杰人灵,山川锦绣,可总不是一个郡主该待的地方。” “默哥哥若是不喜欢我做这个清河郡主,我去找陛下辞了就是,再说,再说我也不想要这个郡主头衔。” 沈颂英话语中的委屈更甚了,“自从当了这个什么清河郡主,默哥哥就再也不理我了,我还不如不要。” 张浪:...... 姑奶奶,我说得是郡主这个问题么? 我是让你赶紧回中京啊! 张浪深吸了口气,调匀了情绪用自认为最平稳的语气道:“姑奶奶,你千万别去找陛下推辞郡主头衔。” 那只会让皇帝更加嫉恨老子的! “...你要知道,你若是留在此处,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还会给侯府带来很多非议。” 所以赶紧给老子滚!! 谁知沈颂英捂住两只耳朵:“我不听我不听!谁敢找你麻烦,我就一剑斩了他们!谁要是敢非议叔叔和婶婶,我去割了他们的舌头!” 张浪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三年不见,这丫头怎么越来越暴力了? 动不动就动刀动剑的? 真的是... 张浪本来还想再劝说,常师贤突然开口道:“这样吧,我们先去吃饭?” 张浪白了常师贤一眼,这老头子想干什么? 我看到沈颂英就一层一层地起鸡皮疙瘩,还让我和她一起吃饭? 常师贤对沈颂英挥了挥手道:“你知道规矩的,自己回厨房用饭。” 张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原来如此! 沈颂英转而看向常师贤,脸色无缝衔接地冷了下来:“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吃。” 常师贤眯眼道:“清河郡主,当日老夫留你在独夫阁,可是有约法三章的。” 沈颂英闻言脸上都快要结冰了。 深深看了眼张浪,对常师贤冷道:“好,希望你不会违背当日之约。” 又对张浪温言道:“默哥哥,我等你吃完。” 说完,退出了房间,并将房门顺手带上。 张浪这才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老哥解围。” 常师贤打量着张浪,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老哥,但是老哥不能回答。” 张浪眯了眯眼,好好好,堵嘴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他不动声色道:“有言云,君子之约不漏于外人,老哥果有君子之风。” 马屁润物细无声。 常师贤大笑:“那倒是,老哥我多年来都是行得端坐得正,除了一点小爱好就没有其他可以诟病的地方。” 张浪连连点头。 泡茶,喝酒,女装大佬,确实是一点小爱好。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偏房。 常师贤见了桌上摆放好的四菜一汤,皱脸道:“每天都是这四样菜一个汤,吃得老夫都淡出鸟来了。” “这个...老哥有没有想过,郡主只会做这四菜一汤?”张浪见到菜色后,眼神就有些发直,幽声道。 “哦?老弟是怎么知道的?”常师贤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 张浪呵呵笑了两声。 怎么知道?废话,这四菜一汤是老子手把手教她的! 小的时候,张浪对侯府厨师做的军伍风格浓郁到极致的大锅菜非常嫌弃,就决定自己炒了个几个菜。 沈颂英那会常在侯府玩,一到饭点张浪就失踪,几次后,沈颂英就发现张浪自己在开小灶。 想想看,一个五岁的女娃,看到一个六岁的孩子在那熟练地颠勺,烈火纷飞,张浪淡定的神色在火焰的映照如同山岳崩于前而不变。 这场面,足够对一个五岁女娃造成强烈的冲击力了。 这成为了沈颂英把他当成“偶像”的原因构成之一! 再加上张浪的手艺确实不错,托某音的福,还自己搞了点耗油之类的调料,比起这个世界只会蒸煮烤的菜色,高温爆炒的菜肴即便是沈颂英出身宗室,也是降维打击了。 那次之后,幼儿沈颂英就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张浪的屁股后面,就生怕张浪吃独食。 张浪在桌边坐下,夹了一筷子的酸辣土豆丝放嘴里,嘿,还是这个味! 他想起那时候八岁的时候,沈颂英赖在他的房间不走,一定要让张浪教她做菜。 张浪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带她吃饭,沈颂英才要学做菜,一直熬到了半夜,张浪被熬得实在受不了了,才答应了下来。 直到后来,沈颂英总算是炒出了一盘尚可的菜,张浪才知道,沈颂英是为了做给自己吃的。 那时候,沈颂英的酸辣土豆丝就这味道,酸味更重,辣味稍轻,火候略过,咸淡却正好。 这一晃,快十年过去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人却不是当时的人了。 常师贤吃了两口,叹了口气,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 “郡主来我这都快半个月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好吃,可再好吃的菜也有吃腻了的时候么。” 常师贤的抱怨将张浪从回忆中扯了出来。 他轻吸了口气,低声道:“确实,再好吃的菜也有吃腻了的时候,我可是吃了六年呢!” 如果沈颂英不是什么天才,只是个普通的宗室女子,或许他们...... 常师贤见张浪情绪有些不对劲,还以为他在担心沈颂英待在独夫阁的事,就拍了拍张浪的肩膀道:“你放心,只要老哥在,郡主是不可能进入踏浪峰的。” 张浪微微颔首,随即摇头道:“可是她只要在乘风宗,我就觉得背后直冒冷汗。” 不行,得让她赶紧麻溜的回中京去! 第44章 请郡主滚出乘风宗的...如意算盘! 常师贤听出了张浪话中三味,小声提醒道:“老弟,先说好,老哥我可是和郡主有过约法三章的。” 张浪敲击着桌面,淡淡道:“这我知道,我有个法子能让她先离开乘风宗一段时间。” 常师贤眨了眨眼,眉头忽的挑起:“你是说...让郡主去送入学通知书?” 张浪嘿嘿笑了两声:“看来老哥想在我前面了,我正是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这有没有违背老哥的约法三章?” “嘶...”常师贤轻吸了口凉气,“倒是没有,不过老弟你竟然...好好好,若是郡主去的话,那些宗门肯定半个屁都不敢放,就是郡主用什么身份去呢?” “乘风宗客卿如何?” 常师贤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个...我做不了主,还得问问小李子么。” 听话听音,张浪一听就知道常师贤肯定不方便了。 也是,乘风宗若是将清河郡主收做宗门客卿,朝廷到时候怕是要给乘风宗脸色看了。 “我倒是有个头衔。” 张浪咧开嘴笑道: “踏浪峰第六殿专聘大典特使,如何?” 常师贤咂摸了一下,很快就品出味道来了,问道:“第六殿的那位能同意?” 张浪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 “老哥,现在第六殿,我说了算。” 于是,两人匆匆吃完饭,正要去厨房,却在大厅见到了等候已久的沈颂英。 张浪见到她,快速道:“你站着别动,不许哭,不许掉眼泪,我有话和你说。” 沈颂英的所有反应都被他给堵住了,只好耷拉着嘴角站在了原地。 张浪轻出口气,便将让她去送入学通知书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默哥哥,你说得当真?” 沈颂英瞪大了眼睛,看着和自己保持了至少一丈距离的张浪,不敢相信张浪竟然主动拜托自己! 十五年来,从未有过! 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微微的颤音。 张浪干咳了两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颂英低头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三年前那次。” 张浪:...... “那不是没办法么?这个除外,我还骗过你么?” 沈颂英随即开颜:“那倒是没有。” “所以这个...嗯...踏浪峰第六殿专聘大典特使你当不当。” 沈颂英纠结了会,犹豫道:“可是我想离默哥哥更近一点...” 我不想! 张浪心中嘶吼,脸上依然保持笑容:“你上次来南疆,就来了乘风宗,其他宗门你都还没拜访过,不能厚此薄彼么。” 沈颂英皱鼻道:“我去拜访宗门,是为了找默哥哥你,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拜访不拜访的已经不重要了。” 那你还打得那些宗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张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只好改变了劝说的方向:“你若是当了这个特使,是不是就算是踏浪峰的暂时编外人员?” 沈颂英虽然听不懂什么叫编外人员,但是踏浪峰的编外人员,也是踏浪峰的人啊! 一张脸立刻舒展开了。 她在独夫阁中守着,不就是想要进踏浪峰么? 张浪看她的表情暗道声方向总算对了,就加了把火: “这可是和踏浪峰搭上关系的好机会...你知道的,就可是敢直呼陛下其名的地方,关系可不是那么好搭的。” “我去!” 话音未落,沈颂英就果断做了决定。 张浪:......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粗呢? 张浪强掩住笑意:“好,你既然愿意去那就好。老祖宗已经让宗主在赶制入学通知书了,你现在就去归元峰,等到入学通知书制作出来之后,立刻出发。” “啊?今天就走?” “今天就走。” “可是...” “没有可是,时间紧迫,你还要跑遍整个南疆,路途遥远,若是不抓紧的话,耽误了教谕大典,到时候...” “好,我现在就去归元峰!” 沈颂英的行动力拉满,话刚说完,原本朴素的长裙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华丽的郡主凤袍。 她转身之时,回头看了眼张浪,一双大眼眸子中满是长情:“默哥哥,等我回来,你可要让我进踏浪峰哦。” 张浪挤出笑意道:“那不是得你将此事办得圆满了才好。” “默哥哥放心,我保证请南疆宗门过来,他们若是不来,我绑也绑他们来!” 话音犹在,人已消失。 张浪轻出了口气。 好家伙,总算是忽悠走了。 张浪心中如意算盘已经打好了。 沈颂英这一去,短了不说,一个多月肯定是要的。 这一个月他正好给侯府送封信去,到时候等沈颂英一回来,王府的家信就应该到了。 这三年沈颂英在外面胡闹,老王爷虽然颇有微词,但是碍于这是沈颂英去圣皇陛下那里请了旨意的,也不好说什么。 但这次么... 呵呵,老王爷虽然平日里花天酒地,管不动沈颂英,但是要让他知道沈颂英在这里给常师贤这个女装大佬烧菜做饭,肯定得炸毛。 “老弟,有一个问题,老哥可否请教?” 正当张浪在想着这封家书该怎么写的时候,刚才一直沉默看戏的常师贤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问道。 张浪“啊”了声:“啊?老哥有话就说么,我肯定知无不言。” 常师贤神色略微有些尴尬,瞧了瞧沈颂英消失的方向,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就是,就是我想知道,你,你是如何让,让清河郡主对你如此死心塌地的?” 张浪:??? 这是什么问题? 常师贤见张浪惊讶的样子,干脆老脸也不要了:“清河郡主乃是本朝惊世骇俗的天才人物,前两天更是受封本朝圣女,老弟你...虽然也算得上风华绝代,可是和郡主依然是...你懂的。” “老哥我实在想不通,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如此出色的女子对你又如此钟情。” 张浪注视着常师贤的双眼,沉默片刻后,问了一句:“老哥,你难道没有搞过对象么?” 常师贤老脸瞬间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捂住胸口往后踉跄了两步,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丝的绝望。 张浪暗道了声不好,这显然是一刀子捅到心窝窝里去了。 他赶紧上前扶住了常师贤:“老哥,我一时失言,你不要在意。” 半晌后,常师贤才顺了口气,脸色灰败道:“不怪你,只怪老哥我尘缘不长,虚活一百有三,却连女子的手儿都没有牵过。” “更别说一点朱唇是何滋味,一床红被盖双结连理是何场面,老哥我,我,我苦啊......” 说话间,常师贤眼角竟然挤出了两点泪滴。 张浪的表情就很精彩了。 他实在没想到身为成乘风宗老祖宗的常师贤竟然还是个...雏儿! 第45章 默哥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乘风宗老祖宗是处男,绝对是南疆头条第一劲爆新闻! 而且他竟然纯情到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张浪很是纳闷,怎么说常师贤也是乘风宗的三代弟子,以乘风宗在南疆的威势,他不是随便勾勾手指就有女玄修往他身前凑么? 他不仅没有娶妻生子,反而在独夫阁上孤苦伶仃。 他这一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浪突然有点明白独夫阁为何称之为独夫阁了。 难怪常师贤在醉酒之后还有女装的癖好。 真·自我安慰! 张浪也不好深问常师贤的私生活,只能安慰几句,然后塞给了常师贤几坛酒,这才将常师贤几近崩溃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张浪见常师贤情绪好了些,婉拒了他留自己喝酒的盛情邀请,赶紧回了踏浪峰。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和常师贤喝酒是喝不了一点。 当天傍晚,沈颂英就带着自己的仪仗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李随封送到了山门脚下,目送仪仗远去,连声啧道:“还得是张浪老弟,宗内连仪仗的开支都省了。” 沈颂英的仪仗一路北行,前往此行的第一站。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南疆能到前三的七星阁已经展开了封山大阵。 而今夜,是七星阁大师兄郭朴(piao)甄当值。 此时,他巡视到了山门处,对着两个打瞌睡的小师弟破口大骂: “你们怎么看的山门?这个时候能睡么?” “可是大师兄...都已经子时了,肯定不会有人再来拜访了么。” 郭朴甄瞪圆了眼睛:“没有访客,难道还没有外敌了?” “这个时候,正是人困马乏之时,万一有敌来袭,你们难道还睡着?” 两个小师弟脸颊通红,同时拱手道:“大师兄教训的是,我们不敢睡了。” “哼,这还差不多,你们要和大师兄我一样,兢兢业业用心做好每一件事,才能在修炼方面有所成就。” 郭朴甄板着脸教训道。 两个小师弟头低更深了,拱手道:“谨遵大师兄教诲。” 郭朴甄给两人各画了个小圆圈:“诺,晚上你们两个不能出圈,否则的话,执法堂伺候。” 两个小师弟看了眼只能容纳两只脚的圆圈,心中不由一声哀叹。 可他们也知道大师兄为人正直,凡事秉公而行,且身体力行,就再无怨言,在圆圈中站好。 郭朴甄看了眼规规矩矩的两个师弟,点了点头:“这才像样么。”说着离开了山门。 在宗门转了半圈后,郭朴甄就找了处偏僻的凉亭,往四周看了眼,确认没人之后,直接就躺在了栏杆上。 “呼...舒服...” “师父真是的...不就是宗门大教谕要开始了么?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他双手枕在脑后,看了眼半空的明月,嘿嘿笑道:“月白夜凉,正好是睡觉的时候,值夜?值鸡儿个夜!” 圣朝强大,南疆承平,那个没长脑子的会大半夜来七星阁偷袭? 郭朴甄闭上眼,转眼就呼噜声大起。 就在他睡着没多久。 “轰!” 一声巨响。 好梦之中的郭朴甄惊坐而起。 “发生什么事了?” 他抬头一看,脸色瞬间惨白。 封山大阵...破了? 封山大阵不是护山大阵,可也不是随便能被破去的! 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七星宗上空炸响: “本特使在宗门叩山门十三次,你们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你们...好大的胆子!!” 等到郭朴甄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山门的时候,两个小师弟也正睡眼朦胧地愣坐在原地。 见到两个小师弟的姿势后,郭朴甄双目瞪得滚圆,咬牙切齿道:“你们这都能睡!” 两个小师弟各自用两块木头垫在了头和脚上,头脚高高翘起,只留屁股坐在了圆圈之中! 封山大阵正在缓缓消退。 山门的景象逐渐出现在了郭朴甄的眼前。 首当其冲的是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踏浪峰第六殿专聘大典特使”,每个字都有是斗大,还撒上夜明珠的粉末,几个字在夜幕之中闪闪发光。 这气派,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就是这牌子...怎么看着水灵灵,像是刚从一块巨树上切下来一般? 而在这块巨大牌子后面,是一列半里长的仪仗。 踏浪峰三个字加上如此规模的仪仗,郭朴甄哪怕用屁股想都知道此行人的不一般了。 这时,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哼,既然有人看门,为何叩门无人应答?” 郭朴甄此时快要恨透两个师弟了,正要说话,就见到一道卷轴迎面飞来! 卷轴从他耳边飞过,正好插入了山门石柱之上! “一个月后,乘风宗首届宗门教谕大典,一应所需人员都在此入学通知书上,你们自观便是。” “若是你们七星阁胆敢耽误行程,本郡主将再次亲自登门!” 话刚说完,巨大牌子缓缓转向,仪仗跟着调转了方向,迅速离去。 很快,郭朴甄面前就空无一人。 这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石柱上还卡着那道卷轴,若不是后背已经彻底被汗水打湿,郭朴甄都怀疑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个短梦。 而这时,山道上才传来了人声。 七星阁的阁主以及一应长老从山道上飞奔而来。 七星阁阁主看到呆若木鸡的大弟子,又看两个“凹”造型的弟子,再看看已经彻底毁去的封山大阵,用力吸了口山风。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内伤来,就赢不过葬花坞那群娘们了! 良久才冷声喝问道:“朴甄,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朴甄张了张嘴,苦着脸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嗯?你今夜当值怎么会不知道?” “我...我在北斗林的亭子睡了一会...就一小会。” 郭朴甄不敢对师父撒谎,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 “好好好,老夫千叮咛万嘱咐,你还敢睡!逆徒!我打死你!”七星阁主脾气再好也按不住火气了,抽出腰带追着郭朴甄就打。 “师父,饶命啊!!” 七星阁上下的鸡飞狗跳完全没有影响到正匆匆赶往下一站的沈颂英。 “十五天!十五天之内我就要将南疆所有宗门全部走一遍!” 沈颂英暗自发誓,“默哥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南疆宗门,马上就要迎来一波狂风骤雨! 数日时间很快过去。 重新修建好的第六殿中,数学课依然在日常进行中。 张浪看了眼正在埋头苦算的蔡图星,美滋滋地喝了口茶。 “风轻云淡,怡然自...卧槽!” 张浪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一口气往外跑出了数十丈距离,气海中的警兆才变得微弱起来。 当他转身看去的时候,却见到一颗硕大的火球已经落到了第六殿的屋脊上! 紧接着。 “轰!!!” 刚重建好不久的第六殿再次消失在了火光之中! 第46章 你要是不带我去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哦! 红色的蘑菇在第六殿盛开。 张浪目瞪口呆地看着蔚为壮观的场面,默默吞下一口唾沫。 就差一点点,要是小祖宗的警兆哪怕晚发了几息时间,他就要葬身在火海之中了。 他第一反应就赶紧想发出敌袭警报。 可当他看了眼四周就待在了原地:...... 第六殿荒凉得只剩下杂草了,哪有什么敌袭警报可以发哦! 难不成把这些干草堆起来烧个狼烟出来? 呵呵... 算了,还是直接去最近的第七殿吧。 张浪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未彻底消散的红蘑菇当中传出了“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 “我去,我怎么把学生给扔教室里了?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不就变成浪跑跑了?” 张浪侧头一看,见到烈火之中,一个类似于蔡图星的轮廓晃晃悠悠,从嘴巴位置还不时喷出一道黑烟。 “嗯...学生这么强,我这个老师就不要当炮灰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张浪果断调整方向,刚跑出去几步,又听到几声“咳咳咳”。 同是咳嗽声,来的方向却不一样。 而且如果说蔡图星的咳嗽声如同老牛哮喘,那么这一声咳嗽则是黛玉感冒了。 一听就是体弱多病的人发出来的。 张浪循声看去,就见到对面路口一个瘦小的姑娘正一手扶着路旁的歪脖子树,一手捂着胸口,咳得后背不住颤抖。 一头乌黑的长发从她肩头披落,正好挡住了侧脸。 在这个地方出现一个身上零件一个没少的小姑娘...呵。 张浪要是还猜不到对方的身份,他在这么多年体制内就算是白混了。 不过对方既然选择用这种方式出场,那自然是不好直接戳破的,咳得这么厉害,有人来了还不停,不就是等我上去问么? 领导都到你面前了,你要是当做没看见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张浪暗叹了声,踏浪峰的七位他么个个都是古怪的怪物,在她们手底下干活,简直比前世那个灭绝师太领导还要难缠。 心中腹诽,张浪的脚步一刻没停,快步到了那姑娘身边,语气关切问道:“姑娘,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要不要扶你去第七殿休息?” “咳咳咳...”咳嗽声渐止,姑娘转过脸,哪怕张浪心中已经猜出来对方的身份,可是看到这一张脸的时候,还是我见犹怜。 若是她去演红楼梦的话,连妆都不用化,直接就是黛玉在世了。 姑娘脸上犯着不健康的红晕,手帕在嘴边轻轻擦去了咳出来的口水,看着张浪露出了怯生生的样子,小声道: “这位公子,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话一出口,张浪更加确定了,黛玉妹妹你走错片场了! “姑娘,若是你病得厉害,我让南宫前辈送你去第七殿休息吧...哦,第六殿那边就算了,没地了。” 那姑娘继续小声道:“不碍事的,我刚才就是稍微用过了力,所以才有些乏力,休息一下就好了。” 见张浪还站在这里,那姑娘不经意往后退了一步:“这位公子,若是你没有其他事的话,可否带我去一趟第六殿,我,我有事。” 张浪倒是乐意效劳的,毕竟这可能是他下一关的boss,不过转念一想,第六殿现在水深火热的样子,还是婉拒道: “第六殿还是别去了,等个个把时辰再去可能会更好些。” “公子何出此言?”姑娘往前挪了脚步,靠近了张浪,脸上突然绽开笑意: “你要是不带我去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哦。” 随即又恢复了一副虚弱的模样:“你就带我去么。” 张浪:...... 好好好,果然每个都不正常。 见张浪还是没反应,姑娘用虚弱的声音道:“我杀人从来都留尸体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啊...用尸体烧丹炉,比一般的柴薪火力更猛哦。” 幽幽的声音在张浪耳边来回回荡,就像是幽冥鬼声一般。 在那一瞬间张浪的瞳孔竟然缓缓扩大,失去了焦距,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起来。 “好了,五师姐,你就不要吓他了。” 蔡图星抱怨的声音骤然响起,让逐渐迷失意识张浪猛然惊醒。 眼前的景物迅速清晰了起来。 而一身漆黑,说话的时候口中还冒着黑烟的蔡图星走到了他的身边,对着他的后背轻轻一拍。 见到蔡图星,张浪意识中最后一点模糊彻底消散。 “咳咳咳!” 这次咳嗽的轮到张浪。 咳完后张浪大口喘着粗气,看向那姑娘的眼神中多了十分的警惕! 刚才差点直接着了她的道! 更重要的是,这次甚至连布哥儿都没有半点反应! 见张浪恢复了正常,蔡图星也算放下心来,顺便介绍道:“我五师姐,常瑶馨,最爱炼丹,兼修幻术...你刚才就中了她的幻术,哼,要不是我来的快,你肯定被她带回第五殿给烧了。” 常瑶馨闻言捂着胸口:“六师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姐姐我?我,我可是最疼你的呀。” “得了吧!”蔡图星翻了个白眼,“你这刚回来,就把我房子烧了,有你这么疼的么?” 张浪:??? 嗯?敢情刚才那朵红蘑菇是她扔的? 所以刚才她说用力稍微过了些,就是种蘑菇种的? “你怎么可以如此误解师姐?”常瑶馨一边说一边走到了蔡图星另一侧,伸出了手指,照准了蔡图星胳膊上一处轻轻一戳。 “嘶...疼!” 蔡图星捂着胳膊就往边上跳开。 “你看,师姐很疼你的吧?” 张浪嘴角微微抽搐。 原来疼是真的疼!? 蔡图星脸都快疼变形了,低声吼道:“常瑶馨,你个疯婆子,你给老娘滚远点!” “嘻嘻。”常瑶馨捂嘴轻笑,“看来姐姐我是疼到位了,可是我不能滚哦,我滚了谁给你药啊?” 话音未落,常瑶馨手帕往地上一拂,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排药瓶子。 张浪仔细一瞧,就见药瓶上分别写着: “通便拉稀固表丸。” “穿胃烂肠生肌丹。” ...... 只能说,张浪看了之后大受震撼。 他很难想象,这前四个字和三个字是怎么组合到一起的。 这...确定是药么? 常瑶馨笑嘻嘻地拿起了“通便拉稀固表丸”:“你刚受了灼伤,得先吃这个,固表强肤,刚好对症。” 蔡图星看到被常瑶馨倒在手中,散发着莫名气味丹药,果断拒绝道:“你想拿我试丹?门都没有!” 常瑶馨也不生气:“那师妹你是想试丹呢?还是让我去你第六殿找一找呢?” “找?找什么?” 蔡图星漆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不过简单四个字,竟然微微颤动了三次! 常瑶馨逼上来,轻声道: “我早上一回来,就发现我的半成丹少了两成,你说我该不该找一找呢?” 第47章 可怕的五师姐! “咕咚!” 常瑶馨话还没说完,蔡图星咽口水的声音就出来了。 她当然知道这两成丹药的下落。 嘴上依然强撑着道:“师姐,你这就过分了,咱们踏浪峰这么大,你怎么偏偏先找我第六殿来了?” “因为妹妹的第六殿离我那儿最近嘛。”常瑶馨的回答也是理所当然。 蔡图星继续狡辩:“说到近,你也该先去四师姐那里看...好吧,我知道了。” “嘻嘻,都说六师妹算计无双,应该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蠢话才是。”常瑶馨掩嘴笑道,“走吧,你既然来了,我就不用麻烦别人带我去第六殿了。” 蔡图星抿了抿嘴,头一甩先行往第六殿...遗址方向去了。 常瑶馨紧随其后。 张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本能地想离常瑶馨这个疯婆子远一点。 谁知他脚尖刚落地,就听到常瑶馨道:“这位公子,你若是想走的话,就让我先将你的肚子剖开检视一下可好?” 张浪心中骂了声娘希匹,嘴上道:“五小姐说笑了,我暂时借住在第六殿,怎么会想走呢?” 常瑶馨转过头,一双含露目在张浪身上转了一圈,笑道:“能在六师妹借住,想必公子已经通过了小师妹的第七殿了。” “侥幸侥幸。”张浪习惯性谦虚。 “能在第七殿的飞禽走兽下走到第六殿,那就不是侥幸了。”常瑶馨轻轻抖了下手帕,温和道, “我最喜欢虚伪做作之人,这样的人烧起来时喊得最为大声,到那时,他们平日里的虚伪都丢干净了,该喊疼不会装作不疼了。” 说完便若无其事地跟上了蔡图星。 张浪只觉后背凉气一个劲地往上窜。 一定,一定要离这疯婆子远一点! 可一想到接下来就要去第五殿,张浪只有绝望了。 很快,三人先后到了第六殿的遗址上。 这次毁坏的程度,比之前那次还要彻底。 以房子为中心,周围数丈之内全部化做焦土。 地面上还有一阵阵热气散出。 至于房中的物件,更是连渣都不剩了。 蔡图星往边上一站:“诺,师姐去找吧。” 张浪看了眼焦土,心道这还找个屁? 什么都没了,至于剩下的也能一眼望穿。 谁知常瑶馨取出了一把药铲子,还有一个布袋,还真一寸一寸地翻找起来。 她先用药铲子将地面细细挖开,然后再从布袋中取出一把不知道什么的粉末撒在地面上。 蹲在地面上等待一会,然后在翻找下一块地面。 仔细程度,堪比刑警杀人现场的痕检! 张浪和蔡图星两个站在外围,静静等待。 张浪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有什么兴趣了,不过什么半成丹失窃和他无关,看得无聊就闭目养神。 蔡图星的眼神却忍不住闪烁。 五师姐对她丹药有着偏执的保护欲。 她可以给别人丹药,但是绝对不允许别人私自取用她的丹药! 上次小师妹拿了丹药的事肯定会惹来五师姐的检查,这是意料之中的。 不过么...这次和以前可不一样! 以前拿了丹药都来不及吃完,藏得再好,都会被找出来。 而且之前都是小师妹负责【拿】,她负责藏,所以五师姐先来第六殿也在蔡图星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次五师姐直接扔了颗“焱焱丹”下来,把房子一口气烧了个干净。 看来,这次五师姐的火气真的不小! 想到此,蔡图星心中轻笑。 可惜了,这次所有丹药都吃完了,任你五师姐再神通广大,保准找不到一点证据! 蔡图星偏过头瞟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张浪,暗自赞叹道,老师果然是老师,刚刚中了五师姐的幻术,现在还能这般淡定! 看来他除了算学之外,还有些让人意外的长处。 蔡图星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见常瑶馨还在细细挖土,笑问道:“师姐,你一个人忙得过来么?要不,我来一起帮忙。” “师妹,这种事情就不劳烦你了呢,你在那里站好就行,等姐姐找到证据了,好去二师姐那边好好打你屁股呢。” 常瑶馨同样笑着拒绝。 两姐妹都是脸上笑盈盈,心中妈妈批。 这都是多年斗争积累下来的经验啊! 时间缓缓过去。 日头逐渐西斜。 第六殿遗址的焦土已经有九成被翻过了一遍。 常瑶馨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蔡图星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日头,【善意】提醒道:“师姐,马上就到吃饭时间了,我可没想着留你在我这吃饭啊。”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常瑶馨却没有应话,自顾自地将一把粉末撒在刚挖开的地面上。 “师姐,你都已经快翻完了,找不到就算了,总不能每次都是我拿的是吧?你这么就没在峰上,看看是不是你殿里的人监守自盗呗。” 蔡图星的语气多少沾着点得意了。 这么多次,总算有一次让五师姐空手而回了! 这种痛快感觉,几乎等同于算出一道三角函数! 可就在这时,蹲在地上的常瑶馨忽然之间长发倒立! 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势从她身上猛然爆发! 假寐中的张浪猝然惊醒,等他看向常瑶馨的时候,她已经原地飘起! 她缓缓在空中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眼珠子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白光! “蔡!图!星!” 三个字一字一顿地从她牙关中挤出来。 蔡图星惊恐地看着她,颤声道:“师姐,你,你别血口喷人,我可没有...” “你没有的话,为何我的药粉会在此处呈现红色!” 常瑶馨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蔡图星往地面上一看,果然,此时正散发渗人的血红光芒! 怎么可能! 蔡图星瞳孔立时放大! 她明明将所有丹药一颗不剩地塞进了张浪的嘴中! 地面上怎么可能还有一点残留?! 蔡图星脑子飞速转动,快速将当日的状况回忆了一遍。 “啊!” 蔡图星一声轻呼。 她想起来了! 刚开始给张浪喂药的时候,有一方药是药汤! 那时候张浪牙关紧闭,有半滴的药汤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在地上! 就一滴! 这也能被发现!! 蔡图星焦黑的脸竟然能隐隐看出一线惨白! “你有什么要狡辩的没?”常瑶馨缓缓飘了过来,“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打你屁股了。” 蔡图星嘴角一抽,突然指向在身边的张浪道:“那些丹药都给他吃了!” 正努力做个安静美男子,绝对不掺和的张浪:??? 第48章 玄灵绝脉又是什么鬼? 张浪只觉得一股庞大无匹的压力从天而降。 只不过这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恐怖威压,在接触到张浪身体不过半息时间,张浪就感觉不到了。 布哥儿已经铆足全力开动了。 相对于之前动不动就红温,这次布哥儿倒是显得游刃有余。 张浪还是假装晃了晃身子,闷哼了一声。 蔡图星虽然刚才下情急之下把锅甩了出去,可看到张浪摇摇欲坠的样子,她连忙挡在了张浪身前。 “五师姐,他未入第一境,你这是要杀了他么?” 常瑶馨嘻嘻笑道:“嘻嘻,我当然不会立,刻杀了他,他吃了我这么多丹药,我看看压一压,能不能在肉酱血浆中找一些有用的东西。” 张浪和蔡图星:...... 这和杀了张浪有什么区别? 常瑶馨声音逐渐发冷:“那些药丹,我炼制花费了多少心力,你们现在若是交出剩余的来,略作惩戒也就算了,若是不交出来,那就别怪我了。” 蔡图星无奈道:“都说了给他吃完了,师姐你怎么不信呢?” “师妹,你的算计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师姐我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常瑶馨缓缓逼近,“那可是我两成的半成丹!” “你知道为什么之前你们去我那里偷丹药,我都要问你要回来么?” “我担心你们吃多了两颗,就会死啊......”常瑶馨语气森冷,“你现在说,我那两成的丹药被他全吃了,他还只是一个一变都不是的废物,你说...我会相信么?” 蔡图星惊恐地张了张嘴,愣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常瑶馨从来没有和她们说过这个,她们也只当常瑶馨小气而已。 刚开始她们确实是要偷了丹药吃的,到了后来,她们纯粹就是斗气了。 她们就想看看能不能有一次躲过常瑶馨的搜查。 她们万万没想到,这些丹药还能吃死人——毕竟她们之前吃的时候,除了有一些小小的副作用以外,整体上来说药效还是不错的。 这时,张浪总算找到了机会说话: “两位暂且别争执,我想问我什么时候吃药了?” 张浪对自己吃药,而且吃了那么多药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这个...” 蔡图星难得展露出几分心虚的样子,小声道:“你还记得当日你来第六殿被砸晕的事吧?” 张浪点点头:“你和七小姐不是说,我伤得不重么?” “确实...不重,反正死肯定是死不了的。”蔡图星双眼上翻,不敢直视张浪,“就是头...塌了一小半,脑汁都流出来了。” 张浪:!!! “六小姐,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当时张浪只是记得一个黑影飞来,自己看到了太爷和太奶,至于其他的就一概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自己的头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完好如初,所以也就信了蔡图星的说法。 “你知道我不开玩笑的。”蔡图星认真道,“我对医药之术一窍不通,你又没有任何修为在身,玄修常用的疗伤之法对你无效,不然的话,我也不至于让小师妹去第五殿拿丹药了。” 张浪愣了愣神,指着蔡图星道:“然后你把那些吃了要死人的丹药全部喂给我吃了?” “嗯。” “喂了多少?” “大概这么多吧?”蔡图星用手比划了一个小山的形状,然后从背后取出了一个漏斗,“我只记得这个斗子我装满三百二十八次。” 张浪看了看这个开口足有他两个脑袋那么大的漏斗,“咕咚”一声默默吞下了一口唾沫。 这他么的...把我药桶了? 张浪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我说布哥儿怎么舍得吐金币了,还给他摸沈颂英屁股的机会,原来是这两位一口气塞了这么多的丹药进来! 若不是有布哥儿在,恐怕他真的见太奶去了! “呵呵,呵呵...”张浪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常瑶馨却已经到了蔡图星身边,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漏斗。 凑近了用力嗅了几口,接着皱眉往漏斗上撒了一把粉末。 漏斗上并没有血红光芒散出,常瑶馨眉头锁得更紧,又从储物袋取出了一个白玉瓷瓶,咬开塞子后,往漏斗边缘滴上了一滴透明的液体。 就在液体接触到漏斗边缘时,整个漏斗霎时冒出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张浪和蔡图星不约而同地捏紧了鼻子。 这气味,太上头了! 常瑶馨反而闭眼凑近了,用力吸了一口。 张浪看着常瑶馨一脸享受的样子,就差把不可思议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过了片刻,常瑶馨脸上涌现出了那股眼熟的不健康红晕,随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眼看着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张浪总算是知道常瑶馨为啥看上去病恹恹的了。 蓝星古有神农尝百草,此处有常瑶馨吸毒气! 咳嗽持续了许久,常瑶馨才深吸了口气重新站直了腰,随即将漏斗往蔡图星怀中塞了回去,一头长发重新落在肩头,咳出眼泪的双眼水汪汪地看向了张浪: “你真的吃了这么多半成丹呢!姐姐好喜欢哟。” 张浪:...... “姐姐更喜欢的是...”常瑶馨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师妹,轻摇莲步到了张浪身前,细声细语道,“你吃了那么多的半成丹,竟然还好好地活着,你这肉身...” 常瑶馨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张浪的手臂。 张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依然没有躲开常瑶馨的毒手,手腕被她牢牢钳在了手中。 随后,一股霸道异常的热流就冲体而入。 张浪【震惊】地“啊”了声,惊声道:“五小姐,你想做什么?” “嘿嘿,姐姐不想做什么呢,姐姐只想给你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哟。” 常瑶馨眼底涌现出了难以言喻的狂热,张浪随即感到那股霸道的热流在体内横冲直撞。 只是张浪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的时候,公孙武峰怎么不相信张浪是个修炼废柴,几乎每天都要给他做“检查”。 公孙家本就修炼的法门就十分霸道,这种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被猪突猛进乃是张浪幼时日常。 虽然常瑶馨的霸道程度似乎还在公孙武峰之上,也不过是从一群疯猪变成一群野马而已。 完全能撑得住。 而且他一点都不担心常瑶馨发现气海处的布哥儿,当初他爹没发现,他爹甚至在国子监前跪了一个月,请来了儒圣公,最终也一无所获。 他可不信常瑶馨会比儒圣公更厉害。 当然,张浪表面还是还是要配合着做出痛苦的表情。 配合领导表演,满足领导的情绪价值,这是作为一个下属的基本操守么。 片刻后,霸道的气息从张浪体内撤出,张浪也配合地做出了喘气兼顾虚弱的样子。 常瑶馨松手后,不由满脸狂喜:“怪不得你没死!!” 张浪虚弱问道:“五小姐,我的体质哪怕是我爹都看不出来蹊跷,难道你知道是何缘故?” 常瑶馨激动得脸部肌肉都不受控制了,兴奋道:“你爹不知道不奇怪,不对,天下人知道你的体质的,不超过五指之数!巧的是,我正好是其中之一。” 她深吸了口气,灼热的目光要将张浪都烤化了:“玄灵绝脉,你竟然是玄灵绝脉!哈哈哈哈,天赐我试药人也!” 张浪:??? 玄灵绝脉又是个什么鬼? 第49章 除了娘,你谁都不能相信。 常瑶馨盯着张浪,就生怕他从眼前跑掉一样,见张浪有些疑惑,竟然开金口解释道: “具体是什么,等你到了第五殿,我再详细和你说,现在你只要知道,玄灵绝脉虽然有诸多的缺点,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 “百毒不侵!” 常瑶馨越说越激动,“不仅仅百毒不侵,凡是经过你体内的毒药,再被排出体外的时候,毒性与药性就会被自然分开!” “果然天赐,果然天赐!” 说到最后,常瑶馨只在那里不断重复这四个字。 张浪虽然配合着陪笑,心中却是疑惑丛生。 难道说,自己吃了那么多药没死,和布哥儿关系不大? 是因为这个狗屁玄灵绝脉的缘故? 还有自己不能修炼,也是跟这个有关系? 老爷子不知道这个玄灵绝脉也就算了,难道连儒圣公都不知道? 儒圣公可是号称通读天下之书,通晓世间之理! 或者说... 其实老爷子和儒圣公已经知道了? 张浪想起自从儒圣公来过之后,公孙武峰便再也没有对他做过身体检查了。 张浪曾经也问过公孙武峰,得到的回答是,既然儒圣公都不知道你的问题,公孙武峰也就不再继续深究了。 公孙武峰的话,他自然相信。 而且逻辑上也是通的。 公孙武峰是他这一世的亲生父亲,对他也是极好的,张浪没有理由不相信公孙武峰。 然而,他耳边却响起了那一句:“除了娘,你谁都不能相信。” 张浪心中剧震! 他的两个弟弟在被融合之前说的话,将公孙武峰踢出了可信任的名单! 为什么? 难道说... 张浪只觉得脑子一阵阵胀痛。 他将十六年来的人生快速过了一遍。 想要从中找寻公孙武峰任何一丝丝可疑的蛛丝马迹。 然而,他并没有任何发现。 公孙武峰,当今圣朝最强武夫。 他起于行伍微末,却将行伍中偏向锻体的玄修法门进行了修改。 最后竟然以一个天资平平者生生进入了玄灵第七变,成为圣朝军方仅次于枢密使镇国公狄悠的存在。 他待士卒如手足,待家人更是好到了极点。 除去多有征战或者驻防练兵在外时间很长之外,真的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别的不说,哪家侯府连个小妾都没有的? 公孙夫人在生完张浪之后,就没办法再生育,张浪又不能修炼,这种情况下,公孙武峰都没有再娶,可见一斑。 张浪打心底里是不愿意去对公孙武峰有任何怀疑的。 可是... 张浪正在天人交战之时,常瑶馨亢奋情绪总算结束了。 她拉着张浪就走:“走走走,跟我去第五殿,等到了第五殿我再和你细说。” 张浪被她拉得直接横了过来,就像起飞的风筝一般! 我去,好大的力气! 这娘们看上去病恹恹的,实际下下手贼狠! 他都感到手腕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了。 “不行,你不能带他走!” 蔡图星拦在了他们两人跟前。 张浪现在很想去第五殿听常瑶馨细说的,见到蔡图星挡路,忙道:“六小姐,我去去就来,你不用担心。” “谁说我担心了?” 蔡图星黑乎乎的脸完全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可态度却非常坚决:“你现在还没有通过我第六殿,就前往第五殿是怎么回事?当我不存在么?” 常瑶馨捏着嗓子道:“哟哟哟,师妹这是硬气起来了?姐姐我不和你追究丹药的事,你真当这事过了?” 她松开了张浪,绕着蔡图星转了一圈,轻笑道: “你呀,要是知道错了的话,就赶紧放人,我也省得去二师姐那里告状,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按照以往,常瑶馨扔出这个条件的时候,蔡图星肯定会乖乖点头的。 可这次蔡图星的态度异常坚决:“不行,他不能走。” 常瑶馨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又笑道:“那师妹的意思,是要跟姐姐去一趟二师姐的殿中咯?” 蔡图星叉腰道:“去就去,等到了二师姐那里,我就说你强要走了老师,让宗门大教谕没有办法继续,看二师姐到时候帮哪边?” 常瑶馨微微蹙眉:“宗门大教谕怎么会找上踏浪峰?你想诓我?” 张浪小声插话道:“五小姐,这个是真的。” 迎上常瑶馨询问的眼神,他就将教谕大典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常瑶馨听完就沉默了。 片刻后才对蔡图星道:“既然是二师姐亲自吩咐的,那就等你此间事了吧。” “嘻嘻,小哥哥,我在第五殿等你哟。” 常瑶馨冲着张浪扔下这句话,慢悠悠地飘走了。 “呼......” 蔡图星和张浪同时长出了口气。 常瑶馨给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蔡图星斜了张浪一眼,幽怨口说来就来:“老师,你刚才是想扔下学生,就去第五殿么?” “这个...” “还有,刚才焱焱丹落下的时候,你为何跑得比我还快?” “那个...” “身为老师,扔下学生独自逃生,有你这样做老师的吗?” “我......” 蔡图星灵魂三连问,让张浪窘迫得无言以对。 得,这下张跑跑这个外号估计是逃不了了。 幸亏蔡图星抱怨完后,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第六殿再次被毁,而且毁得非常彻底,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本来张浪想在遗址上搭个帐篷凑合一下得了,却被蔡图星给阻止了。 她指着地面上还在源源不断散出的血红光芒道:“有这些东西在,我们还是去小师妹那里吧。” 张浪想了想也只好同意了。 两人到了第七殿,任寿欣自然是异常高兴。 于是本月第七殿的第二十八次团建开始了。 这次还是第六殿和第七殿的联合团建,用任寿欣的话说,这很有纪念价值。 张浪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她们是很有纪念价值,对他则是抽血刮骨。 看着越来越少的酱香白酒存货,以及最后的和牛存货,张浪也只能默默独自承受了。 毕竟,明天第六殿的供应又该到了。 小黑子他们见到张浪后,一个个亲热得不得了。 到了饭后游戏环节的时候,张浪总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对他这么亲热了。 任寿欣这法官当得实在是... 她竟然能直接给身份狼人的小黑提醒刀了身为预言家的一只耳! 然后又给身为女巫的橘猫提示小黑的身份... 好好的游戏,被她搞得变成了宫斗剧。 碰到这偏袒加作弊存在感刷满的法官,难怪小黑子他们意见大了。 张浪无奈接了法官的活,一直陪他们闹腾到子时半夜,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去睡觉。 夜深人静。 张浪正睡得香,却觉得嘴巴边上一阵酥痒传来。 他挥了挥手,酥痒感暂停了一会,随即又来了。 “哎呀!烦不烦?” 张浪不耐烦道。 “乖乖,把这药舔了。” “舔?老子这么多年,就不知道舔这个字怎么...卧槽!” 张浪惊坐而起。 月光下,一张熟悉的脸正对着他。 “五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那张熟悉的脸却用完全不同的语气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常瑶馨。” 张浪:??? 你不是还能谁是? 这长得完全一样么! 常瑶馨将手中之物往前一递:“乖乖的,把这糖舔了。” 张浪低头一看,就见到她递过来的竟然是一根棒棒糖! 呵,改口倒快。 你刚刚分明说的是药! 第50章 原来不是常瑶馨!是四小姐半夜偷袭啊? 张浪看了眼棒棒糖,笑嘻嘻道:“五小姐,糖咱们就不吃了,你既然这个时间点过来,不如我们正好聊聊玄灵绝脉的事吧?” 常瑶馨仿佛没听到张浪的话,将棒棒糖凑近了他的嘴:“你先舔了,我再和你玄灵绝脉的事好么?” 棒棒糖在张浪的嘴唇上轻轻一碰,张浪就感到酥痒的感觉传来。 刚才他在睡梦中,对着酥麻感觉感知还不是很清晰,可这一次,这种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嘴唇上来回散步的感觉,吓得他连忙往后仰脖避开。 “五小姐,话可以乱说,这药可不能乱吃啊!” 就在他开口说话的当口,棒棒糖化作一道闪电,直插入他嘴中,径直捅入了他的喉咙! 张浪:!!! 他刚想往外抠,就感到喉间的千万只蚂蚁沿着食道就往胃里去了! “呜...呜...!” 张浪只觉得喉咙似乎被人卡住了一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而常瑶馨却睁大了眼睛,凑到了张浪近前,看着他的脸。 轻轻的鼻息声喷到了张浪脸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幽兰花香钻入鼻孔。 张浪虽然难受,可当着一股花香入鼻的时候,心神一阵恍惚。 他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常瑶馨。 柔白的月光从窗户穿过,洒在常瑶馨绝美的容颜上,一半如玉,一半如墨。 一双含情目似乎长了钩子,张浪看上一眼就离不开了。 樱桃小嘴覆了一层淡红的唇脂,在月光下,水光点点,如同凝脂一般。 一缕鬓发刚好落在脸侧,给精致的画面点缀上了随性的一笔! 张浪脑子突然轰得一声,下意识做出了一个前倾的动作! “唔!”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低哼。 常瑶馨瞪大了眼睛。 张浪却双目紧闭。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紧紧贴到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房间中只有两人一急一缓的呼吸声。 “啊!!你们在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蔡图星的惊叫声打破了房间中的沉寂。 “啵!” 两人的随着一声轻响分开,同时转头看向了门口的蔡图星。 蔡图星抬手指着两人:“你,你们...” 张浪刚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已经彻底没有感觉了! 就跟给他的嘴做了个局部麻醉一般,只能张开合上,却没有了半点知觉! 他转眼看瞥了眼旁边的常瑶馨,这一瞥不要紧,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常瑶馨刚才还精巧可爱,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的小嘴,此时竟然犹如两根硕大的香肠! 大小还是东成西就中欧阳锋香肠嘴的两倍有余! 张浪:!!! 他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嘴。 好家伙! 玛德,我也变成香肠嘴了!? 这时,蔡图星总算将话给憋出来了:“你们竟然半夜偷偷吃肉肠!!” 张浪:...... 常瑶馨脸上羞涩之意一闪而逝,过去拉起蔡图星的手道:“六师妹,听说你今天受伤了,可好些好了么?我特意给你带来了药过来呢。” 语气温柔似水,张浪听了都油然生出要和她再亲近一下的冲动。 蔡图星的反应却很剧烈,连着往边上跳了三步,从门口一直越到了房间的角落,满脸惊恐地看着常瑶馨道:“四师姐,你是是四师姐!!” “是的呀,我是你四师姐呢,乖,过来把这药吃了。” 说话间,她亮出了手中的一枚丹药。 这枚丹药通体玉白,刚一拿出来就丹香四溢。 丹药周围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蕴。 张浪瞳孔一缩:嘶,极品灵丹! 丹药分级制度虽然不甚严格,但是根据丹药的表现,也勉强分成了极,上,中,下,以及能吃五级十等。 隐有丹气缭绕,典型的极品丹药品相特征! 这香肠嘴竟然一拿出手,就是极品丹药!! 啧啧啧... 张浪早就听闻四小姐和五小姐是一胞双胎,刚才他还以为是常瑶馨,现在看,这应该是第四殿的殿主,排行第四的常独忻! 嗯,看上去四小姐比她妹妹好相处多了。 她和蔡图星说话太温柔了,这和动不动就要杀人打屁股的常瑶馨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可是...张浪看到蔡图星的反应却皱起了眉头。 面对如此恐怖的五师姐还能应对自如,只落一点点下风的蔡图星,面对温柔似水的常独忻,却跟见了活阎王似的。 明明常独忻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只是温柔地劝她吃丹药。 如此发自内心的真诚,若是换成张浪来的话,肯定早就接了丹药吃了。 可蔡图星却双手捂住嘴,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呜呜!我呜呜!”(不吃,我不吃!作者友情翻译。) 常独忻笑意如春,若不是那两根肉肠实在太过碍眼,她就是一个温柔可人的知心小妹妹。 “六师妹,你呀,从小就是这样,受伤了不爱吃药,这可不好呢。” “乖,吃完后,你就会好了。” 说话间,探出手就要抓蔡图星的手腕。 蔡图星跟触了电似的,突然一把甩开了常独忻的手,再顺势将她推倒在地,呼的一声冲到了张浪身后,猫腰躲了起来。 “老师,你这次可要救学生啊!” 张浪:...... 吃个丹药,至于么? 那边,常独忻坐倒在地上,神色凄然,轻吸了口气,将眼角的一点湿润给收了回去,低头垂目,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丹药: “六师妹,这是我特意熬夜为你制的丹,你...你就算不吃...哎...总归是姐姐让你难办了,不吃便不吃吧。” 蔡图星躲在张浪身后,颤声道:“四师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你是为了给我治伤吗?吃了你这颗丹药,我恐怕要在床上躺半年!” “你怎么可以如此想师姐我?”常独忻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随后又转眼看向了张浪,“公子,你来评评理,我哪里待我师妹不好了?” 张浪:???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两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常独忻微叹了口气:“我倒是忘了,你刚吃了腐脏断肠散,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呢!” 张浪:!!! 什么? 刚才那糖,是腐脏断肠散!?? 乘风宗秘传,号称南疆第一奇毒的腐脏断肠散? 我去你娘的%&¥*! 张浪双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第51章 求,蔡图星的心理阴影! “老师!” “公子!” 在两人的惊呼声中,张浪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蔡图星看了眼人事不省的张浪后,对着常独忻吼道:“四师姐,你怎么能喂他吃腐脏断肠散!” 常独忻一怔,随后眼角泪花闪动:“师妹,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骂我?我,我可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呀!” 蔡图星冷笑两声,咬牙切齿道:“是,你是亲眼看我躺大的吧?” “你,你怎么会这么说!” 蔡图星也不管不顾了,自己本来想半夜过来找张浪继续今日课程的,没曾想张浪竟然被喂了腐脏断肠散! 眼看着人事不省,就要噶过去了,平日里对四师姐的怨气一股脑就涌出来了。 “那你要我怎么说?三岁的时候,你喂我吃长眠归木丹,就因为我太吵闹,让我直接在床上睡了一个月?” “五岁的时候,你喂我吃坐石丸,让我差点变成石头,就是因为我上蹿下跳,打翻了你一个丹炉!” “七岁的时候,我搬到了第六殿,你竟然给我喂失心散!你知道我第二天醒来一看,满眼的残壁断垣是什么心情吗?” “还有,那一年,我好不容易研究出了一个阵图,你偷偷半夜给我吃了忘情水...师姐,我的好师姐,我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这张阵图长什么样!” “还有还有...” 蔡图星滔滔不绝地历数着常独忻的各种作为,常独忻这些年的罪行,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张浪悄咪咪地睁开了一条眼缝,看着情绪异常激动的蔡图星,竟然感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心疼。 这娘们生活也不如意啊! 听听这些事,这是人干出来的么? 怪不得刚才蔡图星会是这样的反应,反正以她的算学天赋也算不出来这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了。 常独忻听完蔡图星的控诉,舔了舔肉肠唇,竟然开口解释起来: “你闹腾哭得厉害,咬了好几次舌头,不让你睡着的话,你会死的呀。” “还有,你打翻的可是正在烧的丹炉啊!我不管你的话,你掉进丹炉里被炼化了怎么办?” “是,我不该给你喂失心散,但你从小一睡着就梦游,一睡着就梦游,又经常迷路,第六殿形如迷宫,不拆了,你第二天回不去了怎么办?” “至于那个阵图...你还是别想起来了,真要想起来的话,我不动手,二师姐也饶不了你的!” “够了!”蔡图星厉声打断了常独忻的话头,“你不用解释!这么多年来,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嘴上说得都是为我吃,给我吃的都是天下独一份的毒药!” “哼,你手上那颗丹药,也是极品毒丹吧?说吧?有什么用的?” 常独忻展示出了丹药,委屈道:“就算是毒丹,师姐给你的也是世间最好的,妹妹说你全身被火灼伤了,我想着这颗六感尽失丹吃下去,你便再也感受不到灼伤之痛了。” 张浪:??? 好家伙,这逻辑通路还能这么构建的? 因为痛,所以剥夺六感,那自然就不痛了么! 好好好! 别人都是医者仁心,你这是毒者仁心更让人大开眼界啊! 蔡图星也被气笑了:“我就知道!” 她咬着牙道:“我今天就算是和师父一起去死,也不会吃你这颗丹药的!” 常独忻重重叹了口气:“哎...师妹,他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所以你既然不会死,这颗丹药你还是要吃了它。” 蔡图星:...... “你骗我!老师就是一个普通人,就算他是玄灵绝脉,腐脏断肠散的毒性也没那么容易排出来的!” 蔡图星有些绝望的嘶吼道。 “我从来没有想骗师妹你,真的,刚才他九成的毒性都已经转到我的身上。” 常独忻指着自己的嘴唇道:“诺,不然的话,我的嘴唇能肿成这样么?” 张浪:......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布哥儿干的? 他瞄了眼常独忻,刚才丰厚的触感仿佛再次出现。 可恶...我保留了两世的初吻啊!! 蔡图星张了张嘴,指着张浪道:“除非你现在就让他醒过来,不然的话,我就和他一起死!” 说话间,她的手中多了一支铁笔,对准了张浪的咽喉上。 笔尖寒光闪闪,看上去就知道是开刃了的! “我先杀了他,免得老师遭受肠断肚烂的痛苦,杀了他之后,我再自戕,总好过做一年的枯木之人!” 张浪:??? 卧槽,大姐你玩这么大啊? 不是,你要自杀威胁就自杀呗,关我什么事? 他赶紧深吸了口气:“嘶......” 往后挪开了脖子,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蔡图星:!!! “老师,你没死?” 张浪不能说话,只能强扯着笑意点了点头。 “腐脏断肠散,就算是二师姐吃了也得难受两天啊!你竟然没死!” 蔡图星惊得张大了嘴。 就在这个时候,一点寒芒闪过! 张浪不知为何,下意识就挡在了蔡图星身前,那点寒芒正中他的唇间! 张浪还没反应过来,寒芒就穿过了嘴唇,进入了他的喉间。 随即,天昏地暗! “老师!” “公子!” 惊呼声再次响起! 这次连常独忻也冲了过来。 在两人焦急的目光中,张浪的双目开始失去焦点,双手乱挥,就像一个盲人一般。 双手挥舞中,“啪!”“啪!” 两巴掌正好分别落在了常独忻和蔡图星的脸上! 两人捂着脸,惊讶地看着张浪。 两人同时被打脸,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不过看到张浪那副可怜的模样,两人刚升起的怒意随之泄去。 “四师姐!你怎么可以...” 蔡图星冲着常独忻刚要破口大骂,就听到任寿欣迷迷糊糊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们怎么这么吵啊...唉?四师姐!你来找我了?” 常独忻脸色骤变,对蔡图星道:“等他恢复了,代我说声抱歉,告辞。” 下一刻,她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任寿欣本来正欢天喜地地跑过来,看到常独忻消失后,气呼呼道:“哼!每次都这样!看到我就跑,四师姐太坏了!” 蔡图星看着小师妹,良久才道:“我怎么忘了我现在在第七殿啊?早知道,就把小师妹给叫过来不就好了?” “师姐,你...”任寿欣刚想说话,就看到正常穿着正在手舞足蹈的张浪,立刻把嘴闭上了! “放心,他现在流感全无,你可以放心说话。”蔡图星无奈道。 任寿欣松了口气,随后嘟着嘴道:“你和四师姐玩,也不叫我!” 蔡图星:...... “玩你个溜溜球啊!”蔡图星习惯性地骂出了张浪闲暇时教她的脏话,“去去去,赶紧准备解毒汤将房间彻底冲洗一遍。” 两姐妹出去的时候,手舞足蹈的张浪突然端坐。 此时,他正看着正在疯狂吞噬着七彩斑斓气蕴的布哥儿,笑道:“铁公鸡,这次我为了你,可是受了不少罪,你总该吐点金币出来了吧?” 话音刚落,张浪小腹处的“牡丹”缓缓绽开! 第52章 第六殿,搞定! “师姐,你真的要在小懒边上守着啊?这都好几天了。” 第七殿庭院房间中,任寿欣苦着脸道。 蔡图星拿着毛巾给张浪擦着脸,没好气道:“你要么来帮忙,要么该干嘛干嘛去,老是来烦我做什么?” 任寿欣上前就要去抢她手中的毛巾,刚刚还躺着好好的张浪突然抬起手。 “啪!”“啪!” 两声清脆的响声。 任寿欣捂着脸往后退去,跺脚道:“师姐,你看他!” 蔡图星揉了揉脸,反而瞪了任寿欣一眼:“老师他现在对外界完全没有感知,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就挨这么一下,你还能少块肉?” 张浪重新恢复了平静,喉间发出了轻微的呜呜声。 蔡图星听到声音,惊喜地转过头:“能发声了!老师这是开始好转了么?” 说着又替张浪擦了擦从嘴角滑落的口水。 任寿欣见状小声嘟囔道:“这都好几天了,你就这么守着,从来没见你对一个人上心过。” 蔡图星将毛巾扔回了脸盆,冲任寿欣白了一眼道:“老师是为了救我才陷入六感全失的地步,我不照顾他,我还能算是个人么?” “那他之前不还扔下你自己跑了么?” “啧,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上一次老师若是留在屋内,我还得花费心思去护着他,到时候他也会受伤不说,连我也会伤得更重的,所以...老师这也是为了我好。” 蔡图星正色道。 “哈?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任寿欣惊讶道,“你还说他贪生怕死,没有一个做老师的样呢!” 蔡图星端起脸盆往任寿欣怀中一塞:“上次是上次,后来我不是想通了么?” “想通了什么?” “你想啊,如果他真的贪生怕死,扔下学生不管的话,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一个人是没办法如此前后矛盾的。” “嗯?我不是很明白...” “你...我的意思是,老师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何事对我有利,所以他会选择正确的方式去处置,上次离开教室是这样,这次帮我接了四师姐的毒丹也是如此。” 蔡图星难得耐心解释道,“之前是我想不通,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总归来说,是我欠了老师半条命。” 见任寿欣依然一脸愕然,蔡图星推着她就出了房间:“走走走,你去倒水,我去趟二师姐那里,看看有没有可用解毒之法,让老师能快点醒来。” “师姐,你现在人后都叫他老师了?” “......之前我敬他的是算学上的独到之处,而今我敬他的是为师者的品格德行。” “那你是不是要弟子三拜了?我告诉你,这可不行!” “哎呀,你放心了,两拜,就两拜!” 两人的声音缓缓远去。 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 床上刚刚还如同尸体一般的张浪缓缓睁开了一条眼缝。 走了? 再次确认之后,张浪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站在地上舒展了一下筋骨后,他忍不住感叹了句:“躺平是躺平了,就躺久了身子骨疼。” “蔡图星这娘们整天正事不做守着我做什么?害得我只能躺着不能动!” “擦,这么有心,干嘛晚上不留下来一起睡?” 张浪小声抱怨了两句后,重新在床边坐好,搓了搓手掌心,嘿嘿笑道:“不过这两巴掌打得真解气。”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本子,翻到其中一页。 这一页上,写着字:古,常1,常2,蔡,以及任! 这几个字之间彼此用线勾连起来,并且标注了小字。 而在这连线中众多图案边上,还有两个字,一个是“大”,一个是“二”。 这两个单独写在边上,并且用圈圈了起来。 这显然是一幅人物关系图! 张浪用笔在蔡这个字边上打上了一个小勾,然后又看了眼边上也打上勾的“任”字,勾起嘴角道: “好,两关搞定了!” “再躺个两天,等到教谕大典前,我再‘恰到好处’地醒过来,完结了此事,便能前往第五殿了。” 想起那对双胞胎,张浪有点头疼。 “难度直线上升啊!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张浪收起了本子和笔,又看了眼屋外,确定短时间内再不会有人来,盘膝坐好。 摊开手心,张浪凝神屏气,死死盯着手心。 “绝世好剑,我要绝世好剑!” 手掌心,玄灵之气不断涌出汇聚。 片刻之后,张浪手掌心出了一把形状完整的...杀猪刀! 张浪:...... 自从前些天,布哥儿再爆了一次金币后,张浪发现自己对玄灵之气的掌控能力强了不少。 但是强归强,可是他依然只能搓出一把杀猪刀来。 不过比起之前,杀猪刀的刀型已经很完美了,不会歪七扭八,看上去被压路机碾过一般。 就是大小依然没有改观,依然是半个巴掌大小。 张浪这些天半夜的时候都保持清醒,一来是为防止常独忻再次夜袭,二来就是趁着那一会空档,磨炼自己手搓...杀猪刀。 “哎......”张浪无奈地叹了口气,捏碎了手中的小杀猪刀,“算了,在踏浪峰上又没有相关的道藏可以给我参考。” “过一天算一天吧...” 张浪打了个哈欠,重新翘着腿躺了回去,“躺平躺平,三年来难得的清闲时光啊。” 他不知道的是,房顶上,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他。 随后,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嘻,这才几天时间,就从三变初境入了三变前期了,这就有意思了。”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次日,第二殿。 黑衣女子正一脸怒气地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常师贤。 “你是守山人,难道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么?” 常师贤低垂的脸闪过一丝不耐,但依然还是规规矩矩地拱手道: “规矩我知道,可是...这位姑娘手中有这个。” 说着,他双手递上了一块玉佩。 玉佩是一朵浪花形状,上面阴刻着一个“越”字。 黑衣女子接过玉佩,看向了常师贤身边那个瘦弱,脸色略微有些发黑的黄毛丫头,沉声问道: “这玉佩是你的?” 黄毛丫头轻喘了口气,回答的声音却是掷地有声:“是我的。” “你叫什么名字?”黑衣女子轻轻摩挲着玉佩表面道。 “抚云,公孙抚云。”抚云挺起了胸,竟然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落于下风。 毕竟眼前这个大姐姐,实在是... 怪不得世子在踏浪峰都不愿意回府了! 黑衣女子停下手指,对抚云道:“你是来找人的?” “没错,我找我们家世子。” “姓谁名谁?” “公孙默!” 黑衣女子将玉佩丢了回去:“不好意思,踏浪峰没有这号人,请回吧。” 抚云伸手接过玉佩,改口道:“他现在叫张浪,铺张浪费的张,浪催天下的浪!” 常师贤闻言嘴角微微一抽。 这丫头绝对和老弟也有一腿! 第53章 你是宗主,你不去谁去? -张浪啊! 独夫阁。 常师贤刚回来,就看到李随封正在来回地踱步。 “小李子,你不在宗内安排教谕大典的事,来我这里做什么?” 李随封听到常师贤的声音,立时停下了脚步,随后神色慌张地到了常师贤身前,拉着他手道: “老祖宗,出事了!出大事了!” 常师贤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皱眉呵斥道:“堂堂一个宗主,这么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老祖宗,在您面前,我还端个什么宗主的架子哟。” 李随封哭丧着脸,说着就将一纸公文递了过去,“南疆都督府上刚来的,您看看。” 常师贤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其中的内容,“啧”了声道:“这事怎么闹到中京去了?” “我也不知道啊。”李随封真的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之前常师贤来找他,和他说了教谕大典的事,然后又让清河郡主作为特使去南疆各宗门通知,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问题。 然而,李随封怎么都没想到,问题出现在了清河郡主身上! 她离开乘风宗才十天时间,整个南疆宗门算是闹翻了天。 直接被破去封山大阵的有之,看山门的弟子被殴打的有之,更有甚者,连宗主都险些被一剑戳穿了喉咙! 而且郡主出现的时间成谜,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宗门前! 那些被闹过的宗门人仰马翻,没被闹过的即将被闹的宗门人人自危,日夜防范,生怕郡主突然降临。 他们又拿清河郡主没办法,只好悄悄勾连了起来,去到刺史府门口喊冤。 本州由于是南疆治所,这便惊动了南疆都督府。 南疆都督刚开始还不愿插手此事,可架不住南疆宗门联合成了一片,整天在刺史府门前哭诉,若是不上报的话,恐怕御史台都要奏上他一本。 结果南疆都督沈西石只能将写了奏本送去了中京。 谁知第二天,中京便将奏本完完整整地给送了回来。 陛下在奏本上没有任何批示,这就让沈西石犯难了。 于是今日一大早就将派人到了乘风宗,说是要请人去南疆都督府喝茶。 “事就是这个事。” 李随封一口气讲完后,就跟个斗败的公鸡似的瘫坐在地上。 常师贤将公文合上:“既然请你去的话,那你就去么,你来找老夫做什么?” 李随封:??? 听听,人言否? 这活明明是您老人家安排的,现在出了问题,还要我去顶? “老祖宗,那可是南疆都督!沈西石按辈分算可是当今皇叔!我一个乘风宗四代弟子,怎么能替峰上去赴约呢?我没这个资格啊。” “你是宗主。” “宗主...老祖宗,你也知道,我这个宗主也就在咱们宗内能说上话,出了乘风宗,哪里都不好使。” “可,你是宗主。” “这,这公文上也没说一定要让宗主去啊!” “你是宗主,你不去谁去?”常师贤两手一摊。 李随封:...... 我说当年我不要当这个宗主吧,你偏让我当! 我是看出来了,你让我当这个宗主,就是为了让出来顶雷的! 李随封心中骂得欢,嘴上还是在尝试寻求另外一个可能性:“老祖宗,你说有没有可能让峰上派人去?” “峰上派人就别想了,这么多年,峰上什么时候管过乘风宗的事?”常师贤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了。 李随封小声提示:“张浪。” 常师贤脸色一凝,眨眨眼道:“可是...按照往年的惯例,宗内选出人入峰之后,在得到峰上允许前,是不能出峰的...不对,好像他可以!” 李随封脸上立刻挂上笑脸道:“您瞧瞧,方便不,去峰上再问问?你也知道,如果我去南疆都督府,最后这事不一定能善了的。” “本州刺史,咱们尚且还能得罪一下,南疆都督府可是不能出一点纰漏!” “我想了又想,咱们宗内,算上峰上的,好像也只有他适合。” “毕竟...他可是连清河郡主的婚都敢退的人!” “而且,老祖宗,这事可是打着峰上的名头,虽然都督府看似不敢拿峰上怎么样,可若是传到峰上,您老人家......” 李随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常师贤沉默了片刻,随后一拍桌子道:“算了,老夫再去趟峰上,看看能不能请动他。” 不管李随封的千恩万谢,常师贤来到入峰的小路前,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哎,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先来个黄毛丫头,让老夫不得不入峰。” “现在又出了这么件麻烦事,倒霉!” 很快,他就再次出现在第二殿前。 负责通传的仆役见到常师贤也是满脸惊讶:“哟,常兄,平日里半年见不到你的人影,怎么今日一天见你两回啊?” 常师贤挤出笑意道:“这个...还有事找二小姐,请麻烦您老通传一声。” “不用通传了,二小姐刚刚离开。” 常师贤惊讶道:“啊?二小姐这是不在殿里,还是不在峰上了?” “那当然不在峰上了。”通传仆役看了眼常师贤,皱眉问道,“你刚才带来那个黄毛丫头究竟是什么身份,二小姐在离去后,便在殿内坐立难安,不过多久,就下峰去了。” 常师贤也疑惑道:“不就是公孙侯府一个小丫鬟么?” 通传仆役看着常师贤的神色,看他不像是在扯淡,就摆手道:“算了,二小姐操心的事,我们肯定操心不来...你要是想找其他几位小姐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相应大殿。” 常师贤看了眼四周,小声道:“您老能否带我去第六殿?” 其他几殿虽然都有危险系数,可唯独第六殿常师贤是不敢去的。 那通传仆役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第六殿早些日子就没了,现在六小姐在第七殿暂住呢,第七殿的黑长老你也见过面,正好省得带路。” 常师贤这才告辞离开,疾步往第七殿去了。 和以往两次不同,这次常师贤通过那个固定的“点位”时,竟然发现没有任何一个长老在值守。 他就径直往林中庭院去找小黑了。 谁都知道,第七殿除了七小姐,就属黑长老能说得上话,先来拜访黑长老肯定没有错。 常师贤火急火燎的就赶到了庭院前。 刚到庭院前,他就听到一个中气不足,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从庭院内传出: “出去出去!有我在了,世子不用你们照顾!” 常师贤一怔,这声音不正是那个抚云丫头的么? 他站到庭院门口一看,顿时惊呼出声:“我的祖师爷!” 他竟然看到,六小姐和七小姐被抚云又踹又打,从一个屋子里往外赶!! 第54章 我来请张浪老弟出山! “出去出去!” 抚云力气不大,偏偏将任寿欣和蔡图星生生推了出去。 蔡图星满脸愧疚道:“妹妹,你让我去照看师父吧。” 抚云喘了几口粗气,手不知是扶着腰还是叉着腰,竖眉怒道:“世子在侯府平平安安十三年,在乘风宗三年来,也都是平安无事,这才进踏浪峰多久?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你还照看?难道要把世子照看到死吗?” “走走走,有我在就行了。” 任寿欣和蔡图星两人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齐齐拱手道:“那就有劳抚云妹妹了。” 回答她们的是“砰!”一声巨响。 蔡图星和任寿欣又叹了口气,才转过身准备离开。 可她们一回身就看到了已经进入了庭院的常师贤。 任寿欣条件反射地惊叫:“小黑!!!” 声音震得周围的林木“淅淅索索”地往下不断落下树叶。 房间门再次打开。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世子需要安静!安静!” 任寿欣立刻捂住了嘴,回头冲着一脸不耐烦的抚云表示自己错了。 “砰!” 房门再次关上。 任寿欣轻出了口气, 随即转念一想,不是,小懒都这样了,还要安静干嘛? 这个时候,小黑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摇摇晃晃出来了。 他嘴里还叼着一个空了酒坛子,冲着任寿欣:“汪...嗝!!” 一股浓烈的酒味迅速蔓延开来。 任寿欣深吸了口气,指着常师贤对着小黑骂道:“你是怎么看门的,有人直接到第七殿来了,你还在那喝呢?喝死你算了!” 小黑歪过脑袋:“哈?” “赶紧,把人给我赶出去!” 任寿欣扔下一句话,嗖的一下就跑没影了。 小黑这个时候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常师贤,正要冲他露出凶相,却见到常师贤变戏法似的手中也多了一个和他口中一模一样的酒坛子! “汪~呜~” 小黑见到酒坛子,眼珠子刷一下就亮了起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凑到了常师贤身边。 常师贤也很识相地将酒坛子递了过去。 小黑一口咬住了酒坛子,朝常师贤挤了挤眼睛,十分干脆地转身离开。 连半点赶他走的意思都没有! 蔡图星双手抱胸,在一旁静静看着一人一狗的表演,等到小黑离开后,她才冷笑道: “看来这样的事,你不是第一次干了,小贤子?” 常师贤浑身一颤,随即拱手道:“无奈之举,请六小姐海涵。” “算了,小师妹什么脾性我也知道,你来第七殿恐怕是来找我的吧?” 蔡图星继续冷冰冰道,“你刚带了人进来,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欺负人家?” “哼,二师姐什么时候也操心起这些小事了...哼,放心,我们不会欺负这么一个虚弱的小丫头片子的。” 头一句的时候,常师贤还颇感惊讶,而等到后两句时,他就知道误会了。 忙开口道:“六小姐误会了,我来此是为了其他事,并不是为了抚云姑娘。” 随后,他就将清河郡主闹出的状况以及南疆都督府请人喝茶的事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他其实有些忐忑。 毕竟清河郡主打着踏浪峰的名头去发通知这事,他和张浪都没准备告诉蔡图星。 蔡图星若是知道他们扯着第六殿的虎皮做大旗,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张浪曾经拍着胸脯说,现在的第六殿是他做主,可打死常师贤也不敢相信张浪的话! 说完之后,他就低头等着蔡图星的责备和训斥。 如果只是训斥就好了,以常师贤对峰上这几位的了解,恐怕不是训斥几句这么简单! 果然,蔡图星听完眉头大皱,神色极其不悦。 她咬着牙道:“南疆这些宗门是吃了豹子胆么?竟然敢去告我踏浪峰派出的特使!?” 战战兢兢中的常师贤:啊?! “我现在就去南疆都督府,我看沈四石敢怎么样!” 常师贤:啊??!! 不是,我过来是请张浪老弟的,没想请您啊! 他可知道峰上这几位的脾气,若是她亲自过去的话,这事恐怕不是南疆都督府能兜住的了。 到时候面子上闹得不好看,以后吃暗亏的只能是乘风宗! “你这什么表情?还有,下次谁再敢告我第六殿的刁状,你就让李随封第一时间出面去把事平了,不要等到捅出篓子来了,再来找我,知道么!” 蔡图星这话语气已经很严厉了。 不过常师贤听着却又是高兴又是害怕。 高兴的是,这位主似乎完全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害怕的是真要是这位出山的话,事情就闹大了。 他赶紧道:“六小姐息怒,不过我这次过来是想让张浪去一趟南疆都督府的,不敢惊扰六小姐您。” 一说到张浪,蔡图星的脸色迅速垮了下。 “你要是早两天来,老师还能去,可现在...” 她转头看向了房门紧闭的屋子,摇头道:“恐怕是去不了喽。” “张浪他是出...等下!” 常师贤正想问张浪出了什么事,突然反应过来: 刚才...六小姐叫张浪老弟什么? “哎...老师现在的状况...别说出山了,连床都下不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蔡图星眼中是肉眼可见的担忧。 而常师贤则是满脸的震惊。 老师! 果然是老师! 竟然是老师!! 张浪老弟竟然成了六小姐的老师!!! 常师贤快速喘了几口轻气。 他可知道,能让心高气傲的六小姐喊一声老师,还是出自肺腑的那种,这“老师”的分量何其重也!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张浪之前说得那句话竟然是真的! 第六殿,真是张浪说了算! 蔡图星担心张浪的状况,常师贤则是脑子一片空白。 庭院中莫名其妙地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仿佛刚才就没有讨论过任何事情一样。 而就在这时,“吱呀!” 房门突然被拉开。 张浪虚弱的声音从门后传出:“南疆都督府...我这就过去一趟。” 第55章 你现在就让宗主安排,我和他一起去一趟南疆都督府! 看着张浪病恹恹地站在门口,蔡图星惊呼道:“老师,你好了?” 张浪用鼻音回答:“嗯。” 蔡图星快步到了张浪身边,扶着张浪的手臂道:“看来二师姐给我的那一瓶丹药确实有用,老师你可感觉好些了?” 张浪深深看了她一眼。 好,很好,好极了! 他轻声问道:“你拿到那瓶丹药的时候,二小姐没有和你说用法用量么?” 蔡图星愣了愣:“这个...我还真没注意,二师姐给我之后,我就冲出去了,她后面好像说了什么似的,但是我没有听到。” 张浪:呵呵... 他么的一整瓶丹药啊! 铁公鸡他么的红了整整一天啊! 看样子都快烧化了! 布哥儿红温,张浪也跟着燥热。 而且气海处的燥热短暂持续一段时间也就算了,这持续一整天... 老子一天都没软过! 擦! “我来扶世子,你走开。” 没等张浪吐槽两句,抚云就推开了蔡图星,代替她扶住了张浪。 蔡图星看了眼抚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张浪在“昏迷”中是知道抚云到来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抚云竟然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踏浪峰,还在二小姐的特别关照下,将两个不可一世的娘们给赶了出去! 本来他刚想问问抚云其中的原因,随即就听到了常师贤在说沈颂英的事。 张浪越听越开心。 沈颂英会将事情闹大,他是意料之中的。 这丫头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和除他以外的人好好说过话? 而且他深怕事情闹得不够大,还特意去写信去了侯府,让侯府去和御史台说一声,关注一下南疆的状况。 不然以南疆都督沈四石的淡定以及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将南疆宗门的乱子上报到中京? 不过他没想到圣皇陛下的回复也这么...有意思。 原封不动地发还奏本,这明显是在看沈四石怎么处置了么。 要是换成其他人,沈四石怎么处置都能找到理由。 可这是清河郡主! 人家还有一层踏浪峰的身份! 这两个都不是沈四石能轻易处置的! 所以么,他才要请乘风宗的人去都督府喝茶。 当然,他请的肯定不是乘风宗的人,而是踏浪峰! 张浪本来还想着在床上再躺几天。 这几天蔡图星不仅把第六殿的供应全部给了自己,还拿出了不少好东西。 就是二小姐那里拿来的丹药用量过猛了,不然的话,张浪还是很乐意多给布哥儿找点好东西喂下去的。 而且他现在基本上也确定了,这铁公鸡除非自己吃吐了,不然的话,肯定不会往外吐一个子的! 可当他得知南疆都督府请喝茶后,知道自己怎么都不能在躺下去了。 自己做了这么多小动作,不就是想请沈颂英这丫头回中京么?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他怎么能缺席? 他对蔡图星道:“六小姐若是放心我的话,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蔡图星立刻道:“老师处理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就是,就是你现在的身体,能撑得住么?” 蔡图星的关心发自肺腑,张浪听着还有那么点小感动,他笑道:“无妨的,再说去南疆都督府还要一日时间,正好给我调整休息。” 蔡图星还要再劝,张浪拦住了她的话头:“六小姐,此事是我的主意,自然该由我来处理,你先回去复习一下三角函数这一章,等我回来,就该考试了。” “好,老师决定便是。”听到要考试,蔡图星心中一跳,规规矩矩行了个弟子礼——两拜,“老师若是有任何吩咐,就直接和我便是。” 说着又看向常师贤道:“小贤子,你辅助老师,有任何要求,乘风宗必须全部满足!听到了吗?” 常师贤嘴角抽了抽,拱手道:“遵命。” 蔡图星快步离去后,张浪朝常师贤招了招手,自己先进了屋。 常师贤紧跟着进房,房门随即被抚云关上。 常师贤进房后,就见到张浪大咧咧往床上一坐,拍了拍身边的空余的位置道:“看什么,坐呀!” 哪里有半点刚才的病态? 常师贤瞪大了老眼,又转头看了眼抚云。 “你看抚云做什么...哎呀,老哥放心,抚云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是我最亲近之人。” 常师贤默默吞了口唾沫,缓缓走到张浪身边,用屁股便沾了床沿坐下,开口道:“老弟...” 这一声老弟叫出口,常师贤脸色微动。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喊张浪老弟? 急忙改口道:“张先生...” “老哥,你这就外道了不是?” 张浪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我老哥,我是你老弟,不管你我什么身份,这层关系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常师贤定定地看着张浪,发自肺腑道:“有老弟这句话,老哥就算是值了。” “哈哈哈!”张浪笑道,“老哥说什么呢?当初你不嫌弃我只是一个六代弟子,难道就凭六小姐一声老师,我就身份不同了?没有的事,我依然是张浪...” “铺张浪费的张,浪催天下的浪!”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随后相视一眼,同时大笑。 抚云则是坐在边上,托着下巴看着笑得开心的张浪,跟着笑出声来。 从小到大,只要是张浪开心,她便开心,这已经成为烙在生命中的自然反应了。 两人笑了一会,张浪就快速道:“你现在就让宗主安排,我和他一起去一趟南疆都督府。” “小李子也去?” “当然,宗主代表乘风宗,这公文是发到乘风宗的,乘风宗若是没个代表,那叫什么回话?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咱们宗!”张浪耐心分析道。 “南疆都督此人我是了解的,特别注重细节,乘风宗在南疆虽然号称宗门第一,可在南疆都督面前,分量也没有那么重,到时候小鞋一双接一双扔过来,怕是穿都穿不完。” “而且,全宗上下只有老哥你和宗主去才能让南疆都督觉得配的上他的‘请’字,老哥你身为守山人自然是不能离开的,那只能是宗主去。” 常师贤闻言轻吸了口气。 他之前还想着如果踏浪峰出面的话,李随封去不去都无妨,可现在经张浪这么鞭辟入里的一分析,李随封就非去不可了! 他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对张浪道:“好,我这就去让小李子安排!” “有劳老哥了,多谢!” 张浪跟着起身相送。 常师贤拉着他手,隐隐有热泪盈眶之势,语重心长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当天傍晚。 乘风宗山门前。 李随封生无可恋地站在四驾马车边上。 他长叹了一声:“这顶雷的差事还是逃不了啊...唉?那是张浪老弟么?” 他抬眼看去,就见到张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山道上。 他刚要举手打招呼,却见到张浪边上还跟了... 一条狗? 李随封:??? 去南疆都督府,还带宠物? 第56章 一个比斗给你狗嘴打歪! 前往南疆都督府的马车上。 李随封斜眼瞟了眼正在啃着香烤牛腿的...不是,刚才张浪老弟说这狗什么品种来着? 哦对了,哈士奇! 本宗主这大半辈子,就没听过如此奇怪的种类。 不过看上去,确实山下那些农户家养的狗要好看些。 果然,张浪老弟的品味就是不同凡响。 小黑啃得正香,就觉得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游来游去。 山浑本来危机感就很强,占山为王的时候,有敌来袭都能早早在数里之外感知到。 虽然他被家养了二十多年,天赋还在。 更别说这一路上,李随封时不时就瞟他一眼。 睡觉也瞟,挠下巴也瞟,去路边蹲个坑他娘的都看了一眼他性感的臀部!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晚饭时间,小黑最讨厌别人在他吃饭的时候看他了,这会让有种随时被夺食的感觉! 他抬起蓝色的眼珠子瞟了一眼李随封,李随封立刻目不斜视,似乎就没有看他一般。 而当他低眼再专注分解肉块的时候,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在抬眼,李随封又是目不斜视。 如是几次,李随封心中暗道:这狗子真有趣,竟然还会和本宗主玩眼神躲猫猫。 他还想再看,就听到“呜...” 小黑发出了一声低吼。 下一刻,李随封就横着飞出了马车,“嘭”的一声砸到了路边的岩石上。 正在打盹补觉的张浪猝然惊醒:“发生什么事了?” 转头一看,原来坐着李随封的地方,已经没有人影。 只有小黑美滋滋地啃着牛腿骨,后腿轻轻互相抓挠着。 张浪皱了皱眉,撩开车帘往外一看,就看到李宗主嵌进了岩石中,全身颤抖。 赶车的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随封,下意识停了下来。 “哎哟...”张浪一把捂住了眼睛的同时扔下了帘子。 这场面实在不是他应该看的。 他转头迅速调整出了一个笑容,低声道:“黑长老,咱们出来的时候不是越发三章了么?” 小黑停下啃食的动作,伸出舌头卷了一下嘴边的肉沫,点了点头。 “那你干嘛还把宗主给...你这样子,等下我该怎么解释?”张浪是不想让李随封知道小黑的身份,毕竟山浑这种级别的凶兽是不能随便出现闹市之中的。 可他出发的时候,蔡图星一定要让他带上小黑,不然的话就不让他走,这才将小黑带上。 由于张浪没有换上懒大王的外套,所以任寿欣再不舍得,愣是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小黑皱了皱狗鼻子,用爪子拍了拍身前的牛骨,又指了指车外李随封的方向,两排獠牙凶狠狠地露了出来。 “啪!” 张浪不受控制地抬手就给了小黑一个大比斗。 这一比斗,狗头都给打歪了。 不止是小黑,连张浪都懵了。 小黑歪着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心头邪火噌噌地冒了上来! 本座给你脸了是吧? 在第七殿有主人在,现在在外面...哎哟哟,主人还,还在啊! 小黑刚刚准备恢复本人面目给张浪一个笑脸,一侧眼就见到,张浪手中拿着一个小叉子。 叉子上,任寿欣声音传出:“小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刚才那一巴掌是我扇的!你要是敢再龇牙,我扇不死你!” 小黑原本有些不稳的狗脸立刻稳定了下来,小声对着叉子委屈地“呜呜”了两声。 “你是蠢吗?你的狗食谁愿意抢着吃啊?” “呜呜呜...” “啊?那是小懒做的啊?那倒是有可能的。” 张浪:??? “这样么,你让那个人不和你同车不就好了?” 小黑闻言抬头,露出讨好的笑容,舌头吐在一边都收不回来了。 “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再龇牙了!听到没有!” 小黑不断点头。 张浪:??? 什么就说定了? 我什么都没同意呢! 叉子里的玄灵气蕴褪去,张浪知道对面“挂电话”了。 张浪拿着叉子仔细看了看:“嘶,这不是七小姐常用的叉子么?什么时候到我手上了?” 他想起了自己离开前,蔡图星悄悄塞给自己的一个盒子,轻声交代说先别打开,等到需要用到的时候,自然就会开了。 张浪立刻取出了怀中的铁盒,打开一看,果然盒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叉子形状的模子。 他将叉子放进去,百分百契合! 张浪“呵呵”笑了两声。 怪不得蔡图星能放心地让小黑子出来,原来是留了后手啊。 张浪看了眼重新开始啃牛骨的小黑,勾起嘴角,缓缓伸手往他脑袋上摸去。 就在他手碰到小黑脑门的瞬间:“呜...!” 小黑下意识发出了低吼。 “啪!!” 这一下,抽得比刚才还要重! 小黑的嘴都被打歪了! 小黑“啊呜”一声,侧着眼看了看张浪手中的叉子,双目立刻变得清澈无比。 他自己掰正了狗嘴,凑到张浪胳膊边上用脑袋蹭了蹭。 意思很明显了。 摸,让你摸,赶紧摸! 张浪满脸笑容地揉着狗头,道:“黑长老,可不是我要揍你,这...你知道的,完全不受我控制是不?” 小黑眯起眼睛直笑,尾巴摇得飞快,打得车壁“啪啪”直响。 正在这时,马车帘子被撩开。 满脸是血的李随封从帘子缝隙中探出半个脑袋。 随即就见到了眼前人慈狗笑的画面。 李随封血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他甚至不敢确定,刚才踹自己那么重一脚的狗是不是眼前这只! “老弟,你,你...他,他......” 李随封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张浪赶紧松开了小黑,拍了拍他的脑门,就出了马车拉着李随封快步到了边上。 “宗主,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刚才任寿欣答应了小黑不让李随封上车,这个话也只能由他带到了。 经过小半刻钟的深入交流,李随封总算接受,狗坐车,他在车外步行的现实了。 张浪本来是想让他坐在车外的前室,可李随封看了眼蹲坐在前室上的小黑果断拒绝,并且表示自己可不想再挨上一脚。 于是,南疆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车上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傲然蹲坐。 车下,一身宗主华服,怎么都像是狗主人的男子跟着马车狂奔! 官道上人来人往,见到如此奇景,纷纷驻足观看。 有老者见状,摇头叹道:“世风日下,如今狗坐车,人走路,这人还活得不如一只狗啊!” 旁边有人笑道:“老丈,你这就不懂了,你看那人的穿着像是坐不起车的么?如今富贵人家不御兽,只养宠,说不定这人狗主人与那狗之间的游戏情趣呢!” 老者闻言一怔,摇头叹气道:“这...再怎么情趣,狗还能爬到人的头上去?老头子是跟不上这崩坏的世道咯。” 如此的议论声一路上不在少数。 李随封多少听到了一些,可他又不能停下来解释,只好听之任之。 还好此时已经是傍晚,很快天就黑了下来。 他们路过一座不小的镇子,张浪就提议找家客栈休息一下。 其实张浪是很想一口气直接去南疆都督府的,可是看李随封快要崩溃的样子,还是决定休息半个晚上再说。 李随封自然懂,感激地看了张浪一眼,便在镇子中问了路,来到了唯一的客栈前。 接客的小二刚迎上来,张浪还没开口询问就听到客栈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暴喝; “哪里来的野娃子,竟然到我桌上偷食!” 随即,张浪便见到一个一身青袍的男子快步到了门口,口中骂骂咧咧,手中提着的却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 这孩子满脸泥尘,已经看不出模样,被人提在手上,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半小块馒头! 男子站在门槛后,将孩子用力往外甩去:“有多远滚多远,别扰了爷吃饭喝酒的兴致!” 第57章 狗娘养的,竟然跑我的地盘上来草菅人命! 小孩子被男子用力抛出,飞得比对面屋脊还高,看样子要落到隔一条的街上去! 这个高度,别说小孩子了,就算是普通的成年人也会必死无疑! 张浪看到飞起的孩子,冲着小黑屁股就是一巴掌:“去,接住!” “汪呜!” 小黑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消失在夜幕中。 再回头时,那个男子已经转身回客栈了,张浪只看到他背后绣上的七星图! 张浪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 “什么人,胆敢如此草菅人命!” 一旁的小二赶紧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客官慎言。” 他到张浪边上,神色紧张道:“这几位可是七星阁的人,宗门之人,哪是我们常人能招惹得起的?” 一旁的李随封闻言皱眉道:“七星阁?他们怎么会到这里?” 如果按照宗门势力范围划分的话,这个镇子还是乘风宗的范围,七星阁一直在和葬花坞争南疆第二的名头,他们的人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在向乘风宗挑衅? 张浪略微惊讶地看了眼李随封,他这是跑路跑昏头了么? 他朝李随封使了个眼色,李随封顿时反应过来了。 宗门教谕大典! 这个时间点,七星阁应该是往乘风宗去的。 那边小二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谁知道呢?之前咱们镇子都是乘风宗的老爷们照顾的,可这两年南疆不是不太平么?很多人都被征去当兵了,镇子也没落了,乘风宗的老爷们也很少过来了。” 李随封听到这,尴尬得干咳了两声。 小二没听出来什么意思,反而关心道:“这两日风重,客官可是着凉了?不过看客官的穿着打扮,就算是着凉也不缺药。” 张浪下意识问道:“怎么,现在很缺药么?” 小二叹了口气:“缺,到处都缺,半年前那一仗,虽然规模不大,却死伤了很多人...客官不知道,现在到处都是家破人亡,朝廷的抚恤也...” 小二欲言又止,摇了摇头道:“刚才那娃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落到这里来,在我家店上吃了好几天剩饭了,我们掌柜的见他可怜,就没赶他走,谁知道...谁知道碰到了这几位爷,哎......” “这娃儿,估计也不活了。” 小二唏嘘了两句,却也是无奈。 在这个时候,他能苟全自家性命就算不错了,他虽然心疼这孩子,却也是无能为力。 宗门虽然在圣朝被压制得厉害,但是在常人面前依然是无比恐怖的庞然大物。 小二纵是心疼那孩子也没无能为力,他甚至不能在那男子面前表露半点的不满和愤怒! 张浪听得一阵心塞。 古语云,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如今的圣朝虽然国威浩荡,可边疆战事依然不断。 南疆这边更甚。 万越王盟仗着地利,一直是侵扰不断。 南疆战事频频,南疆百姓的生活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张浪不认为自己是个圣人,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摔死,无论如何他也是做不到的。 这边刚聊完,一道黑影就从半空落下。 正是刚刚出去的小黑! 他的嘴里,衔着的正是刚才被丢出去的小孩子。 张浪定睛一看,就见那孩子非但没有被吓哭,反而将手中最后一点馒头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咽了下去。 小黑将孩子往张浪脚下一放,吐舌头摇尾巴,蓝色的大眼珠子满怀期待地看着张浪。 张浪对这眼神实在太眼熟了! “去去去,这不能扔着玩的。” 张浪冲着小黑挥了挥手,小黑这才意兴阑珊地蹲在了一旁。 小孩子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拍了拍肚子,看向了张浪。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正好和张浪对上。 他奶声奶气道:“哥哥,你有吃的么?我还饿。” 张浪仿佛心中某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到了。 他想起了那个在被轰炸过后,断垣残壁上痛哭的孩子! 张浪轻吸了口气,伸手拉起孩子的手道:“哥哥现在没有吃的,但是马上就有了,你跟我一起去吃好么?” 说着他就拉着孩子往客栈中走。 刚才还目瞪口呆的小二下意识拦住他道:“客官,你现在带孩子回去,岂不是在拂那几位爷的脸面么?” 张浪冷笑道:“我何止是拂他们的脸面,老子还要打肿他们的脸!” 李随封也咬牙切齿道:“狗娘养的,竟敢来我...的地方戕害人命!老子倒想问问他们,他们师父是怎么教他们玄修养性的!” 小二见拦他们不住,已经知道这两人必定不是什么凡人,又道:“两位客官,你们若是起了争执可不要在小店打起来啊!我和掌柜的,还有后厨的师傅都指着这店吃饭呐!” 张浪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侧头对李随封道:“老哥你在外面等一下,咱们暂时先不上升到双方的矛盾。” 所谓双方的矛盾,自然是指乘风宗和七星阁两宗门之间的。 而且张浪还担心对方认识李随封,到时候直接跪在地上求饶,碍于七星阁的面子,他还真不好下狠手了。 李随封本来还想再说什么,那边张浪一手牵着小孩,一手领着小黑,大踏步进入了客栈中。 他只好狠声道:“可惜了,这下手估计轮不到本...我了。” 刚一进客栈,张浪就看到了在最里面隔间中饮酒吃饭的三个七星阁的弟子。 这个点了,除了他们还在吃喝以外,再无旁人。 他指着他们桌上对小黑道:“去,那只烤乳猪赏你了。” 小黑双眼唰一下亮了! 他一进屋就盯上那只油光发亮的烤乳猪了! 只是没想到,张浪竟然会这么通情达理! “汪呜!”一声,小黑就照准了桌子正中,还没动过几口的烤乳猪扑了上去! 第58章 他们三个不能死,不能昏迷,其他的随意... 郭朴甄这两天很烦。 七星阁作为清河郡主请万宗的第一站,虽然损失不是最惨重的,却是面子丢得最大的。 堂堂南疆排名前三的七星阁封山大阵竟然被人一剑破开,山门处从祖师爷就传下来的牌坊柱子上还留下了一个大洞! 这个大洞还不能修缮,如今每天从柱子边上经过的人看到这个大洞,都会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而作为七星阁死对头的葬花坞却拿着此事四处宣扬,导致七星阁的声望在南疆宗门界一跌再跌,人们说起七星阁都会加一句: “啊?就是那个祖师爷留下的物件都护不住的宗门啊?” 因为这件事,郭朴甄这个大师兄在宗门内人人喊打,若不是七星阁主护着,他恐怕立刻就被逐出师门了! 这次宗门教谕大典,谁都知道谁去就是所有宗门嘲笑的结果,七星阁内没有弟子愿意去,郭朴甄这个“罪魁祸首”就被推了出来。 出发前,七星阁众长老还一致通过,若是这次郭朴甄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就逐出七星宗,整个南疆再无他立锥之处! 郭朴甄只好领着在宗内最不受器重的师弟,灰溜溜地从七星阁出来,前往乘风宗。 往日他作为七星阁的大师兄,出门都是前呼后拥,什么时候有今日这般落魄过? 竟然只能在这个破客栈住,酒他娘的还不知道掺了多少水。 没喝上几口,他就看到一个满脸满头都是黑泥的小孩子偷偷从桌子下面伸手去抓桌沿处的馒头! 郭朴甄正郁闷呢,见到这个小孩子,憋屈了多日的火气仿佛是被点着了,抓起小孩子的脖颈就丢了出去。 他根本没有想过这样子那个孩子会不会死,这一丢倒是把他这段时间里的怨气给发泄出去了不少。 回来后,两个师弟在那里喝高了,唱着乡村小曲,闹腾的很。 郭朴甄摇了摇头,接着喝酒。 这才喝了没两口,突然一团半人大的黑影一闪而过,正好落在在了身前的餐桌上! 桌上的锅碗瓢盆立时散落一地! 叮当声中,郭朴甄看清了桌上那团黑影是什么! 一只黑白大狗两腿张开,肚皮贴在桌子上,正对着桌子中间的乳猪上下其嘴! 吧嗒吧嗒的声音在碗盆碎裂声停止后,格外刺耳! 郭朴甄脸都绿了! 刚扔掉一个偷馒头的小孩子,这又来了只狗! 这只狗更是将他们的桌子搅得一团糟! 郭朴甄本来好一些的心情立刻糟糕透顶! 他指着小黑尖叫道:“小二!怎么会有狗上桌?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小二此时躲在门口不敢应声,刚才小黑打破这些锅碗瓢盆的时候,他就想阻止了,奈何张浪扔过来了一个银锭,让他乖乖把嘴闭上了。 没听到小二应声,郭朴甄怒气更大了,吼道:“小二,把狗给扔出去!不然的话,爷砸了你们的店!” 这时,张浪牵着小孩找了张凳子坐下。 张浪自己再坐好,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道:“这桌菜就是给狗吃的,我家小黑吃上一口怎么了?” 张浪这一开口,立刻就吸引了郭朴甄的注意。 这话是将他们三人骂做狗,郭朴甄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刚想开口怒骂,却看到了张浪边上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孩。 郭朴甄生生将骂娘的话堵在了嘴边。 他在七星阁做了这么多年大师兄,自然不是无智莽撞之辈。 对方既然能将小孩子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肯定不是普通人。 郭朴甄眯眼快速打量了张浪一番,迅速对张浪的身份进行了一个判断。 穿的是上好的布料,但不是丝绸,说明家境殷实,但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额头没有玄灵印记,年岁尚小,但是体格看上去并不虚弱,说明有过修炼的经历,却没有真正踏入玄修一列。 行事作派嚣张,不知低调,还好管闲事,说明在这一带有一些影响力。 综上所述,眼前这个少年大概率就是这附近,或者是这镇上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想到此,郭朴甄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这种少年人不少见,平日里凭借着家境父辈做一些“侠义”之事,收获一些乡间的名声。 实际上就是一个草包,根本没有什么用。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郭朴甄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之前那个小孩子虽然让他发泄了点怨气,可还没尽兴,现在又多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外加一条死狗,说不定能让他消遣得更开心一些。 他伸手拦住了酒醒了大半的师弟,冷声道:“你刚才的意思,是在骂我们是狗?” 他这一句还是有点讲究的。 如果对方承认了,那就是侮辱宗门,到时候该怎么弄就随心所欲了,哪怕闹到官府去,他也不怕。 如果对方不承认,那就是怂了!一个人怂了,那就要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比如,先把这只狗给炖了! 郭朴甄已经想象好了后续所有的应对方式,今天日子好,正好杀两个人玩玩。 张浪轻轻抖动二郎腿,微微斜过头盯着郭朴甄,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我说错了...” 郭朴甄冷笑,这认怂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要快很多么。 他刚要开口,张浪就继续道:“把你们三个和狗比,那就是对狗的莫大侮辱啊。” 正啃了一半烤乳猪的小黑抽时间点头应和:“汪汪!” 没错! “你说什么!?”郭朴甄额头青筋暴起,他只想到了对方承认或者不承认两种可能。 没想到,对方没有按他的设想出牌,反而变本加厉,骂得更难听!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应对了。 张浪继续道:“那我再说得明确一点。” “你们三个就是猪狗不如,送你们去砍头,刀都嫌你们的血脏!” “拉你们去上吊,绳子宁可自己了断也不要沾上你们的皮毛!” “把你们的肉去喂狗,狗看了都要吐上三口...他么的滂臭!” ...... 张浪一口气,运用了排比,夸张等一系列的修辞手法,将毕生所学的骂人功夫全部使了出来! 中间不带换气和暂停的! 郭朴甄想插嘴,都没有机会插进去,脸色憋得通红! “给你们贴上小胡子,你们还真拿当自己是日本人!” 最后一句,张浪自认为是骂得最脏的。 至于郭朴甄他们三个能不能听懂张浪就不管了。 骂完,张浪回了口气,双手抱胸冷笑道:“就你们三个所作所为,老子宰了你们都嫌脏了老子的手!” “给你们一个机会,把另外两个捅死,剩下那个可以活命。” 郭朴甄闻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随后哈哈大笑,缓缓鼓掌道:“好,好,好,骂得好!本来你骂的只够杀你一个,现在你骂的,足够我杀你全家了。” 张浪反问:“你确定要杀我全家?” “不止全家,夷三族是什么罪过你知道么?”郭朴甄从腰间缓缓抽出长剑。 他额头上,分为两片的玄灵印记缓缓亮起。 “本来爷还想慢慢折磨你到死的,现在爷改主意了。” “既然能夷三族了,那还是要杀得快一些的好。” 他手中长剑指向了张浪,突然剑锋一转,对准了“吭哧吭哧”中的小黑。 “那先从这只狗开始。” 郭朴甄的神色带着癫狂,一股淡淡的玄灵气蕴开始包裹住了长剑,惊人的气势勃然而发。 他的两个师弟总算找到了拍马的机会,接连呼道: “大师兄果真厉害!竟然已经到了二变中期!玄灵附器!” “小王八蛋,你等死吧!我大师兄可是南疆宗门青年一辈中排名前十的可怕存在!” “笨蛋,你和一个普通人说宗门之事他能听懂?” “也是哦!小王八蛋,你全家都洗干净了脖子等我们来杀吧!” “哈哈哈!大师兄,等下这只狗我们炖了吃还是烤了吃?” 郭朴甄冷笑道:“当然是炖了,还有比炖狗肉更美味的么?” 三人说话间,都没有意识到,“吭哧吭哧”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 张浪揉了揉眉间,轻声道:“小黑,对他们你可以龇牙。” 这家伙,说不让龇牙,还真不龇了! 小黑闻言,紧闭的狗嘴突然咧开,露出两排森白的,沾着猪肉沫的大牙! “汪呜……!” “大师兄,这狗还对你龇牙呢!” 一个七星阁弟子走到了小黑边上,“这狗就不用大师兄动手了,我来吧。” 说着,一把短刀在手,对准了小黑的脑门。 郭朴甄仰头大笑:“哈哈哈,也是,杀狗岂用...” “嘭!” 一声巨响! 郭朴甄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不变,话说到一半却生生停了下来。 他分明看到,他的师弟下半身悬挂在了天花板上! 除了两只脚就在他眼前来回晃荡,上半身则是插入其中看不见了! 紧接着,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 张浪轻声道:“他们三个不能死,不能昏迷,其他的随意。” 随后他坐到了小孩子的身边,用身体挡住了孩子的视线,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块蛋糕,放在了孩子身前。 “来,先吃块干粮垫一垫吧,等下咱们再吃好吃的。” 小孩子点了点头,拿着蛋糕就啃了起来。 一双眼睛却趁着张浪不注意,越过了他的身体阻拦,看向了那惨烈的一幕。 两口蛋糕下肚,他露出欢喜的笑容: “这个干粮,好甜啊!” 第59章 此言煌煌,当饮三杯! 李随封在外面等得焦急。 刚才客栈中传出了张浪的喝骂声,郭朴甄嚣张的话语,还有小黑三声干脆的吼叫。 随后便是乒铃乓啷一阵动静。 片刻后,总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李随封拍了下大腿:“成了!” 就快步往客栈方向走去。 还没到门口,他就听到了郭朴甄绝望的怒骂: “小子,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你...你竟敢断了我的腿!我可是七星阁五代大弟子!” “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了,九族之中一个逃不了!” “得罪了七星阁!你们全部都得死!!” 郭朴甄双目赤红,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一点理智。 形势急转直下,逆转得太快,自己还没有出剑就打断了双腿。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腿是怎么断的! 玄灵二变中期,就算是兵刃也很难伤害到他。 在民间,几乎就是可以横着走了。 可现在,他的双腿就是呈现了扭曲的形状垫在了他的屁股下面。 而另外两个师弟更加不堪,有一个直接被打折了脊背,如今屎尿不受控制地横流。 郭朴甄理智尽失,只能用宗门给自己一点底气。 毕竟圣朝律写明了,无端辱骂宗门玄修之士,斩;情节过分严重者,三族男丁斩,女眷及十四以下流千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郭朴甄还真没有在瞎说。 只不过,他今日碰到的是张浪! 张浪冷笑,还诛九族?你诛一个看看? 你怕是不知道我的九族中还包含什么! 他刚想说话,李随封已经到了门口,破口骂道: “七星阁是么?哼,本宗主倒是要去问问田孤星,他教出来的徒弟,为何会明目张胆地违反‘南疆宗门总约’!” 田孤星正是如今七星阁阁主的名讳,郭朴甄的师父! 在南疆,能这样直呼田孤星名讳的也就那么两指之数! 郭朴甄吃力地看向了门口,随后神色变得惊恐异常! “李,李宗主!” 他身为七星阁的大师兄,自然远远见过李随封。 李随封不认得他,他却是认得当今南疆宗门第一人(名义上)! 只是,李随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随封又和这小子有什么关系? 郭朴甄惊恐至极,理智反而回来了。 他突然感觉大大的不妙。 若是李随封和这小子相识,那他刚才的所作所为,恐怕是......真的在自寻死路! “哼,没想到你这样的丧心病狂之人竟然认得本宗主。” 李随封走到了张浪边上,面沉似水,冷声问道:“你刚才说得罪了你们七星阁就得死是么?” “我,我,我没有...” 郭朴甄当然不敢承认。 “没有?你当本宗主的耳朵是聋了是么?” 李随封喝道,“南疆宗门总约第七卷第十二章第八条就写到,宗门一干人等,不得戕害普通百姓,若是普通百姓之过,则交付有司,不得动用武力私刑。这些,田孤星没让你背过是么?” 郭朴甄汗如雨下,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吓的。 这些他当然知道,只不过是有意忽视了而已。 像他这样自小在宗门中长大,又被宗门捧在手心,自诩为天之骄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把普通人当回事? 宗门之中一直有句话在暗中流传:“不入玄境皆为牛马!” 而李随封所说的南疆宗门总约,虽然让南疆各宗门日日诵读,人人背诵,可真正把这些个当回事的,没有多少。 之前乘风宗还在全盛的时候,尚且能约束一下,李随封接手的这些年,乘风宗隐隐有走下坡路的趋势,加上南疆战事频繁,乘风宗为了避免嫌隙,就很少再去管其他宗门的破事了。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而且郭朴甄又撞到了李随封手中,能不能保下性命就很难说了。 郭朴甄强忍剧痛,小声道:“李,李宗主,实在不是我违背总约,而是此人一上来就辱骂晚辈,晚辈也是,也是一时气愤,所以才,才说了这样的话。” 他现在并不能完全确定张浪和李随封之间的关系,只能尽量给自己开脱。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两个关系密切,他也只能为自己开脱。 这颠倒黑白的话落到了李随封耳中,李随封更加生气,张浪却捅了捅他的胳膊,示意他先别说话。 随后,张浪蹲了下来,正面对上了郭朴甄的目光。 郭朴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随后就低下眼,不和张浪对视。 张浪嘿嘿笑道:“你刚才说要夷三族,诛九族,是不是真的啊?” 郭朴甄:...... 你这是要将我往死路上逼啊! 这个时候,他反而鼓起了勇气道:“圣朝律有言,辱骂宗门玄修者,斩,严重者,斩三族男丁,我虽然说得夸张了点,也是有依据的。” 张浪啧啧摇头道:“你竟然和我说圣朝律,你知不知道这都是本世子从小玩剩下的?你还敢给我打马虎眼,少背两个先决条件。” 那两个先决条件,当然是身份以及“无故”两字。 郭朴甄闻言,猛然抬头:“你刚才说什么?世,世子?” 圣朝只有王,公,侯三等爵位的继承人才能称为世子! 而能在圣朝坐上这三等爵位的,要么血脉尊贵,要么居功至伟且修为极高! 他们的继承人,又岂是他一个七星阁的五代弟子能碰触的? “没错,我爹是公孙武峰。”张浪轻声道,“至于我娘...哦对了,你刚才说要夷三族来着,那母族是不是要被清算?” 听到这里,郭朴甄两眼一翻,吓得晕倒了过去! 公孙武峰! 圣朝第一武侯! 而武侯的夫人身份,别人可能不知,但是郭朴甄却听师父提起过。 她乃是当朝先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虽然未入皇家族谱,却是实打实的当朝长公主! 后来因为公孙武峰战功卓着,出身却不好,便将她指给了公孙武峰。 如此,公孙武峰就不会因为成为驸马导致圣朝损失第一猛将,又能拉拢公孙武峰。 他刚才嚷嚷着夷三族,还要诛灭九族...这可是把皇家都算进去了! 这不吓晕过去才怪呢! 张浪看到他晕过去,皱眉道:“怎么这么不经吓,我就说一个事实而已么,就晕过去了。” 那边正在桌下趴着百无聊赖的小黑一听到晕过去了,赶忙起身,从桌下蹦跶到了郭朴甄的身边。 看到郭朴甄双目紧闭,小黑皱了皱鼻子,后腿站到了他的脑袋边上,抬起一侧的脚。 “滋...” 一股金黄透亮的尿液精准地滋在了郭朴甄的脸上。 张浪和李随封:...... “呸,呸,呸!” 被滋半泡尿后,郭朴甄就醒了过来,小黑哪里会因为他醒来就停下? 直到一泡尿尽,他才打了个哆嗦,放下腿,晃晃悠悠走到张浪身前,朝张浪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你看,按你吩咐的,他没晕! 张浪摸了摸小黑的脑袋:“真乖,等回去了我肯定和七小姐夸夸你。” 小黑“汪呜”一声,尾巴摇得飞快。 被狗尿滋醒的郭朴甄一脸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他放弃挣扎了。 再挣扎下去只会让自己死得更惨,更痛苦。 张浪看到他这个样子,冷哼道:“你现在可知罪了?” 郭朴甄欲哭无泪,只得缓缓点头。 张浪起身冷道:“普通人虽弱小,却是我圣朝真正的基本。更何况这孩子才五六岁,更有可能是烈士遗孤,你竟然还能下杀手,说你狼心狗肺真的是在侮辱狼与狗...小黑你趴下,没说你!” “你但凡有一点良知,都不可能因为一个孩童拿了一个馒头就要取他性命!” “本朝这么多年一直对宗门多有优待,只希望你们能在民间起到引导民众,兼顾安抚民心之责,你倒好,视平民为蝼蚁,取人性命全凭一己好恶!” “若是天下宗门弟子都如同你这般,民心岂能安定?民心尽失,圣朝根基动摇,那宗门便是天下动乱的罪魁祸首!” 张浪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帽子也扣得一顶比一顶高。 这些话,他是七分出自真心和激愤,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恍惚之间,他仿佛回到了上一世刚进入体制的时候,面对那面无比高尚的旗帜,举起右拳的庄严宣誓。 那时候,他也是拳拳之心,可昭日月! 只不过现在... 他只能对着郭朴甄讲讲道理了。 李随封在他最后一句说话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小声:“过了,过了!” “说得好!” 与李随封的话同时响起的,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张浪抬头看去,就见到二楼客房的走廊上,一个身穿青色棉布长袍,头戴一方儒巾的老者对着自己拊掌大笑。 张浪不好意思笑道:“老人家过奖了,不过有感而发。” “好一个有感而发,此言煌煌,当饮三杯!小兄弟,你若是不嫌老朽唐突唠叨,可否上来与老朽一起喝上两杯?” 老者直接开口邀请张浪。 张浪看着老者,总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老人,说不出来的一种亲切感。 他笑道:“前辈邀请,晚辈回之不敬,我便和老人家一起喝上两杯,不过...” 他将小黑从桌下扯了出来:“我家的恶狗在外恐怕伤人,请老人家允许我带他一起去,省得他在外咬了人,那就不美了。” 老者深深地望了张浪一眼,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好好,那就一起带来喝酒吧。” 张浪对李随封道:“宗主,这后续的事情你看着安排吧,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压低了声音,声如金铁道:“杀鸡,儆猴!” 李随封点头道:“老弟放心,我也正有此意,不过...那个老人家,我竟然看不透他的虚实,你确定要去?” 张浪嘿嘿一笑:“有酒白喝当然要去了,是不是,小黑?” “汪呜!” 小黑连连点头。 李随封看了眼小黑,笑道:“那好,我安排这娃娃吃点好的,再着人给他洗个澡,你放心去吧。” 张浪点了点头,抱着小黑就上了楼。 李随封则是去让驾车的弟子吩咐后厨,而自己则是前往小镇巡捕房找官家去了。 一下子,整个客栈大堂之中,就只剩下了一脸绝望的三人,以及那个小孩。 小孩跳下了板凳,走到了郭朴甄身边,蹲下来,嘻笑道:“你刚才是想杀我是么?” 郭朴甄缓缓转动了眼珠子,随后他脸上的绝望就被惊恐所取代! 只见小孩手指上竟然出现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手套! 小孩子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两指点中了郭朴甄的一处穴位,然后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 “这一指没有其他作用,只不过,你接下来受到的任何痛楚都会放大千倍!” “但是你放心,你绝对不会晕过去,更不会痛得喊出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哑巴了。” 郭朴甄不断地吸着凉气,喉间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惊恐万分地看着这个刚才如同小鸡一般的孩子。 他...竟是至少四变以上的玄修! 小孩子站起身来,看向了二楼老者房间的方向,皱鼻低声道:“这老家伙不在中京待着,来南疆做什么?” 第60章 典故出处:孔方拜师,守仁三愣! “小兄弟,客栈简陋,你随意坐。” 老者侧身迎张浪...还有他怀中的小黑进了客房。 张浪习惯性地先环视一周。 这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客房,由于是小客栈,布置确实简陋。 房中还有一个青年男子正在床边铺床。 这青年男子长相俊俏,看上去比张浪大不了几岁,白净文弱,铺床的时候也一丝不苟。 张浪心中一突,这老人家该不会有什么特殊... “老师,床已经铺好了,学生去自己房中休息了。” 青年男子恭敬地朝老者行了个弟子礼,眼神不经意从张浪脸上滑过,没有半点惊讶和好奇,一切动作自然却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不着急,守仁你也留下来陪为师和小兄弟喝上一杯。”老者捋须道,“去,将为师的浊酒取一壶出来。” 名为守仁的青年男子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道:“是,师父。” 他去取酒的当口,老者已经坐到了桌子边上,见到张浪还抱着小黑站在桌边上,脸上笑意更盛:“小兄弟,怎么不坐?” “老先生不坐,晚辈岂敢坐下?”张浪的回答很标准,之前他称对方是老人家,听到老者和学生的对话之后,就改成了先生。 先生这个词是对本朝那些读书人的称呼。 圣朝坐而论玄者不少,真正的读书人却不多。 老者惊讶道:“你怎知老朽是个读书人?” 张浪朝他床头露出来的《仁礼体集》道:“不是读书人,又怎么会看这种书。” 老者哈哈大笑,拱手道:“小兄弟好眼力,老朽姓孔名方,确实是一个读书人,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张浪嘴角微动,险些笑出声来。 取什么名不好,姓孔却取个方字。 这老爷子该不会是赚钱的高手吧? “免贵姓张,单名一个浪。”张浪自我介绍一出口,孔方惊讶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公孙侯府的世子么?怎么会姓张?” 张浪笑道:“哈哈,我诓那三个蠢货的,老先生莫要相信。” 孔方眉头微挑:“呵呵,原来如此,小兄弟不怕公孙侯府找你的麻烦?” “怕啥?这天高皇帝远的,且传不到中京,就算是传到了中京,以公孙侯爷也不会追究我一个小子的罪名。”张浪语气坦然。 孔方一怔,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倒也是,公孙...侯爷的品行在本朝确实有口皆碑。” 正在这时,守仁已经拿着一个酒瓶到了桌旁:“老师,浊酒来了。” “来来来,给小兄弟满上!” 孔方大手一挥,豪气十足,没有一点老读书人的迂腐之气。 两个酒杯被守仁摆好,再倒上酒,一股淡淡的酒香便传了出来。 孔方端起酒杯道:“此酒名为浊酒,是老朽自己亲手酿制的,请小兄弟满饮此杯!” 张浪低眼看到杯中浑浊发白的酒汤,果然不愧浊酒之名。 酒虽浊,香气却格外迷人。 连张浪怀中一直老老实实的小黑都往前凑了凑鼻子,张浪却依然没有伸手去端酒杯的意思。 本来张浪以为他和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喝的是随处可见的掺水淡酒。 可当酒一倒出来,张浪就知道这酒绝对不是普通的酒。 以他对这个世界酿酒工艺的了解,这浊酒的香气绝对是第一档的存在。 一个老读书人能酿造出这么好的酒,虽然解释得通,却也让张浪怀疑。 行走在外,小心为上。 所以张浪并不急着端杯。 他要等孔方先喝。 孔方见到张浪没动,双眼微眯道:“小兄弟,何故不饮?” 张浪叹了口气,轻声道:“浊酒一杯家万里, 燕山未勒归无计,将军白发征夫泪,可怜多少儿无亲。” 孔方端酒的手一颤,随后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闷下。 站在一旁的守仁也听到了张浪的话,小声道:“方才这位公子诗句,似乎不合平仄,韵脚也不齐整。” 张浪暗自白眼,废话,三句是拼凑的,最后一句是自己瞎写的,能合平仄都有鬼了,还韵脚,要不你给我表演一个双押。 他没有回话,扔下小黑,也跟着仰头将浊酒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这酒的味道在这个世界算得上是极品了,可在张浪这里却淡出鸟了。 不过他还是“哈”了口气,点赞道:“好酒!” 孔方却没有因为他的夸赞有一丝笑意,反而侧头沉声道:“守仁,为师之前怎么教你的?” 守仁一愣,随即拱手道:“老师说过,作诗当推敲字眼,合平仄,点韵脚,方可成诗也。” “你,你气死为师算了!” 孔方气得将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守仁一脸茫然,不知道他老师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哈哈,孔老先生莫要生气,这位...守仁兄说得并没有错。” 张浪适时道,“我这人没什么学问,作诗就讲究个直抒胸臆,情之所至,诗之所成,如此而已。” 孔方看向张浪又多了一分惊异:“小兄弟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如此高度,比我这不成器的学生要好太多了。” 守仁在边上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不知道老师怎么对这个纨绔子弟如此青眼相待,甚至连自己都被贬低了。 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守仁还是拱手道:“老师教训得是,是学生错了。” 孔方皱眉道:“错哪了?” 守仁再愣:...... 他哪里知道自己错哪了,他就是习惯性被老师责骂的时候主动认错而已。 孔方见他又不说话,气得又要骂人了。 张浪却笑道:“老先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守仁兄所言没有错,只不过一个形为上,一个意为先而已。” 孔方还没说话,守仁就道:“这位公子,你怎么能说老师不是?千不是万不是,总归是学生的不是。” 张浪:...... 这家伙挺轴啊? 我给你说话呢,你还给我一顿怼? 他皱鼻问道:“请问守仁兄是否姓王?” 守仁再愣,皱眉道:“非也,在下姓陈。” 张浪叹了口气,暗道了声可惜。 不然的话,以后估计也会是个圣人之资啊! 不过这家伙倒是和格竹时期的王圣人有的一拼,突出一个耿直! 陈守仁见张浪在那唉声叹气的样子,问道:“公子,我方才难道有说错的地方么?” 张浪“额”了声,和一个耿直到极点的人说话,是他最不愿意的事。 他要是说对方错了吧,对方肯定少不了和他杠。 要是说对方没错吧,对方还是会和他杠。 “这个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张浪没有选择正面回答,而是选择了...直接讲道理。 至于道理是什么,自己领会。 陈守仁三愣。 这不是讨论对错么?怎么直接讲上道理了? 这让他怎么接? 孔方却拊掌笑道:“哈哈,小兄弟真有意思,你这话倒是让老朽颇感汗颜,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为师者确实不过是问道在前,专攻术业,至于是和不是,与师生无关。” 他对陈守仁道:“守仁,刚才确实是为师的不是。” 陈守仁吓了一跳,连忙道:“老师何出此言,老师教诲,学生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孔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对张浪道:“小兄弟,老朽也受教了。” 张浪赶紧起身让开:“老先生说笑了,我哪有资格教您啊。” 孔方摇头道:“方才你在楼下时说,庶民乃是我圣朝根基,老朽如梦方醒,汗出如浆。” 张浪:哈?? “这...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为政者,当然是对百姓好一些,以免翻船么。” 张浪随口应道。 孔方定定地看着张浪,突然仰天长叹道:“吾今生所学,莫非皆误也?!” 张浪竟然看到孔方眼眶忽张忽缩,眼角处似乎有一点亮光。 喂喂喂,我就随便说一句,你都七老八十了,不至于哭出来吧? 他突然想起来,这些理念似乎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 庶民在玄修之士眼中,真与牛马无异! 不过就算如此,老爷子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孔方深吸了口气,起身道:“多谢小兄弟教老朽,你乃老朽之师!” 一旁的陈守仁见状满脸震惊。 他何时见过一身傲骨的老师主动称人为师的? 这要是传回中京,恐怕整个中京都要震动了! 张浪快步上前扶住孔方的胳膊不让他拜下道:“老先生不必如此,你要这样,我可就不喝你的酒了。” 孔方看了张浪一眼,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好好好,老朽半截入土,喊小兄弟一声老师,确实不妥,不过,老朽愿与小兄弟皆为忘年之交可否?” “老先生盛情,晚辈却之不恭啊。” 这个环节,张浪熟悉得很。 他上前挽住了孔方的手,四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老哥!” “吾弟!” 一老一少激动地险些涕泪纵横。 只有陈守仁在边上凌乱。 这...老师怎么会...... “守仁,你还站着干嘛,还不快来喊师叔。”孔方略带斥责的低喝声打断了他的情绪。 陈守仁:??? 第61章 宗主,你好变态!! 这一声师叔,陈守仁再不情愿还是乖乖叫了。 接下来就是宾主尽欢。 一老一少对南疆目前略显混乱的形势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对流离失所的百姓表示了无尽的唏嘘,对战死沙场的将士表达了无尽的哀思。 一套流程走完,一瓶酒也见底了。 就这一瓶酒下肚,其中大半还是张浪喝的,孔方却已经是醉眼迷离,两颊通红。 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张浪见状连忙起身告辞,孔方嚷嚷着不让他走,还要让陈守仁再取一瓶酒来。 张浪可不敢再喝了。 这家伙和常师贤一个德行,又菜又爱喝。 常师贤至少喝他是他的五十八度酱香白酒,这浊酒撑死不超过八度! 就这几口酒就醉成这样了,小卡拉米。 张浪态度坚决,孔方也不好强留,就从腰间摘下了一个香囊,递给了张浪: “弟弟,你若是什么时候到中京来,去东四坊第十二间找哥哥我,到时候,咱们再把酒言欢,不醉...嗝......不归!” 张浪收好香囊,抱上打盹的小黑,被孔方一直送到门口,才得以脱身。 “弟弟,慢走,慢走啊!” 孔方朝着张浪挥手,等到陈守仁将房门关上,他迷离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清澈。 他挣脱了陈守仁的搀扶,走到窗推窗看向了空中明月。 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醉相。 他静静看着明月,喃喃道:“老朽蹉跎一生,是真的错了。” 跟在他身后的陈守仁不以为意道:“不过是公孙侯府的纨绔子,在外面连祖宗都不愿意认的,老师怎么能将他的话当真呢?” “你懂什么!” 孔方神色严肃地厉声呵斥,“公孙武峰是随他养父的姓,他原本就是姓张!” 陈守仁惊讶道:“啊?还有此事?学生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了呢。”孔方鼻哼了声,“你随为师多年,为师一直没让你在人前出现,这次随为师入南疆进万越王盟,乃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切莫自视甚高,水满则溢可记住了?” 陈守仁这么多年很少见老师这么严肃地和他说话,忙拱手道:“学生谨记。” 孔方再望明月:“这么多年来,老朽一直往天上看,以为天道在上,却忘了往下去看。” 他缓缓低眉,却见到夜色之中,荒凉的小镇,小镇之外,千里荒原,路有白骨。 孔方喃喃道:“莫非九变圣王之境,非是上感天道,而是下悟人心?” 对于他这样一直以来自认为站在天下之巅的人来说,一生都是往上攀登,一双眼睛从来没有低眼看过。 刚才在楼上他听到楼下的动静,本来是不不想管的,后来听到张浪说他爹是公孙武峰,就分心听了听。 毕竟自己和这孩子曾经有过渊源,虽然十年未见,自己又是易容悄然出行,相见也无妨。 可当他听到张浪最后几句时,心中突然生出一分触动。 便主动出来请张浪上来喝上一杯。 结果这一顿酒喝下来,张浪妙语连珠,不管是那首平仄不顺的诗,还是师者的简单论述,以及最后那句振聋发聩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让他察觉出此子的妙处。 而后一番对酒长谈,越发让他对张浪感兴趣了。 他是个读书人,还是天下独一份读书读出大名堂的读书人,张浪所说的言论是他从未听过的,却暗合圣人之道的道理! 到了他这个层次,所见所闻所思者甚多,已成定势,缺的正是一句新鲜的话语。 虽然听上去不算深奥,却能引起他更深层次的思考。 “莽莽苍生,心之所向,可为大道?”孔方看着破败的夜景,喃喃说道。 一点意念随心而动,孔方脸色骤然发白,他惊骇地望着远处,身体微微颤动,不可置信道:“天下民心,竟然崩坏如此?” 他晃了晃身子,险些摔倒。 陈守仁赶紧上前扶住他,手臂却被孔方死死抓住:“守仁,错了,我们可能真的错了!” 陈守仁抬眼一看,却见到老师竟然泪流满面! “老师你...” “无妨,心中执念消融是好事。”孔方深吸了口气,站直了身体,擦去老泪,忍不住笑道:“好小子,没想到十年未见,你竟然成长到了如此心境,可惜...可惜啊!!” 孔方房中发生的事,张浪自然不知晓。 不过等他问了正在收拾残局的小二回到客房的时候,却看到李随封和随行弟子一脸苦闷地坐在房中。 “哟,两位不去休息,在我房中枯坐是为何事?” 张浪笑着问道,随即意识到自己和孔方待久了,说话怎么也文绉绉的了,干咳了声道:“该不会客栈中就这一间房,咱们仨要挤一间吧?” 李随封见张浪来了,如获救星,赶紧上前道:“老...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可就要疯了。” 张浪:??? 什么你就疯了? “就是你救下的那个小孩!”李随封无奈摇头。 “小孩怎么了?”张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两个大人,该不会连一个小孩子都搞不定吧? “他,他不让人给他洗澡!” 话刚出口,李随封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头扭向了一旁。 张浪:??? “不是,他不让你们洗澡,你们找我干嘛?”张浪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李随封不想解释,冲边上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随行的弟子这才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张浪和孔方喝酒的时候,他们安排了一桌酒席,这孩子不知道多少天没吃饱了,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心满意足地说自己饱了。 李随封自然不会不管他,就给他也开了间客房,让小二烧了盆开水给他洗洗。 结果被安排去帮小孩洗澡随行弟子刚进去就被赶了出来,说是不要让他帮忙洗澡。 既然如此,李随封就让他自己洗,然后他又可怜巴巴地说,自己不会洗,都是他娘帮他洗的。 接下来的剧情就很俗套了。 刚才被扔出去这么远都没哭的娃,是又哭又闹,李随封和随行的弟子哪里哄过孩子,是打也不得骂也不得,只能落荒而逃在张浪房间等张浪来了。 张浪听完:...... 这他么...当我是什么? 六边形全能战士么? 哄娃的事也等他来? 他深吸了口气,转头问随行弟子道:“他为什么不让你帮他洗。” 随行弟子挠了挠后脑勺:“她...她说男女授受不亲。” 张浪:??? 什么男女... 张浪失声问道:“那孩子是个女娃儿?” 随行弟子用力点了点头。 张浪哭笑不得道:“这...那我也是男的啊,我有什么办法?” 李随封干咳了两声:“咳咳,这个...咱们中间,倒是有一个女的。” “谁?” 李随封指向了张浪怀中眯眼打盹的小黑。 张浪:!!! 小黑子是女的!?? 呸,是母的?? 他刚才在那家伙脸上滋尿的姿势,像是母狗能做出来的? 李随封见张浪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之前她在拉...的时候,我瞟了一眼,确实是母的。” 张浪:...... 宗主,你好变态...你盯着人家狗上厕所,还关注他的性别? 第62章 搓澡巾,擦脚布,你自己选一个! 李随封看张浪的神色不对,连忙解释道:“我好歹也是四境玄修,你不会觉得我连这么点眼力都没有吧?” 张浪“啊”了声,这个解释,勉强能通。 “那宗主你的意思,让小黑去帮她洗?” 李随封两手一摊:“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西,就算我们要将她送去流民所,这样子送过去岂不是丢我乘风宗的脸面?” 张浪想想也是,于是照准小黑的脑门。 “啪!” 李随封吓得面容失色。 老弟,你难道忘了我之前的遭遇了? 小黑睡得正香,被这一比斗扇得梦中人立而起! 张浪直接把他扔在地上,小黑子见到是张浪,刚刚炸开的狗毛,立刻倒伏了下来。 “好狗!”张浪摸了摸他的脑袋,袖口中,叉子尖闪闪发亮。 小黑忙亲热地舔了舔张浪的手掌心。 张浪笑着道:“接下来,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知道么?” 小黑连连点头。 “你要是完美完成任务的话,再奖励你一坛酒。” 小黑头点得更欢了。 张浪很满意小黑的反应,随后就领着小黑来到了那女娃儿在的房间。 房门虚掩,张浪轻轻推门而入,就见到那小女孩在浴桶边上沉沉睡着。 满是污渍的脸因为刚才的哭闹已经变成了大花脸。 张浪见状心中一紧。 他两世为人,虽然都没有孩子,可他有一个外甥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刚好六岁。 此时看到这小女孩,张浪就想了那个从小就喜欢粘着自己的小外甥女。 他让小黑在门外等着,自己上前探了探浴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张浪刚想去让小二换一桶水,腿肚子突然被抱住了。 他低头一看,就见到小女孩抱着自己的小腿,小脸在上面轻轻摩挲,呓语道:“爹...娘...抱抱.....” 张浪叹了口气,弯腰轻轻将她抱了起来。 他刚要起身,小女孩就像受到惊吓一样,双手乱抓:“坏蛋,你放开我!我要娘!我要娘!!” 张浪轻轻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好不容易才让她安定了下来。 这时,小女孩揉了揉眼睛,见到是张浪,黑瘦的小脸立刻如花绽开:“大哥哥,你来了!” 张浪点点头:“嗯,你吃饱了,就要乖乖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好好睡一觉好么?” “大哥哥,你要给我洗澡么?”小女孩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张浪:“咳咳咳,大哥哥当然不帮你洗,你刚才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所以我叫了一个...嗯...也是女的帮你洗。” 小女孩奇怪道:“哪个姐姐呀?我怎么都没看到。” 张浪对着门口喊道:“小黑,进来!” 又对小女孩道:“小黑虽然是只狗,但是她确定是只母狗,她可厉害了,帮你洗澡肯定没有问题的!” 小女孩开心地笑出声来:“嘿嘿嘿,那只大狗狗吗?好呀好呀!” 张浪见她开心地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转头看向门口。 “小黑怎么还不进来?” 他放下小女孩,走到门口一看,就见到小黑正蹑手蹑脚地往张浪房间走去。 “小黑!!!” 小黑浑身一抖,正要撒丫子开跑,“噌”! 一把叉子准确落在了她的面前! 片刻后,张浪抓着小黑的两只前爪将她拖进了小女孩的房间。 小黑全身上下都在表示极端的抗拒。 张浪费力把小黑往地上一按,笑着对小女孩道:“让她帮你好么?” 小女孩鼓掌大笑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大狗狗了!” 张浪笑了笑,附在小黑的耳边小声加了句:“虽然让你给孩子洗澡有失你的身份,但是我加码。” “三坛酒,十块牛排,怎么样?” 小黑还是在挣扎。 “五坛!二十块!你再坐地起价,我就让七小姐来收拾你!” 这下,小黑才老实了,趴在地上不再挣扎,只是在微微颤动,看上去好像依然有些不甘心。 也是,堂堂凶兽山浑,竟然伺候一个小孩子洗澡,这说出去,在凶兽界都是天大的笑话。 张浪见小黑勉强答应,拍拍手起来,冲小女孩笑了笑,快步离开了房间。 房间中,只剩下小女孩和小黑面面相觑。 小女孩慢慢走到了小黑身前,蹲了下来。 小黑看着她靠近,一大口唾沫用力咽下。 小女孩突然冷笑道:“小黑,你长脾气了,怎么?让你伺候我沐浴还让你没面子了?还有失你的身份?” 小黑双目之中满是惊恐,拼命摇头。 “汪汪汪呜...” “哼,他说得和你没关系?那你刚才偷偷跑什么?” “呜呜...” “没话说了吧?你倒是长能耐了,小心我扒了你的狗皮!” 小黑吓得前腿一软,噗通一声趴倒在了地上。 头顶在地板上瑟瑟发抖。 小女孩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对小黑道:“搓澡巾,擦脚布,你自己选一个。” 小黑:!!! 什么意思? 第63章 可爱懂事柳儿青! 张浪本来是想等小黑回来的。 等了一会,就实在累得受不了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张浪被一阵抽噎声给惊醒。 “谁在那里哭...”张浪揉了揉眼睛,朝着抽噎声响起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在墙角,一身毛发闪闪发亮的小黑全身颤抖地抽泣。 眼泪哗哗不说,鼻梁两边的肉都在不停歇地抖动。这个表情!!  张浪:...... 至于么?不就是让你去帮人家洗个澡么?委屈成这个样子? 张浪起身下床,本来想去安慰两句的,刚走近了,就闻到了小黑身上一股皂角香味扑鼻而来。 “黑长老,你也一起洗了?”张浪惊讶道。 小黑抽泣声戛然而止。 随即,“哇呜!哇呜!......”仰天哭嚎了起来! 何止是洗了! 本座还被那谁拿来搓背,搓完背还踩脚,踩完脚又负责帮她把脚趾缝儿都给舔干净了! 舔之前,她还用皂角在我嘴里冲了五十遍啊! 五十遍! 小黑这样子落在张浪眼中却是另外一种意味。 “卧槽...你该不会没忍住...!!” 山浑吃人! 小黑这样子完全就是做错事了以后找自己装可怜来了! 想到此,张浪脑子轰的一声。 该死,昨晚就不该让小黑单独在房间中给那个小女娃洗澡的! 女娃看上去又干又瘦,而且身上还脏兮兮的。 可洗干净了之后,不就是山浑绝好的口粮么? 自己救下了那孩子,结果那孩子被小黑给吃了,这不就变成了自己杀了那孩子么? 那自己不就和那个郭朴甄一模一样了? 张浪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冲着小黑怒吼道:“小黑,你给我等着!!”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正在伤心痛苦的小黑:??? 等着干嘛? 本座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哭一下都不行了么? 张浪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小女孩的房间,房门依然虚掩。 怎么看都是小黑作案之后没有关门的现场! 他强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推开了门。 地上,没有! 床上,没有! 也没有血迹! 张浪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这么小的孩子,小黑吞下去的话,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血迹! 一想到小黑吞娃的惨烈场景,张浪心底无边的火气冲天而起! “小!!黑!!你死定了!!” “大哥哥,谁死定了?” 张浪:!!! 他转头一看,就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梳着蝶髻,身穿崭新的布裙,手中捧着一个食盘,奇怪地看着自己。 张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是...” “大哥哥,你昨天晚上让大狗狗陪我一起洗澡的,你怎么忘了?”小女孩扑闪着一双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笑着反问道。 “啊?是你!?” 张浪完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萌到足以让心化开的小女孩和昨晚那个全身沾泥的小土豆联系在一起! “你,你没有被小黑他给...”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小女孩脸上写满了问号,“大狗狗昨晚帮洗得可好可干净了!” 张浪仔细端详了一下小女孩,确认这应该不是小黑制造出来的幻象后,笑着问道:“那就好,你早上不在房间睡觉,出去干嘛呢?” 小女孩朝手中的餐盘使了个眼色道:“诺,我看天快亮了就去楼下厨房让他们准备了早饭给大哥哥还有那位伯伯送过去。” “刚才我从大哥哥的房间里过,就看到大狗狗在那里发抖,没看到大哥哥你人在,就把早饭放在你房间的桌上了。” 张浪看了眼餐盘,上面只有两个窝窝头,皱眉道:“昨晚不是和掌柜的说过么?他就准备了这点早饭?” 小女孩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怕大哥哥和伯伯吃不饱,所以就给自己留了两个窝窝头,我人小,吃这么点就够了。” 小女孩懂事得让人心疼,张浪拉上小女孩的手:“走,我们一起吃早饭,这窝窝头谁爱吃谁吃去,没人吃就扔了!” 小女孩“啊”了声:“啊?扔掉多可惜!这么好的窝窝头,我那时想吃都吃不到呢!” “那就给小黑吃。” 刚刚从房门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情况的小黑:??! 小女孩已经看见了小黑,松开了张浪的手,飞奔向他。 “大狗狗,这个窝窝头给你吃!” 小黑下意识地往后挪动半步。 “你敢不吃的话,我把你狗牙都给拔了!” 一个冰冷凶狠的声音在小黑耳边响起! 小黑立时全身僵硬坐在了原地。 于是,张浪和小女孩在吃着颇为丰盛的早餐时,小黑无奈至极地趴在地上啃着干硬的窝窝头。 小黑现在是无比庆幸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若还是自己原来的样子,要是被哪只狗精猫妖看到,一旦传出去了,自己真的要彻底沦为凶兽圈的笑柄了。 张浪在吃饭的时候,将小女孩的状况了解个大概齐。 女孩叫柳儿青——不过估计是小名,寻常百姓家给男娃都是叫着小名,更别说女儿了。 身世和张浪猜的差不多。 父亲出征未归,家中遭了一次灾,田产基本上就被吃干抹净了。 娘亲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她托付给了一个江湖郎中就咽气了。 江湖郎中本来是想将她卖给妓馆的,但是小女孩又干又瘦,没有妓馆看上,于是江湖郎中就把她给扔在了一个镇子上。 随后她就自己走到了这里。 小女孩说得很碎,张浪自行理顺了整个过程。 张浪看着小女孩可爱懂事的样子,心中暗自做了个决定。 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招呼了小黑一起去了李随封的房间。 “老弟,就这么点事,你犯得着大早上特意跑这一趟么?”李随封听张浪说完,看了眼一脸死样的小黑,佯装嗔怪道。 张浪笑道:“这不是还没到咱们宗收弟子的时间么?她也没有经过传法堂的考核,终归是坏了宗门规矩。” 李随封大手一挥:“这点事老哥身为宗主还做不了主?要不...我干脆收她当我的入室弟子得了,省得那几个老家伙絮絮叨叨的。” 张浪刚想说好,就听到:“汪呜!” 小黑冲着李随封龇出了两排锃亮的大白牙! 你敢收她当入室弟子,你要倒反天罡么!? 李随封被小黑吓了一跳,不过,下一刻,张浪的大比斗就跟上了。 “说过让你不要龇牙不要龇牙,你没听见么?” 于是,在浪某人的怂恿下,李随封做下了这个令他后悔终身的决定! 第64章 老兵不死,只是逐渐凋零 又是一日的赶路。 李随封看着前方还算伟岸的城墙,苦笑道:“总算是到了!” 一天半时间,他可是足足走了一天半时间啊! 他堂堂乘风宗的宗主,不说起居八座出行前呼后拥,但也不至于沦落到用两条腿赶路的光景。 他不仅走了,还走了这么时间,鞋底甚至都快磨破了。 他低头看了眼脚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舌头都快缩不回去的小黑,心中的怨气立时平顺多了。 有这死狗陪他走一天,也算是值了! 今早出发的时候,那个叫柳儿青的小女娃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小黑就被赶了下来。 而被小黑赶下车的李随封见了那叫一个开心。 恶人终有报,哦不对,这是恶狗! 李随封虽然知道小黑的不凡,但是张浪只说这是踏浪峰中养的看门狗,所以他也没有将小黑太当回事。 这会儿到了城前,他还不忘上前揶揄道:“来来来,让本宗主看看,你的脚掌磨破了没有。” “砰!” 李随封再次嵌入了路旁的巨木之中。 张浪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李随封已经从巨木中出来,吐了两口木屑道:“没事没事,刚才是我太过兴奋了,所以想活动一下筋骨。” 张浪:...... 小黑“切”了声,来到张浪以及和他一起出来的柳儿青身边疯狂摇尾巴。 张浪看了眼远处的城墙,轻叹了声:“三年了...” 三年前他悄悄离开中京南下,路过了威南古城。 三年之后,他再回来的时候,这座千年古城竟然完全不复三年前的繁华。 城门没有了来往的客商,只能看到一些面有菜色的流民。 街道上人流稀少,临街的店铺比起三年前足足少了三成。 唯一多出来的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满身甲胄的士卒。 两年前开始,圣朝和万越王盟的摩擦越来越激烈。 大战一起,民生自然就凋敝了。 张浪不是悲天悯人的主,可是见到略显破败的街道,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李随封在一旁感叹道:“大正二十三年,老山口之战,万越王盟被打得伤筋动骨,没想到才十七年时间过去,万越王盟又恢复了元气,不知道当年五万无甲军今日还剩多少。” 张浪嗤笑道:“那有五万,总共就一千五百人。” 无甲军是他老爹亲手带出来的部曲。 五万将士每逢作战时赤裸上身,不披任何甲胄,才有无甲的名号。 “对外宣称五万,其实除了那一千五百个,剩下的都是保障后勤的随从和劳役。”张浪撇嘴道,“纯属是吓人的。” 开玩笑,以圣朝圣皇陛下的帝王心术,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大将手握五万重兵? 而且还是战斗力爆棚的那种? 李随封当然不会质疑张浪的话,却更加惊讶:“啊?那一千五百人怎么打得老山口之战?” “用他的话说,七分运气,三分死志。” 老山口之战是公孙武峰的封侯之战,战役规模确实不小,但是战斗进程在张浪来看,其实就是蓝星的特种作战。 当时,他里叔,也就是公孙武峰的副将,现在侯府的看门大爷伍百里率领两百人坚守老山口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山隘,公孙武峰则是率领剩余的一千三百人在群山之中强行军两百里,直接杀到了万越王盟当时本部大营。 当时万越王盟在战场上取得了不小的优势,然后又在两百里开外的大后方在,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一股战斗力强悍到极点的军队从天而降! 这里的从天而降是真·从天而降! 公孙武峰亲率无甲军从百丈悬崖上落下,直接把万越王盟的那十几个大王给一锅端了。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万越王盟最高层没了,群龙无首不说,还陷入了内乱。 随后公孙武峰又带着那些个大王的首级从背后杀回到了老山口。 万余王军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此战不仅成就了圣朝第一武侯,也成就了伍百里的杀神威名。 李随封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虽然是乘风宗的宗主,但是朝廷这种机密战报他还是没有资格知晓的。 他能拿到的也就是圣朝对外宣称的官方战报而已,却没想到中间竟然是这样的过程。 “呼...”他轻出了口气,“那为何说七分运气呢?” 张浪咧嘴道:“我老爹说,他当时并没有想着能找到他们的本部大营,想着就是端了前方军的大营,没想到竟然被他瞎猫碰到死耗子,逮了个正着,只能说是运气好了。” 李随封却摇头道:“武侯对你说得轻巧,你可知道万越王盟那些个部族大王都是五境以上的大能啊!据我所知,大正二十三当时在位的大越盟主,修为并不弱于老祖宗!” 常师贤是如今南疆真正的宗门第一,六变后期,离七变只有一步之遥。 “那时,武侯好像并未入第七境!” 李随封一言就点出了那一战的凶险之处。 公孙武峰虽然是突袭,但对面的战力也十分可怕。 十几个五变以上外加一个不弱于常师贤的存在... “这一战的凶险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李随封双目之中满是钦佩。 张浪倒是第一次听到从这个角度去分析的,他从小听公孙武峰讲起来,都感觉非常轻松简单。 现在想来,他老爹这个圣朝第一武侯的头衔得来确实不易。 不过也因为此次封侯之战,才有了圣皇的指婚,次年就张浪就出生了。 张浪暗道了声好险,如果他老爹那一战损伤了点关键部位的话,他就没办法再活一世了。 李随封赞叹了几句后,感叹道:“老山口又发生了大战,同样的关隘,同样的血战,可惜再没有以一当百的无甲军了。” 不久前的那一战,虽然圣朝对外宣称获胜,伤亡却是对方的两倍有余。 所幸老山口还在手中,勉强称得上是一场惨胜。 张浪闻言心头一闷,脱口而出:“老兵不死,只是逐渐凋零...” 李随封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老弟,你一个少年人怎么老是说出这么些个悲凉之言?” 张浪哈哈笑道:“哈哈突然有感而发...对了,宗主你可知道,当年老山口之战,负责无甲军军需供应的是谁?” “谁?”李随封下意识问道,随后反应了过来,惊声道:“难道是沈都督?” 张浪嘿嘿笑道:“没错就是他!” 李随封抚须大笑:“哈哈,我就知道,老弟你肯定能为本宗化解这次危机的!” “好说好说,沈都督也不一定会卖我这个晚辈面子。”张浪谦虚了两句,但实际上,他来找沈四石,帮乘风宗一个小忙只是次要目的。 最重要的是,他得说动沈四石把那丫头给押回中京去! 以他对沈四石的了解,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不粘锅! 第65章 同是一起来的,待遇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威南古城入夜就开始宵禁。 张浪一行刚来得及找到客栈住下,宵禁就开始了。 去江南都督府的事也只能拖到明日了。 夜深后,客栈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 张浪向来睡眠很好,可这一晚上,他睡得不沉。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晃悠来晃悠去。 这样的动静,让他没办法深度睡眠,以至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打了个哈欠,张浪就见到了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饭。 这里的客栈可没有客房服务,谁摆的就不用说了。 拿了个肉夹馍刚要送到嘴边,张浪突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不对啊!我的房间门是关着的,她是怎么进来的?” 张浪顿时感觉背后一层冷汗冒了出来。 他么的他可是上了三把锁啊!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小黑从门缝中钻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整只蹄膀! 张浪:...... “黑长老,这门是你开的?” 小黑嘴里叼着蹄膀,点头有点费劲,就冲张浪翻了个白眼。 这个回答已经很明显了,张浪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谁昨晚进过我房间呢。” 张浪放心地坐下来享用早餐,却没看到小黑在张浪说这话的时候,咬蹄膀的动作生生停了半息时间,原本翘在背上的尾巴也耷拉下来落在了地上。 等到张浪收拾停当出门的时候,就见到柳儿青吃力地提着一个小水桶往客房方向来。 张浪快步上前接过水桶:“你这孩子,大早上的不睡觉又送早饭又提水的做什么呢?” 柳儿青抬起通红的小脸,袖管撸到了胳膊肘,笑盈盈道:“我娘说过,不能白吃别人的东西,其他的事儿我又做不了,想着你们赶了两天路,正好将你们换下的衣服给洗了。” 这娃儿真的是...懂事啊!! 张浪心中感叹了句,对柳儿青道:“衣服不用洗了,等会我和宗主会出去一下,你在客栈和小黑一起,乖乖的不要跑出去就好了。” 柳儿青重重点头:“大哥哥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的。” 张浪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柳儿青似乎非常喜欢他这个动作,眯起眼睛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 张浪感觉手掌心一阵酥痒,心头一丝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随即就见到李随封也出了客房。 今日的李随封换上了最为隆重的礼服,全身金光闪闪的,刺得张浪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去,宗主,你今天是要化身金乌啊?”张浪被刺得挡住了眼睛。 李随封张开双手道:“你之前不是说沈都督注重细节么?所以我想还是穿得郑重一些吧,你看看这可是我最隆重的袍服了!” 张浪抿住嘴,到李随封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宗主啊,你这样子去都督府的话,究竟你是都督,还是沈四石是都督?” 李随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当然他是都督了!” “那不就对了?你穿成这样,别人还以为南疆都督换人了呢。” 李随封:!!! 张浪这一句话犹如当头冰水泼下。 李随封倒吸了口凉气,抓住张浪的手腕道:“好在有老弟提醒,不然以后老哥的小鞋就脱不下咯。” 片刻后,李随封换了身素色的长袍,看上去干净素雅又不失风度,他们这才离开了客栈往江南都督府赶去。 柳儿青在门口挥手颂张浪离开,蹦蹦跳跳地哼着不知道是哪里的儿歌,上楼回到客房。 刚到客房门口,天真烂漫的神色瞬间被肃冷的模样取代。 张浪房间的房门大开。 小黑在角落瑟瑟发抖。 一个老人正坐在房间中的自斟自饮。 酒杯之中,酒液浑浊,倒映着老人的面容,无比庄严。 柳儿青勾起嘴角:“我还以为你忘了规矩呢。” “老朽已是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岁数,怎么可能会坏了规矩呢?”老者笑道,“没想到堂堂踏浪峰大弟子竟然愿意为他人浣洗,实在是让老朽大开眼界。” 柳儿青没有接话,反问道:“你已经去过踏浪峰了?” “自然,不然老朽哪里知道竟和大小姐擦肩而过呢?” 柳儿青冷笑了一声,迈步进入了房中。 房门缓缓合上。 张浪和李随封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江南都督府大门口。 随行的弟子去门房那里递名帖,片刻之后就一脸怒气地返回。 李随封皱眉道:“唉唉唉,这里可不是宗内,你这亲传弟子的身份在这里可不好用。” 弟子苦脸道:“宗主,可是...可是他们太过分了,说我们拜访都督大人必须要提前约见,而且就算是约见了,今日也轮不到我们了。” “你没给他看都督府给我们的召见公文?” “给他看了,可是...”弟子脸上又浮现出了大写的不忿,“那门房说,来这里见都督大人,哪个没有召见的公文?还是让我们先约见,然后明天大早来府外候着。” 李随封嘴角抽了抽:“这...给你的红包,你没塞进去?你莫非连这个也吞了?” 弟子想哭的心都有了:“宗主,这我哪敢啊!红包,红包我也给了,人家也收了,可没有用啊!” 对方红包是收了,可依然一副铁面无私,公事公办的样子,甚至连插队都不给他插! 李随封:...... 来都督府之前,李随封认为自己把该想到的都想到了,甚至连红包都亲自包好了。 不多也不少,正好五十两金子。 可拿钱不办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宗主,还是让我去试试吧。” 张浪见李随封脸色都憋成猪肝色了,小声道。 “老弟,我知道你与沈都督有旧,可是...可是冥王好惹,小鬼难缠啊...”李随封无奈道,“你去估计也不好使。” 张浪笑道:“没事,就去试试,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教谕大典现在还在准备呢,你要是不在,多浪费一天时间对教谕大典都是难以想象的影响。” 说着,他拾级而上来到了门房前。 李随封叹了口气,他对张浪这次过去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之前他还想着,有沈四石和公孙武峰这层关系在,会顺利不少,没成想连门都进不去。 显然对方根本没有将这段交情放在眼里。 “算了,实在不行还是...” “哎哟,世子爷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李随封正准备转身离去,就见到张浪和一个中年人联袂而出。 那中年人扶着张浪的胳膊,卑躬屈膝,从门房出来。 “世子爷,您下次若是再来咱们这,早点着人来知会一声,老梁我提前给世子爷摆一桌接风宴啊!” 李随封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热情到近乎谄媚的样子,小声问道弟子道:“那个就是你说的铁面门房?” 弟子点头如捣蒜。 李随封脸颊不断抽动。 他很想揪着弟子胸口的衣服问他,这哪里铁面无私了? 这时,那个门房冲他喊道:“那个谁,先去门房那边站着等会!” 李随封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中年人点头后又转脸对张浪道,“世子爷,您去小人内室休息一下,您要吃点啥?喝点啥?小人这就去给您办了。” 李随封:...... 他娘的...同是一起来的,待遇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66章 交易只要几句话就够了! “吃喝什么的这个就不必了,我和宗主是一起来的,同他一起站着等会就行了。” 张浪笑着对中年人道,“梁老哥若是方便的话,现在帮我和沈叔叔通传一下可好?” 这一声老哥,听得中年人满脸红光,仿佛这是世上最面的事,拍着胸脯道:“世子爷稍等,老梁立刻去大人那里通报。” 说完引着他们到门房内室坐下,自己就撒丫子往都督府中跑去。 李随封看了眼内室外那几个在“等待区”的官员,咋舌道:“怪不得要提前约见,这外面等候的在南疆可都是要员啊!” 张浪冲李随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现在算是战时,南疆都督就是最紧要的位置。不过宗主,以后你给南疆都督府这种级别的门房包红包,千万不要再包黄金白银之类的东西了。” “啊?这是为何?” “哎呀,你没听过宰相门前三品官么?金银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稀罕了。”张浪小声解释道。 李随封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不过老弟,你又是怎么认识的这位...老梁?” 张浪在乘风宗内的事迹他倒是听闻过一些,知道他在宗内的人缘极好,没想到他连都督府的门房都有关系了。 张浪耸了耸肩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三年前我经过此处的时候,帮了他一个小忙。” “什么小忙?” “他儿子不是刚过了武举么?我让他儿子去我老爹军中报到去了。”张浪轻描淡写道,“进去就是校尉,当然要见习。” 李随封:“嘶!!” 这他娘的叫...小忙? 谁都知道,公孙武峰如今掌管的两大营乃是圣朝军饷最高,战功最多,同时还是晋升最快的。 相对应的,也是进入难度最大的。 张浪竟然将人家儿子直接安排进去...这可是天大的人情了! “小事情了,我爹虽然管得严,但是我早就从他手里要到了一些名额,那会正好有一个空余的,加上他儿子看上去确实不错,安排就安排了。” 张浪说得轻巧,可在李随封听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公孙武侯还给你名额?” “嗯啊。”张浪摊手道,“有备无患么。” “呵呵......”李随封只能做出如此反应了。 两人正说话,就听到都督府内鼓声大作。 随后,一群士兵从府中鱼贯而出,在门后列队站好。 府中的仆人抱着红色的地毯一路小跑到了大门后,将地毯从门槛前一路铺到了前厅! 随后又有丫鬟一路洒水清扫,场面忙碌隆重又井然有序。 李随封在门房内室中看得清楚,小声道:“唉,怎么都督府搞得如此隆重?难道说有贵客到访了?” 这种待遇,若是在乘风宗内,必定是中京来的三省官员或者六部堂官才能享受。 他看了看外面,似乎应该大概没有这样的客人到来吧? 张浪叹了口气,拍了拍李随封的手臂道:“走吧,我们去门口等着。” “我们去门口干嘛?” “不出意外,这个阵仗应该是欢迎咱们的。” 李随封:??? 这么大的阵仗,这么隆重的场面,是欢迎...他们的? 乘风宗在南疆宗门的地位是高,可是在南疆都督面前,只是勉强能看而已。 张浪却已经率先出去了,李随封也只好跟了出去。 很快,鼓声停歇。 “轰隆隆”... 日常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身高八尺,身宽也接近八尺,豹眼环首,身穿一品武将官袍的在一行随员的伴同下,从前厅大踏步出来。 人未到,声先至。 “哈哈哈,侄孙儿,你终于舍得来看你叔爷爷我来了?” 侄孙儿?叔爷爷? 李随封这时才想到了张浪和沈四石还有另外一层关系! 不过就算是有这层关系,也不该这般隆重才对啊? 张浪也已经迎了上去,对着沈四石执晚辈礼道:“叔爷爷这是在怪我呢?” “唉!我这哪里是在怪你?我见到你来,开心还来不及呢!” 沈四石满脸笑容,上前一把将张浪搂在怀中。 张浪的体型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一把搂住后整个人都看不见了。 外人看来,是爷慈孙孝,友爱非常。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听到两人正以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快速交谈。 “叔爷爷,你这不是在欢迎我的吧?” “你说呢?” “我爹什么时候来南疆?” “就下个月。” “你不想我爹来是么?” “怎么可能呢?我和侯爷之前的合作也算得上天衣无缝了。” “哼,你这么一搞,明天就有御史台弹劾我爹的奏章了。” “唉...我也是心疼侯爷,南疆操劳,侯爷才从北境回到中京,再来南疆岂不是太过操劳?” “...放心,等会我就去给我爹写信,那北境那边...” “后天,我的奏本就会到中京。” “好,成交!” 几句话间,交易达成! “哈哈哈哈!”沈四石拍着张浪的背大笑,“还得是我的乖侄孙儿,一点就通。” 张浪干笑了两声:“其实我觉得叔爷爷你多虑了,你的麻烦不是即将到来的我爹,麻烦一直在南疆呢。” 沈四石脸色微变:“你今天特意过来...” “叔爷爷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我自然是来解决你我的麻烦来的。” 张浪仰起头,满脸笑意。 沈四石眼中闪过一道幽光,意味深长地笑道:“进屋细说?” “那您先松开。”张浪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沈四石大笑,松开了张浪,然后极其热情地挽着张浪的手转身往都督府走去。 一转眼,原本热闹的场面就冷清了下来。 只剩下了李随封和随行的弟子。 李随封:...... 不是,我还在呢! 你们就这么进去了? 那我这是该进去呢?还是不该进去呢? 好尴尬啊! 李随封第一次感觉自己处境无比尴尬。 好在他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门房老梁已经到了他的身前:“那个谁,世子爷特意交代了,让你跟我进去。” 李随封瞬间眼眶湿润。 还得是老弟啊! 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管我的! 第67章 小狐狸和老狐狸的正面交锋! 张浪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将最大号太师椅都给挤满的叔爷爷,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这一辈子,他算是和很多人打过交道。 但是沈四石绝对是他最不喜欢打交道的那一类人。 油滑,狡诈,一切以自身利益为先而且完全不要脸。 而这样的性格却隐藏在一个豪爽憨厚的外表下。 三年前,张浪曾经就到过南疆都督府,就和沈四石打过交道。 这个胖如猪,狡如狐的沈四石完全不顾及两人辈分上的差距,直接就提出让公孙武峰调走所有在南疆的旧部。 南疆之前是公孙武峰起家的地方,封侯之后虽然被调离了南疆,依然有一些故旧部将在南疆担任各级职位。 而张浪想要以一个修炼废物的身份进入乘风宗是需要南疆都督府开出的推荐书的。 张浪进入乘风宗付出的代价正是公孙武峰在南疆彻底消除了影响。 现在的南疆几乎就是沈四石一个人说了算。 想到此,张浪就十分不爽。 虽然他从中京出来的时候,公孙武峰就和他交代过,他彻底退出南疆是皇宫圣殿里那位的意思,早退迟退都要退,不如用着换来张浪进入乘风宗。 可张浪依然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货物明明卖上更好的价格,偏偏就在压力下卖了个白菜价一样。 而这次他看到沈四石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就知道不对了。 如此规模的仪仗来迎接他一个身无寸功,且无任何正式官职在身的世子,肯定又是沈四石下的套。 而且这个套他还必须往里跳! 南疆战事吃紧,可公孙武峰绝对不能重回南疆。 虽然这次张浪不知道是不是圣殿中那位的意思,但绝对是沈四石想要看到的。 和这种还没见面就要摆自己侄孙一道的老狐狸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 张浪端杯喝茶,沈四石举到一半的茶杯却放了下去:“哎...侄孙儿,老夫苦啊。” 张浪心中冷笑,嘴上顺着接话道:“叔爷爷确实辛苦,南疆五州挑在您的肩上,又逢多事之秋,不过这对您来说却也是绝佳的良机。” 沈四石挑眉:“哦?机从何来?” 张浪笑道:“我等着喝叔爷爷的封王酒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沈四石虽然是宗室,按照辈分更是皇叔一辈,但由于是旁支,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伯爵。 论爵位甚至不如行伍出身的公孙武峰。 而一旦南疆这次平息了万越王盟咄咄逼人的攻势,那沈四石封个郡王确实问题不大。 这也是沈四石一生的追求。 “哈哈哈,你这话中听!”沈四石闻言果然大喜,大笑两声后却突然冷脸道,“如今外患频频,南疆内部却又生乱,该如何是好?” 这你问你的幕僚去啊,关老子屁事! 张浪腹诽了句,可也知道,沈四石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问的其实是沈颂英闹出来的乱子。 有言道,南疆乱不乱,宗门说了算。 这句话虽然夸张了些,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当初南疆叛乱的时候,是乘风宗的祖师爷整合南疆宗门力量平息了绝大部分的叛乱。 因此相对来说,南疆宗门的影响力确实要比其他地方更强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朝廷一直在明里暗里削弱南疆宗门的缘故。 张浪嘿嘿笑了两声,将话头轻轻放下道:“这算哪门子内乱么,不过是有人行事操切了些,让另外一些人受了点委屈么。” “此话有理,可是这委屈之人却无法将委屈之意吐尽,依然还是会生出乱的。”沈四石沉声道,“侄孙儿现在在乘风宗,应该也知道,乘风宗这次打破惯例了。” 打破惯例,那就破坏规矩。 沈四石说的话已经很严重了。 张浪沉默了片刻,轻声提醒道:“叔爷爷别忘了,这次宗门大教谕可是由踏浪峰主持的。” 一句话就把沈四石给噎了回去。 有些事就算是打死也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主动权就在对方手里了,到时候要拿捏他就轻松了。 张浪明确抛出了踏浪峰,沈四石就没办法将罪名安在乘风宗头上。 至于踏浪峰么...那地方非圣皇诏令不得入内,沈四石也拿它没办法。 这正是沈四石头疼的地方。 踏浪峰也好,沈颂英也好,都是他没有办法的存在。 而中京给他的意思又是让他自己处理。 处理个屁! 沈四石闻言就只剩下皮在笑了:“呵呵,你既然说起了踏浪峰,看来是有办法请动踏浪峰上那些位来解决眼下的麻烦了?” 他这是反将一军。 告诉张浪,你既然搬出踏浪峰来了,那你来解决,到时候解决不了就是你的问题了。 张浪果断摇头:“叔爷爷说笑了,您都请不动,我一个晚辈何德何能能请动她们?” 沈四石脸上笑意彻底消失。 他冷声道:“既然请不动,那只有另想办法了,让乘风宗停了这次教谕大典,按照惯例办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乘风宗接下来等着挨收拾吧! 若是这次教谕大典取消,乘风宗在南疆的威信就彻底扫地了,到时候南疆官府稍稍推波助澜,便能让乘风宗这个南疆第一宗门从此成为历史。 张浪心中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死肥猪,他么的动不动就威胁,有种你自己上踏浪峰和那七个婆娘威胁去! 可他既然答应了常师贤和李随封,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他只得继续保持微笑道:“叔爷爷,就这么点小事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哼,越是小事越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在如此关键时期,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沈四石的语气逐渐严肃。 张浪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这个时候,若是南疆宗门来添乱的话,那影响的就是他沈四石封王的路了。 这后果...只要他还是南疆都督,就必须要有人来承担。 张浪早料到了沈四石的反应,幸亏他来之前就有所准备,笑道: “叔爷爷说得是,这个时候当然是不能一点差错的,所以我才特意来都督府一趟。” “哼,看来你胸有成竹了,说来听听。”沈四石目不斜视,就等张浪开口。 沈四石当然不指望张浪能请动踏浪峰的那几位,但是他能请动公孙武峰啊! 他本来就是想让张浪动用公孙武峰的力量,将那位不知天高地厚,又风头无二的清河郡主请回中京。 至于怎么请回去,那肯定少不了请圣皇的旨意。 而公孙武峰至少又得交出半个大营的兵权。 所以这事不能由他沈四石开口,只能由公孙武峰开口。 这应该就是他那位高坐在圣殿之上的侄儿最终的意思。 张浪果然随着沈四石的想法道: “其实简单,只要清河郡主返回中京即可。”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清河郡主的脾气...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沈似乎早就料到了张浪的想法,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紧接着张浪的话道。 “当然,郡主的脾气我确实清楚,不过有一人却能让清河郡主乖乖回中京。” 沈四石皱眉问道:“谁?”心中却是狂喜。 终于说到重点了! 谁知,张浪下一刻开口说出的,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名字: “儒,圣,公!” 第68章 各种弯弯绕,我决定不做这笔交易了! “儒,圣,公!” 沈四石听到这三个字,脸上的肥肉连着抖了三抖。 要不是顾及张浪是他的侄孙儿辈,公孙武峰现在还算是如日中天,他铁定一屁股坐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脸上! 确实,清河郡主除了圣皇陛下以外,也只有儒圣公的话她能听一听了。 可是儒圣公是什么人? 超然于朝堂之外,本朝唯一一个没有爵位,却尊为太傅超一品的存在! 他沈四石就算是江南都督,却连儒圣公府上的大门都没资格进去。 “侄孙儿,你这怕是在说笑吧?” 相比起之前的语气,沈四石的语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不善了。 他和张浪打过交道。 三年前,张浪第一次来他府上开个推荐函的时候,就已经让他见识到了这个侄孙的不同凡响之处。 三年过去了,他可不会相信这小子不进反退。 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在那里装傻充愣,沈四石当然要生气了。 张浪却摇头道:“当着叔爷爷您的面,我怎么可能说笑。” 他手插入了腰带之中——实际上放在了气海上——心中对气海中的布哥儿吼道:“说了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吃,你他么的都盯着看一天一夜了,还在那看!” 气海之中,布哥儿前方飘荡着一块外圆内方的暗金圆牌! 暗金圆牌的造型和蓝星上的古铜钱有九成九的相似! 要不是圣朝用的是剑币,张浪绝对会把它当成铜钱用的! 这暗金圆牌正是张浪从孔方给他的香囊中取出来的。 张浪刚接过香囊的时候,并没有在意。 而当他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香囊竟然出现在了布哥儿前方。 能让布哥儿不问而拿的肯定是好东西! 前来威南古城那一日路上,张浪几乎没有下过车,就是盯着布哥儿消融那个香囊! 张浪原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丝绸制作的香囊,可实际上,布哥儿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将香囊彻底消融了! 甚至布哥儿在消融结束后还打了个“饱嗝”! 也因为打饱嗝的当口,张浪才没让他将这块暗金圆牌给吞了。 见到暗金圆牌的瞬间,张浪就知道了当晚和他把酒言欢,还要拜他为师,最后还和他兄弟相称的竟然是当朝太傅儒圣公! 而这暗金圆牌他也见过一次。 十年前公孙武峰去请儒圣公的时候,曾经在书房中对着同样的一块暗金圆牌犹豫了一整晚。 这暗金圆牌正是儒圣公的独家信物,也是他的身份象征——明幽令! 天圆曰明,地方曰幽,便是明幽二字的出处。 有了明幽令,便能找儒圣公完成一个不违背天理人伦之事。 所以当张浪看到明幽令后,就给布哥儿下了死命令,甚至用性命要挟,不准这个王八蛋玩意将它给吞了! 在向布哥儿允诺了大量的好处后,明幽令才得以保存在了布哥儿的前方。 反正一手交饼,一手交令,张浪什么时候实现了他画的大饼,这令牌才算真正回到张浪手中。 张浪见到明幽令前,也大概知道了中京那位的圣皇陛下的意思。 他来南疆前,曾经和公孙武峰有过一次促膝长谈。 父子两人对公孙侯府接下来的去向交换过想法。 张浪知道以自己不能玄修的现状是没有办法真正维持住公孙侯府的现状,所以两人商定,在恰当的时机,用公孙武峰手中的两大营军权和圣皇陛下换取公孙侯府几代人的平安富贵。 而这次,显然就是一个开始交换的时机。 张浪之前去信中京,让御史台盯着点南疆的状况,就大概猜到了可能会有这个结果的。 况且这事还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皇宫里的那位似乎也有此意,否则的话,他不可能放任沈颂英千里追夫从北境一直追到南疆,回到中京后待上没两天又回来的。 不正是想着让沈颂英在南疆惹出点事来么? 最后罪名肯定是按不到清河郡主的头上,只能让张浪这个前未婚夫来承担。 张浪承担就等于公孙武峰承担。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公孙武峰入宫“请罪”——毕竟沈颂英是为了张浪才来的南疆——然后请陛下手诏勒令沈颂英回京。 当然,沈颂英回京这事,还不足以换回半个大营的军权,所以顺便卖沈四石这个封疆大吏,宗亲皇叔一个大人情,也算是补偿了。 这事情中间的弯弯绕实在太多了,更是酝酿了三年之久,所以张浪不能再装中毒下去,“拖着病体”也要赶来威南古城。 只不过,现在的形势却发生了变化! 原本不能修炼的张浪已经能摸到沈颂英的屁股了! 在放在圣朝虽然不如沈颂英那么炸裂,却也是摸郡主屁股的第一人了。 能玄修的世子和不能修炼的废物世子,自保的方式自然是不一样的。 张浪也不想公孙家侯府迅速地退出舞台中心,而且即便是圣皇允诺了,那依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之前是没办法,现在张浪可是看到那么一点曙光了。 只不过这件事酝酿了三年,张浪之前想改变进程都没有办法。 可见到幽明令的那一刻,张浪就做了决定。 交易暂时取消! 张浪不知道儒圣公这次到南疆来是有什么目的,不过有了这个幽明令,他倒是能妥善处置沈颂英了。 张浪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握着拳头放在了沈四石眼前。 “我既然敢提到儒圣公,自然是有理由,叔爷爷你看。” 张浪张开了手掌,明幽令便自行地飘起,悬浮在他的掌心。 沈四石看到幽明令的瞬间,脸色大变。 他满脸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喃喃道:“武侯手中的那枚明幽令不是已经...”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咬紧了牙关。 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 怎么可能! 这小子手中怎么可能有明幽令!! 客栈中,老者起身告辞道:“既然已经和你见过了说过了,那老朽就该走了。” 柳儿青哼道:“总共就五枚明幽令,你给了他一枚,难道不可惜么?” 老者哈哈大笑道:“老朽给他,他却看不到,用不了,这和没给有什么区别?” “哼,你还是一样的老奸巨猾。” “咳咳,什么话,老朽这叫智慧,智慧明白么?”老者纠正了柳儿青的话,“老朽现在倒是很期待,那小家伙知道老朽的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 柳儿青皱鼻道:“你这点恶趣味倒是一直没有改变。” “人生在世,若是没有点恶趣味哪还有什么乐趣?” 老者叉腰仰头大笑。 “你这副样子若是让世人见到,你儒圣公的高大形象恐怕是要彻底崩坏了。” 儒圣公笑盈盈道:“所以...老朽才不愿意出门呀!” 第69章 宗主,你路走窄了啊...... “唉,问下,沈都督什么时候能见我?” 李随封在偏房待客厅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老梁把他们带到这里后,留了一个仆人在这里就不管他们了。 李随封在喝了两壶淡茶之后再也忍不住了,问起了站在一旁的仆人。 仆人听到他发问,没有回答,反而将脸转向了另外一边。 李随封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还要受仆人的气,气得险些将装逼用的折扇给掰断。 之前他还从来没有来过江南都督府,到州刺史府上的时候,他还是座上宾,结果到了这里,连个仆人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喂喂喂,和你说话呢?没听见么?” 李随封忍不住低吼道,体内的玄灵之气已经蠢蠢欲动了。 那仆人走到他边上,端起茶几上的茶壶,皱眉道:“半个时辰时间喝两壶,我老家的牛都没这么能喝的。” 李随封:!!! 本宗主不发飙,你还真当本宗主好拿捏是么? 一股难以抑制的气势在他身上引而不发,警告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仆人却颇为不屑道:“你想好你现在在哪里然后再动手。” 李随封深吸了口气,气势瞬间散去。 他来这里是干嘛的? 为了以后不穿小鞋啊! 他就算再生气,也不能真的动手。 仆人“哼”了声,单手甩着茶壶就往外走:“算了,既然这么能喝,我就给你再换一壶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仆人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李随封:“不过你若是真要动手的话,未必能伤到我。” 话音未落,他裸露在外的半根手臂上缓缓浮现一层褐色的纹路。 玄灵纹! 李随封瞳孔微缩! 他没想到在边上站了半个时辰,给他端茶送水的仆人竟然是一个第四境的高手! 玄灵第四变,印记化纹万籁寂! 额头的玄灵印记隐去,只有动用玄灵之气的时候,才会在身上出现玄灵纹! 这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算得上是高手了! 虽然从他玄灵纹的清晰度来看,是一个刚入四境的,可李随封自己也只是四境后期而已! 真要动手,对方若是不应战,自己还真没办法伤了他。 李随封这下算是老实了。 坐回到椅子上乖乖等着。 又过了小一刻钟时间,李随封才听到张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叔爷爷,我办事你放心,你就在府中高坐,不用几天,就能收到中京那边的消息了。” 李随封听到声音立刻站了起来,随即就看到张浪和沈四石从门外并肩而至。 沈四石神色还算愉快,只是看向张浪的眼神中带着不明所以的意味。 李随封连忙迎了上去:“都督,随封等你多时。” 沈四石走到门口,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道:“乘风宗的事,你多上心。” 李随封刚要说话,沈四石就转而对张浪道:“本来还想留你在这里用个午饭,可...你也知道南疆不太平,本督立刻要去趟前线,就不留你了。” 张浪拱手道:“叔爷爷说这个就生分了。不过我真的挺想念都督府的菜色的,这一晃就三年了啊。” 沈四石大笑:“哈哈哈,谁让你小子一走三年连看都不来看本督的?” “嘿,这不是不想麻烦叔爷爷您么。” “行行行,等到南疆太平了,你随时来,本督随时招待。” “那不成,我可得空着肚子等着喝叔爷爷的封王酒呢!” “哈哈哈!”沈四石再次大笑,拉着张浪的手道:“这还得看乖孙儿你能不能帮叔爷爷我一把了。” 两人又开始爷慈孙孝的日常场面了。 李随封站在一旁,愣是半个句话都插不上,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样。 太尴尬了! 好在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张浪便和沈四石作别离开。 沈四石这时才对李随封说了见面之后的第二句话:“好生回去,千万小心。” 就这么简单的八个字,李随封听了背后随即就冒出了一股凉意。 等到张浪两人离开,那个去泡茶的仆人才姗姗来迟。 他看到沈四石将手中的茶壶随手一放,到沈四石跟前行了个军礼:“末将参见都督。” 沈四石点了点头:“不用多礼。” “那两个已经走了?”仆人小心问道。 沈四石浅浅冷笑道:“难道还真留他们吃饭?哼,本督让你盯着那个乘风宗的李随封并且震慑一下他,你可办妥了?” 仆人挠了挠后脑勺道:“应该算是吧?” 他将李随封想要发作却生生憋了回去的事说了一遍。 “好,南疆宗门向来自称系统,这个时候必须要让他们把尾巴夹起来做人,等到本督大功告成了,再找他们细细算账。” 沈四石眼中闪烁着狠厉之色,拍了拍仆人的肩膀道:“走,随本督去老山口,你可要给本督打出气势来,当年伍百里能成就杀神之名,你莫要输给他。” “遵命!” 张浪他们自然是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等到了都督府门外,和老梁告别后,两人才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李随封就迫不及待问道:“老弟,你说这沈四石什么意思?叫我过来喝茶,还真就给我喝了两壶茶,正经话一句都没说上?” 张浪暗自叹了口气,这宗主老哥什么都好,就是优越惯了,这说话就差点意思。 他轻声道:“其实他刚才应该是想和你说两句来着,可是宗主你...你这一开口,他就不想和你说话了。” 李随封“啊?”了声,愣是没想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哎...你怎么能说自己等了很久呢?” “这个...不是显得我诚意足,姿态低么?” 张浪:...... “我宗主哥哥喂,你来求放过的,等人家很久不是应该的么?”张浪无奈道,“你这么一说,反而在他听来,你心中有很大的不满啊!” 李随封瞪大了眼睛:“这...” 他当然不满了! 可一想到都督府一个普通的仆人都是四变玄修,他还敢不满么? 圣朝建立这么多年,宗门对朝廷的认知就是:很强大。 但是强大到何种程度,他们没办法了解那么细致,朝廷也不会对他们说。 而在南疆,由于之前那档子事,宗门自恃有功在先,加上朝廷宽容优待,行事就稍微...过了点,很少去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就算是李随封也难以避免。 张浪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应该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了,这不是赤裸裸地警告么?” 何止是警告,差不多就是威胁了! 李随封想起刚才背后发凉的感觉,觉得张浪说得很有道理! “这接下来该不会有穿不完的小鞋吧?” “有可能。” “我...既然如此,他还召我来做什么?这不是摆明了羞辱本宗么!?”李随封火气按不住了,拍着地板道,“来也是小鞋,不来也是小鞋,我跑这一趟受这些气做什么?” 张浪实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说是可能。宗主你来了,这可能就变小了些;你府上乖乖等了,那这可能性就更小了些,本来你没有说错话,这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是现在么...这可能性又大了些。”张浪用拇指和食指的张合比划,本来已经快要贴在一起的连根手指,突然又张开了半指宽。 他忍不住叹气道:“宗主,路走窄了啊......” 李随封:...... 真他娘的...说错一句,前功尽弃啊! “哪怕宗主你刚才什么也不说,就打声招呼,这个可能性也会缩小一大半。”张浪撇嘴摇头道,“现在么...不好说咯。” 李随封欲哭无泪,突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嘴巴两巴掌。 “啪啪”两声,很是响亮。 张浪见状赶紧拉住了李随封,可两巴掌已经上去了。 李随封显然没有留力,这两巴掌上去,嘴唇竟然肿了一圈! “这怪不了别人啊,要怪只能怪我自己,老弟啊!你说我这冤不冤?”李随封拉着张浪的手,悲从中来,一阵气结,眼看就要掉小珍珠了。 张浪忙道:“哎哟,宗主你不要如此自责么,这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李随封一听有挽回的余地,哭嚎声顿时停下,双眼瞪得老大:“还有余地?” “有。” “如何挽回?” “这个...”张浪笑了笑,“帮我找个人。” “谁?” “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喝酒的那老头。” 李随封皱眉道:“找那老头有什么用?” 张浪心中暗道,那有用的很! 如果找到儒圣公的话,让儒圣公直接去找沈颂英,这事就成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用再去见沈颂英一面了。 当然,实在是找不到的,他也能拿着明幽令去见沈颂英。 到时候又少不得扯皮,还要和那丫头上演一场“生离死别”。 想到这里,张浪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张浪想着借用乘风宗以及南疆宗门的力量寻找一下。 若是能找到那是最好了,找不到的话...那就是命了。 张浪却没有正面回答李随封:“我说了有用那肯定是有用的,宗主难道不信我么?” 李随封一时语塞。 这两天下来,他对张浪的认识又深了一层,越发觉得这个老弟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着他也难以企及的层次。 但要说完全信任到将宗门接下来的形势交到他手中,那肯定还是没有到那种程度。 可现在的局面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李随封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我这就传令下...” “不用了!” 张浪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撩开了车帘。 随后带着笑意道: “人家自己来了!” 第70章 让你去行走天下,你跑去追你未婚夫? 李随封就见到马车前方,就见到那个熟悉的老者正在街边的面摊前正和一个老板说话。 老板拉着老者的手,唾沫星子狂喷,喷了老者一脸。 老者抹了把脸,老脸依然通红,嘴上断断续续的,没见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张浪麻利地跳下马车,先是分开了两人,然后对着面摊老板说了两句话,在从袖口中掏出了几张刀币塞了过去。 刚才瞪眼怒目而视,不依不饶的面摊老板接过银子掂了掂,立刻换上了笑脸,转身还给张浪打了一碗面递了过来。 张浪推辞了几下,实在拒绝不了,拉着老者在面摊上又吃了一碗。 李随封就在马车中,见两人一边吃面一边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等到一碗面下肚,张浪和老者依依不舍地说了几句,然后又给老者塞了两个别致的瓶子,两人才挥手作别。 张浪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表情变得松快了很多,在路边目送老者离去后才回到了马车上。 整个过程,李随封看在眼里,愣是没有看出一点特别的地方。 找到了之后,随便聊上几句,问题就解决了? 当张浪回到马车上时,李随封语带抱怨道:“老弟,你让我费这么大力气去找的人见到也不让他来到车上来坐坐?或者回去可以一起吃个饭也行啊!” 张浪耷拉着眼皮道:“是不是吃完饭之后再唱个歌?洗个脚?最好去报春院找两个红倌人晚上几度春宵?” 李随封没有听出来他话中揶揄的意味,反而认真考量道:“唱歌?那位老丈还有这爱好?不过这个我也不会,算了吧,洗脚更不用说了,谁睡前不洗脚的?...不过最后一个建议,本宗主觉得可以考虑。” 张浪:...... 喂喂喂,我看你不是想请他去,而是你自己想去了吧? 张浪摆手道:“没必要,讲过就好了。” “这会不会显得咱们不够...有诚意?” “宗主放心,这诚意够够的了,人家已经帮咱们去办事了。” 张浪连忙打消李随封这些可怕的想法。 请儒圣公去逛窑子...这他么的要是传出去了,恐怕会被天人读书人口诛笔伐吧? 那帮比崽子嘴可毒得很! 再说了,张浪把自己两瓶压箱底的,经过布哥儿强化过的干红都送出去了,这诚意已经很足够了。 李随封显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还要说话,就见到张浪已经靠在车壁上眯眼打起了瞌睡,只能无奈摇头。 回到客栈,张浪上楼叫上柳儿青和小黑回乘风宗,刚出门,他就发现不对。 今天的黑长老怎么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他就问柳儿青:“我们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么?” 柳儿青瞪大了眼睛,摇头道:“没有丫,我们一直在房间里乖乖等大哥哥和叔叔回来,连房门都没出去过呢!” 一旁的小黑嘴角抖动了一下,在即将破防的瞬间,被一点冷冽的余光定住了全身。 本座...苦啊...... 他心中哀叹了声,没精打采地跟在马车后面上路了。 好在张浪觉得让李随封这个宗主就这么走路回乘风宗确实不妥,又雇了一辆马车,结果还没等李随封上车,耷拉着脑袋的小黑先跳了上去,上去后还不忘对李随封露出了个凶狠的神色。 李随封:...... 张浪哭笑不得,这要回去了,他对小黑的“暂时使用权”马上就要到期,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再得罪小黑了,只好自掏腰包再给李随封要了辆马车。 如此三辆马车才算是平稳上路了。 半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色擦黑。 南疆妙目山前,连同妙目山主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山门前瑟瑟发抖。 能让方圆百里内的地头蛇害怕成这样的,也只有如今让南疆宗门人人自危的清河郡主。 妙目山是南疆的一个小宗门,以往的宗门大教谕轮都轮不到他们。 所以打死他们都没想到清河郡主真的会找上门来。 此时,单膝跪地的山主跟前,一个卷轴正插在他的身前。 沈颂英清冷的声音响起:“还有十五日就要开始了,你们要在大典开始前五日到达乘风宗。” 妙目山主当场就想哭晕过去算了。 他们妙目山离乘风宗距离非常远,若是正常赶路的话十天时间哪里够? 妙目山主也不敢废话,连声应是。 现在他也只能先送走了这个瘟...呸,清河郡主,然后赶紧出发。 至于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到...到时候让乘风宗通融一下,还是有缓和的余地的么。 总不至于没按时到就要灭宗吧? “若是你们不能按时到达,按照圣朝律,妙目山三个字将被从宗门名录中除名,你们最好不要迟到!” 妙目山主:!!! 我... 马车内,沈颂英翻看着手中的名录,轻声道:“这个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嘿嘿,默哥哥交代给我的任务全部都完成了,而且还是超额完成的!” 十五天时间,她几乎不眠不休,就要赶在十五天完成送通知书的任务,到了今天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而且往常宗门大教谕,妙目山这种小宗门都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可沈颂英才不管这么多。 这么多年了,张浪好不容易“请”她办一次事,她必须要完成的至善至美,让人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下回去了,默哥哥肯定要夸我了。” 沈颂英脸上满是喜色,看上去就像是考了满分回家等表扬的孩子一样,和她平时清冷的模样完全大相径庭。 “剑甲,回乘风宗!” 沈颂英连下令回去的声音也高了几分。 仪仗缓缓掉头,逐渐远离妙目山。 刚一离开,妙目山主就瘫坐在了地上。 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山主!” 边上的弟子赶紧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他的情况。 妙目山主双目赤红:“还问什么啊!赶紧的!收拾收拾,本山主即刻出发!” “把本山主的那头毛驴牵来!快!” 妙目山立时陷入了混乱中。 妙目山人仰马翻的状况却落在了远处山岗一个人影的眼中。 “嘿,那小子说倒也没错,这丫头还真是......闹出了不小的乱子。” 这人影正是上午和张浪分开的儒圣公! 他本来就在张浪回客栈的必经之路上等张浪,想要在离开南疆之前再见见这个有趣的小家伙。 结果他吃完面后才发现自己的钱都交给陈守仁了,那面摊老板又轴又没眼力,他说给对方题个字抵面钱,结果对方愣是不肯! 还说什么两个破字能值一碗面,口水更是喷了他一脸。 还好张浪按照他预估的时间出现了,不然的话他儒圣公一生的英名就算是毁在了一家面摊上了。 “嘿,那小子也是个斤斤计较的主,给了颗碎银子走了就是,结果愣是请老朽吃了碗面。” 儒圣公想起张浪看对面找不出来钱,不依不饶又要了两碗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那样子哪里像是侯府家的世子,简直就是市井小民一个么! 可张浪这个样子却让儒圣公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特别是看到张浪大口面哗啦啦往嘴里吸,吃一口面再咬一口蒜,完全没有用饭规矩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格外亲切。 这若是放在他的弟子身上,他少不得上去给对方几戒尺。 儒圣公摇了摇头,笑着自言自语道:“不过,这小子应该是真把老朽当成往年交了,吃面的时候竟然和老朽抱怨起来了。” 不过若不是张浪的抱怨,儒圣公甚至都不知道他最看好的记名弟子,竟然在南疆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 他离开中京的时候,沈四石的奏折还没有到中京,而这一路过来,他和陈守仁又是直奔乘风宗方向来,走的官道,几乎没有和途经的宗门和官府打过交道,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事。 张浪抱怨完,还不好意思地对他道:“老孔,多谢你听我说这些废话,这两瓶酒是我自己酿的,不值什么钱,你收着。” 这小子,是真上道啊! 这么多年来,他见过的少年天才不在少数。 可那些少年天才哪个不是傲气十足,眼高于顶的? 特别是在十六岁这个年龄,要像张浪这样做事滴水不漏,一个都没有! 儒圣公笑着又摇了摇头:“可惜了,竟然是玄灵绝脉,否则的话,老朽还真不介意再多一个记名弟子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后,沈颂英的车驾中传出了她的惊呼声:“啊!!” 一旁的剑甲立刻抬手叫停了仪仗:“郡主...” “我没事,继续前行。” 剑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郡主既然说没事,她也不能多问,再次挥手让仪仗恢复前行。 马车中,沈颂英看着突然出现的儒圣公,那张精致到极点的脸画风都崩了。 “师,师父...你,你怎么,怎么来了?” “哼。”儒圣公冷哼了声,“为师不来,就看你在南疆胡闹?” “师父,你答应过我的...三年之期还没满呢!”沈颂英嘟嘴小声道。 “是,为师是答应过你让你用三年时间去行走天下。”儒圣公想到这个就来气,胡子倒竖而起,冲着沈颂英骂道: “你倒好,说是行走天下,结果是为了追自家的夫君,不对,是已经退了婚的,前,未婚夫君!你,你要气死为师么?” 沈颂英低头抬眼小声道:“顺便追么...” “我看你是顺便行走天下!去去去,跟我回中京!” 要不是舍不得,儒圣公早就一戒尺拍上去了。 “我不回,说好三年就三年!这还有不到半年呢!” “嘿,小丫头片子,看为师今日不教训你!” “啊...师父饶命!...好嘛好嘛,让我去乘风宗和默哥哥道个别咱们就回好不好?” “你想得美!” 沈颂英:...... 她缓缓转头看向了乘风宗方向,幽怨的眼神像是要将夜幕看穿一般。 默哥哥,等我,我还会回来的!! 第71章 老弟,深不可测啊!! 回来的路上,除了李随封一下车就唉声叹气,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以外,其他的都很顺利。 在路上,张浪特意询问了柳儿青对今后的打算。 可人家只有五岁半,哪里有什么打算? 于是张浪就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官府的慈幼所,另外一个便是留在乘风宗。 “我不要去慈幼所,我,我想和大哥哥还有大狗狗在一起。”柳儿青的大眼睛中酝酿出了一团水汽。 “哎呀,不去慈幼所就不去慈幼小,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张浪见状连忙替她擦去滴落的眼泪。 柳儿青的眼泪却止不住了,抽噎道:“我没有爹了,我也没有娘了,我只有大哥哥和大狗狗了,大哥哥你别送我去慈幼所好不好?” “我会很乖的,我,我会洗衣服,会,会扫地拖地,只要我能干的活我都会帮大哥哥干的,大哥哥别不要我...呜......” 张浪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允诺道:“好好好,你就跟我回乘风宗吧,咱们不去慈幼所了。” “真哒?” 柳儿青一边哭一边露出了笑容,抽着道:“你,你不能,你不能骗我。” 张浪眯眼笑道:“不骗你,骗你我就是小狗。” 乘风宗家大业大,添双碗筷根本没有感觉。 就是不知道柳儿青有没有玄修的天赋,若是有的话,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乘风宗的优秀弟子。 一路无话,直到第二天傍晚,他们才来到了乘风宗的山门口。 李随封下车的时候,脸色依然十分阴沉。 这一趟他去了,好像又没去。 更关键的是他现在和乘风宗一起上了沈四石的黑名单。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的暗无天日的生活,李随封都有了立刻退位的冲动。 “你和那个叔叔一起走,等过段时间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张浪摸了摸柳儿青的脑门,笑着问道。 柳儿青却拼命摇头:“不行,我就和大哥哥一起,不要和那个叔叔一起。” 张浪:...... “乖,我在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好歹你也等我先去问一下,然后再去归元峰接你好么?” 张浪耐心劝了好一会,柳儿青才委屈巴巴地同意了。 “宗主!”张浪牵着柳儿青快步到李随封身边,“这小丫头就拜托你了。” 李随封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管柳儿青,随口应了两句,让随行的弟子安排一下,就自顾自地往归元峰去了。 嘴里还絮絮叨叨着:“这宗主要传给谁好呢?” “冷三思?不行,修为不够。” “赵铁牛?修为是够了,资历不够啊……” “哎…小沅变成了那样子,不然她是极好的人选。” …… “要不,叔叔你给我吧?” 柳儿青突然打断了李随封的自言自语。 李随封转头一看,就见到柳儿青还在身后,而张浪和小黑已经不知去处了。 他皱眉瞪了眼背着柳儿青的弟子:“不是让你去安排么?怎么还在这里?” 弟子哭笑不得道:“宗主,传法堂也在归元峰啊!” 李随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板脸道:“本宗主不知道么?你走得比本宗主还慢,做事如此懈怠…” 随即他就看到了弟子满头的汗水,因为过度用力潮红的脸颊。 “宗主,我已经尽最大的力了,可是…可是抱着小师妹实在是超不过去您啊!”弟子委屈道。 他倒是想超过去,可是李随封一直低头走路挡在前面,速度还极快,他是既不能超过,也不能掉队,就这短短时间里,体力险些透支。 李随封:…… “算了算了,还是本宗主带她去吧。”李随封抱过了柳儿青,“你去休息吧,这两天你也够累的。” 弟子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拱手谢过后,赶紧撤退。 李随封没有心思追究弟子的失礼之处,抱着柳儿青又开始碎碎念了。 柳儿青突然奶声奶气道:“叔叔,你真小气!” 李随封:??? “本宗主怎么就小气了?” “你有好东西要给别人,偏偏又不舍得,这不是小气是什么?”柳儿青认真道。 李随封气笑了。 宗主这么重要的位置,他当然要慎重给出去,这和舍得不舍得有什么关系?还小气…… 算了,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李随封叹了口气:“小娃娃啥都不懂,别乱说话。” “我是小,但是我已经懂事了!”柳儿青皱鼻道, “我娘说过,你如果想要送东西出去,就这东西就和你无关了,那就别想那么多,送去给你想送的人就是。” 李随封闻言一愣,失笑道:“话糙理不糙,你娘看来也是个洒脱的人,可惜…” “所以叔叔就给我好了。”柳儿青拍着胸脯道,“我肯定很宝贝它的!” 李随封见状忍不住乐道:“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宝贝…算了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哟,到了。” 李随封放下了柳儿青,牵着她跨过了归元峰的石门,交代道:“等一下,会有传法堂的长老带你去测验玄感,测完之后,再登记造册,从此你就是我归元峰的弟子了。” 虽然李随封之前说要收柳儿青当亲传弟子,可如今这种状况,他都不知道宗主能干多久,还是决定收她做归元峰的六代弟子。 两人刚到封顶的广场上,就见到广场之上八位长老竟然全部到齐了! 八位长老扎成一堆正在那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李随封看到就来气,冷声呵斥道:“你们也是宗内的长辈了,怎么还和那些晚辈一样嚼舌根?” 八长老转头看去,见到是李随封后一股脑就涌了过来。 “宗主,昨日刚出了件大事,你不知道么?” 李随封皱眉道:“能有什么大事,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清河郡主啊!”刚才说话的郑长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您昨日刚去了江南都督府,昨晚上就来消息了,清河郡主离开南疆返回中京了!” 李随封神情呆滞:“你,你再说一遍!” “清河郡主回中京去了!” 李随封喉咙处传出了“咕隆咕隆”的怪异声响,随后全身一抖,瞠目结舌道:“她,她真的回去了?” “这是咱们外门的弟子亲自传回来的,哪能有假!” “嘶……!” 李随封倒吸了口凉气,两行老泪顿时滚滚而下! 回去了! 她竟然真的回去了! 老天开眼啊!我这宗主的位置不用交出去了! 若不是眼前还有八长老在,李随封肯定要上蹿下跳,呼天抢地一番。 这一路他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没想到,这一回来就收到了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想起了张浪昨日和他说的话,深深吸了口气。 张浪老弟,果然深不可测! 他看向身边的柳儿青,豪气大发道:“小丫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李随封的关门入室弟子了!” 既然如此,那之前答应张浪的事他可不能马虎了,不管柳儿青天赋如何,他都要亲自带在身边才行。 柳儿青眼角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问道:“叔叔,关门入室弟子很厉害么?” “那当然,你若是以后学有所成,那之前叔叔,啊不,为师要送出去的东西真的可能要交到你手上了。” “那...我还是很期待的呢!” 就在李随封带着柳儿青去做玄感测试的同时,张浪也已经回到了踏浪峰。 一到第七殿的庭院,他就听到了抚云的声音。 “错的,错的,错的...总共十道题,你能连着错八道?” “蔡姐姐,我家世子教你教得这么辛苦,你难道准备考个不及格么?” “我罚你二十道,写完再给我改!” 张浪:!!! 他赶紧加快速度来到了庭院门口,就见到庭院中央摆了一张书桌,抚云坐在书桌前,神色冷冽,将一叠白纸重重地放在了蔡图星的跟前。 蔡图星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双手放在身前,两根食指不断转动,大气都不敢出。 而在庭院的角落,第七殿的十五位长老正满脸惊恐地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张浪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嘴角。 这是什么情况? 第72章 三天不见第七殿变得好奇怪啊! 张浪往后退了两步,再转头看了眼庭院门前的石头,石头上“狗窝”两个字依然清晰可见。 “这没走错啊,黑长老。” 小黑在他脚边用力点头。 可当他看到那些平日里自己不发飙都镇不住的长老们瑟瑟发抖的样子后,立刻用力摇了摇头。 不可能,主人不在,就算是六小姐在,他们也绝对不会这么乖巧的! 假的,都是假的! 这里肯定是幻境! 想到此,小黑照准伸出来的舌头狠狠就下去一嘴! “汪呜!!” 疼得他眼泪都快飚出来了,眼前的景象依然没有变化! 这!! 门口的动静引起了刚训完话的抚云注意,抬头一看,就站起来,蹦蹦跳跳着就往门口扑了过来! “世子,你回来了!” 抚云到张浪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笑着问道:“饭吃了么?我这就去给你做点,啊!不对,我应该先给你烧点热水,让你洗个热水澡去去乏才对。” 说着,她朝角落中堆在一起的十五位长老中其中一只红头雀道:“小红,你负责烧火。”又对另外一只乌龟道:“小绿壳,你负责喷水。” 红头雀和乌龟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愣没有反应。 抚云眉头随即皱了起来:“你们没听到么?” 两长老浑身一颤,先是拼命摇头,随后发现不对又拼命点头。 “还不快去!” 两长老跟疯了一样,拼命从长老堆中挤了出来,狂奔向厨房。 红头雀倒还好,那乌龟本来爬得慢,为了追上红头雀,四条短腿都抡出残影来了! 时速八十迈的乌龟见过没有?这就是了! 张浪也算是开眼了。 张浪指着冲入厨房的两只长老:“抚云,他们这是...” “哎呀,他们见到你们回来了高兴么,哦对了,小黑,你也去洗洗,你身上臭死了!”抚云捂着鼻子道。 小黑:哈? 随即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气机锁定。 耳边响起了任寿欣的声音:“让你去就去,小黑你皮痒了是吧?” 小黑浑身一震,去,去哪儿? 抚云笑眯眯,往北边指了指:“我记得那边有一道山泉,小黑你就那里洗吧。” 小黑:??? 喂喂喂,凭什么他用热水洗澡,本座只能去山泉那边洗? 不行,本座也要洗热水澡! 小黑脑袋往上一扬,闭起了狗眼以表示自己的态度。 “你...不想去?” 抚云脸上忽然一阵不健康的潮红。 “去!你赶紧滚过去!她要是出了一点点事,老娘立刻拿你炖成狗肉火锅!” 任寿欣近乎疯狂的声音在小黑耳边炸响。 小黑吓了一跳,嗖的一声就往山泉方向去了。 只剩下张浪独自在原地凌乱。 抚云自小和他一起长大,虽然名分上是主仆,实际上张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 所以抚云在侯府之中的地位远远要高于普通的仆人和丫鬟。 长大一点,抚云还负责他所在的院子丫鬟的管理,有点半个主子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张浪也从来没有见过抚云如此强势的一面。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踏浪峰! 那红头雀和乌龟一个是焚天神雀,一个是万年吞蛟鬼! 这两位虽然比不上小黑可怕,可也是名震一方的凶兽啊! 抚云竟然对他们就像训儿子一样! 而且...小黑刚才的反应也很奇怪。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惊讶之中,张浪被抚云迎入了庭院中。 蔡图星见到张浪的时候,双目之中竟然闪过一丝激动,可瞟了眼他旁边的抚云,立刻又把眼睛给低下去了。 抚云拉着张浪在书桌前坐好,对张浪道:“世子你就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做菜去了,等会热水烧好了,就只能你自己去先洗了,我可能没空帮你擦背了。” 说着,她吐了吐舌尖,样子和张浪记忆中那个娇俏可爱的抚云别无二致。 张浪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脑门。 角落中剩余的长老们看到这个动作,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然后用各种各样的前肢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 等到张浪转头去看他们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张浪皱了皱眉。 今天的第七殿怎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抚云蹦蹦跳跳着去了厨房,这时候,蔡图星突然一把抓住了张浪的胳膊: “老师,你总算是回来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我就要疯了!” 蔡图星的声音很激动,却刻意压低了声音,以保证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 张浪奇怪道:“我就是让你准备一下测试,你疯什么?” “你,你是不知道哇!” 蔡图星听张浪问起这个,顿时悲从中来,从储物袋中摸索了一阵。 旋即,“轰!” 一叠两人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出现在了张浪身前。 张浪:!!! 卧槽! 张浪吓了一跳,随即就看到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演算公式。 有些是他教过蔡图星的,更多是他还来得及教蔡图星的。 蔡图星看着这叠纸,自己脸上露出了略带震惊之色。 “我的天啊,三天时间,我竟然做了这么多的题目!” 蔡图星喃喃道。 张浪扶额道:“六小姐,这究竟怎么回事?我这才出去三天时间,怎么感觉你和第七殿都变了样呢?对了,七小姐呢?七小姐怎么不在?” “嘘!不要提小师妹,小师妹正在被罚在大殿中练习诗朗诵呢!”蔡图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张浪:“啥?诗朗诵?” 蔡图星正要说话,就见到乌龟顶着一大盆热水从厨房中出来了。 抚云站到了厨房门口:“世子,你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好了,饭菜应该就好了。” 抚云一出现,蔡图星立刻就闭上了嘴。 抚云见到了那堆积如峰兀立的稿纸,皱了皱眉道:“蔡姐姐,这些算过的废稿你就不用拿出来了吧?” 蔡图星轻了吸口气,挤出笑容道:“我就是想请教一下老师,看看我的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抚云摇头叹气道:“你就不能等我家世子沐浴用饭之后再问?蔡姐姐,你好学我知道,可是咱们不是也要分时候不是?” 蔡图星连连点头,迅速将所有稿纸收了起来:“好嘞,我等会再问。” 抚云瞪了蔡图星一眼,然后又朝张浪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才转身回了厨房。 “六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 张浪实在忍不住问道。 蔡图星看了眼厨房门口方向,附在张浪的耳边道:“等你吃完饭,咱们去第六殿那边再说。” 第73章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走了弯路? 等张浪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庭院中已经满是饭菜的香味。 抚云将最后一碗汤放下,擦了擦手道:“世子,你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桌子上,四道冷菜,十六道热菜,六道甜品外加汤水,满满一大桌。 “抚云...这里不是侯府,你弄这么多菜...是不是太高调了点?”张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措辞了。 抚云眨了眨眼:“世子,你在侯府的时候,每一顿吃得都比这多啊,这个已经是你吃饭的最低规格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张浪心虚地看了眼蔡图星,谁知蔡图星就当完全没有看见,转过脸去了。 他又看了眼墙角扎堆的长老们——小黑也在其中——他们也扭过头去了。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其他凶兽他不了解,但是小黑的脾气他太了解了。 这家伙绝对不会看到这一大桌子好吃的连看都不看上一眼的。 抚云从小和张浪一起长大,抚云做菜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他,也绝对算得上好了,绝对不存在对小黑完全没有吸引力的可能。 这顿饭,张浪吃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如芒在背。 十几双眼睛盯着,这能好好吃都有鬼了。 偏偏抚云还像在侯府中一样,在边上伺候着张浪夹菜,喂汤,脸皮厚如浪某人动作都有些僵硬。 吃了没一会,张浪就说自己吃饱了。 抚云一听直接红了眼眶:“你都三年没有吃过我做的饭了,怎么才吃了两口就饱了?” 抚云眼眶一红,整个庭院的气氛立刻压抑了下来。 张浪缓缓转过头,就见到连同小黑在内的十六个长老,以及蔡图星一个个神色惊恐。 蔡图星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惊呼道:“老师,你赶紧多吃点!抚云妹妹一片心意,你绝对不能辜负的!” 张浪:...... 这些家伙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 没有办法,张浪只能再坐下来,将剩下的菜色吃了三四成,才打着饱嗝道:“现在是真的吃不下了,撑,撑死我了。” 抚云这下才笑着道:“就说嘛,世子长了三岁,食量总不能一点都不长吧?” 张浪艰难撑着扶手起身,对抚云道:“我和六小姐去趟第六殿。” 抚云赶紧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世子,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我们去第六殿拿新送到的供应,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了。”张浪忙不迭拒绝道。 抚云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毕竟不在侯府,我一个外人到处乱逛不好。” 她又对蔡图星道:“蔡姐姐,拜托你照顾着我家世子。” 蔡图星点头如捣蒜:“行行行,有我在,你放一万个心。” 张浪和蔡图星一前一后,以先慢后快的速度离开了庭院。 一直出了第七殿的范围之后,两人才停了下来。 张浪微喘了几口气后问道:“六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抚云就是我的贴身丫鬟,怎么感觉你们很怕她?” 蔡图星苦脸道:“这个...要从大师姐说起了。” “大小姐!” 张浪惊讶出声,“大小姐来过了?” 踏浪峰七位,他已经见过了六个了,只有大小姐他依然没有见过。 而且常师贤和他提过,踏浪峰上大小姐是最神秘莫测的存在。 平时踏浪峰的事务都是二小姐和三小姐负责,出面最多的也是这两位,可踏浪峰上真正说了算的还是大小姐。 只不过,大小姐很少出现,他在独夫阁守了几十年的山,都没有见过大小姐的面,只听过两句话而已。 “倒也没有。”蔡图星否认道,“可是三师姐带来了大师姐的亲笔,那就和来过来差不多了。” “亲笔?什么内容?” 张浪奇怪道。 “这个亲笔的具体内容...我不能和你说,只有一句,你可以知道。” 蔡图星长吐了口气,“大师姐说,若是我们不小心惹哭了抚云姑娘,有一个算一个都滚去罚罪崖思过去!” “啊??” 张浪惊讶地张大了嘴。 罚罪崖他知道,南宫无望说过,峰上若是有人犯了大错才会送去罚罪崖,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回来的人一听到那里就会全身颤抖。 “连你和七小姐也包括在内?” “嗯!” 蔡图星重重点头。 “嘶!!” 张浪倒吸了口凉气。 不是说七位小姐是不用上罚罪崖的么? 怎么连蔡图星和任寿欣都算上了? “大小姐没有说为什么么?” 蔡图星摇头:“没有,大师姐做任何决定都不会和我们讲原因的,我们只要听话照做就行。” 大小姐好霸道! 不过想想也是,能够力压那个黑衣女子,还有古刀辛那座肉山成为大小姐的,肯定是个霸道女总裁。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压得住这几位主么。 那第七殿这诡异的状况就能解释了。 至于蔡图星那一堆稿纸,张浪也能推测出来。 他从小闲得没事干时,可是对抚云进行了严格的义务教育以及高中大学的部分课程。 而且这个丫头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脑子聪明到了极致、 九年制义务教育她只用了两年半时间就学完了,高中和大学的内容也只花了两年时间。 单单论算学方面的天赋,抚云比蔡图星还要厉害。 张浪不在这三天,抚云必定是看不下去“指点”了一下。 而以蔡图星的脾气,加上大小姐的命令,才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七小姐去大殿练习诗歌朗诵又是什么鬼?”张浪问道。 蔡图星脸颊微抽:“这个...你知道的,小师妹不能和生人说话,抚云妹妹说这样下去不行,就教了她一个办法——对着镜子朗诵诗歌。” 张浪:...... 好好好,他么的还是个回旋镖啊! 这个办法还是张浪小时候教抚云的。 抚云小时候虽然聪明,说话却很晚,而且有口吃的毛病。 这就导致了抚云小时候碰到陌生人就不讲话,就算是熟人面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于是张浪教了她这个法子,练了两年后,她口吃的毛病还真给治好了,从此就变成了个伶牙利嘴的小姑娘。 “七小姐也能听她的?不对,她该不会将她小时候的事情和七小姐说了一遍吧?” 蔡图星连连点头:“对对对,你都不知道,小师妹听了之后眼睛都亮了,这两天就躲到大殿中没日没夜地念诗。” 张浪:...... 任寿欣和蔡图星两个boss,他可是花了很大的精力,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才拿下的。 抚云竟然这么轻松就...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走了弯路了。 早知道抚云能这么轻松拿捏住他们,三年前他把抚云一起带到踏浪峰不就好了? 失策啊! 不过张浪现在心中有一个最大的疑问: 为什么大小姐对抚云会给予这么大的特殊照顾呢? 总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吧? 张浪眯起了眼睛。 难道说... 正在这个时候,南宫无望的声音忽然响起:“老...张浪公子,你在这啊!哎哟,还好还好,老奴还来得及。” “怎么了?”张浪见南宫无望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疑惑道。 “这个...三小姐让老奴来给您传个信,让您赶紧去一趟归元峰。” “去归元...嘶!” 张浪本来还想说去归元峰做什么,随即想到貌似归元峰上只有一人和自己有关。 他赶紧拉上了南宫无望道:“走走走,我这就过去。” 蔡图星看着张浪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 “我这是现在就回去呢...还是等老师回来?” 第74章 轻描淡写,逆转局面! 归元峰。 传法堂内。 整个传法堂现在一片死寂。 不是没有人,传法堂堂主,执事,弟子全在。 李随封更是站在了主位。 祖师爷的画像就挂在大堂的正中间,三根清香烧了一半。 烟气静静地,笔直地向上飘起,连一丝丝的扰动都没有。 由此可见,现在殿中所有人,包括李随封在内,一个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人的中间,柳儿青静静站在那里。 在她身前, 一口钟碎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柳儿青看看钟,又看看对面脸上快结冰的李随封,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李随封想努力咽下一点口水,偏偏口干舌燥,没有点一丁点的湿润。 他脸上平静如水,可心中翻江倒海的程度已经到了快要疯癫的程度。 归元钟! 那可是本宗的镇宗之宝归元钟! 竟然...碎了! 李随封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样对着身后的祖师爷画像请罪了。 辞去宗主一职,他娘的谁爱当谁当!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带着柳儿青来到了传法堂。 宗主要收关门入室弟子,走流程自然也是最隆重的。 普通的弟子测试玄感,只要用普通的玄感灵石就好了。 宗主的关门弟子自然要请出本宗的镇宗之宝。 不仅如此,传法堂所有人员都必须到齐,以表示重视。 三跪九叩,各种礼仪性的仪式走了一遍后,归元钟是请出来了。 然而... 归元钟在柳儿青身前转了两圈之后,突然从中间出现了一道贯穿裂缝,“裤衩”一声,碎成了两半。 整个过程快到连李随封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镇宗之宝毁了,他这个宗主本来就难辞其咎。 现在主要责任人——柳儿青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娃。 而且也不能罪过怪到人家小女孩头上,毕竟人家什么都没做。 所以,这个锅只能由他这个宗主独自来背了。 这刚刚稳了的宗主之位...他娘的又到头了!! 李随封真切感受了一次人生大起大落的刺激! 整个传法堂除了刚开始李随封让人赶紧去独夫阁通报以外,到现在为止,安静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不说话,柳儿青站着无聊,就抬头和李随封身后祖师爷图像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 “小驴子,这不能怪我啊,你这破钟都这么多年了,你徒孙还拿来给我测试,撑不住很正常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钟还是我给你的呢,就算是坏了那坏的也是我的东西。” “你说是吧?” 一阵清风过堂,贴服的画像轻轻吹动两下,看上去好像是吕乘风在点头一样。 这一阵风让李随封混乱的脑子稍稍清晰。 他轻吐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本宗重宝损毁,是本宗主的责任,为了告慰祖师爷的在天之灵,本宗主决定...” 一口浊气吐尽,他又缓缓深吸了口气。 这么多弟子看着,他身为宗主不能不以身作则。 “本宗主决定,让出...” “等下!”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李随封的话。 随即,张浪和常师贤两人快步联袂而来。 见到张浪,柳儿青眼睛一亮,上前就一把扑进了张浪的怀中。 “大哥哥,你这么快就来了?” 常师贤看到地上碎成两半的归元钟,脸色黢黑。 李随封见到常师贤,“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老祖宗,我的...” “恭喜宗主,贺喜宗主,宗主大喜啊!” 请罪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张浪生生打断! 李随封:“哈?” 张浪拉着柳儿青到了李随封身前:“恭喜宗主,喜得通天之才,我乘风宗成为天下大宗指日可待啊!” 李随封依然一脸懵:“啊?” “宗主,柳儿青天纵之才,连归元钟都自愧而去,相比起死物,宗主得此天才,难道不是大喜之事么?” 张浪“激动”地,毫无违和感地扶起了李随封,“宗主,本宗能有如此气运,一来蒙祖师爷的遗泽,二来便是宗主的领导有方啊!” 李随封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有些难为情道:“这主要是祖师爷的遗泽。” “那肯定的,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宗主您的慧眼识人啊!” 张浪侃侃而谈,“柳儿青不过是孤儿,若不是宗主您一眼看出她的奇特之处,要将她收做关门弟子,我乘风宗怎么可能会得到如此天才!” “祖师爷让两位相遇,可是只有宗主才能带着柳儿青回到乘风宗啊!” “诸位说,是不是?” 张浪最后一句当然是问在场的所有人。 此时,所有人都如梦方醒,齐声拱手道:“宗主慧眼如炬,祖师爷福泽万代!” 李随封嘴角抽动。 这三言两语之间,他这个宗主好像不用让出来了? 不愧是我老弟! 柳儿青看着张浪,眼中星光闪闪。 有趣,太有趣了! 这都能圆回来? 常师贤则是将脸转向了一边。 刚才在路上,他还问张浪该怎么办才好。 结果张浪一进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常师贤还是很喜欢李随封做这个宗主的。 可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李随封这个宗主不下也得下。 若是换上来个呆头呆脑的,不成器的,他这个老祖宗就得操两份心了! 好好好,毁坏宗门镇宗之宝都能轻描淡写地化解,还能说成是李随封的功劳。 牛! 太牛了! 李随封干咳了两声:“老...张浪说得是,我宗得柳儿青如此天才,乃是祖师爷在天有灵,护佑我宗。” 说着他转过来,带头朝祖师爷拜下:“徒孙叩谢祖师爷!” “徒孙叩谢祖师爷!”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 张浪跪在地上,长出了口气,转眼却见到柳儿青还站在那里,就轻轻拉了拉她:“快跪下。” 柳儿青嘴巴一撇。 跪他?他跪我还差不多。 见柳儿青无动于衷,张浪只当她也吓到了,就没有勉强,还好跪拜很快结束,所有人都恢复了站姿。 张浪赶紧小声道:“宗主,峰上让我给你带两句话。” 李随封闻言微微点头,连忙让众人散去。 等到最后的传法堂堂主也离去后,李随封一把就握住了张浪的手,热泪盈眶: “老弟,你...是我恩人啊!” 第75章 踏浪峰和乘风宗极其微妙的关系 话未说完,李随封就要给张浪跪下了。 张浪哪里敢受这大礼,拉住李随封道:“宗主,瞧你说,柳儿青给你添了麻烦,我该给你赔不是才对,常爷爷,你说是不是?” 常师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浪喊的是他,呆愣了片刻后,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应该的。” 李随封跪下当然也是做个样子,不过心里感激倒是真的。 一天之内,他在这个宗主位置上可以说是两上两下,如果不是张浪,他现在已经召集整个乘风宗的弟子谢罪了。 “老弟,大恩不言谢,以后你若是在宗内有什么要求的话,你跟我说,但凡只要不让我送死的,我都给你办妥了。” 常师贤皱眉道:“这还用得着你?人家张浪现在可以算是踏浪峰的人了。” 李随封这时候才想起来,张浪进入踏浪峰这么久,依然没有被逐出踏浪峰,这留在踏浪峰应该稳了。 若是张浪真成了踏浪峰中的老幺,那别说乘风宗了,整个南疆宗门都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办不成的事了。 想到此,李随封懊恼道:“老祖宗说得是,那老弟这么大的人情,我这要还不出去了了。” 张浪却笑道:“宗主说什么呢?我现在正有一事求宗主呢。” 李随封惊讶道:“啊?这么突然么?” 张浪将柳儿青牵在了手中,轻声道:“本宗刚得了这么一个天才,我是想请宗主忍痛割爱,将您的爱徒交于我,我带她去峰上。” “这...” “宗主放心,峰上是不会让你白白割爱的,你看...” 张浪冲常师贤使了个眼色。 还在思考张浪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的常师贤“啊”了声,赶紧从胸口取出了一个用黄色丝绸包着的,掌心的小包裹。 张浪接过小包裹,双手送到了李随封胸前。 “这个是......”李随封虽然不知道包裹中是的什么东西,可是丝绸上那几道若隐若现的阵图纹路他还是认得的。 这分明就是一道极强的,隐藏气机的阵图! 而能在如此柔软的明黄丝绸上刻写阵图的,整个南疆就这么一位! 踏浪峰的六小姐! 张浪笑道:“这是峰上三小姐托我转交给宗主的,虽然比不上归元钟,却也能作为本宗的镇宗之宝。” 李随封一听是三小姐给的,赶紧双手接过,然后将它慎而重之地放在了祖师爷的画像前。 “宗主果然胸怀如山海宽广,如此,我便将柳儿青带回峰上,给宗内造成的损失,日后峰上另有补偿。” 张浪又朝着李随封拱手拜谢。 李随封深深看了张浪一眼,还了个礼:“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要我李随封的命,老弟你尽管吩咐。” 此时常师贤突然一击掌:“原来如此啊!” 在场其余三人同时奇怪地看向了常师贤。 常师贤哈哈大笑:“没事没事,老夫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笑了没两声,常师贤板脸对李随封道:“小李子,你这个当宗主的要更稳重更稳妥一些,要像张浪多请教知道么?” 让一宗的宗主向六代弟子请教,这样的话从常师贤口中说出来,竟然没有半点违和的感觉。 李随封还颇有同感地连连点头。 张浪三人作别之后,就离开了归元峰,赶回踏浪峰。 路上最高兴的当然是柳儿青了。 她本来就不想去归元峰,更不想和张浪分开,结果总过没分开没半天时间她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回去了。 而常师贤则一直在不胜唏嘘。 “张浪老弟,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啊!” “若不是你这么一倒手,咱们乘风宗就真的要变成踏浪峰下属的一个堂口了。” 柳儿青小声反问道:“什么堂口?” 常师贤见到柳儿青可爱的模样,觉得有些眼熟,不过他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丫头。 只能将其归结于自己和这小丫头有眼缘了。 听到柳儿青发问,常师贤难得起了做人师的心思,耐心解释道:“堂口的意思,就是乘风宗以后就归踏浪峰管了。” 柳儿青眨了眨眼睛道:“可刚才我听大哥哥说得意思,乘风宗不就是归踏浪峰管的么?” 刚才出来的时候在,张浪特意对她介绍了一下踏浪峰,其中就稍微提到了踏浪峰和乘风宗之间的关系。 所以柳儿青有这样的认知在常师贤看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常师贤眯眼笑着纠正道:“虽然我乘风宗和踏浪峰确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从祖师爷创立乘风宗开始,他就对历代宗主留下遗训。” 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乘风宗是乘风宗,踏浪峰是踏浪峰,我宗就算是在他人看来是踏浪峰的守山之宗,本宗自己却要以我宗独立自主为首要。” 柳儿青闻言微微蹙眉,旋即恢复了正常道:“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她心中却是另外的想法。 怪不得当年小驴子快死了还到我跟前来定下事不过三的约定。 原来他还抱着这样的心思! 哼! 常师贤看向张浪,赞叹道:“刚才老夫还在想,你虽然从三小姐那里拿了玄镇金印,就算交到小李子手中,可踏浪峰的恩情,我们算是承下了,小李子这宗主的位置也该让贤了,没想到老弟你这手操作,真的是让老夫开眼了。” 张浪先是用柳儿青的天赋卓绝轻轻卸去了李随封的罪过还算是正常操作,那接下来用宝物换人的操作,是让常师贤给看呆了。 张浪笑道:“老哥你现在心中的担忧,那有肚子的那一股子气可都是烟消云散了?” 之前他们从踏浪峰出来的时候,从三小姐那里拿了玄镇金印,常师贤就心中憋了一股气,满脸的忧心忡忡。 他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事出有因,而这个原因就在祖师爷吕乘风小范围知晓的遗训中。 这么多年来,踏浪峰和乘风宗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是绑定在一起的。 但实际上,踏浪峰和乘风宗的关系,十分...微妙。 乘风宗的高层,特别是李随封和常师贤都自认为他们从来没有借助过踏浪峰一点点力量,受过他们一点点恩泽。 乘风宗向来都是一个“独立的”,“自主的”,“自力更生的”,凭借自己力量在南疆拔得头筹的宗门! 他们虽然无比敬重踏浪峰,但是这个是因为祖师爷和踏浪峰之间的承诺。 乘风宗每隔十年挑选一个最为出色的弟子送入踏浪峰,并且派出守山人作为踏浪峰和乘风宗之间的联络桥梁。 而踏浪峰则是承诺当乘风宗遇到灭宗之灾的时候,踏浪峰会出手救乘风宗三次。 所以,不管外人怎么看,包括常师贤在内的乘风宗高层都是有着所谓的“风骨”的。 甚至成为了他们的执念。 这个张浪在入踏浪峰前,和李随封的几次交谈中就已经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出来了。 而这次归元钟碎裂,常师贤那快要黑出水来的脸色,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虽然这所谓的风骨在张浪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依然尊重他们的想法。 所以既然来卖人情了,而且还是借着别人的东西来卖人情,张浪当然是要将人情给做足的。 如果直接给出玄镇金印,虽然解了李随封的燃眉之急,可事后依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情绪反弹和矛盾。 到时候自己反而会成为乘风宗日后高层口中,让乘风宗丧失“独立性”的罪魁祸首! 不管张浪现在和以后的身份如何,让南疆第一宗门的高层“惦记”对张浪来说,肯定是能避免就避免的事。 当然这样做的唯一后果,就是可能会惹恼了踏浪峰那边。 不过以张浪这段时间对踏浪峰的了解,以及三小姐随手丢出玄镇金印的态度,张浪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乘风宗高层追求的“独立性”在踏浪峰眼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因此他在过去的路上,迅速做了决定。 滴水不漏,是他的毕生追求啊。 张浪和常师贤小声交谈的内容正常来说是属于悄悄话,理应不会落到踏浪峰的那几位耳中的。 可他们却忘了,柳儿青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柳儿青表面上依然是一脸的好学样子,心中其实已经气得牙痒痒了。 好你个小驴子! 我还以为你和其他人不同! 原来你也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 还说什么从来不承踏浪峰的恩泽。 放屁! 他娘的你一身本事,难道不是我教给你的!? 气死我了! 第76章 大师姐! 等到张浪带着柳儿青回到庭院中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庭院中,任寿欣和蔡图星以及一干长老正围着一张大桌子吃上了火锅。 桌子其他地方都坐得严严实实的,只在主座上留出了一个极大的空位。 抚云见到张浪出现,连忙放下了筷子,快步迎上来道:“世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他们等得着急,就先开饭了,位置我给世子你留着呢,快来。” 张浪还没开口,就听到柳儿青惊呼一声:“好香啊!” 松开张浪的手就冲到了空余的位置上,两只大眼睛看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口水竟然不受控制就流出来了。 她的屁股刚挨到椅子,左右两侧的蔡任两小姐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同时惊呼出声:“别坐那!” 柳儿青送出到一半的筷子生生停在空中,左右各看了一眼:“啊?” 其他长老同时偏过头去。 蔡图星和任寿欣同时看了眼柳儿青的身后:“晚了......” 柳儿青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升起,随后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搭在她的右肩上。 她缓缓转过头,就看到了抚云僵硬的笑容,以及快速跳动的右眉。 “小姑娘,你不能坐在这里...哟!” 最后一个“哟”加重,加粗,加警告。 柳儿青:...... 这家伙,有点好笑! “好了抚云,就让她坐那吧。” 张浪赶紧开口阻止事态继续恶化。 抚云这丫头从小就被他爹娘洗脑,事事以他为先。 她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压着怒气到极点的表现了。 抚云起身皱眉,冲着张浪嗔怪道:“世子,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张浪笑着走了过来,将柳儿青抱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到了椅子上,再将柳儿青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看,这不就好了?” 抚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微微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爽。 可蔡图星和任寿欣的表情就极其可怕了。 她们看看已经吃上肚片的柳儿青,又看看正在安慰抚云的张浪,同时默默咽了口唾沫。 两人生出了一样的想法。 夭寿了!大师姐竟然和一个男人这么亲近! 她,她竟然还能吃得下饭! 这,这太可怕了! 柳儿青咽下肚片,筷子轻轻在桌上一顿。 蔡任两人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 两人立刻收起了所有表情,老老实实地消灭起身前餐盘中的肉片。 “好了好了,小时候我娘不是还常抱着你吃饭么?那个时候我也没说啥呀。”张浪见抚云心中不痛快,只能拿出了杀手锏。 抚云这才松开了紧绷的脸道:“夫人对我好,我就对你好,这是夫人从小就和我说的。” 张浪哈哈一笑:“哈哈,我知道,坐下吃饭。” 安抚好了抚云,他转过头正要动筷,却发现今日的餐桌好像有点不对劲。 平日里,这些长老的吃相都很夸张,而今天怎么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小口小口细嚼慢咽? 还有,六小姐和七小姐往日吃饭都在说着话,今天怎么也这么安静? 只有柳儿青一点也不见生,一筷子接一筷子从铜锅中夹菜出来。 吃一口就“哇!”“香!”“好吃!”夸一声。 面对如此诡异的气氛,张浪只当是因为抚云“镇压”的缘故,让柳儿青多吃点,随即想到了之前见过的一个场景,对任寿欣道: “七小姐,你刚才是和柳儿青说话了?” 正在默默吃肉的任寿欣:!!! 她缓缓抬起头,微微抖动着看向张浪,然后再微微颤抖着点点头。 等到一套动作做完,又迅速转开视线低头吃肉。 整个过程,看着张浪的时间不超过两息时间。 张浪“额”了声,怎么看上去好像还是没有多大进步? 随即转念一想,不能这么算。 之前任寿欣看“人形态”的张浪,最多不会超过半息时间。 现在都能看两息了,进步巨大啊! 她就刚才和柳儿青说了一句,估计也是因为抚云太“可怕”的缘故。 张浪暗自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了蔡图星:“六小姐,测试的事...” “啪!” 蔡图星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噌的站起身:“我这就去准备!” 张浪:...... “不是,我是想说...” “小师妹,走,陪我考前冲刺去。” 蔡图星不等张浪说完,拉起任寿欣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张浪说话的机会。 两位主子离桌,其余长老也没吃几口,也先后离去了。 满满一大桌的菜,几乎没怎么动,就只剩下张浪他们三个了。 张浪越发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道真的是抚云的缘故? 他抱起柳儿青放到了边上的座位上,看了眼四周,对抚云道:“你过来,跟我去房间。” 抚云奇怪问道:“啊?去房间干嘛?” “让你来就来。” 抚云突然想到了什么,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朵根。 她搓手低头道:“世,世子,虽然,虽然我已经十六了,可,可是夫人说过,还,还是要过个门才行。” 话刚出口,柳儿青“噗!”一口将嘴里的肉全喷了出来。 见到张浪和抚云一起看着自己,她连忙伸出舌头,用手扇着道:“好烫好烫!” 经她这么一搅和,张浪刚生出的尴尬消散了不少,皱眉道:“抚云,你在想什么呢?我是有话问你。” “呼...”抚云轻吐了口气,脸上的红晕缓缓褪去,说了声好,起身就和张浪进了房间。 不一会,门后就传来了房门上锁的声音。 这下子,庭院之中就只剩下柳儿青一个人了。 柳儿青吃了两口,冷哼道:“出来吧。” 没有反应。 柳儿青又夹了一块藕片,吹了吹道:“你们放心,他在的房间我都给封了,他听不到我们说话的。” 这个时候,蔡图星和任寿欣才从角落里出来。 两人到了柳儿青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唤了声: “大师姐。” 第77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不算是男人! “抚云,我问你,你是怎么进的踏浪峰。” 房间中,张浪非常严肃地看着抚云问道。 之前他在装病的时候,见到抚云突然出现,心中就已经很奇怪了。 不是说好踏浪峰没有圣皇陛下的旨意一般人是进不来的么? 抚云怎么进来的? 当时由于还在装病,他又不能问,后来又出了沈四石请喝茶这档子事,张浪就急着赶往威南古城,期间根本没有机会问这事。 而回来之后,他就从蔡图星那里得知,踏浪峰最神秘莫测的大小姐竟然特意下令关照抚云之时,这事情就显得非常耐人寻味了。 所以张浪要从头开始问个清楚。 抚云回答倒是干脆:“我从侯府出发的时候,夫人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是等我到了乘风宗,就将玉佩给守山人看就行了。” “什么玉佩?”张浪眉头大皱。 他出侯府的时候,和公孙武峰聊了一个晚上,想从公孙武峰要点宝贝用来打点关系都被严词拒绝了。 连最疼他的娘亲,也就给了他一个高端点的储物袋,储物袋中装的却是各种各种样的食物,他么的还全是生的! 用他娘的话说,知道张浪好吃,但家里厨师做的他又不喜欢,所以就给他囤了足够的好食材。 他硬生生凭借着这些食材,打通了乘风宗上下的关系。 要是早知道有一个玉佩能这么轻松就能进踏浪峰,他还费那个劲干嘛? 他张浪是能吃苦,能来事,但他不贱! 能轻松搞定的事费力巴拉的干嘛呢? 反正从小到大,他的两老对他很好,但是对抚云更好。 当然抚云也把两老对他的好,全力以赴地还在了他的身上。 可到了这生死存亡之秋,事关自己以及侯府将来存续的关键时刻,他娘亲还偏爱抚云,他就有点酸溜溜了。 抚云似乎看出了张浪的不高兴,小心问道:“世子,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张浪下意识嗯了声,随即否认道:“我没有不开心,你还没说是什么玉佩呢。” 抚云眨了眨眼,反问道:“世子你还记得我六岁之前一直在胸口佩戴的那块玉佩么?” 张浪想了想,幸亏他没有婴幼儿时期,六岁之前的记忆也非常清晰,很快就想起了抚云说得那块玉佩。 “你是说,那块你上面有个‘越’字的玉佩?” “嗯嗯嗯!”抚云连连点头。 张浪抿了抿嘴,他知道自己错怪老娘了。 那块玉佩他见过,小的时候,他还想把玉佩摘下来仔细看看,结果被公孙武峰劈头盖脸一顿乱骂。 “我记得老爷子说过,他捡到你的时候,你就戴着那块玉佩了,还说六岁之前玉佩一刻都不能离开你,不然你就有性命之忧?”张浪缓缓说道。 抚云连连点头:“是那块,不过侯爷说得话,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随后将她进入踏浪峰的过程非常仔细的,一点都没有遗漏地讲了一遍。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抚云一到乘风宗,报上了张浪的名字,就被非常热情好客的弟子,长老,峰主,堂主给护送过去见了李随封。 李随封一听她是张浪的贴身侍女,而且是从中京千里迢迢过来,连赞了两声,就亲自带她去了独夫阁。 那些长老峰主见她这就要走,都表现得非常可惜,让她见到张浪后一定要帮他们问个好。 到了独夫阁,常师贤刚开始听她说要进入踏浪峰,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就算是抚云把张浪搬出来,常师贤也不同意。 他反而道,正是因为她是张浪贴身的人,出了事他没办法向张浪交代。 而且出事的概率,是十成十! 最后抚云想起了夫人在她离京的时候给她的玉佩,就拿了玉佩出来。 常师贤见到玉佩之后,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多话都没有问一句,就直接带着抚云进了踏浪峰见到黑衣女子。 随后便是被常师贤带到了第七殿的庭院中来了。 张浪听完整个过程,却发现完全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 抚云是将所有人讲话——包括那些弟子,堂主,峰主之流的全部都复述了一遍,当真是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唯一的关键,就在那块玉佩上。 张浪还能回忆起那块玉佩的样子,看上去材质一般,雕工粗犷,属于那种放到侯府库藏中,他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东西。 就这么个东西,竟然让常师贤和二小姐对抚云开了绿灯? 他估计大小姐那个给抚云特权的命令也和那块玉佩有关! 那玉佩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二师妹带着玉佩去了南边。” 柳儿青放下筷子道,“等她回来再看看情况吧。” 蔡图星小声道:“大师姐,她在这个时候到峰上来,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柳儿青摇头道:“巧合当然不可能是巧合了,她的世子也在这么?这些年来,她在侯府的状况我们都清楚,两个人好得...咳咳,和亲兄妹一样。” 蔡图星点了点头,笑道:“如果她能回到...” “这先不说了。”柳儿青打断了她的话,皱鼻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住在小师妹这里,你们两个脑子清醒一点,不要漏了我的身份,知道吗?” 两人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应是。 蔡图星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师姐,你不是最讨厌男人了么?怎么和他能...能...” 蔡图星能了好几遍,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她最敬爱最害怕的大师姐坐在一个男人腿上吃饭的事来。 柳儿青嘻嘻笑道:“他和一般人还真不一样。” 蔡图星和任寿欣同时点头,她们两个也深有同感。 “哟?小师妹,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失守了,我还以为你至少能撑三个月呢。”柳儿青见一直保持沉默的任寿欣也点头了,忍不住调侃道。 任寿欣脸上微微一红,细声道:“没办法...火锅太好吃了。” 柳儿青和蔡图星:...... 柳儿青刚看向蔡图星,蔡图星的脸色就垮了:“大师姐你别说我了,我也不想的,实在是...实在是我受得打击太大了。” “刚开始还以为就他比我厉害,没想到...” 蔡图星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张浪比她厉害也就算了,她没想到连抚云这个看上去弱到极点的小丫鬟也这么厉害! 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把张浪事先给她布置的考试给应付过去。 柳儿青点了点头:“确实,从刚入峰时的没有半点修为,短短时日内竟然入了三变之境,确实厉害。” 蔡图星和任寿欣同时震惊:“啊?三变?” 她们两个根本就没有看出来张浪已经有了三变的境界! 而且张浪额头上根本就没有玄灵印记! “你们不用惊讶,我们几个姐妹修行的时候,什么时候出现过玄灵印记了?” 柳儿青不顾两人的惊讶,眯眼道:“有言云,玄灵绝脉若是能修行,那便是一日千里,远超常人,若真是这样,倒也印证了这句古语。” “呵,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师父谶语中的应劫之人。” 柳儿青说完,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柳儿青忽然想到了什么,非常严肃地对蔡图星道:“六师妹,我要纠正你一件事。” 蔡图星思绪还在飞扬当中,被柳儿青这么一点,有些不明所以。 “咳咳...”柳儿青作势咳嗽了两声,缓缓低声道: “我是讨厌男人,但是...他,不算是个男人。” 蔡任两位再次震惊:“啊?” 任寿欣惊呼道:“难道,她是个女的??” “可是...可是...他没有,没有这个啊!”她在胸前比划了好几下。 柳儿青:...... 小师妹,还是单纯啊... 第78章 宗门教谕大典,即将开始! 柳儿青当然不会对小师妹做详细的解释,这种东西只可自己领会。 不过让她们离开前,她还是特意提醒道:“我在第七殿的事,你们不能让二师妹和三师妹知道。” “啊?”蔡图星短暂惊讶后,恍然大悟道:“大师姐,你没和二师姐还有三师姐她们说啊?” “她们两个什么脾气你不知道?”柳儿青嘟嘴道,“二师妹知道了肯定能絮絮叨叨说到我回去为止,至于三师妹...” 柳儿青想到古刀辛就一阵头疼:“以她的大嘴巴,我今天到第七殿,明天张浪就该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不是三师姐让我老师去接你的么?” “哼,我早几天就给她留条了,说乘风宗会有个天资不错的弟子入宗,若是归元钟坏了的话,就将那个弟子带回到踏浪峰来。” 柳儿青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蔡图星摇头道:“大师姐,我谁都不服就服你,你出去就料到我老师会把你带回乘风宗了?” 柳儿青非常干脆地:“完全没料到。” 蔡图星:??? “哼,他若是见死不救的话,等我回到踏浪峰,就切了他的...咳咳咳,再把他送去中京皇宫让沈修远料理他。” 柳儿青语气森冷道。 蔡图星心道大师姐果然还是如此霸道,赶紧点头道:“大师姐放心,我们两个嘴巴可严了,肯定不会泄露的...那四师姐和五师姐那里...” “有小师妹在,她们两个能来第七殿?”柳儿青翻了个白眼道。 任寿欣:??? “大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四师姐她们是故意不来找我玩的?”任寿欣鼓起腮帮蹙眉问道。 柳儿青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改口道:“不是故意不来的,她们...她们不是担心耽误你们第七殿修炼么?” “谁不知道你第七殿以修炼为重,她们自然不好来打扰的。” 任寿欣小脸微微一红,有点不好意思道:“也...没有了...” 自从张浪来了以后,第七殿天天团建,哪还有之前的严肃活泼的修炼氛围? 可能是因为心虚,任寿欣没有继续纠缠四师姐五师姐为什么不来的问题,拉着蔡图星就复习去了。 等到张浪领着抚云再出来的时候,庭院之中,又只剩下柳儿青一个人了。 “柳儿青,三小姐说了,你暂时就先在第七殿待着,等到二小姐回来之后,再安排你的具体去处,三小姐还说了,若是六小姐和七小姐愿意教你的话,你也跟着学就是了。” 张浪看着已经撑得直翻白眼的柳儿青,忍不住笑道。 柳儿青却跳下椅子,站到了抚云身边:“那两个大姐姐好可怕!我喜欢这个姐姐,我和这个姐姐待一起好么?” 张浪:??? 不是,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她们两个有抚云一般可怕么? 张浪随即想通了,小孩子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虽然抚云表现得很凶,可她还真算是第七殿安全系数最高的一个了。 而且柳儿青和抚云在一起,张浪也放心,至少比起那些个动不动就要吃人的长老来说,他不用这么操心。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时间,算是张浪三年来过得最为舒服的一段日子。 生活上有抚云照顾,工作上,哦,他没工作。 除了每天来看一眼抚云给蔡图星以及柳儿青上数学课以外,其他时间都在第七殿寻宝。 小黑随便丢弃在外面的好东西已经基本上被他扫干净了。 趁着现在其他长老都在庭院中日日嗨皮,而两位殿主人都没有时间管他,他正好将整个第七殿搜罗一遍。 几天时间下来,张浪找到的宝贝,比他在公孙武峰私房库藏中见到的宝贝还多! 这些东西一个不剩地全部进了布哥儿的肚子,而张浪凝聚的...杀猪刀总算有一个巴掌大小了。 张浪看着手中巴掌大的杀猪刀,点头道:“好好好,这砍人看不动,切肥牛片倒是够了。” 很快,宗门教谕大典举办的日期逼近了。 “宗主,这就是你拟定出来的教学大纲?” 独夫阁中,张浪翻看着手中厚厚一叠纸,皱着眉头问道。 在他对面,李随封明显感觉出来了张浪的语气不对,小心问道:“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这个么...” 张浪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不停地翻来翻去。 李随封连忙解释道:“这些个都是往年宗门大教谕时用的,我还费心整合了一下,剔除了其中很多重复的地方,你看...” 张浪看得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太不对了。” 他将手中的纸本用力一合,放在桌上道:“这个大纲根本不能用。” 李随封:“啊?” 一旁独自喝茶,本来不想管闲事的常师贤吹胡子道:“啊什么啊?小李子,你究竟有没有用心啊?” 李随封委屈道:“老祖宗,这可是踏浪峰和州刺史交代的活,我能不用心么?可是,可是我实在不知道为何不能用啊?” 常师贤见张浪紧缩眉头沉默不语,就放下茶杯走过来道:“老弟,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话小李子可真的要急哭了。” 张浪手指轻轻抠着嘴唇,斟词酌句问道:“宗主,你知道朝廷让我们做这个宗门大教谕意义何在么?” “这个...”李随封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后回答:“难道不是让我们督促南疆宗门专心修炼么?” 张浪嘴角勾起道:“宗主果然...想岔了。” 李随封:??? 张浪轻轻敲击着桌面道:“宗门大教谕其根本目的,是为了让首要之宗门约束,体察,教育所辖宗门忠于圣朝,若有什么不好苗头,及时发现,若有作奸犯科者,及时翦除。” “至于,他们修炼情况如何,要不要督促朝廷其实是不关心的。” 李随封和常师贤面面相觑。 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从朝廷有这惯例以来,朝廷每一条明文都没有说到这些。 而南疆因为其特殊的历史原因,宗门大教谕更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张浪继续道:“而且...如今的南疆局势,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关心么?” 常师贤和李随封一起摇头。 张浪一时语塞。 从目前朝廷的动向来看,肯定是要借着与万越王盟这一战,彻底收拾一遍南疆这些宗门的。 其实不仅仅是沈四石不让公孙武峰来南疆,中京皇宫那位估计也不想他来南疆。 只不过他很难无视朝中重臣的建议,特别是镇国公狄悠必定会极力推荐公孙武峰来南疆的。 让身为宗室皇叔辈的沈四石留在南疆掌控局面应该是中京那位最想看到的结果。 只是这些,张浪很难三言两语和他们说清楚。 “算了...这个就不展开和你们说了。宗主,这次教谕大典,江南都督府和州刺史府都会派重要官员过来观礼的,这可是头一遭啊。” 张浪缓缓说道,“日后,乘风宗在南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这次教谕大典将是一次很好的契机。” 李随封和常师贤虽然不是很明白张浪的深意,却连连点头。 经历了这些事情后,两人对张浪的信任值直接拉满。 “那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张浪轻了口气,缓缓道: “简单,十二个字:思想教育为主,各门考察为辅。” 第79章 此举甚好,此举甚妙! “前方就是乘风宗了。” 乘风宗前,三个女子并肩而立。 说话的正是正中间的那位长相最为尖锐的那个。 “大师姐,这次乘风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还以为多大阵仗呢,你瞧瞧,就这么一个人站在山门那迎接我们。” 她身后的一个女子语带不屑道,“就算是我葬花坞也不至于做出这么失礼之事吧?” 正中间的女子一脸阴鹜,冷哼道:“此事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向师尊禀报,乘风宗欺人太甚,竟然只派了一个六代弟子来迎接我们!” “对对对,好歹大师姐你也是南疆赫赫有名的葬花神剑...的传人,竟然只派了一个六代弟子迎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身后两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正中间的女子脸色则是越来越黑。 她们口中的六代弟子正是在山门口背手而立的张浪。 明天就是教谕大典的预热了,本来张浪是不想来凑热闹的。 可李随封突然让常师贤来找他,说是江南都督府会派长史过来观礼,今日就到,好说歹说,才说动了张浪出来。 既然来都来了,张浪当然要把事做到位,就到了山门这里等候。 而且说起来,都督府长史许归凉还和他认识,算是他爹以前的一个老部下,虽然关系不算亲密,但见面也得喊一声叔。 张浪想起自己见了沈四石要喊爷爷,见了长史还要喊叔浑身就不得劲。 辈分低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而且许归凉这人才干不错,人品么...就不好评价了。 他在公孙武峰麾下干了多年,到后来又转投了沈四石,就能看出些什么了。 虽然张浪对此次的教谕大典安排还是很有信心的,可是有些时候,有人说行才行,说你不行你也只能不行。 还是要把关系先到位啊。 正在他暗自思忖之时,就听到“那个谁,帮我们拿包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团黑影就朝他飞了过来。 张浪下意识接住,一股淡淡的花香就扑鼻而来。 三个女子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就要进山门。 张浪:??? 这什么情况? 刚走上去几步,正中间那个女子突然停下来道:“等下记得送进来,若是有任何东西的遗落,小心狗命。”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进去了。 她身后两个女子还叽叽喳喳道:“怎么就一个人,好歹来个迎客的么!” “就是!不过也好,包袱背了一路了,累死我了。” “师妹,瞧你这话说的,还有你和你的小情郎春宵一度累啊?” 三人的谈话声随着转过弯去逐渐消失。 张浪看了看她们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包裹,好家伙,这是把我当门童了? 张浪低头一看,就见到包袱上面各自挂着一块粉色的铭牌。 上面分别写着:葬花坞冷丁,葬花坞冷冬,葬花坞冷秋。 冷丁... 张浪想起来了,这个好像是南疆青年一代非常出名的高手,年三十就已经初窥三变的门槛了。 他按了按,包袱中似乎都是一些衣物,并没有什么好东西,于是随手将三个包裹往脚边一扔,拍了拍手继续等。 “你是拿包袱的?” 没等一会,张浪又听到一个人问起。 还没等他否认,四个包袱又落到了他的手中。 张浪皱了皱眉,正要随手扔掉,却突然发现包袱之中竟然还有点东西! 不用他动手,布哥儿已经将那东西从包袱中抽了出来。 五个金瓜子。 布哥儿显然十分嫌弃,任由张浪处置了。 张浪嘟囔了句:“德性!金子就不算好东西了?” 心安理得地收起了金瓜子,顺手将包袱扔在地上。 “哼,入学通知书里说得很明白了,不允许带银两来的,没收没收。” 张浪从来不嫌金银多的,就算是玄修之士也是要生活的,也是要在俗世之中寻开心的不是? 中京的凤来楼每天晚上的消费标准可是不低的!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中,张浪接包袱接得手忙脚乱。 南疆各宗门先后到达,张浪脚边的包袱越堆越多,最后几乎成了一座小山! 包袱之中虽然没有什么好宝贝,可是金银珠玉还是不少的。 张浪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搜刮了干净,加起来的数量着实不少。 不过自从经过第七殿的洗礼之后,这种程度的只能算是小财中的小财了。 直到半个时辰,张浪看到道路尽头来了一队都督府的仪仗,才挤出官方笑容迎了上去。 都督府长史许归凉是个文人,却没有坐马车或者轿子来,而是身穿长袍骑了一匹战马过来。 见到张浪,他先是一惊,随后赶紧跳下马也对面迎了上来。 “许叔,多年不见,侄儿甚是想念。” “贤侄,你怎么在这里等我,若是让侯爷知道了,不得打我屁股?” 许归凉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脸上的笑容如同绽开的菊花,收都收不住。 “我要是不到这里迎接,侯爷打得就是我了。”张浪挂着官方笑容,随后“随意”往他身后的战马一瞥,立时“惊声”道: “许叔,这狮子骢可是人间绝品啊!” 许归凉闻言笑脸上忍不住又上了几分得意:“哈哈,贤侄好眼光,为了得到这马,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张浪连声赞道:“如此好马,配上许叔那可是绝配啊!” 许归凉好马,这就跟蓝星有些人好车一样,听到张浪夸马顺带夸人,简直高兴得不行。 “贤侄若是喜欢,可以骑上试试!” 张浪赶紧婉拒道:“还是算了吧,许叔你也知道,小时候如果不是你抱着我,两下子我就从马背上下来。” 说起往事,许归凉也觉得亲切,打量着张浪道:“是呢,我见贤侄的时候,你才多大一点,现在已经长成如此俊朗少年,岁月不饶人啊,我也老了。” “哪有,许叔依然如当年一般风姿飒爽,不对,是更胜当年。”张浪笑道,“当年许叔可还未到南疆第二人的位置啊。” “哈哈哈,什么第二人,都是为圣朝效力而已。”许归凉谦虚道,得意之色是再也掩饰不了。 张浪见火候到位了,小声道:“许叔,前些日子,我寻了一匹象龙,你也知道我不会骑马,在我这里就是明珠暗投了,等到教谕大典结束,您就一起带回去好了。” 听到象龙两字,许归凉眼睛闪亮,嘴上拒绝道:“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如何使得?” “使得!你都说了,不夺人所好,你也知道我所好者非马也!” 张浪挽着许归凉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许归凉顿时明白了,小声道:“叔叔我知道这教谕大典你也参与其中,放心,都督那边有我呢。“ 张浪等的就是这句话。 先寒暄暖场,再夸赞让他心花怒放,后追忆往昔升温感情,最后投其所好,把乘风宗御兽堂里养的那匹象龙送出去。 这一套流程还是这么轻车熟路,信手拈来! 完美! 张浪哈哈笑道:“哈哈,有许叔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走走走,咱们进山。” 两人亲热地手挽着手往山门走去,路过山门的时候,许归凉看到了山门边上堆积如山的包袱,皱眉道:“教谕大典就要开始了,这是作甚?实在不雅观!” 张浪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句该检验一下流程完成之后的成果了! 他面不改色应道:“此次教谕大典,所有宗门参加者,随身物品一律上缴,这是在磨练他们呢。” 这地上的包袱堆得乱七八糟的,很多还被打开了,显然是被搜刮了一番后,随手扔在这里。 而且据许归凉所知,此次大典也没有上缴随身物品一说。 他又自诩多智,岂能看不出来张浪是在应付他? 这是要看本长史的诚意呢? 许归深深看了张浪一眼,突然点头笑道: “此举甚好,此举甚妙!” 第80章 小贼,把本姑娘的,哦,还有两位师妹的包袱交出来! 各宗来人暂时都被安排到了飞来峰集中。 冷丁她们也不例外。 不过她们三个此时都憋了一肚子气。 葬花坞在南疆算得上翘楚,今年七星阁被朝廷重罚,甚至被取消了参加教谕大典的资格,还被勒令封宗三年。 所谓封宗就是三年之内宗内弟子一律不得外出行走,更不能选新弟子入门。 相当于是关了三年的监禁。 没有了七星阁和她们一争高下,冷丁她们以为到了乘风宗会被另眼相待。 谁曾想,除了山门口那个六代弟子接了她们的包袱,一路上来,竟然连个迎接带路的人都没有。 乘风宗就在几个路口放置了指示方向的路牌,其他的...就没了。 亏得她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乘风宗了,否则就凭这几块路牌,说不定还真走错路了。 到了飞来峰后,更是没有被安排到住处,就和后面来的那些“低等”宗门挤在了飞来峰半山大殿前的空地上——这地儿连个大理石板都没铺上,连广场都算不上,只能叫空地。 冷丁看着空地上拥挤不堪景象,应付着过来和她套近乎的其他宗门的弟子,她脸上已经快结出冰来了。 边上两个师妹和她的表情差不多,都是一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委屈”的样子。 只是现在在乘风宗的山头上,他们不好发作。 “师姐,咱们这还要等多久啊?”冷冬小声问道,“到这里都快一个时辰了,连口水都没有。” 冷秋也道:“就是,这是要渴死我们吗?” 冷丁刚要说话,就看到空地边缘传来一阵骚动。 随后,她们就听到有个人在那高声道:“身上带着包袱的,把你们包袱都交出来,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切随身物品都交给我们保管!” 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凭什么要给你们保管?” “我们的随身物品都是我们的私产,是不会交到他人手中的!” “对对对,更何况,我们收到的入学通知书上,也没有说到这个!” “不交!我们不交!” ...... 冷丁听到这些人的话,才发现广场上还有很多人都背着自己的包袱。 “等下,我们的包袱不是在山门那里就交给那个六代弟子了么?”冷丁突然想起来她们的包袱不是早就交出去了。 “难道说那个六代弟子不是给我拿包袱的,而是来收缴我们的包袱的?”两师妹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了。 “我说呢,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把我们的包袱给送上来!” 冷秋尖叫一声,“我的包袱可是还有...” 话没说完,她就紧紧把嘴闭上了。 冷丁听出了哪里不对,皱眉问道:“你该不会把你和小情郎用的那点东西也带来了吧?” “这个...大师姐你也知道的么,这么多宗门的俊俏小郎君一起来,万一看到合眼的...” “师妹,你别说了。”冷冬打断了她的话,从她紧张的样子看得出来——她也带了!! 冷丁冷声道:“你们两个在宗门范围之内偷欢也就算了,怎么到了乘风宗还带着那些玩意?” “大师姐,难道你没有带么?”两个师妹被训了一句,小声反问了句。 冷丁:...... 沉默片刻后,“废话,这么好的机会,谁会不带?” “嘶!” 两人同时吸气。 “大师姐,那咱们要赶紧把包袱拿回来才行!” “对对对,这若是万一被人看到了,那咱们三个还有什么脸面回葬花坞?” 冷丁暗自点头。 如今七星阁被封宗,葬花坞就应该是南疆第二的宗门,既然如此,她冷丁身为葬花神剑...的传人,自然要有身为青年领袖的觉悟。 她深吸了口气,分开身前众人,来到了众人与刚才说要收包袱的乘风宗弟子的中间。 她朝乘风宗弟子拱手行礼后,冷声道:“我乃葬花坞冷丁...” “冷什么丁?你就冷不丁也没有用!”那弟子翻了个白眼道,“别以为葬花坞就怎么样了,在我乘风宗,就得按我乘风宗的规矩办!” 这个任务是宗主亲口交代峰主,然后峰主再亲口交代他的,要是办砸了,后果他可承担不起。 冷丁气得手指略微发抖。 她在南疆行走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礼地对待过? 她语气越发冰冷:“就算是乘风宗,也无权收缴我等的行李包袱,此事就算是闹到刺史府上去,也是合我圣朝律法的。” 冷丁不提刺史府还好,提到刺史府,乘风宗弟子的火气反而越发上来了。 上次南疆宗门去各州刺史府告状的事闹得乘风宗上下都很不爽,葬花坞和七星阁更是其中跳得最高的! 他火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就算冷丁境界比他高又怎么样? 这里是乘风宗,老子说了...唉? 乘风宗弟子正要撸起袖子狂喷,突然就看到冷丁三师姐妹身上也没有包袱之类的,突然大笑道: “哈哈哈,原来你们三个已经上交了?来来来,既然都交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到这边站好。” 不等冷丁说话,那乘风宗弟子就对其他宗门的人大声道:“你们看,葬花坞的三位已经非常配合地上交包袱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交?” 冷丁:??? 她缓缓转头,就看到其他宗门的人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随后窃窃私语声传入她的耳中。 “对啊,她身上都没有包袱,明明都已经交上去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出来说那些话?” “啊我知道了!她这是在挑拨我们和乘风宗的关系!” “没错!挑唆我们不交包袱,然后她们葬花坞反而落了个好成绩!” “听说这次七星阁不在,看来葬花坞是想借这次机会巩固他们在南疆的地位!” “原来如此,用心险恶!” ...... 冷丁听着众人瞬间就把事情的“过程”,还有自己的“动机”给还原出来了,一时间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起。 乘风宗弟子则是将三个让到了一边,对众人道:“来,包袱交上来的,去和她们三个一起站好。” 不消片刻,她们三个身后就站了很多人了。 剩下的一些不想上交的,看向她们仨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愤怒,鄙夷,以及厌恶。 而这些人都是南疆宗门之中的佼佼者。 这就相当于葬花坞一口气将南疆有点名气地位的宗门全部得罪了个六七成! 冷丁一想到后果,冷汗噌一下就冒出来了。 她明明是想做青年领袖的,结果,成公敌了! 正当她焦急万分的时候,打眼一瞧,就见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她想都没想,闪身到了张浪身前,对着那人厉喝: “小贼,把本姑娘的,哦,还有两位师妹的包袱交出来!” 张浪:哈??? 第81章 你敢对我老弟下杀手!? 张浪刚将许归凉送去了飞来峰上的贵宾楼,刚准备下山回去的时候,就被这个长相尖锐凶恶的女人拦在了路上。 不是,我们两个只有一面之缘,你就喊我小贼?我偷你家东西了? 张浪看了看四周,我这还在乘风宗吧? 他对这个冷丁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被无缘无故拦住去路,心中更是不舒服。 张浪转而看着冷丁的脸,淡淡道:“阿姨,你脸上的妆花了,要不要去找个地方补个妆?” 冷丁闻言愣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小贼喊我什么? 阿...阿姨? 去你娘的阿姨! 冷丁原本因为被嘲讽有些显得煞白的脸瞬间因为怒火通红,狠声厉喝: “你喊谁阿姨?” 张浪眨了眨眼,开口就是冷丁基本资料:“冷丁,葬花坞坞主入室大弟子,年二十九,哦,再过两天就三十了。” “你就比我母亲小三岁,我喊你一声阿姨不是出于礼貌么?” 冷丁:“啊?” “冷阿姨你放心,我乘风宗向来都是讲礼仪讲规矩的地方,辈分上,我绝对不会弄错的。”张浪指了指自己道, “我是乘风宗的六代弟子,而你...如果按辈分通算的话,应该对应本宗的五代弟子,所以,叫你阿姨可是哪里有错了?” 冷丁张着嘴,愣是没有从张浪的话语中挑出半点毛病来。 她微微侧目,就见到众人强憋着笑意的样子,火气再次吞没了理智。 要知道她冷丁在南疆从来都是仙子级别的美女(自认为),还从来没有被人喊过阿姨! “铿”! 冷丁手中长剑出鞘,一剑指向张浪的胸口:“你今日若不把我等三人的包袱还给...” “你这个出剑角度不对啊!” 张浪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伸出手指夹住她的长剑剑尖:“葬花坞落花无声剑,讲究的是出剑前悲绝,出剑时痛绝,收剑时厉绝,所以出剑之时,宛若悲痛不能自持,是不能直愣愣往人家要害来的。” 说着他将剑尖往下挪了两寸,往左挪了一寸,再走到冷丁的侧面,将冷丁的手腕微微转动了一个角度,然后重新站回到剑前,点头道: “这才是落花无声剑的标准起手式。” 冷丁:...... 她虽然正怒火中烧,可她明显能感觉出来,经过张浪这么一调整,她的剑架竟然陡然之间变得圆融顺畅起来。 可是落花无声剑是葬花坞的压箱底剑法,他是怎么看出自己哪里不对的? 不对,都这个时候,他调整我的出剑角度是为何? 下一刻,她就知道原因了! “救命啊!有人要在本宗对本宗弟子行凶啊!” 张浪突然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冷丁是怎么都没想到前一刻还在“指点”自己用剑的张浪,下一刻就喊起救命来! 张浪嘴角微微勾起,开玩笑,在乘风宗被你拿剑指着,还需要我自己动手? 嚎声未落,一道人影就从飞来峰顶急奔而下! 张浪看到来人,眼睛一亮,喊道:“武峰主,你来得好快!” 来者正是飞来峰峰主武道琮。 他本来说要亲自送张浪下峰的,结果被张浪婉拒了。 只能送了一程之后,在张浪的强力道别下返回峰顶。 没曾想,这没走出去几步呢,就听到了张浪的呼救声! 武道琮直接吓得炸毛了! 张浪可是宗主好不容易从踏浪峰上请下来的,宗主更是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张浪。 哪怕宗主不嘱咐,以武道琮和张浪的交情,也绝对不会有慢怠的道理。 谁知道,张浪竟然在自己的峰上喊救命!? 武道琮赶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冷丁用剑指着张浪的画面。 而且冷丁所用的竟然是葬花坞的秘传剑法,落花无声剑! 剑架极其完美! 如此完美的起手,只有在动了杀意的时候才会做出! 她竟然对我老弟下杀手!? 武道琮本来脾气就爆,见此画面,也不多问,额头上一分为三的玄灵印记爆出金光。 他出来的时候没带趁手的兵器,干脆就直接在掌心凝聚出了一根短棍。 短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当啷”一声,冷丁手中的长剑立时断成两截! 冷丁看着断剑惊呼:“我的繁花凝水剑!” 惊声未落,她就感到迎面一股磅礴巨力袭来。 她虽然是二变巅峰,初窥三变,可是毕竟不是三变。 面对三变后期的武道琮近乎没有留力的一击,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 眼看着武道琮的一棍子就要给冷丁的脸戳开花,张浪适时道:“武峰主,点到为止。” 短棍来势立时消去了九成,转为横扫,正中冷丁的肩膀! “嘭”! 冷丁被扫得倒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后一直滑到了冷秋冷冻脚下才停了下来。 “大师姐!” 两师妹吓得赶紧扶起了冷丁。 两人迅速检查了一下冷丁的伤势,除了胳膊上有一块淤青之外,并没有其他损伤,这才放下心来。 再转眼一看,却看到冷丁只是傻傻地看着手中的断剑发呆! 这时,武道琮将张浪护在身后,冷厉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飞来峰上伤人?” 又仅能彼此听到的声音细声问道:“老弟,你没事吧?” 张浪笑道:“多谢峰主及时来救,否则的话,我少不得要挂彩了。” “呼...你幸亏没事,否则的话,宗主不得撤了我峰主的位置!” 武道琮放下心,又看了看还在发呆的冷丁,以及瑟瑟发抖的冷秋冷冬二女,冷声道:“葬花坞好大的架子,这是拿我飞来峰当成你们的万花谷了?” “来人,将她们三个丢出乘风宗,此次葬花坞宗门大教谕考核,不合格!” 听到考核不合格之时,冷秋冷冬脸色煞白,连发呆的冷丁都惊愕地转过头来。 她们都知道宗门大教谕考核不合格的后果。 那可是要比封宗三年的七星阁还要惨! 葬花坞将直接从朝廷的花名册上除名的! 张浪没想到武道琮这么激动,这不合格能随便给的啊? 七星阁封宗是有其取死之道,葬花坞三个么...嚣张是嚣张了些,但是要因此宗门除名的话,还是要考虑一下影响的么。 他连忙道:“峰主不要动怒,虽然葬花坞弟子举止失常,但是断她佩剑也算是种警示了,再扣葬花坞二十分的考核分,让她们抄五百遍南疆宗门总约就好了。” 武道琮却皱眉道:“这也太轻了吧?” 张浪有些哭笑不得,这武峰主反应过度了,他继续道:“考核分总分就百分,七十分合格,扣上二十已经足够了。” 武道琮想了想,点头道:“好,那就这样办吧!” 冷秋和冷冬听到只是扣二十分,暗自松了口气,赶紧叩谢。 武道琮再转而看向了空地上的众人:“你们刚才在吵什么?说了上交包袱就上交包袱,听着,若是有人敢不交,那就按人头算,一个人扣十分,本峰主倒是看看哪家宗门想被除名!” 刚才负责收包袱的乘风宗弟子连声称是。 这下子,各宗门的弟子总算是老实了,规规矩矩地将包袱交了上来。 张浪懒得多留,和武道琮小声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飞来峰。 他不知道的是,第二天对于包袱中“违禁品”的检查,在乘风宗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82章 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飞来峰临时修建的平房宿舍中,冷丁浑身颤抖,手指甲抠着房中唯一的家具——一张木板桌。 她又不敢真用力抠,毁坏公物,那是要扣两分的! 葬花坞现在只剩了十分,而教谕大典足足要持续十五天时间! 所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指甲离桌面还有半寸的距离! 这时,门被推开。 随后,冷冬和冷秋端着餐盘闪进宿舍,再飞快地将门关上。 即便是她们关门的速度再快,也能听到外面有刺耳的笑声传入。 “大师姐...咱们,咱们吃饭吧?” 冷冬把餐盘放在桌上,看到冷丁咬牙切齿的样子,小心翼翼道。 冷丁转过脸,一双赤红的眼睛吓了冷冬一跳。 她赶紧低下眼,从餐盘中拿了一块馍馍,躲到角落啃了起来。 冷秋岁数最小,看到冷丁这样也很害怕,不过仗着平日里比较受宠,还是鼓起勇气道: “大师姐,事已至此,咱们...咱们就破罐子破摔吧?” “噗!” 正在啃馍馍的冷冬一口将嘴里的馒头全部吐了出来。 小师妹说得什么话? “什么破罐子?谁是破罐子?他们才是破罐子!”冷丁骤然嘶吼道,“老娘在南疆这么多年,男人随老娘挑,谁敢嫌弃老娘是破罐子!” 这下连冷秋也被吓得不敢说话了,拿了一块馍馍站在了冷冬边上。 冷冬小声道:“小师妹,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大师姐正在气头上呢。” 冷冬想到大早上空地上那摆成好几排的违禁品,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的宗门所谓的违禁品不过是一些银两金子,或者是珠宝,迷幻草药之类的。 只有她们三个的违禁品那叫一个刺激! 知道那些器具用途的人倒还好,看到之后眼神交流一下,懂的都懂。 不知道的小纯情们那才叫要命。 你能想象他们拿着那些个玩意大声询问这是什么法宝的场面么? 更关键的是,这些违禁品旁边还注明了主人的名字。 这三姐妹刚抄了通宵的宗门总约,想要出去舒展一下筋骨,就见到了别人举着器具的场面。 吓得她们赶紧躲回房间,今天一天都不敢出门! 社死,这才叫彻底的社死! 当然她们不知道什么是社死,只知道这要是出去的话,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刚刚实在饿得受不了,冷冬两个才出去取了饭菜回来。 而冷丁则是对着桌子喊了一天的“我要杀了他”了。 本来她们还打算趁着今天想办法将包袱取回来,结果...... 冷秋委屈地瘪瘪嘴,意思是她也不想说错话的么! 随后又小声道:“我觉得,生气也没用了,既然都知道了,不如大大方方地挑几个入眼的。” 冷冬:...... 小师妹还是玩得那么开啊! “谁说老娘生气了?”冷丁忽然冒出一句,吓得窃窃私语的两人赶紧低头吃馍馍。 冷丁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笑道:“小师妹说得对,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大大方方地挑,谁要是敢嚼我们的舌根,我们就把他的舌头给割了去!” 随后,看着桌上的饭菜,脸颊一阵抽动,忽的将两个餐盘都掀翻在地! “但是再割别人之前,要先杀了他!” 冷丁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张浪! 若不是这个狗娘养的家伙,她珍爱的佩剑也不会折断! 若不是他在山门一声不吭,她们包袱中的器具也不会如此轻易被曝光! 在冷丁看来,所有的罪魁祸首就是张浪!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要杀了张浪! 冷秋看着满地的饭菜,以及破碎的瓷碗,小声提醒道:“大师姐,这饭碗摔碎了,也是破坏公物...那,那是扣分的。” 冷丁猛地转头看向了冷秋:“扣!让他扣!老娘倒是要看看他真能将我葬花坞除名不成?” “哼,若是南疆真容不下我葬花坞,我们还能南...” “大师姐!” 冷冬冷秋同时惊呼,打断了她的失言。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想,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 冷丁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道:“你们等下出去打听一下,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连那个家伙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恶,实在可恶! “师姐,我打听过了,叫张浪!” “好,你们等下送回去的时候,去打听下,这个叫张浪的家伙是在哪座峰上的,我们去找他...过过招。” 冷冬冷秋对视了一眼,她们都听出了大师姐话中的意思,连连点头。 随后,她们将馍馍塞进嘴后,打扫了一下,端着餐盘和碎了碗出了房间。 不到一刻钟,两人又匆匆返回。 “大师姐,我们打听到了!”冷冬急声道。 “说!” “是小琼山上的弟子!” “小琼山?” “乘风宗最落魄的山头,听说连个峰主都没有,弟子更是没有几个。”冷秋补充道。 “不对,不是没有几个,那就是个废弃的山头,之前就这个叫张浪的在小琼山上。”冷冬又纠正道, “听说那小琼山本来就是用安置凭关系入宗的,只不过,那些凭借关系入宗的多少有点用处,就被调去了其他山头,只有这个叫张浪的,实在是太差了,所以一直就留在小琼山上。” 冷丁闻言冷笑:“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只有他一个人在山门外候着,原来是个完全不被重视的六代弟子,那就好办了。” “大师姐,那咱们...” “晚上,子夜。” “好!” 夜逐渐深了。 很快就到了子夜时分。 飞来峰上陷入了沉寂之中。 冷丁的宿舍门被轻轻打开,随后三道黑影相继而出。 片刻后,三道黑影就到了小琼山脚下。 冷丁抬头看了眼眼前位置极其偏僻的小山岗,高度和乘风宗其他山峰相差甚远不说,山上更是肉眼可见只有三间茅草房。 “果然,这小琼山山如其名,又小又穷!” 冷丁心中大定。 就这种偏僻之地,只要她们手脚足够干净的话,以张浪这样身份的弟子,又是在乘风宗这样的大宗门里,死了几年都不会有人察觉的。 她们葬花坞中也有这样的弟子,在自己房中莫名暴毙,三年后才被发现了尸体。 三人默契地先后上山,很快就到了那三间茅草房跟前。 刚好一人一间房,站定之后,对视了一眼,同时推门进入! 数息时间后,三人又快速从房中出来。 “没有?” “我这也没有!” “我也是!” 冷丁气道:“子夜时分都没有人,你们究竟有没有打听清楚?” 冷冬和冷秋委屈道:“没有啊!我们都是听那个打饭的弟子说的。” 冷丁皱眉问道:“打饭的弟子?他怎么说的?” “除了小琼山的状况,他只说张浪原先就住在小琼山上,山上也就他一个。” “等下!”冷丁打断了她们的话,“原...先...??” 冷冬和冷秋连连点头:“嗯嗯嗯。” 冷丁:...... “那现在呢!” “这...” 冷冻冷秋凝滞了片刻,泄气道,“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吃饭,我们不好意思久留,就回来了。” 冷丁气得一拳就打在了木门上! 木门直接被打穿了一个小洞! 她现在想直接暴打一顿这两个师妹的心都有! 而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一个声音从山脚方向传来。 “抚云这小丫头真是的,大晚上跑这里来做什么?” 三人脸上同时狂喜! 这声音,不正是张浪的么!? 第83章 浪某人两世为人的头一次打架! 张浪无奈地看着许久没来的小琼山。 三年前,他靠着沈四石的推荐信进入了乘风宗。 十三岁的他岁数偏大,还没有任何玄修在身,于是就被安排到了这里。 当时山上还有两个师兄。 不过那两个师兄在半年后相继离开。 接下来的两年半时间,直到进入踏浪峰前,张浪都是一个人待在小琼山上的。 不过他依然花了三年时间,从小琼山开始一步一步将整个乘风宗的关系打通。 虽然借助了他老爹以及布哥儿的光,对张浪来说也算是这短短十六年生命中的颇有成就感的事了。 这些日子他无聊的时候就会和抚云说起他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抚云听得认真,一边听还一边抹眼泪。 “世子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张浪则是哈哈笑两声道:“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么。” 听得抚云和边上的柳儿青眼前又是一亮。 然后这两天他又忙于教谕大典的事,没怎么和抚云说过话,昨天下午才回的第七殿。 这次回了趟乘风宗,张浪还是有些唏嘘的,就和抚云提了一嘴,当日他走得急还有一些东西留在小琼山上。 结果,这丫头晚上等他睡着了,就偷偷出了踏浪峰,去小琼山将张浪留在小琼山的东西取回去。 可能担心张浪醒来找不到她,还贴心地留了张纸条。 张浪起夜的时候看到纸条,就急匆匆往小琼山来了。 乘风宗很大,小琼山又地处偏僻,这小丫头又人生地不熟,大半夜的万一迷路了什么的那就不好了。 张浪嘴上虽然无奈,可也知道这是抚云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了。 一般她处理自己的事情都会趁张浪睡觉的时候,如此既不耽误伺候张浪的饮食起居,也能有充分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 张浪劝过几次没有效果也就没劝了。 反正侯府就这么大,她在跑也不会怎么样。 谁知道到了踏浪峰上,抚云还是和以前一样。 张浪这一路找过来,愣是没有看到抚云的踪迹。 只希望抚云已经到了小琼山上。 张浪沿着无比熟悉的山路到了山顶上。 “抚云?” 张浪轻声唤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三间再熟悉不过的小木屋也是瞎灯黑火的,丝毫看不出来有一点人来过的痕迹。 “难道真的半路上迷路了?”张浪无奈扶额,“这丫头真的是...从小到大的毛病是改不了了,看来只能去找李随封了。” 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变故骤生! “小贼,拿命来!” 一声娇叱在张浪耳边炸响。 随后,他的左右两侧,背后各有一阵劲风袭来! 劲风之中,还有一股阴寒之气,转瞬之间便将他全身笼罩! 三道黑影紧随着劲风出现,转眼之间,便离张浪只有半尺之遥! 整个过程速度极其快! 张浪全身汗毛炸起!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乘风宗内,竟然有人胆敢袭杀他! 更重要的是,他两世为人都没有和人动过手! 打架这件事,他是标准的两世雏! 不过...说是袭杀也不对。 谁家袭杀动作这么慢? 还特意避开了要害位置? 在张浪的眼中,三个黑影突进的动作就和开了零点零一倍速慢放一般。 张浪虽然第一次打架难免紧张,可是看到这样的慢动作,加上破绽百出的拳脚掌。 他甚至有时间抠一抠鼻屎。 下一刻,一粒鼻屎被他随手弹出,正中左侧用拳的冷冬嘴中。 冷冬只觉一股怪异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来势稍稍慢了一线。 张浪趁机往后倾了倾身子,伸手抓住了用掌的冷秋手腕,往左边顺势,轻轻一送。 冷秋的手掌正好怼住了冷冬的嘴! 再侧过身,看着冷丁的凌空一脚到他身前,在她脚踝往左侧用力一拍! 这本来照准张浪肋下而来的凌空一脚改变了方向,正中冷冬的面门! “啪!” “砰!” 两个声音紧密相连。 冷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就遭到了两连重击,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尚未落地,在半空中,就已经晕了过去。 “师姐!” “师妹!” 冷丁冷秋同时惊呼。 她们稳住身形的时候,冷冬刚好如同破布袋一样重重摔在了地上。 不用看都知道彻底失去意识了。 冷丁心中大惊。 她们三姐妹的合击配合十分默契,这么多年来,鲜有失手的时候,刚才出手前,她还特意嘱咐过两个师妹,千万不要一下子把人给打死了。 毕竟来之前,她们就决定要找点“乐子”的。 可才一个照面,冷丁竟然没有看清楚张浪的动作,三人的合击阵型就被彻底破坏了。 冷冬更是直接遭受了重创! 她惊恐地转头看向了张浪。 夜色之中,他淡然地背手而立,气息悠长,脑门连半点微汗都没出。 反观她们三个,一个重伤不醒,一个抓着手腕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而自己的脚踝处也隐隐传来了痛感。 这搞得好像她们三个才是被偷袭的那一方! 更让冷丁震惊的是,她分明没有在张浪额头看到玄灵印记! 那只能有一个解释... 冷丁颤声问道:“你,你难道是,是四变玄修?” 张浪没有回答,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这样子反而让冷丁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冷丁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一个六代弟子怎么可能是四变之境,不可能。” 四变之境,这放在整个南疆宗门之中都是宗主级别的存在! 葬花坞坞主,她的师父,也不过是区区四变初境而已! 一想到自己竟然和三个师妹竟然对一个和师父同境的存在出手,冷丁吓得全身瞬间湿透! 不对! 若是四变玄修的话,对方怎么可能是乘风宗的六代弟子,至少也是个长老才对啊! 这时,张浪轻声开口道:“我原先是六代弟子不假,但如今我也算是踏浪峰的人了。” “什么?踏浪峰?!” 冷丁自然知道“踏浪峰”这三个字在南疆的分量。 她们竟然对踏浪峰的人动手... 冷丁想起关于踏浪峰的种种传说,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而在她晕过去之前,冷秋先一步痛得背过气去了。 转眼之间,葬花坞的三位竟然全部晕倒在地。 张浪长长出了口气。 同时暗自怒骂道:“布哥儿,你赶紧给老子吐金币出来!不然老子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了!” 刚才那一击,虽然他自我感觉是轻描淡写,游刃有余。 事实上,当他拍飞冷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体内的玄灵之气储备竟然顷刻见底! 乖乖嘞,还好这三个女的胆子小,要是头铁再动手的话,这架可打不下去了。 张浪暗道了声好险。 不过总体来说,第一次打架,还算是成功的...吧? 第84章 请老祖宗干嘛?请张浪! 张浪歇了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上好的软金丝绳,将晕倒在地的三位全部绑到了一起。 他现在不知道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三个,还是说她们有什么企图,绑起来让李随封审一审,到时候再决定该怎么处置。 不过袭杀张浪,死肯定是逃不了,就看是个什么样的死法。 以及对她们所在的宗门该怎么追究什么样的责任。 张浪将三人绑完,布哥儿才给他续了口气,让他有力气下山去找人。 “小琼山什么都好,就是偏僻了点。” 张浪边下山边嘟囔道,刚到山下,他就听到一声急促的鼓点声响起。 “嗯?” 张浪停住了脚步,“这不是乘风宗的警兆鼓么?怎么我这边还没去报警呢,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下一刻,张浪就发现不对了。 警兆鼓声响起,各峰果然有数道流光射出! 这些都是各峰的空云舟,用以紧急状态下各峰之间的交通。 这些空云舟并没有往小琼峰而来,而是前往飞来峰! 紧接着,归元峰上数道光柱拔地而起,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幕缓缓张开,将整个乘风宗全部笼罩其中! 张浪轻吸了口气:“嘶...封宗大阵都开了?飞来峰上是出什么事了么?” 不过封宗大阵一开,他也不担心这三个能逃跑了,就算她们有办法挣脱软金丝绳,也出不了乘风宗。 张浪以最快的速度往飞来峰赶去。 刚走到一半,就见到六代大师兄刘辰黯领着一队六代弟子迎面而来。 刘辰黯见到张浪吓了一跳,赶紧快步迎上来道:“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张浪奇怪道:“宗内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怎么封宗大阵都开了?” 刘辰黯看了眼身后的师弟们,拉着张浪走远了几步,小声道:“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张浪:...... 这大师兄怎么还是这么喜欢说废话? 警兆鼓都响了,那是仅次于归元钟的警报了——当然,那是在归元钟没有碎之前——还能是小事么? “现在宗主还有各位长老他们都往飞来峰去了,你若是没有事情的话,赶紧回去吧。” 张浪呵呵笑了两声:“我倒是想回去来着,可封宗大阵一开,我也回不去了撒。” 刘辰黯这才想起来在,张浪现在已经去了踏浪峰了,忙改口道:“那倒是,要不你先去归元峰,等宗主回去了,或者此间事了了,你再回...哦对了,说起踏浪峰,师弟在峰上可还好?我到现在都还好好谢过师弟的救命之恩呢......” 刘辰黯一开口就没完没了,张浪几次试着插话,都没有插得进去。 话痨大师兄果然还是这般名副其实! 再说了你要是和我说这些废话,你还拉着我走远一些干嘛? 这些废话你还怕那些师兄听见? 好不容易等到刘辰黯歇口气咽口水,张浪赶紧道:“大师兄,其他事等会再说,飞来峰是有其他宗门的弟子闹事么?” 刘辰黯“啊”了声,随即压低声音道:“如果是其他宗门弟子闹事,我们犯的着这么大动静么?” 张浪盯着刘辰黯,等他继续说下去,他这问题自然是抛砖引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谁知道刘辰黯说完这句之后就不说了,和张浪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略显尴尬。 张浪抿住了嘴唇。 好好好,话痨大师兄话是多,可关键时刻还牢靠的很! 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一句也不说! 张浪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而道:“大师兄,你附耳过来。” 刘辰黯凑了一只耳朵过来,张浪简单迅速地将小琼山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他本来只是准备让刘辰黯他们将冷丁三人带去囚笼渊关起来的,谁知话还没说完,刘辰黯大惊道: “啊?师弟你也遇刺了?” 张浪闻言眉头一皱。 也? 刘辰黯随即意识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捂住了嘴,压低声音道:“我刚才什么话都没说。” 张浪自然心中有数,点头道:“那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师兄。” “师弟但说无妨。” 张浪想让刘辰黯帮忙沿路找一找抚云。 刚才刘辰黯说到这个“也”字,张浪就知道宗内估计是发生了暴力流血事件了。 他很担心抚云的安全。 但是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抚云的,只能拜托刘辰黯了。 刘辰黯好不容易得到这个还人情的机会,忙满口答应下来。 于是他将跟他一起来的师弟们分成了两拨。 一拨去小琼山押解“刺客”,另一拨则是跟他一起与张浪一起去寻找抚云。 张浪同刘辰黯一起靠近乘风宗的核心区域时,就感觉到了其中气氛的不对了。 各峰各堂的弟子竟然倾巢而出,沿途都插上了火把,或者挂上了明灯,乘风宗的核心区域都几乎如同白昼。 那些弟子一个个神情严肃,腰间挂剑或者手中持刀,显然是临战的状态。 不过这倒也方便了张浪寻找,他认识的人多,这走不多久,便有很多弟子帮他分头寻找了。 与此同时,飞来峰上。 李随封脸色冰冷地看着地上已经蒙上白布的尸体。 飞来峰主武道琮蹲在尸体边上,气得浑身颤抖。 “宗主,我三个爱徒不能白死!” 武道琮琮牙缝之中挤出一句话,缓缓看向了空地上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现在还有些懵逼的各宗弟子! 李随封轻吸了口气,出言宽慰道:“师侄你放心,我乘风宗弟子的血是从来不会白流的。” 如今宗门已经封上了,找到杀害三个弟子的凶手只是时间问题了。 李随封护短,不对,应该说护短是乘风宗的光荣传统,自家弟子在自家宗门被谋害了,岂有放过的道理? 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况有些不同。 李随封转眼看向了一旁黑脸的许归凉,上前道:“长史大人,区区小事,您就不要屈尊在此了,等找到了凶手,我请大人一起讯问如何?” 许归凉冷哼了声:“李宗主,我代都督前来观礼,你让我观的是丧礼不成?” 李随封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这许归凉要找事! 他赶紧陪笑道:“长史大人说得哪里话...” “哼,人命关天,本长史今夜就在这里了,李宗主有这时间劝我,不如费心去找到凶手吧!若是找不到的话...那就别怪本长史去都督那里劾你治宗不严了!” 许归凉语气冰冷,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李随封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朝许归凉拱了拱手,快步到了边上,对其中一个长老道: “快,去独夫阁!” 那长老接过宗主令牌:“遵命,我即刻去请老祖宗过来!” 李随封眉毛一竖:“什么请老祖宗?谁让你请老祖宗了?老祖宗来了能干嘛?” “啊?”长老一脸懵逼。 去独夫阁不请老祖宗还能请谁? 李随封见他不开窍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哎!让老祖宗赶紧去峰上请张浪来飞来峰!” “张...浪...??” 第85章 凶手是张浪抓的! 李随封在飞来峰上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可依然没有等来张浪。 不仅没有等来张浪,凶手也没有等到。 武道琮将各宗门的人筛选了一遍。 倒是找出了缺少的人。 “一个四个,葬花坞的冷丁冷冬冷秋三个。”武道琮黑着脸禀报道。 “葬花坞那三个疯婆娘?”李随封对这三个有所耳闻,这三个在南疆的风评不算好,但是要在乘风宗暴起杀人... “谅她们也没这个胆子!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妙目山的史金蟾!” 李随封愣了愣:“妙目山?南疆有妙目山这个宗门?” 武道琮“额”了声:“额,宗主,这是一个小宗门,名声...不显,但确实是在朝廷的宗门花名册上没错。” “那这个史金蟾?” “乃是妙目山山主,玄灵二变初期。”武道琮作为这次教谕大典的承办山头负责人,对这些宗门弟子的信息倒是了如指掌的。 “二变初期...武山主,你觉得他能无声无息杀掉你三个徒弟么?” 武道琮嘴角微抽,沉默片刻后道:“不可能。” 他的三个徒弟在乘风宗内虽然算不上的天才,但天资还算不错,都入了二变之境,并且有希望在四十岁前入三变。 就凭史金蟾这点修为,别说无声无息杀掉他们三个,就算是一对一,他也只有被反杀的份! 毕竟真要搏命的话,乘风宗山主亲传弟子的家底比这样小宗门的宗主还要厚! “那不就是了?”李随封想了想道,“本宗主推测,他大概率也遇害了。” “啊?” 武道琮惊讶道,“宗主何出此言?” “哼,葬花坞的冷家三姐妹以合击袭杀之术出名,只有她们三个才能杀了三个弟子,至于史金蟾...本宗主估计大概便是不小心撞到了,也同时遇害了。” 李随封很快就“还原”了事情的真相,武道琮听了连连点头,拱手赞道:“宗主睿智,师侄我远远不如宗主。” 那是,否则的话,不就是你来当这个宗主了? 李随封心道,嘴上却谦虚道:“唉~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么?本宗主不过是稍作思索,便有了答案了。” “李宗主,凶手可抓到了?”正在这时,在夜里寒风中站了半个时辰的许归凉过来询问道,“这都半个多时辰,难道贵宗地域如此广袤?人手如此不足?连个杀本宗弟子的凶手都找不到?” 语气之中已经极其不满了。 李随封等不来张浪,只能硬着头皮应付道:“长史大人放心,凶手身份已经确认了,乃是葬花坞的三个弟子。” “我不管凶手的身份是谁,我只要凶手。”许归凉的话已经有些咄咄逼人了。 李随封一时语塞:“这个...请长史大人稍等,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哼,用不了多长时间是多长时间?” 许归凉冷声反问:“李宗主,乘风宗作为南疆第一宗,在你的管制约束下,七星阁封宗,葬花坞随意杀人,这事情若是让朝廷和都督知道的话,你可知道后果?” 李随封心中一阵憋屈加愤怒。 不是,我昨儿才给你送了宝马象龙,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可他又不能直说,只能道:“长史大人稍安勿躁,容我宗去细细寻找,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 “宗主!” 李随封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刘辰黯的高声呼喊远远传来。 他转头一看,就见到刘辰黯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刘辰黯是归元峰的弟子,李随封见他失态不由眉头紧蹙,冷喝道:“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我让你去细查宗内偏僻山头,你怎么跑到飞来峰来了?” 刘辰黯赶紧跪下行礼。 “得得得,还行什么礼,你要是没屁事的话,我就打你板子!”李随封心情极差,刘辰黯正好撞枪口上了,成了他的出气筒。 还好刘辰黯来飞来峰是受张浪所托,赶紧开口道:“禀宗主,弟子在小琼山抓获刺客三人,特来禀报。” “什么?”李随封猛然瞪圆了双眼,一个闪身到了刘辰黯身旁,抓着刘辰黯的肩膀用力摇晃并急声问道: “你确定是三个?是谁?” 刘辰黯没想到李随封会这么激动,被摇得七荤八素应道:“宗主,您,您慢点,我,我,我受不了啦。” 在场众人:...... 李随封没有听出味道来,这才停下来道:“快说!” “是,是,是三个刺客,就是葬花坞的冷家三姐妹。” 李随封再问:“你确定?” 刘辰黯点头:“已经押往囚笼渊了,不过她们三个都晕过去,等到醒来,宗主便可以讯问了。” “哈哈哈哈哈!” 李随封突然仰天大笑,“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好徒孙,你可是立了头功啊!” 刘辰黯:??? 他可不敢抢张浪的功劳,赶紧道:“宗主,这三个不是我抓住的,是,是张浪师弟抓住的。” “你说谁?” 这次是李随封和许归凉一起问出声的。 刘辰黯被两大佬一吓,脑子一片空白,连珠炮似道:“我,我不是奉宗主之命去细查本宗的偏僻之处么?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小琼山,那地方,你们也知道的,又偏又远,如今又没有弟子在那边,正好藏人,于是我就点了......” 李随封:...... 他知道刘辰黯的老毛病又犯了,厉声喝道:“说重点!” 刘辰黯的话头生生被打断,沉默了片刻道:“重点就是,我到的时候,那三个刺客已经被绑起来了,而且是被张浪师弟绑起来的。” 李随封目光闪动。 老弟,你...你又帮了我老哥一次大忙啊! 我就说,整个乘风宗最让人省心的就是你了! 许归凉脸色微沉。 哎哟,他怎么还在乘风宗,不是说了回踏浪峰的么? 他在的话,那我刚才可是有点过分了,我得想想该怎么圆回来才行。 两人各怀心思,却异口同声道:“快请张浪!” 刘辰黯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个...大概不好请哦,张浪师弟现在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了。” 李随封可不管,这么大人情欠出去了,他不能一点表示没有,便对左右下令道:“找!立刻将他请过来!” 话音刚落。 “不用请了,我到了。” 李随封抬头一看,就见到张浪铁青着脸快步而来。 第86章 找谁你知道吧?找抚云! “宗主,你说杀这三个人的是冷家三姐妹?” 飞来峰大殿内,张浪听李随封简单说完,没好气地反问道。 “当然是她们三个了,不是她们三个,还能是谁?” 李随封颇为自信道,“我的推论应该是没有漏洞的。” 张浪:...... 他无奈扶额道:“宗主,如果不考虑作案时间,作案动机,只考虑作案手法你确实是对的。” 李随封:“什么动机?” 张浪没好气道:“别管动机了,我就告诉,这三个弟子绝对不可能是冷家三姐妹杀的!” “为何!?” 李随封看了眼同在屋内的许归凉和武道琮,高声反问道。 若只是错了下不来台,那倒还好,可他对许归凉信誓旦旦保证了,凶手就是冷家那三个,这要是被推翻了,到时候就不是下不来台的问题了。 许归凉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浪。 张浪这个时候实在不想解释太多,简单明了道:“你三这三具尸体,体温尚在,显然死去时间不长,那个时候那三个正在小琼山呢,所以怎么可能是她们?” “这...” 李随封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许归凉突然开口问道:“贤侄,我记得你还未入一变,那怎么制服她们的呢?” 张浪皱眉看了许归凉一眼,冷声道:“许叔,你觉得我在踏浪峰这么长时间,难道连一点保命的手段都没有么?” 许归凉眼底闪过一道暗芒,随即笑道:“倒也是,我都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好了,我们能先别管那三个疯婆子么?”张浪着急道,“宗主你刚才说,还有一个人也不在了,你们可找到那个人了?” 李随封摇头。 “那还不快去找!” 张浪语气有些激动。 他不可能不激动。 晚上,他几乎找遍大半个乘风宗,却依然没有找到抚云的行踪! 当然乘风宗实在太大,张浪只找了能找的部分,所以他才找来了乘风宗让李随封帮忙。 这一来,才知道飞来峰上不仅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失踪的到现在没找到! 更重要的是,失踪的那个竟然是外宗的人! 李随封还在这里说什么凶手要抓到了,还要给他表功什么的。 放在平时,张浪还有心情和他掰扯,给他留面子。 可现在,抚云找不着,还有一个疑似危险人物在逃,张浪可懒得管那么多。 万一抚云出事了,他不仅对不起抚云这千里迢迢过来照顾自己,更没有脸回去见他娘亲了。 李随封苦笑道:“这不是在找么?乘风宗这么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么。” “你这么找,当然快不了,但是你可以用玄镇金印啊!”张浪快被李随封气到了。 “这玄镇金印给宗主你,难道是放在那里生锈的么?” 李随封“啊”了声:“这个...这段时间太忙,我还没研究过这玄镇金印有什么用呢。” “走走走,快去归元峰!”张浪拉上李随封就往外走,“那东西的使用说明书我这有。” 顾不上和其他两人道别,张浪和李随封就驾着宗主专属的空云舟凌空而去。 大殿中只剩下了许归凉和武道琮两人。 武道琮自然不敢久留,他和许归凉的身份摆在这里,长期同处一室会招惹一些不该有的麻烦。 武道琮正要拱手作别,就听到许归凉道:“武峰主,带本长史去囚笼渊。” 武道琮一愣,随即道:“长史大人,囚笼渊乃是我宗的禁地之一,外人是不能进入的。” “你的意思,本长史算是外人咯?”许归凉眯起了双眼。 武道琮背后一凉,忙道:“长史大人是客人。” “只是客人?” “这个...”武道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许归凉缓缓道:“江南都督府掌管南疆一应军政要务,而本长史身为都督府首佐,可是分管着南疆一切宗门事务。你说,本长史算不算外人呢?” 武道琮轻吸了口气,虽然他对长史的分内职责不甚了解,但是他也不敢怀疑许归凉的话。 他只能低头道:“好吧,那容我禀报宗主先。” “这个我会同李宗主讲的,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带我去。” 武道琮无奈,只好应了声是,带着许归凉前往囚笼渊。 这时,张浪他们已经到了归元峰上。 李随封省略所有可以省略的流程,就点了三根香,将玄镇金印给请了出来。 “老弟,你当真有...”李随封刚要问张浪是不是真的有使用说明书,就已经看到张浪丢了一张纸过来。 李随封接过来一看,好么,还真是! 上面将玄镇金印的使用方法,记载得极其详细。 “你看你,既然有这说明书不早给我。”李随封随口嗔怪了句。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宗主,这是我事后特意去问三小姐要的,这不是想着你从来没有用过,万一不会,到时候误了宗内大事么?” 李随封老脸立时通红。 “这...是我错怪老弟了。” “得得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用玄镇金印找找看。” “好,我这就找!” “等会,你知道该找谁吧?” 李随封侧头道:“知道,那个史金蟾么。” 张浪:...... “你见过那个史金蟾?” “额...没有。” “那你要不仔细看看说明书第三条?” 李随封低头仔细一看,轻声念道:“观微之时,需先心中观想其貌......” 意思是,他要用玄镇金印在宗内找某个具体的人时,需要现在心中想那个人的模样! 他都没见过那个史金蟾,自然不知道史金蟾的外貌。 “那老弟你的意思...” 张浪言简意赅:“找抚云。” “好嘞!” ...... 踏浪峰,第七殿。 “大师姐,二师姐这次做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二师妹行事,向来都是非常干脆直接,一切以达成目的为先。” “可是...那毕竟是三条人命啊!” “当年,可不止三条人命,若是再任由...那就是不止三十万条人命了。” “哎......” “有些时候,不得不行此下策。” “大师姐,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对。” “我也知道......” 第87章 你告诉我,抚云在什么地方? 囚笼渊,不属于乘风宗任何一个山头。 而是在两座山峰之间,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武道琮带着许归凉来到了囚笼渊入口处,让负责看守了两名弟子打开了囚笼渊的大门,拱手道:“长史大人,我之前说过,此处乃是禁地,非宗主手令,不得入内,所以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许归凉“嗯”了声,自己走入了门内。 等到许归凉进入后,武道琮便让弟子将大门关上,自己则是守在了外面。 许归凉到了囚笼渊中,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冷哼道:“原来是座水牢。” 一个个金铁打造的囚笼大半浸没在冰冷刺骨的潭水中。 不过囚笼之中并没有关上任何囚犯——除了最外面的那个。 在那个囚笼之中,昏迷中的冷家三姐妹双手被锁在囚笼上方,半个身体浸没在水中。 许归凉眯起双眼,缓步到了冷家三姐妹所在的囚笼外,仔细打量了一番三人的状况后,冷笑道: “有意思,踏浪峰这么神奇么?公孙武峰的废物儿子都能救回来?” “不过...这个脸上的伤势竟然是她们两个自己伤的,而这个冷丁...竟然是被吓晕的。” “从伤势上来说,还真不好说是他做的...这重要么?”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三个就这样死在乘风宗。” 许归凉的声音在空荡的囚笼渊中飘荡。 片刻后,许归凉背手从囚笼渊中出来,看到武道琮的时候,他无奈摇了摇头:“那三个昏迷得深,本长史也没有办法,还是等她们醒来之后再审吧。” 武道琮拱手应了声是,悄然朝两个看守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弟子快速闪身进入囚笼渊中。 武道琮陪着许归凉离开,走到半道上,一声尖锐的哨音从囚笼渊方向传来。 许归凉眉头微皱:“这是...?” 武道琮却暗自松了口气,低头应道:“囚笼渊有犯在内的时候,都会定时检查,这哨音便是一切正常的意思。” “原来如此,那便好。” 许归凉点了点头,继续道:“七星阁封宗,葬花坞又做出这种天怒人怨之事,看来此次教谕大典是不能合格了。” 武道琮微微皱眉道:“长史大人,宗门大教谕官家似乎无权决定结果的。” “哈哈哈,那是当然。”许归凉大笑道,“本长史只是看不下去,表个态度而已。” 武道琮虽然之前因为在气头上喊着要给葬花坞不合格,但事后被张浪点了点,知道这不合格是不能随便给出去的。 现在许归凉突然这么明示,武道琮暗叹了声张浪果然说到了点子上。 他淡淡道:“有劳长史大人费心,忙了半个晚上,时间不早,您还请回去歇息吧。” 许归凉这次倒没有拒绝,干脆回去休息了。 归元峰上,张浪和李随封凝神屏息,看着玄镇金印在地上缓缓画出的一张画。 张浪看到最后的成画,脸都扭曲了,破口大骂道:“这是狗屁玄宝?画个画都他么的是简笔抽象画?” 李随封在一旁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在吕乘风的画像前,不停拜道:“祖师爷恕罪,弟子张浪骂的不是您的玄宝,那,那是踏浪峰上刚送下来的。” 张浪:...... 他原本以为玄镇金印不说像魔法水晶一样直接出同步画面,至少也能给出一个非常清晰的图案才对。 谁知道,这出来的图画,竟然是...泼墨,写意,山水画! 而且还是初学者画出的那种! 他看着地面上不能说粗糙,只能叫简陋的图画,眉头紧锁。 画面的大部分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上去应该是山峦,植被,流水,瀑布。 只能在画面的角落,勉强能看出一个人的背影。 但绝对不是抚云的背影,而是一个身材不高,却颇为壮硕的男人背影。 这个男人胯下似乎还骑了个坐骑,只不过这画面太过简陋,不能分辨出是什么坐骑。 他肩上扛着一个...似乎是布袋,然后另外一只手高高举起,手中画出来的就是一块牌子一样的东西。 张浪轻吸了口气,整个画面当中,并没有一点是和抚云有关的! “宗主,你确定你刚才观想的是抚云的样子?”张浪沉声问道。 李随封正拜这祖师爷呢,听到张浪问话,苦脸道:“老弟,你现在难道连这个都不信老哥我了么?这兄弟还能不能做下去了?” “宗主你自己来看,可有抚云的踪迹?”张浪无奈道。 李随封起身到画前,打眼一看,立时脸色一阵青红,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我明明想的是抚云姑娘啊!难道说过了这么些日子,我记错了抚云姑娘的样貌了?” “可就算我记错了,男女总不会错吧?” 李随封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开始怀疑起自己来:“难道说我刚才观想岔了?” 张浪小声提醒道;“宗主,我忘了和你说,抚云姑娘现在可是踏浪峰的团宠,你若是弄错了,到时候踏浪峰追究起来,我可兜不住的。” “什么团宠?”李随封奇怪问道。 “就是...就是上到大小姐,下到七小姐都很宠着她,你自己斟酌。” 李随封:!!! 他赶紧闭上眼睛:“不行,我得再来一次!” 于是片刻之后。 玄镇金印再次停下。 张浪看着地面上的画:...... “宗主,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啊?你看看,这和上次有区别么?” 张浪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了,指着地面上一毛一样的水墨山水画大声问道。 李随封擦了把额头的虚汗,仔细看了一眼,点头道:“有区别!” 张浪快被气笑了,盘手在胸前道:“来,请开始你的狡辩。” 李随封却没有听出张浪的讽刺意味,指着那个背影手中的牌子道:“老弟你看,这个牌子的细节更清晰了。” 张浪:...... 好好好,你要这么玩是吧? 那我只能回踏浪峰去找那两位帮忙了。 正当他气得转身要走的时候,李随封阴沉着继续说道:“老弟,这块牌子,是我的宗主令牌!” 张浪停下脚步:“宗主令牌?怎么会在这个...人的手中?” 李随封眼底闪过一道利芒:“我的宗主令牌只有今晚的时候,交给钱长老。” “你的意思是,这是钱长老?” “不是。” 李随封摇头,“钱长老又高又瘦,此人绝对不可能是钱长老!” 不是钱长老,宗主令牌又是今晚给出去的,而且宗主令牌又是出入封宗大阵的唯一凭证。 张浪突然想到了什么,到了画前仔细一看,指着其中一处,冷声道: “我知道抚云在哪里了!!” 第88章 若是找到了人,以后战斧牛排管够,酒水自由,怎么样? 等张浪和李随封找到重伤昏迷的钱长老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钱长老算是乘风宗修为能排进前十的高手。 可张浪见到他的时候,他面朝下扑倒在了一处灌木丛中,背后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 亏得钱长老三变中期的修为能自行止血,否则的话,单单伤口处流出的血都能让他丧命了。 李随封见到钱长老的伤势吓了一跳:“钱师弟!” 他冲上前,一把搂住了钱长老,丹药不要钱似的塞进了钱长老的口中。 片刻后,钱长老才从气若游丝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缓缓睁开眼,钱长老看到是李随封后,用尽全力挤出了一几个字:“有...人...抢...令......” 再次晕了过去。 任由李随封再喊,也没有反应了。 张浪见钱长老这个样子,就知道想从钱长老这里获得不了更多有用的情报了,就对李随封道:“宗主,你先带钱长老回去,然后把封宗大阵给关了。” “好...啊?”李随封先应了声好,随即惊讶道:“封宗大阵关了?” “显然凶手已经出去了,你再封着宗门也没有什么用。”张浪阴沉着脸,本来他是想让李随封派宗内的弟子四散寻找,可转念一想,连钱长老都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这些弟子派出去也只是送人头而已。 关键是这种送人头只会耽误他找到抚云的时间而已。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抚云为什么会被“绑架”,而且还偏偏挑了这么个关键的时候。 “关了大阵,我自己想办法去找。”张浪看了眼四周,偷袭钱长老的做事很隐秘,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如今看来,只能去踏浪峰搬救兵了。 李随封听张浪要自己去找,情急道:“这怎么可以?连钱师弟都遭了暗算,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的话,我怎么向峰上交代?怎么向老祖宗交代?” 张浪皱眉道:“宗主,你别激动,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全宗上下,特别是许长史,我总感觉他这次过来不是简单观礼而已。” 张浪稍作犹豫,还是将藏在心中两天的疑虑说了出来:“如果只是观礼的话,江南都督府根本不需要让他来,宗门大教谕年年都有,往年最多就派个书吏在边上跟着,什么时候见有品级的官员参与了?” “这...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老弟你去了趟江南都督府,沈都督才派来许长史以表重视呢!”李随封惊讶道。 张浪:...... “宗主,你这说法...也不能说有错吧。”张浪无奈道,“按我说得做,如果许长史那边没有任何动作的话,你愿意帮忙,就帮我找一下,宗内的长老弟子就不必了。” 他怕李随封不能迅速理解,特意加了句:“免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往踏浪峰方向去了。 很快,封宗大阵关闭。 李随封的宗主手令也下发到了各峰。 手令的内容也简单,就说是凶手已经抓到了,但是各峰依然要保持警惕,绝对不能让有心之人再有机可乘。 张浪则第一时间回到了踏浪峰。 还没到第七殿,就见到蔡图星和小黑迎面而来。 张浪刚要开口,蔡图星就先行道:“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大师姐的意思是,你带着小黑去找抚云姑娘。” “小黑一个就够了?” 张浪有些不太放心问道。 小黑立刻发出了不满的呜鸣声。 本座一个还不够? 蔡图星瞪了小黑一眼,沉声道:“老师放心,小黑对抚云姑娘的气味十分熟悉,找她应该易如反掌。” 张浪抿了抿嘴,本来还想让南宫无望一起过来帮忙,就听到蔡图行道: “踏浪峰一般是不能直接插手南疆的事务,这次让小黑帮你,也是因为抚云姑娘的关系,其中的苦衷,还请老师见谅。” 张浪见她堵得这么快,就知道其他要求是不大可能实现了,对蔡图星道:“还请六小姐帮忙与公孙侯府联系一下,告知抚云在这边发生了变故。” 这个蔡图星倒是爽快地应允了下来。 张浪朝小黑招了招手,蹲下来小声对小黑道:“黑长老,接下来就有劳你了,若是找到了人,以后战斧牛排管够,酒水自由,怎么样?” 小黑一听,狗眼瞬间锃亮! 她仰头长啸了声,体型骤然变大,直到和牛马差不多大小的时候,回头对张浪甩了下头。 哥,上马,哦不对,上我! 张浪连忙翻身上狗,刚抓住了小黑背上的长毛,小黑就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了夜幕中。 蔡图星看着张浪消失的方向,轻叹了声。 “哎...大师姐,你废了那么多的心机,最后可千万不要失算啊。” “放心,我什么时候失算过?” 柳儿青突然出现在了蔡图星的身边。 “再说了,就算失算了又如何?”柳儿青脸上完全没有在张浪面前的天真可爱,取而代之的是刚毅果决,杀伐果断的霸道! “我们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难道还怕再失败一次么?” 蔡图星看了眼柳儿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头叹了口气。 张浪发誓,他这辈子,哦不,两辈子都没有感受过这么快的速度! 根据他用手掌心和对流空气的测算,小黑的速度绝对超过了两百公里每小时! 他上辈子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上高速都从来没有超过一百二十公里,更别说在这种山野小道飙车了。 还好小黑这个老司机非常稳,速度一起来,张浪就感到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自己的身体,防止自己在急转弯的时候掉下去。 “黑长老,你知道抚云走的方向么?” 小黑没有应他,而是不停地颤抖着她的鼻翼。 “黑长老,你可千万别走错了,这人质被绑架之后的黄金救出时间是三十六个时辰!” “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时辰了!” “万一绑匪故布迷阵,让你走错了道,咱们可就浪费太多时间了。” 张浪心中焦急,嘴上也碎了起来,也不管小黑听见没听见,这样讲讲话,反而能让他心中的焦虑稍稍平复一些。 “唉?你两只耳朵怎么关上了?” 张浪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才发现小黑竖起的耳朵不知道何时已经耷拉了下去,将耳朵孔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 显然,小黑对张浪的絮叨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张浪:...... 他用力抓住了小黑的耳朵,往上一拉,耳孔重新打开。 狂奔中的小黑一脸的生无可恋。 算了,看在不限量的牛排和酒水的份上,本座忍了! 正当张浪准备继续絮叨的时候,小黑突然来了一个急刹狗! “卧槽!” 哪怕是有小黑的束缚力道在,张浪险些也被甩了出去。 等张浪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正前方,一个又矮又胖的人影挡在路中央! 第89章 人兽合一史金蟾! 小黑吐了两口粗气,对着那个黑影恶狠狠地吼了声:“汪!” 黑影缓缓转过身来。 在惨淡的月光下,张浪看到了一张满脸都是疙瘩,奇丑无比的脸。 “嘿...果然追上来了。” 那黑影嘶哑的声音就像是破了锣刮出来的一般,极其难听。 张浪眯眼盯着这张丑脸,问道:“史金蟾?” 丑脸突然咧开嘴,“嘎嘎”笑道:“嘎嘎嘎,本山主的名字总算是有人知道了。” 说话间,他脸上的疙瘩也跟着抖动了几下,个体稍大一些的疙瘩上,缓缓流出了一股黄绿色的脓液。 张浪看着不由一阵恶寒。 这玩意怎么和癞蛤蟆一样? 不过,他已经注意到史金蟾身后果然有一个布袋。 布袋一动一动的,显然是有活物在里面! 抚云! 张浪瞳孔猛的微缩。 之前玄镇金印画了两次,画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画面之中唯一一处能藏下抚云的,只有那个背影肩上的麻布袋! 张浪此时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对小黑道:“黑长老,他交给你,可以伐?” 小黑白了他一眼,表示张浪是在看不起他。 史金蟾闻言怪笑道:“你让一只狗来对付本山主,你这么看不起本山主么?” 他上下打量了张浪一番,不屑道:“原来如此,竟然是个未入境的小娃娃,怪不得,哼,乘风宗还是这般看不起本山主,竟然让一个小娃娃来追本山主!” 话音未落,他突然张开了嘴,一条黏不拉呼的舌头从嘴中伸了出来,在脸上卷了一圈。 脸上绿黄的脓液被全部卷到了嘴里! 张浪见到,险些忍不住吐了出来。 不是,打架就打架,你上来恶心人干嘛? 史金蟾的怪笑声继续响起:“嘎嘎嘎,杀了你,再把你的尸身挂在路边,到时候,整个南疆都将传遍我史金蟾的名声,毕竟...这么多年来,敢连杀四个乘风宗弟子,本山主还是第一人!” 张浪冷哼道:“你脑子清醒点,这里离乘风宗少说有百里地了,而且还是荒郊野外,你就算把我挂在了路边,又有谁能看到?” 史金蟾:!!! “可恶,早知道就不走那么远!” 史金蟾竟然露出了懊悔之色。 张浪确定了这家伙脑子不太好使。 至于脑子不太好使的原因,他也猜到了。 “你竟然和你的御兽合二为一了?”张浪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乘风宗道藏记载,御兽一门有一个歪路子。 便是将自己御兽与自己合体,以达到真正的“人兽”状态。 合体的方法有很多种,不过最常见的还是人吞兽,或者兽吞人。 注意,是吞! 绝对不能嚼或者咬! 一旦达成了“人兽”的状态,修为就会短时间暴增。 只不过这样子以后,人心逐渐就会被兽欲给彻底取代,最后就会成为一头彻头彻尾的“人兽”! 或者,“兽人”。 所以史金蟾脸上那恶心的疙瘩也好,还有看上去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也好,都是人兽合体之后的典型表征! 看史金蟾的样子,就知道这为何会被视作歪门邪道,而且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不过南疆宗门在乘风宗下治理多年,按道理说这种歪门邪道已经被彻底肃清了才对,连功法都已经被彻底销毁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张浪总觉得晚上所有事都很不对劲。 安分了这么多年的南疆宗门今晚突然出了人命。 杀人的还是一个使用已经彻底销毁功法的小宗门中人。 抚云又偏偏在今天上进了乘风宗。 相对而言,冷家三姐妹偷袭他被他反制反而显得没那么奇怪了。 张浪还在狐疑时,史金蟾突然不再懊恼,双目赤红吼道:“不管了,先杀了你再说!本山主只要杀遍南疆宗门,那我妙目山的威名就会彻底名扬四海!” 话音未落,他的喉间突然鼓胀而起,足足是脸大小的三倍有余! 旋即,“吐!” 一口黄绿的脓液从他口中喷出,遮天蔽日一般地朝张浪和小黑笼罩了过来! 对方先手,张浪却一点都不急。 他等的就是对方的先手! 以小黑的速度,对方只要先动手,那短暂的换气时间就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果然,黄绿脓液还未喷到,小黑带着张浪几个转折跳跃间,就已经避开了脓液笼罩的范围。 半空中,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张浪“嗖”的一声抛出,正好落在了布袋的边上。 而小黑已经瞬间闪现到了史金蟾的面前。 “嗤!” 利爪划开皮肉的声音刺耳难听。 史金蟾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前。 五道爪痕,从他的右肩一直贯穿到了他的腰间! 若不是他皮肉甚厚,恐怕这一抓就直接掏了他的心脏了! “啊!!!” 一声格外渗人的惨叫冲天而起。 小黑冷笑了声,身影再次闪动,又到了史金蟾的身前。 “嗤!” 一道几乎一模一样,方向却相反的爪痕出现在了史金蟾的身上,和刚才的爪痕刚好成了一个左右对称的“x”形。 小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爪子轻轻往地上一拍。 “噗!!” x形的伤口骤然喷出了大量的鲜血! 小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开玩笑,区区一个伪三境巅峰,也敢骂本座是狗?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就算是李随封这个正儿八经的四变玄修也得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就你? 哼! 张浪倒是一点没有担心小黑那边。 他此时已经解开了扎住麻布袋口子的麻绳,一扯开麻袋就看到一个瘦弱且一头长发的人。 “抚云,你没事吧!” 月光下,张浪只能依稀辨认,刚开口问道,就突然看到那个人抬起头来。 “卧槽!” 张浪看到的又是一张满是疙瘩的脸!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布袋中的人突然朝他喷出了一口同样是黄绿色的脓液。 这个距离,加上张浪之前在小琼山的时候体内玄灵之力已经消耗干净,就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 黄绿色的脓液正好命中他的口鼻面门! 第90章 小黑大战癞蛤蟆! 一股浓重的腥臭味瞬间让张浪懵在了原地! 而麻袋中的人见一击命中,紧跟着从地上跳了起来,冲着张浪身上又是连吐出了几十口脓液! 突然的变故让小黑都傻眼了。 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他要是出事了,我回去了主人还有那个可怕的大主子肯定会扒了本座的狗皮的! 就在小黑冲上去想要一口咬死那个麻袋中人时,一条舌头突然从边上钻出,将她的腿脚缠了个严严实实! 小黑转头一看,就见到脸色惨白的史金蟾面目狰狞道:“哈哈哈,不愧是本山主最得意的弟子!让我们师徒二人一起让他们尝尝金蟾剧毒的滋味吧!” 小黑听到金蟾剧毒时浑身一颤。 他倒是不怕金蟾剧毒会毒死他,可那玩意一旦沾染上,能让他浑身麻痹上一两个时辰。 更关键的是,这玩意...脱毛啊!! 虽然她身为山浑是名声在外的凶兽,可是作为母山浑的一员,她对自己的毛发和毛量还是十分爱惜的! 俗话说脱毛的山浑不如狗,小黑打死都不想成为山浑界的笑柄! 正当她准备奋力挣脱舌头的纠缠时,却看到陡然发现,这条舌头并不是从史金蟾口中出来的! “孤寡!” 小黑双目骤然瞪大。 她看到史金蟾用力拔开了肚子上的伤口,一只浑身冒着金光,头上长角,身后拖着一条尾巴的金蟾竟然从他肚子中伤口爬了出来! 小黑脸色大变。 老家的山浑脏话连声夺口而出。 “汪汪汪...汪汪汪汪!” 这他娘的不是普通的金蟾啊! 这他娘的是龙角金蟾啊! 龙角,龙尾,蛤蟆身,背上还有两条覆盖鳞片的背带! 南疆什么时候有龙角金蟾了? 还没等小黑从震惊中缓过来,龙角金蟾就跳到了史金蟾的头上。 两只龙角猛得戳在了史金蟾额头的玄灵印记上! 鲜血从额头上狂涌而出。 满脸是血的史金蟾反而笑得更大声了:“嘎嘎嘎,给你,都给你!杀了这个人还有这条狗!我的命也可以给你!” 龙角金蟾生生挖开了史金蟾的神府,轻轻一吸,一团玄灵之气便从史金蟾的额头缓缓飘出。 龙角金蟾一口吞下后,竟然从神府的孔洞中再次钻了进去!! 而就在龙角金蟾进入史金蟾的额头后,他脸上的疙瘩骤然变大。 不仅如此,裸露在的手上,胳膊上也出现了大量的肉疙瘩! 同时脸颊胀大,双眼鼓起,整个面相看上去和蟾蜍几乎没有区别! 整个过程,说起来慢,也只是几息的时间。 当小黑发现不对一口咬在脚上的舌头时,史金蟾已经完成了蜕变! 而小黑这一口也咬了个空,“吧嗒”一声,反倒震得自己牙根酸麻! 等她抬眼的时候,就见到舌头从史金蟾的神府中缩了回去,最后的舌面正好堵在了神府的缺口处! 而这时,史金蟾双目的瞳孔逐渐变成了横瞳,“孤寡!” 极其标准的蛤蟆叫从他口中发出。 一股飓风随之卷起,小黑分明在飓风之中听到了半声龙吟! “呜!” 小黑四爪抓地,背上的黑毛根根倒立而起! 面对龙角金蟾,想要无伤击杀是不可能了。 小黑心底的凶性也被激发出来了,现在的她根本没有闲心去管张浪怎么样。 她只想怎么以最小的代价干死这个和自己宿主合体的恶心玩意! 飓风骤歇,史今蟾腮帮子如同吹气球一般吹起,双手趴在地上,活脱脱就是一只癞蛤蟆。 小黑低吼一声,从原地骤然消失! 史金蟾看了看四周,却根本无法抓住小黑的行踪。 一道道清风从四面八方轻卷而来。 等汇聚到史金蟾身边的时候,清风骤然汇聚。 一道数十丈高的龙卷凭空而生! 龙卷将史金蟾整个包住,小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龙卷的风眼中! 一张人脸满是笑意,四爪探入龙卷中,风中顷刻之间如同多了许多刀刃。 “叮叮叮叮......!” 连续不断的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史金蟾身上的衣物顷刻间全部消失,露出了完全形同蛤蟆的身体! 一道道白色的印记出现在史金蟾的身上,却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史金蟾缓缓抬头,横瞳的双目迅速锁定了小黑。 紧接着,他身上的肉疙瘩中冒出一股股淡金色雾气! 雾气刚出来,就迅速进入了龙卷之中! 原本黑黢黢的龙卷风转眼之间就成了黄金颜色! 而就在金色雾气进入龙卷之时,小黑连忙缩回了四肢。 侧头一看,我干你娘! 四个爪子上的毛已经全部脱落! 光秃秃的爪子看上去粉嫩粉嫩,就像是刚出生的小狗爪子一般! 小黑尖叫一声就冲了出去,龙卷风转眼之间消散。 落在了史金蟾的对面时,小黑就看到史金蟾全身都笼罩在金色雾气中。 狗日的,本座就知道! 小黑暗自骂了句。 这狗屁龙角金蟾就是全身长刺的豪猪,想要下嘴,自己就难免变成斑秃山浑了! 小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史金蟾却发出了“嘎嘎”的古怪小声,缓缓向小黑逼了过来。 小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内心正在天人,哦不,天狗交战中。 秃还是不秃,这他娘的真是个难题!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却朝史金蟾飞了过来! 小黑一愣,随即第二道人影也跟了过来! “小黑,随我上!” 小黑定睛一看,第一道黑影正是那麻袋中装着的人! 此时喉咙处有一道血赤糊拉的伤口,气息全无! 而第二道人影正是张浪! 小黑惊讶地看着张浪脸上,这家伙竟然半点破皮都没有! 虽然那黄绿脓液只是混入了一些金蟾剧毒,可你他娘的连眉毛都没少半根是怎么回事! 小黑下意识看了眼全秃的前爪。 这,这不公平! “你还愣着干嘛?” 张浪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 “牛排酒水自由不想要了?” 小黑这才反应过来,紧跟着就冲了上去! 最前面的尸体刚接触到雾气便迅速化成了白骨,但也为他们挤出了一条缝隙! 张浪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气海中布哥儿传出的红温,举起巴掌大的杀猪刀就往史金蟾的脑门上劈了下去! 小黑的利爪瞅准时机,也刺向了史金蟾的喉管! 第91章 金蟾剧毒,被他给吃了? “砰!” “嗤啦!” 两个表示了完全不同战果的声音相继响起! 杀猪刀反弹而起,而小黑三尺长的尖爪洞穿了史金蟾的喉咙! 张浪暗骂了声,果然没屁用,还好叫上了小黑! 散去了掌心的杀猪刀,张浪抓住了小黑的后脖颈用力往后一甩。 小黑刚要骂娘,就见到一股更加浓重的金色雾气彻底将张浪和史金蟾包裹在其中。 小黑后背一阵发凉。 差一点,差点就真成斑秃了! 不过...那小子被这雾气包裹着真的没事么? 这家伙等下的出来的时候,该不会变成秃驴了吧? 小黑心中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金色的雾气突然以不正常的速度快速消失。 说不正常,是因为雾气并不是向四面八方散去,而是全部朝一个点倒卷而入! 等到雾气彻底消失的时候,小黑才骇然发现,这个消失的点,竟然是张浪的嘴! 张浪吸完雾气后,还“嗝”打了个饱嗝! 小黑嘴角一阵抽动。 这他娘的是金蟾剧毒啊! 这小子竟然把它给吃了? 张浪轻轻吐了口气,看向了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史金蟾。 史金蟾脸上的震惊恐惧之色可比小黑直接夸张得多。 “你...你...这不可能!” 史金蟾的喉管被捅出了五个血窟窿,现在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漏了风的风箱! 他的瞳孔短暂恢复了正常,身上癞蛤蟆的特征也在缓缓褪去,生机也随着这些特征的褪去而消失! 张浪皱着鼻子道:“要是真的打一架,我可能打不过你,但是你跟我玩毒...” 开玩笑,老子玄灵绝脉好么! 更何况,老子气海里还有个看到金蟾剧毒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的布哥儿! 史金蟾眼中满是绝望:“金蟾剧毒都伤不了你,我终于知道乘风宗为何让你来追了。乘风宗...这些大宗门就这么可怕吗?” “我不服!” “为何我们小宗门只能仰人鼻息,苟延残喘,处处要受人白眼!” “而你们大宗门挑了资质最好的弟子,占了最好的修炼之地,给我们剩下的都是一些渣滓!” “我只是不想让我辛辛苦苦创立起来的宗门从花名册中抹去,我有错吗?为何要如此对我!” 史金蟾绝望的话语不住响起,语气激烈,气息虚弱。 他当日骑着自己的小驴从妙目山出发,日夜赶路,却没办法在十日之内赶到乘风宗。 到不了乘风宗,他的妙目山就要除名。 他和他的弟子只能放弃修行这条路。 以他们的天资,别说乘风宗这样的大宗门了,就算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也不愿意要他们。 史金蟾的绝望和无助无处诉说,这个时候有人给了他的妙目山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就是溺水者那根救命的稻草,哪怕是用命来换,他也在所不惜! 可事实是,他就算付出了性命,依然功亏一篑。 史金蟾的话落在张浪的耳中,让他眉头微微一皱,抿嘴道:“我不管你之前受了多少委屈,杀人绑架就是不能做,说,那个被你掳去的女子在哪里?” 史金蟾缓缓转过头,看着张浪的脸,惨然笑道:“你找不到的,我之所以停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再也找不到她。” “这是我妙目山...能保留下去的根本!” “毒对你无效,那...咱们就换一个!” 话音未落,史金蟾的身体骤然如同气球一般鼓胀起来! 张浪暗呼了声不好,这丫的要自爆! 小黑见状,疯了一样跑向了张浪。 这玩意自爆的话,张浪就要跟着陪葬! 秃就秃了!大不了接下来两年时间,本座不出门了! 可她刚出去两步,就见到张浪猛然出手,直接插入了史金蟾的神府之中! 再用力一扯,将龙角金蟾从他的神府中整个扯了出来! 龙角金蟾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显然完全懵逼了! 龙角金蟾一被扯出来,史金蟾刚胀气到一半的身体就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瘪了下去。 全身的肌肉骨骼,再刚才的鼓胀中,全部寸断,此时的史金蟾只剩下脸上还能做出无比惊恐的表情,连话都没办法说了。 张浪冷冷地看着史金蟾,将龙角金蟾塞入怀中,下一刻,龙角金蟾便出现在了他的气海中。 布哥儿看到四仰八叉的龙角金蟾,通体红温得已经快要冒出蒸汽了!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你就安心去吧。”张浪冷冷道,“你放心,妙目山...也会同你一起消失的。” 史金蟾满目绝望,吃力地转动眼珠看向了旁边早就死去的弟子,两滴泪珠从他眼角缓缓滴落。 最终,气绝。 张浪闭上眼轻出了口气,对小黑道:“黑长老,你还能嗅到抚云的气息么?” 小黑用力闻了闻,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一些不确定,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张浪看了一眼小黑,皱眉道:“你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你现在这样子...太吓人了。” 小黑:...... “牛排酒水自由。” “汪汪!” 变回哈士奇的小黑吐着舌头开朗地唤了两声。 “继续追!” 张浪跨步上狗,快速道。 小黑看了史金蟾的尸体一眼,嫌弃地呸了声,驮着张浪往前追去。 这次小黑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了,行进之前似乎多有犹豫。 而张浪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絮叨,反而闭目抱胸,意识沉入了气海之中。 “铁公鸡,你今天有点不对头啊。” 张浪看到气海中兴奋到极点布哥儿,皱眉道。 这龙角金蟾虽然少见,可不至于让布哥儿兴奋成这样! 刚才甚至完全不顾成本,一口气充满了张浪的玄灵之气,甚至满溢而出! 不然的话,就算龙角金蟾因为史金蟾的受损而奄奄一息,他也没有可能如此轻松地将龙角金蟾扯出来。 张浪就看着布哥儿围绕着龙角金蟾转了又转,很快龙角金蟾表面的皮肉就被消融掉了。 而当皮肉消融之时,张浪立时大惊! 他分明从龙角金蟾露出的脊骨上感应到了非常熟悉的气息。 天玑气运图! 第92章 他乡遇故知! 虽然这股气息很淡,但是张浪无比确认,这他么的就和布哥儿的气息一毛一样! 酸,臭,还带一股铁锈味! 而布哥儿似乎也感应到了其中的味道,燥热劲更足了。 张浪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因为出刀消耗一空的玄灵之气再次被补满了! 张浪:...... 铁公鸡这么自觉,没安好心! 你丫的该不会让我去找龙角金蟾上那股气息的线索吧? 布哥儿连连颤动。 “滚!老子就现在这点水平,没有小黑子在,我今天晚上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你还让我出去找线索?” 张浪没好气道,“拜托当个人好么?...哦也是,你他娘的就不是人!” 布哥儿显然没有放弃让张浪干活的打算,玄灵之气不断涌出,张浪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充盈的力量充满全身的感觉。 连在专心寻找抚云踪迹的小黑也发现了张浪的不对头,停下来一脸狐疑地转头看向张浪。 “玛德,你要撑死老子啊!滚滚滚,这事免谈!” 张浪咬着牙冲着布哥儿骂了句脏的,布哥儿的颤抖戛然而止,然后一口将已经只剩下骨架的龙角金蟾一口吞下后,“嗡”的一声将张浪“踹”出了气海。 张浪摸了摸鼻子,这狗币要是有脚的话,刚才那一下肯定是用脚踹的! 他想再沉入气海就发现自己的意识被拒之门外了。 好么,租客造反了,竟然连房东都不让进门了! 不过张浪感受了一下全身上下的难以言喻的力量感,皱了皱鼻道;“算了,只要房租给够,老子还不稀罕进去看你呢。” 气海处又是一阵剧烈震动。 “你少给老子发脾气,不然把你拿出来给沈颂英那小娘皮当玩具去!” 张浪不满地骂了声,就见到小黑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张浪:...... “黑长老,你注意一下身份好么?抚云可是找到了?” 张浪赶紧转移了话题,小黑闻言先左右看了看,随后朝一个方向扑了出去。 随后,张浪就被小黑带到了一处幽静的山坳中。 此时天际已经发白,浅薄的晨光已经能让人勉强视物了。 可这山坳中却是一片幽黑,这么点晨光根本没有穿透的可能。 张浪看了眼前方的黢黑,背后陡然生出了一股凉意。 根据上一世看恐怖片的经验,这种地方能不去就尽量别去,去了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经过刚才史金蟾的事件,张浪行事更加小心了。 虽然小黑是很强不错,可是这家伙和孙猴子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出工不出力。 不然的话,刚才自己怎么可能被史金蟾的弟子给偷袭到了? “你确定是这?”张浪问道。 小黑用力点头。 张浪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放不下对抚云的担心,决定让小黑进入山坳中。 小黑得到张浪的准许,正要一头扎进去,就听到一个声音突然从山坳中传出:“世子爷,你怎么来了?” 声音不响,甚至中间还夹杂着无比的惊喜,可小黑听到后,全身却突然进入了无比警惧的状态! “呜!!” 前爪压低,后背拱起,龇牙咧嘴,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吼声从喉间传出。 “啪!” “世子爷在,你少给老子撂脸子!” 小黑的刚要变成人脸的嘴脸立时被抽了一个大逼斗。 小黑和张浪同时都懵了。 小黑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巴掌印,立刻换上了谄媚的笑容。 这巴掌大小,真他娘的熟悉啊! 而张浪则也看清楚来给小黑一个大逼斗之人的模样,不由喜上眉梢道:“里叔!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给小黑一个大逼斗,让小黑立刻老实,并且摇尾巴讨好的,正是公孙侯府的门房,伍百里! 张浪跳下狗背,快步上前,伍百里见到张浪过来,率先一个单膝下跪,对张浪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百里见过世子爷!” 张浪连忙扶住了伍百里的手臂,笑道:“里叔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咱们叔侄相称,除非我爹在,就不要行大礼了。” 伍百里正色道:“卑职也和世子爷说过,关系可以亲,但是礼不可废。” 张浪撇撇嘴,他反正拿伍百里也没有办法,便拱手回礼道:“是是是,现在是侄儿见过叔叔了。” 两人相视片刻,同时大笑。 气氛瞬间变得和谐同时,只有小黑蹲在一边瑟瑟发抖。 伍百里挽着张浪的手道:“世子爷,这大早上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嘿,这话不是该我问你的么?”张浪无奈道,“你不在中京侯府待着,怎么跑南疆来了?而且...” 张浪看了眼他身后的山坳,“而且出现在这个当口。” “哈哈哈,世子爷为了什么而来,那卑职同样也是为了她而来的。”伍百里大笑,随即压低了声音道,“你想么,夫人什么时候让抚云姑娘独自出过这么远的远门?” “倒也是,我说我娘怎么能让抚云来南疆呢,原来你一路都跟着啊!”张浪立刻恍然大悟,随即略带着酸溜溜道,“我离家的时候,娘都没有让人跟着,都不知道谁是她亲生的。” 伍百里笑道:“夫人亲生的自然只有世子爷一个,只不过世子爷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天下乃是大丈夫理应所为,抚云姑娘的身体...世子爷你也知道的。” 张浪摆了摆手道:“里叔你还和我解释上了,我就是随口抱怨一句,没有怪娘的意思...既然你来了,那抚云的安危就不用我操心了,带我去见见她吧。” 伍百里脸色却有些为难:“这个...恐怕世子爷是见不到了。” “嗯?” “抚云姑娘昨晚受了惊吓,旧疾复发,卑职已经着人送回中京去了。” 伍百里拱手解释道。 张浪闻言微怔:“这么着急么?” “抚云姑娘的旧疾,世子爷也是知道的。” 张浪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他对伍百里却是百分百的信任。 从小到大,除了公孙武峰和他娘外,就属伍百里和他最亲近。 “那行吧,不过我想知道...” 张浪突然沉下脸,严肃道:“抚云究竟被藏在什么地方带出乘风宗的。” 第93章 小黑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里叔,你的意思...抚云被藏在这儿给带出来的?” 张浪手指微微颤抖指着前方问道,语气之中多有不相信的意思。 伍百里却无比肯定地点头道:“世子爷说得不错,就是这...驴肚子里。” 两人身前,一头已经嗝屁了的老驴倒在地上,驴头和驴身分开,死得不能再死了。 老驴的肚子被剖开,肠子流了一地,场面看上去极其血腥。 张浪看了眼身上一点血腥都没有沾染的伍百里:“里叔,这驴是你亲手斩杀的?” 伍百里眯眼笑道:“没办法,这家伙头忒铁了,卑职念它修行不易,本想留它一命,谁知道它竟然誓死不从,还胆敢冲撞卑职,卑职只好送他上路了。” “还好抚云丫头无碍,不然的话,卑职就要将它碎尸万段了。” 伍百里说到这里,跟在他们身后的小黑浑身一颤,前爪一爪踏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伍百里和张浪同时回头,小黑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笔直坐好,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和警队的警犬一样板正。 张浪觉察出了小黑的不对头,小声问道:“里叔,你和黑长老认识?” 伍百里轻笑道:“那当然,当年老山口一战,若不是最后小黑带着其他长老赶到,恐怕我就要交代在老山口了,是吧?小黑?” 小黑听到伍百里问他话,狗眼立时瞪得老大,下意识点头,随即拼命摇头。 张浪:??? 这什么意思? 伍百里蹲下来冲小黑招了招手,小黑一路小跑地过来。 “好狗!” 伍百里伸手在小黑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了。 小黑就摆出了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两只立耳都变成了飞机耳了。 张浪却清楚地看到小黑在“高兴”的同时,四只爪子不住地颤抖。 兴许没有了毛发的遮挡,小黑的颤抖出来的【残影】更加明显。 张浪心中微凛。 没想到处了峰上那几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黑子竟然被伍百里吓成这副样子? “小黑,我想问下,你对上龙角金蟾,虽然那只是只不成器的幼蟾,为什么就爪子上的毛没有了?身上其他地方好好的一点事没有?” 伍百里摸着小黑的脑袋,突然笑着轻飘飘问出了这么一句。 小黑闻言双眼一翻,险些一个不稳又栽倒在地。 伍百里眼疾手快,扶住了小黑,继续薅着她的狗毛道:“你和我家世子爷一起出门,结果你不全心护着我家世子爷,反而在偷奸耍滑是么?” 小黑全身僵硬,她现在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了。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本座怎么会在这里碰到这个活阎王? 要死了要死了! 伍百里凑到了小黑的狗耳边,轻声道:“你记着哈,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今后再让我发现,你的狗腿我都给你打断,知道么?” 紧接着,张浪就看到了一只落水狗是怎么在不落水的情况下出现嗯! 刚才还好的小黑,竟然全身毛发全部湿透! 看来山浑和普通狗还是不一样,至少汗腺不是集中在脚掌上的。 张浪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没用的知识点又多了一个。 “里叔,你和黑长老他...” “世子爷不必问,有小黑在你边上,卑职倒是不担心你的安危了,不过下次再出宗的时候,记得多带上几只,这样才能保证安全。” 伍百里打断了张浪的话头,然后冲张浪拱手道;“既然世子爷安全无事,那卑职就要告退了,我还得追上抚云丫头那边,不能再让她出事了。” 张浪先是微微点头,随后想到一件事就开口问道:“里叔,你可知道那只龙角金蟾的来历?” 伍百里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犹豫,旋即道:“龙角金蟾,乃是万越王盟秘养的万蛊之王,当然,世子遇上的那只,是被淘汰下来的,否则...” 伍百里叹了口气,朝张浪再拱手,就消失在了原地。 伍百里一消失,僵硬的小黑才缓了过来,抖了抖身上的汗水,讨好地到了张浪边上,拼命地摇尾乞怜。 你认识那活阎王你早说啊! 你早说,本座不就全力以赴了么? 什么斑秃,什么麻痹,和那活阎王比起来,算个屁! 张浪难得见到小黑如此讨好的模样,以为她是来讨赏的,便笑着道:“你放心,等回了峰上,牛排和酒水少不了你的。” 小黑却用力摇头,随后屁股对着张浪,背上竟然多出了一个轿辇,又冲张浪叫唤了两声: 爷,上我! 张浪呵呵干笑了两声,看来小黑和伍百里之间有着不可描述的过往啊! 等到张浪回到踏浪峰的时候,史金蟾和他弟子的尸体也已经被拖回了乘风宗。 许归凉看到史金蟾的尸体时,第一时间惊呼出声:“此人身上竟然被种了蛊王!” 旋即斥问道:“李宗主,此人进入乘风宗的时候,你们难道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么?” 李随封一听就知道许归凉是想将锅甩给乘风宗了,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后,冷声回道:“长史大人难道不知道,能驱使蛊王此等凶物的人物,岂是我乘风宗能看出来的?” “长史大人不如去问问前线,是怎么任由此等人物进入我南疆腹地的!” 许归凉眯眼冷道:“前线之事自然由都督全权掌控,李宗主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问都督。” 李随封立时闭上了嘴。 他可没那个胆子和权力去问沈四石。 许归凉继续冷笑道:“既然有万越王盟奸细入宗,那此事就不是宗门之事了,来啊!” 他身旁两名校尉同时拱手应道:“在!” “封了乘风宗,彻查乘风宗上下,以确保乘风宗内没有一个奸细存在!” 许归凉的命令让李随封火冒三丈。 若是乘风宗突然被封,消息一传出去,乘风宗在南疆日后将何以自处? 他拦住了两个校尉,对许归凉道:“长史大人,这没必要兴师动众吧?让本宗自查便是了,何必要封宗呢?” 许归凉连连冷笑:“此事,恐怕已经由不得李宗主了。” 说着,他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块金色令牌。 “奉江南都督令,若乘风宗出现任何不利于前线战事之状况,则由本长史全权处置!” “封宗!” 第94章 叔叔,你可要耗子为汁啊! 踏浪峰,第一殿。 柳儿青看着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冷道:“伍百里,你们公孙侯府还真当我踏浪峰是菜市场么?”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在她对面,之前刚和张浪说护送抚云回中京的伍百里正单膝跪在地上。 伍百里不卑不亢应道:“大殿主言重了,你与我家侯爷有过约定,在下不过是按照约定前来与大殿主传个话而已。” “你说的传话,就是擅自闯进我第一殿?” 柳儿青语气不善,谁知伍百里也毫不示弱,应道:“大殿主也是擅自将抚云姑娘送往万越王盟,彼此彼此。” 双方同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柳儿青才打破了沉默道:“此事...确实是我定的,公孙武峰若是不服气的话,让他自己来找我。” 伍百里拱手拜下道:“侯爷从来没有不服气过,只是...侯爷托在下传一句话,抚云在世子的心中太过重要,望大殿主下次再做定夺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世子知道。” “而且,此后绝对不能让世子知道抚云姑娘去了万越王盟,否则的话,我家世子万一出了事......” 柳儿青翻了个白眼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说了,你家世子是脑子有毛病么?竟然到乘风宗当了个六代弟子,还隐瞒身份进我踏浪峰。” 伍百里微微蹙眉,他很不喜欢柳儿青说张浪的坏话,但他也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自己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还是咽下这口气道: “世子有世子的行事,在下身为侯府下属,没有置喙的余地。” “不过,大殿主若是讨厌我家世子的话,怎么会让小黑陪我家世子出宗?” 柳儿青:...... 不是说这家伙人狠话不多么? 怎么今日一句跟着一句,反倒将起老娘的军来了? “哼,我只是按照我踏浪峰的规矩办事。现在张浪已经暂时过了第六殿和第七殿的考验,他最后能不能留在踏浪峰,或者以何种方式留在我踏浪峰,还是看他自己的造化。” 柳儿青勾起嘴角道:“若是到最后,他过不了我那几位师妹的考验,那就别怪我让公孙武峰绝后了。” 伍百里脸颊微微一动,随后笑道:“在下相信世子,世子必定能顺利留在踏浪峰中。到时候,踏浪峰与我侯府关系就更加密切了。” “密切你个头!” 柳儿青忍不住爆粗口了,“公孙武峰少自作多情,他既然选择做了沈家的侯爷,就少和我踏浪峰攀扯关系!” 伍百里头埋得更低了:“这话,在下会带到的。不过,接下来抚云姑娘在万越王盟的安全,还请大殿主多上心了。” “这还用你嘱咐?”柳儿青冷哼道,“告诉公孙武峰,他此生再无法踏足南疆,那就在北境好好经营,莫要让北边的蛮子伤了北境的百姓!” 伍百里拱手行礼道:“大殿主仁心昭昭,在下必定不敢漏一个字。” “既然如此,好走不送!” 柳儿青转过身去。 “大殿主告辞!” 柳儿青等了片刻,再转过身来时,伍百里已经不在了。 她皱了皱脸,气道:“公孙武峰,你个丧良心的,你还派人来警告老娘,老娘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骂了几句后,柳儿青揉了揉脸,让自己恢复正常模样,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第四殿中。 一到第四殿,就见到了正在围着一个丹炉窃窃私语的常独忻和常瑶馨。 柳儿青上前一脚踢翻了丹炉,对两人低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炼丹呢?赶紧的,准备迎客了!” 此时的第七殿庭院中。 张浪看着火急火燎赶到的常师贤,实在忍不住翻了白眼。 他才刚到没多久,正准备睡下,常师贤就找上门来了。 为了抚云的事,他可是一个晚上没眯眼了,还和史金蟾打了个架,李随封这个宗主行不行啊,怎么什么事都要找我来? 常师贤一脸无奈道:“老弟,这事真得你去一趟才行,你再不去的话,明日我乘风宗就要成反贼了。” 张浪:...... “这不是凶手都已经抓住了么?”张浪有气无力道,“怎么反而让乘风宗成了反贼了?” 常师贤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就算是乘风宗的老祖宗,也不好对官家人,特别是江南都督府的二把交椅说三道四的,只好拉着张浪就走。 张浪也只好跟着常师贤再去一次乘风宗了。 刚到飞来峰,张浪就听到许归凉杀意十足的一声喝:“莫非乘风宗是想造反不成?” 张浪:!!! 卧槽,什么情况。 等到他快步到大殿中时,就见到乘风宗的人与许归凉带来的军士正在对峙中。 乘风宗的弟子手握兵刃的握把,而军士已经连玄晶手弩都亮出来了! 真·剑拔弩张!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张浪吓了一跳,这怎么还真造反了? 他赶紧快步到了首当其冲的李随封和许归凉中间,迅速分开两人: “两位长辈这是干嘛呢?” “一家人怎么好端端就呛上了呢?” “冷静冷静,咱们有话好好说,是吧?” 许归凉看到张浪,眉头皱起道:“贤侄,事关圣朝公务,别怪我不给侯爷面子。” 张浪一听对方在堵自己话,就知道事情不大妙,眼珠子一转,挎着许归凉的胳膊道: “叔叔说得哪里话,如果是公务,当然要公事公办,这不是时间还早,就算是官府开衙,也得卯时初刻不是?” 许归凉听出张浪话中的意思,冷笑道:“战备之时,官府无定时。” “叔叔也知道是战备之时,正因为是战备之时,中京才希望南疆是一个稳定的南疆。” 张浪干脆也把话挑开了,“叔叔可还记得,之前宗门到各州刺史府哭诉之时,沈都督是如何的焦头烂额?” 许归凉咬了咬下唇,没有接话。 张浪这时才将许归凉拉到了一旁,低声道:“中京是希望彻底掌控南疆,可是...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啊,叔叔别忘了乘风宗背后还有座踏浪峰。” 许归凉想起来时沈四石的交代,语气强硬道:“乘风宗如今出了万越王盟的奸细,本长史不过是依照战时律令,依律封查奸细而已,此事就算是踏浪峰也找不出毛病来。” “叔叔这大公无私之心,侄儿佩服。”张浪小拍了句马屁,随后再压低了声音,“可叔叔只谋国,不谋身啊。” 许归凉“嗯?”了声。 张浪继续道:“叔叔有没有想过,如今确实谁都找不出你的毛病来,可事后呢?万一有人追究起来,叔叔你..啧啧啧。” 许归凉陡然一惊,惊疑道:“沈都督身为宗室皇叔,应该会保我吧?” “呵呵,叔叔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张浪轻轻拍了拍许归凉逐渐发冷的双手。 “叔叔,你可要耗子为汁啊!” 第95章 我也不知道算物证还是人证?但这个绝对是铁证! 半炷香后。 许归凉和张浪手挽手从僻静的角落走到了人前。 许归凉对着亮出手弩的军士道:“干什么干什么?都收起来,咱们当客人的,当然要客随主便了。” 两校尉不由面面相觑。 不对啊,长史大人你刚才可不是那么说的啊?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客随主便”了呢? 他们同时瞟了眼许归凉身旁的张浪,暗自惊讶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神通,竟然连刻毒阴狠的长史大人都能被说服? 张浪那边也对李随封道:“宗主,没事了,一场误会,让长老和堂主们都去歇着,留几位峰主通查一下各峰的情况就行。” “当然,重点是对南疆各宗门弟子的查验。” 李随封抬了抬手,乘风宗这边率先收场,现场的紧张形势也随之消散。 “宗主,别板着死人脸了,主动上去打个招呼。”张浪拉着李随封过来,小声在他边上快速道。 李随封神色一僵,尽管他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先主动向许归凉释放求和的善意。 台阶递上来了,许归凉自然而然下去了。 他对李随封道:“李宗主,刚才是因为战时形势逼人,本长史反应稍稍过度了些,李宗主不要介怀。” “好说好说。”李随封拱了拱手,双方就算将此事揭过去了。 等到事情解决,天光已经大亮。 张浪看了看日头,得,还睡个屁! 今天还得提审冷家三姐妹,张浪还必须在边上盯着,有许归凉这根搅屎棍在,事态发展大概率是不会按照他预定设想的方向发展的。 果然,用过早点,李随封和许归凉决定对冷家三姐妹来个“二堂会审”的时候,去囚笼渊那边提人的弟子就是慌里慌张回来说冷家三姐妹都已经死了! “什么?怎么会死了?”李随封怒目圆睁,冲着弟子吼道:“囚笼渊乃是本宗的禁地,她们三人本来就没有受什么致命伤,怎么可能会死?” 跪在地上弟子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旁的武道琮心中大惊,看向了许归凉。 许归凉却好像并不关心这事,眼观鼻鼻观心,虚闭双目假寐中。 “去,将昨晚看守囚笼渊的弟子给本宗主押到此处来!” 李随封气得胡子都快倒立了。 短短一夜时间,宗内出了这么些事,他这个当宗主的都快要被逼疯了。 冷家三姐妹中冷丁确实是葬花坞重点培养的晚辈,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过是个未入三变的弟子而已。 她们死了就死了,倒是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问题是,她们死的地方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就算冷家三姐妹偷袭张浪死有余辜,可也得明正典刑,再送交有司秋后问斩才对。 但是现在...乘风宗是怎么都洗脱不了滥用私刑致人丧命的坏名声了。 乘风宗贵为南疆第一大宗,若只是死三个小宗门的弟子,影响倒还压得下来,可葬花坞近些年发展的势头很迅猛,现在又没有了七星阁的掣肘制约,双方一旦撕破脸皮,乘风宗吃不了大亏,却会被恶心得不行。 而且,从此葬花坞还会以这个为借口,和乘风宗摆明了对着干。 原本表面还算“团结”的南疆宗门,顷刻之间就会出现裂痕。 看守囚笼渊的弟子还没押上来,武道琮就知道隐瞒不住了,咬咬牙出来跪下道:“启禀宗主,昨晚我去过囚笼渊。” 李随封惊讶地看了眼武道琮,不等他发问,武道琮便将自己带许归凉前往囚笼渊的详细过程说了一遍。 李随封听得一肚子火。 又是这个许归凉! 他总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来乘风宗根本不是来观礼的,而是来搞事情的! 张浪干咳了两声,李随封刚要问出口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转头道:“张浪,你有什么话说?” 张浪呵呵笑道:“我作为此事的苦主,却也不愿意见她们三个不明不白地死去。不过逝者已矣,我就不再追究她们故杀之罪了。” 一直在假寐中的许归凉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缝隙中闪过一丝厉芒。 张浪一开口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以及道德制高点上,让许归凉略感惊讶的同时,也忍不住暗自嘲笑他的幼稚。 以为这样就能让乘风宗脱困?哼! 许归凉淡淡问道:“贤侄你这话说的,这人犯上未过堂,何来不再追究一说?” 张浪道:“叔叔果然铁面无私,不过么...我倒是觉得,这堂过与不过,结果都不会改变,冷家三姐妹这故杀罪名肯定是坐实了的。” “哦?”许归凉坐直了身体,双眼睁开,盯着张浪。 之前他想要封了乘风宗,确实有思虑不到的地方,自己以后难免会陷入危机之中。 不过毕竟事发突然,自己若是不抓住机会发难的话,就怕丧失了良机。 可冷家三姐妹却是他思虑周全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冷家三姐妹和张浪彼此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小琼山地处偏僻,山上又没有其他弟子在,只要冷家三姐妹一死,就算张浪说得天花乱坠,这水始终都是浑的。 而以他对葬花坞坞主为人的了解,只要都督府时候暗中给出一点支持,他必定会用此事大做文章。 如今七星阁已封,葬花坞若是得到都督府的暗中支持,必定会有心与乘风宗一争高下。 到时候,南疆宗门的分裂分化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他这个长史也会因此得到沈四石的青睐,到时候出任一州刺史都是情理之中了。 让冷家三姐妹死,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明的计策,却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而且,许归凉也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所以这时他才敢很有底气地问张浪道: “贤侄如此有自信,你可知本朝定罪是需要犯人口供,并且画押之后才能坐实罪名,如今人犯已死,这...该怎么坐实呢?” 张浪点头道:“确实,圣朝律之中确实有这个说法,不过么,圣朝律中也有人犯意外死后的定罪特例。” 张浪从小熟读圣朝律,对律条的内容信手拈来。 可许归凉也不是草包,身为都督府的首佐,熟悉圣朝律也是他的分内之事。 张浪话刚出口,许归凉就点头道:“确实,第三款第四条补充条例中确实有这个说法。” 他直接将对应的条款直接报了出来,显然就是在警告张浪,少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玩圣朝律,他许归凉也不是吃素的。 “长史大人说得是,我一非官身,二无功名,唯独能依仗的也只有圣朝律了。” 面对许归凉隐隐的咄咄逼人之势,张浪一点都不慌:“我之所以说能坐实她们故杀的罪名,自然是有旁证的。” “哦?物证还是人证?”许归凉脸上满是讽刺的笑意。 张浪没受伤,而他也查看过冷家三姐妹的伤势,都是拳脚伤势,说明她们并没有动用兵器,那就不存在物证。 那边又无人在山上,那肯定是没有人证。 既无物证,又无人证,张浪就算是把圣朝律整本丢到他跟前,也没任何办法。 许归凉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看着张浪,果然他脸上满是纠结。 他不由心中一阵得意,小娃儿,你和老叔我玩律法,你还嫩了点! 可下一刻,张浪却掏出了一块玄晶,为难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算物证还是人证...但绝对是铁证!” “什么意思?” “长史大人还是自己看吧。”张浪轻轻在玄晶石上一点。 晶石上便出现了一道亮光,亮光打在半空中,便出现了还算清晰的图像。 许归凉看到这凭空出现的图像后,险些一口老血喷在当面! 这图像之中,记载的正是冷家三姐密谋“折磨张浪至死”的画面! 第96章 这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虽然老套,却是真的好用啊 “这...” 许归凉看着画面中冷家三姐妹,听到她们杀气腾腾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而在场的人看到这再现的现场,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眼。 其中阵法堂的堂主突然惊声道:“这可是本宗失传已久的观往玄阵?” 张浪冲他竖起了大拇哥道:“堂主果然厉害,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妙处!” 阵法堂堂主一脸的震惊,摇头喃喃道:“不可能啊,此阵早在五十年前,详细的阵图便已经失踪了,宗内包括老祖宗在内,也没有能布置此阵之人。” 张浪暗自偷笑。 乘风宗当然没有人能布置出这个阵法——除了他以外。 张浪之前就因为自己不能修炼的事,特意在阵法这块上花了点心思。 毕竟阵法因为有玄晶石的驱动,就算没有修为境界也能布置一些。 不过后来他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那些威力强大的阵法,除了精于计算以外,还是需要布阵者有相应的境界的。 到最后,张浪也只掌握几个不需要境界修为的迷阵,以及这个观往玄阵。 观往玄阵,阵如其名,就是用阵法笼罩范围中过去发生的事。 张浪之所以放心将自己一部分东西留在小琼山,就是因为有这个阵法在。 当然,复原这个阵图还是花了他不少心力的。 谁知道,当初用来防盗的监视阵法,今日反而派上了大用场。 不过张浪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复原了阵图,他朝着阵法堂堂主拱手道:“乘风宗没有,不代表着别的地方也没有。” 阵法堂堂主立刻明白了话中之意,朝张浪投来一道炙热的目光:“那我晓得了...若是您愿意的话,事后可否将阵图与我一观?” 为了阵图,他都用上敬语了! 按乘风宗的辈分算,他应该算是张浪的师叔。 张浪笑着道:“好说好说。”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应付之后,他就对在玄晶石上再点,画面随即消失。 他看向许归凉道:“请问长史大人,这能坐实她们的罪名么?” 许归凉抿了抿嘴,粗喘了几口气,从鼻孔中挤出了一个字:“嗯。” 观往玄阵的大名他自然听过,这里面的画面是做不得假的,甚至在南疆之前的判例之中,就有将其作为铁证的。 张浪拊掌笑道:“既然长史大人也认可了,那么小侄越殂代庖,以苦主的身份做个结论如何?” 许归凉长吐了口气,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道:“贤侄但说无妨。” 张浪十分干脆地将冷家三姐妹的事做了个定论。 首先不追究冷家三姐妹的罪责。 本来参加宗门大教谕的弟子不在,宗门肯定是要被判个不合格的。 但是考虑死者为大,葬花坞此次宗门大教谕最后只给一个勉强合格的成绩。 这个成绩意味着葬花坞虽然不用从官方名册中除名,但是之前享受的优待也会被全部取消。 虽然不到封宗反省的地步,但是也意味着葬花坞今后一段时间里在收徒范围,以及外门事务当中会遭受巨大的掣肘。 南疆排名前三的葬花坞算是在五年之内很难缓过气来了。 而且葬花坞还不能因此责怪乘风宗。 毕竟宗门除名和受打击相比,除名的后果要严重得多! 张浪还让乘风宗准备了规格不低的葬仪,送遗骸还宗后,再风光大葬,让葬花坞挑不出毛病来。 许归凉听完张浪的话后,唯一的希望算是被掐灭了。 他受沈四石所托来乘风宗,当然不是观礼这么简单。 如今南疆宗门盘根错节,更有踏浪峰这个特立独行的存在,朝廷想要彻底掌控南疆,就要将明面上铁板一块的南疆宗门给拆碎了。 而此次乘风宗搞出来的教谕大典,或许会是一次机会。 沈四石虽然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可许归凉当然是想做出点功绩来,到时候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自己也能分到一杯羹。 可两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接下来乘风宗必定是慎之又慎,绝对不会再让他有借题发挥的机会了。 张浪最后的安排,连许归凉对他都刮目相看。 张浪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竟然会放下个人恩怨,将要杀他的人“风光大葬”? 这个岁数的人,哪个不是气性十足,恩怨必较的? 没有将对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留个全尸都算好的了,他竟然还能连葬仪规格都给明确下来。 这...简直理性得像个官场老油条! 他在南疆的时候,就听到故友的小道消息,说侯爷公子为人处世实乃妙人。 沈四石也和他说过,说他这个侄孙儿“不似少年”,可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在山门外初见的时候,他就觉得张浪会来事。 而今天看来,这个小侯爷,恐怕不是会来事那么简单了。 许归凉叹了口气后,对张浪拱了拱手,正要离开,却被张浪挽留了。 许归凉对这个“贤侄”是没有半点好感,甚至隐隐有些防备。 可他又不能挑出对方半点毛病,只能陪笑道:“世子,可还有什么赐教?” 如今他也不敢对张浪以叔辈自居了。 张浪压低声音道:“叔叔,冷家三姐妹之死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许归凉心中冷笑,就知道张浪会有这一出,淡定道:“我去见三个人犯是分内之责,而且我离开的时候,看守弟子也去查看过,三名人犯并没有出事。” 他杀冷家三姐妹的手段算是他的独门绝技,就算是再厉害的仵作也查验不出来死因。 张浪靠近许归凉的耳边:“叔叔难道忘了,我如今在踏浪峰上。” 许归凉:!!! 他背后立时升起一股寒意! 踏浪峰上那几位,他身为长史,当然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那几位中,确定是有一个炼丹用毒的高手! 如果张浪真能请动那位的话... 许归凉立时汗如雨下。 张浪笑着拍了拍许归凉的后背道:“叔叔不要紧张么,你帮我杀了他们,也是为我泄恨,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请四师姐和五师姐来戳穿你是不?” 许归凉看着张浪,他注意到张浪称呼峰上的两位殿主为...师姐! 这其中意味...让许归凉极为震惊! 踏浪峰二十年未添新人之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难道说... 他现在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张浪说的话是真是假。 只好木然点头道:“呵呵,世子雅量。” 张浪取出一条手帕擦去了许归凉额头的汗水,笑道:“说了不要紧张么,叔叔来乘风宗观礼,我自然不会让叔叔空手而回的。” “我可是有一份大礼送给叔叔呢!” 许归凉就看到张浪塞给了他一本册子。 他接过来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南疆宗门政治思想教育全课程。 他微微颤抖着翻了两页,两只眼睛立时瞪得硕大。 “这,这......” 张浪笑道:“叔叔看看最后的编者署名。” 许归凉翻到最后一看,竟然发现自己的大名就在编者之中! 而且还是排在第一位! 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敏锐如他,自然知道这本册子的分量! 这本册子若是上呈中京,他许归凉记一功肯定是板上钉钉的! “世子,你这...你这让我羞愧难当啊。” 许归凉拉着张浪的手,就要一头拜下去。 “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既然以叔侄相称,我自然要为叔叔考虑的!” 张浪满脸笑容,声音情真意切。 许归凉拍着胸脯道:“世子放心,这次宗门大教谕,乘风宗功在今世,立在千秋,我一定会【如实】向上呈报的!” 张浪大笑:“走走走,昨日没有来得及给叔叔洗尘,今日不醉不归!” 这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虽然老套,却是真的好用啊! 第97章 什么就让我上台致辞了? 首届,南疆宗门教谕大典,在短暂的混乱结束后正式开始了。 张浪好说歹说总算是将蔡图星拉到了飞来峰。 蔡图星戴着面纱来到飞来峰还是引起了一定的轰动。 这次宗门大教谕本来就是打着踏浪峰的名头,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实际上还是乘风宗来搞,可是见到踏浪峰破天荒派人来,也算是活久见了。 蔡图星很不喜欢这乱糟糟的场面,本来想要露个面就走的,结果被张浪硬生生留了下来。 理由是,你来都来了,不上个课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于是,蔡图星看在张浪的面子开了一堂课。 只不过这课才上了盏茶时间,蔡图星就上不下去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看到这一张张写满白痴和弱智的脸,实在是倒胃口。 张浪只好陪着笑脸送走了蔡图星,然后看向了第一次公开大课的主题: 论三角函数在阵法刻制中的具体应用。 张浪:...... 他没有办法说蔡图星没有拿出真功夫来教。 只能说...蔡图星的知识储备更新迭代太快,别说南疆宗门了,就算是他听起来,也只是能听明白的水平。 蔡图星上课成了这次教谕大典的插曲。 为期两个月左右的教谕大典很快结束。 最后的结业大典,蔡图星打死都愿意再来了。 结业大典上,参加大教谕的宗门弟子一个个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变化——至少表面上看这样的。 李随封作为乘风宗的宗主,亲手给他们签发了结业证,随后就是最为重的结业致辞了。 关于这次结业讲话,那些宗门弟子私下里也有议论。 不过推测的对象也不过三个。 宗主李随封,长史许归凉,以及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出现过的蔡图星。 三人当中,又属蔡图星的人气最高。 虽然她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去,期间还戴了面纱,说话也不好听。 可作为踏浪峰最神秘的七位殿主之一,在南疆宗门弟子中的人气是高居不下。 所有人都希望抓住最后的机会...再见一面是不大可能的了,听她说两句话也是极好的。 结业大典主持武道琮看了看手中的大典流程,深吸了口气,用最大的音量道: “接下来是结业大典的最后一项。” “将由最为尊贵的一位神秘嘉宾为所有的学员致结业致辞!” 听到最尊贵的,还是神秘嘉宾,所有宗门弟子的眼睛都亮了。 盼星星盼月亮,还真把踏浪峰的那位给盼来了么? 武道琮扫了眼在场的众人,对他们满怀期待的样子非常满意,于是刻意停顿了片刻后才道: “掌声有请乘风宗张浪上台致辞!” “哗!” 掌声刚响了几声就骤然而停。 所有人脑门上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张浪? 张浪是哪个? 连个职称都没有? 那就是一个普通弟子了? 一个普通弟子有什么资格在最后压轴上台? 武道琮看到众人满脸惊愕,连掌都不鼓了,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道: “掌声,有请!” 下面这才稀稀拉拉地响起了一些掌声。 主席台下,张浪只想给李随封一巴掌。 他明明在第七殿给蔡图星考着试,舒舒服服地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李随封偏要他来参加结业大典。 说什么六小姐不来,你再不来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 还说什么要有始有终,这教谕大典因他而起,结束的时候当然他也要露个脸。 张浪实在被常师贤烦得没办法了,正在抓耳挠腮的蔡图星闻言也让张浪过来看看,他这才来的飞来峰。 结业典礼的流程,李随封事先就和张浪通过气。 一通流程走下来,张浪还是挺满意的。 毕竟策划这样的大型活动,他两世为人也是头一次,虽然开始前出了点小问题,但是从结业典礼的情况来看,还算是非常成功的。 谁知道,李随封在最后还是摆了他一道。 竟然让他上台致结业辞! 这他么的不是把他放在架子上转圈烧烤么? 他看向了一旁的李随封和许归凉:“两位在,让我上去不好吧?” 李随封捋须笑道:“有始有终。” 许归凉满脸笑意:“实至名归。” 张浪:...... 武道琮都已经说出去了,话也不能收回来,赶紧结束了拉到。 于是,张浪深吸了口气,缓步上台。 台下的众弟子齐齐看向了张浪。 一见到张浪年轻的样子,地下立刻哗然。 “这谁啊?” “他凭什么最后致辞啊?” “就是啊,连个供职都没有,乘风宗如此慢待我们吗?” “实在不行,来个峰主致辞也可以啊!” “什么话!我们要六小姐!” “对,我们要六小姐!” ...... 当然也有没有说话的,没有说话的都是见到过张浪曾经出现在许归凉和李随封身边的。 更有眼尖心细的,看到蔡图星“罢教”的时候,张浪在苦口婆心劝说的一角画面。 张浪看着台下乱哄哄的样子,不由微微头疼。 好在这种场面,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 他从武道琮手中接过了“声浪角”,也不试音了,平举单手在胸,朗声道: “忠于圣朝!” 下方所有人条件反射一般,也同时平举单手在胸,异口同声吼道: “忠于陛下!” 两个月来,这已经成为了所有参与教谕大典学员的习惯动作了。 张浪满意地微微点头,稍微调动了一下体内的玄灵之气,一股淡淡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出。 上一世,他虽然只是一个体制内的小小螺丝钉,可在外面人眼中也算得上是个“领导”了。 在玄灵之气的支撑下,“厅局味”油然而生。 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今日是诸位的结业典礼,我特意代表踏浪峰,代表六小姐给诸位带几句话。” “这些话,是六小姐亲口而言,我不过是代为传话而已。” 张浪此言一出,原本还在痛恨自己下意识反应的人立时竖起了耳朵。 六小姐的亲口之言? 这人竟然能听到六小姐亲自教诲? 此人是什么身份? 不管张浪是什么身份,他们自然不会错过六小姐的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翘首期待张浪的讲话。 台下,许归凉小声问道:“李宗主,你们之前去请世子的时候,可是有听到六小姐对世子交代了什么话?” 李随封呵呵干笑两声:“怎么可能?老祖宗说,他费了老大劲才将他请出来,六小姐劝都没有用。” “这...你听听,世子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啊!” 许归凉啧啧赞道,“引经据典,深入浅出,慷慨激昂,简直是无懈可击!” 李随封点头道:“那是,我听着都有些热血沸腾了,换成是我反正是讲不出来。” 许归凉赞同道:“呵呵,李宗主都沸腾了,那些宗门弟子岂有不沸腾的道理?” 这时,张浪已经在做最后的总结陈词了。 “最后...值此战事正酣之时,祝福诸位的话就不说了。”张浪吸了口气,拱手道:“前人俱往矣,数风流人物,需看今朝!诸位,一腔热血共赴南疆国难吧!!” “共赴国难!” “共赴国难!” 台下人纷纷振臂高呼。 这个时候,张浪具体什么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人只知道,此人必定是乘风宗了不得的人物! 第98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防作弊,我是专业的! “这个是你写的试卷?” 张浪看着手中的试卷,眯起一只眼看着蔡图星。 蔡图星双手背后,头扭向一旁,不敢和张浪正面直视,口上应道:“对,对啊,我自己写的。” “一百分的试卷,你考出九十分?” 张浪看着试卷的分数,继续问道。 “老师,我好歹也认真学了这么些日子,天赋也不算差吧?考个,考个九十分不算难吧?” 蔡图星说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张浪轻哼了声,低头看了眼自己锁在抽屉中的答案,上面的锁看上去没有一点损伤。 他打开抽屉后,答案依然好端端躺在抽屉里,没有一丝丝移位的迹象。 甚至他那支看似不经意搭在答案上的笔位置也没有移动分毫。 柳儿青在边上看看张浪,又转头看看蔡图星,托着下巴道:“蔡姐姐好厉害啊,我要是能考到九十分的话就太好了。” “大哥哥,你说蔡姐姐算不算也结业了?” 张浪笑着揉了揉柳儿青的脑袋:“你还小,以你的聪明超过六小姐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于结业么...” 张浪停顿了一下,对蔡图星道:“麻烦六小姐伸出右手来。” 蔡图星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右手伸了出来。 张浪拿出一个瓷瓶,拔去瓶塞,玩味笑道:“六小姐,我最后问你一次,这试卷确实是你做的?” 蔡图星身子一颤,但还是咬牙道:“是我自己做的。” “好。”张浪见她这么硬气,就将瓶子倒了过来,瓶中倒出了一层粉末,落在了蔡图星的手掌上。 “六小姐,虽然你做得很完美,但是...”张浪抬眼盯着蔡图星的眼睛,“太过完美了,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对劲的。” “什么意思?” “你看啊,这张试卷错的地方一处看似是不小心抄错了运算符号,一处是空在最难的题上,看上去好像没毛病,可是...”张浪指着试卷道, “这里,这里,这里,这三处的推导方法,我只在答案中写出来,而事实上,你应该不知道这样的简化推导过程才对。” 蔡图星:!!! 她脸上的肌肉一阵僵硬,眼睛连看这三道题的勇气都没有。 嗫嚅了两声后,正要开口,就听到张浪道: “当然,你会说你天资聪颖,自己找到这样的方法也是有可能的——唉,你别急着点头,我承认六小姐确实天资聪颖,确实也有可能推导出这个方法来,所以试卷上的事,我不准备追究。” 蔡图星轻轻长出了口气。 吓死我了... “可是...”张浪话锋一转,“这试卷上的笔,却不可能一点位置都不移动的。” 蔡图星一脸问号:“啊?老师,你什么意思?” 张浪哼道:“这支笔我做了个小机关,它会随着时间按照周期来回摆动,只有有人提起过笔,并且将它放回原位,它才会回归到最初的位置。” “你看,这支笔正是我设定的最初位置上!你说...这该怎么解释呢?” 蔡图星默默咽下一小口唾沫,眼神显然有些慌乱。 她怎么都没想到张浪还会在这里留了一手! 她下意识从柳儿青脸上瞟过,却被后者暗地里瞪了一眼。 行行行,我,我自己来找理由! 蔡图星心头一抖,踌躇了片刻道:“老师,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之前做题的时候做得有些生气,你知道,这题目实在太难了!所以没有控制住体内的玄灵之气,稍稍地释放了一下...所以被我玄灵之气所震,老师布置的小机关说不定就失灵了。” 这一番解释很慌乱,逻辑上倒也能说得通。 柳儿青冲她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张浪微笑点头:“好,我接受你的狡辩,不过么...有件事,你没办法狡辩。” 他轻轻拍打着试卷答案:“我忘了告诉,我在答案涂抹了一种特殊的药粉,若是有人看过试卷,只要和我手中的药粉一混合,他碰过试卷的部位,就会...变成红色。” 蔡图星闻言蹬蹬蹬往后连退三步,震惊地指着张浪颤声道:“老师,你,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防我作弊就和防贼一样!” 同时,她将刚才涂抹了药粉的手攥拳放在了身后。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你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当然要小心一点。你撺掇我去飞来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偷看答案,就你这点小手段,还能逃过我的眼睛?” 他抬了抬下巴:“你要是没作弊的话,就把你的手伸出来看看,否则的话,这次考试作废,下一次考试会定在一个月后......哟,你脸怎么这么红?你该不会用脸翻的试卷吧?” 张浪还不忘调侃一句蔡图星通红的脸颊。 自从上次接触过常瑶馨,以及被常独忻喂毒之后,张浪就决定暂缓前往第五殿和第四殿。 他得利用布哥儿多存点解毒去火的药材才行。 不然的话,他生怕自己去了第五殿后,落得个身残志坚的结局。 虽说玄灵绝脉对毒药抗性高,可那是踏浪峰的第五殿! 上次变成香肠嘴的经历还记忆犹新,多准备点总没有什么坏处。 而蔡图星之前也说过,除非她能考及格,否则的话,张浪就要先留在第六殿教完再说。 本来双方的意见还是很统一的。 可自从抚云回中京,教谕大典开始后,蔡图星的态度就变得暧昧起来。 好几次都催着张浪前往第五殿,被张浪阴阳了句后,又催着张浪给她考试,通过考试后就算打她自己的脸了。 虽然张浪不知道是什么导致蔡图星态度发生了改变,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而这次蔡图星让他定在结业典礼同一天考试,并且一定要求他将试卷答案锁在抽屉里时,张浪就觉得哪里不对了。 果然,等到他从结业典礼回来,蔡图星不仅完成了他出了高难度试卷,还考了个九十分的成绩! 这其中要是没有猫腻都奇怪了! 不过也好,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若是这次作弊被坐实的话,张浪就有理由再去定下一次考试的时间了,到时候蔡图星也没话好说。 张浪看着不停后退的蔡图星并不着急,双手抱胸坐等蔡图星坦白: “六小姐,你不用挣扎了,这药粉的着色能力我在黑长老身上试过的,你玄灵之气再强,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完全清除。” “小黑?啊!她脸上的媒婆一样的妆容,是你给画的?” 蔡图星猛然想起来,前一段时间小黑脸上涂上了红色的“胭脂”,看上去婆里婆气的,她还因此嘲笑过小黑! 没曾想,这竟然是张浪的事先准备工作。 蔡图星停下了脚步,知道躲不过去了,便咬牙跺脚道:“好,你既然说我作弊,那我就给你看!” 说着快步就到了张浪身前,张开手掌往张浪眼前一摊。 “你自己看!” “对嘛,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老实交代,对谁都有好...嗯?没有?” 张浪看着蔡图星洁白如雪的手掌心,瞪大了双眼! 手掌上,竟然没有一点点红色的存在! 蔡图星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扬起下巴问道:“我就说我没作弊吧?老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浪:...... 第99章 前往第五殿! 最后,张浪还是被迫收拾了下东西,在南宫无望的带领下,前往第五殿。 柳儿青本来说也要一起去的,却被张浪制止了。 张浪蹲下来,紧了紧肩上的包袱,语重心长地对柳儿青道:“你在第七殿待着我才能放心...别耍性子,那两个娘们可不是好惹的。” 旁边的蔡图星和任寿欣不约而同瞟向同一个方向:四师姐五师姐,你们就当没有听见哈。 柳儿青嘴角不经意地咧了咧,随即恢复正常道:“可是...我就想和大哥哥在一起嘛!” 张浪拉着她的手道:“乖,等我在那边...安全了,我再接你过来,你在这里一定要乖乖的,听六小姐和七小姐的话...” 蔡图星和任寿欣同时脸上一抽。 “...还有啊,别老是贪玩,姑娘家家的手上都是泥,这要是长大了,可没有哪个小伙子敢娶你。” 张浪看到柳儿青满是泥巴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习惯地揉了揉她的脑门,才起身跟着南宫无望离开。 “大哥哥!再见!我会等你来接我的!!” 柳儿青朝着张浪不停挥手,“我会乖乖的,你在,在那里也要努力加油哦!” 直到张浪消失在道路尽头,柳儿青还在挥手道别。 “好了好了,大师姐,人已经走了,你就别装了。” 蔡图星忍不住扶额道。 任寿欣看着柳儿青涂满厚厚一层泥巴的手,皱鼻道:“大师姐,你最爱干净了,为了演戏竟然...哎...何苦呢。” 柳儿青放下手,送她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愿意啊?脏不说,还被人说没人敢娶我,气死老娘了。” “那你还...” 任寿欣说到一半,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只见柳儿青震落了手上的泥巴,露出了两只和猴子屁股一般的“血手”。 她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这家伙制作出来的药粉真这么恶心?我用尽了手段都没办法完全祛除,不然的话,我用得着涂泥?” 蔡图星从扶额变成了捂脸:“大师姐,我早就提醒过你,你不要好奇心这么重,老师可没那么简单。” 任寿欣大概知道她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了,惊讶道:“大师姐,你该不会帮着六师姐作弊了吧?” 柳儿青耷拉着眼皮:“我不帮她作弊,就凭她这脑子,能考及格?” “大师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这脑子...”蔡图星不服气道。 “上次模拟卷,你做了多少?” “...二,十三。” “再上次呢?” “...二十一...” “再上上次...” “大师姐,你别说了,我这脑子确实及格不了,可是你这么着急赶他去五师姐那里干嘛呢?” 蔡图星赶紧转移了话题。 柳儿青冷哼道:“四师妹和五师妹已经等了两个月了,我怕再等下去,到时候他真死那了。” 任寿欣掩嘴惊道:“这两个月,四师姐和五师姐该不会都在...我的天啊,大师姐,你这是存心不想让他留在踏浪峰吧?” 柳儿青勾起嘴角道:“哼,我没说不让他留,不过么,我说过让公孙武峰断子绝孙的。” 蔡图星和任寿欣同时:...... 两人不由替张浪担心起来,又将公孙武峰骂了个狗血淋头。 惹谁不好,你偏要惹大师姐! 与此同时,张浪已经跟着南宫无望来到了第五殿。 张浪看到眼前那繁忙的景象,惊讶道:“老哥,这和第六殿完全不同啊!” 南宫无望颔首道:“那是,第四殿和第五殿是在一起的,两殿合在一起,可以说是踏浪峰上占地最大,仆役最多之处了。” 张浪看着眼前的药田,园圃,以及来来往往,满脸匆忙的仆役们,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啊,老哥就送你到这了,接下来,就靠老弟你自己了。” 南宫无望将包袱递还给了张浪,脸色凝重中带着几分愧色道,“老哥我其实很想帮你的,可是...可实在是爱莫能助,这四小姐和五小姐,老哥我实在招惹不起,所以老弟你...” 张浪见识过那两位的恐怖,拍了拍南宫无望的手道:“老哥,我晓得的,你不要内疚,终归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咳咳,什么祸事是躲不过的呢?” 一道声音突然接上了张浪的话。 张浪转头一看,就见到不知道是常瑶馨还是常独忻正扶着心口,款款而来。 他刚想转头提醒南宫无望,一瞥眼,却发现他早就没了人影。 嘿,这家伙跑得还是那么快啊! 张浪笑着拱手道:“敢问是四小姐还是五小姐?” “你都到了我第五殿了,还要问这个问题么?”对方甩了个幽怨的眼神过来。 张浪立刻明了:“原来是五小姐,见过五小姐。” “不用多礼呢,我已经等多日了,快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接风宴了呢。”常瑶馨冲张浪招了招手,示意他快跟上。 张浪暗自叹了口气,什么狗屁接风宴,没直接给我吃那些未成形的丹药就算不错了。 他一路跟着常瑶馨穿过了药田,一直到了第五殿的偏殿中。 一到偏殿门口,张浪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饭菜香。 他往里一看,就看到好几个仆役正在将几盘菜肴端到桌上。 而桌子上,原本就摆满了整整一桌子的菜。 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张浪眨了眨眼。 不会吧? 还真是请客吃饭啊? 第100章 一样一样喂,一天一天喂,他才能不会死那么快! “吃啊?怎么干坐着呢?” 常瑶馨见张浪落座后,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就笑着催促了句。 “小哥哥,你该不会连饭都不敢吃了吧?” 张浪尴尬地咧咧嘴角。 他还真不敢吃。 虽然这满桌的菜看上去很...正常,可这是第五殿啊! 谁知道吃上去会有什么样的副作用? “那个...五小姐,这个客随主便,若是你不动筷的话,我这个客人怎么好意思吃呢?” 张浪强行解释道。 常瑶馨捏着帕巾轻笑道:“我不习惯吃这些的,这些特意是为你准备的呢...” 张浪刚要说心意心领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逼人的杀意锁定。 杀意停留的时间不长,很快就褪去了,而常瑶馨也收起了帕巾,扶着桌子道:“你若是不喜欢吃的话,那我可不能保证你下一顿能吃到的是什么了。” 张浪:!!! 好好好,一点都不装了是吧? 看来这菜不吃也不行了。 张浪深吸了口气,挤出笑容:“我吃。” 说着就拿起碗筷,照准身前的菜肴就开吞。 是的,吞,一点都不嚼,这样的话说不定能消化得慢一点,留下一点反应的时间。 见张浪吃得“开心”,常瑶馨重新取出了帕巾,另一只手拿起了银筷,站起来给张浪夹菜。 “这个肉好吃,你尝尝。” “这个炖排骨...可是我精心调制的,多吃点。” “诺诺诺,这...腿在其他地方是万难吃到的,你若是不吃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不得不说,常瑶馨的【劝吃】堪比蓝星某些酒局上的劝酒了。 不一会,张浪身前的盘子中就堆积了小山一样的肉和菜。 若是有旁人在的话,甚至都能感受到常瑶馨的“热情好客”。 张浪倒是希望她不要这么热情。 当日一瞬间毁灭第六殿的场景历历在目,张浪可不认为眼前的五小姐是个善与之辈。 “咳咳。”常瑶馨轻咳了两声,看着张浪真·狼吞虎咽的样子,表示非常满意:“看来你很喜欢这桌菜,那以后你在第五殿,我便天天让人给你做了。” 张浪只顾着低头吃菜,“嗯”了两声,没能多说话。 就在张浪消灭了大半的菜肴时,一道厉喝打破了看似和谐的场面。 “姐姐!你在做什么!” 张浪抬起头,姐姐? 旋即,他就看到一道人影落在了饭桌的正中。 那些还有剩余菜肴的碗碟在她落下后,就被震得飞起,随后四散纷纷落在了地上。 “叮叮当当!” 一阵碎裂声响起后,偏殿之中就只剩下满地的狼藉了。 张浪吐出了嘴里的鸡腿,抬头看向了餐桌正中满脸怒气,又一个...常瑶馨。 两个长相,穿着,连微表情都有一模一样的常瑶馨在桌上桌下怒目而视,气氛瞬间就紧张到了极点。 张浪看看桌上,又看看桌下,暗自叹了口气,这两双胞胎姐妹是在玩...cos对面?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谁是谁了。 桌上的那位怒吼道:“姐姐!你竟然把我毒晕了,自己过来接人!这次你做得太过分了!” 桌下的那位也同样怒吼道:“谁让你不同意我的想法?早上还给在我的早丹中混了迷魂丹!” “你的想法能同意吗?”桌上那位叉腰,两只眼睛都快要弹出来了,“我们是要好好【招待】人家,不是第一天就弄死人家!” 张浪:??? 等会,你刚才说什么? 弄死谁? 桌下那位这时已经应道:“咱们两殿的规矩,来的人必须要先试试极限在哪里,我并不认为我哪里做错了。” “你这叫试试极限?”桌上那位指着满地狼藉,随后两把丹药撒出,丹药在地上的剩菜上炸开,随即那些卖相尚可的饭菜,迅速发生了改变。 张浪看着完全变了样子的饭菜,“yue!”险些吐了一地。 这些那是什么饭菜啊! 他么都是满地的毒虫,毒草,毒禽!! 这些玩意张浪认得一部分,别说吃了,有些东西碰一碰都会死人的喂! “你别以为你用塑形丹改了它们的形状它们就不是毒物了!这么多毒物吃下去,换成是姐姐你也受不了!” 桌上那位气得脸都紫了。 正在一旁催吐的张浪闻言还转头瞟了她一眼。 看不出来,她还能说句人话! 可接下来。 “你要按我说得来,一样一样喂,一天一天喂,这样他才能不会死那么快!” 张浪:??? 听听,这他么是人话吗? 桌下的冷笑道:“他都是玄灵绝脉了,你一样一样喂,能有效果?” 她随手一扯,身上的衣服变成了那晚给张浪喂毒的样子,皱鼻道:“好妹妹,你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这么多毒物,他都已经吃下去了。” 常独忻侧身看向了张浪:“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活不下来也没事,用他的尸体直接炼毒也是可以的呀。” 常瑶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喘了口气问道:“那大师姐那边怎么交代?” “大师姐说,让公孙武峰绝后,他死了也是绝后的一种呀。”常独忻笑眯眯道,“反正大师姐那里我们怎么都能交代的。” 这话落到张浪的耳中,却宛若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大师姐? 踏浪峰最神秘,最牛逼的大小姐? 卧槽,她怎么突然针对起我家老登来了? 不是,你针对老登就针对老登,关我屁事? 有本事,你去中京骟了他! 张浪顿时觉得这两关恐怕是很难过去了。 气急之下,一阵阵眩晕感直冲脑门。 这...是要毒发了吗? 小祖宗...救命...... 张浪失去意识前,第一次主动向布哥儿发出了求救信号。 随即“嘭”的一声,后仰倒在了地上。 而张浪一倒下,常独忻和常瑶馨两姐妹就瞬身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人抓肩,一人抓脚,抬起张浪就往第五殿的主殿跑去。 主殿之中,一口巨大的瓦罐正摆放在殿中央。 瓦罐的下方,青紫红三色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瓦罐中,满满一锅血红色的液体,正在冒着气泡。 咕咚! 咕咚! 第101章 太舒服了…… 张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梦不是噩梦,反而是那种到处洋溢着温暖的气息。 那种感觉,好像让他回到了蓝星一次单位组织的温泉旅行。 他就像泡在温泉中一样,浑身都是暖洋洋的,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尽情地舒展开。 气血在体内肆意流窜,那种通体舒畅的感觉,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呼...舒服......” 张浪忍不住呻吟出声。 “妹妹,你听到他刚才在说话了么?” 第五殿的大瓦罐前,常独忻突然直起腰来,捅了捅还在努力控制锅温的常瑶馨。 常瑶馨头也不抬:“姐姐你说笑呢?这么多毒物灌下去,他要是还能说出话来,你这个第四殿就可以让他去做了。” 常独忻微微蹙眉,随后宽心道:“也是,兴许是我听错了...就算是我,一时半会且醒不过来呢。” “哎呀,事已至此,你就别在意那么多了,赶紧过来帮我控三命丹火,这火候要是不对了,等下熬出来的汁水可就不纯了。” 常瑶馨催促道。 常独忻点点头,准要盘膝坐下,就听到: “太舒服了......” 常独忻:!!! “妹妹,我真听到了!” 常独忻这次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听错了,一把拉起了常瑶馨飘到了瓦罐边沿。 瓦罐中,咕咚冒着气泡的血红液体已经黑了不少,看上去就像是被滴进去了墨汁一般。 而张浪正全身赤裸,仰面飘浮在水面上,神色极其...安详。 “姐姐,你拉我上来干什么?”常瑶馨不满地抱怨了句,旋即... “再热点就更舒服了......” 常瑶馨猛然抓紧了她姐姐的手:!!! “他,他,他真的说话了?” 常瑶馨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常独忻却欣喜若狂道:“这多毒物吃下去,他竟然没死!” “妹妹,咱们这次可是真的捡到宝贝了!”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常瑶馨犹豫了下,迟疑道:“他说要是再热点就更舒服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用力点头:“嗯!” 分别落到了瓦罐的两侧,手指冲着三色火焰一指。 原本还显得平稳无比的三色火焰骤然之间炸开! 轰! 火焰将大半个瓦罐吞没! 瓦罐中,“咕咚”声从数息一次陡然密集到了一息数次! “好舒服啊......” 张浪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瓦罐中黑红的液体在滚沸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黑! 而发黑的源头,正是在中间飘浮着的张浪身上! 他全身的毛孔此时正在向外“喷射”着黑色的暗流! 那些暗流甚至激起了无数个细小的漩涡! 睡梦中,张浪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片通畅,比马杀鸡之后的感觉还要舒服! 仅次于某足浴店666号技师带来的快乐。 这种舒服的感觉,让他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睡,原本飘浮在表面上的他竟然缓缓沉入了瓦罐之中! 一沉入瓦罐,张浪气海处的“牡丹”再次出现,并且散出了淡淡的光芒。 光芒被已经完全漆黑的液体所遮蔽,没有透出去分毫。 “牡丹”在出现之后,张浪便自行变成了盘膝打坐的姿势。 瓦罐的底部已经被三命丹火烧得通红! 三命丹火的火气隐隐透过瓦罐底部进入了瓦罐之中。 而张浪坐下的位置,正好是在火气进入的位置! 几乎在一瞬间,进入瓦罐的火气就被张浪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火气一被吸收,原本滚沸的黑色液体立时出现了短暂的平静。 紧接着,张浪的毛孔之中,便有更多的黑色汁液喷射而出! 这次是真·喷射! 若不是有瓦罐阻挡,这喷射出的液体不知道要射出多远去! 瓦罐外,常家两姐妹已经汗流浃背。 她们尽力催动三命丹火,可三命丹火明明看上去格外旺盛,偏偏瓦罐中沸腾的声音反而越来越稀疏。 常瑶馨抹了把汗道:“姐姐,我炼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碰到如此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 常独忻眉头紧锁,脸色凝重道:“妹妹,不对才是对的!玄灵绝脉能将毒物中所有毒性都吸收到经络中,并且将它们锁在经络中,让毒性不会透过经脉损伤到肉身。” “我们现在做的,是用丹火和特制的药汁将其经络中的毒性全部引出来,这沸腾声越稀疏,反而说明此时毒性正在泄出!” 常瑶馨沉默了片刻,呼气道:“炼毒你比我厉害得多,我信你。”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加大些火力。” 常独忻空着的手掌中多出了一个瓷瓶,轻轻一捏,瓷瓶炸开,随即一颗颗散发着五彩光芒的丹药自行飘入了她的口中。 常瑶馨也同时做了类似的动作。 丹药各自入口,两人几乎同时低吼一声:“丹火,疾!” 原本就显得有些狂躁的丹火又迅猛了几分! 瓦罐中,火气源源不断地进入张浪体内。 小腹处的“牡丹花”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如果说原来只是半开的状态,那么现在正是在缓缓盛开! 张浪身上的毛孔已经不再排出黑色的汁液了。 反而瓦罐中已经如同墨汁一般的液体中隐隐有一些幽光在张浪身边汇聚。 这些幽光正是常家姐妹特制药汁中的纯正药性! 幽光汇聚得越来越多。 当最后一道幽光从黑色液体中剥离出来时,那些幽光就从张浪的七窍之中缓缓钻入。 随着幽光的钻入,“牡丹花”盛开的速度足足快了三成! 半日之后。 “姐...姐姐,我,我不行了,咱们...咱们能别这么用力了么?” “妹,妹妹,忍,忍住,我感觉,感觉快,快到了。” 常氏姐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了。 半日时间过去,两人竟然生生瘦了一圈,两颊凹陷,还有了浓重的黑眼圈! 看这样子,像是连续通宵了十天半个月一般! 三命丹火本来是命火,持续以超过平时的强度燃烧了半天,就算是她们两个都有些难以承受。 常独忻虽然不停鼓励着妹妹,可瓦罐下的三命丹火却依然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小。 瓦罐中的滚沸的“咕咚”声,终于在三命丹火缓缓褪去的时候停了下来。 常瑶馨的身子晃了晃,吃力抬眼道:“成...成了吗?” “不...不成...可...可我实在是没力气了。”常独忻先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一坐下,常瑶馨也支撑不住,干脆瘫倒在了地上。 两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全身几乎脱力。 就在两人快要累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道: “两位小姐,我觉的哈,你们这样子炼丹,丹火的热效率太低,实在是太浪费了。” 常独忻,常瑶馨:!!! 第102章 两位该不会不行吧? “你,你你...” 常瑶馨吃惊地看着张浪。 “五小姐,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张浪蹲在地上,笑嘻嘻地看着常瑶馨问道。 而另一边的常独忻挣扎着站了起来,爬到了瓦罐的边缘,往瓦罐中看了眼,随即无比惊喜喊道: “成了!真的成了!” 瓦罐中,黑色的汁液竟然已经全部凝固,变成了肉皮冻一样的凝胶! 常独忻在“黑色果冻”上轻轻一弹,还能有“duang, duang”的轻响。 常瑶馨这时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面带喜色地看着张浪道:“姐姐,相比起你心心念念的万毒凝脂,这个才是真正的宝贝呢!” 张浪不知道万毒凝脂是什么狗屁东西,但是他从瓦罐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他能真正的“内视”了。 之前所谓的“内视”,他只能看到气海中的布哥儿而已。 而身体的其他部分,全部都是笼罩在“战争迷雾”当中。 等他苏醒过来时,他惊喜地发现,除了气海之外,体内的经脉窍穴,已经纤毫毕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就相当于开了全图了! 张浪清楚地记得,只有到了三变后期才能做到完全程度的内视! 这是在为神府玄灵之气打通天人经阻,气通中土,最后踏入四变之境做准备的! 也就是说,张浪吃了那么多的毒物,还被熬煮了那么久,一睁眼醒来,不仅屁事没有,还直接跳了一个小境界! 现在的张浪从境界上来说,已经不是摸沈颂英的屁股,而是几乎能和她并驾齐驱——只落后半个身位! 张浪也没想到,自己才来踏浪峰几个月时间,就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废物,追上了沈颂英十几年的努力! 以至于他从瓦罐中出来的时候,自我怀疑道:“难道我真的是个天才?” 他随即否认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看到了浑身洋溢着慵懒气息的布哥儿… 这铁公鸡肯定没少得好处! 而且他尝试了一下,体内玄灵之气依然是处于用多少就少多少的状态。 所以,这和他是不是天才完全没关系! 完全是这铁公鸡喂饱了后的反刍而已! 张浪意识到这个就浑身上下不舒服。 经过这次“瓦罐熬毒”事件后,张浪在第五殿和第四殿享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 毫不夸张地说,张浪觉得自己的待遇丝毫不亚于中京皇宫中那位! 第四殿和第五殿本来仆役数量就很多,常独忻两姐妹竟然分出了一小半来照顾张浪的饮食起居。 真正让他做到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如厕有人端马桶。 张浪现在倒是不太担心常独忻两姐妹再给他喂毒了。 因为自从那天过后,两姐妹就欢天喜地的扛着那口瓦罐进了炼丹房,房门反锁,随后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丹房里火光四射,还有尖叫声不断传出! 直到半个月后,两人才从丹房中出来。 一出丹房,两人还没从成丹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就看到张浪背手站在他们对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浪从瓦罐中出来后,常家姐妹就感觉他又俊俏了几分。 而经过半个月的将养,张浪好吃好喝好玩,不仅圆润了些,让脸上的线条没有那么生硬,皮肤更加白皙有光泽。 再配上她们特意准备的白色长袍,端滴是翩翩公子遗世独立! 常独忻忍不住笑道:“小哥哥,你还特意在这里等我们出关呀?” “是不是想姐姐我了?”常瑶馨紧跟着眯眼问道。 常独忻蹙眉道:“妹妹,你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明明小哥哥是想我来着?谁喜欢你这娇弱的样子?” “姐姐才是自作多情,你这笑里藏刀腹黑的女人,哪个人能瞧得上你?”常瑶馨也不甘示弱,开口回怼。 “你说什么?” “腹黑女!笑面虎!” “你…两面人!短命鬼!” “姐姐,你竟然骂我短命鬼!?” “就骂你怎么了?” “我和你拼了!” ...... 正当面的张浪眼睁睁看着情深义重的两姐妹转眼间“反目成仇”! “两位小姐…” 张浪刚尝试打断一下火药味过于浓重的气氛,两人同时转过头: “说!你想谁?” 张浪:...... 我特么想你爹! 张浪强行笑应道:“想谁不重要,不过我确实专门在等两位小姐的。” 两人又同时笑了,俏声问道:“等我们做什么呢?” 张浪道:“我是想问,这都半个月了,下一锅的万毒凝脂,两位应该可以再熬了吧?” 两姐妹:??? 她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说,咱们要是有空了的话,可以开始再熬一锅万毒凝脂了。”张浪无奈重复了一遍,同时又补充道: “对了,我对你们那个熬锅灶改进了下,保证效率能提高三倍以上…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两姐妹:...... 她们主掌两殿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张浪如此主动的! 哪个药材再被熬过一遍后还上杆子地来要求再来一锅的? 两人同时抿嘴,随后摆手道:“去去去,你急什么?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说完就要绕过张浪快步离去。 “怎么就过一段时间?”张浪同时抓住了两人的胳膊,“这不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么?” 两人嘴角同时一抽。 什么话? 这才半个月啊! 三命丹火那是半个月能用两次的么? 要她们命么? 张浪见她们两个不应话,心中着急。 这半个月他可是尝试了很多方法,包括不限于,生吃药材,狂吞丹药,烧烤毒虫…但是这些完全不能引起布哥儿一点兴趣。 自从上次被熬了之后,布哥儿好像进入了贤者模式,任由张浪怎么挑逗,它都无动于衷。 不然的话,张浪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找两人再来一次了! 他见两人甩开他的手继续走,不由急声道:“两位小姐,你们该不会不行了吧?” 两人的脚步顿时停下,同时转头:“你说谁不行?” 张浪一把扯开了衣服,露出了健硕的胸肌,嘴角挂上嘲讽的意味: “你们要是行的话,那就来啊?” 第103章 涡轮增压炼丹炉——启动! 常独忻愣愣看着眼前足足有三人高,由玄元粹铁铸造成的庞大“铁房子”。 不仅如此,主殿的房顶被掏了一个大洞,粗大的铁管子从掏出的大洞中探了出去。 她不由失声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改造的炉子?” 常瑶馨脸都快黑出水了:“你知道玄元粹铁的稀缺程度么?” “这个我当然知道。” 张浪自信满满道,“整个圣朝一年产量不超过五万斤。” “而且其中九成是被圣朝官方垄断,流落在民间或者说宗门内的大概每年也只有五千斤左右。” “而据不完全统计,宗门一年的保底消耗量应该是两万斤往上,而且还是仅保留至关重要的消耗,砍去了大量不必要的用途。” “由于玄元粹铁的稀缺,所以有一些宗门在偷偷地从北边和南边走私,不过由于圣朝严禁走私,所以每年哪怕算上走私的量,宗门能用玄元粹铁也不过万斤。” “两位,你们看我说得可对?” 两姐妹同时吸了口气,微微点头。 “不过我查看过咱们两个殿的库存,应该还有上万斤,我用了其中的两成,两位应该不会心疼吧?” 背对张浪的两人同时轻轻一颤。 常瑶馨微微颤声问道:“你是说你造这个劳什子铁炉,用了两千斤的玄元粹铁?” 张浪神色严肃点头:“差不多,应该超了点,不过最多不超过两千五百斤。” 常瑶馨两眼往上一翻,险些厥了过去,幸亏常独忻反应快,一道玄灵元气度了过去,常瑶馨才缓了过来。 张浪见状摊手道:“两位该不会真心疼了吧?” 常独忻叹了口气道:“妹妹,当初我怎么说来着?不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吧?现在后悔了吧?两千五百斤,啧啧啧,咱们这要去万越王盟待多久才能补上这个窟窿?” 常瑶馨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调了几口气息,对张浪狠声道:“让你可以随意动用第四殿第五殿的物品,这是我们两人的决定,我不怪你,但是...” 她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了数次,随后冲着张浪暴喝: “你他娘的也不能这么浪费啊!你难道不知道吗?金铁打造的丹炉是不能用来炼丹的吗!?” 这一声吼,惊天动地,第四殿和第五殿所有正在干活的仆役全部停了下来,震惊地看向了主殿的方向。 下一刻,所有人将手中的家伙事往地上一扔,以各自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房间中躲了起来。 刚刚还人声鼎沸,繁忙热闹的四五两殿,一转眼就空无一人了,寂静得让人害怕。 所有仆役都在自己住处角落中瑟瑟发抖。 五小姐暴怒! 这是四五两殿最可怕的事! 所有人都在默默祈祷,希望这次能在五小姐的暴怒中安然留下已经残缺的躯体。 常瑶馨对面,张浪身上的白色长袍大半破损,挽好的发髻也散落开来,可见刚才一吼可不仅仅是声音大那么简单。 张浪从歪了歪头,从耳道中分别取出两个棉花做成的耳塞,嘀咕道:“还好提前问过他们,事先做了准备,不然耳朵都要聋了。” 常瑶馨:!!! 这家伙竟然还事先准备了耳塞? 岂有...此理! “哎哟,五小姐你别气抖冷么。”张浪见常瑶馨浑身颤抖,散发出来的气息竟然让殿中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什么冷?我不管你什么冷!你用可以!浪费不行!”常瑶馨的河东狮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落下来了。 张浪忙用耳塞再次堵住了耳朵,等到声音停止,他才理直气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浪费了?我难道不知道金铁打造的丹炉会损伤药材的药性如此基础的知识点吗?” “那你还...” 常瑶馨话没说,张浪就已经走到铁炉子前,拍了拍炉壁:“玄元粹铁打造的外炉壁,是为了隔绝炉外温度,降低火气损耗。” 随后打开了火门,指着内部散发着如同玉器一般光泽的内壁道:“内胆使用了高强度高熔点玉化陶瓷,对药材药性绝对没有任何损耗。” 接着,他又到来了炉子边上,指着一个如同巨型蜗牛一般的外挂设备道:“我特意设计的涡轮增压装置,一旦开启,事半功倍,而且不需要额外人值守。” 张浪介绍的语速极快,接下来什么“可控进气歧管”啊,“无极调节出气口”啊,“炉温监控维持”啊,一个个名词从他嘴里先后蹦出来。 常家两姐妹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等到张浪停下来歇口气,常瑶馨就插话道:“你刚才说得什么胆,什么管,什么增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张浪整理了一下形同乞丐装一般的长袍,背手道:“试试,你开起来试试就知道了。”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各自伸手对着火门一指。 炉中立刻升起了一股三色火焰。 张浪将火门关上,对她们指了指左右两侧的位置:“两位只要在那里控制以你们最低的力道输出火气让其不至于熄灭即可。” 两姐妹依他言到了各自的位置维持炉中的三命丹火不灭。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张浪高举双手,仰头长啸。 两姐妹同时翻了个白眼。 奇迹个鬼! 本来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只是想着反正都是浪费了,干脆试试还能不能废物利用。 可张浪落下没多久,外挂的涡轮增压设备就发出了“隆隆”的响声,旋即,两人同时“咦?”了声! 她们分明感应到炉中三命丹火的火力越来越强! 而她们依然只是保持了最低程度的火气输出而已! 这!! 这不可能! 两人同时倒吸了口气。 炉中温度增长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到最后,竟然达到了她们使用八分力时才能达到了火力! 更让她们吃惊的是,她们所站的位置和炉子的距离很近,偏偏一点热气都感受不到。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同时撤去了三命丹火,来到还在保持神棍姿态的张浪身边,一人架住了张浪的一只胳膊: “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浪疼得直咧嘴,随即回头冷道: “这是你们请教人的态度?” 第104章 既然如此,道歉! 张浪从瓦罐中醒来后,就决定不会对这两位低姿态了。 七小姐任寿欣,虽然社恐,但是为人性格还算纯净厚道。 六小姐蔡图星,虽然嘴毒,但是拜他为师后还是礼貌。 但是这两位... 他么的一上来就想要他的命! 常瑶馨看上去病恹恹的,一旦爆发就恐怖得亚匹,连第六殿都能毁去,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至于常独忻...从蔡图星悲惨的童年经历就能看出来,绝对不是一个善类! 像她们这种人,脑回路绝对是奇葩中的奇葩,不能以常人来度之。 所以,当两人规规矩矩坐在他面前,双眼中充满了求知的渴望时,张浪一点好脸色都没给。 “炉子的原理,我说了...你们也不懂,我就问你们吧,能不能用?” 两姐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被戏耍的愠怒,随即低眉沉思。 这是能不能用的问题么? 这简直强到爆好么? 她们不是没有见过能增幅火力的丹炉,别的不说,她们手中就有一个压箱底的存在。 普天之下,据说只有中京皇宫内庭中那个丹炉比她们手中的要强。 可问题是,能增幅火力的丹炉,都是用珍贵无比的天材地宝打造,再在上面刻制精巧的阵图,然后还需要玄晶以及使用丹炉者的修为到一定境界了才能使用。 虽然能增幅丹炉火力不错,可消耗也不少。 所以她们除非是需要炼制非常珍贵的丹药,是绝对不会轻易动用那个压箱底的丹炉。 可即便是她们动用了这个丹炉,增幅的幅度也没有那么夸张啊! 这个炉子相当于将火力翻了两三番啊! 更重要的是,自始至终,她们只见到那个涡轮增压上有使用到一颗玄晶,整个过程就没有任何消耗! 这就超出了她们对炼丹炉的基本认知! 这么一想,张浪所说的她们听不懂,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常独忻轻吐了口气,突然笑道:“小哥哥,我们倒是小瞧了你了,这个炉子...确实好用。” 常瑶馨咳了两声:“咳咳,是不算浪费。” 张浪翘起嘴角,鼻中哼了声:“哼,既然如此...道歉!” 常独忻和常瑶馨:???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来来来,看看我身上的衣服,你们难道不该道歉么?” 张浪指着身上形同乞丐装的长袍,除了关键部位,基本上能露出来都露了。 常独忻“噗嗤”笑出声来,转眼看向常瑶馨:“妹妹,这衣服是你弄破,这道歉自然也要你来。” 常瑶馨脸唰一下黑了下来。 这次她真的无法反驳。 可是让她向张浪道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浪见常瑶馨无动于衷,冷脸道:“两位,如果今儿小爷我的气顺不出来的话,你们这个炉子今后可是用不了的。” 常瑶馨猛然抬头,看向张浪的眼神都像是恨不得吃了他一样。 “哟哟哟,你这什么眼神?四小姐,你可是看到了,是她毁我衣物,让我春光外泄在先,不愿道歉,又拿这种眼神瞪我在后,整个过程,我可是没有半点做错的地方。” 张浪顺手一拉一踩,底气十足:“就算是告到大小姐二小姐那里去,我也是不带怕的。” 常独忻轻笑道:“呵呵,妹妹,你还道歉了吧,咱们接下来用到他和炉子的地方多着呢。” 常瑶馨狠狠瞪了常独忻一眼,旋即闭眼做了一个十分悠长的深呼吸。 等到胸中一口气吐完,她才睁眼,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道:“好么好么,既然都是妹妹我的错,那妹妹道歉就是了么。” 她走到张浪跟前,双手放在腰间,朝着张浪双膝曲下,微微一福道:“小女子刚才冲动了,还请原谅则个。” 张浪的嘴角再也压不住了,舒服! 能让常瑶馨低头认错,通关进度算是过了一半了。 他嘿嘿笑道:“嘿嘿,好说好说,既然五小姐知道错了,那以后可不能再犯咯。” 常瑶馨敢怒不敢言,憋得满脸通红。 不得不说,这样的常瑶馨看上去才有那么点滋味。 “好了,这错也认了,歉也道了,你总该告诉我们使用之法了吧?” 常独忻更关心炉子的问题,焦急催促道。 张浪嘿嘿笑道:“那是当然,不过你们要和我立一个君子誓约。” “我日你奶奶个腿,你有完没完?”常瑶馨实在憋不住了,面对张浪的得寸进尺,忍不住爆了粗口。 “嗯?五小姐,你要日谁?” “吸...”常瑶馨再次深吸一口气,“刚才冲动了,你说,什么君子誓约?” “哼,这还差不多。”张浪甩给了常瑶馨一个脸色,“其实我的要求也简单,就是我在第四殿第五殿期间,这个炉子只能用来熬小爷我!” 常独忻和常瑶馨登时愣住:??? 这要求,还真...特别啊! 不过这个要求倒也符合两人的需求,就十分干脆点头道:“可以。” 张浪伸出了一只手掌:“来来来,击掌为誓。” “啪!啪!” 两声脆响之后,张浪“嘶啦”一声扯掉了身上残破的长袍,露出了一身健硕的腱子肉。 “那就赶紧的!我已经等了半个月了!” 常独忻和常瑶馨同时揉了揉黑眼圈,强行振作了精神,看向炉子的目光异常灼热! 开干! 于是...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月时间。 第七殿庭院。 柳儿青坐在庭院门槛上,用手中的树枝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扫着台阶上的尘土。 “大师姐,吃饭了!” 任寿欣在她背后大声喊道。 柳儿青仿佛没有听见,小手托着下巴,直直地看着前方。 任寿欣将最后一盆配菜放下,然后示意小黑准备调料,自己则走向了柳儿青。 自从张浪走后,任寿欣总觉得大师姐的情绪有点古怪。 平日里霸道惯了的大师姐竟然喜欢坐在庭院门口发呆,每天都看着门前唯一这条路的方向。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日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任寿欣轻轻走了过去,还没到柳儿青身边,就听到了她的碎碎念: “骗子!你也是骗子!明明说好安定下来就接我过去的!现在都一个月了!就算你被阉了,伤口应该也快长好了吧?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任寿欣:!!! 大师姐口中的骗子该不会是小懒吧? 难道大师姐在门口发呆,是在等小懒过来接她? 任寿欣此时表情就跟见了鬼一般。 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见过大师姐会有这样的执念? 正在这时,柳儿青突然站了起来。 她将手中的树枝一扔,惊喜出声: “他来了!” 第105章 焕然一新第五殿! “大哥哥,你终于来接我了!” 柳儿青看到款款而来的张浪,欢呼着就冲他跑了过去。 张浪低下身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嗯,不错不错。”张浪试了试分量,“一个月不见,小柳儿的体重是长了一些,看来有乖乖吃饭呢。” 柳儿青:...... 他真的是...哪有一开口就说人家胖了的? 柳儿青端详着张浪,片刻后惊喜道:“大哥哥,你好像变白了,还变俊俏了!” “有么?”张浪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每天照镜子,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变化啊。” 柳儿青也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 这触感... 好像婴儿的皮肤,又滑又嫩! 都说男人被骟了后,皮肤都会变好,会跟女孩子一样... 才一个月,效果这么好么? “大哥哥,你的脸好嫩!” 柳儿青“惊讶”道,“我好想揉一揉啊!可以么?求求了!” 张浪:...... 从本能上,张浪是拒绝的。 但是看到柳儿青那可爱到极致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柳儿青得到张浪的应允,欢欣雀跃伸出双手在他脸上使劲揉了又揉。 这感觉既像是在揉面团,又像是在揉...那啥。 任寿欣在门内,看着两人亲如兄妹的样子,活见鬼的神色越发重了。 她赶紧别过脸去。 不能看不能看,大师姐这个样子看多了,她怕以后会忘了大师姐的可怕! “好了好了。”张浪被揉了一会才制止了柳儿青,将她放了下来,“这次我过来,是接你去第五殿的。” 柳儿青叉腰“哈哈”笑道:“我已经猜到了,我就知道大哥哥肯定能在那里安顿下来的!” 就是不知道身上少了几两肉... “小柳儿真聪明。” 张浪揉了揉柳儿青的脑袋,然后牵着她进了庭院。 一进门就看到任寿欣别过头看向别处的样子,张浪一拍脑门:“哎哟,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随后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整套服装,穿着停当,再将胸牌往胸前一挂,才拱手道:“第七殿仆役小懒见过七小姐。” 柳儿青早从任寿欣那里知道她是怎么和张浪讲话的,可张浪cos成懒大王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全身白花花软绵绵的毛毛,头上两根细小的羊角,以及双角中间那一团弯曲向上的毛团...每一样都长在柳儿青的点上! 这...好可爱啊! 柳儿青强忍着冲动,才没上去对着张浪再揉一圈,旋即就看到任寿欣转过脸来,惊喜道:“小懒,你总算是回来了!” 接下来的交流就顺利了。 张浪简单说明了下来意,和小黑热切交流了几句,又随口问了句蔡图星怎么不在——得知第六殿已经修好后,他又暗自气恼自己损失了好几次第六殿的供应后,他就牵着柳儿青同任寿欣告辞了。 任寿欣挽留了几句,便没有强留他们在庭院中吃完再走,将两人一直送到了第七殿的边缘,才挥手与他们作别。 前往第五殿的路上,柳儿青好几次看向张浪都欲言又止。 张浪起初没有在意,一直在和她交代到了第五殿中的注意事项。 几次之后,他才发现柳儿青有话要说,就问道:“你是有话要和我说么?” “嗯嗯嗯!” 柳儿青连连点头。 “那你说呗。” “那个...大哥哥,你能不能再穿上那件白白的,毛毛的衣服?”柳儿青小声问道。 张浪:??? 这丫头...在想什么呢? “求求了!” 张浪:...... “好吧...等晚上再穿给你看。” “真的?” “君子一言,快得一匹!” “嗯?不是快马一匹么?” “都差不多。” ......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第五殿。 一到第五殿,柳儿青的眉头就微微蹙了一下。 不对啊,第五殿怎么...不一样了? 仆役那是那些仆役,药田还是那些药田。 可是第五殿主殿上那个冲出屋顶的铁管子是什么东西? 里面怎么还冒着青烟儿? 张浪牵着柳儿青往主殿走去,柳儿青左右张望,就见到路边的树上,药田的栏杆上挂满了各种红色条幅。 条幅上,更是写满了各种标语口号。 “人有多大胆,药田多大产!” “生产大军万众一心,大炼丹药谱华章!” “大炼丹药,铸造踏浪未来!” “不达目标决不停歇,大炼丹药大展宏图!” ...... 比比皆是,每一句念起来都很振奋人心! 柳儿青小声道:“大哥哥,第五殿...和第七殿相比,好有意思啊。” 张浪:“哈?” 哪里有意思? 你从哪里看出来有意思的? 还是说,那两个老娘们有意思? 旋即张浪就看到柳儿青的视线在那些标语上,不由大笑道:“你说这些啊?都是我写的,原来哪里有这些东西哟。” “啊?是大哥哥你写的啊?”柳儿青无比惊讶道。 这次是真·惊讶。 四师妹和五师妹的脾气她最了解不过了。 以她们两人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张浪在第四殿和第五殿这么乱来? 难道说...她们是因为让他绝后了,心中有愧? 柳儿青立刻摇了摇头。 不可能! 她们两个就算是把他的...片成片涮了铜锅,也不会有一点愧疚的! 那是第五殿这乱七八糟的横幅怎么回事? 还有把主殿屋顶都捅穿了铁管子又是什么情况?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柳儿青跟着张浪来到了主殿跟前。 柳儿青正乖巧地等着张浪敲门,谁知张浪抬起脚对着大门就踹了过去。 “嘭!” 大门应声而开。 柳儿青:!!! 他,他在第五殿都嚣张成这样了么? 丢个几两肉,脾气反而变大了? 柳儿青还没从张浪的破门而入缓过神来,眼前的场景险些让她当场破功! 大殿中,常独忻和常瑶馨两人瘦骨嶙峋,面容枯槁,有气无力地坐在一个“铁房子”边上。 活脱脱像是两具脂粉骷髅! 我的天爷,这...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06章 玄灵绝脉这么牛么?玄灵绝脉。 常独忻和常瑶馨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大门方向。 她们无神的双目中看到柳儿青的瞬间闪过了一丝神光。 旋即,神光便在柳儿青的眼神警告中熄灭了! 张浪牵着柳儿青进了大殿,给双方简单介绍了下。 “哇,两个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 柳儿青一脸“担心”地快步到两人跟前,伸出手去摸常独忻的脸。 常独忻的耳边随即响起了柳儿青的声音:“没事的话,就点点头,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常独忻干枯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眼看着就要泪崩了。 “憋回去,别让他看出来。” 常独忻生生将刚浮出的一层雾气立刻被她生生蒸干了。 常瑶馨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看到柳儿青过来的瞬间,咳嗽声都变大了几分。 张浪看到柳儿青才见面就上去关心起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娘们,心中不由感叹道,毕竟是小孩子啊,岁数小总归是善良的。 “好了,两位小姐,人我已经接来了,等会我让人给她安排一下,咱们三个继续吧?”张浪笑眯眯说了句,就开始脱衣服。 常独忻和常瑶馨:!!! 他怎么还要继续? 不是说好的今天他去接大师姐休息的么? 柳儿青看到张浪竟然开始脱衣服了,忙将眼睛捂住:“大哥哥,你,你怎么把衣服给脱了?” 她突然觉得心跳加速,可随即一想,这都不已经骟了么?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于是从两根手指中间的指缝中偷偷瞧去。 踏浪峰祖传脏话! 愤怒的传音在两个师妹耳边炸响:“不是说了要让公孙武峰绝后的吗?你们两个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到?” 常独忻和常瑶馨两人张了张嘴,干涸的喉咙愣是挤不出一个字来,只有脸上满是委屈。 柳儿青见她们这个样子,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四师妹五师妹,你们两个变成这个样子...该不会是......” 后面四个字,她还特意收低了声线。 两师妹听到柳儿青的猜测,委屈的神色随即转换成震惊! “大师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们!” “什么叫过度?是,我们是过度,但我们是操劳过度!不是...那什么过度!” 两人沙哑至极的传音艰难传了过来。 不等柳儿青细问,张浪见到两人震惊的样子,还以为她们不愿意,皱眉道:“咱们不是说好的么?要夜以继日,日夜奋斗,绝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么?” “两位,这大殿外面在,两个殿的人可都看着呐!他们可是没日没夜干了一个月,现在还在外面挥汗如雨呐!你们好意思让主殿的烟囱不冒烟的?” “你们可别忘了,当日是你们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夸下海口的,这才一个月,你们就想休息了?” “这事我都和六小姐还有七小姐说起过来了,你们不想在她们面前丢脸吧?” 张浪一句接着一句,愣是说得两姐妹惨白的脸上泛出一丝殷红。 见两人没有说话,张浪便自行到了一口锅中坐下。 “来吧,今日份的修行该开始了。” 他看了眼柳儿青道:“小柳儿,你先在边上休息一下,等这一锅出汤了,我再带你去安顿哈。” 柳儿青木然地点点头,紧接着,她就看到张浪所在的大锅,顺着一个轨道滑进了身后的“铁房子”中。 火门“砰”一声关上,两姐妹叹了口气,盘膝坐好,伸手一指,炉子中三命丹火立刻熊熊燃烧。 就在三命丹火燃起的同时,柳儿青双目瞪得滚圆! 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炉子的奇妙之处! 难道说,这炉子也是他...嘶! 柳儿青不由倒吸了口...热气。 如果说张浪在第七殿搞出来的火锅啊,牌戏啊什么的没有什么实际价值,教给蔡图星那些算学上的东西只是蔡图星才会喜欢的小把戏,那这个炉子就不一样了。 实用性直接拉满! 柳儿青总算知道两师妹为啥一个月了都没有给对方净身了。 人家搞出来这么个东西,对她们又是有大用,她们若是还能下得去手,那就奇了怪了。 她深知诸位师妹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是最起码的底线,那还是有的! 柳儿青就在边上坐着,看着两师妹费力操控着三命丹火,一直到半日后,两人同时瘫倒在地,这才算结束了。 柳儿青算过时间,两个半时辰一分不多,一刻不少,正正好! 两人刚倒下没多久,火门就应声打开。 烧了足足两个半时辰的炉子,竟然一点儿热气都没有涌出来! 那口大锅沿着轨道从火门中滑出,张浪则是盘膝坐在了黑色凝脂的上方。 柳儿青见到张浪的瞬间,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这家伙竟然又白了几分,面容也俊俏了一些! 张浪从容地从锅上跳下来,嘟囔道:“奇怪,这后半个月怎么效果越来越小了...难道还要加强火力?” 柳儿青奇怪问道:“大哥哥,什么效果越来越小了?” 张浪反应过来柳儿青还在,笑着应道:“我是说这万毒凝脂,感觉纯度没有之前几次那么好了。” 柳儿青听到“万毒凝脂”的时候,心中也忍不住一跳,跳着问道:“什么是万毒凝脂,大哥哥可以抱我去看看吗?” “看看可以,但是先说好,你不能去碰它...那玩意,毒性猛得很!”张浪抱起了柳儿青的同时,提醒了他一句。 柳儿青内心:呵呵,这还用你说? 张浪从边上推来了一副梯子,抱着柳儿青顺着梯子上去,柳儿青很快就见到了满满一大锅的万毒凝脂。 柳儿青今日第二次差点破功! 这万毒凝脂的纯度...好高! 不对,应该是高得离谱! 万毒凝脂的炼制困难程度,柳儿青可是比张浪还要清楚! 这东西可是号称万毒之源! 以往两位师妹一起炼制都要花费一个月的功夫,而且每次炼制出来不过一两! 纯度也只能说...可以用而已。 可眼前...这他娘的是满满一大锅啊! 一大锅也就算了,这纯度比起之前她们炼制出来的要高出几个层次! 柳儿青尽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虽说她也知道玄灵绝脉的存在,可是玄灵绝脉这种千万里挑一的废物体质记载的资料很少。 之前听两师妹说会对她们炼药有帮助的时候,她还没太当回事。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离谱! 她看着万毒凝脂,心中只重复着一句:玄灵绝脉这么牛的么玄灵绝脉? 第107章 四五两殿中真正的牛马竟然是他们! 和常家两姐妹累成烂泥不同,每次张浪从锅中出来的时候都是格外的神清气爽。 带着柳儿青看过万毒凝脂后,张浪便让人帮柳儿青安排了住处。 他之所以让柳儿青跟在身边,实在是因为有点不放心小黑他们。 毕竟柳儿青还小,整天和一群凶兽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特别是现在蔡图星已经回了第六殿,任寿欣又是个顶级社恐,所以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比较放心。 等安排好了住处,两殿的仆役已经按照平时的规矩给他们送来了极其丰盛的饭菜。 柳儿青现在是没有半点胃口了,随便吃了几口后,就找了个借口把张浪赶了出去,关上门静静地夜深。 一直等到半夜时分,柳儿青就听到角落里传来砖块挪动的声音,她起身往角落一瞧,就看到角落的地板砖正被挪开,随后常独忻形同骷髅的脸就从地板砖下冒了出来。 常独忻和柳儿青四目相对。 片刻后,“哇!” 常独忻仰头哭了出来! 刚哭了两声,常瑶馨的声音就在她下方传了出来:“姐,你要哭也出去哭好吗?你踩我肩膀上,我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常独忻在柳儿青的帮忙下,好不容易从地道中出来,常瑶馨却因为体力消耗干净了,连纵身上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后还是柳儿青亲自下了地道才将她抱了上来。 两姐妹在地上刚坐好,一脸委屈地看向柳儿青,随即“哇!!” 两人同时开哭! 虽然柳儿青下午的时候就注意到两人要泪崩,可是这两位师妹当着她的面哭成这个样子,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啊! 六个师妹当中,除了二师妹以外,就属她们两个脾气最硬,这么多年来,别说嚎啕大哭了,连掉眼泪星儿都有次数。 由此可见,这一个月,她们两个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别嚎了!”柳儿青可不想哄她们,脸一板厉喝一声。 两人的哭声立时停止。 “呼...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柳儿青见两人把哭声憋回去了,呼了口气问道。 两姐妹对视一眼,看到彼此如今凄惨的模样,顿时悲从中来,眼看着又要抽泣起来。 “再哭现在就给老娘滚去南边!”柳儿青赶紧打断了她们的哭泣,并且拿出了自认为最为严厉的惩罚来威胁止哭。 谁知道,两人一听要去南边,同时应道:“真的?” 声音中竟然满是惊喜之意! 柳儿青:嗯?? 什么意思? “大师姐,你说的,我这就去!” “大师姐,我去整理行李...哦对,不整理了,我们这就出发!”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地道走去。 “你们给我回来!” 柳儿青又一声厉喝止了她们的脚步,“你们两个没事吧?平日里,让你们去趟南边,你们死皮赖脸各种找理由不愿意去,今天怎么如此爽快了?” 常独忻深吸了口气,情真意切道:“大师姐,你还是让我们去南边吧,再留在这里的话,我们两个怕不能陪大师姐多少日子了。” “是啊是啊。”常瑶馨轻咳两声,赞同道,“去南边的话,我们还至少还能活着不是?” 随即,两人异口同声道:“大师姐,让我们去吧。” 柳儿青看着两师妹近乎哀求的眼神,扶额道:“去也行,但是你们总得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姐妹再次对视,痛苦的回忆同时涌上她们的心头,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接下来,她们用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张浪这一个月来“暴行”痛陈了一遍。 起初张浪弄出这个炉子来,她们两个震惊之余还是很高兴的。 对她们两姐妹来说,有一个好用的炉子就是她们最开心的事之一。 但是接下来的事,就逐渐超出了她们的掌控。 有了炉子,张浪每天都催着她们“熬”他,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没当回事,而且张浪如此主动,她们也乐意见到。 可过了几天,她们就发现不对了。 刚开始张浪是要求她们两天一锅,熬了两锅后,张浪就觉得不满意了,就要求她们一天两锅。 一天两锅也还好,毕竟有了这个炉子之后,事半功倍了么。 可才过了三天,张浪再次追加了要求,一天三锅! 而且他根据这么多天的被“熬”的经验,总结出了一个“标准化”熬锅流程! 根据张浪定下的流程,原本四个时辰才能出一锅后来逐渐被优化成了两个半时辰! 如果说原来一天三锅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自从张浪优化之后,一天三锅就变成了现实。 两姐妹最初还惊讶于张浪能够精准地控制火气和时间,甚至还有点新鲜感。 并且万毒凝脂这东西可是炼制毒丹以及丹药的绝佳材料,所以她们也配合着张浪一天三锅。 可一天三锅的频率坚持了四五天后,她们发现不对了。 这他娘的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烧火! 而且因为标准化流程之后,她们需要时刻注意按照规格操作,这对精神的损耗超出了她们的预期! 更何况三命丹火就算是输出平缓,那对她们的身体也是很重的负担。 于是五天之后,她们就向张浪提出了要歇两天。 谁知道,竟然被张浪一口拒绝了! 张浪并且以她们两个若是不能坚持,那么接下来他就不再配合来威胁她们! 看在万毒凝脂的份上,两人咬咬牙又坚持了两天。 两天后,她们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找了个原材料不够的理由想要搪塞一下。 毒药材料不够确实是个客观存在的问题,张浪思虑了片刻之后就同意了。 正当她们以为可以歇上两天的时候,没过半天,张浪又找上门来了。 而这次,张浪交给了她们一份《关于四五两殿联合大炼丹药项目的企划案》! 说到这个企划案,常独忻和常瑶馨同时打了个冷战。 她们用一种带着恐惧的语气道:“大师姐,这绝对我们见过最疯狂,最恐怖,最难以想象的一个疯狂想法!” 简单地总结一下其中内容就是:六十二三十,三班倒,生命不息丹炉不停!! 接下来,第四殿第五殿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疯狂...当牛马的状态中! 不!就算牛马也比他们幸福!! 第108章 踏浪峰最沉重的担子恐怕要落到你们肩上了! 两殿的仆役倒还好,虽然一天劳作的时间长了点,至少人家两班倒,还有休息的时候。 最苦的反而是常独忻和常瑶馨两个殿主! 三命丹火需要她们两个同时操控,缺一不可,所以她们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而当她们提出要休息的时候,张浪就会先告诉她们昨日熬制多少的凝脂,然后苦口婆心让她们看十二时辰不停歇的两殿仆役,她们当殿主更要冲锋在前,最后就用不再配合来威胁她们收尾。 每次都是这个套路,堪称张浪版·一哭二闹三上吊。 关键她们两个还必须吃他这一套,所以接下来这二十多天,一直到今日为止,两位殿主成了四五两殿的真·苦命人! 柳儿青听完后,嘴巴张大得都能塞进一个拳头! 她真的没想到这一个月,两殿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所以外面那些布条和上面的标语都是...” 两姐妹同时点头:“他说,这是统一人心的思想工作,对运动的开展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呵呵...柳儿青一时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转而问道: “那你们这一个月,到底炼了多少万毒凝脂?” 两姐妹摇头道:“不知道...反正很多很多,足够我们用上百年时间了。” 柳儿青:!!! 这...这么夸张么? 那岂不是意味着,踏浪峰已经超过南边的蛊神谷,成为天下最大的万毒凝脂掌控者了? 柳儿青心中迅速盘算了一遍,轻吐了口气道:“师妹你们辛苦了,但是你们的辛苦是值得的,我代表踏浪峰感谢你们的付出。” 两姐妹:??? “大,大师姐,你,你这什么意思?” 两人都感受到了柳儿青的态度变得有些暧昧和古怪。 “我的意思是...这个大炼丹药的运动很好,很有价值,并且很值得再坚持下去。” 柳儿青上前握住了两人的手:“两位师妹,峰上最重要的任务,最沉重的担子恐怕要落到你们肩上了,你们,你们一定要坚持住,扛起这副担子来。” 两姐妹:!!! 两人同时像碰到脏东西了一般抽出了自己的手。 常独忻无比惊骇道:“大师姐,你在说什么?你难道还想我们继续...继续熬下去?” “大,大师姐,你,你可不能站在外人那边,来,来坑害自己的师妹啊!”常瑶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什么叫坑害?”柳儿青笑容满面,“可以用一百年的万毒凝脂啊!你们只要再辛苦一个月,那就是两百年的存量!到时候,咱们用这些万毒凝脂都能淹了中京不是?” 两姐妹:...... “我的好妹妹,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柳儿青笑着问道。 两人闻言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大师姐,你饶了我们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成人干了!” “大师姐,你放过我们吧!你总不希望我们两个英年早逝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求饶,可柳儿青的回答让她们彻底绝望。 “放心,你们若是真去了,我会在踏浪大殿之上,为你们立上灵位和灵碑,以纪念你们两个对踏浪峰的无上贡献。” “嗬...嗬...” 两人闻言,嘴里只能发出这样毫无意义的声响。 她们知道,大师姐拿定的主意,绝对不是她们能更改的。 事到如今,她们面前似乎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两人浑身颤抖,心中无比后悔。 早知道,晚上就不来找大师姐诉苦伸冤了! 柳儿青看她们如丧考妣的样子,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怎么?你们两个不愿意?” 两人如遭雷击,下意识地疯狂摇头:“愿意!怎么会不愿意?” “这就对了么。”柳儿青表情缓和了下来,“放心,我也不要求你们辛苦多久,再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便让三师妹来带他去第三殿如何?”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她们拒绝的余地? 只能点头认了下来。 柳儿青让她们去休息前,还不忘加了一句:“张浪说得对,你们身为殿主更要以身作则,明日开始,我也会盯着你们的,不要偷懒哟!” 地道前的两人脚下一个不稳,险些一头栽进了地道中。 送走两师妹后,柳儿青双手抱胸看了眼张浪房间方向,低声呢喃道:“我是真的越来越看不透这家伙了...” 他能把第七殿变成了游乐园,还能让蔡图星承认自己脑子不行,更能逼着两个性子最古怪的两姐妹当牛马... 啧啧啧,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哼!”她随即又冷哼一声,“就算再有意思,公孙武峰还是得绝后!” “这一个月...暂且放过你,等到了第三殿...嘿嘿,三师妹可是用刀的好手啊...” 次日天还没亮,张浪便来到了第五殿的主殿。 令他惊讶的是,往日里需要他再三催促的两位小姐竟然已经在主殿中等待了。 “两位小姐,你们今个儿是真准时啊?”张浪惊讶地打了声招呼。 两姐妹欲哭无泪,强打起精神,再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们身为殿主,自然要以身作则。” 这是柳儿青的原话,她们重复一遍当然是因为柳儿青正在某处悄悄盯着她们。 张浪更加惊讶了:“两位竟然有如此的觉悟!实在是让我大为...振奋!” 说着,他干脆利落地扯掉了衣物:“那么今天第一锅...现在开始?” 两姐妹轻吸了口气,用力点头:“好,开始!” “喔喔喔!” 第七殿长老小锦衣打鸣报早声响彻踏浪峰。 第五殿又开始了一日的忙碌。 一个月后。 张浪神采奕奕地看着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常独忻:“四小姐你说什么?我现在就能去第三殿了?” 常独忻微微抬起了手指,双目无神地看着张浪。 她的身边,常瑶馨因为劳累过度,已经陷入了休克中,刚被张浪喂了一颗丹药。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才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挤出了一个字:“对......” 头一歪,也休克了! “四小姐!” 张浪轻呼一声,趁着她牙关没有闭死之前,掐开她的下巴,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 然后他拍了拍手,勾起嘴角道:“哼,熬我?看看,到底是谁熬谁?”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通关成功! 下一关,第三殿! 第109章 二小姐回山,张浪再见肉山! 万越王盟,折钵山。 “二小姐真的要走了么?” 山脚下的先祖碑旁,一个一身藏青色长袍的青年文士满脸地不舍。 “陈守仁,我再警告你一遍,除了踏浪峰上的人,其他人是不能称我二小姐的!” 在他对面,黑衣女子声音依旧清冷。 陈守仁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可你又不愿意告诉在下芳名,在下也只能这么称呼你了。” 黑衣女子沉默了片刻,冷声道:“我敬你是个读书人,到这崇山峻岭之中来不易,你若是下次再出言不逊的话,莫怪我长剑不留性命。” 对于黑衣女子的威胁,陈守仁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的样子,拱手道:“能死在您的剑下,我师父肯定说我不辱师门。” 黑衣女子:...... 这家伙怎么和那老头子说得完全不一样,什么为人稳重,谨慎,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中京哪家的纨绔公子呢。 当然黑衣女子现在是不能真杀了陈守仁的,而陈守仁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表现得有恃无恐。 “莫要贫嘴了,我走后,这折钵山上的大小事务都要交给你了。”黑衣女子沉声道,“你肩上扛着的是你师父十六年的苦心谋划,若是出了岔子,到时候还真用不上我的剑了。” 听到黑衣女子提起师父,陈守仁略显轻浮的表情变得正经了起来,点头道:“这个在下晓得的,不过...不过你若是离开了折钵山,在下怕以在下一人之力,难以护卫周全。” “哼,儒圣公的弟子,若是遇事只会用蛮力,那就是儒圣公教的问题了。”黑衣女子话中带刺,“没有了我的剑,莫非就不能退敌了么?” “还是说...你只是想偷懒而已?” 陈守仁闻言一怔,挠了挠后脑勺:“哈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行吧,既然踏浪峰上召你回去,那我就不强留了,替师父向大小姐问好。” “再说一遍...” “有数有数,这不是马上就要分别了么?后会有期。” 陈守仁朝黑衣女子再次拱手送别。 黑衣女子眯眼道:“胆大如你,是怎么做到这十多年在中京寂寂无名的?” 陈守仁哈哈笑道:“哈哈,此事得问师父,我只是听我师父的话而已。” 话音未落,黑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陈守仁皱了皱眉:“走得真快,等下回去还得我和主君汇报,烦啊烦啊!” 他拉开了手中的折扇,在胸前轻轻扇动了两下,轻声道:“也好,没有了这一位,接下来这千里江山便由我来画了。” 片刻后,他便转身上了折钵山脊,在一棵参天古木顶上背手而立。 在他的前方,是一个偌大的盆地。 四面环山,沃野百里,一条江河从盆地中穿流而过。 在河流两边,一排排高脚屋紧密相连,俨然之一座小城。 城市的北端,一座小山一般,由巨石修筑而成的殿宇昂然伫立。 陈守仁轻笑道:“万越王盟是时候变成万越王国了。” ...... 踏浪峰,第三殿前。 张浪愣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南宫老哥,你确定这里是第三殿?” 第七殿的主殿他虽然没去过,但是远远看上去十分精致富贵。 第四殿和第五殿在装炉子之前,至少不亚于侯府的房子了。 第六殿是草率了点,考虑蔡图星随时拆房子的脾气倒也合理,不过人家至少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茅草房。 可眼前这... 这分明就是随便用几百块大石头堆起来的石头堆么! 这些石头不仅大小不一,凹凸不平,甚至在堆的时候都没有对齐,这里出来一块,那边凹进去一块,小孩子堆起来的石头堆都比这个整齐。 张浪看了许久,总结出来的唯一优点就是,这些石头真干净! 上面看不到青苔不说,甚至每块石头表面都有一层...这该不会是包浆吧? “老弟不必惊讶,此处正是第三殿。”南宫无望捋须笑道。 张浪斜眼看向他道:“老哥,其他几个殿你带我去时,都早早地离开了,怎么第三殿你反而一直送我到了大殿门口?” “咳咳咳!”南宫无望尴尬地咳了两声,有些底气不足道,“这个...其他几位小姐实在是太...三小姐就不一样了,三小姐为人豪爽大气,全峰上下都没有不喜欢三小姐的。” 张浪想起了带他入峰的那座肉山,除了骂他细狗以外,说话似乎挺豪爽的... 难道说,这第三殿通关难度会直线下降? 正当他心生侥幸之时,一个熟悉的,如同暴龙一般的声音从天而来: “哇哈哈,我倒是听四师妹说了,那小细狗今日要过来,没想到你们来得还挺快么!” 张浪:...... 细狗是你爹! 老子我两世为人,什么时候被人说过是细狗? 上辈子身高一百八,体重一百八,这辈子,身高还是一百八,体重也有一百四撒! 不过腹诽归腹诽,张浪还是恭敬行礼道:“张浪见过三小姐。” “轰!”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响。 一块巨石落在了他的身前。 张浪眉头一挑,这石头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呢? 他随即想起来了,这他么的不是殿顶上那块石头么! 张浪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就是因为他还没到第三殿前,就看到殿顶上那形同牛角一般的石头。 肉山此时正坐在石头顶上,双手搭在了“牛角”上!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牛角,分明就是扶手啊! 这也不是什么房梁,这就是肉山的座椅! 古刀辛歪头打量了一下张浪,突然笑道:“不错,没想到你竟然能一路到我第三殿来,我还以为,这次肯定要去趟乘风宗了。” 张浪听出其中的端倪,笑着道:“我听宗主说踏浪峰降临乘风宗,原来是三小姐去啊。” “废话,二师姐不想管,老四老五又太刁毒,老六太爱算计,老七又不能说话,我不去谁去?”古刀辛翻了个白眼,下意识瞟了眼在张浪边上异常乖巧的柳儿青,突然叹气道:“命苦啊......” “嘿,这不好办么?”张浪接着她的话茬道:“三小姐让我过关了,等我顺利留在了踏浪峰,您就自然不用去乘风宗了。” 古刀辛闻言一振,下意识道:“对啊!” 随即感到背后一股凉气升起。 “咳咳咳!”古刀辛赶紧扭过头去,心中暗道,该死,我怎么顺口就出来了。 她调整了下情绪,板着脸道:“你别想投机取巧,第三殿岂是你钻空子的地方?” 你说是吧?大师姐? 第110章 古刀辛徒手盖大殿! 古刀辛都这么说了,张浪自然知道想要轻松通过第三殿是不可能了。 不过他本来也没想着能轻易通过,能逃课最好,逃不过就乖乖上课呗,还能怎么样? 张浪刚想说话,就听到古刀辛再度开口,不过这次是对南宫无望说的。 “南宫无望,你先带着柳儿青去第二殿吧。” 柳儿青:??? 没等南宫无望应下,柳儿青就拉住了张浪的胳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去,我不去!我就要和大哥哥在一起!大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古刀辛:...... 喂喂喂,大师姐,你差不多就好了,你在第三殿,我日子怎么过? 南宫无望也在边上小声劝道:“柳儿青姑娘,你还是跟老奴去第二殿吧,公子在第三殿肯定会很繁忙,到时候没有时间顾得上你的。” 张浪微微蹙眉道:“怎么突然让小柳儿去第二殿了?她毕竟是我带上峰的,去哪里难道不问问我么?” “就是就是,我是跟着大哥哥来的,大哥哥不同意,我哪里也不去!” 柳儿青冲着古刀辛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古刀辛不由心头一颤,但还是强作镇定道:“让你入峰是二师姐的意思,如今二师姐就要回峰了,你得去第二殿候着,只有二师姐点头了,你才能真正被允许留在踏浪峰上。” 她又转而对张浪道:“你不要弄错了一件事,这能不能入峰,不是听你的意见,入峰之后留在哪里,更不会听你的意见。” 张浪虽然心中恼怒,但不得不承认古刀辛的话是对的。 他低头思虑了片刻,便蹲下来对着柳儿青道:“那小柳儿先去第二殿等我好不好?” 现在二小姐不在,第二殿没人,有南宫无望的照料,柳儿青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就不知道第三殿什么时候能通关,希望到时候能赶得上吧。 柳儿青本还想拒绝,就听古刀辛又加了句:“二师姐马上就要回来了,若是在第二殿中没有看到你,恐怕她是要生气的。” 柳儿青心中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三师妹这是皮紧了,竟然拿二师妹来压老娘! 不过...二师妹那鸟脾气,若是真让她生气了,接下来几年时间,我估计都听不到什么好话了。 得得得,那我就先去第二殿等着。 想到此,柳儿青就松开了张浪的胳膊,轻声道:“那我在第二殿等大哥哥来。” 张浪见她如此乖巧,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肯定会尽快过去的。” 随后又冲南宫无望拱手作揖:“她就拜托南宫前辈了。” 南宫无望自然应允不迭。 等到两人离去,张浪才转而对古刀辛道:“三小姐,请问我的住处在何处?” 柳儿青不在,古刀辛整个人都轻松了,冷哼道:“想要住处?简单,你自己搭。” 张浪:??? 旋即古刀辛指着第三殿不远处的一个大坑道:“材料都在那里,你有没有得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张浪皱了皱眉,知道第三殿的通关已经开始了。 不过相对于其他几个殿,搭房子好像没有什么难度? 他这个想法在他走到那个大坑前立刻觉得自己想法有些幼稚了。 这大坑中确实有古刀辛口中的材料。 可张浪怎么都没想到所谓的材料竟然都是硕大的石块! 这些石块,少说的都有几百斤重,大一点的甚至有上千斤了! 用这些石头搭房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没有在第五殿的两个月时间,张浪可能还会胆怯。 可经过了这两个月时间,张浪如今已经几乎能和沈颂英并驾齐驱了。 只要铁公鸡不小气,几百斤的石头,轻松! 就在张浪暗自庆幸的时候,古刀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在我第三殿,其他的规矩没有,就一条,不能用玄灵之气——嘿,我好像是废话了,你想用也没有啊。” 张浪对最后一句明显的嘲讽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可前面那条规矩却让他有些绷不住了。 不能用玄灵之气,那这几百斤的石头怎么搬? 这不是在故意为难我么? 张浪深吸了口气,回身低头道:“三小姐,这些石块都很沉重,单凭肉身力量恐怕...” “轰!” 又一声巨响打断了张浪的话头。 张浪只觉得地面剧震,抬眼一看,就见到一块油光发亮的石块落在了身前不远处。 而古刀辛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第三殿的“屋顶”,居高临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张浪额头一滴汗水滑落,喉咙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我是说...” “轰!” 又一块巨石落下。 这次张浪看清楚了。 那块石头正是古刀辛举起来扔下来的! 整个过程张浪并没有感应到半点的玄灵之气的波动——也就是说,古刀辛生生凭借肉身的力量将石头扔下来的! 肉山就是肉山,肉身力量竟然恐怖如斯! 古刀辛拍了拍手道:“师妹她们怎么让你过的,我不管,但是你若是想从我第三殿走出去,你要明白一件事。” 张浪强挤出一个笑容:“愿闻其详。” “玄气可尽,神兵易折,丹药终有空,狡敌不入阵,战至最后可依赖者,唯自身骨肉与手中断刀!” 古刀辛的声音铿锵有力,虽然是在训诫张浪,可也在说着她玄修之道。 张浪听完,心生一丝感悟,恭敬行礼道:“在下受教了。” 古刀辛却语气一转:“不过像你这样的细狗,这辈子估计都没有希望从第三殿出去了,你若是不想受折磨的话,还是趁早自己离去吧。” 张浪嘿嘿笑道:“嘿嘿,三小姐,来都来了,就这么走太可惜了,怎么都要试一试么。” 古刀辛冷哼了声,没有说话,只是将房上的巨石一块接一块扔下。 张浪就见到石块纷飞,一座“崭新”的大殿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古刀辛再将那个带着“扶手”的石头放在了屋顶上,就算是彻底完工了。 整个过程,竟然没超过半个时辰! 张浪默默咽了口唾沫。 古刀辛徒手盖新·大殿,绝对是他进入踏浪峰后看到的最为惊悚的表演! 第111章 三小姐绝对是一个非常自律的...女汉子! “哼,看见了吧?像这般,我每日早中晚各一次,你什么时候也能早中晚各一次,就是你出第三殿之日。” 古刀辛纵身落到了张浪跟前,激起了一股烟尘直扑张浪的面门。 张浪强忍住咳嗽的冲动,看着和刚才形状完全不同的大殿,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些石头上竟然会有包浆了! 早中晚每天盘三次,经年累月下,不包浆都有鬼了。 而古刀辛的肉山是怎么来的也有了答案。 张浪断定,三小姐绝对是一个非常自律的...女汉子! 也难怪她会嫌弃张浪是个细狗了。 如果真的要和古刀辛一样,早中晚都能来这么一出,张浪也觉得自己没有希望走出第三殿了。 古刀辛见张浪面有难色,冷哼道:“哼,觉得难了?你要是觉得难,还有个法子,我也让你出第三殿。” 张浪双目一亮:“什么法子?” 古刀辛从腰间凭空抽出了一把生锈了的铁刀,扔在了张浪的脚下。 “用这把刀净身,你以后便是我踏浪峰的仆役了。” 张浪:...... 他是听南宫无望说过,若是不能通过考验,也可以通过留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仆役留下,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留下这个撒! “怎么?你自己不忍心动手?你要是不忍心动手的话,我可以帮你的,放心,我的刀很快,你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的。” 古刀辛见张浪没有去拿刀,还“热心”地毛遂自荐。 张浪赶紧拒绝道:“还是算了吧,三小姐,我对当太监没什么兴趣。” “那随你...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若是步上之前那两人的后路,可是连太监都没得当的。” 古刀辛冷声道,“就这样吧,我平日不在第三殿住,不过早中晚都会过来一次,你没什么事最好别乱跑,若是惹出事来,或者让我不高兴了,到时候净身还是不净身可由不得你了。” 张浪干笑了两声应道:“呵呵,三小姐放心,我明白的。” “哼,明白就好,搭建好你的住处,便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限你半个月时间。” 古刀辛扔下这一句话,随即双脚用力一蹬,一声轰然巨响,肉山拔地而起,消失在了云间。 等到古刀辛彻底消失,张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苦脸自言自语道:“这事不好搞了,难道从明天开始,我也要自律了?睡醒先喝杯黑咖灰?” 半个月啊...... 呵呵... 张浪看向了坑中的巨石,一时出了神。 而那边古刀辛已经到了第二殿。 正如她对张浪说的,平日里她是不住在第三殿的,住处是被安排在了第二殿中。 当然这不是她自愿的,而是因为她的二师姐,踏浪峰的二小姐白剑心强制要求的。 一来是因为古刀辛平时负责管理踏浪峰上下的日常事务,在第二殿能随时处理,省得跑来跑去麻烦。 二来则是因为她需要给二师姐喂招... 用张浪的家乡用语就是俗称的陪练。 不过这段时间,由于白剑心不在,她倒是省却当陪练的麻烦。 可她的松快日子也到头了。 古刀辛轻吸了口气,抓住南宫无望问了下柳儿青在的房间,便直接往柳儿青那边去了。 “都安排好了?” 柳儿青在房中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古刀辛劈头盖脸就是一个问句。 古刀辛憨憨地点头道:“那当然了,不然我也不能来见大师姐你呀。” “我之前交代你的话,你可都记着?没有给他空子钻吧?” 柳儿青接着问道。 “记着,当然记着,不要跟他多说话,一定要从一开始就震慑住他,不要给他好脸色,并且给他任务,完成不了就骟了他!” 古刀辛用力做了个刀往下砍的手势。 柳儿青这才露出了稍微满意的神色道:“很好,你记着就行,这些亏四师妹和五师妹都吃尽了,你要是再吃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 “大师姐,我办事你放心。”古刀辛拍得胸脯“砰砰”响,“这次肯定会让公孙武峰绝后的!” 柳儿青满意点头:“好,你坐吧...你这么急让我到第二殿,可是二师妹那里有信传来?” 古刀辛听到自己能坐了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大咧咧往凳子上一坐,点头道:“是呢,二师姐昨日送到的信儿。” 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竹筒,双手递了过去。 柳儿青接过竹筒,看到两头的密封阵图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这才解开了阵图,从竹筒中取出了一卷纸。 她展开纸看了一遍后,又递还给了古刀辛。 “二师姐的动作好快!”古刀辛看了一眼后,惊声道,“折钵山这就摆平了?” 柳儿青哼道:“折钵山那边说好听点是古越王城,说难听点就是个破落户,二师妹若是不能这么快摆平,反倒是奇怪了。” 她眯起眼睛道:“我只是没想到,纪不愠那老头子真的将陈守仁给放到折钵山了。” 古刀辛奇怪问道:“陈守仁很厉害么?” “宰相之才,治世之杰,这是老头子给出的评语,你说呢?”柳儿青手指敲着桌面道, “呵呵,我说呢,圣朝可没有设宰相,只有参知政事,他怎么能给出这样的评语来,原来此宰相非彼宰相。” 古刀辛点头道:“何止,儒圣公一脉做个清贵的无权官是可以的,但是想入六部做个堂官是绝对不可能的,更别说宰相了。” “正是如此,纪不愠倒是为了这个弟子操碎了心,不过既有宰相之才,定有宰相之志,好好好,那至少说明他并不是敷衍了事,二师妹这个时候回来,正是时候。” 柳儿青起身到了窗边,推开窗户,看向了南方:“这么多年来,多少鲜血白流,多少性命枉送,希望这次...能止戈而太平吧。” “哦对了,你记得明日大早就回第三殿看看他修好房子了没有。” “啊?这有什么好看的?别说半个月了,给他半年他都修不出来。” 古刀辛撇嘴道, 柳儿青眨了眨眼:“三师妹,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古刀辛翻了个白眼:“能有什么惊喜?” “嘿嘿,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喜,不过去看一下总是没有错的。”柳儿青笑嘻嘻道。 其实,她心中却有一股强烈的预感。 那个家伙说不定又能让古刀辛见证奇迹的时刻。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预感,可能从张浪进入踏浪峰后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了吧。 若是这次你依然能过关的话,嘻嘻,那公孙武峰的事就此揭过吧。 于是,次日大早,古刀辛打着哈欠就来到了第三殿。 一到第三殿,古刀辛刚刚迷蒙的双眼立时瞪得滚圆! 她用力揉了揉双眼,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喃喃道: “不会吧...真的让大师姐说中了?” 第112章 三小姐,请自重! 张浪的房子就盖在坑边上。 和坑的边缘距离不超过半步路。 虽然多少有点投机取巧的嫌疑吧...可确确实实房子已经盖起来了。 而且还是个标准的一居室! 有门有窗,甚至边上还搭了个简易厨房? 古刀辛直愣愣地打量着这凭空出现的石头屋,踏浪峰早晨山峰穿过她的两肋,清凉的感觉竟然从她腋下冒了出来。 古刀辛心中一惊! 她竟然出汗了! 自从将肉身炼到一个层次以后,古刀辛全身上下只有腋下能冒出汗来。 她伸手在腋下摸了摸,我滴大师姐,竟然还是冷汗! 古刀辛想起昨晚自己还质疑大师姐,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就是...大师姐怎么知道他能一个晚上就成功的? 古刀辛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情绪,准备去房子问张浪是怎么做到的,到了房子门口,却没有看到张浪的身影。 “人呢?”古刀辛粗着嗓子道,“大清早的,人怎么不见了?” 古刀辛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就锁定了张浪的位置。 她在第三殿区域内唯一一处泉眼找到了张浪。 她刚要开口叫张浪,第一道曙光正好落在了张浪身上。 话到嘴边,古刀辛生生咽了回去,旋即只觉两颊微微发热,看到身边有一块山石,赶紧闪身躲了到山石后面。 靠在山石上,古刀辛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轻喘了两口粗气,又又拍了拍方脸,古刀辛从山石的一侧悄悄探出了小半个身子来。 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了。 曙光之下,张浪裸着上半身,舀起了一瓢山泉从头淋下。 山泉水从他身上滑落,在晨光的照耀下,绽放出点点金光。 古刀辛竟然看呆了! 不要误会,古某人不好男色,她之所以看呆,是因为她修炼肉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张浪身上如此完美的肌肉构造! 她两次见到张浪的时候,张浪都是穿着衣服,看上去高高瘦瘦的,以至于古刀辛一直以为张浪是那种身上没有二两肉,骨瘦如柴的细狗。 她当然也不会让张浪脱了衣服,让她看看胸肌,这印象自然是改不了的。 可此时此刻,古刀辛才知道,那宽大的长袍下,遮掩的竟然是如此完美的肌肉线条! 古刀辛默默咽了口唾沫,缓缓抬起手,似乎隔空顺着张浪的肌肉线条慢慢滑动。 完美,太完美了! 这天下竟然还有如此完美的肌肉线条! 古刀辛做梦都想要如此精细,肉量又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如同岩石块搓揉在一起的肉山形状! 再怎么说,她也是踏浪峰的三小姐,性别——女! 张浪没想到自己在第五殿被“熬”了两个月后,顺带手得到的好处,竟然给三小姐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两个月的熬煮,张浪不仅变白变帅了,甚至原来略显单薄的身躯也变得壮硕起来。 这一身腱子肉上一世他练了许久都没有练成,没想到最后这一世轻轻松松就拥有了。 而此时,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偷窥自己洗澡,一边洗一边习惯性地在骂娘。 “狗日的,忙了一晚上,结果他么的连个澡堂子都没有!” “这第三殿他么的比蔡图星那里还要荒凉,连个花花草草都没有,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也是,那肉山又不在这里住,除了到这里来盖大殿玩,有配套设施都有鬼了!” “可我还要住啊!现在厨房是有了,难道我还要再盖个浴室?挖个澡盆子出来?” 张浪看着眼前唯一的水源,擦干了身子,皱脸道:“得,其他的先不管,先把供水管道给搭起来再说,这一来一回好几里地,我又不是在少林寺当和尚。” “少林寺是何处寺庙?” 张浪:!!! “卧槽!” 张浪一声国骂出口,随即用毛巾捂住了胸口,转身看向身后。 在他身后不远处,古刀辛正背手看着他。 张浪嘴角微微一抽,后背立刻汗如雨下。 “三,三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古刀辛往前走了一步,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张浪道:“刚来,大概你刚被阳光照到的时候我就在了。” 张浪背后的汗瞬间由细流变成了瀑布! “这个...我刚才是瞎说的,三小姐不要在意...” “你刚才说什么我确实不在意,不过...我在意另外一件事。”古刀辛又逼近了两步。 张浪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道:“三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直说。” “肯定要说的...唉,你能不能不要挡着,手放下来。”古刀辛双眼放光,宛如一头饿狼见到了一只可口肥硕的兔子。 张浪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三小姐,这男女授受不亲...” “放下来!” 张浪被如同狮吼一般的厉喝吓得连退了两步,脚下一空,双手下意识往后一撑,脊背正好抵住了山泉流下的山壁处。 山泉当头浇下,将刚擦干的身子重新浇湿。 古刀辛双目之中的绿光立刻大盛! 她舔了舔嘴唇,喃喃道:“太漂亮了!实在太漂亮了!来,让我看看你的腿。” 张浪:!!! 他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上,古刀辛竟然对他起了别样的心思! 竟然还要看腿! 他么的...这态度转变也实在太快了点吧? 张浪虽然很想留在踏浪峰,也很想快点从第三殿通关,但是让他出卖自己的...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轻吸了口气,正色道:“三小姐,请自重,腿有什么好...” “刺啦!” 话还没说完,张浪就感觉两腿传来了一股凉意,低头一看,就见到自己就剩下一条苦茶子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古刀辛之间的武力值差距太大! 刚才他甚至都没有觉察到古刀辛动手,就已经被动地露出了大腿。 而古刀辛看到张浪大腿上的线条后,轻吸了口山间的凉风。 完美!实在是太完美了! 她就跟中了魔了一样,双眼直直地盯着张浪,一步步往他逼近。 张浪现在是无处可退,更无逃跑的可能!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难道...难道保留了十六年的童子身,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擦!早知道就不退婚了! 第113章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之境! 张浪看着逼近的古刀辛,肠子都悔青了。 论长相,论条形,论交情,沈颂英哪样不比眼前的肉山好啊? 可怜我十六年的清白啊...... 张浪也不管了,反正现在脸上都是水,也看不出来是水还是眼泪。 男人哭吧不是罪,只是未到失身时...... 张浪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不如放平心态。 他已经能感受古刀辛粗如牛喘的气息,彼此之间距离不会超过半个手臂。 随即,他就感到一根粗糙的手指头落到了自己的胸前。 张浪浑身一震。 狗日的,这他么的是女人的手还是工地搬砖的手啊? 在这一刻,张浪非常想念侯府给他沐浴的那两个丫鬟...虽然后来被抚云赶走了,但是那段美好的时光实在令人难忘。 手指头从他的胸口一直滑到腹部,最后在张浪的气海外停了下来。 旋即,张浪便感到粗重的气息到了自己耳边: “我...” 张浪苦笑摇头:“不劳三小姐动手,我自己来。” 说着就要将自己身上最后的遮掩扯下来。 “真的?你愿意告诉如何练出如此完美的肌肉?” 古刀辛的语气忽然变得欢呼雀跃。 张浪正在解裤腰带的手猛然停了下来。 “啊???” “啊什么?你刚才说你自己来的撒,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古刀辛往后跳了一步,“铿锵”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生锈了的铁刀。 张浪:...... 喂喂喂,你就没有一把好刀么?怎么每次抽出来的都是锈成这样的? “你要敢抵赖的话,我这就给你净身!” 张浪连忙将裤腰带再扎紧了几分,跳出了山泉的笼罩,笑道:“怎么能抵赖呢?我这人最痛恨言而无信的人了,在中京我可是号称诚实可靠小郎君,来来来,我这就来告诉你如何塑形。” “塑形?” “你不知道?这是健身圈的基本术语啊。”张浪“惊讶”问道,“三小姐,你这么多年是怎么练下来的啊?” 古刀辛神色立时带着几分尴尬,声音也低了下来:“我...就是这么练的么。” “怪不得...三小姐练成了这个样子。”张浪适时端起了架子,摇头叹道。 根据张浪对这个世界“健身”也就是炼体的了解,基本上都是强调力量,但是对肌肉形状线条之类都不在意。 而且炼体者都是没办法成为玄修之士,又只能凭借蛮力吃饭的人,所以就更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这样练的话,对于做牛马的男人来说问题不大,可是古刀辛身为踏浪峰的三小姐,又是个女子,没有练闭经都算是好的了。 想到这,张浪仔细端详了下古刀辛身上的一些特征,不由挑起了一根眉毛。 该不会...她真练到闭经了吧? 古刀辛被张浪看得有些发毛,皱眉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别看来看去的。” 张浪笑道:“三小姐若是想塑形的话,我倒是略知一二。” 他这次是实话实说,虽然上一世他也算是个健身房爱好者,可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办法对健身塑形有非常深入和系统的了解。 只能说是略知一二。 可这句话落到古刀辛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以张浪这一身完美的肌肉线条,他这所谓的略知一二肯定是谦虚的说法。 之前张浪的第六殿和第七殿的行事风格,古刀辛还是略有耳闻的,毕竟对于张浪的考察也是她的分内事。 只是后来柳儿青到了张浪身边后,她才做起了甩手掌柜,反正有大师姐在,她也懒得搭理张浪。 所以第四殿和第五殿的事她到现在都是一无所知的,而从六师妹和七师妹偶尔反应上来的情况,以及南宫无望的汇报来看,张浪绝对是非常低调的人。 略知一二,那就是懂得很多了! 古刀辛心中一阵激动,强忍住立刻提起张浪回第三殿的冲动,微微欠了欠身子道:“这事你若是能办成了...第三殿就算你过了。” “三小姐此言当真?” 张浪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古刀辛犹豫了半息时间就狠狠点头:“当然了。” 反正还有二师姐就快回来了,大师姐交代的任务让二师姐完成也一样! 张浪大笑:“好!我立刻就给三小姐制定一整套的塑形计划!” 说着,他就迫不及待回第三殿,刚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就穿了条裤衩子,于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套劲装穿上。 古刀辛看到穿上衣服后的张浪,眼中绿光再次大盛! 没错,她要的就是这个! 张浪感受到了她炙热的眼光,转过头正好和她四目相对,心中发毛问道: “三小姐,我身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么?” 古刀辛摇了摇头,非常直截了当道:“我很喜欢你的身形,穿上衣服之后,就几乎看不出来身上的肉块了。” 原来如此! “原来三小姐是喜欢这样的,我定会帮助三小姐达到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之境的。” 张浪拍着胸脯道。 古刀辛闻言眼底闪过一道神光:“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太准确了!” 她心中狂喜,此人果然实在谦虚! 如此精确的境界描述,竟然随口而出! 显然是之前对此有非常深刻的钻研! 两人便一前一后,各怀心思地回到了第三殿。 到了第三殿,古刀辛再次见到张浪的单人间时,才猛地一拍脑门道:“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她刚才去找张浪,难道不是想知道张浪怎么将这石屋建起来的么?? 结果看到张浪之后,这事就完全被她给抛诸脑后了。 在张浪准备早餐的时候,古刀辛就顺口问起了这事。 张浪停下菜刀,眨眼道:“这不是很简单么?” “简单?”古刀辛一脸问号,“你难道力量已经大到可以徒手搬动这些石块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么。”张浪苦笑道,“我虽然力气不小,但是徒手搬动那些石块,还要搭建一间屋子怎么可能做到么?” “那难道你用了玄灵之气了?不对啊,我在第二殿完全没有感应到啊。”古刀辛旋即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她既然不让张浪使用玄灵之气,当然是有防止作弊的方法。 若是张浪动用了玄灵之气来作弊的话,就算她在百里之外都能感应到,更何况只是在第二殿中。 张浪苦笑之色就更重了,指着自己的额头:“三小姐,你看我有玄灵印记么?” 古刀辛更加奇怪了:“既然不是徒手,又没有用玄灵之气,那你...” 张浪拍了拍手,引着古刀辛到了石屋的后面,指着屋后坑边的一个架子道: “其实简单啊,搞个滑轮组出来就行了撒!” 第114章 那我现在算是真正进入第三殿么? 古刀辛看着张浪演示了一遍将巨石吊上坑的整个过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张浪还邀请她去体验一下。 古刀辛半信半疑地拽了下绳索,果然只需要不到石块重量三成的力气就能将石块整个提起来! 八百斤石块的三成,也不过是两百多斤的力气。 这点力气张浪自然是有的! “你刚才管这个叫什么?”古刀辛指着简易版起重机问道。 “起重机啊。”张浪理所当然回答道。 原理非常简单,就是个稍微复杂一点的滑轮组而已。 张浪又不缺能承重的原材料,花了一个时辰就弄出来了。 有了这个简易版起重机,张浪挑不算大的石块拉上来虽然废了点力气,可还是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当然,他也没办法再去做更加复杂的运输工具之类的,就只能将石屋就近搭在了大坑的边上。 听完张浪讲解的滑轮组原理后,古刀辛用清澈的眼神表达了自己完全没有听懂,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你这个...也算是作弊了吧?” 张浪早知道她会这么问了,耷拉着眼皮问道:“请问三小姐,我有使用玄灵之气么?” “额......没有。” “我是不是用我的双手将石块拉上来并且搭好房子的?” “这个......是的。” 张浪两手一摊:“好,你提的两个要求我都满足了,何来作弊一说?” 古刀辛:...... 她沉默了片刻,先指了指起重机,随后又迅速缩回手,放在下巴下面苦思冥想。 张浪分明看到她的脑门一股白烟正缓缓飘起。 好家伙,这是cpu干冒烟了么? 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 他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人都有一个认知误区。 由于玄灵之气的各种妙用,所以这个世界的人哪怕是制作工具兵器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让玄灵之气得到尽可能的运用。 他们完全不会去想着,如何在不利用玄灵之气的情况做一些更加复杂一些的,“解放生产力”的工具。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因为玄灵之气实在太好用了! 好用到...就算是农民种田都几乎不用在意天时,那些沐浴在元玄之中的农作物,比杂交水稻产量还高。 就算是碰到天灾毁了一波农作物,依然能很顺利地再种出一茬来。 普通的百姓虽然不能人人都能成为玄修之士,可对玄灵之气的最简单基础引入和运用也几乎是人人必备的基础知识了——只不过他们开不了神府,无法继续修炼而已。 所以古刀辛当时才会给他定这么简单的规则。 就是因为在他们的习惯性思维当中,若是没有玄灵之气的辅助,其他工具几乎是没办法使用的。 果然,沉默了许久,古刀辛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承认道:“我听不懂你说得滑轮组是什么东西,但是你确实没有违规。” 张浪嘿嘿笑道:“嘿嘿,多谢三小姐认可,那我现在算是真正进入第三殿的考察了么?” 古刀辛抿了抿嘴,还是点头道:“可以了。” 张浪恭敬拱手道:“张浪正式见过三小姐...我去做早餐了。” 张浪离去之后,古刀辛依然站在简易版起重机跟前。 她看着这简陋到连个最细小阵图都没有的工具,轻声喃喃道:“大师姐,真被你说对了,他确实给了我一个惊喜,哦不对,两个!” 她转头看了眼厨房方向,突然皱鼻道:“嘿,公孙武峰惹了大师姐关我什么事?” “大师姐想报复,自己去中京割了公孙武峰就是了!” “我做不来违背诺言,以怨报德的事来!” 想到此,古刀辛迅速做了个决定。 在二师姐回来之前,绝对不会再回第二殿了! 柳儿青要是不怕身份暴露的话,就来第三殿找她! 反正横竖都是死,大家一起完! 正如南宫无望所说,古刀辛本来就是个豪爽直率的性子,她对峰上的仆役也不错,为难张浪也是被柳儿青逼的。 现在另做了决定,古刀辛那叫一个身心轻松。 她哼着小曲回到了张浪搭建的小厨房,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菜色。 “哟,动作挺快啊,你做了什么...我的天,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古刀辛瞪大了眼睛看着桌上的四样菜。 张浪擦了擦手,快速介绍道:“水煮白菜,凉拌黄瓜,白蒸豆橛子,以及冬瓜汤。” 古刀辛:...... 她咽了口唾沫道:“你早上就吃这些?” “不不不!”张浪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这不是我吃的,是给三小姐您的塑形餐。” “你是说我早上吃这些?”古刀辛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 “不不不!”张浪再次否认。 古刀辛刚松了口气,就听张浪继续道:“不是早上吃这些,而是中午,晚上都吃这些,而且不是今天吃这些,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都吃这些。” 古刀辛:!!! 她几乎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大步,低吼道:“我不吃!” 开玩笑,她可是峰上出了名的【只吃肉】! 不管是牛羊肉,还是鸡鸭肉,又或者是凶兽肉,她只要肉,其他的一概不考虑! 也因此,第七殿的长老们是十分不欢迎古刀辛去第七殿做客的。 不止因为她会吃完第七殿供应中的肉,而且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缺胳膊少腿的——不然一只耳怎么会少了一只耳朵?? 现在张浪竟然让她一天三顿都吃草——在她眼里,蔬菜和草没有什么区别——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张浪好整以暇地在桌边坐下,不紧不慢道:“三小姐,你当然可以不吃,但是塑形这东西,三分练七分吃,你若是想要以最短的时间到达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之境,怎么吃是至关重要的。” 古刀辛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后,咬牙问道:“你没有骗我?” 张浪转头看向古刀辛,眼神十分真诚:“我骗三小姐有好处么?” 古刀辛低头沉思,显然是在天人交战中。 张浪叹了口气道:“三小姐早中晚都要盖大殿一次,因而我觉得三小姐是自律之人,既然如此,想必三小姐在饮食这块做到自律并不是难事。” 古刀辛又喘了几口粗气,突然狠声道:“吃就吃!我就不信不吃肉还能死人!” 话音未落,她一个纵身就来到了桌旁,用手捞出水煮白菜一口塞入嘴里,刚咬上两口,她就“呸呸呸”将白菜吐在了地上。 “你连盐都没放!?” 张浪好整以暇地咽下一根豆橛子:“那当然,说了水煮就水煮,只有水和白菜。” 他放下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的状况,只能断油断盐断糖,有此三断,才有重塑身形的希望。” 古刀辛闻言一脸生无可恋。 不吃肉也就算了,连盐都不能吃? @%#……!!! 第115章 古刀辛留在第三殿第一夜的初体验! 今夜,是古刀辛留宿第三殿的第一个晚上。 由于石头大殿之前每天都要被她拆三次,盖三次,所以殿里面也没有家具,连睡的床都没有。 本来古刀辛想要直接用石块砍一张石床出来,但是被张浪制止了。 “三小姐,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从今日开始你不能再用蛮力了。” 张浪在自己的储物袋找了找,找出了张单人行军床放在了古刀辛的身前。 这种单人行军床刚好够一个成年男子平躺,可是对古刀辛来说就很不够用了。 古刀辛看着只有自己四分之一宽窄的床铺,面无表情道:“你觉得这个我能睡下?” “晚上先将就一下么,你侧着睡再靠墙的话...应该掉不下来。”张浪用手比划一下正确的躺平姿势。 古刀辛:...... “算了,我还是打坐吧。”古刀辛果断放弃了躺着睡觉的想法,“明天在让南宫送张床过来。” 张浪却言辞拒绝道:“那不行,你现在的状况就是你的身体无时无刻地都想要自我锤炼——只有你躺着的时候,才能彻底放松。” 见古刀辛还要说话,张浪抬手阻止了她开口:“休息也是塑形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古刀辛哼道:“有什么不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语气中已经有很大的不满了。 今天一整天,张浪给她吃了三顿草不说,还给她喂了十几斤的水。 然后就是带着她满山晃悠悠地跑步,跑完步又带着做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什么狗屁五禽戏。 至于她每天雷打不动的三次堆房子已经被严格禁止了。 这一天下来,搞得古刀辛是又饿又...又精力无比旺盛! 每当古刀辛提出异议的时候,张浪就说:“这是塑形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古刀辛之前都没有反驳,而是乖乖去做了,但是张浪给她弄出这么一张小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句。 张浪对古刀辛的耐心非常好,拱手笑道:“我带三小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俗话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塑形是需要花时间的,等到三小姐达成理想的境界时,你就会感谢今日的自己,更会感谢如今的辛苦付出。” 见古刀辛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张浪忽的叹了口气:“我这都是为三小姐好,你看看你在踏浪峰这么多年,有谁愿意陪着您一起吃草,还和您一起有氧锻炼呢?” 古刀辛稍稍有些动容。 “当然了,三小姐若是觉得我在害你的话,咱们之间的君子协议可以废止了,我明天开始每天一杯黑咖灰,三小姐自然也可以恢复到之前那...那让你的身形再也无法控制的糜烂生活中去。” 张浪朝古刀辛拱了拱手:“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张浪没有半点留恋的模样,转身就要回自己的石屋。 “等下!” 就在张浪要出殿门的时候,古刀辛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浪侧头一看,就见到古刀辛已经侧躺在了行军床上,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 “哎...说起来是我让你帮我塑形的,那自然是要听你的。”古刀辛尽量让自己忽略姿势上的难受,算是对张浪服了个软。 “只是,我依然有点怀疑...你今日带我做的那些事,真的能让我的身形变得更好么?” 这个问题古刀辛憋在心里一天了。 本来她以为张浪会给她一些非常特殊的修炼。 可一天下来,除了让她吃了三顿草以外,其他的慢跑啊,五禽戏之类实在太简单了点。 张浪点头道:“当然,如果没有用的话,我怎么会让你做呢?你现在要做的第一步是减肌,低蛋白高有氧正是你需要的。” 古刀辛哪里听得懂张浪的健身健康理论? 不过她脑中立刻浮现出张浪那完美的身形,这对她来说比张浪的话更有说服力。 张浪轻声道:“三小姐,我说过,你若是不愿意相信我的,咱们之间的君子协定是可以随时废止的...你只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就可以了。” 古刀辛心头无端一热,旋即压了下去:“好,我听你的。” “三小姐请休息吧。” 张浪朝古刀辛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大殿,然后关上了大殿的石门。 关上石门后,张浪再也压不住上翘的嘴角了。 相对来说,古刀辛的性格实在太容易pua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而大殿之中彻底陷入了黑暗。 过了许久,古刀辛的叹气声忽然响起。 “这怎么睡得着么...” 她本来就是七个师姐妹中精力最旺盛的,每天盖三次大殿就是为了消耗多余的精力。 今天啥剧烈运动都没有做,就让她直接躺下来睡觉,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但是想到张浪的话,她习惯性地想翻个身逼自己入睡。 又过了一个时辰。 “哎......” 幽幽的叹气声再次响起。 古刀辛悲催地发现自己竟然失眠了!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她现在只想动一动,哪怕是扔块千斤巨石玩一玩也好! “不行不行,这才刚开始就坚持不住,这说出去别人得笑死我。” 自我警告了一句,古刀辛实在忍不住,下意识就想翻个身,谁知道刚一转身,就“啪”的一声,行军床就整个翻倒,她自己则是掉坐在了地上。 古刀辛看着床腿折断行军床:...... 幸亏以她的修为在黑暗中视物不成问题,她本想着将床腿接回去,可这床腿实在太...细了,她用两根手指捏着就感觉在捏两根针一样,鼓捣了好久都没有装好。 就在她心烦气躁准备放弃的时候,“咕隆!” 肚子发出了轰鸣声! 古刀辛嘴角抽动了几下:“该死的...肚子怎么就饿了!?” 她晚上就吃了这几样蔬菜,肉一口没吃,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很好了。 古刀辛捂着肚子瘫坐在了地上,仰天望着天花板。 她想通过减少动作来减轻饥饿感。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饥饿感却越来越重。 从刚刚开始的“咕隆”到后来的“咕隆隆”再到再后来的“轰隆隆!” 古刀辛终于发现饥饿感并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重。 “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古刀辛闭上眼睛,再次尝试强迫自己睡着。 没过多久。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大殿中竟然都能引起回响了! 古刀辛猛地睁开了眼睛:“不行,完全睡不着!太饿了!” 她下意识就摸向自己的腰间储物袋,却只摸了个寂寞。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储物袋已经交给了张浪! 张浪为了防止她偷吃东西,早早就做了准备! 古刀辛脸色立刻垮了下来,早知道她就给自己留一点了。 现在她也不想吃什么好吃的,只要一根干肉条就行! 肚子里的轰鸣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古刀辛现在别说睡觉了,单就肚子响起的回声就够吵了。 坐了一会后,古刀辛再也忍不住了,噌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吃一点,我就吃一点!” “我保证不拿回储物袋,我就从里面拿一根干肉条!” “对,就一根干肉条!” “我只要小声点,他应该不会发现的,我只要小声...” 古刀辛缓缓拉开了石门,从门缝中往外看去。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张浪石屋。 她赫然发现,本该一片黑暗的石屋那边,竟然有火光隐隐出现! “他难道还没...嗯?” 见张浪可能没睡,古刀辛正要关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是... 烤肉!!! 古刀辛瞬间瞪大了眼睛! 烤肉!!! 他在吃烤肉!!! 他在背着我吃,烤,肉!!! 瞬间,古刀辛的双眼赤红! 不可原谅! 他这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行为,不可原谅!! 古刀辛猛得拉开了石门,猛然拔地而起! 以一道笨重的弧线,她正好越过了石屋。 在半空中,古刀辛就看到了令她牙眦欲裂的一幕! 张浪身前生了一堆篝火,篝火上一个烤架被他缓缓转动,烤架上绑了三只烤鸡!! 鸡在火苗的炙烤下发出“滋滋”的响声,这声音落在古刀辛耳中,已经不亚于天籁之音,或者更像是魔鬼的诱惑! “肉!我要吃肉!” 半空中,古刀辛就低吼出声。 张浪听到了声音,停下了正在刷酱汁的动作,抬头看去。 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古刀辛看到张浪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后竟然缓缓浮现出了笑容。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古刀辛此时脑中就两个念头:把鸡吃了!然后再把张浪给骟了!! 这家伙竟然敢骗我!! 古刀辛全身通红,在空中生生弯折改变了方向,径直往张浪身前的...烤鸡冲了过来! 张浪却仿佛没有看到,竟然重新低头继续刷他的酱料。 下一刻。 “嗡!!” 一道令人牙根发酸的声响骤然响起。 张浪放下了酱料壶,看向了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却半步不得寸进的古刀辛,笑着问道: “三小姐,半夜起来,想吃鸡啊?” 第116章 你确定这是个考验? 面对张浪明知故问,还带有点挑衅的问题,古刀辛像野兽一般发出了一声低吼。 她现在离张浪只有一尺,而离烤鸡只有半尺。 烤鸡的香味疯狂地往她鼻子里钻,口水就跟海浪一般狂涌而出。 以至于低吼的后半段反而更像是溺水的人在水中发出的吐气声! “哇啦啦啦......” 口水如同瀑布一般,从她的嘴唇下方直冲而下! 可古刀辛却只能看着张浪取出那把自己丢给他的生了锈的刀切开了鸡肉。 她自己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半点都动弹不得! “张浪!我要骟了你!” 古刀辛的理智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此时她也不管张浪为什么能困住他,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一句话。 张浪切了一块鸡腿肉,侧头看向了古刀辛:“三小姐,你竟然说要骟了我,所以这块肉就不给你吃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将鸡腿肉塞进嘴里。 大口咀嚼的时候,油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古刀辛看得眼睛都直了,喉间不住地滚动,飞流直下的口水竟然被她生生都给吸了回去! 张浪咽下肉后,忍不住感叹道:“妙啊!吃了一天豆橛子,吃口鸡肉简直就要原地飞升。” 他笑嘻嘻地放下盘子,擦了擦嘴,对古刀辛道:“三小姐,我进第三殿的时候,你给了我一次考验,那这个...” 他指了指烤鸡,“就是我对你的考验..哟~” “狗屁考验!你别让我挣脱出来,挣脱出来我就立刻骟了你!” 古刀辛哪里听得进去张浪的话,厉声吼道:“你个骗子!你明明说陪我吃草的,你竟然半夜自己吃肉!我最恨别人骗我了!” “哎~三小姐此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就骗你了。”张浪耸肩道,“你吃豆橛子的时候,难道我没吃么?帮你塑形是我的工作职责,现在我下班了,我吃肉还是吃豆橛子和你没有多大关系吧?” 古刀辛闻言一愣,似乎...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旋即她就接着吼道: “我不管!我不能吃肉,你也不能吃!不然的话,我就骟了你!” “三小姐,你这话就说得好没道理。”张浪摇头晃脑道,“你的状况是只能吃蔬菜,我的状况又和你不一样,我若是只吃蔬菜的话,我就真变成细狗了。” 古刀辛再次语塞,声音低了八度,狠声不断道:“你等着,等我挣脱出来!你给我等着!” 张浪挥了挥手道:“你要是能挣脱的话,现在就出来了,你倒是看看,这是谁的手笔。” 古刀辛闻言稍稍冷静了下来,往左右两侧看了一眼,篝火边上四周各有一块玄晶,玄晶各镶嵌一块玉珏中央! “这不是...六师妹的四象困兽阵图?” 古刀辛一眼就认出来了。 张浪紧接着纠正道:“是改良版的四象困兽阵。” 他教蔡图星当然不是白教的。 蔡图星在数学这一块虽然略微平庸了点,但是人家在阵图运用和改良这一块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张浪再看到阵图后,小声在边上说了几句“无心之言”,于是,改良版的四象困兽阵就做出来了。 不过,这个改良阵图虽然威力比原版要强上不少,但是根据蔡图星的推测只能使用一次。 原先未改良版本的困兽阵就能困住山浑这种级别的凶兽,改良之后的阵图,蔡图星曾经小声嘀咕了句:“这威力是强了,困三师姐都不成问题了。” 只是在她的标准中,只能使用一次的阵图就是“次品”,这才被张浪要了过来。 张浪五在第殿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用,直到今天,他才在烤肉之前将阵图布置了出来。 之前是开始,现在才是成功pua古刀辛最关键的一步! 这和御兽在某些方面也是有相通之处的。 一定要让对方面对自己生出一次无力感。 古刀辛还在那里挣扎:“不可能的!区区四象困兽阵怎么可能困得住我?” 可是她越挣扎,束缚的力量就越大,几下后就没力气了。 张浪笑嘻嘻道:“三小姐,我都说着是改良版了,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六小姐在阵法上的天才么?” 古刀辛这才慢慢老实了下来。 她们七个师姐妹虽然修为上有强弱,战斗力上有高低,可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 蔡图星作为灵阵通玄大宗师,就算古刀辛进入普通困兽阵中也不可能轻松脱出的。 张浪见古刀辛逐渐冷静了下来,嘿嘿笑道:“三小姐,我相信你已经冷静下来了,呐,你若是想成功塑形的话,你得扛过这个考验才是。” 古刀辛轻吸了口气:“你最好别扯谎,不然我真骟了你。” 张浪竖起三指:“我发四。” “...好,你说,什么考验。” “很简单,你就这么看着我将整几只烤鸡吃完。”张浪应道。 “...这算哪门子考验!?”古刀辛瞪大了眼睛,“你耍我啊?” 张浪却啧啧摇头道:“我怎么敢耍三小姐?之前我就说过塑形三分练七分吃,而三小姐你...呵呵,不是我看低三小姐,你想想你刚才的戒断反应...” “什么戒断反应...我滴天爷!” 古刀辛话没说,张浪就给她“播放”了之前她从空中落下来后的整个过程。 而且还是三百六十度,全景,中景,特写全镜头覆盖的那种。 古刀辛看着状若野兽的自己,瞬间脸红到了耳朵根了。 “你赶紧停了!”古刀辛此时羞耻得只想直接打出个地洞然后钻进去! 堂堂踏浪峰三小姐,竟然为了几只烤鸡如此失态,这段影像若是传出去的话... 她不敢想象会引起如何巨大的轰动! 别的不说,就单单让几个师妹看到,自己以后这个师姐就再也不好意思见她们了。 张浪笑嘻嘻地关闭了监控法阵:“三小姐,你这下应该相信了吧?” 古刀辛没有反应过来:“相信什么?”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三小姐你啊!”张浪说得格外“语重心长”。 “你看,这都是我事先布置好的,我早知道三小姐戒肉之后,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所以这些准备都是要让三小姐你看清自己问题所在。” 张浪停顿了一下,胸有成竹道:“都是有预谋,哦不对,都在我事先的计划中的!” 古刀辛抿住了嘴。 这个时候,她才算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后,原本豪爽直接的性子又重新回来了。 她细细想了一遍张浪的话,发现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这...难道他真的是为了我好? 古刀辛虽然还有怀疑,但至少不再像刚才一样像个发疯的凶兽了,微微蹙眉道: “那你说的考验...真的就只是看你吃肉?” 张浪翘起嘴角:“三小姐千万不要觉得这个考验很简单...算了,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古刀辛还要说什么,却被张浪抬手制止:“考验...现在就开始!” 话刚说完,张浪就将一块最嫩的鸡肉塞入了嘴中。 鸡肉的汁水“吱”一声溅射出来,有那一点落在了古刀辛的唇边。 古刀辛伸出舌头一舔,脑子轰得一声,瞬间空白! 接下来,就是极其痛苦和折磨的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古刀辛就极其深刻地理解了为什么这个考验不简单了。 她都不知道这一个时辰是怎么过来。 一边肚子饿到了极致,一边张浪吃得“biaji,biaji”香喷喷的样子不断刺激着她。 才刚开始,古刀辛就感觉全身上下有千万根针在扎着自己。 而腹中更像是有一个无底的空洞由内而外地吞噬自己。 这种感觉,她从来就没有体验过! 她本来想着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可谁知道张浪烤出的鸡肉香味实在太刺激了。 她闭上眼睛后,香味钻入鼻腔,反而更能激起她的食欲! 以至于她竟然下意识地想去挣脱四象困兽阵。 结果自然是引起了困兽阵更凶猛的束缚。 而且她感觉到困兽阵的力道比之前更强了,短短几息时间,她就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古刀辛只能再睁开眼,看张浪接着吃。 张浪一点都不担心古刀辛不看着他吃,他对自己的秘制酱料非常有信心。 开玩笑,那可是进化后的布哥儿吐出来的! 除了自己吃肉,张浪还会时不时地将鸡肉凑到古刀辛的鼻子前,引得古刀辛的反应愈加激烈! 然后他再将离古刀辛嘴边只有三寸之遥的鸡肉塞入嘴中。 看着古刀辛想吃没得吃,偏偏又不能发作的样子,张浪心中那叫一个美滋滋。 张浪还记得自己入峰那日被古刀辛给提小鸡一样提着走了一路,还被骂细狗,总算是大仇得报了! 来来来,你现在倒是再提我一个试试? 再骂我一句细狗看看? 就喜欢看你急又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当张浪将最后一口鸡肉塞入嘴咽下后,古刀辛也似乎经历了一次大战,全身虚脱,竟然眼睛一闭,头随之垂了下去。 “不会吧?这就晕倒了?”张浪吓了一跳,古刀辛心理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还好,下一刻,他就听到打雷一般的呼噜声传了出来。 古刀辛竟然睡着了! 张浪干笑了两声:“好么,我这是瞎操心...睡了好,明天一觉醒来,估计就能看到一点点效果了。” 他伸了个懒腰,任由古刀辛挂在阵中,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很快就到了次日清晨。 “你不要过来啊!” 一声惊呼后,古刀辛突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连声喘着粗气,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刚才在梦中,她看到了张浪拿着一根鸡朝他走了过来。 然后就是全身被针扎,腹中空洞吞噬的感觉再次涌现! 这才惊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张浪,也没有鸡腿,这才长出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哟!三小姐醒了?” 张浪的声音在她背后蓦然响起,古刀辛背后立时生出了一阵凉意。 转头一看,就见到张浪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在他的身旁竖着一面铜镜。 张浪笑道: “来来来,咱们看看昨日的塑形成果吧。” 第117章 接下来,我说什么... -我就做什么! “这...这是我?” 古刀辛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旁的张浪:...... 喂喂喂,我虽然在镜子上做了点手脚,让你看起来显得瘦了点,但是也不至于让你惊讶成这个样子吧? 张浪看看镜子中的古刀辛,依旧是座肉山。 只不过原来的古刀辛是雄伟的泰山,现在么...至少也是个险峻些华山。 有变化,但是不多。 可古刀辛的反应显然超出了张浪的预料。 她...竟然哭了!! 谁能想象一座肉山哭得像个孩子? “哇...哇...” 古刀辛的哭声震天动地,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三小姐,你先别哭撒。” 张浪生怕古刀辛的哭声引来其他人,比如第二殿可能已经回来了的二小姐,甚至第一殿那个神秘到极点的大小姐! 这两位若是到了,看到这幅景象,误以为他把古刀辛怎么了的话...他恐怕真的要被骟掉了! 好在古刀辛并没有像昨晚一样丧失了理智,听到张浪语中带着祈求的意味,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止住了哭声,抽噎着看向了张浪: “你...你...你知道我,我这么多年吃,吃了多少苦头吗?” “大,大师姐,还有二师姐,她,她们帮我想了很,很多办法,我却越来越,越高,越,越来越壮,呜......” “现在,现在终于减了一分,呜...你,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激动么?” 张浪当然不知道古刀辛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虽然热衷于打磨肉身,可根据踏浪峰的传承,按道理说不会越来越壮才对。 而是会成为像张浪这样完美精壮的身材才对。 可是古刀辛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练岔了,和理想目标越来越远。 她虽是踏浪峰七位当中男子气概最多的那位,可归根结底还是个女子。 哪个女子不想自己更加漂亮些呢? 就算是长相最普通的七师妹,那身材都是...冠绝南疆的。 每每想到此,古刀辛都格外心塞。 以至于近些年来,她都很少离开第二殿了。 她就担心师妹们看多了她这个样子,会嫌弃她。 经历这么些年的内心煎熬,还不能对任何人说,古刀辛心中的压抑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昨日当她看到张浪时,就算是不能确定张浪能不能真的能帮到她,依然没有犹豫让张浪帮忙。 谁曾想,死马当活马医竟然还给医出喘气声了! 古刀辛能不激动么? 张浪还在想该怎么应答的时候,古刀辛上前一步,突然死死抱住了他。 张浪:!!! 卧槽! 真·熊抱啊! 张浪还算高大的体型就在古刀辛面前就是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这一抱下去,张浪整个人都淹没在了她的怀抱中。 “三,三小姐,我,我喘不上气了!” 片刻后,张浪的声音从古刀辛的怀中幽幽钻出。 古刀辛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用力了点,赶紧松开了双臂,就见到张浪直翻白眼了。 “抱歉抱歉,刚才激动了些,你没事吧?” 古刀辛轻轻晃动着张浪的肩膀。 张浪就感觉自己被一只巨熊来回甩动,赶忙道:“三小姐放开后,我就没事了。” “啊!”古刀辛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收在了背后,“我,我忘了你没有修为在身,抱,抱歉。” 张浪长出了口气,晃了晃发蒙的脑袋,无奈道:“三小姐,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你好了吧?” 古刀辛头点得和啄米小鸡一般。 “信!我信!” “所以接下来,我说什么...” “我就做什么!” “我说不能做什么...” “我保证不做!” 这次轮到古刀辛竖起了三根手指:“我指天发誓!” 张浪满脸笑意:“好,希望三小姐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古刀辛竟然没有因为张浪这句略带讽刺的话生气,反而挺起胸膛道:“我古刀辛向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时候!” “好!” 张浪竖起了大拇指,“既然三小姐这么说了,那么今日的自律...就从早餐开始吧。” 张浪往厨房方向一指,古刀辛就看到一个芋头外加几根白菜。 尽管早有预感,古刀辛还是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旋即咬牙道:“白菜就白菜!老娘豁出去了!” 第118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燃烧我的卡路里! 第二殿中。 柳儿青却是一夜没睡。 她一直在等古刀辛回来。 可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再接着等了一个通宵,古刀辛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三师妹怎么可能晚上都不回第二殿?” 柳儿青一边背手踱步一边皱眉道:“不应该啊,第三殿那边荒凉得连根杂草都没有,二师妹没肉吃不得疯了?” “难道说......” 柳儿青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随即摇头否认:“不可能,以二师妹的彪悍,怎么会让他有可乘之机?” “对了,有可能是二师妹已经骟了他,在给他疗伤?对!肯定是这样的!” “这不是童子净身,就算是有五师妹的丹药帮忙,伤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愈合的。” “中京那边的阉人一趟可都是几个月呢!” 想到这里,柳儿青才稍稍安心。 正在这时,南宫无望给她送来了早餐。 柳儿青接过餐盘,眨着眼睛问道:“南宫爷爷,古姐姐不是说要来找我的么?怎么没有看到古姐姐?” “这个...呵呵,小娃儿别操心这些了,听你大哥哥的话,在第二殿好好待着就行。”南宫无望虽然一直对小孩子无感,可是看在张浪面子上,对柳儿青的态度极好。 “可是...可是古姐姐让我到这里来,也不来看看我,我是不是惹古姐姐生气了?之前任姐姐和蔡姐姐都不会这样的呢。” 柳儿青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安,南宫无望蹙了蹙眉,不咸不淡安慰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不过柳儿青的话倒是提醒了南宫无望。 他赶紧前往古刀辛的书房去点卯。 可到了古刀辛的房门外,却见到大门紧闭,第二殿的其他仆役都聚在门外,一脸焦急。 他赶紧上前一问才知道,三小姐昨晚竟然没有回第二殿! 南宫无望脸上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可心中却是骇浪滔天! 这在踏浪峰上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 二小姐会经常性离峰,可三小姐做为踏浪峰真正意义的“大内总管”,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一句话不说就离开踏浪峰的。 “诸位,别着急,待我去找找,诸位先回去忙自己的事吧。” 南宫无望喝退了众人,便急匆匆地赶往了第三殿。 “前日张浪老弟到了第三殿,昨日三小姐就不见了,难道说三小姐为了张浪老弟,连峰上的事都不管了?” 南宫无望一边走,一边嘀咕道。 这放在其他人身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南宫无望见过张浪创造的诸多“奇迹”之后,心中竟然对这个有辱三小姐威名的想法完全没有半点抵触! 很快,他就赶到了第三殿。 刚到第三殿,他就远远看见在坑边刚搭建起来的石屋。 南宫无望瞳孔微缩,他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这是张浪的手笔。 “呵,张浪老弟果然出人意料,竟然还真能徒手盖出这石屋来,想当年...” 这石屋勾起了南宫无望曾经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背后竟然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摇了摇头,赶紧将那些该死的往事赶走,快步到了石屋外。 石屋内外看了一圈,南宫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不对啊,就算是三小姐不在,张浪老弟应该在才对。” 南宫无望皱眉道,“他要是乱跑的话,就算三小姐为人豪爽大气,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眼石屋中的陈设,抿了抿嘴唇,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木头人偶。 他将木头人偶放在了行军床上,对着木偶轻轻一指,木偶便迅速涨大成了一个人的大小。 木头本来的颜色褪去,变成了和真人九成九相似的肤色。 五官移位变化后,乍一眼看上去和张浪有七八分的相似。 南宫无望再将床尾的被子展开,盖到了木偶身上,才暗自松了口气。 随即低声喃喃道:“老弟,我能帮你的只能到这里了...老哥我学艺不精,若是三小姐掀了被子,那肯定是要穿帮的。” 南宫无望再看了看,才转身出了石屋。 刚出石屋,他就听到“一,二,一!一,二,一!” 张浪有节奏的指令声由远及近。 他循声看去,就见到张浪与古刀辛并排齐步往这边缓缓跑了过来。 张浪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保持节奏,保持呼吸,保持心情!来,喊出你的口号!!” 古刀辛紧跟着振臂高呼:“美丽!我要美丽!我要变成万人迷!燃烧我的卡路里!” “很好!保持气势!一二一!”张浪用力拍着手掌,“烧鸡吃不吃?” “不吃!不吃!我不吃!我要变成万人迷!” “猪蹄吃不吃?” “不吃!不吃!我不吃!不达目的不放弃!” “酱牛肉吃不吃?” “不吃!不吃!我不吃!天生丽质不自弃!” ...... 南宫无望看着这眼前难以理解的一幕,微笑道:“果然啊,没有张浪老弟办不到的事。” “我早该料到的,三小姐,三小姐怎么可能会离开踏浪峰么。” 他往前缓缓走出一步,“三小姐竟然不吃肉...还要成为万人迷...呵呵...张浪老弟你......” 脸上笑容逐渐僵硬,旋即他就捂住了胸口,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我...料到了会有事发生,可是...谁能告诉老夫,三小姐她为什么能...能说出不吃肉的话来!” “这不合理!” “这太不合理了!” 张浪很快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南宫无望,朝古刀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慢跑后,快步上前扶起了南宫无望:“哎哟,老哥这大早上的,你怎么倒在这里了?” 南宫无望无神的双目缓缓转动,看到张浪的脸后,一把抓住了张浪的手问道:“老弟,三小姐真的不吃肉了?” 南宫无望说话的时候,看得出来情绪激动却尽力压制住了,但是紧握张浪的手依然在不断颤抖。 可见其受到的刺激有多大。 张浪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平静点头道:“是啊,老哥你没必要激动成这样吧?...唉唉唉!你别噶过去了啊?” 眼见着南宫无望头一歪就要晕过去,张浪又是掐人中又是掐大腿肉,好不容易才让南宫无望保持了清醒。 南宫无望看着张浪,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张浪本来还想宽慰南宫无望几句,却转眼看到桌子上的沙漏已经已经掉完了:“老哥,我没时间给你解释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做个有氧五禽戏如何?” 南宫无望努力睁着眼:“什么戏?” “就是...哎哟,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不然今天的训练任务是完成不了的。”张浪扛起南宫无望就往古刀辛的方向跑去。 古刀辛已经在那里做着百里慢跑后的拉伸动作了。 见张浪扛着南宫无望过来,刚要问他怎么来了,就被张浪拉了一把:“跟上,马上开始下一个科目!” 古刀辛双眼放光:“好嘞!” 半盏茶后,三人就到了第三殿唯一的泉眼旁边。 第三殿大部分地方荒凉,只有这泉眼处勉强称得上山清水秀。 南宫无望被扛了一路,多少是缓了点过来,当他被张浪放在地上的时候,就看到泉眼前,两块蒲团摆放在地上。 这是要做什么? 打坐么? 南宫无望刚冒出念头来,就见到张浪和古刀辛分别在蒲团上站好。 在几次深呼吸后,张浪缓缓张开手臂:“来,第一个动作,下犬式!” 古刀辛跟着张浪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张浪做这下犬式倒还说得过去,可古刀辛做起来这画面就...很辣眼睛了! 南宫无望没想到三小姐竟然会跟着张浪学...狗爬? 然后张浪让他过来一起学? 这...... 南宫无望还在发愣的时候,古刀辛忽然转过头:“南宫,你来都来了,就陪我一起做吧。” 南宫无望:“啊?” 与此同时。 第三殿大殿上,一个瘦小的身影轻轻落在了殿顶。 “我倒是要看看,三师妹究竟在干嘛!” 来人正是等不下去了的柳儿青! 第119章 成为我们的师弟是不可能的,但是成为师妹那是能接受的 “在踏浪峰上,我还要跟做贼似的。” 柳儿青嘀咕了句。 “三师妹不在?” 确定了古刀辛不在,她才悄悄从房顶落下。 她在第二殿是等不下去了。 古刀辛不回来,她就亲自来看看情况 刚一落地,她也看到了坑边的石屋,不由轻声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三师妹还是太单纯了,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法子。” 她直接来到了大坑边,就看到了石屋后面有一个高大的架子,正是张浪还没来得及拆除的“简易版·起重机”。 柳儿青看了一眼后,就猜到这个应该就是张浪用来盖石屋的东西了。 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起重机,皱眉低声道:“就这么简单几个轮子,就能把石头从坑里拉上来?不可能吧?” 说着她往坑里看了一眼,见到坑边正好有一个石块,就跳下坑将绳子绑在了石块上,再重新回到了坑边,用力一拉上边的绳索。 “还真起来了!” 柳儿青瞪大了眼,一脸的惊愕。 “我都没用什么力气呐!” 她拉一下,又松一下,看着石块在半空中上去又下来,几百斤的石块在她手上感觉起来,就跟没有重量一般。 “有意思,真有意思!” 柳儿青双眼发亮,正想要绑上更大的石头再试一试,就听到石屋内传了一道呻吟:“哎哟!” 柳儿青心中微动,以最快的速度放下了石块,将一切东西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闪身到了石屋前...十丈距离的大石头后面。 呻吟声是从屋内传出来的。 柳儿青小心探出了半个脑袋,往石屋里看去。 “这是...” 昏暗的石屋内,柳儿青能看到的只有一张行军床,一张简易木桌,两块石头应该是用来当凳子的。 石屋内的景象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而在行军床上,一个人脚朝着门口躺着,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人脸。 不过能在张浪搭建的石屋里躺着的,除了张浪还能是谁? 这个点了...还躺着... 柳儿青眨了眨眼。 他这是在养伤吧? “哎哟...” 又是一声呻吟传出。 呻吟沙哑低沉,不过确实是张浪的声音没错! 柳儿青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好好好,三师妹果然比四师妹她们靠谱多了! 果然让公孙武峰那个没心没肺的断后了! 不过...三师妹也够狠的啊,这石屋都盖好了,她是找的什么理由骟的呢? 这不像是三师妹的一贯行事作风啊? 不行,我得亲眼去看看。 柳儿青点了点头,就从石头后面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古刀辛声音响起: “让我做饭,我做得来吗?” 她转头一看,就见到古刀辛从泉眼方向过来了,赶紧又缩回了石头后面。 古刀辛一脸的不满,背着手来到简易厨房,从灶台边上的麻袋中拿出一颗大白菜,往案板上一扔,手中多了把生锈的刀。 她看着手中的锈刀,怨声道:“我这刀是用来砍人的!不是用来切菜的!” “砰!” 锈刀用力往案板上一砸,连白菜带案板同时断成了两截! 古刀辛看着和白菜一起牺牲的案板,脑门上青筋突突乱跳。 刚才张浪让她先回来将菜切好,等他冲个澡回来做饭。 古刀辛一听张浪要冲澡,本想留在泉眼那里偷,啊不对,是光明正大地看。 所以一听要回来切菜,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她又不能违背张浪的“命令”,只能满腹怨气地回来了。 结果一刀下去,案板牺牲了。 古刀辛抿了抿嘴,飞速地将案板往远处用力撇了出去,然后拍了拍手,从地上提了一块石板放在了原来案板的位置。 也不用水冲洗,古刀辛拿起两截白菜就扔在了石板上,双手握刀,举过头顶,深吸了口气,随着“叮叮叮叮”一阵乱响,白菜在乱刀下被剁成了大小不一的小块。 一边砍,一边嘴里还在絮叨:“我让你切,我让你切......” 再配合上石屋中时不时响起的呻吟声,一桩桩一幕幕让柳儿青不用进石屋都能确定...张浪已经被切了! 不然的话,三师妹怎么可能切蔬菜? 但是...给伤员切就合理了,这种伤势,饮食一定要清淡么。 再加上,三师妹的怨气她在十丈外都被冲了一脸... 柳儿青微微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让三师妹照顾一个特殊伤员,确实为难她了。 我回第一殿让人送点东西过来,再配上几个仆役,不然的话,再见到三师妹,肯定要被她埋怨死的。 柳儿青心中大定,这才悄悄离开了第三殿。 走的时候,她还回头望了石屋中的“张浪”。 “你莫要怪我,让公孙武峰绝后是一回事,可若是你想留在踏浪峰,成为我们的师弟是不可能的,但是成为师妹...那倒是能接受的。” 心中默默说了这一句后,她才回了第一殿。 柳儿青离开没多久,张浪就和南宫无望联袂而来。 南宫无望看到正在奋力剁豆橛子的古刀辛,神色越发古怪了。 “老哥我在踏浪峰这么多年,能让三小姐心甘情愿不吃肉,还能自己切蔬菜吃的,你是头一个。” 南宫无望小声,“就连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做不到啊。” 张浪强忍笑意:“老哥你慎言啊,有些事知道就行,千万别说出口。” 南宫无望立刻捂住了嘴,小声道:“老弟说得是,那我先告辞了。” “这就走了?中午不在我这吃口饭?” 张浪热情挽留道。 南宫无望看了眼四处纷飞的豆橛子,心中干笑了两声:“吃饭就不必了,我得给第三殿配上一应的供应才行,不然现在的这情况实在是...太寒酸了。” 张浪又留了几句,见南宫无望去意已决,就不再挽留了。 等他回石屋正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就看到了行军床上躺着的傀儡。 张浪突然想起来南宫无望说过,他之前放了个木傀儡在屋子里,想必就是这个了。 他正准备拿起来研究一下的时候,就听到: “哎哟...” 傀儡发出了一声呻吟。 张浪挑起了眉头:嘿!这玩意还能自己发声啊?声音像是像,就是缺了点感情,听上去像是ai机器人发出来一样。 与此同时,南宫无望逃似的离开了第三殿,刚回到第二殿,正要着手准备的时候,就听见一个令他恐惧到极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给准备好家具,药品,还有几个仆役,送去第三殿,立刻,马上!” 南宫无望吓了一个哆嗦,立刻跪倒在地:“遵命,大小姐!” 第120章 突然暴走古刀辛! 十日后。 夜晚已经过了一小半了。 第二殿。 “大师姐,你就任由三师妹胡闹?” 刚回来的白剑心气冲冲地到了柳儿青的房间。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柳儿青见到白剑心一头钻进了被窝中,把头埋了进去,就剩两只小脚丫露在被子外面。 白剑心:...... “大师姐,你装是没有用的,你说你想接近那个小家伙玩玩没问题,但是你让三师妹待在第三殿就不合适了吧?” 白剑心揉着眉间肉无奈道:“你看看这几天,没有三师妹在,第四殿和第五殿供应竟然送错了,第六殿的就直接没送过去,还有那几个仆役...” “停停停,说两句就差不多了啊!” 柳儿青没办法真的把自己变成一只鸵鸟,从被子里退出来,盘膝坐好打断了白剑心的话。 “这事能怪我么?你自己说这两天就回来,谁知道你拖了整整十天才回来?” 柳儿青理直气壮道:“你要是准时回来的话,也不至于出这么多的岔子不是?” 白剑心早就习惯了大师姐的强词夺理,她只得无奈道:“路上碰到了点意外,倒不是我不想早点回来的。” “意外?”柳儿青闻言就来了兴趣,从床上跳下来,搬了张凳子,又从桌子上拿了把花生,坐好翘起二郎腿问道:“什么意外?快说来听听。” 白剑心:...... “大师姐,你难道不应该关心我有没有事么?” “哦对哦!”柳儿青点了点头,“你有事么?” 白剑心抿嘴摇头:“没有。” “嘿,那不就是了?”柳儿青剥开了了一颗花生,丢了花生仁入嘴,咬得嘎嘣嘎嘣脆响后接着问道:“快说来听听,什么意外?” 白剑心对于大师姐这种恶趣味是一点都不想配合,从桌上提起剑转身就走:“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三师妹。” 柳儿青见她要走了,赶紧喊道:“不着急啊,三师妹能出啥事?你赶紧的和我说说出了什么意外啊!” 白剑心充耳不闻,快步出了房门,只留下了柳儿青在房中还在追问:“你快说撒!我想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挑衅你啊!还有你给人家的屁股戳了多少个洞洞啊?” 白剑心两颊微红,转头冲着柳儿青吼道:“你能不能别老拿过去的事调侃我!哼!” 吼完头也不回地就冲了出去。 房间中,柳儿青将花生往桌上一拍,拍了拍手哼道:“哼,她还朝我哼,小丫头片子大晚上还找我兴师问罪来了,不睡觉的啊?跟我斗,哼!” 被气走的白剑心径直就来到了第三殿。 她向来习惯高来高去,这次也不例外,御剑来到第三殿的上方。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第三殿上那一点火光。 “这么晚了,三师妹还没睡?不对啊,三师妹一向自律,怎么会不休息呢?” 白剑心放慢了速度,暗动心法仔细就看去,就看到篝火边上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她见过,正是当日从峰外被自己扔进踏浪峰的那个家伙。 而另外一个... 白剑心眨了眨眼。 好像没见过啊? 难道峰上又来新仆役了? 不对,峰上多少年没有添新人了,怎么可能会有仆役进来? 而且这个人好奇怪,竟然用绳子将自己的双手双脚全部绑了起来...等下! 白剑心眯起了双眼,这不是普通的绳子! 这是三师妹的束灵金索! 嘶! 白剑心暗自吸了口凉气,束灵金索是她送给古刀辛的寿诞礼,平日里三师妹是不会拿出来用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捆了一个陌生人? 她再次移动视线,就见到张浪手中拿着两只烤羊腿,在被捆那人的眼前来回转悠,转了好几圈后才自己大口吃下。 旋即就隐隐听到了张浪略带得意的笑声。 眼前的情况明朗了...... “三师妹竟然将我的束灵金索给他用了?!” 白剑心心生不快,猛然之间加快了速度。 篝火旁,古刀辛非常冷静地看着张浪大口吃肉。 经过了十多天连续不断的考验,古刀辛已经能够抵挡吃肉的诱惑了。 张浪故意拿肉在她眼前晃了几圈后,古刀辛不屑道:“你不用试了,烤羊腿对我来说,不过是穿肠毒药而已!” 张浪刚从羊腿上啃了一口肉下来,听到古刀辛的话,不由大笑:“哈哈哈哈,三小姐,你有这样的决心何愁大事不成啊!”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半空传来。 旋即,一点寒光自天降! 正好落在了古刀辛的身后! 而古刀辛身上的束灵金索在寒光落下之后,立刻松了开来。 “大胆,竟敢用本殿的玄灵通宝!” 空中炸开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张浪听到这耳熟的声音,背后立刻升起了一丝寒意,手中的羊腿都拿不住了,“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羊腿上的酱汁四溅开来,正好有几滴落在了古刀辛的脸上。 原本还在惊愕中的古刀辛用手指擦下脸上的酱汁,缓缓放入嘴中。 瞬间,双目赤红! “吼!” 古刀辛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看向了掉在地上的羊腿。 “肉!我要肉!” 嘶吼过后,她便双手着地,如同猛虎一般扑向了张浪...脚下的烤羊腿! 变故发生得极快。 半空中疾驰而来的白剑心听到吼声,立刻就认了出来:“这,这是三师妹?” 反而下意识止住了扑过来的势头。 而张浪此时却面临生死时刻! 古刀辛的突然暴走完全在意料之外,而两人之间的距离根本不给张浪半点后退的时间! 古刀辛正面冲过来,一眨眼就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张浪只觉得四周都安静下来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被古刀辛撞上,就算是不死也要全身骨骼尽碎! 艹!要死了! 这是张浪的唯一念头,眼前顿时一黑。 就在这时,他的气海之中骤然一股热流穿出! 就在要被撞上的瞬间,张浪气海之中竟然冲出一把长剑! 长剑一出,正好挡在了他与古刀辛之间。 “砰!” 一声巨响后,张浪便如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噗!” 张浪在空中喷出了一口血,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从晕倒的边缘再次被痛醒。 而那柄长剑在挡下古刀辛一撞之后,笔直地飞上了半空。 白剑心闪身到了长剑边上,将其一把握在手中,旋即脸色大变! 第121章 这女人...三观没问题吧? 中京,公孙侯府。 侯爷夫人沈静茹正在油灯下做着女红。 在她身旁的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数套大小不一的衣服。 在她手中的衣服尺寸最大,看上去和如今张浪的身材正好合适。 细密整齐的阵脚在她的手中出现在了不算名贵的丝绸上。 忽然,“哎哟!” 沈静茹轻呼了一声,将手指放入了嘴中。 一点血迹却在玉色的丝绸上缓缓晕开。 沈静茹也不顾被刺出血的手中,急忙取过帕巾在丝绸上擦拭起来。 可血迹已经渗入其中,怎么擦都擦不掉了。 沈静茹放下了衣服,轻轻叹了口气。 “哎......” 她把染血的丝绸放到了桌上,打开了南面的窗户。 她看着昏黄的月色,双目中满是思念。 “默儿...娘真没用,你离开了三年,娘都不知道你的尺码了,本来想着给你缝出几套不同大小的给你送过去的...” 黯然神伤之时,语气骤然一变: “静影沉璧竟然被触动了,白剑心,难道你见了此剑,难道也要袖手旁观么?” “默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会去踏浪峰断尽你的葬剑池!” 张浪依旧在“飞行”中。 石屋本来就在坑边上,张浪倒飞出去,落点正好就在坑中间。 这个高度,玄灵之气又调动不了,这摔下去绝对是个五劳七伤! 张浪现在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在他要落下去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张浪还没反应过来,去势就被止住了,侧头一看,却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如果说沈颂英给旁人的感觉如同深秋一般肃杀,那这张脸给他的感觉那就是数九寒冬了。 同样是清冷,程度完全不同! 白剑心接住了张浪,顺势提着他返回了石屋! 从张浪被撞飞,到被白剑心接住返回,说起来慢实际上不过是两息之间! 等到他们落回到石屋边时,古刀辛正拿起了烤羊腿,口水再次飞流直下三千尺。 “嘿嘿,肉!有肉!” 古刀辛痴笑两声,张嘴正要咬上去时,张浪用尽了仅剩的力气大声吼道:“不许吃!你吃了就前功尽弃了!” 白剑心冷哼道:“哼,我师妹无肉不欢,就凭...嗯?” 话说到一半,她就看到古刀辛即将咬下的大嘴生生在烤羊腿边上停了下来! 古刀辛的表情也变得扭曲挣扎! 张浪喘了几口气,继续道:“不要吃,放下它,这是你心中之魔,你若是破不了心中之魔,你就永远没办法真正成减下去!” 古刀辛脸上表情越发扭曲。 白剑心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三师妹对【吃肉】的执着,她自然是了解的。 这些年来,她和大师姐确实想过改改三师妹这个毛病,可是都以失败而告终。 后来她们觉得吃肉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踏浪峰上也不可能缺肉,也就听之任之了。 可眼前这人竟然两句话就有让三师妹将到嘴边的肉放下的趋势! 要知道三师妹的名言是:“到嘴边的肉一口都不能放过,没有到嘴边的肉就让它到嘴边就行了!” 张浪见古刀辛神色扭曲,忙对白剑心道:“您是二小姐吧?快帮忙将三小姐手中的肉给去掉!” 白剑心眯眼道:“三师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从来不会干预她的。” “你...” 张浪险些就脱口而出“你懂个屁!” 随即想到对方的身份,只得憋回去换成了别的话:“二小姐有所不知,三小姐在戒肉的关键时刻,若是她这一口咬上去,之前十几天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白剑心却无动于衷,冷冷道:“你想去就自己去,我不管。” 张浪:......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古刀辛扭曲的神色逐渐平缓,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之色,深吸了口气,再次张嘴咬去! 张浪心中骂了声娘希匹,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地吼道:“古刀辛,喊出你的口号!” 咬到一半的古刀辛忽然站直了身体,举起右手握拳,大声吼道:“美丽!我要美丽!我要变成万人迷!” 烤羊腿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剑心:??? 什么鬼? 张浪却趁着这个时候到了烤羊腿边上,一脚给它踢到了坑中! 喊完口号的古刀辛低头一看,肉没了,发狂一般吼道:“肉!我的肉!” 旋即扭头看向了正要逃跑的张浪,转身就扑了上去:“你还我的肉来!” 张浪倒吸了口凉气,体内的疼痛让他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当然,就算是不痛,他也躲不开! 就在古刀辛要给张浪一个“死亡熊抱”之时,“噗!” 古刀辛翻了个白眼,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她倒下后,露出了身后一脸冰冷的白剑心。 张浪微微挑眉。 刚才让她动手拿掉烤羊腿她不肯,这会她倒是出手干晕了古刀辛。 这女人...三观没问题吧? 白剑心却似乎看出了张浪的想法,冷声道:“三师妹要吃肉我不管,但是她要伤人,我必须得管。” 张浪眨了眨眼,要是这么说的话,三观就正常了。 张浪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古刀辛,语带担心地问道:“那个...三小姐不会有事吧?” 话音未落,就听到“呼......呼......”呼噜声从底下传来了出来。 呵呵,也是,强壮古刀辛怎么可能有事? 张浪嘴角微微抽了抽,旋即拱手对白剑心道:“还是要麻烦二小姐将她带回大殿中安歇。” 白剑心微微蹙眉,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古刀辛,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师妹怎么...怎么瘦了那么多?” 不然的话,她也不至于远远的竟然没有认出她来。 张浪笑嘻嘻道:“这个...等三小姐醒了之后让她亲口告诉你吧,我说了二小姐未必会信。” 白剑心冷哼了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片刻后,古刀辛到了大殿中睡下。 白剑心看着大殿中还算齐全的家具,摇头道:“看来三师妹还真想在这里长住了。” 张浪知道这话不是同他说的,既然古刀辛已经睡下了,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就拱手咧嘴道:“既然三小姐没事了,那我先告退了。” 他现在体内受了震伤,只想赶紧回去躺着。 还没等他转身,就听到白剑心冷道: “你站住!” 第122章 此剑何处来? “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张浪强挤出一丝笑意,心中已经骂上了。 晚上要不是这娘们突然把古刀辛身上的绳子切断的话,就不会有这些变故。 自己也不会受伤,现在自己回去躺平疗伤,还逼逼赖赖这么多事,真的是... 白剑心可不管张浪有多少抱怨,而是直接将一把长剑放在了张浪面前: “这把剑,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 张浪低头一看。 这是一把剑身异常修长的细剑,剑柄却是用白玉打磨而成,剑格上阴刻着一个“静”字。 “这把剑我没见过啊。”张浪下意识顺口答道,但随即就发现自己的回话不对。 果然,白剑心的喝问声紧接着响起:“若不是它替你挡下了三师妹那一撞,你以为你还能站着和我说话?” “啊?” 张浪的反应却十分惊讶,“刚才是它替我挡下的?” “你难道没有半点感觉?” 白剑心皱眉问道。 张浪连连点头:“当时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撞了出去,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白剑心注视着张浪的表情。 峰上的人都说她能读人心,事实上是她对人的神色表情观察细致入微而已。 所以刚才她才对张浪开口解释自己为何要打晕古刀辛。 不过这次,她看了片刻,并没有从张浪的神色上发现任何破绽,才缓缓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张浪说得本来就是实话。 当时被古刀辛撞的时候,他只是觉得气海处一热。 他还以为是布哥儿出手帮他挡下来的呢! 毕竟这些日子,他给布哥儿喂了不少好东西,以至于最后面对常独忻她们的“熬煮”都能做到贤者状态。 谁曾想,竟然是这把剑替自己挡下的。 张浪没有管白剑心信不信他的话,只是盯着眼前的剑来来回回打量。 他敢确定一点,他从未见过这把剑! 可这把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帮自己挡下撞击? 白剑心暗自叹了口气,收回了长剑,挥手道:“你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回去休息吧。” 张浪却不要走了,小声道:“二小姐,这把剑既然是从我身上出来的,那应该是我的东西吧?你是不是应该把剑...给我?” 开玩笑,这剑受了如此重击,剑身没有丝毫受损,还能让自己不受伤害,肯定是件宝贝啊! 这娘们真是不要脸,竟然连问都不问直接拿走了! 他的细微表情变化怎么能瞒过白剑心的双眼? 她冷哼道:“哼,只要是剑,出现在踏浪峰范围之内,那就是我的剑。” 张浪:...... 这他么的是强盗哇! “你若是不服,想要取回去,很简单,击败我,我便把剑给你。” 注意,是给你,不是还你! 张浪当然一耳朵就听出了话中的关键,强行挤出笑容道:“二小姐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对二小姐动手。” “哼,我说过你很有自知之明,这点很好,现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明日到第二殿来找我。” 白剑心算是正式下了逐客令了。 张浪拱手告退后,又转过身来问道:“那个...按照入峰的规矩,第三殿没有通过的话,我是不能去第二殿的,二小姐你让我去第二殿,意思是...” “我既然让你到第二殿来,就说明你已经过了第三殿了。” “可是三小姐还...” “踏浪峰上,我说了算。” 白剑心冷声低喝。 “好嘞!那我明日去第二殿找您报到。”张浪刚要来个深鞠躬,却牵扯到了腹中的伤势,不由痛呼了一声。 白剑心皱了皱眉:“算了,等你伤好透了再来吧。” “多谢二小姐体谅。”张浪一脸的“受宠若惊”。 “还有,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不喜欢。”白剑心在张浪走之前,出言警告了一句。 张浪心中一跳,也不应声,快速回了石屋。 一回到石屋,张浪就关门躺上了大床。 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张浪双手枕头,喃喃道:“这第二殿恐怕没那么好过了...不行,还是得想想办法才行。” “还有那把剑...究竟是谁放我身上的呢?” “不对啊,出发前储物袋是我自己整理的,里面有啥东西我自己最清楚,从来就没有往里面放过什么刀剑。” “难道这把剑不是从储物袋中出来的?” 张浪实在想不出来除了储物袋,自己身上哪里还能存得下如此细长的宝剑? “难道是在气海中?” 张浪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有这样的宝贝在,铁公鸡早就吃掉了,还能留到现在?” 话音刚落,气海中就传来了一阵颤动。 “你别抗议,抗议也没用,你什么德行难道我不知道?” 张浪拍了拍小腹,想了片刻后还是毫无头绪。 算了,到时候留在了踏浪峰上,再想办法把剑给拿回来! 从老子身上出来的东西,那就是老子的! 另一边,白剑心确定了古刀辛没有事之后,连夜返回了第二殿。 柳儿青的房门再次被她踹开。 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柳儿青看着白剑心的冷脸,耷拉着眼皮道:“喂喂喂,你下次进来的时候能不能温柔点?” 白剑心将门一关,顺便将整个房间用剑阵封住,同时应道:“不能。开门的时候还能叫醒你,可以省很多时间。” 柳儿青:...... “算了算了,谁让你是我亲爱的二师妹...”柳儿青下床在桌边坐下,“说说吧,那小家伙的情况怎么样?” “小家伙?哦,你说张浪啊?受伤了,伤还没好,我让他等伤好了再来第二殿。” 白剑心随口问道。 这回答落在柳儿青耳中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她暗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伤确实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让他且养着吧。” 白剑心惊讶地看了眼柳儿青,张浪受伤的事大师姐怎么知道的? 不过她来找柳儿青并不是为了张浪的事,就没有多问,而是抽出了那柄长剑放在了柳儿青身前:“大师姐,你看。” 柳儿青瞟了一眼,旋即双目圆瞪,惊声道: “静影沉璧!你从哪里找到的?” 白剑心神色明晦不定,沉声道: “张浪。” “哗啦!” 柳儿青身旁的桌子立刻四分五裂! 第123章 三师姐,你送了多少赔礼啊? 次日。 张浪看着竟然单膝跪在身前的古刀辛,被强行从梦中唤醒的他有些哭笑不得。 “三小姐,这大上午的,你这是闹哪出啊?” 张浪可不敢想象让踏浪峰排行第三的存在在自己面前负荆请罪的样子,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的话,他不用在踏浪峰继续待着了,直接卷铺盖走人得了。 好在南宫无望上次给他带仆役过来的时候,被他和古刀辛严词拒绝了,否则的话,以古刀辛刚才膝盖着地,生生砸碎一块石板的动静,绝对是瞒不住的。 古刀辛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张浪。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一早醒来的时候就记起来了。 想到自己险些一头撞死了张浪,古刀辛起来之后已经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了,又在大殿中想了好一会才咬牙来到了张浪跟前。 她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昨天的事,抱歉。” 古刀辛低头诚恳道。 虽然态度很端正,说话还是粗着嗓子,感觉就像是大炮开火似的,怎么带了点火药味。 张浪倒是习惯了古刀辛的说话方式,撑着坐起来道:“这怎么能怪三小姐呢?若不是绳子突然被切断了,断不可能发生后面的事。” 切断绳子的是白剑心! 如果没有白剑心,哪有后面的破事? 只是就算给古刀辛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责任推到白剑心的头上。 她沉声道:“不怪二师姐,若是我意志足够坚定,就算是没有绳子绑着又能如何?终归是我修行不够,才发生了这样的事。” 听她这么说,张浪眯了眯眼,呵呵笑道:“三小姐不必自责,我不过是受了一点内伤而已,躺个几天就能行动自如了。” 你既然来道歉了,别干动嘴,倒是拿出点实际点的表示啊! 古刀辛伸手探向了腰间的储物袋,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蔡图星激动的声音传来: “老师!你没事吧?老师!” 旋即,张浪就听到蔡图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心中一动,没想到蔡图星竟然看他来了。 可脚步声却突然拐了个弯,往另外一个方向了。 随后蔡图星的声音便从大殿方向传来:“老师,你人呢?老师!” 张浪:...... 你这往哪走呢? 还好蔡图星反应还算快,很快就从大殿中出来,往石屋方向来了。 张浪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嘴角一动,嘿,怎么连任寿欣也来了? 极致社恐七小姐,平日里除了去第二殿,其他地方是一概不去的,竟然也和蔡图星一起来了! 等会! 张浪突然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古刀辛还跪着呐! 他想让古刀辛起来已经来不及了,两人一到门口就和回头的古刀辛六目相对。 张浪一巴掌捂住了眼睛。 完了完了,自己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 就算是蔡图星和任寿欣和自己处得不错,可人家是亲师姐妹,自己算个啥? 果然,两人见到古刀辛跪在那里,同时惊呼道:“三师姐,你在作甚?” 张浪干脆躺了回去,将被子盖到了脸上。 毁灭吧! 自己进入踏浪峰这么些时日的谋划和努力算是功亏一篑了! 他现在已经开始想着,自己等下是被扔出去呢?还是被滴溜出去? 不过按照之前两个乘风宗弟子的待遇,应该是被小黑一脚给蹬出去的吧? 可下一刻,他就听到蔡图星惊声道:“三师姐,你怎么单膝跪着?” 张浪在被子中暗叹一声,还是想想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沈颂英去不了的地方吧... “你不双膝跪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张浪:哈??? 他用力扯下被子,就见到蔡图星叉着腰对着古刀辛狂喷口水: “老师从第七殿一直到第三殿,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伤?这才到第三殿几天啊?三师姐,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就是,三师姐,你太过...唔了...”任寿欣也跟着蔡图星指责,余光见到张浪扯去了被子,说到一半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古刀辛则是在两师妹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脸上羞愧之色更加浓重。 “两位两位,你不要责怪三小姐了,总归是我想得太简单,准备工作做得不够充分。”张浪赶紧打住了两位小姐的话头,再这样说下去,这事非但不能化小,反而会越来越大了。 蔡图星见张浪开口了,朝古刀辛哼了声,就要过来查看张浪的伤势。 “先扶三小姐起来。”张浪冲她使了个眼色。 蔡图星这才不情不愿地转回身和任寿欣一起扶起了古刀辛。 两人一来,原本略显安静的第三殿热闹多了。 一番交谈后,张浪才知道,今天大早,第二殿就派人来和各殿通传了昨晚第三殿的情况。 这倒也正常,毕竟昨晚古刀辛和白剑心都算是出手了,按照峰上的规矩算是重大事件,必须全峰通报。 蔡图星和任寿欣两人听到后立刻就从各自殿中赶了过来,生怕张浪伤得太重。 不仅如此,两人还带来大量的滋补疗伤丹药,总共六个储物袋。 张浪推辞了好几次,实在推辞不了,只好“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在收起来的同时,顺便瞄了一眼,张浪险些挪不开眼神。 这也...太多了点吧? 两位是把两年的供应都送过来了吧? 蔡图星还在那里摇头叹气道:“可惜了,我们两殿中丹药药材之类的太少,不像四师姐和五师姐她们...她们肯定是不来了。” 废话,她们肯定来不了。 且不说张浪在第五殿的时候将两人当成牛马用,她们两个现在估计还没彻底缓过来呢! 张浪笑着道:“四小姐和五小姐来不来都没关系,两位到了我便觉得很...” “谁说我们不来的?” 张浪话音未落,门口再次被两个身影给堵住了。 来的竟然是常独忻和常瑶馨两人! 这下连古刀辛也被惊到了:“你们怎么也来了?” 这两个在踏浪峰可以说是最为特立独行的了,古刀辛怎么都没想到她们竟然也会来看张浪。 常独忻一进门,先看了眼张浪,点头道:“看起来没问题,以后还能继续熬。” 常瑶馨也点头道:“咳咳咳,那可是要等到他从二师姐那里出来了。” 两人话刚说完,任寿欣就一蹦一跳到了常独忻身前,闭着嘴用鼻子欢快唤道:“哼唔唔!”(四师姐!作者友情翻译。) 常独忻浑身一震,惊声道:“你怎么会来的?” 蔡图星没好气道:“你都来了,小师妹过来有什么奇怪的?” 常独忻呵呵了两声,突然和常瑶馨同时从怀中各取出了三个储物袋,丢在了张浪面前,然后果断一声:“告辞!” “嗖”的一声就消失了。 连给张浪推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张浪看着多出来的六个储物袋,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能说,人生在世有失有得,就看失的多,还是得的多。 失多则悲,得多则欢。 从结果来看,张浪这次受伤,得到的非常,非常多! 不等张浪将六个储物袋收起来,其中一个就被蔡图星拿了过去。 她神识探进去一瞧,连呼好家伙,大手笔! 任寿欣闻言也拿了一个过去看了,虽然不能说话,可从她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来,这里面的东西有多少了! 张浪见两人这副样子,也取出了其中一个,这一打眼,差点一句“卧槽”夺口而出! 就这一个储物袋中,就有堆积如山的高级药材,以及数不清的丹胚! 这些丹胚对寻常人来说可能会有一些不良的作用,可对张浪来说,就补品了。 张浪紧接着又打开了一个储物袋,里面却是成品的丹药,虽然品级不高,但是胜在量大。 甚至这些丹药上面还有热气缓缓飘出。 这该不会...她们两个刚炼出来的吧? 张浪突然知道了她们两个来得为什么要比蔡图星两个晚了,原来是在赶工? 不过她们赶工的速度让人咂舌啊! 蔡图星和任寿欣两人一边看一边感叹。 三人都忽略此时站在石屋角落的古刀辛。 此时的古刀辛已经尴尬地开始用脚指头抠鞋底板了。 她偷眼看了看腰间挂着的,孤零零的储物袋,又将它往后稍了稍。 古刀辛本来想着用一个储物袋来作为赔罪之礼应该够了,谁曾想这四个师妹一个个都不讲武德! 而且她们好像都说好了一样,一人三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送礼不怕不送,就怕送少。 几个人一起送礼,谁少谁尴尬! 更关键的是,古刀辛是张浪受伤的“罪魁祸首”! 别人来看望都送三个了,她至少得六个吧? 她要是只送一个出去的话,这三师姐的面子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古刀辛看三人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个储物袋上,便悄悄地往门口挪去。 只要趁着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去大殿再拿几个储物袋就可以了! 她刚悄悄挪到门口,差一步就出门了,蔡图星就将手中的储物袋往张浪手中一塞,问道: “老师,三师姐她给了你多少东西赔礼道歉啊?” 门口的古刀辛:!!! 第124章 一根筋两头堵?不管了第二殿,我来了! 蔡图星问出口时,古刀辛立时汗出如浆。 六师妹什么不好问,偏偏问这个! 古刀辛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光芒,张浪一眼就看到了。 他笑着道:“三小姐足足...给了十个储物袋呢!” 古刀辛:!!! 我什么时候...啊!对哦,他这是在帮我撑面子啊! 果然,听到十个储物袋,蔡图星转头看向古刀辛的眼神都有了变化,点头道:“虽然三师姐道歉的姿势不够诚恳,但是看在十个储物袋的谢罪礼上,也勉强算是没丢了咱们踏浪峰的脸。” 任寿欣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 古刀辛呵呵干笑了两声:“毕竟是师姐我有错在先,自然心意是要到的。” 蔡图星翻了个白眼:“好吧,这次我和小师妹算是原谅你了...不过三师姐,你平时行事粗犷惯了,老师他又没有修为在身,你若是再不小心,可是要出人命的。” 古刀辛陪着笑脸连连称是。 蔡图星两人又在石屋中和张浪说了会话,临近中午了才离开了第三殿。 送两位师妹离开后,古刀辛便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趟第二殿。 张浪正在补觉时,古刀辛再次回到了石屋。 “噗!” 张浪就觉得一堆重物压在了自己身上,睁开眼睛一看,就见到被子上放着堆成一个小丘的储物袋。 粗粗一算,整二十个! 看到这么多储物袋,哪怕是张浪也忍不住心动了好几下。 随即他就看到了带着一脸肉痛的古刀辛。 “三小姐,你这是...” 古刀辛深吸了口气,语气平缓道:“这些是我赔罪之礼,你收下吧。” 张浪赶紧坐起来,将储物袋往外一推,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这太多了。” 古刀辛强笑道:“不多,也就二十个而已,刚才你替我在师妹们面前保全了颜面,其中也有部分是我的谢礼。” 张浪“苦笑”道:“三小姐,你这是要折煞我啊,我何德何能能收得下三小姐这么多...” “不用说了,我那四个师妹平日里是什么样我知道,连她们对你都如此慷慨,我这个做师姐的...还是犯了大错的,若是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我以后真的没脸去见她们了。”古刀辛果断打断了张浪的话。 “再说了,你还在帮我塑形,我还没有半点表示,林林总总算起来,你刚才说十个,我便双倍奉上,正正好。” “三小姐,我刚才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不要往心里去么。”张浪还在推辞。 “再说了,六小姐她们也不会真的来查看不是?” “说了不用说了,你随口一说,但在我这里,那就是正经事,不管师妹她们查看不查看,我行事但求一个问心无愧...好了,储物袋你收好,中午的菜我来做。”古刀辛说完,就朝张浪一拱手,转身就出了石屋。 “不是,三小姐,你会做么?” 张浪冲着古刀辛的背影喊道。 “...水煮白菜,我连这个都不会么?”古刀辛背对张浪挥了挥手,表现得十分洒脱。 而实际上... 她心疼得脸都扭曲了。 这可是她所有库存中三成啊! 这些库存的宝贝是她花了好长时间才一点点攒出来的家当。 这一口气送出了三成,心痛的感觉无法与人诉说。 可又能怎么办? 她从来不做那种蝇营狗苟的事,张浪既然说了十个出去,她就必须要比十个多,而且是多得多才行! 等到房外简易厨房中传来了“叮叮叮”的剁菜声,张浪这才确定古刀辛是真心实意将这么些东西送他了。 这时,他才安心地将所有储物袋都收了起来。 发财了,这下是真的发财了! 今天一口气到手三十二个储物袋! 里面可都是好东西啊! 论数量的话,这些东西加起来,已经抵得上他老爹的私房库藏了! 张浪欣喜之余,就开始盘算着这些东西够不够让布哥儿从贤者模式中退出来了。 “不着急不着急,这个肯定要等到晚上才能再尝试了...唉?今天三小姐剁菜的声音怎么这么响?” 石屋外,古刀辛的剁菜声已经从“叮叮叮”变成了“铛铛铛”! 动静比起平日里要大上许多倍! “三小姐,你不必再自责了,再这么用力的话,那石板又要被你剁碎了。” 张浪不忘友情提示了一声。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停顿片刻后,才有气无力地再次响起。 张浪打了个哈欠:“啊...哈,对么,这样我才能睡个好觉。” 时间又过了五天。 这五天时间,张浪卧床不起,古刀辛则是按照他给的训练计划,除了吃草,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第三殿。 张浪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鼓捣布哥儿。 但是几天时间下来,张浪却发现自己遇到了大问题。 布哥儿的贤者模式竟然退不出来了! 这么说,布哥儿之前就跟那啥饿鬼一样,看到好东西,不用张浪打招呼,饿狼扑食一般就上了。 但凡张浪身边出现过的,能入张浪眼的,基本上就没有逃出过它的魔爪。 一直到张浪进入踏浪峰时,它都这个德行。 但是随着张浪在踏浪峰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布哥儿吃撑了次数的也越来越多。 最早的那次就是在小黑的狗窝中。 然后到了第五殿,布哥儿开始进入了日日做新郎的幸福时光。 两个月时间,它出现贤者模式的频率越来越高。 对外界好东西的刺激越来越不敏感。 张浪之所以舍得离开第五殿,就是因为布哥儿对熬煮完全没有了任何反应。 而这几天下来,无论张浪用了什么方法来诱惑布哥儿,它都跟个得道高僧一样“正襟危坐”,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张浪算是开了眼了。 以前他日防夜防都防不住这小祖宗偷吃,现在倒好,放在它面前让它敞开了吃都不带碰的。 一个n进宫的惯犯突然金盆洗手了,换成谁都会有点接受不了。 张浪当然更加不能接受了。 你不吃,我怎么拿你爆的金币? 我不拿金币,这境界怎么继续突破? 以张浪对自己如今境界的判断,大概就是第三变的后期。 离第四变应该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从三变到四变,虽然只是一个境界之隔,却宛若天壤之别。 只有进入四变境,才能算得上是一方的高手,称得上是一个宗门的中流砥柱,在朝廷之中才算栋梁之材。 而想要从三变进入四变,正常的情况是要让玄灵之气,从神府打通心脉,凝于神府的玄灵之气从神府进入元见,并在元见之中二度凝实,成为玄灵元核。 凝结出了玄灵元核,意味着玄修之士从“外感”进入了“内修”阶段,额头上的玄灵印记也会随之移动,在胸口形成一团玄灵元纹。 等到运气之时,玄灵元纹就会破体而出,甚至甲胄都难以遮掩。 张浪与别人不同。 别人是自上而下打通心脉,张浪的玄灵印记却在小腹处,需要自下而上沟通元见。 其中难度大上数倍不说,而且逆流而上最容易出岔子。 张浪本来还想着只要给布哥儿喂更多的东西,到时候再一鼓作气,直通元见。 结果,它直接罢工了。 张浪尝试了多次宣告失败后,不由想起了他那两个“弟弟”说过的话。 他们曾经说,一定要补全补全布哥儿,这关系到他的修炼。 “难道说,铁公鸡现在已经是属于吃满了的状态?” 张浪轻声自言自语道,“如果想让它继续吃的话,要找到了它的其他部分才行?” “不找到其他部分,它就继续贤者,而我...就会一直卡在现在这个境界上?” 得出这个结论时,张浪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之前境界蹭蹭涨的时候,张浪以为自己终于进入了快车道。 只要一路狂飙,不仅能追上沈颂英,还能让她吃自己尾气! 谁知道他么的这哪是什么快车道? 分明就是个断头路啊! 不去找布哥儿其他部分,他就堵在这个尴尬的境界,上不得下不得。 出去找吧...先不说找得到找不到,恐怕自己分分钟就被沈颂英押回中京成亲拜堂去了。 “一根筋两头堵啊...”张浪揉了揉眉心,两难的局面他是真的不想碰到。 思虑良久,张浪依然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解决,遂决定还是先解决了留在踏浪峰的问题。 如果能留在踏浪峰,至少还有躺平的资格不是? 时间一天天过去,半个月后。 精瘦了整整一圈的古刀辛挽着张浪的手,依依送别。 张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行百步者半九十,三小姐你马上就可能要进入了平台期,你可是不能轻言放弃啊。” “你放心去第二殿,接下来我会继续坚持的。” 古刀辛拍了拍张浪的手背,表示自己晓得了。 张浪轻轻点头:“三小姐,希望重见之日,便是你浴火重生之时。” 古刀辛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由有所触动,也跟着点头。 虽然送出了三成家底,让她有些肉疼,可是张浪对她确实是“尽心尽力”,“掏心掏肺”,念及此,古刀辛倒是没那么难受了。 与古刀辛作别后,张浪出了第三殿的范围。 南宫无望已经在路旁等他多时了。 张浪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第二殿,我来了! 第125章 关于七位的年龄,不是秘密! 张浪上次来第二殿的时候,是柳儿青在归元峰闹出大事来,他来拿玄镇金印那次。 不过那次他也只是远远等在外面,等着常师贤出来。 而这次,他总算是光明正大地踏入第二殿了。 相比起其他几殿,第二殿更加恢弘大气,金碧辉煌,堪比中京皇宫...的一部分。 南宫无望笑着道:“老弟,我真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第二殿来...当初,老哥我从第七殿到第二殿,可是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 张浪惊讶道:“老哥你也是...这可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吧?” 南宫无望捋须道:“我入峰整六十年了。” 张浪:...... 六十年! 整整一个甲子! 等下! 张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声问道:“那你伺候过峰上几代弟子了?” 南宫无望莫名其妙地看着张浪:“什么叫伺候过几代弟子?踏浪峰上到目前就七位小姐。” 张浪:!!! “你入峰的时候,七位小姐就已经在了?” “那倒没有,那会六小姐和七小姐尚未归位,严格算起来,第七殿和第六殿我没有花太长时间,真正面对考验应该是从第五殿开始的。” “你的意思,六十年前就已经有五位小姐在了?” 张浪深吸了口气。 南宫无望点头道:“这很...奇怪么?” 张浪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他原来一直以为踏浪峰和其他宗门一样,每个殿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因此,他看到任寿欣她们的时候,也只是将她们当做他爹一代人算的。 修为高深的玄修之士永葆青春还是件比较容易的事。 特别是女玄修,一个个都不能从外貌来判断岁数。 他曾经就在中京见到过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看上去就和三十岁的年轻女子一般。 按照南宫无望的百岁高龄算,这几位不是他爹这一辈,而是他爷,甚至是他太爷一辈的人! 这... 张浪想起了自己还和常独忻...噫!! 小爷我这辈子的初吻啊! 他轻吸了口气:“那...二小姐她们今年都多大了...” 南宫无望正色道:“二小姐今年二十八。” “啊?”张浪怀疑自己听错了,“老哥,你在说笑吧?” “这个我怎么敢说笑?”南宫无望表情无比正经,伸出手指开始一个个掰扯: “大小姐今年十六,二小姐今年二十八,三小姐今年二十七,四小姐和五小姐同岁,今年二十三,六小姐今年二十,七小姐最小,今年才十五。” “等等等等...”张浪赶紧抬手阻止南宫无望继续胡扯下去。 二小姐二十八就已经很离谱了。 大小姐十六? 七小姐十五? 你这是他么扯淡吧? 别的不说,小黑到踏浪峰已经二十五年了,而且他也听任寿欣偶尔提起过一次,小黑是她亲自带上峰的。 就这么算任寿欣至少应该也是三十多岁了吧? 大小姐十六就更搞笑了,人家排行老大,明显是踏浪峰最早入门的那个,怎么比二小姐还小十二岁? “老哥,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何苦骗我呢?”张浪摇头苦笑道。 “我哪能骗你啊!我发誓,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而且...你可以去问峰上任何一个人,老哥说得有没有错。”南宫无望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完全不在乎显而易见的逻辑硬伤。 “嘿,这峰上的人都知道?”张浪当然不会相信,噘嘴道。 “七位小姐的岁数在峰上又不是什么秘密。” 南宫无望这次没有详细解释,而是背起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浪道:“这个等你在峰上待上个几十年就知道了。” 张浪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反而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弄错了。 可怎么可能错么! 算年龄不是最简单的么? 正在这时,白剑心的声音突然响起:“带他来葬剑池。” 南宫无望赶紧拱手恭敬道:“遵命。” 随后看了眼张浪:“啧啧啧,老弟不愧是老弟,二小姐竟然直接在葬剑池见你。” 张浪奇怪道:“这有什么问题么?” “想当年...”南宫无望露出了一脸的怀念和唏嘘:“老夫到第二殿后,可是足足花了五年时间,才得以踏足葬剑池。” “哎...也是因为在葬剑池前那一剑,老夫才......” 南宫无望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才怎么样?”张浪最烦人说话说一半了。 南宫无望看向了自己缺失的一臂:“你已经看到结果了。” 张浪张了张嘴,大概猜到了当时的过程。 他小声问道:“老哥你当年在南疆也算是一代剑神了,就算是被人教育了,回去苦修便是,何必...何必自断一臂留在这里呢?” 南宫无望深深看了张浪一眼:“你未入一变有此想法也正常,可是...可是我不一样。” 他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双目微微眯起:“当一个人看到了他苦苦追寻的终极就在眼前之时,都会和当年的我做一样的选择。” 张浪虽然不能理解,但点头表示认同:“确实,所谓朝闻道,夕可死,我还是佩服老哥的果断和决绝的。” 南宫无望眼底闪过一丝神光:“对对对,朝闻道,夕可死!可惜...一个甲子过去了,老夫依然没有闻道。” “哈哈,真当老哥闻道之日,老哥肯定舍不得夕可死的。”张浪笑道。 南宫无望呵呵笑应道:“那是,至少要去趟南越峰。” “南越峰?” “这个是老夫当年的一点私事,不足以老弟道也。”南宫无望这次干脆揭过了话题,张浪也不好继续追问。 毕竟是人家隐私么。 南宫无望带着张浪在第二殿的殿台楼阁间转悠了片刻,最后从西边的一扇侧门出去。 侧门之外之一片高耸入云的竹林。 竹林绵密,几乎看不到一丈外的景物。 沿着竹林中间的小路走上半里地,前面骤然开阔。 竹林之外是一方天池,足有几亩地大小。 他们一出来,就看到笔直如剑锋的巨石,上面自上而下写着三个大字:“葬剑池”! 在巨石前左转,张浪就看到了前方有一排木屋临水而建。 而在木屋旁,天池边,张浪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矮小的人影。 正是柳儿青! 他刚要开口呼唤,就见到柳儿青用力从池边提起了一把大剑! 这把大剑的长度和柳儿青一般高。 柳儿青吃力地拖着大剑,腰马用力,那把大剑竟然被她甩了起来! 可很明显的,柳儿青根本控制不住大剑的走势,才转了半圈,大剑就脱手而出,朝空中飞了出去! 大剑在空中转了个弯,剑尖朝下,竟然直接朝着柳儿青的脑门坠了下来! 第126章 白剑心,你给老子滚出来! 看到大剑笔直坠下,张浪全身血液瞬间倒流。 他和南宫无望几乎同时从原地冲出。 张浪第二次全力调动体内的玄灵之气。 出去的速度竟然不比南宫无望慢多少! 柳儿青显然是被吓傻了,怔怔地看着落下的大剑,连闪避躲开都忘了。 就在大剑的剑尖离她只有半尺之遥远,从天灵盖贯入的时候,南宫无望在最后一刻赶到,一把抓在了剑柄上! 还没等张浪稍松口气,南宫无望竟然只是阻止了大剑落下两息时间,大剑再次带着他往下落去! “卧槽!” 幸亏张浪没有停下,大骂了一声后,抢在大剑最后落下的关键时刻,一把抱住了柳儿青向前滚了出去。 就在他滚出的瞬间,大剑贴着他的屁股笔直地插入途中!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张浪连喘了两口大气后,才发现屁股处传来了一阵凉意。 他斜眼一瞧,嘿,裤子上半拉布料正在大剑上飘着! 到了这个时候,张浪额头上,背上才涌出了无数的汗液,他忍不住冲着南宫无望吼道: “刚才一脚踹飞了不就得了?要什么高手气派啊!” 在他看来,南宫无望去拿剑柄,肯定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剑道宗师气质。 一个堪称南疆剑神的大宗师,用剑踹剑实在不雅观。 张浪能理解南宫无望想要装x的习惯,可人命当前,这个时候还想着装x实在是... 那边南宫无望也被大剑带着摔到了地上,他苦笑道:“老弟有所不知,在第二殿,谁敢用脚踹剑啊?” 张浪微微挑眉,正要问是不是二小姐定下的狗屁规矩,就听到柳儿青激动道:“大哥哥,你又救我一次了!” 低头一看,柳儿青闪着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眼角还有点点水光。 他把柳儿青举起来放在身前,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确认柳儿青没有受伤,才轻出了口气。 随即皱眉道:“小柳儿,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你现在还小,刀啊剑啊什么的,都不要碰...” “我记得呢!”柳儿青点头道,“大哥哥还说让我离第七殿那些...那些小可爱们远一点,他们会吃了我的...可是,可是那些小可爱们这么可爱,怎么会吃我呢?” 张浪:...... 呵,他们也就是现在看上去可爱,小黑原来那模样,你看一眼估计都得做噩梦。 话虽如此,他不知道这次是自己想错了。 柳儿青见到小黑噩梦且做不起来,小黑见到柳儿青估计得连续做上半个月的噩梦。 张浪叹了口气:“你还小,很多事还不知道,不怪你...那你既然都记得,为何今天还要拿这把剑?” 柳儿青听到张浪的声音有些严肃,好像做错了事一般低头道:“这个...这个...这个是白姐姐让我拿的。” “什么?” 张浪瞪大了眼睛。 “白姐姐说,等会你来了要用到这把剑,让我把剑从水池中拿出来。”柳儿青小声道,“我...白姐姐的话,我不敢不听...” 张浪火气噌一下就冒上来了。 柳儿青明显感受到了张浪的怒气,还在火上再浇了把油:“白姐姐还说,让我先,先试试,所以,所以我就...”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垂得也越来越低,两只手握在身前,右手不断抠着左手的手指。 “我错了...大哥哥,下次我,我再也不敢了。” “什么就你错了!” 张浪这下再也按不住火气了。 上次在第三殿,白剑心平白无故出现导致了古刀辛暴走,他忍了。 把他的剑占为己有,还理所当然,他也忍了。 但是今天,她竟然让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去拿如此锋利的大剑,还让她先试试,如此不做人事,罔顾他人性命,他忍不了了! 柳儿青是他从外面救下的,本来身世就很可怜,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天赋极高,算是对她的一点弥补。 本来张浪柳儿青能留在踏浪峰上,平安顺遂的长大,也算是他一件好事做得有始有终。 而且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也满喜欢这个和自己外甥女一般大的孩子,甚至有点将她当成外甥女看的感觉了。 可没想到,白剑心这刚回来险些就让柳儿青死在剑下! 桩桩件件,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浪默默站直了身体,站在了柳儿青的身前,缓缓深吸了口气,随后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吼出来: “白剑心,你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声吼,绝对称得上惊天动地。 过了好一会,天池上依然在回荡着他的声音:“滚出来...出来...来!!” 南宫无望此时已经傻了。 在他的印象中,六十年来,从来没有谁敢如此吼二小姐! 老弟啊!你就算是要自戕也不要这么高调啊! 回声刚停歇,一道黑色身影便从木屋中破门而出,旋即便笔直地朝着张浪冲来。 张浪只觉一股凌冽到足以将自己一分为二的剑气扑面而来,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张开双手,将柳儿青完完全全地护在了身后! 随着剑气而来的,是一把通体黑色的长剑,剑身表面又有一层淡淡的金光! 长剑直指的方向,正是张浪的咽喉! 南宫无望看到黑剑的瞬间,整个人通体冰凉。 墨池跃金! 二小姐竟然连本命灵剑都拿出来了! 完了,这次老弟恐怕是真的要永远留在踏浪峰了。 南宫无望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这一剑的结果,自然是张浪尸骨无存! 南宫无望心中一阵哀叹。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看得上的年轻小友,以为踏浪峰这要添新人了,结果... 算了,我还是想想等下怎么给老弟收尸吧...... 南宫无望虽和张浪认识时间不算长,但是两人之间也算是有点感情了,他已经开始盘算将张浪的...碎衣冠冢安置在哪个地方了。 可等了一会,南宫无望却没有听到张浪的惨叫,也没有闻到一点血腥味,他忍不住悄悄转过半脸。 就见到见到白剑心一身黑衣满脸寒霜站在张浪的正对面。 而她手中的墨池跃金离张浪的咽喉只有一线之隔。 反观张浪,不仅没有半点害怕恐惧之色,一眼怒目反而与白剑心针锋相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第127章 二小姐,憋屈啊! “你刚才说什么?” 白剑心狠声问道。 南宫无望见事情还有转机,连忙开口求情道:“二小姐,刚才是...是公子情急之下,无意为之,二小姐不要当真。” “我在问他,不是问你!” 白剑心冷喝道。 “说,你刚才说什么?” 张浪死死地盯着白剑心,反问道:“你耳朵聋了?我喊那么大声都听不见?你要是耳朵聋了,怎么不去第五殿要颗丹药吃呢?” 南宫无望:!!! 他无比震惊地看着张浪。 不是,这好不容易有点机会了,你怎么还...还上赶着寻死呢! 他在踏浪峰本来就是白剑心的剑仆之一,对白剑心的脾气算是比较了解的。 就算是大小姐平日里也不会和她如此说话。 至于其他几位,哪怕是三小姐看到她也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如同打雷的声音都能低上几分。 张浪这样和二小姐说话,除了死,南宫无望想不到另外的结局了。 果然,张浪此话刚出口,白剑心的气势就变得更加凌厉。 当面的剑气虽然依然是引而不发,张浪都已经感到脸上被刺得生疼。 柳儿青似乎被白剑心突然暴涨的气势吓到了,贴着张浪躲得更近了...正好对上了张浪被撕去一块布的位置。 嘶...亵裤上竟然还有两朵红花! 师父在上,什么人会在自己亵裤的屁股上绣两朵红花的? 噫~ 心中嫌弃归嫌弃,嘴上还是怯生生道: “大哥哥,我害怕...” 张浪听到柳儿青的声音,火气越发大了:“你吓唬谁啊?呵,也是,你这样的人除了拿别人的生死来威胁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我倒想问问,一个人的性命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值钱么?难道在你眼中,普通人就是如同草芥,就该死么?” 白剑心的气势又涨了一分,闷声道:“你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我就说了,怎么滴?”张浪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来啊,你的剑就从我咽喉上穿过去啊!这样的事没少干吧?” “你当我真不会杀了你?你以为区区一个侯府世子的身份就能让我投鼠忌器?” “哼,区区一个侯府世子在你白剑心眼中算个屁!”张浪冷哼道,“你连当今圣皇陛下的姓名都敢直呼,多牛逼啊!可是就算如此,你也不配当人!就算以后踏入九变圣王境,你充其量也就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 “我呸!” 张浪铆足全力,唾沫星子如同霰弹一般喷向了白剑心。 南宫无望彻底被张浪这一个举动给惊呆了。 喷二小姐一脸唾沫星子...这事还真没有人敢干! 虽然这些唾沫星子都被白剑心的护体剑气蒸干,但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白剑心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她冷声道:“你既然要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死便死!”张浪宛若响当当的一颗铜豌豆,完全没有服软的迹象,“但是,你要将柳儿青送到中京侯府,否则的话,我做鬼了,我爹也不会放过你!” 白剑心冷笑道:“你爹?我还以为你不放过我呢。” “不过就算是你爹,我杀他也如杀鸡一般。” “是,你杀谁都是杀鸡一般,那你既然要杀柳儿青,就请亲自动手给个痛快,不要搞这些弯弯绕。” 白剑心说一句,张浪就怼一句,中间间隔绝对不会超过半息。 白剑心闻言却眉头微皱:“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要杀她了?” 柳儿青这个时候也很小声道:“大哥哥,白,白姐姐是没有要杀我...她,她就是让我取剑。” “对啊,我只是让她取剑而已。”白剑心紧跟着道。 “我要是因为取剑受伤...或者,或者死了,也是和白姐姐没有关系的呢。”柳儿青接着道,声音微微发颤,听得出来害怕到了极点又强行忍住。 白剑心嘴角微抽:大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张浪凄然笑道,“白剑心,你让一个六岁的小孩取和她身高一般高的大剑,你还让她抡一剑,你这里的宝剑又如何锋利,你难道不清楚么?你这不是想杀了她是什么?” “亏得小柳儿到现在还在为你说话,你竟然对一个小孩子动心思,你说说你还有半点人性么?” “普通的小孩子我当然不会让她去,可是她又不是...”白剑心算是知道张浪为何骂她了,下意识就解释道。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冷意锁定,随即闭上了嘴。 二小姐憋屈啊! 明明刚才是柳儿青自己说要去取剑的! 明明刚才也是柳儿青自己说要试试那把剑锋利的! 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自己毫无人性,要杀一个小孩取乐了? 可这些话又不能说,如果说出来的话,大师姐肯定和自己没完。 到时候就没有半个时辰的安生日子过了。 而那边的南宫无望已经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张浪如此硬刚,甚至侮辱二小姐,以二小姐的脾气,恐怕连自己这个带路的都会受到波及。 他倒是不怕死,他怕的是二小姐将他逐出第二殿! 剑仆的身份一旦没有了,他拿什么去南越峰? 他现在就希望大小姐赶紧出现,能阻止暴走的二小姐,也只有大小姐了! 白剑心一股气憋在胸口,不知道怎么发出来,干脆对着柳儿青吼道:“你给我出来,你自己和他说,是不是我要杀你!” 柳儿青生生打了个哆嗦,贴得更紧了。 咦?这红花儿竟然还真有花香? 这花香...好熟悉! 柳儿青闻着香味出神,张浪却以为她吓傻了。 于是将她护得更紧了,冷声道:“有什么冲我来,你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人,为难一个小孩子算怎么回事?” 白剑心脸颊微微抽搐。 好一个为难小孩子! 说来说去都是我的不是了是吧? 她看看张浪,又看看躲在张浪大腿后面露出来的一点身影,来回几次后,狠狠地“嘿!”了声,长剑在身前挽出一道剑花后,噌的一声归鞘。 随后头也不回地回了木屋。 等到木屋门“嘭”一声巨响关上后,张浪身后插在地上的大剑发出了“喀啦啦”的声响。 张浪循声看去,就见到大剑顷刻之间分崩离析,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她就这么走了? 张浪皱了皱眉,看着碎片陷入沉思。 这不合理啊。 难道说白剑心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这...不大可能吧? 南宫无望惊魂甫定,手脚并用地到了张浪边上,低声哀求道: “老弟啊,你下次可不敢再这么和二小姐说话了,不然连老哥我都要遭殃了。” 张浪瞪圆了眼睛:“她敢?” “她不敢的。”柳儿青突然接过了话,“白姐姐其实人可好了。” 张浪和南宫无望同时看向了柳儿青,又异口同声地摇头叹气。 哎...小孩子么,就是心善! 第128章 夹生饭也得吃下去! 张浪在南宫无望的安排下,在其中一间木屋中住下。 南宫无望今天吓得不轻,一直在张浪耳边说,让他下次不要再去招惹二小姐了。 万一二小姐真的发怒,除了大小姐谁都拦不住他。 柳儿青在边上强忍笑意,还问南宫无望:“你说的那个大姐姐这么厉害呀?” 南宫无望还是很喜欢柳儿青的,摸了下柳儿青的脑袋道:“那当然了,虽然我在峰上六十年都没有见过大小姐一面,可我亲耳听过大小姐说话,那是让人从心底里都无法违抗的语气。” “哇,好厉害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那个大姐姐呢。” 张浪拉了拉柳儿青道:“以后会有机会的,老哥今日让你受惊了,这点小意思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 说着便见一个储物袋不着痕迹地塞进了南宫无望的手中。 两人理所当然地互相来回推了几次后,南宫无望才收下了储物袋,随后叹了口气道:“老弟,你以后只要不乱说话,在第二殿的所有事都交给老哥吧。” 张浪连连点头笑道:“那有劳老哥了。” 他知道刚才和白剑心的一顿互怼,南宫无望可能将他列入了危险人物的名单中。 起码在白剑心表现出对张浪有所偏向之前,南宫无望肯定是不敢和张浪走得太近。 但是张浪在第二殿有南宫无望帮衬着,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所以这个时候必须要有所表示,让南宫无望不至于这么爽快地和自己做了切割。 一个储物袋而已,现在张浪富得流油,储物袋中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这样的交易还是很值得的。 果然,张浪马上感受到了第二殿对他的特殊照顾。 有了南宫无望的特别交代,很快就有其他仆役送来了一应的生活物品。 并且还特意和张浪说,以后他的三餐都会由第二殿准时送过来,让张浪安心在葬剑池边上住着。 从第七殿到第三殿,张浪在哪个殿都是亲力亲为,并且还要“伺候”那几位,像现在如同侯府中的生活,他自进入乘风宗后就没有再享受过了。 本来张浪还想让柳儿青和他住在一个房间,他现在对白剑心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总觉得柳儿青一个人在其他房间住都会出事。 当吃饭时,他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柳儿青的脸竟然红成了熟透了的苹果。 她扭扭捏捏道:“不行的呢,大哥哥,我娘说,我娘说,男女授受不亲,我是不能和一个男孩子一起住在一个房间的。” “再说...再说这房间里就一张床...咱们两个住一起,那不是...那不是...同床共枕了么?我娘说,那是只有夫妻才能这样,我们...” 张浪:...... 你娘这两性教育够早的啊。 柳儿青才六岁,张浪当然不可能对她有任何其他的想法,见她这样子,也就没有强求,就说若是白剑心再来为难她的话,就来找他。 柳儿青一边啃着肉骨头一边奇怪问道:“大哥哥,白姐姐之前好可怕啊,你真不怕她会...杀了你么?” “咳咳咳!”张浪正在喝汤,被呛得连声咳嗽。 他擦了擦嘴,又看了眼已经紧闭的门窗,非常轻声道:“我怕,但是,我也不怕。” 柳儿青一脸问号:“大哥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张浪呵呵笑道:“你还小,当然听不懂,我只能说,我在赌。” “赌什么?” “赌在这个时候,踏浪峰不愿意给朝廷借口。”张浪淡淡道。 柳儿青眨了眨眼:“我一点都听不懂。” 张浪揉了揉她的脑袋:“听不懂没关系,反正你知道我赌赢了就行。” 柳儿青拍手道:“大哥哥赢了,大哥哥好厉害。” 柳儿青的“吹捧”让张浪有些不好意思,让她赶紧吃,不然菜都凉了。 不过他也暗自道了声好险。 他不由想起了电影中伟人那几句台词:赌这个字不好听,但是也找不到其他词去代替它,就这样,啪的一下全押上去了! 他刚才面对白剑心的就是“啪”一下全部押上去了。 白剑心之前的所作所为很不地道是其中的原因,柳儿青的事让他愤怒也是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在床上躺的这一段时间,他就考虑过如何应付白剑心。 像白剑心这样自以为自己很牛逼的领导(当然却也很牛逼),你再小心,再周到地应付,到最后都难以保证自己不会出什么纰漏。 而白剑心这种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的领导,他哪怕平时装得再好,只要露出一点点的破绽,就会被对方抓住。 然后还会认为你这个人不老实,首鼠两端,两面三刀,到最后的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一旦领导认为你不老实,基本上就算宣告结束了。 穿小鞋都是小事,往死里整都不是少见的。 就是张浪面对这样的领导经验也不算很丰富,只能说是尝试着另辟蹊径了。 你不是会“读心术”么?那我就不装了,我有什么想法就说什么,而且反正你都看不顺眼了,我也不讨好你,该怼就怼。 这样就省却了在白剑心面前的周全,还要担惊受怕哪里出了问题,说不定还能出奇效。 不过这其中也是有风险,这风险就在白剑心会不会激怒之下动手。 这便张浪说自己在赌的第一层。 赌的是在如今南疆这个局面下,白剑心不能杀了侯府世子。 虽然他这个侯府世子在朝廷并没有什么正规编制,可“世子”这个名号朝廷是认可的。 侯府世子若在这个时候在踏浪峰被杀的话,正好就给了朝廷一个非常好的借口来整顿南疆的宗门。 踏浪峰有张浪不知道的背景可能不会受到多少波及,但是乘风宗肯定少不了挨一顿收拾。 而踏浪峰,乘风宗,南疆宗门本来就是一条线上的,如果南疆只剩下踏浪峰孤峰独立,踏浪峰肯定是不愿意看到的。 白剑心身为踏浪峰目前明面上的话事人,这如此重要的关键时刻,她应该不会由着性子胡来。 至于赌的第二层,就是张浪不知道他这样做,最后能不能在第二殿顺利通关了。 不过不管能不能顺利通关,张浪心中都已经有了打算了。 实在不行,第二殿就不通了! 这便是他赌的第三层! 总体来说,这就是一锅夹生饭,而且是生的多得多,熟的没几颗。 这不是六十万对八十万,而是六万对八十万。 张浪心中虽然没有多少底,但用伟人的那句话来说,夹生就夹生,也要把它吃下去! 老子我又不是没有吃过夹生饭! 第129章 大师姐,你口味好重啊! 吃过饭,张浪和柳儿青又说了会话,柳儿青就回了自己房间。 在第二殿的第一个晚上,一切都很平静。 张浪躺在软榻上,双手枕着头,不消片刻就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 白剑心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在蒲团上打坐的白剑心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儿,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嗖一声就冲了出去,和来人眼对眼。 “大师姐!” “嘿嘿,你赌输了,给我吧。” 柳儿青对着贴脸的白剑心视而不见,笑嘻嘻地伸出手。 白剑心:...... “什么赌?” “唉,你别不认账,我们昨日打的赌,我说他来第二殿后绝对不会给你好脸色看,我赢了,给我。” 白剑心再次:...... 她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番柳儿青:“我说呢,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主动,要去帮我取剑,原来是因为这?” “大师姐,你太过分了!” 柳儿青双眼都笑成一条缝儿了:“你管我,他是不是给你甩脸子了?哦不对,不止给你甩脸子,还冲你吐了口唾沫,啧啧啧,我都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硬气!” “唉,你别想抵赖,昨天说好了,他只要给你甩脸子,你把月影沉壁给我玩两年的。” “拿来吧。” 白剑心轻吸了口气,头扭到边上:“我不给。” “二师妹,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柳儿青叉腰嘟嘴道,“咱们都说好的!” “你明明知道月影沉壁和我的墨池跃金是双对剑,我找了很久了,你还要拿去,你还是不是我大师姐?”白剑心反问道。 柳儿青嘿嘿笑道:“嘿嘿,我是说拿来玩几年么,又不是说不还给你了。” “不给!” “真的不给?” “说了不给就不给。” 柳儿青皱起鼻子,突然往白剑心怀里一钻,随后对着挂在墙上的一把铁剑轻轻一指,铁剑噌一声出鞘,正好架在了脖子上。 “大师姐,你要干嘛?”白剑心失声问道。 柳儿青哼道:“你要是不给的话,我就要喊了,到时候你这样被他看见,你这杀人成性,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怪物名声就算坐实了。” 白剑心:...... “大师姐,你拿这个威胁我?你觉得我会在意我在他心中的名声?” 柳儿青点头:“当然,你肯定会在意的。” “哈哈哈,大师姐,我咋觉得你变幻成小孩子后,连心智都变成小孩子一样了,来来来,你把他喊过来,我就当着他的面把你撒了!不留全尸的那种。” 白剑心“恶狠狠”道。 “你确定?” “不然呢?” “哎哟哟,要是让那人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也无所谓?”柳儿青的声音中带着戏谑。 “嗯?”白剑心神色一僵,“你知道那人...” “那可是他的娘亲啊。”柳儿青缓缓说道。 “啊?” 惊讶的声音刚起,月影沉壁就出现在了柳儿青的身前。 “拿去。” 柳儿青笑嘻嘻地拿起长剑收起,背手正要离开,却被白剑心薅住了胳膊:“大师姐,等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你那个当宝贝一样的香囊么?”柳儿青问道。 “当然。”白剑心应得很快。 “和你香囊同样的香味,今天我闻到了。”柳儿青沉声道。 “嗯??不可能啊,这种香味,我满天下找过,都没有找到一个相同的。”白剑心惊讶道,“你是在哪里闻到的?” 说到这个,柳儿青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这个...在张浪的屁股上。” 白剑心:??? “你...去闻他的屁股?” “大师姐,你口味好重啊!” “闭嘴!是在他的亵裤上,有那个香味。”柳儿青解释道。 “你...你竟然去闻他的亵裤...这,这不是口味更重么?”白剑心交叉双手在手臂上搓了搓,“噫~大师姐,你这多少有点变态了。” 柳儿青:...... 这越解释好像越解释不清了? 柳儿青花了好些口舌,总算是将前因后果说了清楚。 “所以,不是我口味重,那完全是形势和人物的需要。”柳儿青做了最后的总结。 白剑心却没有再听她说话,神思不知飞扬到哪里了。 “唉唉唉。”柳儿青捅了捅她的手肘。 “啊?” “又想当年的事了?不过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柳儿青神色忽然变得严肃。 “当年,你和...相识的时候,她知不知道你是踏浪峰的人?” 白剑心摇了摇头:“当时我在外行走的身份是乘风宗的四代弟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可是...她为何会嫁给公孙武峰做了妻子?还是那老不死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柳儿青神色越发难看了。 白剑心脸色黯然,摇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当年一别,她将墨池跃金赠给了我,我知道的,她只是流朱城的弟子。” 流朱城,并不是一座城。 而是悬于东海之外的一片群岛。 主岛上修筑了一座无墙之城,便是流朱城。 如今圣朝两大超然之地,论在民间的出名程度踏浪峰远远比不上流朱城。 不过流朱城和圣朝之间来往还算正常,流朱城也承认自己是圣朝的藩属。 所以流朱城的弟子在圣朝中行走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只是白剑心没想到,当年流朱城的弟子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当朝的长公主,以及公孙武峰的夫人。 柳儿青冷声道:“二师妹,我们要小心。” 白剑心挤出了一丝笑意道:“大师姐,你放心,这我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 她话锋一转:“今天我观张浪此子,有成人间之剑的潜质。” 柳儿青翻了个白眼:“你刚还说分得清。” 白剑心急道:“真的!今日虽然是你故意惹他发怒,可是你想想看,若是换成别人,敢和我如此针锋相对么?” 柳儿青抬起眼珠子想了想:“应该不会吧?” 白剑心当时剑气和杀意可都是实打实的。 就算是换成李随封过来,也会识趣地先闭上嘴。 张浪虽然是被怒气所激,可正面迎上这冰冷的杀意,再大的怒气都该偃旗息鼓了吧? “你的意思是...” “练剑先练心,心若不坚,则剑不成。” 白剑心沉声道。 柳儿青知道她的意思了,随即打击道:“可他是玄灵绝脉啊,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之间冲到三变之境的,可这段时间看下来,他又停滞不前了,而且以我感觉,他的境界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白剑心突然笑道:“大师姐,你难道忘了,咱们峰上有一门剑道...正好适合玄灵绝脉。” “嘶...你是说...” “对,就是那个!” 第130章 葬剑池中取剑! 次日。 张浪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刚睁开眼,就见到桌子边上坐着一人。 一身黑衣,白剑心! 张浪皱了皱眉头,起身道:“二小姐,这大早上的,你不敲门就到一个男人房间坐着,不合适吧?” 白剑心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声道:“踏浪峰中,我想坐哪里就坐哪里,没有不合适。” 张浪翻了个白眼:“二小姐既然不怕别人说闲话,那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确实不用怕,因为说闲话的人,舌头都已经被割去了。”白剑心的语气依然冰冷。 张浪:...... 这女人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动不动就这么血腥? 张浪调整了一下情绪,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二小姐先去外面等一下?等我穿个衣服再来和二小姐请安?” “大可不必,你不用穿衣服,直接起来跟我走吧。”白剑心已经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张浪:??? 不穿衣服就出去? “你还愣着做什么?”白剑心在门口见张浪依然不起身皱眉问道,旋即好像知道了什么,哼了声继续道, “你放心,葬剑池边上,只有我在,没有他人,就算你是光着身子,也没有人看得到的。” 张浪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人啊?” “你昨日不是说我是怪物么?你难道还将我当人?” 白剑心的反问让张浪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咬咬牙,掀开了被子跳下床。 “鞋子也不用穿。” 白剑心提醒了句,便在外面的走廊上候着了。 过了一会,只穿了一条亵裤的张浪捂着关键部位就从房间中出来了。 白剑心见他这“羞涩”的样子,无奈道:“你不用如此遮掩,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没穿衣服的男子。” 张浪闻言不由挑眉道:“嚯,听二小姐的意思,经历很丰富啊?” “你少给我油嘴滑舌的,去,跳入葬剑池中。” 白剑心朝走廊前的天池努了努嘴。 张浪指着天池道:“跳这?二小姐,我可是不通水性啊,这跳下去能不能上来就不知道了。” “放心,我在,你且淹不死。”白剑心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不过吃多少水,那就是你的事了。” 张浪闻言脸颊不住抽动了两下。 这娘们的报复来得真快! “你不要狗眼子看人。”白剑心冷脸道,“我没有那么闲报复一个无关紧要的废物,让你进葬剑池,是第二殿考核的规矩。” 卧槽,我怎么忘了这娘们会“读心术”? 张浪立刻让自己变成了扑克脸,问道:“什么考核?” 白剑心挑起下巴,冲着葬剑池道: “葬剑池中有剑二十一万三千四百六十六把,你来我第二殿,要过的第一个考验,便是去到葬剑池,在二十一万把剑中拔出一把你能用的。” “若是你能拔出来一把来,才有资格留在我第二殿,否则的话,要么留下一物做我踏浪峰的仆役,要么赶紧滚出踏浪峰去。” 白剑心语速极快,还好口齿清楚,张浪也算是听明白了,不过他还有件事要确认一下: “我就想问一下,这葬剑池有多深?” “浅者数十尺,深者上百尺。” 张浪:!!! 那岂不是几十米深?? 擦! 这要人命啊! 如果张浪动用玄灵之气的话,那倒是难度不大。 可他并不想在白剑心面前露出自己已经是第三境了,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硬着头皮下潜了? “别愣着了,跳吧。” 白剑心那边又催促了句。 张浪苦着脸道:“二小姐,这几十尺的水深属实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卧槽!” 话音未落,张浪整个人就腾空而起,在空中画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噗通”一声落在了水中。 片刻后,他从水中冒出了个脑袋,抹了把脸,冲着正在拍手的白剑心道:“二小姐,你过分了!” “别浪费时间。”白剑心显然不想跟他废话,随后就见他浮在水面上并未下沉,冷哼道:“哼,你果然是在扯谎,什么不会水,不会水能浮得住?” 张浪反诘道:“你跳下来,啥都不动,就憋口气别吐,你也能浮起来,而且还能演浮尸呢!” 他并没有说谎,两世为人,游泳这块一直只会狗刨,大概的水平就是能在静水中自保而已。 要让他潜水,是万万做不到的! 白剑心不想再和张浪做口舌之争了。 她是发现了,这家伙别的干啥啥不行,这一张嘴气死人完全是不要命的。 重新靠在了墙上,白剑心就冷眼看着张浪在葬剑池中用狗刨蹿来蹿去,一句也不搭他的茬。 不过她刚才也已经再次确认过了。 大师姐昨晚所说的,张浪亵裤上那两朵花,以及花上散发出来的香味,都是事实。 哎...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白剑心眯眼看向了远处的云霞。 一别二十年,你儿子竟然到了我殿中,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说,你是托他来给我送月影沉壁的? 不过,怎么样都无妨了,葬剑池中二十一万把剑,其中十把乃是绝世神剑。 他能不能取到就看他自己了。 正在出神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张浪的声音在廊下响起。 白剑心探出身一看,就见到张浪竟然狗刨到了岸边爬了上来! 霎时,白剑心的脑门青筋突突直跳。 “让你取剑,你怎么上岸来了!?” 张浪冲白剑心翻了个白眼:“废话,我啥准备都没有,我怎么去拿?” 他指着白剑心道:“你给我等着!等我准备一下,将你葬剑池中的剑全部拿走!” 白剑心不屑哼了声:“哼,你要是能全部拿走的,那就去拿,我还怕你拿?” “嘿!我这暴脾气。” 张浪脾气上来了,这次必须要给这娘们长长见识了! 第131章 你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毕业,这些个不懂是很正常的! 白剑心今天似乎很闲,张浪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张浪本来想着等她走了再动手,但白剑心似乎并不想给他独处的时间,始终和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并且见张浪无所事事,她还会随时提醒张浪只有一天的时间,如果两天的时间完成不了,那么他就要考虑一下做选择了。 张浪看了看时间,眼看着上午已经过去了一半时间,遂决定不再搭理这烦人的娘们,直接开干。 “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剑心见张浪将两根细长的铁管严严实实地连接在一起,并且拿着鞣制过的皮革将接缝处遮挡了个严严实实,奇怪问道。 张浪懒得和她多说,翻了个白眼道:“你要看就看,少问一些问题对你我都好。” 白剑心冷笑道:“你该不会想着抱着这根铁管子下水,然后用它在水下换气吧?” “啧啧啧,想法很好,可你有没有想过,数百丈深的水,你若是下去之后,是根本扛不住的?” “你都说我扛不住了,你还让我下去拿剑?”张浪也不看白剑心,随口道,“我看你六月天穿棉袄。” “什么意思?” “不是好人。” 白剑心:...... 长吐了口气后,白剑心决定绝对不再提醒张浪了。 这家伙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说话一开口还能气死人,他爱怎么干怎么干去。 白剑心干脆就在张浪的不远处盘腿坐了下来,闭目打坐,也不管他干什么。 中午时分,有第二殿的仆役送了吃食过来,还没靠近就被张浪打发回去了,只留了两块糕点,随便吃上一口就接着干活。 半日时间缓缓过去。 日头逐渐西斜,残阳夕照。 白剑心调了两口气后,缓缓睁开了眼。 一睁眼就见到张浪正对着一个三人高的铁球最后的收尾工作。 白剑心皱了皱眉:“你该不会想用这个铁球下水吧?” 张浪擦了把汗:“要你管?今天就先干到这儿,吃饭睡觉。” 说完连多一句都没有搭理白剑心,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剑心绕着铁球转了一圈,正要伸手去摸的时候,张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最好别碰,不然的话,我有理由理由怀疑你这是在蓄意破坏。” “我用得着...算了,和你废话没有意义,记住,你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这个用不着你提醒。”张浪哼了声,目送白剑心回房间后,这才回了房间。 柳儿青已经吃开了,嘴里塞着肉菜问道:“大哥哥,你明天真的要下去啊?” 张浪点了点头。 柳儿青用力咽下去,小声提醒道:“我之前听南宫爷爷说,这葬剑池中还有剑阵存在,而且剑阵之强,就算是那个神秘的大姐姐都破不了,你要是下去的话,万一......” 张浪一口汤险些喷在柳儿青的脸上。 “卧槽,我就知道她没有什么好鸟,他么还有剑阵,她是一句话都不说啊!” 柳儿青惊讶道:“啊?白姐姐没和你说么?” “呵呵...她要是和我说了的话,我至于这么惊讶么?”张浪没好气道。 而且这个剑阵如果连大小姐都搞不定的话,他这个简易版潜水球基本上就是凶多吉少了。 不行,我得找那个娘们问清楚才可以! 张浪扔下筷子,转身冲出了房门。 柳儿青看着张浪离开,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果然,片刻之后,白剑心房间方向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柳儿青没有细听,但显然白剑心被张浪阴阳怪气挤兑得不行,到后面就成了张浪的单方面输出了。 柳儿青悠然自得地将一根豆橛子夹入嘴中,慢慢嚼了两口后,才看到了张浪气冲冲地回来了。 他坐下后,猛灌了几口酒后,长出了口气:“爽!” 柳儿青小声问道:“大哥哥,我刚才听到...” “不用再提,反正明日我下水的时候,池底的剑阵会关掉。”张浪拍着桌子道。 柳儿青瞪大了眼睛:“什么?白姐姐说会关掉剑阵?” 张浪奇怪道:“小柳儿,你为何如此惊讶?她是第二殿殿主,关个剑阵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柳儿青嘴上找了个理由道:“因为...因为南宫爷爷说,说,葬剑池中的剑阵自有踏浪峰开始就没有关闭的时候,我还想着,白姐姐不会关呢。” 心中却已经骂开了。 二师妹这也太过分了吧? 以前她想去葬剑池下找两把剑来把玩,让她关一下剑阵都不行,现在为了张浪,竟然将剑阵关了? 这他娘的也太偏心眼了吧? 就算有当年的事,你又不是...唉? 柳儿青转念一想,眉头微挑。 这不正好么? 她要是关了剑阵,那我岂不是也能下去... 好好好,关得好啊! 张浪不知道一脸单纯的柳儿青心中已经转过了许多心思,还在边上嘱咐柳儿青道: “明天我下水,你记得一定要在岸上乖乖待着,不管白剑心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能下去知道么?” 张浪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柳儿青了。 万一明天他下水的时候,白剑心再搞点小动作,比如把柳儿青扔下水,让自己两边不能相顾之类的。 他当然不认为白剑心关掉剑阵是偏心,而是认为她被自己挤兑得无可奈何了才做出的决定。 谁知道白剑心到时候还会出什么损招? 反正白剑心在张浪的心中形象是极差的,能提防一些就尽量提防一些。 柳儿青听到张浪的提醒后,连连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听大哥哥的话。” 心中却已经在盘算明天该从葬剑池中拿哪几把剑来把玩了。 一夜无话,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 和昨日一样,张浪睁开眼的时候,白剑心已经在房中坐着了。 不过这次张浪学乖了,睡觉的时候衣服都没脱,起身后也不和白剑心打招呼,直接就去了铁球处。 张浪没有电弧焊,这个潜水球的密封防水也是想了其他办法,加上这个世界特有的一些材料才搞定的。 幸亏张浪之前收了三十二个储物袋。 里面各种材料应有尽有,堆积如山,供他挑选的余地非常充足。 他一点都不担心找不到要用的材料。 如今这个简易版,潜水球虽然简陋了些,但是潜个水问题不大。 多了不说,一百多米的水深还是能支撑的。 最后收尾的工作,张浪一直干到了中午时分才完成。 “搞定。” 张浪擦了把汗,对旁边闭目打坐的白剑心道:“别坐了着了,来帮个忙。” 白剑心睁开眼,瞟了眼张浪,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已经完工的铁球,不由嗤笑道:“你还真指望这个铁疙瘩能用?” 张浪哼道:“能不能用,下水了不就知道了?” “不见棺材不死心。”白剑心倒是没有推脱,对着铁球轻轻一指,铁球便凭空飘了起来。 “别忘了,后面还有个管子!” 张浪大声提醒道。 “我瞧见了。”白剑心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将铁球身后连接的铁管也一同拖了起来。 她看了看半空中的铁球,皱眉道:“这个形状...怎么这么像只蝌蚪啊?” 张浪闻言一瞧,嘿,还真是! 通体幽黑,铁球也不是正圆形,拖了一条尾巴,这不和...小蝌蚪一模一样么? 他叉腰道:“就算是蝌蚪,这颗蝌蚪也是很能游的!入水之后,必定能直达目的地!” 白剑心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荤腥,便将“蝌蚪”放在了水上。 她现在可是在等着看张浪的笑话。 铁疙瘩确实能带着他到池底,可是这一入水就沉,下去了恐怕就起不来了。 若是张浪用木头的话,倒是能浮起来,可怎么下去呢? 在白剑心看来,张浪所做的东西简直就是开玩笑,除非是有六师妹的阵法帮忙。 不过就算有六师妹的阵法帮忙,以他现在的境界,恐怕也是很难支撑太久。 所以,昨晚张浪找上门来,阴阳了她一顿,她也没生气,关了剑阵,他用这个东西也拿不到池底的剑。 到时候,再让他修炼那门剑道,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这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哼,大鱼要上钩才行。 白剑心在松开铁球之前,还“好心”问了张浪一句:“我现在就松开么?你不先上去么?” 张浪摆手道:“松开就好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白剑心看张浪还是这么嘴硬,微微摇了摇头,但还是非常干脆地松开了铁球。 她就想看到铁球沉水之后,张浪会是什么表情。 可下一刻,白剑心瞳孔却骤然猛缩! 她竟看到这铁球往下沉了七八分后,悬停在了水面上! “这,这不可能!” 白剑心猛地站了起来,比张浪还先一步到了铁球旁边。 她站在水面,定定地看着铁球,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铁球上明明没有任何阵法存在,更没有半点玄灵之气的波动,怎么可能会浮在水面上?” 张浪好整以暇地来到了白剑心的身后,背手道:“二小姐,你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毕业,这些个不懂是很正常的。” 第132章 大师姐,你总算是上钩了! 白剑心猛然转头看向了张浪。 张浪歪头道:“二小姐,就这么点小事,你不至于惊讶成这个样子吧?” 白剑心嘴唇微微一颤。 小事? 铁块浮水怎么可能是小事? 这简直就是违背常理好么? 没有阵法,铁球的材质也是普通的玄铁,要知道玄铁比起普通的生铁更加坚固,韧性也强出百倍不止,相同大小的玄铁自然也比生铁更重。 生铁都不可能浮在水上,玄铁怎么可能浮在上面? 她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很难和你解释啊。”张浪摇头道,“我说了你也听不懂,麻烦让一下,我要进去了。” 张浪跳下水,狗刨到铁球边上,爬上铁球后,将铁球顶上的盖子揭开,然后跳了进去。 片刻后,白剑心竟然看到铁球竟然在缓缓下沉! “嘶!” 白剑心轻吸了口凉气。 这悬浮和下沉难道还能控制不成? 她看了眼木屋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也跟着扎入了水中! 进入水中后,她就看到铁球下沉得非常平稳。 等到铁球沉到快要接近池底的时候,才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白剑心跟在铁球后面,四周的池水和她保持了半尺的距离,她倒是想看看接下来张浪会怎么办。 此处只是天池的岸边,离葬剑的核心区域还差了很长一段距离。 在池底依稀能看到一些宝剑插在池底的泥中,经过了长时间的池水浸泡,这些宝剑看上去已经完全腐朽不堪了。 白剑心等了片刻,铁球一动未动。 她皱了皱眉,直接传声到了铁球中:“为何不动?” 旋即,她耳边就炸响了张浪的惊呼声:“卧槽,你怎么也跟下来了?...你跟下来了也好,赶紧的,先把剑阵关了。” “你不动是在等我关剑阵?” “不然呢?我可不想去送死。”张浪理所当然道。 白剑心哼了声,心念一动,天池正中心似乎有一阵波动缓缓扩散开来。 以张浪现在的境界,离这么远的距离也能非常清晰感受到,由此可见,这天池中的剑阵有多么庞大和可怕。 剑阵一散开,没等白剑心催促,随即就看到铁球屁股后面,三个叶片一般的东西突然缓缓转了起来! 叶片一转动,原本悬浮在水层中的铁球竟然开始缓缓向前前行! 白剑心看着铁球后方那股水流,眼睛都直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 不过这次她绝对不会再问张浪了。 只是静静跟在铁球后方。 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不对了。 那个铁球经过的地方,插在池底中的宝剑竟然全部都不见了! 不对,不仅仅是宝剑不见了! 连池底的石块,水草全部不见了! 铁球所过之处,就是一条光秃秃的,像是被犁过的“道路”! 白剑心看着这一条清洁光溜的“道路”,脸颊不由一阵抽搐。 她飞快地来到了铁球底部,就看到铁球下方竟然有一个储物袋! 此时储物袋袋口打开,正在疯狂地将经过地方的所有东西全部吸了进去! 这样子,就像是一只饿极了的饕餮,生冷不忌,全部吞了下去! 之前白剑心还在想,张浪该怎么从铁球中出来取去池底的宝剑,现在总算是有答案了。 就在白剑心发现了“真相”的时候,张浪的铁球竟然缓缓改变了方向! 并没有直接前往葬剑池最核心的区域,而是调转了方向,九十度转弯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白剑心立刻明白了张浪的打算! 这家伙之前叫嚣着要将池底的剑全部拿走,他是在践行之前说得话! 白剑心一路跟着铁球,就眼睁睁看着池底被彻底清洁了一遍! 与此同时。 葬剑池边,柳儿青从木屋中出来,托着下巴在池边蹲下。 眯眼看向葬剑池中央片刻后,她才点头道:“嘿,二师妹还真的把剑阵给关了!” “哈哈,那二师妹就别怪我了,所谓见者有份,好不容易等到你关剑阵,我不拿两把把玩一下,岂不是浪费了?” 话音未落,她就起身背手踏水而行。 一直到了池子中央,才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柳儿青在水下急行。 她现在要以最快的速度取出心仪的那两把剑,只要木已成舟,到时候二师妹想要拿回去就由不得她了。 葬剑池正中,足足有四百丈深。 不过这个距离对柳儿青来说并不算什么。 很快,她就已经看到在,池底中间的剑丘! 剑丘高数丈,纯粹是由各种宝剑堆积而成。 剑丘的四面八方,插着数不清的长剑,这让它看上去就如同炸毛后,团成一团的大猫一样。 在剑丘的最上方,有十把剑依次紧贴排列。 而柳儿青看重的,正是中间的那两把! 这两把剑,一名阴离,一名阳合,也是双对剑。 这双对剑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身份——它们是上上上任流朱城主的佩剑! 柳儿青看上这双对剑已经很久了,可惜的是,白剑心一直不给她把玩。 拿到之后,还直接沉入了葬剑池中! 柳儿青此时见到这两把剑,一双大眼在水中都能当探照灯用了。 “哈哈!二师妹,这两把剑我就笑纳了!” 柳儿青径直往两剑冲去,就在她刚要接触到两剑的时候,突然心生警兆。 “不好!” 柳儿青低吼一声,正要往后急退! 可身前的剑丘竟然突然炸开! 无数把剑倒飞而出,密集程度堪比交叉射击的机枪! 柳儿青在水中本来行动就受限,被这些剑贴脸开大,几乎没有躲避的空间。 尽管她已经尽力闪躲,可脑门上还是被剑丘顶端的那把巨阙神剑一剑柄敲了上去。 柳儿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中还不忘骂道:“二师妹,你竟然阴我!!” 随后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此时,正在铁球边上,看着张浪犁地的白剑心心生感应,嘴角再也压不住了。 好好好,大师姐,你总算是上钩了。 哈哈,你一直以为剑阵只有一层,没想到剑阵之中还有还有一道核心小阵吧? 哼! 这次我看你还怎么诬陷我! 白剑心深吸了口气,对张浪传声道:“你差不多得了,拿了这么多剑,你还想怎滴?” 随后,张浪的声音响起:“二小姐,才这么点你就心疼了?核心区域我还没去呢!” “去什么去,赶紧给我浮上去!” 白剑心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了。 张浪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什么,随后白剑心就看到铁球底部表面又有一块块铁块落下,铁球便随之缓缓上升。 白剑心看着落下的铁块,神色极其精彩。 这么简单就浮起来了? 她随着铁球浮出水面,刚好就看到张浪从铁球中钻出来。 张浪笑着对白剑心打了个招呼:“二小姐好,这才哪到哪啊?怎么就让我浮上来了?” 白剑心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冷声道:“算你通过了入殿考核,赶紧把你那该死的球给我拆了!” 张浪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还没完成我当初的诺言呢,怎么就通过了?二小姐,咱们歇一会,然后再继续吧。” “不用继续了!” 白剑心突然一声尖叫,吓了张浪一跳。 葬剑池边缘的宝剑,虽然不如正中央剑丘上的,可随便拿出一把在南疆都是会受万众追捧的好东西! 白剑心刚刚草草算了一下,就张浪下水的那会功夫,他竟然一口气收走了五百三十二把! 虽然比起葬剑池中二十一万把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是这里每一把剑对白剑心来说都是自己的宝贝。 这一口气少了五百多把,怎么可能一点不心疼? 这一声尖叫,已经让张浪知道了白剑心在破防的边缘了。 既然如此,接下来恐怕很难再下底咯! 张浪笑嘻嘻地掂了掂手中的储物袋,不亏,一点都不亏。 他也不为难白剑心,规规矩矩地上了岸。 他前脚刚踏上岸,就听到白剑心又是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张浪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具“浮尸”正在不远处的水面上飘浮! 他在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这哪是什么浮尸啊! 这明明就是柳儿青! “小柳儿!” 张浪惊呼一声,就要往池中冲去。 不过有白剑心在,倒是不需要他动手。 还没等他刨出去两尺远,白剑心已经将柳儿青提到了岸上。 看着牙关紧闭,脸色铁青的柳儿青,张浪吓了一跳,探了探鼻息,还好,有气儿! 张浪想都不想,便将她架在膝盖上一阵拍打。 等她吐出几口水后,才将她平放在地上,然后捏住她的鼻子,一口气就吹了上去! 在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白剑心,刚还在心中冷哼大师姐太能装了,随后就被张浪这个动作给吓到了! 他想对大师姐做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剑心一脚就把张浪给踹飞了! 张浪滑出去半丈远后,飞快起身,双目赤红地对白剑心吼道:“白剑心!你想做什么!你没看到我在救人吗?” “救人?我看你在趁机占便宜吧?”白剑心冷脸道。 张浪:??? 你说得是人话吗? 一个六岁的娃娃,我占她便宜? “人工呼吸,心肺复苏你懂不懂?不对,你懂个屁!”张浪焦急吼道,“赶紧滚开,不然小柳儿出事了,老子和你没完!” 白剑心当然不退让,挡在柳儿青身前,冷道:“浪荡子,你少诓骗我,你以为我是那些无知少女么?” “你不是无知少女,你他娘的就是最毒妇人心!走开!我要救人!”张浪快步到了白剑心身前,与白剑心四目相对。 正在这时。 “咳咳咳!” 几声咳嗽后,柳儿青“缓缓”睁开了眼睛,开口唤道:“大哥哥,白姐姐。” 张浪和白剑心同时道: “你没事吧?” 一样的话,却是不一样的语气和意思。 第133章 打她屁股!必须让她长长记性! 柳儿青往外吐了两口水,呼呼喘了几口气后道:“我没事的。” 白剑心眯眼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下水去了?” 柳儿青:!!!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 “你该不会说这次也是我让你下水的吧?”白剑心问的是柳儿青,看向的却是张浪。 上次柳儿青自己要去拿那柄大剑,栽赃白剑心说是白剑心让她拿的。 害得白剑心被张浪一顿劈头盖脸的怼,又因为柳儿青在,她还不能说什么,这股气到现在还憋着没撒出去呢。 今天白剑心就要让张浪看看,这究竟是她白剑心是个正常的人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柳儿青和白剑心对视了一眼,刚张开嘴就听到白剑心道:“小柳儿,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自从你的大哥哥来到第二殿后,我就没有和你说过话,而且刚才我和张浪一起下水了,所以不存在我让你下水的可能。” 柳儿青:...... 二师妹,你阴我也就算了,现在这是闹哪出? 她缓缓转头看向了张浪,看上去张浪神色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就小声道:“刚才我看到大哥哥和白姐姐一起下水了,所以我想着也跟着一起下水玩一下......” 越说她发现张浪的表情越不对劲,声音就越来越小。 张浪当然知道柳儿青的下水和白剑心无关了,关键是,他昨天还特意嘱咐过柳儿青不要下水的! “小柳儿,我昨天怎么和你说的?” 张浪黑下脸,一字一句地问道。 柳儿青不敢和张浪直视:“这个...大哥你是,是说让我不要下水...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玩水,你和大姐姐又都一起下去了,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发现自己被一个黑影笼罩了。 抬头看去,就见到一张黑脸的张浪如同恶鬼一般看着自己。 “大哥哥,你,你好可怕...啊呀!” 柳儿青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浪一把提了起来,旋即就被他面朝下按在了大腿上。 “大哥哥,你要干嘛?” “啪!” 柳儿青只觉得屁股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嘶!” 轻吸口凉气后,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挤出来,第二下已经来了:“啪!” 柳儿青彻底傻眼了。 我...竟然被人...打屁股了? “啪!” 第三下再次响起。 柳儿青满脸通红,胸口的火气熊熊燃起。 这么多年,谁敢打她的屁股? 她扭过头: “你住手...” “你还敢顶嘴!” 张浪狠狠瞪了她一眼,柳儿青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许多复杂的情绪。 “你还顶嘴!让你不要下水,你当我说得是耳旁风啊!今天我不打你个痛快,你就不知道听我的话!” 张浪一边抽一边骂,下手一点都没有留手。 柳儿青的落水,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他的外甥女之前就因为自己进房间一会,就掉在了池塘中! 幸亏是冬天,穿着羽绒服,没有那么快沉下去,旁边又有路人经过,才及时将她救了出来。 不然的话,三岁的小孩子肯定就要没了! 这次因为她还小,他和姐姐姐夫也没多说什么。 结果两年后,五岁的外甥女再次落水! 这次幸亏他姐姐就在边上洗衣服,用棒槌将孩子拉了上来。 那次之后,小外甥女是狠狠挨了一顿揍,从此不敢再靠近明水了。(这是作者经历的真事...) “你知不知道落水了有多危险?要不是刚才老子动作快,你早就死在水里了!” 张浪越说越气,打得也越来越重。 “水好玩是吧?我让你玩!我让你玩!” 张浪不想柳儿青再出事了,可这个岁数的小孩子,好奇心爆棚,又没有什么安全意识,不狠狠打上一顿,让她长长记性,以后类似的事情还层出不穷! “老子警告你,你以后再敢靠近明水一步的话,死了老子也不给你收尸!” 张浪嘴上骂得狠,手上打得更狠。 白剑心已经完全惊呆了。 她没想到事情竟然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她原来也只是想证明事情是柳儿青主动做的,和自己并没有关系。 张浪要是能骂两句大师姐,她就再高兴不过了。 她万万没想到... 张浪还真敢动手啊! 这一下接一下的,要是大师姐不用玄灵之气护体的话,恐怕晚上就要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吧? 等下,刚才明明感到大师姐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怎么大师姐突然就偃旗息鼓了呢? 而此时,被抽得屁股发麻的柳儿青却只是死死地抱住了张浪的大腿,既没有生气更没有发飙。 只是一下接一下地随着张浪抽打的节奏抽噎着。 张浪打了一会,发现柳儿青竟然没有哭出来,加上手也打酸了,就停下来再将柳儿青拎了起来。 一看柳儿青的脸,发现她已经满脸泪痕了,但是这丫头死死咬住了下嘴唇,嘴唇上多了几个深深的牙印,只差一点就咬破皮了。 看得出来,她刚才是强忍着没有大声哭出来。 张浪想起初见这丫头被人甩出去了那么远都没有哭的样子,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乱世儿女早当家。 这小丫头才六岁,却已经知道要讨好给她吃喝的人了。 就算是再痛也忍住不哭出来,以免让张浪更加生气。 不过就算这样,张浪依然没有给她好脸色,而是冷喝问道:“说,以后还敢不敢再下水了?” 柳儿青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大哥哥,你别生我气好么?” 这样子,正常人都没办法再硬下去了。 张浪叹了口气,将柳儿青一把搂进了怀中,拍着她的背道:“你知道我生气了就好,我既然带你来乘风宗,自然不能看你出事。” “我晓得,我晓得。”柳儿青连声道,到这个时候,她不再控制自己的哭声,泣不成声道,“大哥哥打我是担心我,是怕我出事,我都晓得!” 张浪心头一紧,再暗叹一声。 这丫头,实在太懂事了点。 张浪松开了柳儿青,依旧冷脸道:“你就算知道了,还是要罚的。” “啊?还要罚啊?”柳儿青哭着哀求道,“大哥哥,求求了,我知道错了,你刚才不是也打过了么...” “我罚你在第二殿禁足半年,不许你再来葬剑池!” 张浪这次不理会柳儿青的哀求了。 半年时间,张浪无论通关不通关,第二殿的事也该告一段落了。 张浪转头看向了看得一脸懵逼的白剑心:“二小姐,禁足小柳儿的事就拜托你了...唉!二小姐!你还好吧?” 白剑心这才从发愣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回道:“你说什么?要把她禁足了?” 语气中说不出的惊讶。 看玩笑,踏浪峰上,谁敢关大师姐的禁闭? 张浪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有什么问题么?现在她还不算是踏浪峰的人吧?我应该能处置她吧?” 白剑心缓缓将视线转到了柳儿青身上,旋即点头道: “可以!我这就亲自带她去关禁闭!” 第134章 被关禁闭柳儿青! “大师姐,你屁股疼么?” 第二殿的三省房中,白剑心再也不用掩饰,语气之中满是促狭的意味。 面朝下,趴在蒲团上的柳儿青抬起眼皮道:“废话,打你试试,看你疼不疼!” 白剑心嘻嘻笑道:“我不试,有人要是敢打我的...咳咳,我早就一剑给他捅穿了。” “大师姐,我就奇怪,你以前也不是这个脾气啊,有人敢动这手,你早该发飙了撒。” 柳儿青低下眼,没有说话,过一会才开口道:“其实刚才我就要发飙来着...但是...” “但是什么?” 柳儿青用双手撑起下巴道:“我看到他的眼神。” 白剑心:??? “喂喂喂,大师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不会因为他一个眼神,你就...不应该啊。”白剑心才不相信柳儿青的话,突然一拍手道,“啊呀,难道说你对他...动心了??” 柳儿青闻言气得拿起边上的一个蒲团就朝白剑心扔了过去。 白剑心侧身一闪:“打不着。” “滚犊子!...哎哟.......”柳儿青被白剑心气得不行,刚才一用力,又扯到了屁股上肿起来的地方,抚臀痛呼。 “大师姐,你要是真动心了的话,我可以帮你的。”白剑心可没打算放弃继续挤兑大师姐,“你看看,我认识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你说对哪个男子动心的,若是让师父的在天之灵知道,肯定忍住老怀宽慰的。” 柳儿青送了白剑心一个大大的白眼:“放屁,老娘再怎么滴也不会看上一个太监。” 白剑心“啊”了声:“啊,对哦,你之前和我说过,三师妹已经把他给...” “所以,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天下男子,有谁能入老娘的法眼?”柳儿青冷哼道。 白剑心对这句话还是认可的,连连点头,又狐疑道:“那你说他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柳儿青再次沉默。 这次不说话的时间比刚才要长一些。 好一会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我爹爹。” 白剑心闻言也跟着低头无言。 柳儿青自顾自道:“虽然吧,他打我确实很痛,可是...可是我却从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了我好,而且.而且是没有想着要回报的那种...二师妹,咱们在峰上这么多年,就算咱们师姐妹之间,也很难如此吧?” 白剑心微微颔首:“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若是真与父母相比,总归还是浅了两层,就比如说,大师姐,你今日突然下了葬剑池是什么目的呢?” 柳儿青:...... “好端端的,问起这个做什么?” “说,你是不是想去拿阴离与阳合?” “啊,师妹,你去第五殿给我讨点外涂的伤药吧?” “少来!大师姐你还能少了伤药?你的存货比五师妹多得多吧?” 白剑心干脆蹲到了柳儿青的对面,脸对脸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葬剑池中有剑阵的事,是你特意透露给张浪的吧?” “唉~我这不是为了他的小命考虑?他万一乱来,剑阵一旦触发,那就是碎尸万段啊!”柳儿青眨眨眼,理直气壮。 “放屁!有我在,剑阵还能伤得了他?哼,你就想让他挤兑我,让我关了剑阵,好让你有可乘之机,只是你也没想到,我只关了外层剑阵,还有一层核心剑阵在呢!” 白剑心面露得色,“所以,你想拿阴离与阳合,想都不要想。” 柳儿青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片刻后气道:“可恶,为何师父都没和我说这些!” “那当然,师父是将第二殿和葬剑池交给我的,不是交给你的,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么?”白剑心笑意连连,“大师姐,你还是失算了吧?我这将计就计如何?” 柳儿青突然垂头叹了口气:“哎...我就说,咱们师姐妹之间也做不到那种程度,我好可怜啊,竟然被自己的亲师妹暗算。” “暗算个头!”白剑心皱鼻道,“我就这么说,这核心剑阵连我都关不了,我问心无愧,倒是大师姐你,要是不惦记着阴离阳合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更不会...” 她促狭的眼神在柳儿青的屁股上转了两圈,“更不会被打屁股了。” 柳儿青:...... 两人又互相挤兑了几句,才算是将互相“斗智”的事揭过。 柳儿青正色问道:“我看他已经从池中拿出剑来了,你还能让他修炼那门剑道么?” 白剑心笑道:“大师姐,这个就不劳你挂心了,只要不在边上当搅屎棍,这事我早就打算好了。” “什么搅屎棍!二师妹,你说话好难听。”柳儿青嫌弃地摆了摆手,话音刚落,她动作猛然一僵,“等会,你说不让我在边上...你该不会真的要关我禁闭吧?” 白剑心理所当然地点头道:“那可不,我既然答应了张浪说要关你半年禁闭,就要说到做到。” “白剑心,你敢!”柳儿青挣扎就想起来。 可白剑心已经闪身到了房门外,“嘭”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大师姐,三省房可是师父特意为咱们几个设置的,让我们反省己身用的房间,你就不要想着出来了。” 白剑心的声音从房门外传了进来,“大师姐你就安心在里面待上半年吧,你要是觉得孤独寂寞的话,可以左手和右手一起玩啊,以前咱们被单独关禁闭的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柳儿青:...... 她用力拍打着房门,房门竟然纹丝不动,显然三省房的阵法已经开启了。 “白剑心,你给老娘等着!等老娘出来了,到时候先打你的屁股!” “嘞嘞嘞!我怕你啊!” 柳儿青额头青筋狂跳。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白剑心那“小姐得志”的样子! 刚要接着骂,屁股上又是一阵灼痛传来,忍不住“哎哟!”出声。 张浪,你下次下手能轻点么? 等会! 柳儿青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下次?为什么会有下次? ...... 此时葬剑池边上的木屋之中。 张浪正在清点着这次下次下水的收获。 “又是一笔小财,哈哈。”张浪算是发现了,这踏浪峰简直就是发财的宝地。 这些剑虽然陈旧了些,但是清理清理,随便拿出一把来都是好剑了。 要不是现在布哥儿转行当佛祖了,这些剑肯定没一把能剩下来的。 就在张浪美滋滋地清点完收成的时候,木屋房门“嘭”地被踹开。 他转头一看,正是白剑心! “二小姐...” 他刚说了三个字,一本小册子就扔到了张浪身前。 “这是...” “别废话,你先看。”白剑心大刀金马往桌边一坐,一句话也不多说。 张浪皱着眉看向了身前小册子,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书页都已经发黄,边缘毛边有些破损。 书封也破损了大半,只见上面写着《剑·人》! 剑人... 你该不会专程用这个来骂我的吧? 第135章 你这是拿我做实验啊? 张浪把册子丢还给了白剑心:“二小姐,这贱人之剑,还是比较适合你练。” “什么贱人之剑?” 白剑心接过册子,话刚出口就看到了册子上封面上的字。 “这……” 白剑心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本剑典压箱底,不对,是年代太过久远了,所以封面上才有了缺漏。” “完整的名字应该是——一剑镇人间。” 张浪挑了挑,这名字倒是很霸气。 不过...白剑心会这么好心,之前在峰前还骂他来着,自己到了第二殿之后更是没有给她好脸色过,她还能将上好的剑典给自己? 张浪疑心值拉满,再次接过了册子,翻看一看,就见第一行字写着:“我剑由心而发,一剑可蔽日月,一剑可坠星辰,一剑可镇人间!” 哟哟哟,牛皮也不怕吹破咯! 继续往下看。 “欲练此剑,必先无欲。” “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惧。” “无惧则无物不破。” 这几句有点意思,看上去像是光脚不怕穿鞋就是干的意思了。 “欲要无欲,先斩情根。” “男女之情,误我剑道。” “心有牵挂,则剑心偏误,剑心偏误,则剑出无锋!” 嘿,这意思不就是女人只会耽误我拔剑的速度? 写这剑典的人该不会也是从蓝星穿越过来的吧? “以上,乃吾信口胡诌之言也。” 张浪:...... 虚晃一枪是吧? 这写剑典他么的…… 张浪强忍住一把扔掉的冲动,继续往下看: “话回正题。” “然色欲,人之本性也。” “一剑所起,本性相扰,则剑气不精。” “剑气不精,妄想镇人间,岂非痴想?” “然本性不可违,唯有以自宫违之。” 张浪:??? 什么意思? “吾仗剑仰天而言:凡人欲悟此剑,必先自宫!” “滚你麻蛋!” 张浪跟扔垃圾一样又把册子扔回给了白剑心。 “二小姐,原来你不是骂我,而是要害我啊!” 我就知道这娘们没安什么好心,突然给我什么剑典,特么竟然是葵花宝典! 人家葵花宝典上来还直截了当,开篇明义。 这本剑典倒好,废话一连篇,还是让我当太监! 滚你妈犊子! 白剑心见张浪一脸悲愤欲绝的样子,刚要说这不正适合你么?旋即转念一想,他毕竟刚刚受了损伤,心中肯定还没有完全接受。 在外人面前,当然不会坦然承认自己已经... 人之常情,能够理解。 白剑心也就不戳张浪的心窝了,对张浪冷声反问道:“你看书难道只看一页的么?” “还有必须要看下去么?这先决条件已经给你摆明了撒。”张浪表示不想再理白剑心了,打死他都不会练这葵花宝典的! 可白剑心也铁了心让张浪修习这门剑道,起身到了张浪身前,郑重其事地将剑典往后翻了一页,放在张浪眼前:“继续往下看!” 张浪拗不过,只好瞥了一眼,旋即瞪大了双眼: “嗯?” 就见到第二页第一行就写道: “若是不想自宫以绝子嗣亦可。” 好好好,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若不自宫,也能成功是吧? 写这剑典的,他么不仅是个话痨,还他么是个老六! “吾有二法:一者,可自断经脉,散尽体内玄灵之气,只以心养剑,心剑成,则天剑成。” “二者,若身怀玄灵绝脉,就当老子刚才说得都是放屁。” 张浪:...... 他伸出手接过剑典,惊讶道:“这难道是给我量身定做的?” 白剑心冷脸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害你么?” 张浪认错很干错:“那是我错怪二小姐了么,不好意思哈。” 白剑心哼了声,没有和张浪计较,而是非常平静地讲起了这本剑典的来路。 “此剑典乃是流朱城第一代城主所修剑道,世上只此一本。” “卧槽,你说的是司马长空?”张浪惊得跳了起来。 见白剑心点头,张浪心中不由涌起了惊涛骇浪。 流朱城是公认的超然之地,民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流朱城第一代城主,司马长空更是一代人杰。 本朝开国女帝横空出世之前,他是唯一一个活着的,踏足了第九境圣王境的存在! 不过他非常神秘,建立了流朱城之后就再未出过城。 因此世上鲜有人知司马长空擅长用什么兵器。 只有圣朝的高层,以及一些老牌宗门才知道,司马长空曾经用剑。 之所以是“曾经”,是因为剑折! 而这本剑典要是真的是司马长空所着...那价值就非常高了! 张浪当然不会怀疑踏浪峰会拿出假货来,甚至对于踏浪峰怎么得到这本剑典也没有兴趣,只是问道: “如此珍贵的剑典,二小姐为何会交到我手上?” 白剑心却不屑道:“什么珍贵的剑典,不过是尊师与司马长空打了个小赌赢来的赌注舔头而已,给你的原因也很简单,此剑踏浪峰上多年来无人可以修炼,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此物的真假。” 张浪:!!! 不是无人可修炼,而是没人愿意修炼吧? 要么自宫,要么自断经脉,要么玄灵绝脉,这三个选项他么都是把人往死了逼啊! 就算是南宫无望这种对自己狠到能散去已修成的剑道,也不会自断经脉的。 他耷拉着眼皮道:“所以你这是在拿我验证这本剑典的真假?” “试试么,若是真的,第二殿便算你过关了,若是假的...哼,我便提剑去往流朱城,找司马长空的徒子徒孙算账!” 白剑心说到去流朱城算账就和说去自家后院转悠那么轻松写意。 张浪皱着脸道:“我能拒绝么?” 白剑心断然:“当然不可能,更何况,你现在可没有通过第二殿的入殿考核,这也算到你的入殿考核中吧。” 张浪:??? “不是,我可是从葬剑池池底拿了五百多把...” “你那个不算。”白剑心果断否认了张浪之前的所有努力,“从葬剑池取剑,是你与池中之剑心意相通,让剑不再沦丧,愿意出墓相陪才算。” “二小姐,你这事先也没...嘿,你怎么能乱改规则呢?” “我说过,我的规矩就是规矩!”白剑心冷声道,“你若是不想被踢出踏浪峰,就乖乖按我的规矩来!” 扔下这句话,白剑心哼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完全不给张浪继续争辩的机会。 张浪看看白剑心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手中的剑典,深吸了口气: “白剑心,我日你@#¥@#!!!” ----------------------- 以下是卑微作者君的本月总结。 本月更新了二十万字,已经是我这个兼职码字佬的极限了。 从上本书跟过来的读者应该知道,上本书一个月20万,我坚持了半年时间。 然后这本书,我本来也想着一直二十万下去的。 但是...岁月不饶人。 作者君已经是个年近四十的老男人了,一天十二个小时坐在电脑前,身体开始抗议了。 现在痔疮犯了,腰间盘也突了,最近都是痛不欲生。 不得已,下个月调整一下更新计划,保底两更,调整一下身体,等到身体允许了,就继续一个月二十万! 希望各位大佬原谅则个! 第136章 我下水是练剑的,你以为呢? 次日大早,等白剑心来到张浪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张浪已经人去楼空了。 “起这么早?难道是悟剑去了?”白剑心见张浪如此勤奋,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丝的欣慰。 总归是她的儿子,有这样的勤奋倒也不出意料。 白剑心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正要回自己房间,在外面走廊上往葬剑池岸边瞄了一眼,登时长发根根倒立! 那颗停靠在岸边的铁球竟然不见了! “他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下水...” 踏浪峰祖传脏话! 白剑心飞身到了岸边,同时展开池中的剑阵,稍稍一感应,就锁定了张浪的位置! 果然,在另外一侧的靠近岸边的池底,那颗铁球就停在那里! 白剑心暗骂了句,找准位置,一头就扎了下去! 没用几息功夫,她就到了铁球旁边。 此时铁球正静静悬浮在离水底一尺的距离。 脱了只剩下裤衩子的张浪此时正盘腿坐在铁球上,双手各自捏了一个剑诀,一手放在心口,一手挡住了气海。 这姿势,正是剑典之中第一个起手养剑之势! 池水中,张浪双目紧闭,一道淡淡的剑气在他周围缭绕。 白剑心挑眉暗道:“呵,这么快就酿出剑气了?果然司马老贼的剑道适合玄灵绝脉修炼。” 张浪猛然睁眼,突然捂住脖子,喷出了一股水流。 白剑心不由疑惑:“这又是什么剑势...不对,他这是溺水了!”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张浪身边缭绕的淡淡的剑气已经四向散开了,双脚在水中乱蹬,双眼翻白,眼看就要失去了意识了。 白剑心破开池水,闪身到了张浪身边,一手探入了张浪的腋下。 随后,两人从池中冲了出来。 “咳咳咳!” 被白剑心扔到岸边的张浪不停地咳嗽,又呕了几声,吐出了半肚子的水,这才转过身来,仰面朝天,双手撑在身后,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白剑心冷冷道:“前日谁还说自己不会水的?不会水还去池底悟剑?” 张浪喘了几口粗气,翻着白眼道:“你有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这狗屁的什么一剑镇人间,镇个鸟,再镇的话,我的头发都要被它给镇没了。” 白剑心微微皱眉道:“怎么回事?” 张浪又吐了口反上来的池水,才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昨晚张浪拿到剑典之后就着手开始了。 可这司马的剑道确实十分怪异。 张浪按照剑典中的方法,很快就凝结出了剑气。 可这剑气从他屁股眼进入,再从他的经脉中猪突猛进,旋即又从他的天灵盖出来了! 亏得张浪是玄灵绝脉,别的没有,就是经脉足够粗大。 不然的话,换成正常人来练,这猝不及防下,浑身经脉保证没一处是好的。 张浪虽然没有受什么内伤,可这剑气从天灵盖冲出来的时候,竟然削断了他几百根头发... 脑门正中心摸上去,甚至能明显感受到掌心的温热了! 张浪当即停了修炼。 如果再练下去,光头不一定,地中海肯定是逃不脱了。 张浪说到这里的时候,白剑心强忍笑意走到了他的身后。 往他脑门中心一看,果然薄了两层! 白剑心嘴角微动,差点笑出声来。 她倒不是笑张浪少了头发,而是想到了司马长空。 谁能想到流朱城第一代城主,天下的传说人物,在任何一个地方的画像上都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其实是个秃顶! 司马长空后来很少出流朱城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遮掩自己是秃顶的事实! 白剑心之前以为人的长相天生的,就算以司马长空的天纵之才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秃顶的现实。 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 白剑心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继续保持了一个冷淡的声线问道:“那你去池中做什么?” “嘿,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实验。” 张浪指着自己的脑门道:“我当时就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挡这股剑气不至于这么猛烈地冲出来。” “我试过木板,凳子,桌子,还有拿头顶着墙...” 说到这里,张浪指向了自己房间侧面墙壁上的一个洞道:“你看那个洞,就是被剑气给冲出来的。” 白剑心这时候才看到那个和张浪脑袋差不多大小的洞口,微微蹙眉道:“奇怪,我刚才去你房间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 “废话,我也要脸面的,这么丢人的事,我当然用柜子给它当上了。”张浪没好气道。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柜子的位置换了。”白剑心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所以,你想到了去池底?” 张浪点点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佳的位置了。” 白剑心若有所思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水底自上而下有力而来,数十丈的水深,任凭你的剑气再凶猛,也能化于无形,最多不过是水面上一片浪花而已。” “没错!”张浪颇有些自得道,“从昨晚子时到现在,我已经练了差不多三个多时辰了,你看,脑门上的秀发可是一根都没有断!” 白剑心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的神光。 她没想到张浪竟然能想出这样悟剑的方法。 就是不知道司马长空知道不知道这个法子...哼,不过以司马长空畏水如虎的样子,他哪怕是知道了,估计也不会下水的。 没错,孤悬海外,四面环海的流朱城第一代城主竟然是个十足的旱鸭子! 白剑心见张浪摇头晃脑唉声叹气,自叹自己水性不佳的样子,突然生出一种错觉。 莫非这家伙...是个天才不成? 旋即她就否认这个荒谬的念头。 玄灵绝脉就是废物,这是自古以来的共识。 这家伙就是脑子比较好用而已。 白剑心摆了摆手道:“好了,既然你是去池底悟剑,那就算了。” 张浪一耳就听出了白剑心话中有话,皱眉问道:“二小姐不会是以为我下水去拿池底的剑吧?” 白剑心倒直接,点头道:“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张浪扶着地面就站了起来,一脸不忿道:“二小姐若是觉得我下水去取剑的话,你自己可以去池底看看,可有少剑了?” 白剑心哼道:“我当然看过了。” 刚到池底的时候,白剑心就看过了,并没有昨日那般清洁溜溜的名场面。 虽然她没有细数,看上去却没有动过手脚。 张浪这才哼道:“二小姐,你若是有所怀疑的话,那就把池中的剑全部收了吧,接下来我肯定日夜都在在池中苦修了,我可不想背上一个偷剑的名头。” “我没有那么小气。”白剑心背手道,“我相信,若是你真入了剑道,是没有时间,也不屑去做偷鸡摸狗的小事的。” “你若是要池中修炼,自便就是。” 说完,就背手往自己房间去了。 等张浪看到白剑心的房门关上,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旋即意识沉入气海。 此时,气海之中,有上千把剑正围绕着布哥儿缓缓旋转。 开玩笑,有好东西,谁会不屑拿啊? 我看上去有这么高风亮节么? 第137章 关于司马的剑的一些细节 张浪下水去悟剑是真,去取剑也是事实。 子时下水,前面两个半时辰,他可是一把一把地将剑从池底抽出来,并且对池底进行了严格的网格化管理。 在一个划出来的网格中,他最多拿三把剑。 这三把剑取走之后,池底的景象并不会发生大的改变。 葬剑池中有二十多万把长剑,少个一千把,正常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白剑心不是正常人。 所以当白剑心出现之后,张浪就“恰到好处”地溺水了。 白剑心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这样就能尽量减少白剑心在池底停留的时间。 至于白剑心看到的那淡淡的剑气,其实并不是他一晚上的成功。 而是最后半个时辰时间弄出来的。 这必须要给司马长空点个赞了。 虽然剑典中废话特多,而且常有“若不自宫,也能成功”的老六行文,但这本剑典确实是给玄灵绝脉量身打造的。 而且剑典中对玄灵绝脉之所以是废物的原因做了简单的分析,让张浪也受益不浅。 按照司马长空的说法,玄灵绝脉之所以不能修炼,就是因为经脉太过粗大,且不能锁住炼化出来的玄灵之气。 就相当于是同时开着进水管和出水管的水池。 进水管很小,出水管很大,这水池肯定是没办法蓄水的。 这倒是说到张浪的心坎里去了。 小时候张浪修炼的时候,外感没有问题,炼化似乎也没有问题,可偏偏每次修炼之后,体内和没有修炼一样干净。 花了长时间炼化出来的玄灵之气找不到一点。 起初他还以为是布哥儿给吃了。 可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炼化的玄灵之气根本不可能到达气海位置,布哥儿别说吃了,连个毛都看不见。 现在想来就是出水管太粗的问题了。 而这本剑典则是独辟蹊径提出了另外一个解决办法。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既然不能以气御剑,那便以天地为剑!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咱们既然不能炼化玄灵之气,那就干脆让元玄直接冲体而过,并以自己的神识控制,将天地化成自己手中的一柄巨剑。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按照剑典中所说,若是修炼到极致,一剑镇人间就成理所当然的事。 可难点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天地太过广阔,一个人的神识又太过渺小,想要控制谈何容易? 而一个人的神识又是由天生灵魂而来,想要修炼非常困难。 那怕是剑典之中,对于神识的修炼也并没有非常好的办法。 而只是突出两个字:打磨。 这就是以心养剑的由来。 也是司马长空一开始让修炼的人自割的原因。 七情六欲之中,最难控制的还是情欲。 割以永治! 不过剑典修炼到后面会如何如何牛逼,对张浪来说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自己怎么样不秃顶。 剑练成了,头却秃了,那人生的乐趣何在?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我变强了,却成了秃子这个设定的好么? “剑典将此剑道分成了九重境界,倒是也通俗易懂,就是不知道我刚才练了一个时辰,有没有进到第一层的境界。” 张浪喃喃自语道。 一剑镇人间剑有九重:三尺,数丈,一里,围城,合郡,举州,偏隅,半国以及天下! 层次的划分简单粗暴,就是根据能化作己剑的范围而定。 当年司马长空登临第九境圣王境的时候,只到半国。 最后一重天下,到现在应该没有人成功过。 张浪倒是对天下没有什么想法,他现在只想赶紧到第一重三尺就行。 根据他的估计,三尺剑便足以与四境之敌有一战之力了! 他要是顺利练成三尺剑,到时候肯定要找沈颂英这丫头过过招。 正想着,张浪就听到了一阵破空声突然响起。 抬头一看,就见到一颗珠子迎面而来。 吓得他赶紧用双手挡住了脸。 还好这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在他面门前一尺处停了下来,悬浮在半空中。 紧接着,白剑心冷淡的声音响起:“这颗鱼息珠给你,你若是再要下水,将此珠含于口中,便不会再溺水了。” 张浪惊讶地放下双手,看着眼前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珠子,却不敢去接。 在他看来,以白剑心这蛮不讲理的脾气,是绝对没有可能这么好心送他东西的! 他看向了白剑心房间,背手道:“无功不受禄,饿死不食嗟来之食,二小姐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白剑心冷道:“我想要的东西你不能不给,我要给的东西你不能不要。” 张浪:...... 这娘们太他么...不讲理了! 见张浪还在犹豫,白剑心继续冷道:“我要了你的月影沉壁,这颗鱼息珠算是给你的补偿,算得上公平。” 张浪闻言一把就抓住了鱼息珠:“二小姐说得有理,一物换一物,各取所需,确实公平。” 白剑心:...... 这家伙,翻脸翻得比书还快。 算了,鱼息珠虽然珍贵,和月影沉壁一比,就不算什么了,说到底还是他亏了。 白剑心沉默了片刻,又补充了句道:“你若是在悟剑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踏浪峰上下,若是哪个仆役或者剑仆得到白剑心这一句承诺,肯定是高兴得半个月都睡不着觉。 白剑心亲口的答疑解惑,足以抵得上他们数年的苦修! 所以白剑心正等张浪道谢,谁知道却听到了张浪不屑地“切”了声:“切,二小姐难道也是玄灵绝脉?” 白剑心抿了抿嘴:“...不是。” “难道二小姐也参悟过司马剑?” “...不曾。” “那我问你什么?你连自宫都做不到撒。” 张浪两手一摊,那惫懒模样落在白剑心的眼中,气得她险些就一剑出去给他再宫一次! 不过转念一想,张浪好像说得也没毛病,她只得哼道:“哼,随你。” 决定自此开始,不再管张浪练得如何。 于是,时间一晃便是半个月后了。 表面平静了半个月的葬剑池,在这一日清晨,岸边突然惊起骇浪! 第138章 将李随封拿下! “日出东方,今日无事。” 李随封在归元峰上面对日出做完了今日的早课,伸了个懒腰,不由感叹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每日起来,天气晴好,宗内无事,各峰上下都按照既定的节奏井井有条,这才是身为一宗之主最幸福的时刻。 如今已经逼近了年尾,南疆虽然不像北方一到这个时候就冰天雪地,反而多了一丝冷意,让晒太阳更加舒服,这对李随封来说就是极好的享受。 相比之前宗内各种鸡飞狗跳,现在的乘风宗已经重新归于平静了。 等到了年底的时候,差人去刺史府和都督府将今年的年敬送上,剩下只要躺平就行了。 三年前李随封每年还为着去送年敬的人选烦恼,可自从张浪来了并且第一年由他自告奋勇去送了年敬,这份“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就有了唯一的人选。 李随封和张浪相识也是在那个时候。 想起来那时李随封对这个自告奋勇,谦虚谨慎的六代弟子没有多少信心,实在是宗内的长老堂主峰主都不想去,他这个宗主那时正好走不开,他才同意让张浪去了这么一次。 当时他甚至还做好了和刺史府扯皮的准备。 还好张浪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所以李随封到现在都很得意自己看人的眼光。 “今年的年敬,还是得麻烦一下老弟才行啊。” 李随封甩了甩衣袖正要往独夫阁去,就见到一个六代弟子匆匆正面而来。 看到弟子的神色,李随封全身汗毛瞬间倒立,还没等六代弟子开口,他就先低喝道:“不许说不好了!” 弟子一愣,眨了眨眼问道;“宗主,我没有想说不好了啊。” 李随封这才松了口气,挥手道:“不是说不好,那就说吧。” 弟子深吸了口气,往前快走了两步,一个滑跪跪在了李随封身前:“宗主,大事不好了!” 李随封:??? 我去你的! 李随封跟着弟子匆匆来到山门处的时候,就看到了一队身穿玄阵铁甲,全副武装的士卒强行往里闯。 说是强行也不恰当。 在山门处的弟子看上去似乎也没有想着阻挡。 虽然嘴上喊得响,可是士卒一到自己身前,就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手中并没有任何兵器。 其中还包括之前闻讯先行赶来的几个堂主和长老。 李随封暗骂了声没骨头的家伙,就落在了士卒前方,冷喝道:“你们是哪营的士卒,为何来我乘风宗撒野?” 为首的什长瞟了眼李随封,面甲下传出了闷闷的声音:“你是李随封?” 李随封冷道:“无礼!你一个小小的什长竟然直呼本宗主的姓名!难道你们的校尉没有告诉你们,乘风宗宗主就算没有官身,也相当于朝廷的从三品官员么?” 那个什长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从腰间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白纸,对着李随封看了一眼后,点头道:“没错,你就是李随封。” “嘿,你是没听到本宗主...你们想干什么?” 李随封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些士卒从两侧包了上来。 手中的长矛更是齐齐对准了李随封! “将李随封拿下!” 什长的命令已经回答了李随封的问题了。 李随封听到要将自己拿下,立刻就毛了。 虽然他也知道能穿着一身玄阵铁甲的士卒肯定是朝廷精锐中的精锐,可是这些普通士卒竟然就想把他一个宗主拿下,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李随封冷哼道:“就凭你们几个,想要拿下本宗主,先不说你们能不能做到,本宗主倒是想问问,你们凭什么?我乘风宗乃是南疆宗门之首,你们可想过拿下本宗主的干系?” 那什长却挥手道:“莫要与他废话,拿下!” 十几个士卒同时低喝一声,手中的长矛同时递出! 李随封眉头微皱,他竟然发现这些长矛之间竟然有玄灵之气互为依助,竟然是个玄灵战阵! 这种战阵若是在战场上,威力不小,甚至能斩杀低境界的玄修之士,可若是放到高手争斗中,那就不行了。 李随封冷哼道:“哼,本宗对你们礼让再三,你们还真当本宗是任由你们胡来的地方么?” 话音未落,李随封身上玄灵纹透体而出。 他不能真的出手斩杀这些士卒,否则和朝廷真的闹僵了,乘风宗还是承担不起后果。 但是他也不能弱了乘风宗的气势,否则的话,以后和朝廷之间就再无商量的余地。 所以玄灵纹是透体而出了,山门之前所有的声音立时沉寂。 玄灵第四变,万籁俱寂! 离他最近的十几个士卒感受是最深的。 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就看到李随封抬手,李随封挥手。 他们手中的长矛便被折断! 他们甚至没有听到长矛断裂时的声音! 等到李随封身上的玄灵纹收敛的时候,他们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中断掉的木杆愣了下神。 李随封哼了声,将手中的长矛头往什长身前一扔:“本宗主说过,你一个小小的什长还没有资格拿下本宗主,去,让你们营中的主将过来。” 什长依然没有应他的话,呵呵干笑了两声,突然转身拱手道:“将军,他说要找你。” 李随封双眼微眯,随即就一个身穿白色甲胄的人分开山门处虎视眈眈的士卒,大步进来。 那人见到李随封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拱手道:“李宗主,好久不见啊。” 李随封眉头微皱:“是你!?” 来人正是李随封在都督府中,那个在边上伺候的仆人! 当时李随封还惊讶都督竟然连个仆人都是四境的存在,现在看来此人另有身份。 他不咸不淡地拱手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身居何职?” “嘿嘿,本将武赴死,乃大都督帐下暗卫主将。” 暗卫? 李随封没有听说过有这个营的存在,不过这不是眼下的重点。 他沉声问道:“敢问武将军兴兵来我乘风宗是为何事?” 武赴死露出了一个极其渗人的笑容,声音沙哑道:“既有公事也有私事。” “是何公事,又是何私事?” 武赴死缓缓取下了头盔:“私事简单,就是要找到给我这道疤的人...然后杀了他!” 头盔取下后,李随封赫然看到了武赴的脑门上竟然有一道从天灵盖一直蔓延到左侧额头的伤疤! “你这伤...” 武赴死自顾自继续道:“至于公事,就要稍微费点力气了。” 他扔下一份公文,声音冰冷道:“据查证,乘风宗暗通万越王盟,罪无可赦,现将乘风宗自宗主以下全部捉拿,押解回都督府候审!” 第139章 那不是我老弟吗? 乘风宗陷入了全面的混乱中。 各峰,各堂都被士卒强行闯入。 宗内的弟子都被控制了起来。 士卒在各峰各堂翻箱倒柜,逐个审问登记,乘风宗的弟子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看着这些如同土匪一般的士卒将乘风宗翻了个底朝天。 归元峰上。 武赴死翘着二郎腿坐在宗主主位上,在身前跪着一地的长老和堂主。 李随封虽然没有跪下,可双手已经被闭气锁给套上了。 现在的李随封就算是第四变的高手,面对一个普通士卒也打不过了。 “李宗主,你若是识相的话,还是将那个人给交出来吧。”武赴死声音发寒,“若是再得一个抗拒朝廷,妨碍调查的罪名,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了。” 李随封昂着下巴,冷脸应道:“本宗主并不知道你的说得那人是谁,我乘风宗也从来没有万越王盟有任何私下勾连,此事就算是闹到中京的刑部大堂,本宗主也不怕。” “你还敢嘴硬!” 武赴死面色狰狞嘶吼道:“你是说本将脑门上的伤是假的?还是说本将的觅踪蝉出现在你乘风宗外只是个意外?又或者说暗卫寻找到了踪迹证据是在说谎?” “你以为本将为何会拿到都督府的通缉令?板上钉钉的事,你竟然还敢狡辩!?” “看来李宗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说着他朝边上的一个士卒使了个眼色,那个士卒就快步上前,将一个长老拉到了边,随后两个士卒上前,手执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了长老的背上。 “哎哟!” 那长老岁数不小,偏偏又不能提起玄灵之气护体,以肉身硬抗这两鞭子,惨叫声立时在归元峰上回荡。 “李长老!!” 李随封想要冲过去护住,却被士卒死死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鞭子继续落下。 武赴死看上去凶戾无智,可从他拉出的人就能看出来,实际上做出功课。 这李长老正是乘风宗内长老修为最低的一个。 不仅如此,而且他还是李随封的表叔。 当年李随封能够进入乘风宗,正是这个表叔的推荐。 而李随封当上宗主后,自然投桃报李,让修为一般的表叔当了长老。 叔侄两人关系甚好,叔叔被打了,李随封当然无比心痛,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难受。 “李宗主,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交出来人来,我便放过他,然后好吃好喝地押送你们前往都督府。” 武赴死斜靠在椅背上,一脸阴狠道:“但是你还是冥顽不灵的话...你也应该知道,对付叛国的反贼,朝廷和都督是不介意出现几个死人的。” 李随封深吸了口气:“武将军,我若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话,我肯定早就将他绑起来,然后送到将军跟前了,将军今日突然来本宗,在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李长老的惨叫,李随封的语气已经从刚才的倨傲变成了恭敬。 武赴死冷笑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将就知道你会狡辩,这案情调查书你自己看,看完之后,本将希望你能想起来是谁。” “哦对了,本将还要提醒你一句,破坏前线用兵,那可是诛宗的大罪,李宗主要是识相的话,交人,坦白,担责,说不定还能保下乘风宗五千多口的性命。” 李随封艰难接过案情说明,翻开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半个多月前,武赴死率领暗卫前往折钵山进行秘密的斩首行动。 半路上武赴死却遭到伏击,暗卫死伤惨重。 武赴死也惨遭爆头,险些丧命。 这个斩首行动还未成行,就宣告失败了。 武赴死在重伤昏迷前,将秘传的觅踪蝉放出跟随伏击之人。 而等到武赴死回到南疆,养好了五分伤的时候,便开始用秘法寻找觅踪蝉。 结果却在乘风宗外发现了觅踪蝉死前留下的讯息! 觅踪蝉是武赴死的祖传秘虫,一般来说,七境以下的玄修是根本无法发现。 就算是被发现了,也很难被杀死。 毕竟只有半个米粒大小的虫子,想要精准击杀,难度可想而知。 可觅踪蝉不仅被发现了,而且还死了! 武赴死就根据觅踪蝉死前留下的讯息,让暗卫进行暗中查访。 结果所有的踪迹表明,伏击之人去的方向正是指向了乘风宗! 李随封深吸了口气。 他知道,就算没有暗卫后续的调查,南疆大都督也有权将整个乘风宗押解回去审问。 因为能在乘风宗杀死觅踪蝉的,方圆五百里之内,也只有乘风宗的人了! 暗卫的调查是将证据做得更加瓷实且指向更加明确而已。 想到此,李随封脸色灰败。 这才安稳了几天啊,怎么突然又出了这档子事? 李随封苦笑道:“武将军,你都说了觅踪蝉七境之下绝难发现,可是...本宗之中根本没有七境之人,在下,在下也不过是四境而已。” 武赴死冷笑道:“这个谁都不好说了。乘风宗在南疆多年,一直都是南疆宗门之首,说不定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人或者事物,比如...南疆剑圣南宫无望,似乎到现在也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吧?” 李随封:!!! “阿啾!” 南宫无望用力打了个喷嚏,眯着眼揉了揉鼻子,颇为惊讶道:“师侄,你最近怎么入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啊?今日倒好,还找上我来了。” 常师贤一张哭脸,暗道老夫也不想来啊。 可是面对这个岁数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师叔,他也不敢造次,恭敬又焦急道:“师叔,乘风宗出事了。” 正常来说,常师贤一般不会来第二殿找南宫无望的,一来是南宫无望已经不算是乘风宗的人了,二来南宫无望也不大喜欢他这个师侄。 南宫无望皱眉道:“乘风宗能出什么事?” 常师贤轻吸了口气,将南疆都督派兵将乘风宗包圆了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还请师叔出山,救我乘风宗于水火之中!” 常师贤躬身恳求道。 南宫无望沉默了片刻,无奈道:“你在独夫阁都没有出面,你也应该知道你我如今已经不能随意插手乘风宗的事了吧?” 常师贤抿了抿嘴:“是。” “你既然知道...罢了罢了,你随我去见一见二小姐吧,有什么事让二小姐来定夺。” 说着就领着常师贤一路到了葬剑池边上。 两人刚到葬剑池,就听到池中发出了阵阵浪声。 他们循声看去,就看到葬剑池岸边竟然出现了一个一个人见圆的漩涡! 漩涡虽然不大,可旋转的速度声势颇为骇人! 而且以两人的修为,立刻就感应到了这漩涡之中竟然饱含一股惊人的剑意! “师叔,这是...”常师贤话还没问出口,就见到漩涡中心一根水柱冲天而起! 不,不应该说是水柱! 而是如同一柄巨剑的水剑! 水剑直冲天际,直接击穿了空中的云团! 偌大的云团,中间直接出现了一个大洞,仿佛苍天也被刺破一般! “好霸道的剑意!” 南宫无望惊声道。 “是何人凝聚出如此霸道的剑意?” 常师贤理所当然道:“这除了二小姐还能有谁?” 南宫无望却摇头道:“如果是二小姐,霸道是这百倍以上!等下,那个人是...” 空中水剑“归鞘”,而在水剑之上,他们看到了一个背手而立的身影。 两人看清人影后,瞬间瞪圆了老眼,异口同声: “哟!那不是我老弟吗?” 第140章 杀了他,祭剑! “嗯?” 两人同时看向了对方,同时开口道: “什么你老弟?那是我老弟!” 话音刚落,常师贤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谁了。 连忙改口道:“对,那是师叔您老弟。” 正在发飙头上的南宫无望这才冷静了下来,哼道:“这还差不多。” “你们两个闭嘴!” 两人刚想要上前,却白剑心一声冷喝阻止。 旋即,他们就看到白剑心从木屋中冲出,落在了张浪身前。 两人刚以为她是要恭喜张浪的时候,就见到白剑心一把搂住了正要落在水面上的张浪,几个点水,就将张浪带向了岸上。 在两个百岁老人的目瞪口呆中,张浪和白剑心如同一对神仙眷侣一般从空中落下,落地之时,两人对视了一眼。 南宫无望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两个...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啊? 难道说...老弟在葬剑池这么久,和二小姐已经...... 那边白剑心松开了张浪,冷冷道:“这是第几次了?” 张浪嘿嘿笑道:“算起来应该是第一百二十八次了。” “半个月,我救了你一百二十八次,这笔账该怎么算?” 张浪眨眼道:“二小姐这什么话?这葬剑池除了你又没有他人,你不救我难道就眼睁睁看我在水中溺死么?我知道二小姐人善,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哼,之前还说我是没有人性的怪物,怎么现在又变成了人善了?”白剑心不满冷哼道。 这事南宫无望是亲眼见证的,常师贤却是第一次听到。 吓得他赶紧封闭了听觉,有些话是绝对不能听到的。 而南宫无望却惊讶于张浪不仅活了下来,从目前的状况看,竟然还和二小姐的关系颇为亲密? 这是怎么做到的? 张浪笑道:“二小姐,你知道我是个直人,想什么就说什么,之前二小姐的所作所为让我有这样的想法,我便这样说,而今我的想法改变了,所以说法自然也改变了。” 南宫无望闻言心中忍不住道:能像老弟这样能将见风使舵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也算是少见的了! 不是,老弟你的形象在和在其他殿的时候又完全不同了啊? 可似乎白剑心偏偏就吃这一套,微微点头道:“直来直往,一往无前,这才是剑客应有的气质,看你今日的剑意,这第一重你已经成了。” 张浪嬉笑道:“应该是成了吧?三尺之剑,虽然还不够锋利,却也能自保了。” “自保?难道不是杀人么?” 白剑心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张浪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皱眉问道:“你该不是想让我去杀人吧?” “当然,一剑成须血祭,这是剑道至理。” 白剑心看向了南宫无望和常师贤:“乘风宗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带他去,就说那日阻止他们的是我,如果他们依然还不肯定退去的话,那就杀了。” 南宫无望和常师贤一阵心惊,同声惊疑道:“就这么...杀了?” “哼,都找到我踏浪峰门口来了,沈四石胆子是够肥的,不杀个人,怎么警告沈修远不要妄想染指南疆宗门呢?” 两百岁老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震惊。 他们倒不是震惊于此事与中京的圣皇牵扯上关系,一个四变的一营主将就敢来乘风宗放肆,背后肯定是有沈四石的支持,沈四石背后自然就是沈修远了。 他们震惊的是,二小姐竟然要直接杀人! 这岂不是与朝廷挑明了对着干么? “你们两个还发什么呆?” 白剑心冷喝道。 南宫无望两人忙拱手应道:“遵命。” 白剑心又对张浪道:“此人四境初期,而且前不久刚受了重伤,此时伤势应该尚未痊愈,正好是试剑的对象。” 张浪干笑两声:“二小姐,我刚夸赞你人善,你就给我来一记阴的?” 不过白剑心并没有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而是直接纵身离开了葬剑池。 “你记住,你若是杀不了此人,则剑不成,剑不成第二殿是你过不去的。” 张浪皱起了鼻子。 这娘们老是拿这个来威胁自己! 他看向了二老,拱手笑道:“两位前辈,麻烦你们带路了。” 南宫无望和常师贤同时:“老弟,这边请!” 张浪:...... 喂喂喂,你们辈分是有点乱了吧? 张浪跟在二老的身后,心事重重,刚拿了池底两千宝剑,以及三尺剑意练成的喜悦立刻一扫而空。 虽然他对乘风宗发生了什么事并不知晓,可白剑心显然就是想让自己去和都督府甚至中京去打擂台了。 当然更准确的说,是让他代表公孙侯府和中京的那位较较劲。 如果他真的杀了那个所谓的四境将军,那公孙武峰和圣皇之间肯定是要扎下一根刺了。 而且这根刺还是张浪! 到那个时候,踏浪峰和乘风宗反而不是重点了。 白剑心的算盘珠子都打到他的脸上来了。 可是他若是不杀,那就是把白剑心彻底得罪到家了。 以这段时间他对白剑心之间的了解,这娘们不会杀了他,但是以踏浪峰的七位来说,要让他生不如死恐怕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他进入踏浪峰后,看似每一殿通过得都还算顺利,只不过是因为他并没有影响到踏浪峰的根本利益而已。 而他身上又有一些让这几位看得上眼的地方,所以才让他一路到了第二殿。 但若是他真的要伤害到踏浪峰的根本利益,他还不怀疑她们最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想到此,张浪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我只是想当个纨绔世子,平平安安度过一生,根本不想卷入那些权力的游戏中去啊! 当年他跟沈颂英退婚也是,后来到乘风宗来也是。 张浪长吁短叹,二老除了偏个眼看看他,却也不能多问。 二小姐交代的任务很明确了,他们两个只是做为张浪的配角而已! 不过两人对张浪都很有信心。 老弟出马,一个顶两! 更何况是得到二小姐认可的老弟! 两厢一对比,反差就极其明显了。 张浪想了又想,又询问常师贤归元峰的状况后,心中大概有了应付的方案。 应付一个武将大老粗倒是不难,难的是...怎么才能合理地杀了他呢? 擦!白剑心真是会找麻烦啊! 而此时,归元峰上,李长老已经浑身浴血,身上没有半块好肉了。 李随封看得牙呲欲裂,狠声道:“武赴死,若是李长老出了岔子,就算受到圣朝漫天追捕,我也会取你项上人头!” 武赴死挖了挖耳朵,将一颗耳屎弹到了李随封的脸上,不屑道: “狠话谁不会说啊?唉,我这人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看别人放了狠话,最后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来啊,再抽五十鞭!” 第141章 这哪有什么犯人?都是我的长辈啊! 五十鞭! 刚才才二十多鞭,李长老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再抽五十鞭的话,他肯定是要惨死当场! 李随封双目赤红,对着鞭打的士卒厉声吼道:“你们给我住手!” 可那些士卒哪里会听李随封的话,手上带倒刺的鞭子高高举起,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抽下! 武赴死刚才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李长老死定了,所以两个士卒再无任何保留,抽下的力道比之前二十多鞭还要大上三分! “呼!” 鞭子破空声炸响。 李随封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可旋即,鞭子打中肉的声音并未响起,李长老的惨叫声也依然如前。 李随封立刻睁开眼,就见到两个士卒看着手上光秃秃的木柄发呆。 而两根鞭子已经落在了地上! 武赴死立刻坐直了身子,双目放光地看向了大殿门口:“来了!总算是来了!” “哈哈,南宫无望也好,常师贤也好,你们今日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李随封和乘风宗高层也一起看向了门口。 他们满怀期待。 乘风宗突遭大难,也只有南疆剑圣和孤独守山人能出手相救了。 可要让这两位老祖宗出山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他们已经不算是乘风宗的人。 但是刚才那两道斩断鞭子的无形剑气,也只有那两位能做到了! 难道,他们真的来了? 随后,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乘风宗众人定睛一看,几乎同时惊呼道:“老弟,怎么是你?” 李随封:...... 不是,本宗主喊他老弟,你们也喊他老弟,这算怎么回事? 而武赴死看着门口的那个年轻人,眉头紧紧皱起,冷声道:“堂堂侯府世子怎么一口气认了这么多的义兄?” 来人自然就是张浪! 他看了看大殿内的局面,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看了眼正对面,脸上多有不屑武赴死,笑着道:“我岁数小,在场的诸位都是我的长辈,喊我一声老弟,是诸位长辈赏脸,怎么到了将军口中反而成了不光彩的事?” 这位...算了,反正他也要死了,叫什么不重要了。 武赴死重新恢复了原来歪倒的坐姿,摆手道:“世子你之前虽是乘风宗的弟子,但是你现在已经进入踏浪峰了,就没必要来归元峰了。” 张浪不管他说什么,迈步进来,看了眼在地上跪着的众长辈,快步上前道:“张堂主,你这还有伤呢,怎么能跪着呢,起来起来。” “哎哟,司马长老,你岁数都这么大了,跪着像什么话?让老者下跪,有些人就不怕折寿么?” “钱堂主!我入宗的时候,你可帮衬了我不少,你这跪着我站着,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还有......” 张浪到了这些长老堂主面前,将他们一个个都扶了起来。 眼看着“认罪伏法”的众人都被张浪扶起来了,武赴死暴怒,厉喝道:“世子,你难道想要同这些叛国逆反之徒同流合污么?” 张浪拿出丹药给重伤的李长老喂下,又取出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盖在了他的身上,才淡淡道:“哪里来的叛国逆反之徒?我只看到了满堂的长辈下跪,实在是太不像话。” 武赴死猛的一拍扶手:“公孙默!南疆大都督的手令在此,难道你要违抗军令不成?” 张浪接过手令一瞧,暗道了声果然如此,随即轻飘飘扔在地上:“军令只在战场有效,民间何时能靠军令行事了?不知道将军将圣朝律放在何处呢?” “如今南疆战时,大都督统御南疆,掌军,民,政一应事务,军令自然等同于圣朝律。”武赴死盯着张浪,眯眼道,“公孙默,你若是仗着侯府世子的身份,想要违抗军令,那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哎哟,我好怕怕哦。”张浪拍着胸口“害怕”道,“将军所言,诓骗震慑一下平头百姓还还可以,你用这个吓我,你当我是吓大的?你去问问我叔爷爷,他平日能用这个吓我么?” 武赴死嘴角微抽。 他当然知道张浪的身份不同寻常,也知道张浪和沈四石之间的“亲戚”关系,不然的话,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和张浪在这里浪费口舌? 张浪摇了摇头继续道:“由将军之言可见,本朝太祖当初定下的规矩是何等的有先见之明。” “什么太祖定下的规矩?”武赴死皱眉问道。 张浪哼道:“哼,本朝太祖的遗训,军伍之人只可上马杀敌,不可下马治民,即便战时,都督总管民政,最后决定权也在中京六部!难道将军不知道么?” 武赴死双手紧紧抓住了扶手,他还真他娘的不知道! 他身为将官,平日里也只管自己修行和行伍练兵,这太祖遗训之类的,自然是不会去了解的。 更何况,这太祖遗训,若非三品以上的高官和高级将领,也无权了解得很细致。 张浪身份特殊,身上荫蔽了一个虚职郎官,正好是从三品,倒是有权力去太庙亲眼看看刻有太祖遗训的石碑。 “哦对了,将军不过是一营主将,而且还不是大营主将,应该只是个中郎将而已,区区四品,不清楚太祖遗训也是情理之中啊。” 张浪微微抬起了下巴,言语之中多少有点鄙夷的意思了。 武赴死冷声道:“就算你搬出太祖遗训又如何,乘风宗勾结万越王盟通敌叛国证据确凿...” “好一个证据确凿!” 张浪挑起一根眉毛,“将军,你难道不知道,按照圣朝律,乘风宗身为南疆宗门执牛耳者,若要定罪,是要经由刑部三堂会审,甚至参知政事都需要派佐官旁听,否则,就算是你亲眼见到乘风宗和万越王盟的诸位在喝酒吃肉,你也不能称之证据确凿。” “如今是战时...” “不要提战时,就算是战时,程序从简,也须有刑部堂官和一位侍郎亲自到场,你区区一个四品将官,让你来乘风宗是来【请】人回去配合调查的。” 张浪打断了武赴死的话,又见到武赴死一脸的不忿,指了指沈四石的手令:“我的话你不听,难道我叔爷爷的手令,你也不看的么?” 张浪这一句话,让武赴死心中一惊。 他出来的时候只从沈四石那里拿了手令,却从未看上一眼。 而沈四石当时交代他的原话是:“对这种通敌叛国的反贼,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武赴死:!!! 他连忙捡起沈四石的手令迅速且仔细地扫了一眼。 几百字的手令中果真没有任何“拘押”“逮捕”“押解”等等字眼。 最严重的句子是:“请宗主李随封往中京六部一叙,宗内其他人等在李随封回来之前,须在宗内等候,若无必要,不要出宗。” 武赴死看着手令:...... 第142章 乘风宗之危迎刃而解! 大殿顶上,南宫无望和常师贤蹲在房梁上。 “师侄,你猜张浪老弟用多久就能让那个嚣张的毛头小子乖乖放人?” 常师贤缓缓捋着胡须,摇头晃脑道:“师叔,你刚才注意到没有,他只问了对方抓人的理由是什么,连对方的姓名都没问。” “什么意思?” “以师侄我的愚见,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事情就应该能解决了。”常师贤胸有成竹道。 南宫无望却有些不相信。 他刚回到乘风宗的时候,就展开神念探了一遍全宗。 如今的乘风宗可以说是建宗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之一。 要不是他现在的身份问题,二小姐又事先交代了,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手,将那些把宗内搞得鸡飞狗跳的士卒全部赶出去! 看那些士卒的凶悍模样,再加上二小姐说过,这事背后是沈四石,甚至是中京的那位,恐怕不杀两个人还真解决不了。 他蹙眉道:“我估摸着老弟应该就要和那个武送死动手了,你我压着点阵,千万不要出了篓子。” 常师贤闻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师叔还是不够了解张浪老弟啊。 根据他和李随封的深切交流,加上这段时间和张浪的接触,缓缓摇头道:“据师侄之见,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动手的,至少...至少要等到朝廷军队全部撤出乘风宗后才会动手。” 南宫无望皱眉问道:“何以见得?” “师叔你想啊,你若是想要杀一人的话,边上是有人好,还是没有人好?” 南宫无望哼道:“老夫若是要杀人,从来不管边上有没有人。” 常师贤:...... “江湖厮杀和这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常师贤刚要接着说话,就听到下方大殿传出了一阵人声。 低头一看,就见到乘风宗的各位长老和堂主从大殿之中先后走出。 每个人脸上神色都极其精彩,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看了一场好戏之后的痛快。 南宫无望惊讶道:“这么快?” 常师贤摇头道:“我还是低估了他啊,这哪里需要半个时辰,一刻钟时间就成了,啧啧啧,我现在倒是很想看看那个武送死是什么表情。” 话音刚落,武赴死的声音轰然响起。 “乘风宗内的所有暗卫将士,放开对乘风宗众人的羁押,迅速退回乘风宗外等候。” 语气森寒,有一种突然发现被人卖了之后的暴怒。 二老同时道:“我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了。” 武赴死的命令一下去,南宫无望就散开了神念。 宗内各峰上的暗卫士卒在听到命令后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呆愣和一丝抗拒。 不过军令如山,暗卫士卒以极快的速度从各峰上撤离。 而归元峰上的士卒是最后走的。 这些应该是武赴死的亲卫,走的时候还不时地回首看向大殿,却被武赴死的一声冷喝震慑,才快步离开了归元峰。 盏茶功夫,原本鸡飞狗跳的乘风宗,迅速恢复了平静。 各峰上因为士卒暴力搜查,处处狼藉,遭受了不少的损失。 不过相对于之前宗门都要被团灭的结局来说,现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南宫无望沉默良久,轻吐了口气后喃喃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如此复杂危险的局面竟然被如此轻易地化解了。” “师侄你说得没错,他将朝廷的人都赶出宗去了,看来是要动手了,我们...” “师叔,我觉得咱们两个来这里纯属多余,那武送死不过是四变初期,有小李子压阵就行了,咱们两个要不找个地方喝酒去?” 常师贤打断了南宫无望的话提议道。 南宫无望听到喝酒,眼底闪过了一丝神光,旋即摇头道:“这不合适吧?再说宗内又没有什么好酒,还是算...唉?这香气!” 常师贤笑着塞上木塞:“师叔,此酒如何?二小姐都说了我们不能出手帮忙,有这功夫在房顶上蹲着不如喝上两口?” 南宫无望喉间滚了滚,连连点头:“走,喝酒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消失在了屋檐上。 与此同时,大殿之中。 李随封解开了闭气锁,感受了下体内恢复正常运转玄灵之气,拱手对张浪道: “多谢老弟,这次又是你解了老哥我的燃眉之急。” 张浪笑道:“老哥什么话,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话么?”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还在宗主主座上高坐的武赴死。 此时的武赴死已经没有刚入乘风宗的嚣张了,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没有将沈四石的手令收起来,时不时低头看上一眼。 每看一次,抓着手令的手指又紧一分。 张浪见状心中不由暗自发笑。 他在来的路上就觉得这事蹊跷,完全不符合朝廷处置大宗门的程序。 上次教谕大典许归凉的态度和做的小动作,他就知道沈四石肯定是想对南疆宗门动手的。 可南疆毕竟尾大不掉多年,哪能是派个中郎将就能解决的? 当年他老爹在南疆的时候,对南疆的宗门也不敢慢待,尽量争取南疆宗门的支持,他沈四石要是真能下这样的手令,万一真的引起了南疆动荡,皇叔身份都救不了他。 这么一想,事情就很简单了。 这个嚣张且莽撞的中郎将肯定是被沈四石派过来“火力侦查”的。 若是成了就成了,若是不成的话,背锅的肯定不会是沈四石! 乘风宗的危机看似难解决,实际上反而是小事。 因此白剑心只让张浪来杀人,同时点了张浪一下,此事的关键在沈四石身上。 这白剑心看似没有说什么,其实已经一语切中的关键! 不愧是踏浪峰的正式官方发言人! 不过现在不是佩服白剑心的时候,这要杀的人还没杀呢! 张浪对武赴死笑道:“这位什么将军,你坐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喧宾夺主可不是君子所为。” 武赴死抬眼冷冷看了张浪一眼,眼神中多有怨毒,但还是站了起来,让开到了一边。 张浪扶着李随封到宗主主位上坐下,拍了拍手道:“好了,宗内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中郎将你的事了。” 武赴死情绪在爆发的边缘,如今见张浪反而点到自己,狠声道:“我有什么事?” “无视上峰手令,擅作主张...” “此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若是不服,可以去都督府告我的状!”武赴死打断了张浪的话。 张浪嘿嘿笑道:“放心,这事等到我们宗主到了中京自然会跟六部好好说的,我话还没说完,你有点礼貌,别打断我好么?” 武赴死冷声道:“就算你告到中京老子也不怕。” “哟,都自称老子了?啧啧啧...”张浪连连摇头,随后厉声喝问道: “那我倒要问问,你滥用私刑导致我宗长老重伤的事,该怎么算?” 第143章 来,我们签个生死状! 张浪紧接着问道:“自从你到了归元峰,李长老可有任何反抗的行为?” 武赴死咬牙道:“没有。” “那李长老是否出言侮辱过任何一人?” “呼...没有!” “李长老是否对你做出过任何带有羞辱性的手势?” “也没有!” “李张浪是否对表示过任何鄙夷和不屑?” “别问了!”武赴死冷喝道,“统统没有!” 张浪两手一摊:“那既然都没有,你是以什么理由动用私刑来处置李长老的?” 武赴死脸颊一阵阵地抖动。 其他事情他都有理由来辩解和搪塞。 可偏偏李长老一事上他找不到任何理由。 就算是他为了找到那个伏击他的人,按照朝廷的规矩,当然是不能用私刑来迫害无关人等的。 若是他没有看清沈四石的手令,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预备承担罪责之人,他还能理直气壮地回一句:“重伤就重伤了,就算是杀了又如何?” 可是现在的状况,他绝对不能让张浪将此事定性为“滥用私刑。” 军队的武官对本朝百姓“滥用私刑”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原则性错误,这一旦坐实了,基本上他下半辈子就要在牢狱中度过了。 武赴死闭眼轻吸了口气,再次睁眼时已经想到了说法:“这是江湖私怨,我是在寻找重伤我的仇人而已。江湖寻仇,用点非常手段也算是常见吧?” “私怨?所以这和朝廷公事毫无关系咯?”张浪反问道。 武赴死用力点头:“当然没有关系。” 假公济私虽然性质还是恶劣,但这在官场中属实常见。 而且考虑他之前受的重伤,借由公事的便利,寻下私仇反而会得到一些同情。 如此他就算是会受点惩罚,绝对不会伤筋动骨。 可张浪等的就是武赴死这句话。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玄晶,对着武赴死挥了挥:“刚才你说的话已经被观往玄阵全部记录了下来,事后可不能反悔哦。” 武赴死:!!! 观往玄阵! 这废物世子竟然事先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他也不知道张浪想干什么,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反悔,就点头道:“哼,我武赴死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有反悔的道理!” 张浪拊掌笑道:“哈哈,好好好,武送死将军果然是好气度!” “是,赴,死!不是送死!”武赴死咬牙切齿纠正道。 “无妨无妨,都一样么。”张浪挥了挥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武将军已经确定这是私仇,那就好办了。” “寻仇么,准你寻我,也准我寻你。” “你重伤了乘风宗的长老,让我们宗主重伤你,这样两下扯平,不算过分吧?” 武赴死额头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李随封此时恰到好处地点头道:“我觉得老弟此言甚是,江湖恩怨,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他盯着武赴死上下打量道:“之前武将军在都督府上说本宗主未必能伤得了你,那今日不妨试试,看看本宗主能不能伤你!” 这若是放在武赴死重伤之前,他肯定想都不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可在万越王盟重伤之后,他现在状态只恢复了七成左右,对上李随封的话,别说重伤了,死在他的手下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在都督府中,李随封还有十分的忌惮,就算武赴死在挑衅,也笃定李随封不敢造次。 而今日他在乘风宗的所作所为,加上刚才自己又对李长老下手如此之重,李随封对他已经恨之入骨,估计他哪怕拼着伤了自身都要将自己的性命留在归元峰上。 武赴死冷哼道:“李宗主这是要以大欺小,以多胜少么?” 李随封气急而笑:“哼,你刚才打我表叔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是以强凌弱,以多欺少了?” 张浪却伸手拦在了李随封的身前道:“宗主,武将军这话倒是没错,要是你重伤了武将军,这传出去,说起来倒是乘风宗的不是,对宗主的威名也是损害。” 李随封看向了张浪,得到张浪肯定的眼神后,十分配合地冷哼道:“哼,报仇谁还讲究这么多?” “非也,我们怎么说也是名门大宗,绝对不能做出如此【小人勾当】的不是?” 这小人勾当四个字,张浪加重的语气,骂的是谁不言而明。 武赴死脸上一阵青黑,冷声道:“你不用激我出手,李宗主若是想要为你叔叔报仇,那尽管来吧,我绝对不会还手的。” 他这么说显然就是躺平耍赖皮了,赌的就是对方不敢动手。 张浪呵呵笑道:“武将军放心,我们宗主自然不会动手的,不过李长老的事总要有个说法。” 武赴死干脆头一扭,哼了声不应声了。 张浪见他这样子笑得更开心了,假装思索了一阵后道:“不如这样吧,武将军与我打上一场擂台,若是将军赢了,此事就算过了,若是将军输了...那条件由我来提如何?” 武赴死闻言立时转回头:“此言当真!?” 开玩笑,张浪这个废物世子在中京就赫赫有名。 三年前他来到南疆找上沈四石时,沈四石就私下和他讲过这个侯府世子。 连声感叹公孙武峰虎父犬子,不对,犬子都算不上,只能算是鼠子。 没想到这个废物竟然上赶着和自己上擂台,这不是纯纯白送么? 莫非其中有诈? 武赴死心中的疑虑只出现了短暂一刻便烟消云散。 他对张浪的行事也知道一些。 张浪这么做,显然是忌惮自己的背景,不想和沈四石以及朝廷搞僵关系,所以用这种方式放水。 到时候他轻松胜出,自己当然也不会伤到这个废物世子,两边都好交代。 他还能卖自己一个人情。 不得不说,这个少年人在为人处世方面确实圆滑得很。 “我虽没有将军的英雄气概,但是说出的话,也是被观往玄阵记录着的,不管谁来问,我也不会否认。”张浪指了指手中的玄晶。 武赴死双目放光,干脆利落道:“好!我同意!” 这送上门来的人情,当然是要接着的。 张浪见他答应了,从怀中取出了三张纸,又取出了笔墨,对武赴死道: “将军既然答应,那就签一下生死状吧,一式三份,你我各一份,另外一份由李宗主送去刺史府存档报备。” 武赴死不由暗自发笑,这废物世子做戏倒是做了全套。 他接过笔霸气一挥道: “我签了!” 第144章 张浪打擂! 张浪踮起脚看着武赴死在一式三份的生死状上签字,还不忘提醒一句:“记得在名字上按个手印哈。” 直到武赴死按上了手指印,张浪才没有再压住不住上翘的嘴角。 搞定了! 现在就是告到中京去,也没有什么事了。 他签上名字,按上手指印,将其中一份交给了武赴死:“武将军,生死状保管好,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个可就是打官司的凭证了。” 武赴死懒得多看生死状一眼,冷笑道:“不用世子多操心,要出事也是世子你出事,这生死状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张浪硬将生死状塞入了武赴死的手中:“按规矩办事么...好,如今生死状已签,还请武将军上擂台吧。” 乘风宗中擂台不少,是供宗内弟子切磋用的,归元峰上就有一座。 而这个擂台,是平日里宗门大比的时候用的,规格很高,就算是七变以下没办法伤到擂台分毫。 张浪和武赴死的“生死之比”当然就选在了这个擂台上。 不过平日里这个擂台一旦启用,都是人山人海,宗内五千多号人一个不少都会聚在擂台边上。 今日擂台启用,就显得格外冷清了。 除了李随封一人,再没有第四个观众。 武赴死轻松一纵身就上了擂台,转眼一看,却见张浪手脚并用地正往上爬。 擂台比人高,张浪爬到一半的时候,还卡在了那里。 武赴死见此对张浪就更加不屑了。 这个废物世子连个擂台都上不了,果然同传言中所说一样,连个一变都进不去。 他还“好心”问道:“世子,需要我帮忙么?” 张浪“嘿”一声撑在了擂台边缘,满面赤红,用尽全力才将右腿架到了擂台边缘,随后一个翻身,总算是上了擂台。 然后喘了几口粗气后,对武赴死道:“这当然不麻烦将军了,上个擂台我还是能行的。” 武赴死冷笑:“呵呵,世子好身手,等下出手的时候,可要多让一招,让我能在世子手下多走上几个回合。” 张浪拍拍手,“恬不知耻”点头道:“那是当然,我是干不出恃强凌弱的破事来的。” “你...”武赴死见张浪到这个时候了还对自己出言嘲讽,平息下去了的怒意再起。 他本来是想着一掌将张浪推出擂台就算了,现在看来,不给这个废物吃点苦头,倒是白签了这张生死状。 李随封见张浪这个样子也是有些担心,开启了擂台的法阵后,双目一直盯着张浪。 他的想法和武赴死一样,理所当然地以为张浪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刚才他看上去气势汹汹的,可也知道自己表叔的鞭子是白挨了。 张浪抓住个事由不过是卖个人情给对方,而这个人情大概率会用在自己入中京的时候。 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张浪被武赴死一掌拍飞后的善后了。 可见到武赴死一脸愠怒的样子,他就怕张浪会在交手中被“失手重伤”。 到时候,有生死状在前,也没有办法追究武赴死。 就是卖这个人情的代价实在太大了点。 那边武赴死已经打定主意。 他保证不会给张浪打出内伤来,但是皮肉之苦肯定要让他一次性吃个够。 大不了,自己以后在还这个人情的时候多还点就行了。 想到此,武赴死冷声问道:“世子,可以开始了么?” 张浪伸展了一下腰肢道:“开始吧。” “嘎嘣!” 武赴死捏着拳头脆响,往前踏出了一步:“那就请世子赐教了!” 话音刚落,他就朝张浪直扑了过来。 李随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武赴死身上并没有出现玄灵纹,只凭借着肉身的力量,显然还有是有所保留的。 可就算是如此,他的速度依然极快! 他修行的玄门显然是战场厮杀一路的,就算是没有玄灵纹显现,一出手便是血腥肃杀之气! 以张浪的孱弱,就算是全力以赴都难以挡住武赴死的拳脚。 李随封意识到张浪这次说不得要受一些皮肉之苦了,可是擂台一开,他除非强行打断,否则的话... “宗主不必惊慌。” 张浪的声音突然在李随封耳边响起。 李随封:!!!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时间说话? “老弟,快逃!” 李随封刚喊出口,却突然瞪大了双眼! 他分明感应到天地之间的元玄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而变化的正中心正是张浪所处的位置! “不会吧?”李随封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这时,武赴死的拳头已经到了张浪的面门之前。 这一拳头若是打中了的话,张浪的鼻梁骨肯定要折。 可张浪一点都不慌。 武赴死的动作在他眼中和慢动作没有什么区别。 好歹他现在也是三变境界,对方只是用肉身的力量实在是有些托大了。 武赴死此时也脸色大变。 他本来想先一拳头打塌张浪的脸,然后再顺断他几根肋骨,再断去他的一手一腿,再将他如同破布袋一般扔出擂台。 就算打完收工了。 可是就在他的拳头快要命中的时候,他也感应到了玄元的剧烈变故。 随后,他便看到了张浪冲他露出了一丝笑意。 紧接着,张浪在他眼中竟然变成了一柄剑气森然的巨剑! 而以张浪为中心三尺之内的元玄竟然骤然消失一空! 武赴死瞳孔骤然紧缩,神色无比震惊,他打出去的一拳已经收不回了,可多年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调动了全身的玄灵之气! 如同古朴甲胄纹路一般的玄灵纹立时破体而出! 就在玄灵纹出现的同时,他的拳头也正中巨剑的【剑刃】! 如同豆腐撞上了利刃,尚未来得及被玄灵纹覆盖的手臂在碰到【剑刃】的瞬间就被破开成两半! 一蓬血雾炸开! 武赴死惨叫一声,脸上却露出了狠厉之色! “老子杀了你!” 一把通体银色的陌刀出现在了另外一只手中! 玄化兵器! 武赴死在一个照面就毁去一臂的情况下,竟然强行扭转腰肢,玄灵之气所化的陌刀朝着巨剑横扫过去! 这正是武赴死一贯的战斗风格,以命搏命! 第145章 武赴死,死! 可这一刀出去,武赴死却发现了不对! 没有了天地之间的元玄共鸣,这一刀竟然丧失了将近三成的威力! 他又是强行出手,本来就只能发出七分的力道,这打折再打折的情况,这一刀连平时五成的威力都不到! “嗡!” 刀剑相交! 武赴死再次惨叫一声,化出的陌刀,竟如被重锤敲击的冰块一般寸寸碎裂! 玄灵之气所化的兵刃和体内经脉紧密相连,兵刃破碎使得他五内俱焚,体内经脉受到了极大的震荡,甚至连元见和神府都有些崩坏的迹象! “生死已定,莫要挣扎。” 张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他本能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意与剑意将他全身笼罩。 武赴死纵横战场多年,刀头舔血,生死危机经历的次数也不少,可能让他发自灵魂深处感觉到冰冷可怕的,今天是第二次! 前一次遇到的时候,他留下了脑门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而这一次,他竟有种踏入黄泉的错觉。 不,这不是错觉! 巨剑骤然而起,剑尖对准了他的心口! 武赴死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的念头。 他想活命,至少要出了巨剑的三尺之外! 否则失去了与玄元共鸣的玄灵纹根本护不住他的性命! 可就是这短短的三尺距离,如今在他眼中却天涯海角一般遥远! 脚步尚未迈出,巨剑便已经化作一道虚影,从他胸口洞穿而过! “噗!” 武赴死一口鲜血喷出,缓缓低头看去,就见到自己胸口多了一个从颌下一直到腰间的伤口! 伤口宽一掌,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创口整齐光滑,连半点破碎的脏器都看不到! “好...剑...” 吐出两个字后,武赴死背朝下倒在了地上,已然气绝身亡! 两人交手的过程说起来很长,实际上发生的时间极短。 数息之间,便已经决出生死! 李随封刚震惊于天地元玄的变故,那边武赴死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在他眼中,张浪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简单地伸出手指在武赴死胸口一点,然后就结束了! 这!!! 张浪轻吐了口气,转头对李随封道:“宗主,你还愣着干什么,还关了擂台上的阵法?” 李随封这才反应过来,关了法阵跳上擂台,再一看武赴死胸口的伤口,登时倒吸了口凉气! 这分明是一道巨大的剑伤! “宗主,你在发什么呆呢?”张浪笑眯眯问道。 李随封说话有些结巴“这”了好几声,挤出了一句:“这,这...好整齐的剑伤!” 张浪微笑问道:“是剑伤不错,宗主为何如此惊讶?” 李随封下意识回答道:“可是,我刚才并未见到你用剑!” 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由于擂台法阵的阻隔,他是感应不到擂台中的剑气和剑意。 张浪呵呵笑道:“正是如此,老哥你将尸体送回都督府的时候,就这么说。” “怎么说?” 张浪:...... 哎,李随封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反应稍稍慢了半拍。 他只好无奈道:“如实说,你看到我对着武送死递出了一指,然后他的身上就出现了剑伤。” 李随封这次没有急着开口询问,脸上的神色连着变了数次后才道:“原来如此,此人乃是踏...” “宗主慎言。”张浪拱手道。 李随封深吸了口气,正色道:“一切尽在峰上的掌握中,老哥我明白了。” 张浪再看了眼武赴死的尸体,双目圆瞪,显然是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何自己会死在一个废物手中。 “明白就好,对了,人死为大,宗主记得一定要按照中郎将的规制将葬仪置办好。”张浪提醒道。 李随封连连点头:“有数有数,这绝对不能落了口实。” “那接下来,还是要麻烦宗主走一趟了。” 张浪现在急着回踏浪峰上,就不再和李随封多废话了。 刚才和武赴死的一战,张浪颇有些感悟,赶紧回葬剑池中好好消化一番。 善后的事,他肯定是顾不上了。 张浪匆匆走下归元峰,却在半山腰看到南宫无望惊恐万分地从山腰的岔路口跑了过来! “南宫老哥,你这是...” 张浪话还未问完,就听到南宫无望惊声道:“老弟,快救我!” 张浪:...... 你堂堂南疆剑圣让我救你,你不是在搞笑么? 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南宫无望为什么喊救命了。 就见到山路那边,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追了上来,还捏着腔调冲着南宫无望喊道:“夫君,你为何又弃我而去了?” 闻到南宫无望身上的酒气,听到这熟悉的腔调,张浪不用看得太仔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拉着南宫无望就跑,一边跑一边问道:“老哥,你是不是和他喝酒去了?” 南宫无望欲哭无泪:“是喝酒去了...可是,可是为何师侄会变成这样?” 呵呵,敢和常师贤醉酒,你是怎么敢的啊? 他偏过头用余光一瞥,就看到一身女装的常师贤满面红光,双目迷离地追来。 果然如此! 常师贤女装是随身携带么? 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老头子变成老娘们了! 张浪边跑边没好气问道:“老哥身为常师贤的师叔,怎么连他这点癖好都不知道么?” 南宫无望苦脸道:“我虽然是他师叔没错,可是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南疆行走,很少在宗内,是真的不知道他竟然...哎!” 他好像想到什么,语气之中竟然带着一些不忍: “说起来,师侄也是个可怜人。在他那一代的弟子当中,只有他一人从未婚娶,甚至...甚至连女子的手都没有摸过,刚满而立之年,就被我师兄给放到了独夫阁中,也难怪会有此怪异的行为了。” 张浪没想到常师贤竟然还有如此...令人唏嘘的身世,一时间倒有些可怜起这个老头儿,哦不对,现在老娘们了。 常师贤突发狂病——起码在南宫无望看来是这样的——南宫无望也不好对他动手,正好酒劲上头,他本能就跑路了,结果就和张浪撞上了。 幸亏现在乘风宗所有弟子都在房间中待着,否则这怪异的一幕恐怕就要成为乘风宗新的传说了。 两人刚跑到山下,就听到头顶一阵劲风刮过,抬头一看,竟然是常师贤抄了近路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常师贤正好落在两人跟前,眼神幽怨地看着南宫无望道:“夫君,你为何要走,难道是为了这个小浪蹄...唉?” 常师贤转过头看了眼张浪就愣住了,随即哭嚎道:“你个杀千刀的!你要是和一个姑娘私奔也就算了,你,你,你竟然喜欢男人!你个杀千刀的!” 南宫无望和张浪:...... 第146章 乘风宗堂主以上婚配的三不死律了解一下 “南宫前辈,我觉得...你就算这样子,他也很难改掉这毛病吧?” 张浪看着已经被五花大绑,嘴巴被自己袜子塞上,在那呜呜咽咽的常师贤,无奈干笑道。 南宫无望一脸见鬼的样子,摇头道:“现在只能是这样了...真的是,我师尊当年是如何的英雄气概,竟然...竟然有这么一个不像话的徒孙!” 张浪呵呵陪着笑了两声,关于乘风宗祖师爷的话茬他可不敢接,只能暗自吐槽了句,这还是您师侄呢! 南宫无望越说越气,沉声道:“不行,他现在是乘风宗唯一的太上长老,没有人可以辖制他,若是传将出去,乘风宗的百年威名算是丢了个干净了。” 张浪小声问道:“南宫前辈准备怎么办呢?” “就这么把他捆着,让人给他送饭如何?”南宫无望提了个“建议”。 张浪:...... 这建议还真...很踏浪峰呢! 就是这么直接了当,从形式上彻底解决。 “咱们能换一个么?”张浪小声道,“毕竟也是太上长老,不是犯人,限制人身自由不好。” 南宫无望想了想后道:“也是,要不不许他喝酒?” “这个...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就算前辈你不许他喝,你也不能天天在他身边看着,就算前辈你让人在边上看着,以常太上长老的修为,偷出个半日闲应该问题不大的。” 张浪小声地继续否认。 他虽然对常师贤酒后女装的事深恶痛绝,可和他毕竟还有些交情。 人家就三大爱好,一下子剥夺了两个,那还是人过的日子么? 南宫无望想了又想,叹了口气道:“哎...那老哥我还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张浪笑道:“这还不简单么?既然常长老的毛病根源在于孤身一人太久,给他说门亲事就行了么。” “老弟啊,有些事你不知道。”南宫无望无奈摇头道,“你可知道,独夫阁为何是独夫阁?” “要的便是镇守之人终身没有他人的牵挂,所以成亲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张浪嘿嘿笑道:“不成亲也没事的么,金屋藏娇难道不成么?” 南宫无望闻言皱了皱眉头:“这话也就老弟你说,若是换成其他人,我定重罚不饶!难道乘风宗堂主以上婚配的三不死律你不知道么?” “老哥,我只是个六代弟子...”张浪耷拉着眼皮。 南宫无望一拍脑门:“嘿,我倒是忘了这事,在我心中,老弟哪是什么六代弟子。” 他尴尬笑了两声,一根接一根伸出手指道: “一不娶凡人俗女,二不娶境界低于自身一境以上者,三不准在外私养妇人。” “这便是三不死律,违反者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张浪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想想也能说得通。 到了堂主以上,岁数和修为都不会太低,要成家的早成家了,若是还没有成家的,一定要定一些规矩。 这些人在宗门之内都是中坚力量,更是宗门倾斜了资源全力培养的。 这三个不娶就是为了杜绝很多因此产生的麻烦。 按这样规定的话,就算常师贤不在独夫阁,他相亲的对象面也很窄了。 整个南疆宗门,恐怕也只有葬花坞里有合适的人选。 张浪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无妨,若是老哥信我,我倒有个办法。” 南宫无望惊讶道:“老弟,你可别说笑?” “嘿嘿,老哥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吧。不过眼下是不行了,咱们还是先回峰上复命吧。” 南宫无望看了眼已经沉沉睡去的常师贤,叹气道:“哎...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回到葬剑池,却发现白剑心已经不在木屋中了。 至于去了哪里,自然无人知晓。 送走了南宫无望后,张浪迫不及待地含上了鱼息珠再次跳入了葬剑池中。 一到池底,张浪便盘膝坐在水底,双目闭起。 刚才那一战,司马的剑给了张浪不少惊喜。 武赴死虽然重伤未痊愈,又过于轻视张浪,可毕竟是实实在在四境高手。 而张浪只是个不完整的三变境,对于三尺剑也只是略有所得。 张浪原本的计划是第一剑趁着对方轻敌能重伤他就算完成目标,没想到一剑竟然直接秒杀了! 而从武赴死的反应来看,这司马剑显然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处。 司马长孔剑典之中絮絮叨叨的一堆废话只讲了如何修炼,却没有提到对敌之时有如何妙用。 这还是需要张浪好好总结和实验才行。 再加上白剑心不在...天时地利人和齐全了! 你看,我要总结和实验,总需要剑吧? 所以...张浪睁开眼看向了葬剑池中央方向。 “可惜啊,这要是剑阵不在的话那就好了。” 数日后。 乘风宗外,一片缟素。 在宗门外扎营等了两天的暗卫营士卒没有等来将军归来,却等到了一具华丽的棺椁。 李随封在葬仪上没有打一点折扣。 甚至连暗卫营士卒用的麻绳和白布都准备了。 士卒们一个个双眼盯着李随封,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惜没有了武赴死,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而且李随封也简单解释了武赴死的死因,并且将生死状快速展示了一遍。 这些士卒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挂上了白布,系上了麻绳,与李随封一起护送武赴死的灵柩回威南古城。 护灵归城行进的速度不快,走了整整五日才到了都督府门前。 李随封见灵柩一到,便不再管后续安葬事宜,去将生死状到部衙上交备案,就以最快的速度出城回宗。 等到沈四石看到武赴死的灵柩,再从部衙档案中调出生死状的时候,李随封已经走了八成的归途了。 沈四石一脸阴沉,看着手中的生死状。 最后的签名,竟然是武赴死和...张浪! 沈四石气得将生死状全部撕碎,怒骂道:“骗鬼啊!公孙默那个小王八蛋怎么可能杀得了赴死?” “李随封呢?回去了?给本都督追!哪怕他回到了乘风宗,也要将他给押...请回来!” “是!” 立刻有将校领命出发,去追李随封! 第147章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沈四石看向了来送生死状的小吏,见他瑟瑟发抖还没走,眯眼问道:“还不滚回去,是要让本都督将生死状拼回去还你么?” 小吏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人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李,李随封将生死状交上来的时候,还有附了一张什么决斗战况说明,不知,不知都督是否要看。” 小吏尽量让自己说话能麻利一点,否则以沈都督的脾气,恐怕少不了一顿板子。 “什么说明,拿过来。”沈四石接过另一张纸,扫了一眼后,暴怒的情绪竟然立刻平静了下来。 张浪本来是让李随封亲口对沈四石说擂台一战的情况,李随封使了个小心眼,担心沈四石一怒之下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来,就留了这么一张【战况说明】。 不过李随封的文笔倒是传神细腻,区区几百字,就将当日一战写得活灵活现。 沈四石看后,对当日的战况便“了解”了个七八分。 他声音阴沉道:“去,让刚才去追李随封的那个谁回来吧。” 一旁垂手而立的许归凉一愣,他听出了沈四石话中另外一层意思,轻声问道:“都督,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沈四石将手中的【战况说明】递给了许归凉:“你自己看。” 许归凉接过看后倒吸一口凉气:“只是一指就杀了武将军!?这怎么可能!其他人我不知道,公孙默那个废物,别说一指了,哪怕给他一把剑,他也不可能伤得了武将军分毫!” 沈四石沉声道:“没错,所以...” 他转而看向了武赴死的灵柩,右手轻轻虚抬,棺椁封上的盖子应声而裂! 沈四石与许归凉先后到了棺椁边上,看向了躺在里面的武赴死。 武赴死已经穿上了寿衣,双目却依然圆睁。 死不瞑目的样子让沈许二人心中微微一凛,随后许归凉轻声道了声:“将军,得罪了。”便解开了武赴死的寿衣。 旋即,那道整齐的剑伤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沈四石面沉似水,看着剑伤道:“轻轻一指...呵呵,好一个轻轻一指!” 许归凉看到伤口后,就立刻吩咐下去将上一波人追回。 这剑伤显然不可能是张浪造成的! 能隔空在武赴死身上造成如此整齐恐怖的贯穿剑伤,整个南疆不超过五指之数! 而其中两个都在踏浪峰上! “南疆剑圣断剑自弃,那么就只剩一人了。”沈四石低声喃喃道,“没想到,这次试探,竟然让踏浪峰上的那位直接出手了。” “看来万越王盟那边...呵呵,本都督竟然看不出来他们究竟有何企图!” 沈四石令人善后之后,便回到了书房。 半个时辰,他写就了一道秘折着人发往了中京。 十日之后。 中京皇宫圣天殿。 一个身穿明黄龙袍,约莫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看着手中的秘折,将其轻轻放下。 随后转头看向了身前端坐的苍髯老人,轻声道:“狄卿,朕记得,武赴死那个小家伙是你推荐给沈四石的吧?” 老人缓缓转过眉眼,老态龙钟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没有听到问话,片刻后才缓缓道:“陛下,老臣...不敢。但凡朝中官员,无论文臣武将,都是陛下的语录恩泽,老臣,老臣也只是提一嘴而已。” “这老家伙又当着朕的面装糊涂。”中年男子细声嘀咕了句。 作为当朝圣皇,沈修远还真拿枢密使狄悠没有一点办法。 算起来,狄悠算是他的爷爷辈,三朝老臣,虽然看上去老态龙钟,却是朝中一根不可撼动的擎天巨擘。 “陛下言重了,老臣虽老,还是没有糊涂的。” 沈修远的自言自语刚落,狄悠略微抬了抬眼皮缓声道。 沈修远倒也不尴尬。 他不是第一次骂狄悠老家伙,而狄悠也没少骂他是个小混蛋——当然,自从他登基之后,狄悠就再也没有骂过了。 说起来,沈修远还是挺怀念自己被养在国公府的那段日子。 沈修远笑着摇了摇头,像是要将往事放下,刚毅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狄卿说得是,所以朕才要问狄卿的意见,这武赴死之事朝廷当如何处置?” 狄悠缓缓挪动一下身子,让自己坐得更加舒服一些。 一个细小的动作,却好像将他的所有力气给用完了,连着轻喘了几口气后才道: “陛下说得不对。” 当面敢说沈修远不对的,也只有狄悠一个。 “哦?哪里不对?”沈修远挑眉问道。 狄悠目视前方,眼神略微有些迷离,轻声道:“江湖事怎么需要朝廷处置呢?所以陛下说得不对。” 沈修远闻言失笑:“呵,这话不错,江湖事哪里需要朕来操心。”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狄悠缓缓道,“那就按江湖的规矩办吧。” “那踏浪峰......” 狄悠缓缓转过头,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之中闪过一道厉芒:“陛下还对那个女子念念不忘?” 沈修远哈哈笑道:“狄卿这话说的,往事如斯,朕想问的不过是是否趁机...” “不。” 沈修远还没说完,狄悠就打断了他的话,“踏浪峰是踏浪峰,乘风宗是乘风宗,这也是江湖的规矩。” 沈修远深以为然地微微颔首:“好,那就有劳狄卿了。” 这时,狄悠才缓缓起身,又慢慢转过了身子正对着沈修远行了个拱手礼:“老臣告退。” 狄悠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出了圣天殿,抬头看了眼正好的冬日阳光,轻声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可惜...绝大部分不过是杂草。” 内侍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低头将他扶上前方的轿辇,才告辞离去。 狄悠坐上了轿辇,对身旁的管家道:“小武子去了,你把这话传给武向生。” “是,大人,可还再说明一二?” 狄悠偏过眼珠子瞟了一眼管家,从牙缝之中挤出了三个字:“乘风宗。” 管家立刻心领神会,交代了其他随侍的下人两句,便快速往宫外而去。 半个时辰后,管家就骑马到了中京以北的一处庄园中。 匆匆跳下马,管家不顾下人的行礼,直接冲入了庄园之中。 片刻后,一道厉喝在庄园中炸响。 “竖子!敢杀我弟弟!” 第148章 又是司马的剑!? 眼看着新春将至,乘风宗却不复往年的喜庆和热闹。 由于之前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整个乘风宗相当于是被禁足了。 南疆都督府倒是没有派人来看着,但是全宗上下得到了李随封的明确指示: 都在山上待着,没事别出去。 因此往日还算热闹山门此时连个值守的弟子都没有。 临近傍晚,冬日残阳。 山门口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各自躲在了山门石柱的后方。 其中一个探出了半个脑袋:“小李子,你不是说老弟今晚组局,有安排吗?” 乘风宗内能叫一声小李子的,只有常师贤了。 可说话这人却用黑布罩头蒙面,一眼看上去完全认不出来是常师贤。 另外一根柱子后面,出现一个完全陌生的脸,一开口却是李随封的声音:“他是这么说来着,让我们乔装打扮一下,在山门等他...老祖宗,你难道连张人皮面具都没有么?” 看到常师贤这样打扮,李随封一阵无语,老祖宗这是打扮成飞贼么? 不对,老祖宗有这么一个机会没有乔装成女子就很好了! 这么一比,飞贼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常师贤哼道:“老夫才不戴那玩意呢,撕下来的时候生疼...现在他没来,我们怎么办?” 李随封扭过头白眼一翻。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踏浪峰我又进不去? 再说了,你是老祖宗,你还是守山人,要问怎么办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咱们还是在等等吧。” 李随封无奈道。 常师贤也不好说什么,将身子再缩了回去,躲在角落静静等待。 与此同时,正被两人望眼欲穿的张浪,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葬剑池。 在他的脚下,一柄由池水凝聚而成的巨剑托着他。 和上次出现的池水巨剑相比,这次巨剑看上去无限逼近了真实的宝剑,剑刃连一点毛边都没有了。 这正是张浪这段时间苦心总结和不断实验的成果! “第一重三尺,我应该是练到圆满了。” 张浪皱了皱鼻子,语气之中多少带着怀疑。 也不怪他要怀疑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在修炼这一块吃的苦头,受的打击实在太多了。 人家稍微有点天赋的,再怎么样三五年时间也能将神府开辟出来了。 他倒好,三五年时间过去了,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再加上沈颂英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一直在刺激他,张浪对自己修炼方面的才能没有半点自信。 可这次修习【一剑镇人间】,却出奇地顺利。 司马长空在剑典中说,此剑道有三道大关,第一道就是三尺剑。 结果张浪练下来,完全没有感受所谓的“大关”是什么感觉。 好像顺其自然就成了。 不过张浪此时站在半空之中,并不是为了验证自己是否成功,而是他准备出发的时候,却突然心生感应。 这种感应十分奇妙。 好像是要见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又像是要与自己心仪许久的姑娘约会,总之心头是忍不住地欢欣雀跃。 而让他生出感应的源头,就在这葬剑池的中央! 张浪在葬剑池上方已经有一会了,那种感觉越来越强,可湖面上偏偏没有任何动静。 正当张浪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池水突然一阵涌动。 张浪低头看去,就见到湖面中间开始出现一个漩涡。 这个漩涡的规模比他用三尺剑制造出来的要大太多。 旋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这是!” 张浪瞳孔猛然一缩,脚下的池水巨剑险些没有控制崩溃了。 他竟然看到在旋涡中央的大洞之中,一座山丘正在缓缓升起! 山丘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张浪连忙控制池水巨剑往边上挪了挪。 等到他停下的时候,身前边多了一座小山! 不对,不是小山! 是...剑山! 这是一座完全由宝剑堆叠而成的剑山!! 一眼看去,无数剑身剑柄交错,在夕阳之下散发阵阵寒光! “我滴乖乖,他么好东西都在这里啊!” 张浪看到这剑山的时候,顿时对自己之前在池底收集的“宝剑”生出了满满的嫌弃。 和这剑山上的相比,那些剑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垃圾! 随便拿出一把来都顶得上边缘的十把! 更别说,这剑山顶上依次插着九把剑! 张浪虽然不认识这九把剑,可从它们自行散发出来的剑意中就能感觉出来,绝对是极品! 不,极品中的极品!闪光橙色满星升级属性拉满的那种! 张浪一时间都看呆了。 愣了一会后,他才回过神来:“不是,好端端地给我看这些干什么?” 看了这些...我以后还能对什么神兵利器提得兴趣来啊... 张浪心中哀叹一声,瞬间觉得自己的品味不干净了。 一人一剑山相对无言半晌,谁都没有动作。 张浪对着剑山,凭空生出了一种和人相亲的感觉。 确切的说,是自己被选秀女的感觉。 剑山无眼,可张浪就是感觉自己上上下下被它看了个精光溜溜,半点隐秘都不剩! 算了,看就看吧,男人么,就算被看光也不是我的损失。 想到此,张浪挺了挺胸膛,脚下的池水巨剑随之发出了“哗哗”的剑鸣。 不得不说,这剑鸣还是很...另类的。 池水巨剑的剑鸣刚起不久,剑山之中骤然爆发出了连续不断的,音量大上十倍有余的剑鸣声! 各种各样的剑鸣夹杂在一起,落在张浪耳中,只能用“嗡嗡作响”来形容了。 张浪脸色煞白,胸口一阵烦闷。 卧槽,你们再叫下去,老子可要承受不住了! 张浪咬牙硬挺,总不能在一堆剑前丢人。 好在剑鸣响过几阵后,一声神似龙吟的剑鸣骤然出现,将所有剑鸣瞬间压制! 一时间,万籁俱寂,唯有龙吟! 张浪看着剑山最顶上,嘴巴缓缓张大到了极限。 他原以为山顶上只有九把剑。 而实际上,有十把! 而这第十把只露出了半个剑柄,从张浪的角度看去正好被其他剑给挡住。 而这一声龙吟响起,剑柄便从山顶缓缓上升。 完整的剑柄,剑格,然后是宽大到夸张的剑身! “巨阙?” 张浪看到剑身上的两个字,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片刻后,他突然“啊”了声。 “这不是司马长空的佩剑吗?” 他么的,又是司马的剑? 我怎么感觉这是白剑心在咒我呢? 第149章 老祖宗,你有过这样的待遇么? 李随封和常师贤两人在山门的角落等到了日头完全沉下了山,只剩下一点余晖的时候,总算将张浪给等来了。 “两位久等了。” 张浪远远地冲他们招手喊道。 李随封听到声音,噌一下站了起来,看向了张浪的方向,刚要应声,却突然神色一凝,发现了哪里不对。 “今日的老弟,气质为何如此凌厉!?” “确实,看样子他似乎有了什么际遇。” 常师贤不知道何时到了李随封身边,仅露出的一双老眼眯成了一条缝隙,目光格外凝重。 “老祖宗,这次咱们的眼光可都没有错。”李随封细声道,“挑了个对的人去了踏浪峰。” 常师贤微微点头,随后道:“这个老夫不关心,峰上的事和咱们乘风宗没有关系。老夫现在关心的是,他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该怎么补偿。” 李随封嘿嘿笑道:“十坛酱香酒如何?” “十坛?想得美,至少二十。” 常师贤哼道。 “什么二十?” 离他们还有数丈距离的张浪突然问道。 常师贤呵呵笑道:“呵呵,老夫是说,你若是不拿出二十坛酒来,你今日就别想过老夫和小李子这关。” 李随封也跟着促狭道:“正是!不过自从你我相识以来,你可从来没有误时这么久的,若是我一人也就算了,老祖宗可是...可是打扮成这样等你呐!” 张浪眨了眨眼笑道:“好说,不就是二十坛酒么?我这就回去给二位酿去。” 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常师贤和李随封:??? 什么就你回去酿去? 我们可是等了快一个时辰! 常师贤连忙道:“你要是回去了,那晚上的局...” “没办法啊,让两位等那么久,我也十分过意不去,可我自从到了第二殿后,整日忙于应付二小姐的要求,哪有时间酿酒啊?正好现在回去和二小姐说一声,让我先把酒酿上了再说。” 张浪两手一摊,看上去极其无奈。 常李二人:...... 他们“敲诈”张浪的事,怎么能让二小姐知道? 更何况张浪为了酿酒连二小姐给的任务都要停了,他们两人可承受不起。 “算了,这酒以后有时间再说,咱们还是说说晚上的事吧。” 李随封笑着上前一把搂住了张浪的肩膀,笑着将他带到了常师贤边上。 常师贤从另外一边也搂住了张浪的肩膀:“没错,早两日你就和老哥我说要组局,还是晚上要紧。” 张浪看了眼常师贤的打扮,忍不住笑道:“老哥,咱们这是出去开心,不是去刺史府偷人,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常师贤愣了下,讪讪道:“老夫许多年没有出过乘风宗,这次出来了,万一遇到些熟人,老夫又不能不打招呼,可这么多年不见,打个招呼又有些许尴尬,想着还是把脸遮住的好。” 张浪:...... 老常的想法还是这么...让人难以预料啊。 等到最后一丝日光散去,三人这才算出发了。 乘风宗离刺史府所在的临江城距离不远但也不近,幸亏张浪事先准备好了马匹,三人狂奔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临江城。 南疆正在战时,一般的城池这个时候都关闭城门宵禁戒严了,临江城当然也不例外了。 李随封看到紧闭的城门,叹气道:“你看看,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紧赶慢赶到了这里连城门都进不去了。” 常师贤却哼道:“区区城墙,还能挡得住你我不成?” “老祖宗,你可千万别乱来!” 李随封吓了一跳,赶紧先行打消常师贤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确实,临江城城墙并不算高,而且也没有什么大阵开启,以他们两人的实力是可以轻松越过城墙的。 可是后果...得由他这个宗主一个人承担! “算了吧,城门都已经关了,咱们干脆还是打道回宗算了。”李随封看向了张浪。 张浪却道:“宗主,莫急,先过去看看。” 三人驱马来到了城门前,很快城门楼子上就有人喝道:“出入城时辰已到,来者速回,否则以奸细论处!” 李随封听到了城楼上拉弓上弦的声音,忙小声道:“走吧,等会要是被射成了刺猬可就难堪了。” 常师贤哼道:“哼,区区箭矢岂能伤到我等?” “老祖宗,你...先不要说话。”李随封下意识就要让常师贤闭嘴了,还好话到嘴边给改了回来。 这时,张浪驱马上前,在额头上搭了手帘,眯眼问道:“可是王老哥?” 李随封见张浪靠那么近吓了一跳,赶紧到他身前,将其护住,防止他被万箭穿心。 “哎哟,我说张浪啊,你别到哪都老哥老哥的,咱们赶紧走吧。”李随封警惕地望着城墙上方,时刻准备着抱着张浪跑路。 张浪见李随封这么紧张,笑道:“宗主,你不要这么紧张,这城防官我认识,到时候让他开个城门放我们进去就是了。” “你...宵禁戒严期间,你知道擅开城门是多大罪过么?”李随封没好气道,“就算你和人家认识,这城门也不可能给你...嘶!”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城门发出了“嗡嗡”的声响,缓缓打开了一条门缝。 李随封:!!! 这...真开了?! 不是,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老弟的魅力已经大到人家连砍头都不顾,也要给他开门的地步了? 这时,城门中,一个身穿城门官服饰的小校快步出得门来:“世子爷,世子爷在哪呢?” 由于李随封挡在张浪身前,城门官一时间没有看到人在哪里,踮起脚在那里张望。 张浪驱马绕过了李随封:“王老哥,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城门官看到张浪,哈哈大笑三声,快步上前牵住了缰绳道:“是啊是啊,您这段时间没到城中来,老王我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哥几个都说,等看到世子爷来了,请世子爷好好喝一顿。” 张浪笑道:“喝酒当然要喝的,就是这个时间点来,让老哥你麻烦了。” “世子爷这说得哪里话,你来临江城自当是回自己家,回自己家那不是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的么?”城门官牵着马就往城中走去。 李随封怔怔地看着两人的后背,忍不住对跟上的常师贤道:“老祖宗,你当年可有这样的待遇么?” 常师贤哼了声昂起下巴,颇为傲气道:“废话!老夫走到哪里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老祖宗不愧...唉?” 李随封刚想小拍一句,突然意识到,老祖宗这话不对啊!? 第150章 莳花馆中百花宴! 等入了城,张浪好不容易与城门官讲好了下次请客的时间,才和李随封以及常师贤往城中走去。 张浪转眼看到李随封低头正在碎碎念,仔细一听就听到他在说:“这不合理,这门怎么能开呢?连命都不要了?这不合理。” 张浪:...... 宗主这是魔怔了么? 这有什么不合... “你和城门官关系深到这种程度么?他怎么敢放你进城!” 李随突然封转过头抓着张浪的缰绳问道。 张浪摇头道:“不算很深吧,就一起喝过几次酒,而且还是他们请的客。” “关系不深,他也敢冒着杀头的风险给你开这个后门?”李随封当然不会相信,反问道。 张浪哈哈笑道:“这说起来,多亏了宗主您呢。” “我?” “是啊,是你让我来刺史府送年敬来着,你忘了?” 李随封一脸莫名:“不是,这个和我让送年敬过来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本州的刺史算是我爹的故交,我送了几次年敬之后,和他关系就熟稔了起来。” 张浪解释道,“他说过,不管什么情况,我只要想进临江城都能进,不然的话,城门官和我关系再好,也不能放我进来的么。” “你说得故交...那种程度的故交?” 李随封可不相信一般的交情还能给出张浪这么特殊的优待。 “这个...我爹救过他的命。” 李随封:!!! “呵呵,那合理了。” 有这么一层关系,张浪在临江城几乎就可以横着走了。 李随封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宗门中有人在官府这边碰到什么问题,只要张浪陪着过去一趟就没事了,原来背后竟然是这样的缘故。 张浪却突然叹了口气,语气幽怨道:“看看,为了两位老哥,我这次可是要搭进人情去了,等会你们先玩,我还的去趟刺史府。” 李随封奇怪道:“不是刺史大人应允你随时可以进来的么?怎么又搭人情进去了?” “这个...人家给你照顾是一回事,受了人家的照顾就承人家的人情,要是没有表示,那就太不讲究了。”张浪道,“不过这事和宗主你们没关系了,让你们乔装过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不让乘风宗顺便也把人情欠了,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还起来还简单。” 李随封轻吸了口气,转头问常师贤道:“老祖宗,你能听明白他在讲什么么?” 进城之后就没有说过话常师贤果断摇头:“老夫没听,反正老弟不会害我们就是...老弟,我就想知道,你晚上说特意为老哥我组的局是啥样的。” 张浪呵呵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浪带着他们两人在临江城中转了又转,很快便来到了城东。 这一片是富贵人家居住的区域。 所以宵禁戒严的时候,此处巡查更为严格。 一进来,他们就连续碰到了三波巡城的兵丁和衙役。 不过有张浪在,基本上没问两句,兵丁和衙役就拱手放行了。 能在宵禁戒严的时候畅通无阻,他们三个也算是城内非官身的独一份了。 李随封倒是已经麻木了。 开玩笑,他么的连下了锁的城门都能开,畅通无阻算个屁。 张浪带着他们来到最东边的一座锦绣阁楼前。 “到了。” 张浪勒起了马头停了下来。 李随封看着外面装饰富丽堂皇的阁楼,大门外却没有任何标识,看上去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就小声问道:“老弟,这里是哪里?我来临江城这么多次,怎么都不知道还有此处?” 张浪嘿嘿笑道:“宗主平日来临江城,无非是去刺史府,或者在城南那一带转悠,这边都没来,不知道也正常。” “此处是临江城官员们最喜欢来的地方,叫做莳花馆。” 话音刚落,阁楼虚掩的大门突然打开,立刻有几个长相极其俊美的小厮门内出来。 其中三人上来扶着张浪他们下马,又有三人接过了缰绳,将马牵往了别处,剩下两个在门口一左一右,躬身迎接道: “恭迎三位贵客!” 话音刚落,漫天繁花突然落下。 两小厮齐声道:“繁花迎客至,笑语满庭香。” “贵客里边请。” 这阵势一下子就把李随封和常师贤给震住了。 李随封年轻的时候也曾在天下行走,一些饭馆店铺也没少去,可是这样迎客的店他还是第一次见。 常师贤更不必说了,他年轻的时候就被绑在独夫阁了,连乘风宗都很少出去。 张浪笑道:“两位长辈先请,放心,今日我已经将整个莳花馆都包下来了,没有会打扰到我们的。” 李随封和常师贤在两个小厮的带领下,进入了莳花馆。 一到馆内,两人眼睛都直了。 圣朝立国以来,一向提倡简朴,朝廷的衙门也好,官员的宅邸也好,都是以古朴大方为主。 像莳花馆这种豪华精致到极点的风格,两人还真是头一遭见到。 三人在大厅正中的唯一一张桌子旁坐下。 张浪对两小厮道:“按我之前定的来吧。” 两小厮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李随封看了看四周,有些不大习惯问道:“老弟,我们来这里究竟是...” “来这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喝酒了。” 张浪理所当然道,“难道还来这里听唱戏不成?” 一听说是要喝酒,常师贤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喝酒好,喝酒好。” 话音刚落,西侧突然传出了一阵动人的乐声。 门帘撩开,就见到一个由妙龄女子组成的乐团,吹拉弹唱,无所不精。 乐声刚一响,东侧的门帘也拉了开来。 随后,一队身穿轻纱长裙,妆容精致的女子排队依次鱼贯而出。 她们手中托着一个木盘,盘上放了一盘菜肴。 张浪对这些菜色看不上,炖煮烧烤为主,吃起来实在没什么滋味。 可在李随封两人看来,这些便是上好的菜色了。 这些女子身上散发着幽香,与菜肴的香味却又相得益彰,闻起来又是另外一种享受了。 在两人略微有些失态的模样中,那些女子浅笑着将菜肴放下,随后款款退去。 两人的视线就一直随着这些女子移动,直到女子全部退走了,两人才回过神来。 李随封轻叹一声:“之前都说上好的菜色都是色香味俱全,今日才知道,这色香二字却是另有所指。” “这才哪到哪啊?” 张浪轻轻拍了拍手,在他们正前方的红粉色轻纱缓缓向左右拉开。 随着轻纱展开,李随封和常师贤双目就跟被吸住了一般,定定地看向轻纱后方! 张浪笑道:“两位,晚上喝的可不是普通的酒。” “而是莳花馆最受达官贵人好评的百花宴!” 李随封二人还没意识到这百花宴是什么宴,只是直直地看着那几十个堪称角色的女子。 于是片刻后。 “小李子,快帮老夫...哟!为何如此软乎!” “使不得使不得,本宗主可是读《玄经》的!” “姑娘,怎么能劳你给老夫喂...唔,好香的酒!” “竟然是体香入酒,好酒好酒!” “老祖宗,你这就喝上了?...咳咳咳,嘶,果然香!” “小李子,老弟的一片好意,我们莫要辜负啊。” “这...可是本宗主是读《玄经》的啊!” 第151章 家书抵万金! 莳花馆中陷入一片混乱之际,张浪默默退到了门外。 对着小厮小声吩咐了一句,张浪回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心中暗道:两位老哥,我能帮你们的就到这里了。 自从上一次南宫无望和他说了常师贤的遭遇后,张浪就将怎么从根源上解决常师贤的女装癖放在了心上。 根据张浪的分析,常师贤的女装癖是因为他单身百年之后造成的心理压抑与扭曲。 既然没有办法正常婚嫁,甚至连金屋藏娇都不被允许,那只能自己穿上女装来聊以自慰了。 可是由于乘风宗的三不铁律在那里,正常来说,常师贤倒死元阳都要保存下来了。 不过张浪最擅长的是什么?那当然是找到可以利用的漏洞么! 这三不铁律规定了娶妻的人选,规定了不能在外面与女子保持不正当关系,可偏偏没有规定他们不能喝花酒! 这倒不是乘风宗祖师爷有多仁慈,而是涉及到了祖师爷的道德盲区了。 像乘风宗这样的名门大宗,弟子出门在外都要自觉地维护宗门的脸面,像勾栏妓院这种地方,他们都是自觉地敬而远之。 正如李随封说的,他们都是读《玄经》的,必要的矜持还是要的。 而且毕竟大家都是玄修之士,真想要了招招手就有一些俗世女子自己贴上来,更有很多人上赶着送进来,根本不需要去这种地方。 几个原因综合下来才有了这个漏洞。 本来张浪只是想安排常师贤的,可后来一打听,李随封竟然也没婚娶! 常师贤是因为早早去了独夫阁,而李随封则是因为天资上佳,早早就做了堂主,后来又接了宗主之位,没有时间给谈婚论嫁。 既然知道了,张浪就将李随封也一并安排了,趁着他现在还没像常师贤一样发病,防微杜渐么。 为了这两个老哥,张浪也算花了不少心思。 莳花馆中没有一个晚上是结束不了了,张浪正好趁机前往刺史府见上刘刺史一面。 “人情,都是人情啊。” 张浪不住地摇头叹气。 本来只是欠一个莳花馆的人情,结果在葬剑池耽误了时间,又在入城的时候搭进去了一个。 什么都好还,就是这人情不好还。 “算了,到时候给老爹去封信,让他想想办法把刘刺史安排回中京去吧。” 张浪已经想好了还法,虽然他也不想刘刺史回去,可是人家毕竟岁数已经大了,早早的就不想在南疆这片“蛮荒之地”做这劳什子狗屁刺史。 回中京做个六部的侍郎,不比在这受苦受累强? 一个时辰后。 张浪被刘刺史送到了刺史府的门口。 “贤侄,这大晚上的你回去做什么?不如就留在府上住一晚,你我正好手谈几局。” 刘刺史满脸的“嗔怪”,紧紧拉着张浪的手。 张浪笑着婉拒道:“今晚实在是不方便,不然我也想和伯父厮杀几局,等过两天,伯父回中京前,我再过来,亲自送伯父荣升回京。” 刘刺史脸上的笑意已经遮不住了,大笑道:“哈哈哈哈,也好也好,就是老夫回了中京,就不能和贤侄常见面了,实在是可惜。” “瞧您这话说的,难道公孙侯府不在中京么?以后咱们两家反而更加亲近了呢。” 张浪也陪着笑,随后松开刘刺史的手,行礼告辞道:“那小侄我先告辞了。”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刘刺史喊道:“等下,你看看老夫这记性,岁数大了,竟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张浪停下脚步,奇怪问道:“伯父还有什么吩咐的?” 刘刺史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快步到了张浪面前,将书信珍而重之地交到了张浪手中:“这是侯爷和夫人给你的家书,今日下午刚到的,本来老夫想着亲自送到乘风宗去,既然贤侄到了,那正好亲手交给你。” 张浪惊讶道:“家书?他们怎么会想起来给我寄家书过来?” 他在南疆三年,公孙武峰和他娘从来没有给他寄过家书来,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刘刺史笑道:“你在乘风宗不是为了避开清河郡主么?侯爷自然不好给你寄家书,暴露你的行踪。可前些日子,清河郡主都已经找到你了,他们自然不担心了...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张浪心头一热,再次行礼谢过后,将书信收下才作别。 张浪回到了莳花馆,大厅之中的热闹还在继续。 李随封和常师贤已经彻底放开了,玩嗨了。 李随封脱光了上衣,拿着一个酒壶在那里高声吟诗,而常师贤则是满脸红光,拉着一个姑娘问她要身上的衣服试试。 张浪看了一眼后强忍笑意,去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偏僻房间,可以清净地过一个晚上。 到了房间后,他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取出了家书。 这一世,他和公孙武峰的关系还算亲密,不过聚少离多,多少有些生分。 可是和他娘亲沈静茹比正常母子还要亲昵。 从小到大,沈静茹对他就百般疼爱。 就算张浪不能修炼,沈静茹依然将他视作最为优秀的孩子,连沈颂英都比不上的那种。 因此张浪对公孙武峰说了什么没有多大兴趣,可是沈静茹的信他一定要第一时间看到。 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信纸。 张浪一眼就认出了沈静茹专门用的无香笺纸,第一时间打开后细细看了起来。 “儿啊,你在乘风宗吃得可好?住得可习惯?没有旁人伺候,可苦了你了。” “儿啊,自你走后,为娘日日牵挂,只盼你顺遂平安,可娘亲都不知道我儿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你离家时才十三岁,才到娘的胸口,三年过去了,不知道你现在多高了,可有你爹爹一般高大了?” “这些日子娘又在给你缝制冬装,可不知道你的尺寸,只能将各个尺寸都做了一遍,结果等做好的时候才发现,这冬日已经快要过去了。” “娘就想啊,那就再做几身春装吧,等年后再让你里叔给你一起送去,你可要试试,合身的穿上,不合身的就不要穿了。” ...... 整封书信都是家长里短,说着母子之间最为普通不过的话语。 张浪看的时候,眼眶湿润了都自知。 等到眼泪滑落,打湿了信笺,他才慌忙用袖子擦干了信笺。 “娘...” 张浪看着信笺上熟悉的娟秀字迹,怔怔地发了好一会神,才深吸了口气,将信笺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然后才拿起了公孙武峰的信。 展开一看,信上只有一句话: “半年之内,不得下峰出宗,武向生往南疆来了!” 武向生又是谁? 第152章 明月何时伴儿归? 中京。 一身甲胄,风尘仆仆的国字脸络腮胡男子气势汹汹从镇国公府大步出来,每走一步,就在大理石地板上踩出一个坑来。 大晚上国公府正门大开,却没有人送客出门。 当然,也没有人敢不长眼上前指责他毁坏国公府财物。 男子正是当朝第一武侯,军方唯一能和狄悠扳扳手腕的公孙武峰! 随公孙武峰而来的近卫很少见他如此火大,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这次公孙武峰从北疆匆匆赶回了中京,一到中京甚至连侯府都没有回就直接来镇国公府了。 谁都知道公孙武侯和镇国公素来不和,这次突然回京就找上门去,肯定双方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 公孙武峰下了台阶,回头狠狠看了一眼,突然抬手一拳隔空打在了国公府门口的石狮子上。 “轰!” 上千斤重的石狮子应声而碎! 近卫们都吓傻了。 这不是相当于在打镇国公府的脸吗? 侯爷这是要和镇国公正面开战了? 可门口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国公府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公孙武峰轻吐了口气,这才翻身上马,沉声道:“回府。” 话音刚落,就见到一个内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出来,对公孙武峰挥手道:“侯爷且慢,陛下口谕。” 公孙武峰蹙了蹙眉,只得再次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臣跪接旨意。” “陛下说,公孙武峰无诏还京,必须要给朕个交代,着公孙武峰立刻进宫面圣!” 内侍挺直了腰杆宣读了口谕后,立刻又换成了笑脸道: “侯爷,陛下在宫中等着您呢,宴席都已经备好了,陛下说要给您消消乏。侯爷您知道的,宫内从来不设宵夜,更别说夜晚宴饮,陛下这是为了侯爷您破了规矩啊。” 公孙武峰垂脸面地,双目微微一眯。 口谕问罪,又破例设宴,陛下还是...呵呵。 他重重拜下:“圣恩隆重,臣诚惶诚恐,即刻接旨进宫领罪谢恩。” 他让近卫们先回侯府,自己则跟着内侍前往皇宫。 片刻之后,国公府前就没了人影,只剩下一地的碎石块,看上去狼藉得很。 国公府内。 狄悠躺在竹制摇椅上,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缓缓摇动。 管家这个时候从前院返回,上前禀报道:“大人,公孙武峰已经走了。” “嗯。”狄悠用鼻音应了声。 管家神色有些不忿道:“公孙武峰也太放肆了,竟然碎了府前石狮。” 狄悠慢悠悠道:“老夫要找他儿子的麻烦,他碎个石狮子不是很正常么?” 他轻轻摆动了一下手中的蒲扇,吼吼笑道:“他还不能派人或者自己插手,换成是老夫,心中也憋屈的很,送他个石狮发泄一下不算什么。” 管家想起了刚才公孙武峰直入后院与狄悠当面对峙的样子,狠声道:“是时候给他一个教训了。这些年他在陛下的扶持下,分了大人如此多的军权,他还以为自己可以骑在咱们国公府头上来了。” “老廖,不要乱说话!” 狄悠的语气突然严厉,管家忙拱手弯腰做出请罪的样子。 “军权...那不是老夫的军权,是圣朝的军权,根子是在宫中的。”狄悠望着明月,幽幽道,“天无二日,这是自古以来的至理,就算太阴补缺,也不能与其争辉。” “分出去好啊,分出去了,老夫也不用那么累了。” 狄悠缓缓闭上了双眼,蒲扇也停止了摇动。 管家见狄悠没有了动作,正要小心翼翼退去,又听到狄悠道:“府门外的碎石子就让它们留着,不要收拾,这明日宫中有人来看的时候,正好瞧个明白。” “是。” 公孙侯府。 沈静茹让人招待了回府的近卫,便到了公孙武峰的书房中坐着。 她要等公孙武峰回来。 公孙武峰这个时辰回府,肯定不会去房中歇息,而会在书房中将就一晚上。 等到明日大早,天还没亮,估计就会偷摸地离开中京。 如果不是沈静茹这两日心神不宁一直睡不好,不然也逮不住那些回府的近卫。 看到近卫们尴尬的表情她就知道公孙武峰有什么打算了。 “哼,还想躲着我,想得倒美。” 沈静茹冷脸端坐,就这么静静等候。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时分。 “吱呀”,房门发出轻微的响声,随后一身酒气的公孙武峰就冒着腰,屁股朝里进了书房。 左右看看没有人后,公孙武峰才将房门关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刚要舒展一下筋骨,公孙武峰就听到: “瞧你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是因为没有被我发现?” 公孙武峰:!!! 他缓缓转过头,就看到一点灯火亮起,正好照出了沈静茹的脸庞。 嘶!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那群猴崽子回来的时候惊动到了? 该死,回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惊动府上不要惊动府上,真是找打! 公孙武峰心中迅速转过了数个念头,立刻挤出笑容道:“哪能啊,我这不是担心惊扰到夫人么?” 沈静茹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公孙武峰没有说话,看得公孙武峰心中都有些发毛。 片刻后,她才开口道:“夫君,你回来竟然连我都不事先知会一声,是不是已经不将我这个半老徐娘当做这侯府的主妇了?” 公孙武峰背后冷汗刷一下出来,快步到了沈静茹身旁,语带讨好道:“哪能啊,我公孙武峰此生就只有夫人一个妻子,绝对不可能对夫人有二心的。” “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我就是担心打扰了夫人休息,这才...” “现在难道就没有打扰到么?”沈静茹不等他说完,转过脸淡淡反问。 “这个...我没想到夫人竟然会亲自等我回来,我...我实在是感动至深,你看着泪花儿都出来了。”公孙武峰指着眼角的一点湿润道。 沈静茹见他这样,终于还是没有憋住,轻笑出了一声。 见到沈静茹露了笑意,公孙武峰心中才算是定了下来。 好了好了,笑了就好。 可下一刻,沈静茹却又重新板起脸来:“我问你,你突然从北疆回京,是不是因为默儿?” 公孙武峰听到此话,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沉声道:“武向生是枭影卫退下来的指挥使。” 沈静茹听到【枭影卫】时,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丝帕:“那默儿他...” 公孙武峰沉声道:“我去了国公府交涉过了,恐怕我们都不能插手。” “公孙武峰,三年前是你让默儿去乘风宗的!”沈静茹站起身冷声道,“要是默儿出了什么事...” 公孙武峰挽住了沈静茹的胳膊,宽慰道:“夫人放心,只要他按照我说待在峰上,就不会有事。” “你确定?” “白剑心在,你还担心什么?” 沈静茹皱眉道:“倒也是,月影沉璧想必已经在她手中了,她若是敢袖手旁观...哼!” 公孙武峰有些哭笑不得道:“夫人,这么晚了,赶紧休息吧,我扶你回去。” “你晚上不许在书房休息。” “啊?” “啊什么?难道书房那张硬榻还没有房中的软床舒服么?” “那当然不是。” “那你啊什么?” “就是...有些突然。” “儿子都十六岁,还突然...就这么定了。” “......是,夫人。” 夫妻两相伴往卧房而去。 月光如雪,洒在两人身上。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了空中明月。 沈静茹轻声道:“不知明月何时才能伴我儿还家?” 公孙武峰不好搭茬,只能说:“快了快了。” 他看着明月,心中却是忍不住的担忧。 混小子,你可千万要在峰上待住了啊! 公孙武峰当然不知道,张浪还在临江城浪呢! 第153章 张浪去哪了? “武向生?” 张浪眉头紧蹙,轻声念道。 从这个名字看,此人和武赴死肯定关系匪浅。 不是兄弟,就是师兄弟。 什么意思? 难道是来复仇的? 张浪拍案破口大骂。 卧槽,这么不讲究的么? 生死状里可是有明确说明,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后果,双方家属都不得以任何理由追究。 张浪再看了一遍这句话,可以百分百肯定对方肯定是来者不善了。 就算不是来报仇的,找事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且能让公孙武峰特意来信提醒,那说明此人绝对不好对付。 他老爹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不过,寻常人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他特意让我在踏浪峰上待着...难道说,乘风宗都不能护我周全?” 张浪心中警兆大作。 他很了解公孙武峰。 公孙武峰一旦像这样下令的话,肯定是将什么都考虑到了。 这是他在军中养成的习惯,每一道军令都必须保证考虑周全的情况下,准确且到位,下面人只要按照他的军令来执行就行了。 公孙武峰让张浪在踏浪峰上待着,那就说明,他已经将乘风宗都排除在外了! 想到此,张浪倒吸一口凉气。 连常师贤和李随封都不能护他的话...那他现在岂不是非常危险? 张浪心中一阵慌乱后迅速冷静下来。 “家书从中京到南疆走专门的驿道也要五天时间,所以至少是在五天前老爷子才知道这个武向生到南疆来了。” 张浪计算着时间,“加上他获取情报所需要的时间,保守估计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吧?” “不对,不能这么算,我杀了武赴死,这消息传回京城只要几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而老爷子又是在北疆,嘶,这么说的话,这时间已经足够从中京赶到南疆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 “卧槽,我要立刻回踏浪峰!” 开玩笑,他又不是沈颂英,他擅长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这若是连常师贤和李随封都护不住自己的话...对方之恐怖可想而知! 想到此,张浪没有片刻犹豫,出了门便让门外伺候的小厮将他的马赶紧牵回来。 等到马一到,张浪翻身上马,策马狂奔出了临江城就往乘风宗方向而去! 他离开的时候,李随封和常师贤依然在大厅中嗨得飞起! 城门官见到张浪进城没过夜就又要出去,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放行了。 一路上,张浪将马力催到了极致,只想快点回去。 “可恶,老爷子都给我报信了,他么就不能多写点对方的信息么?” 张浪俯身趴在马背上,连声骂着公孙武峰。 这也是公孙武峰的一贯作风,只给命令,不给理由,你只要去执行就行了。 在公孙武峰看来,张浪只要按照他所说在踏浪峰上乖乖待着,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公孙武峰当然想不到,他的家书还没到,张浪已经出了几次乘风宗了。 甚至拿到信的时候,还在临江城中待着。 幸亏到现在都无事发生。 张浪没有对方的情报,只能自己根据武赴死来进一步推测。 首先修为上讲...这他么还讲什么?还用得着讲吗? 其次身份上说,武赴死是个中郎将,那武向生比他还难缠的话,大概率也是有个一官半职,官职可能会比武赴死更高一点。 如果是官身的话倒还好。 身为朝廷命官,至少是有所顾忌,不会全无下限。 就算是找到乘风宗来复仇,也会讲点规矩。 像张浪和武赴死那样,上擂台之前签个生死状之类的,不会强行动手,也不会迁怒于他人。 哪怕张浪一直躲在踏浪峰中,对方也只能另想办法,不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可万一不是的话... 张浪感受迎面扑来的凛冽寒风,背后更是冷意重重。 想了这么多,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自己现在立刻回踏浪峰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其他的都不是他能掌控的。 张浪一鞭子接一鞭子地抽在马屁股上,在月光下花费了来时的一半时间就看到了乘风宗各峰的山影了。 山门近在眼前,背后冷意也退去了不少。 张浪轻出了口气。 跑了这么一路,马力几乎枯竭,他不得不放缓了速度赶到山门前。 山门依然如同他们离去时的冷清,在夜色之中更显萧索。 张浪跳下马,把缰绳系在了山门外的下马石前。 等到明日,自然会有人来将马牵走。 张浪揉了揉异常酸麻的屁股,就往山门迈步而去。 可刚走出一步,就听到“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随后,后脑被重重砍了一下! 张浪连护体的玄灵之气都来不及调动,就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他最后的念头就是,卧槽,临门一脚他么打飞了! 下一刻,张浪连同刚刚出现一团黑影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乘风宗的山门外,只剩下一匹快要脱力的马喘着粗气! 这时候,莳花馆中的两位嗨结束了,左拥右抱地前往事先准备好的房间中。 李随封迷离地双眼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脸上的满意之色完全遮掩不住。 常师贤此时换上了一条褶裙,对着怀中的女子问道:“你们快说,老夫穿上这裙子好看不好看?” 女子自然连声说好看,常师贤得意大笑:“哈哈哈...嗝...唉?老弟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李随封这个时候也才想起了张浪来:“对啊,没看到他人啊?” “不管了,他组的局,自己说不定在哪里逍遥去了呢。”常师贤现在哪还有心思去管张浪? 李随封连连点头,诗兴大发又吟道:“谁言冬日无春风?一夜吹落红花开!此时若是不逍遥,春宵虚度谁人亏?” “吃亏的当然是你我了,小李子,咱们可不能吃亏,走走走,别管那么多。” 两人大笑着在莺莺燕燕之中,逍遥快活去了,哪里还管张浪现在在哪里! 第154章 这账,两位谁结一下? 次日清晨。 “啊!!” 莳花馆中,一声惊叫险些将莳花馆的房顶都给掀了。 随即,李随封用衣物挡住光着的上半身就冲出了房间。 他刚出门口,就听到旁边的房门也突然打开。 清洁溜溜的常师贤捂住了关键部位一边出来一边着急问道:“老夫的衣服呢?老夫的衣服怎么不在?” 两人同时看向了对方。 “老祖宗!” “小李子!” 两人痛呼一声后,都看到了对方脸上身上的胭脂和唇脂,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落下的。 两人同时:...... 旋即深吸了口气:“啊!!!” 两个刚结束了童子生涯的老男人,也只能用尖叫声来掩饰各自的尴尬了。 半个时辰后。 两人才一起坐到了大厅正中的桌子前。 桌上已经摆上了丰盛的餐食,只不过两人根本没有什么食欲,连拿筷子的想法都没有。 昨晚和他们同床共枕的几个女子这时候也收拾妥当,从楼上下来,贴在了他们身边。 两张老脸立时红成猴子屁股。 那些个女子见到他们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一边喂他们吃东西,一边用各种话语挑逗两人。 这一顿早饭在无比热闹以及两人无比尴尬中结束。 等到那些女子全部退走后,两人才长出了口气,然后又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昨晚发生的事对于两位老童子来说实在太新鲜,太刺激了,到现在两人还没有缓过神来进行深入的经验交流。 良久,李随封先打破了沉默:“老祖宗,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咳咳,我们要不要等一下张浪?” 常师贤干咳了两声,经他的提醒,李随封才想起来张浪到现在还没出来! 李随封忍不住促狭道:“老祖宗,看来还得是年轻人啊,到现在竟然还...那我们还是再等等吧,总不能我们先走了。” 常师贤“嗯”了声,随后感叹道:“若是没有老弟,老夫都不知道竟然还有如此美妙之处,啧啧啧。” “老祖宗说的是啊,今日我才知道半生虚度,您说,有这时间,我读什么《玄经》呢?” 两人越聊越有味,大厅中不断回荡着两人意味深长的笑声。 “两位贵客,打扰一下。” 正当两人越来越投机的时候,一个小厮小心打断了两人。 “小店的服务已经完成,两位贵客可还满意?” 李随封和常师贤连连点头。 满意,那是太满意了。 “既然两位贵客满意,那就请账结一下。” 李随封和常师贤同时愣住:“结账?结什么账?” “两位贵客说笑了,昨夜两位包下小店,总共在花费了一万两千两,因为是刘大人特意打的招呼,所以,小店给两位贵客一个折扣,只需付八千两就可以了。” 小厮笑着将一张纸递给了两人,正是他们两人消费的账单。 李随封接过一看,账单名目清晰,标价准确,是一点毛病都看不出来。 “不是,这单子你给我做什么?去找张浪啊。”李随封看了眼最后的数字,忙将账单塞回给了小厮。 “您说世子爷啊?他昨晚就走了。”小厮笑着道,再次将账单放在了李随封身前。 “走了?” 李随封忽然站了起来,惊声道:“他不是还在睡觉么?” “贵客说笑了,世子爷从来没有在我们这里过夜过的。” “什么!!?”李随封气血上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位贵客,这账两位谁来结?”小厮则是继续问道。 面对小厮的询问,李随封下意识看向了常师贤。 常师贤倒干脆,两手一摊:“老夫身上从来不带银两的。” 他怎么说也是六变宗师,在乘风宗更是独一无二的太上长老,身上怎么可能会带钱? 李随封深吸了口气。 他堂堂乘风宗的宗主,当然不能赖账的。 可是...这他娘的也太多了啊! 八千两! 近些年,乘风宗的状况不算好,他这个宗主虽然有些积蓄,可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银两来,也是肉疼的很。 可恶! 明明说好是张浪组局,最后竟然是他李随封来买单! 李随封微微颤抖着从储物袋中一锭一锭地往外掏着元宝,每掏出一百锭来,便有其他小厮过来将其封存抱走。 李随封看着抱走银两的小厮背影,张了张嘴,低头继续掏。 足足一刻钟时间,李随封才将八千两银子给付完。 小厮满脸笑容道:“多谢两位贵客照顾小店生意,在午时之前,两位依然可以在本店休息。” 常师贤闻言欣喜道:“那岂不是还有两个时辰?来来来...” “等下!” 李随封反应极快,拦住了常师贤的话头道:“如果我们继续吃喝并且让那几位小女子作陪的话,是不是要另算钱?” “那是自然的。”小厮点头道,“两位贵客包店的时辰直到用过早点以后,接下来房间还可以用,但是再有花销的话,就要另付银两,而且小店也没办法给两位贵客继续打折。” 李随封听到这里想都不想,拉起常师贤就往门外走去:“老祖宗,快走,回去了。” 再在这里待上两个时辰,恐怕又是大几千两银子出去了。 而且老祖宗要潇洒的话,他总不能不付钱捧场吧? 所以还是干脆走为上计。 常师贤当然是不肯了,红脸道:“这不是还能到午时么?小李子,花你点银子你都心疼啊?你还有没有将我这个老祖宗放在眼里?” 李随封知道常师贤真要拿身份来压他的话,自己的荷包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凑近了常师贤,低声快速道:“老祖宗你想,以张浪的一贯行事,怎么可能将我俩扔在此处自己离开的?” 常师贤一怔,随即道:“老夫管他为何要离开!这不到午时老夫就是不走!” 李随封只能继续劝道:“老祖宗,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如此着急离开,甚至连账都忘了结,肯定是碰到大事了。” 常师贤本还想说什么,可转念一想,李随封这话似乎有些道理。 张浪办事从来没有有始无终过,若是真的遇到什么事了,还是和他这个守山人一起的,这峰上追究起来... “走,我们这就回去!” 常师贤想了想,同意回去了。 李随封见状松了口气。 与常师贤上了马,一路回到了乘风宗。 路上,李随封拼命加快速度,他只想快点回去问张浪将这八千两银子给讨要回来! 等他们到乘风宗的时候,山门之前依然空无一人,只有张浪那匹马正在下马石前无聊地甩着马尾。 “嘿!这小子果然是提前回来了!” 李随封咬牙切齿道,翻身下马,就要往宗里去,却被常师贤拉住了。 他扭头一看,却见到常师贤一脸阴沉。 “老祖宗,你拉我做...” “被你说中了,小李子。” 常师贤阴沉着嗓音道。 “老弟昨晚就没有回乘风宗!” 第155章 还有人这么打赌的? “嘶.....” 张浪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四肢被捆了,完全动弹不了。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正在他的脸上不知道涂些什么东西。 张浪扭动了一下身躯,对方断然一声冷喝:“别动!不然的话,立刻打断你的手脚!” 声音听着很奇怪,像是用了变声器一样,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 张浪迅速转眼看了眼四周,他现在是在一个狭小的山洞中。 洞口有亮光,看亮度应该是清晨时分了。 面具人手中的刷子在张浪脸上来回滑动,又凉又痒,不知道在做什么。 能在乘风宗山门口行绑架之事的,张浪已经大概猜到对方是谁了。 不过他还是“怯生生”问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你绑我一个小小的乘风宗六代弟子做什么?” 面具人冷声道:“闭嘴,你要是再废话,我立刻就杀了你。” 张浪立刻把嘴闭上。 他估计得不错。 对方额头上没有玄灵印记,至少四变。 至于具体什么境界...反正肯定不是他能打得过的。 他现在还没入四变,就算用上了司马的剑,也是在找死。 所以现在还是要静观其变,寻找机会才行。 过了一会,面具人将张浪脸上涂满了后,将刷子扔到了一边,警告道:“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脸上不许做任何动作和表情,否则的话,我不介意破戒律杀了你的。” 张浪用鼻音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干脆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变得平缓起来。 面具人见张浪还算老实,就到边上盘膝坐下。 张浪没有在听到任何声响,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武向生竟然没有动手! 奇怪,难道他来南疆报仇,连正主的长相都不知道么? 哦也对,我从中京出来的时候才十三岁,那会身高才到娘亲的胸口,现在都已经比娘亲高一个头了。 这三年,正好是一个男孩子生长发育最为迅猛的时候。 三年来,他的容貌变化还是挺大的,出中京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现在已经是个高大帅气的男儿郎了! 而且那时候他在侯府养尊处优,胖乎乎圆嘟嘟的,连脸型都不一样了。 以圣朝的肖像画技术,拿着三年前的画像,哪里能认得出来现在张浪的模样都有鬼了。 所以武向生没有认出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不仅如此,从刚才武向生的话语之中,张浪似乎还听出了一点信息——他应该不能随意杀人,或者说杀的对象是有什么戒律限制的。 所以,暂时来看,性命暂时得以保全,那就还有机会。 张浪闭着眼睛一边思索对策,一边静等武向生的下一步动作。 半个时辰不到,面具人再次来到了张浪面前,伸出手在张浪脸上的边缘轻轻扣动。 不一会,张浪就感觉自己脸上有一层东西被撕了下来,这感觉就像是撕面膜一样。 他睁眼一瞧,就见到面具人手中多了一张“人皮面具”。 看这材质,简直比硅胶还接近人的皮肤质感! 张浪见状,心中大概猜出了对方的打算了,小声问道:“阁下准备冒用小人的身份混入乘风宗中么?” 面具人回头朝向张浪:“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不要多废话,我不喜欢别人多嘴。” 张浪心中忍不住窃喜。 他这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送啊! 这要是换成其他六代弟子,冒用也就冒用了。 可张浪是什么人? 乘风宗内谁不认识? 等她进去了之后,不用多,一开口就会被识破了。 张浪还在想象他进入乘风宗后被识破的画面,突然心中猛然一惊。 不对! 他要是进了乘风宗,我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这要是身份暴露了,那我岂不是直接歇菜? 想到此,张浪背后立刻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不行,不能让他去乘风宗! 张浪赶紧道:“那个...你听我说,你要是用我的脸去乘风宗的话,肯定是不行的。” 面具人冷哼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听别人废话!你再多嘴,我割了你的舌头!” 就算你要割我舌头,我也得说啊! 张浪急道: “真的,你听我一句,我虽是乘风宗的六代弟子,可乘风宗内我都认识,大家都熟,你用我的身份进去,这一去,你可要出不来了!” “我是不忍心看你去乘风宗自投罗网,我才和你说这些的。” 面具人收起人皮面具,走到了张浪身前,用手捏住张浪的下巴:“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张浪只觉对方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捏得他生疼,而面具人另一只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艹!真割啊!? 情急之下,张浪急声道:“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面具人匕首伸过来的动作停了下来,玩味道:“打赌?呵呵,有意思,赌什么?” “就赌你进乘风宗后会不会一开口就被认出来!” 面具人仰面大笑:“哈哈哈!这种赌有什么好打的?我纵横天下十几年,冒充过千万人从来没有被识破过,没意思,还是把你的舌头割了吧。” 张浪看着越来越近的匕首,急吼道:“你是不是不敢?” 匕首再次停下。 面具人冷声道:“激将法?” “对,我就激你了!你既然这么自信,难道不敢赌么?” 张浪大声道。 面具人哼道:“好,我就喜欢别人用激将法激我之后再绝望的样子,我和你赌了,不过赌注是什么?” 见面具人收起了匕首,同时也松开了自己的下巴,张浪喘了几口气道:“如果你赢了...” 擦,你赢了老子命就没了! “如果你赢了,这把剑就归你!” “你能有什么好...什么?” 面具人本来还不屑的语气骤然大变。 一柄长剑正好落在了面具人的身前,正是葬剑池中的其中一把! “如何?这是我的师祖赏赐给我师父的,我师父临死前传给我的,能入阁下法眼不?” 面具人未置可否,哼了声再问:“如果是你赢了呢?你想要什么?” 张浪嘿嘿笑道:“如果是我赢了...我什么也不要,我带你进乘风宗!” 面具人:???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有人这么打赌的?? 第156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你莫不是在逗我吧?” 面具人声音冰冷,“我很讨厌别人把我当成蠢货,你身为乘风宗的弟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胡话来,是真当我蠢么?” “瞧您说的,这不得分人么?” 张浪脸上浮现上了熟悉的笑容,熟悉他都知道,这个笑容出现,浪某人就要开始施展“大忽悠之术”了。 “就像在圣朝之中一般,同为圣朝的百姓,其中就有精忠报国的,也有对圣朝不满的,就等外邦打进来给对方带路的。” “给外邦带路的都该死!” 面具人突然开口打断了张浪的话,语气还格外阴狠,“连祖宗故土都该违弃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唉?没想到这武向生竟然还是个爱国热血青年啊? 张浪心中微微惊讶,嘴上依然没有停下:“谁说不是呢?阁下这话我是非常认同的,像这种带路党,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抓起来凌迟处死!不过么...我说得就是这个理儿。” “圣朝尚且不能保证所有百姓一个想法,那我身为乘风宗的弟子,对乘风宗不满不是很正常的么?” “哼,那你与那些带路...” “带路党。” “对,和带路党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可大了。” 张浪义正言辞道:“身为圣朝人,圣朝律规定了对圣朝要忠诚,但是乘风宗算个屁!它不过是圣朝之中的一块流脓的疥癣而已,若是阁下知道我在乘风宗内的经历了什么,阁下也会同我做一样的选择。” “哦?你在乘风宗经历什么?”面具人双手抱胸。 于是张浪“痛心疾首”地讲述了一个在宗内如何受到其他山头压迫,又如何看着长辈一个个死绝,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一人,受尽了宗内白眼鄙夷,各种不公平待遇的的【可怜六代弟子】的故事。 讲到最后,张浪泫然欲泣,满腔悲愤,声音颤抖,情真意切。 这连面具人都被干沉默了。 “若是换成阁下您,您还能对乘风宗忠心耿耿吗?” 张浪声音都因为一口讲太多有些嘶哑,因而听上去更添几分悲痛。 “你看,现在乘风宗谁都在山上待着,就我一个被指派去其他地方忙活,我还得大晚上赶回乘风宗,我,我命苦啊!” “就你?和你一起出去的不是还有两人么?”面具人突然冷声问道。 张浪眼皮微跳,心中暗道一句:果然如此! 这家伙早到了南疆! 有可能在乘风宗山门外蹲守了很多天! 张浪脖子梗起:“说到这个我更生气!这两个家伙是到乘风宗来要年敬的,我跟他们去了临江城,结果他们两个在莳花馆潇洒,我连口热汤都没喝上,直接被赶了回来!” “到临江城一来一回多少路啊!我可是饿着肚子来回的!您说说,就算是让老牛耕地,也该给两口吃的吧?我是一口都没吃上,还...还在这和您唠嗑呢。” 这遭遇果然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面具人干笑两声:“呵呵,你都不在知道我要去乘风宗做什么,你就要带我进乘风宗?” “我不管你去做什么,你既然想要混入乘风宗去,总不是去做好事吧?” 张浪低吼道,“只要能对乘风宗没有好处的事,我都愿意去做!” 面具人见张浪这样子,冷笑道:“哼,别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会放过你。” “你别放过我,你千万别放过我!” 张浪义正言辞道,“我要是回去了,扫台阶挑水,看丹炉生火,喂牛马收粪样样都得干啊!我回去了就是暗无天日!” 面具人:...... 有那一么一瞬间,他竟然有点同情这个六代弟子了。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 他冷声道:“那好,我现在就去乘风宗,若是我赢了,这把剑归我,若是你赢了,你带我入乘风宗。” 张浪掷地有声道:“君子一言,死马难追!” “好!” 面具人没有听出张浪的音调不对,转身揭下了面具,便将人皮面具戴到了脸上。 等他再转过身的时候,张浪就看到另外一个自己站在了面前。 “如何,可有一点破绽?” 卧槽,连声音都和小爷我的一模一样了? 看来这家伙应该是有个可以变声的小法器。 张浪“赞叹”道:“鬼斧神工!简直就是鬼斧神工!我竟然有种和自己说话的感觉。” 面具人仰头大笑:“哈哈哈,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说了打赌就打赌!” 张浪十分硬气道,“说出话如果当成放屁的话,我还不如切了自己进宫当太监。” 面具人愣了愣失笑道:“没想到你竟还如此硬气,好好好,我倒是小看了你,若是这次事成了,我倒是不介意带你离开乘风宗。” 张浪“感激”道:“我的天,阁下难道是上天派给我的救星么?不过,就算要走,我也得将师父和师祖的仇给报了!不然的话,我何以为人!” “说得好!” 面具人听到“报仇”两个字的时候,竟然生出了与吾心有戚戚焉的感觉,拊掌道:“我辈立于天地间,若是仇都不能报,还算什么人!” “原来阁下也有如此觉悟,我竟然有种与阁下相见恨晚的感觉。” 张浪“惊讶”道,“若不是此时我手脚被缚,定要跪下喊你一声大哥!” 面具人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不语了。 张浪满脸赤诚,心中却吐槽道,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你也不难道不回一声“老弟”吗? 面具人沉默片刻后,缓缓吐气:“当日吾弟也是...可惜,我再也听不到了。” 悲叹了一声,旋即狠声道:“乘风宗,公孙默!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不等张浪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脚一松,绑着他的绳子竟然松了下来。 “哼,看你还算有点良心的份上,我松开你的绳索,不过,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这个山洞,否则的话...你知道的。” 张浪连连点头。 他当然不会离开。 他可不相信武向生不会留一点后手。 武向生离开后,张浪就起身仔细看了看洞口的位置。 “果然,洞口这阵法藏得还真隐秘。” 张浪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踏出洞口,瞬间就会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那就只能等了。” 张浪盘膝坐下,现在他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了,哼道: “这傻逼,上门寻仇,竟然连仇人的名字都弄错了。” “什么公孙默,老子是张浪好么?” 这次张浪并没有等多久,没到半个时辰,面具人就黑着脸回来了。 张浪见到他,赶紧迎上前去问道:“如何?你可顺利入乘风宗了?” 面具人狠狠白了他一眼:“我若是进入乘风宗了,能在这个时候回来?” 张浪讪笑两声:“倒也是,我这纯属白问。” 随后,他就看到面具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自己。 张浪心中不由有些发毛,难道说他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了? 卧槽,李随封,你嘴上又没有个把门的了? 整个乘风宗,知道张浪是公孙默的,也就李随封和常师贤两个人而已! 面具人一步步向张浪走来。 张浪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已经暗自与气海之中的巨阙沟通上了。 就算是打不过,到时候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面具人走到张浪跟前,突然叹了口气,伸手在张浪肩膀拍了拍: “哎...你在乘风宗过的都是什么牛马不如的日子哟!” 张浪:哈??? 第157章 你这人,还怪好的类! 面具人仰头叹道:“没想到,我纵横赌界数十载,打赌也好,赌桌上也罢,从未尝过败绩,今日竟然在你这里输了一局。” “我输了,按照赌约,由你来带我进乘风宗吧。” 张浪眨了眨眼。 虽然结果不出他的所料,可是...这赢得也太轻松了点吧? 这家伙在乘风宗里遇到了什么事? 竟然让他回来之后,有点悲春伤秋的味道了? 于是张浪小声问道:“我能否问下,你进入乘风宗以后遇见了什么事?” 面具人叹了口气,还真将他进入乘风宗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他变成张浪的模样到了乘风宗的时候,乘风宗竟然一改之前几日的冷清,全宗竟然进入了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里。 刚开始面具人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到后面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乘风宗竟然在找一个张浪的弟子! 面具人这才想起来看一眼自己从张浪身上搜到的腰牌,才发现自己竟然就那个“张浪”。 他没想到张浪没有回宗门竟然会引起乘风宗这么大的反应,不过想起张浪之前说过,他现在是小琼山唯一的活人了,如果他不在了,小琼山就要被其他峰头瓜分了,也就明白乘风宗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那可是事关一个峰头的所有财产! 这在哪里都一样,他们着急的应该不是张浪失踪了,而是要确定张浪是不是真的“失踪”了。 只要确认张浪真的不在了,那就是其他峰头的狂欢了。 随后,面具人就在路上碰到了一个自称是李长老的人。 他一见到【张浪】反应就很奇怪,对【张浪】道:“你走!你回来做什么!赶紧走!” 这句话让面具人更加笃定了之前的猜想! 只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用两天时间,小琼山就会是其他峰头的囊中之物了。 想到此,面具人不由对张浪更加同情了。 在一个宗门里混成这样,那就是生不如死。 怪不得那小子喊着要报仇。 乘风宗...哼!天下宗门都是一丘之貉! 早晚都要将宗门这个毒瘤除去! 他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声厉喝在顶上炸响! “好你个张浪!你总算是回来了!” 来人正是乘风宗的宗主李随封! “你说你,这么久时间死哪里去了?” 面具人自然看过李随封的画像,一眼就认出来了,于是按照宗门惯例,下跪行礼道:“弟子张浪见过宗主。” “我去你娘的!别以为你做出这副样子来,本宗主就能放过你!” 李随封气冲冲落到了【张浪】身前,一把抓起了他胸口的衣物吼道:“你竟敢半夜就回来!害得本宗主付了八千两!你赶紧的,把八千两给本宗主吐出来!” 面具人一听,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八千两! 这宗主也太要脸了吧? 竟然问一个六代弟子开口要八千两银子!? 张浪就是个六代弟子,以乘风宗如今的状况,区区一个六代弟子从哪里去掏八千两银子出来? 面具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不过按照人物设定,这个时候,张浪应该是哭穷加求放过才对。 于是面具人就苦脸应道:“宗主大人,弟子我哪有八千两银子给您,这小琼山的家底掏空了也没这么多啊。” 话音刚落,李随封就脸色大变:“你不是张浪!” “说!你是谁!” 面具人还没反应过来,李随封就要张开乘风宗的封宗大阵。 面具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真的说了一句话就被认出来,幸亏他还有一些底牌,让他从乘风宗全身而退。 即便如此,他在强行闯过尚未完全成型的封宗大阵时,依然受了一些轻伤。 “你说,我究竟是哪里说错了,他竟然一眼就认出我不是你来了?” 面具人回来的路上,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答得应该没有毛病啊。 张浪听完之后,憋笑憋得脸都快红了。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从莳花馆匆匆回宗的时候,忘了结账了。 也难怪李随封会是这个反应。 人家虽然是一宗之主,可玄修之士更看重玄晶以及一些天材地宝神兵利器之类的,反而对金银不大看重。 乘风宗近些年的财务状况似乎也不太理想,这八千两银子李随封要是不能走公账的话,对他来的来说那就是刮了一层肉下来。 如果是张浪自己面对李随封的,肯定是先安抚,再给点甜头,至于八千两银子么,到时候再说。 哪有直接就拒绝的道理? 而且,面具人的话中更有一处致命的破绽,他张浪关小琼山什么事? 自作聪明啊! 不过张浪还是要给他分析一下的: “哎呀,阁下这么说就大错特错了,小琼山家底是不厚,但是人家摆明了要将小琼山的家底变成自己的小金库,换成是我,我哪里能这么硬气地拒绝哦。” “这八千两,就是一个借口啊!” 面具人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倒也是的。嘿!我没想到一宗之主竟然如此下作,连下面山头的家底都打上主意了。” 张浪“悲愤欲绝”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那可怜的师祖,师尊怎么可能会仙去?能害得了他们的只有宗主默许才可以啊!” 面具人深深看了张浪一眼,竟然再次上前拍了拍张浪的肩膀:“放心,等我回了中京,我会向...说起此事的。” 张浪“惊讶”道:“阁下是从中京来的?哎呀,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中京的大人!小的见过大人。” “我不是什么大人,不过是马前卒而已。”面具人否认了张浪的说法,“我输了,但是我不会占你的便宜。” 说着,他竟然取出了一颗丹药放在了张浪跟前。 “你提的赌注太过于不对等了,这丹药算是我输给你的...我看你还没入一变,这颗凝气丹,可以凝聚元玄,开辟神府,虽然不如你的剑珍贵,却也是你现在能用的了。” 张浪看着凝气丹,心中颇感惊讶。 唉?这人...竟然不占便宜,还怪好的类! 第158章 浪某人——真·带路党! 面具人这拿出丹药的举动,倒是让张浪对他有所改观。 当然张浪肯定是不会收下这颗丹药的。 哼,到时候拿下了他,这些东西还不都是自己的么? 于是张浪将丹药推了回去:“我虽然不富裕,但我也没有下贱到食言而肥,说出去的话那就是一口唾沫一口钉,阁下难道是用着丹药羞辱于我么?” 张浪义正辞严的样子倒让面具人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他笑了笑收起了丹药道:“等我大仇得报,你可以离开乘风宗,随我去中京。” 面具人这次明确提出要带他去中京了,张浪脸上感激不尽,心里想得却另外一回事了。 老子就是从中京出来的,要回中京什么时候不能回去,还用得着你带。 “多谢阁下好意,不过我还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还有阁下是何身份...” 面具人背手道:“我姓武,名向生,至于身份,等到了中京,你自然就知道了。” “武向...嘶,莫非阁下和武赴死是...” “你也知道赴死?” “当然,当日武将军带兵入乘风宗,威风凛凛,我以为老天开眼了,总算是派了天兵来收了乘风宗这帮狗娘养的,谁知道...哎...” 张浪长叹了一声,悲声道:“武将军竟然死在了公孙默手中,天妒英才啊!” 听到公孙默时,武向生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那公孙默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杀得了赴死?哼,我拿他人没有办法,但是公孙默必须死!” “那个...敢问阁下和武将军是什么关系?”张浪小声问道。 武向生声音暗沉:“赴死乃是我师弟,也是我义弟,是我唯一的亲人。” “原来如此...不过,阁下想要找公孙默报仇,恐怕没那么容易。”张浪迟疑了下道。 武向生冷声道:“不过是乘风宗一个弟子,我只要杀了他,带着他的头颅往赴死坟前祭奠就行了,我不信他就待在乘风宗中不出来。” 张浪摇头道:“看来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公孙默现在可是踏浪峰上的弟子,已经不是乘风宗的人了,你若是想要找公孙默,进了乘风宗没用,还得进入踏浪峰才行。” “你说什么?” 武向生猛然上前抓住了张浪的衣领,用力提了起来:“他在踏浪峰上?” 张浪眯眼看着武向生,确定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后,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这家伙到南疆来寻仇,怎么感觉基本信息都是不全的? 似乎就知道武赴死死在了乘风宗,以及公孙默这个人名,其他的一概不知? 好奇怪! “我没有必要骗你。”张浪略带慌张道,“整个乘风宗没有比我更痛惜武将军之死了,我更不忍阁下复仇无门!” 武向生怔怔地看着张浪,随后手一松,放开了张浪,仰头茫然道:“他竟然在踏浪峰上...难道赴死就白死了吗?我竟然连帮赴死报仇都不能......” “这个...我倒是有个办法。”张浪小声道。 “呵,踏浪峰...你一个被宗门嫌弃的六代弟子,又有什么办法?”武向生无力蹲下,“你难道不知道踏浪峰在圣朝是一个怎么样的超然之地么?”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么...我师尊临死之前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正好事关踏浪峰。” 张浪也到武向生身旁蹲下,“就是不知道阁下有没有兴趣了。” 武向生转过头:“什么秘密?” 张浪眯眼道:“一条进入踏浪峰的小道,整个乘风宗知道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当真!?” 张浪摊手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这是我师祖去独夫阁送重要物品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而且...这也是李随封要将我小琼山一脉赶尽杀绝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武向生定定地看着张浪。 他其实从来没有将张浪说要带他进入乘风宗的赌注真当回事。 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拿出颗凝气丹来作为自己输了的代价。 在他看来,张浪的可信度很有限,所以回来以后,闭口不谈让张浪带他进入乘风宗。 可当他得知公孙默是在踏浪峰上的时候,就有些绝望了。 他拿到的信息之中,只说公孙默背后有踏浪峰的支持,所以武赴死不得不签下生死状。 而擂台比试的结果自然是武赴死身死道消。 这在武向生的眼中,和蓄意谋杀没有区别了。 可是踏浪峰他招惹不起,所以也想着杀了公孙默来为武赴死报仇。 可如果公孙默一直在踏浪峰上的话,他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乘风宗尚能想办法进去,可踏浪峰...那可是除了圣皇陛下以外,其他人都无法随意进入的地方。 若是让武向生就这么回去的话,他心中的不甘不必言说。 想到武赴死那死不瞑目的样子,武向生的心就像是被捅了几个对穿一般。 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最终做了决定:“好,你带我入踏浪峰,只要我能杀了公孙默,你随我回中京,我必定让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张浪先笑后怒:“荣华富贵我就不想了,若是有机会...我只要乘风宗全宗给我师祖和师尊陪葬!” “成交!” “等天黑我们就出发...那个,你能不能把人皮面具先卸了?我总觉得是在和我自己在说话。” 两人达成共识后,武向生去洞外将人皮面具换成了原来的银色面具,两人便在洞内等待天黑。 期间,两人各怀心思,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直到洞外光亮全消,又过了几个时辰,武向生才起身道:“走,带我入踏浪峰!” 他到洞口将阵法收起,侧头对张浪道:“张嘴。” 张浪乖乖张嘴,旋即一颗黑色的药丸飞入了他的嘴中。 “这是...”张浪吞下药丸之后,“大惊失色”问道。 “你不要怪我,若是你带我入了踏浪峰,这毒丹肯定不会发作,若是你另有心思,那你便活不了。” 武向生冷冷道,“你好自为之。” 张浪一脸“痛苦”,紧接着便又释然道:“也对,你若是如此轻易信我才是不正常的。” “你能明白就好。” 武向生没有再说,让张浪带路,出了山洞,就往乘风宗方向去了。 第159章 你放心,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进入踏浪峰了! “你确定是往这里走?” 武向生看着眼前荒无人烟的景象,皱眉问道。 “肯定啊!” 张浪没有半点犹豫,见武向生一脸不信的样子,就解释道:“踏浪峰虽然和乘风宗比邻,但实际上不在乘风宗的范围之内,这里离乘风宗虽然远了些,离踏浪峰却是越来越近的。” 武向生看着张浪无比真诚的样子冷道:“你最好不要骗我,别忘了你刚可是吃下了毒丹的。” “你放心,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进入踏浪峰了。” 张浪恨不得要将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掏出给他看了。 这可是他正儿八经,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废了这么多功夫,总算是把任引到这里来了,傻子才骗你呢! 果然没多久,两人面前就出现了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是张浪也是无意中得知的。 当日在第五殿的时候,常瑶馨和常独忻两个人不堪忍受的时候,小声讨论从小路偷偷溜出去峰的。 张浪不知道她们最后为什么没走,不过他倒是抽空实地走了一遍,算是知道了这条秘密小道。 小路隐藏得很深,四周都是荒山野岭,没有人烟,也怪不得武向生要怀疑了。 之前张浪也没想过出踏浪峰,所以这条小路也派不上用场。 没想到,竟然在今日以这种方式用上了。 “看吧,你现在应该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 张浪用夜明珠照亮了入口,笑着问道。 武向生藏在银色面具下的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不过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算是我错怪你了...这条道是通往踏浪峰何处?” “这个...具体的位置我就不太清楚,不过听我师尊的话,似乎好像是通往其中某一处大殿的。”张浪非常小心地措辞应道。 这可是两天来第二次临门一脚了,要是再踢飞的话,他就要申请加入国足了。 武向生点了点头,张浪不知道才是对的。 他接着道:“不知道公孙默会在踏浪峰何处。” 他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张浪却笑着接了过来:“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 “哦?” 张浪摊手道:“这在乘风宗也不是什么秘密么,公孙默这个纨绔世子,是因为走了宗主的后门才得到了进入踏浪峰的资格,所以他在踏浪峰上没有半点寸进,听说是在最差的那个大殿当个仆役。” “原来如此。”武向生现在对张浪的信任程度上升了几分,而且张浪说的在情在理,合乎逻辑,所以他也忍不住点头道,“哼,他在中京时就颇有纨绔名声了,竟然自己上门去退婚,这也算得上前无古人了。” 张浪呵呵干笑了两声:“呵呵,走吧,我们从此处上峰。” 两人一前一后,便沿着小道往踏浪峰上而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张浪估摸着前方就是踏浪峰的护山大阵刚好笼罩的位置,停下来对武向生道:“你看,过了前方这个隘口就算是进入踏浪峰的范围了,你可千万要小心。” 武向生看向了张浪:“你不和我一起去么?” 张浪摇头道:“你去踏浪峰是为了武将军复仇,我一个六代弟子,什么都不会,跟你一起去的话,只会拖你的后腿,不如我就在此处等你吧...就是,就是我吃的那毒丹...” 武向生盯着张浪看了一会,突然轻声笑道:“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出来,之前说过的话都算数,若是我不能活着出来,你也可以放心,那毒丹与我一身修行相关,我若身死,毒丹自然会自行消融,不会伤到你的性命。” 张浪嘴上应是,心中却不住暗笑。 那颗毒丹早就被布哥儿给吃了! 他原以为布哥儿这次不会出手帮忙,没想到贤者了许久的布哥儿在见到毒丹之后,竟然一改常态,直接吞了下去。 现在张浪体内哪里还有什么毒丹? 再说了,就算布哥儿不动手,他也不怕什么狗屁毒丹。 “不过,你一个人待这里可不行。”武向生突然冷笑道,“只要我还没死,我去哪里你就要去哪里。” 张浪不由暗骂了句,这叼毛疑心病是真的重。 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怕自己去通风报信。 不过都到了这里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踏浪峰的护山大阵整体是分成了三个等级的。 日常开启的是警戒阵,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一旦有人进入的话,峰上就会发现,作为踏浪峰内部大管家的古刀辛就会第一时间赶到。 当然,在古刀辛到来之前,第七殿的长老们大概率已经将进入之人给围起来了。 他在外面等和跟着一起被围,到时候无非多费一点口舌而已。 张浪和武向生前后走到了隘口位置,再往前一步,就是护山大阵所在。 张浪有意识的放慢了半拍脚步,就等着武向生触动护山大阵。 可下一刻,张浪骇然发现武向生竟然畅通无阻地通过大阵笼罩的边缘位置! 没有一点的反应! 张浪心中一惊。 这什么情况? 难道大阵今天关了? 武向生通过了隘口,侧头看到张浪站在原地,轻叱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张浪忙道:“这不是只能容一个人过去么,我来了。” 说着再次跟上了武向生。 张浪脸上虽然依然平静,可是心中却难免有一些慌张。 这和自己的计划完全不一样么! 难道说踏浪峰上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你可知道公孙默所在大殿的道路怎么走么?”武向生小声问道。 张浪倒是很想直接将他带到第七殿去的,可还是摇头道:“踏浪峰不为外人所知,我怎么可能知道公孙默在何处居住?” “也是...去抓个舌头问问吧。”武向生冷声道。 张浪闻言大喜。 好,你赶紧去抓,到时候谁抓谁就不知道了! 于是,两人小心地隐藏着身形,在树丛黑影之中往踏浪峰内部穿行。 走了一阵后,张浪就觉得奇怪。 怎么一路过来,一个仆役都没有看到? 正常来说,他们所处的位置离第七殿已经不算远了,应该有人了才对啊。 难道说...踏浪峰真出什么事了?! 第160章 他自己带进来的人自己解决! 第二殿,三省房。 这算自有了三省房以后,这里最热闹的一次。 除了还在峰外白剑心,其他五个都到齐了。 加上还在三省房中关禁闭的柳儿青,算是难得的齐聚一堂了。 就是中间隔了扇门,柳儿青看不到外面几个师妹的表情。 “大师姐,你这突然让我们将所有人都集中到第二殿来,干嘛呢?” 说话声音最大的当然是蔡图星。 她正在潜心钻研三角函数公式的转化使用,就突然被柳儿青给喊到了这里,心中很是不爽,开口多少带着责问的语气了。 “是啊,大师姐,你还让我把小可爱们都带过来,二师姐到时候回来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了。” 任寿欣满脸担忧地看着大殿外的方向。 第七殿的长老们平时是不会离开第七殿的,可一旦离开了第七殿,在踏浪峰中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混乱和恐慌。 柳儿青让她把所有长老全部带到了第二殿,第二殿那些仆役们看到小黑他们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 胆子大些的还能一步步挪回自己的房间,胆子小一些的当场就瘫在地上了。 虽然如今第七殿的长老们的长相没有那么恐怖了,可任寿欣还是担心出现意外。 第二殿要是乱了,二师姐肯定要生气的! 常瑶馨和常独忻两人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在边上盘膝闭目养神。 自从张浪离开之后,她们的状态还没有恢复到全盛,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在闭关的状态。 这也是被柳儿青给喊出关的。 令她们欣喜的是,经过张浪两个月的“熬煮”,她们竟然隐隐有了境界桎梏松动的征兆。 所以到了这里,依然不愿浪费时间,让自己尽量保持在修炼的状态中。 五人当中,变化最大的当属古刀辛! 现在的古刀辛,身材依然雄伟,可比例已经协调了许多,一眼看上去,从一个雄壮无比的【男子】变成了一个还算强壮的【男子】。 甚至连脸部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古刀辛干咳了两声:“咳咳,两位师妹稍安勿躁,大师姐叫我们过来,是因为有个外人混入了踏浪峰中。” 蔡图星皱眉道:“三师姐,外人混入踏浪峰中,你直接把他给丢出去不就行了?还搞这么大的动静做什么?” “这个...”古刀辛用手指挠了挠脸,看了眼三省房的大门,“大师姐,我可直说了。” 三省房中柳儿青的声音传了出来:“说,又不是什么秘密。” “哎...”古刀辛信手一招,一块铜镜便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这铜镜正是古刀辛用来监视踏浪峰的玄灵宝器——万象窥明宝鉴! 她在铜镜上轻轻一点,镜面上就出现了淡淡的亮光,旋即,镜面上缓缓浮现出了画面。 “你们自己看吧。” 蔡图星抢在最前面到了铜镜边上,低头一看,失声喊道:“师尊在上!这不是老师么?” 任寿欣也紧接着捂嘴几惊声道:“小懒!怎么会...” 镜面上,她们清楚地看到张浪和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鬼鬼祟祟地在路边的灌木草丛中匍匐前行。 三姐妹:...... 常瑶馨和常独忻听到是张浪,都不打坐了,聚到铜镜前,看着张浪匍匐前行的样子,两人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了,你们两个别笑了。”古刀辛打断了两人的笑声,无奈道,“现在你们知道大师姐为什么要把我们大家都集中到第二殿了吧?” 四人同时摇头。 古刀辛:...... “这个和张浪在一起的是枭影卫,四变中期。” 柳儿青的声音在这时传了出来。 “哼,这小崽子竟然被一个四变中期的要挟,真的是丢我们踏浪峰的脸。” “等下,大师姐!”蔡图星插话道,“老师他好像连个一变境都没入啊。” “放屁,他要是一变都没入的话,怎么杀的那个不长眼的武找死?”柳儿青冷哼道。 “那不是二师姐...唉?不会吧,他难道一直在骗我们?” 蔡图星看向了任寿欣,任寿欣若有所思道:“应该没有,我刚见到他的时候,确定他就是个一个未入境的普通人。” “你们两个不用说了,他带进来的人他自己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就把他踢出踏浪峰去!” 柳儿青声音发狠,“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不许帮忙,听到没有?” 蔡图星几个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大师姐怎么突然就对张浪有这么大的怨气了。 “师妹们,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古刀辛见她们都不应声,小声提醒道。 大师姐都发话了,你们还想反着干吗? 她率先垂手低头道:“大师姐,听到了,我们保证不会去的。” 其他几个也只好先后应了下来。 “这还差不多。” 三省房中,柳儿青皱着鼻子一脸的气哼哼。 “让你关我禁闭,师尊都没关过我这么长时间的禁闭,不给你点苦头吃,难消我心头之气!” 古刀辛她们只能围着铜镜坐下,静静看戏。 镜面中,张浪和武向生已经到了第七殿的入口了。 依然是那个拐角,可是这次张浪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第七殿的长老在那里驻守! 我去,怎么一个都不在!? 张浪心中暗暗吃惊。 这不合理啊! 这个时间点,除非第七殿在团建,否则的话,这个位置怎么都会有一个长老在才对! 该不会...第七殿又又又团建了吧? 张浪耷拉下眼皮,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不过转念一想团建也好,到时候到了庭院中,直接给武向生来个大包圆! 武向生走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转变了方向,直接到了长老们日常执勤的点位,查看一番后再次回到了张浪身边: “不出意外的话,此处应该是哨位。” 张浪惊讶道:“阁下是怎么知道的?” “哼,位置极佳,正好锁住了三个方向,而且...我在那边找到了一些吃剩的骨头,踏浪峰也不讲究么,吃完的东西就这么随手抛在一边。” 张浪心中呵呵两声,让那群长老讲究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武向生看向了拐角:“不出意外的话,这条路进去应该就能看到正主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上方:“此处位置高中取低,应该就是你说得最差的那个大殿了。” 张浪默默给武向生点了个赞,这家伙的脑子确实好用。 不过么,越好用,死得越快! 张浪随着武向生拐过弯,接下来的道路张浪就非常熟悉了,因为只有一条,他来来回回也走了很多遍了。 当然,两人不可能在路上走,而是沿着路边上的丛林一路往庭院方向而去。 很快,张浪就看到了前方灯火通明的庭院。 果然,这群家伙又在团建了! 武向生见到庭院之后,身形埋得更低了。 他带着张浪经过一条曲折的路线接近了庭院门口。 离庭院门口越近,张浪却越觉得不对劲。 这也太安静了吧? 那些个长老就算是全部喝醉了,呼噜声也都是震天响的,离着老远就能听见了。 可现在都要到门口了,依然没有听到半点声音! 第161章 张浪者,公孙默也! 武向生在一个最后一个隐蔽点停了下来。 再往前一步的话,他们肯定就会暴露了。 武向生示意张浪趴在地上,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 拔开瓶塞后,一只米粒大的虫子从玉瓶中飞了出来,落在了他的食指上。 武向生屈指一弹,小虫子便消失在了飞往庭院方向的黑暗之中。 虫子飞出后,武向生就闭目盘膝而坐,双手在心口和气海外分别捏两个手诀。 张浪趴在地上看着武向生一番操作,暗道这家伙果然谨慎。 比起武赴死来,武向生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也更难应付多了。 这他么的真的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师兄弟么? 正当张浪暗自腹诽之时,武向生突然睁开了双眼。 “奇怪,这庭院之中竟然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武向生细声道,“可明明处处有生气,不像是早早就没有人了。” “奇怪,为何会如此诡异?” 这个时候,张浪自然是把嘴巴紧紧闭上,不可能说话的。 而且他也奇怪。 这庭院是小黑的狗窝啊! 这个点小黑要么在哨点蹲点,要么就在狗窝里睡大觉,怎么可能会不在? 刚才一路走来,其他那些个喜欢昼伏夜出的长老竟然也没有任何动静,又没有在庭院中团建,他们都去哪了? 他悄悄看向了第七殿主殿的方向。 他知道任寿欣最讨厌陌生人进入第七殿范围之内,就算是其他殿的仆役,来第七殿都会被无形中抵制,现在武向生都到这个位置了,就算长老们没有发现,任寿欣应该也发现了才对啊! 可偏偏第七殿的主殿到现在依然是毫无动静。 难道整个第七殿都被清空了? 这怎么可能? 如果只是去其他殿的话,长老们绝对会在第七殿乖乖待着的。 他们在其他殿可都属于不受欢迎名单中成员! 可若是第七殿都被清空的话,那有且只有一个可能。 便是任寿欣出峰了! 想到此,张浪心中剧震。 如果其他几位有可能离开踏浪峰的话,那第七殿是唯一一个,绝对不可能离开踏浪峰的! 任寿欣的极致社恐完全不支持她出去的! 能让她离开踏浪峰...那只能是... 踏浪峰真的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了! 张浪的呼吸略微有些不稳。 武向生皱眉问道:“你突然紧张什么?连呼吸都乱了?” 张浪心中一惊。 卧槽,这家伙也太敏感了吧? 他忙小声应道:“我突然想到,我一个小小的六代弟子,竟然能在踏浪峰中,还如此核心的区域,一时间竟然没有控制住心绪。” 武向生呵呵笑了两声,竟然直接站起身来,往庭院门口走去。 张浪“惊声”道:“阁下,你就这么去了?” 武向生没有应他,而是一脚踏入了庭院之中。 他能这么肆无忌惮,肯定是确定了庭院之中没有人。 张浪叹了口气,看来在第七殿就解决武向生的计划又要告吹了。 他连忙跟着来到了庭院之中。 果然,抬眼看去,一个长老都没有! 庭院之中,铜锅之中还在冒着热气,里面的各色菜肴依然翻滚。 铜锅边上的盘子里还有大半剩下的食材。 除此以外,桌椅板凳虽然凌乱,却没有翻倒在地,更没有破损。 这意味着,他们之前应该还在庭院之中吃火锅来着。 可突然之间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全部消失! 张浪眉头紧皱,拇指和食指轻轻抠着上嘴唇。 自从进入踏浪峰后种种不合理的状况,让他陷入了沉思。 武向生没有管张浪,而是独自在庭院中四处搜寻起来。 先是院子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随后便是四周的房间。 庭院的房间数量不少,武向生一个接一个小心打开,查看过后,又小心将它们恢复了原样,不会留下任何踪迹。 小黑的主卧是最后一个查看的房间。 虽然张浪暂时不在第七殿了,但是小黑的房间依然整洁。 也因为整洁,所以基本一眼就能看完房间中的事物。 除了正中间的那个沙发狗窝以外,只有角落一张桌子而已。 武向生看了一眼后,很快就看到了书桌上放着一张纸。 他快步到了桌子边上,拿起纸看去,面具下的脸神色骤然大变! 就在这时,武向生猛然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转了身体,身体在半空中呈现出了一个扭曲的直角形状! “嗖!” 一把长剑正好从他肋下直穿而过,狠狠地扎入了房间的墙壁上! 正是张浪之前打赌用的那把长剑! 紧接着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飞快远去! 武向生看向门口,突然冷笑出声:“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竟然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好一个张浪!” “好一个公孙默!” 话音未落,武向生的身影便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 那张桌上的纸也落在了地上。 纸上面只有一句话: 张浪者,公孙默也! 第162章 第七殿生死之战(一) 一击失手的张浪疯狂往庭院外的狂奔而去。 心中早就将白剑心骂上了祖宗十八代了。 综合之前那些不合理的状况,张浪将所有的不可能排除掉之后,就只剩下来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整个踏浪峰联合起来在坑他! 虽然这个结论听起来也匪夷所思,可当只剩下这个可能之后,再匪夷所思也只能是这个结果了! 而且踏浪峰上,他也就得罪过白剑心,一点面子都没留。 不过他平时还算小心,没有给白剑心发作的机会,那今天晚上就是白剑心报复的绝好机会了! 能让第七殿如此全力配合的,也只有白剑心一个! 所以,张浪果断选择了对武向生出手! 而且桌上那张纸果然坐实了他的推测! 那一剑,他已经很小心地隐藏气息和踪迹,想着至少也能擦破点皮吧? 可结果就是...算了,本来和武向生的差距就很大,偷袭不成也很正常。 现在重要的是,赶紧往第二殿跑去。 等到了第二殿,我看你还能坐视不管? 到时候给你第二殿都拆了! 进去的时候,张浪是从丛林中过去的。 出来的时候,张浪也是从丛林中出去的。 不同的是,进去的路线歪歪扭扭,出来的路线一条笔直。 体内的玄灵之气也被他不要钱似的使用,以他逼近第四变的境界,速度奇快。 而且他下意识之间就用起了三尺剑,正面挡路的树木在剑气纵横中,瞬息就被绞碎。 不过张浪对剑气的掌控还是没有到极致,木头渣子扑了他一脸,被呛得连连咳嗽。 “嘶!小懒这逃跑的速度真快!” 任寿欣看到铜镜之中的画面时,惊讶道,“这至少三变后期了!” 蔡图星哼道:“什么三变后期,这已经是圆满了!” “好啊,他竟然骗我!枉我还喊他一声老师!骗我的人都该死!” “六师妹,他没有骗你。”柳儿青突然道,“他能入一变之境,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和七师妹呢。” 蔡图星和任寿欣:??? “你们忘了?那晚你们从五师妹那里取了许多的未成丹药出来?”柳儿青提醒道。 常瑶馨闻言立时转向了蔡任两人:“两位师妹,果然是你们呀~我还以为...我猜错了呢。” 蔡图星心虚地扭过头:“哈哈,有这事么?” 任寿欣撅起嘴唇道:“那时候也没办法么,我们的丹药不够,只能去五师姐那里取一点了,那时候小懒受了重伤都快死了...” 常瑶馨听到是为了救张浪的命,脸色稍济,呵呵笑道:“算了,都过去了,师姐我也不追究了...不过么,接下来第六殿和第七殿的丹药供应应该要断几个月,给我补补库存。” 蔡图星哼道:“区区几个月丹药,不要就不要了,五师姐,你那些丹药,恕我直言,难吃死了。” 常瑶馨原本平和下来的神色更加灿烂了:“六师妹,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这,难吃!” “看来,你第六殿又该重修一次了。” “切,修个房子还能要多少功夫,你拆了就是了。” “好了,你们够了!” 柳儿青打断了两人的口角,“你们两个见面就吵架,不知道的以为你们两个是仇家呢...三师妹,不要让他从大道出去。” 铜镜之中,张浪已经快要到第七殿的出口了。 柳儿青当然不会让张浪这么轻松就从第七殿出去。 古刀辛闻言稍稍犹豫后,便在铜镜处轻轻一点。 随后,眼看就要看到出去希望的张浪就听到一连串的巨响。 十几块硕大的岩石从旁边的山壁上落下,正好将路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卧槽!白剑心你一定要玩这么大是吧?” 张浪见状破口大骂! 可下一刻,他却立刻闭上了嘴。 岩石的下方,一个人影竟然艰难地从下方爬了出来! 正是武向生! 张浪看着浑身浴血,唯独脸上的面具丝毫未损的武向生,立刻明白了,刚才武向生不是没来追他,而是抢在了他的前头直接到了出口处埋伏好了。 如果张浪像刚才那样一路冲出去的话,恐怕直接就会被藏在地下的武向生直接来个菊花绽开! 而这些从山崖上落下的石块正好落在了出口最狭窄的地方,也是武向生隐藏埋伏之处! 张浪看着气得浑身颤抖的武向生,一时间不知道白剑心这是要坑他呢,还是要帮他呢! 铜镜前,古刀辛心中默默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再明显一些,到时候挨大师姐收拾的就是我了。 三省房中,柳儿青欲言又止。 她是怀疑三师妹暗中帮忙,可是她又没有证据! 不过怪也只能怪枭影卫狗改不了吃屎。 明明境界战力都高出对方不止一层,竟然还想着偷袭。 现在好了,这些岩石就足够他喝上一壶了。 此时的武向生心中的愤怒以及被忽悠后的耻辱感已经到达了极点了。 被张浪骗已经很丢人了,现在又被突如其来的石头砸了个全身没一处好皮,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当他看到那张纸的时候,愤怒之余,就大概推测踏浪峰的态度了。 他得出的结论是,踏浪峰是要卖了公孙默。 而且他进入踏浪峰中大概率是不会活着出去了。 可是自己的身份毕竟敏感且特殊,那么作为交换,公孙默就是非常好的对象。 公孙默死在自己手上,踏浪峰对朝廷也有交代,对丞相大人也有说话。 只不过,是需要他以命换命而已。 武向生既然来了南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确切的说,每一次出任务,武向生都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怀着必死之心,死中向生,正是他取这个名字的意义。 可谁知道,他明明可以一击致命,然后再沿着来时的套路尽可能快速离开踏浪峰。 偏偏被石头砸成了轻伤! 武向生将这个当成了踏浪峰给他的警告。 “好,既然如此,那在死之前,让我杀个痛快!” 武向生死死地盯着在他对面的张浪,冷声道:“公孙默,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能骗我到这种地步的,你是第一个!” 张浪两手一摊:“没办法啊,我又打不过你,又不想死在你手上,就只能尽可能争取一线生机咯。” 武向生看着张浪这张真诚到极致的脸,咽下一口血沫后,冷笑道:“呵呵,我承认我小看你了,你虽然是个废物纨绔,可你玩弄人心确实有一套。” “不过...”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玩弄人心的伎俩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话音刚落,武向生骤然消失! 下一刻,一把匕首再次出现在张浪的脖颈处! 第163章 第七殿生死之战(二) 发生过的一幕再次出现! 武向生的致命一击依然是那么直接了当,直击要害。 只不过,这一次张浪竟然迎着匕首撞了上去。 “叮!” 一声轻响之后,张浪后脑勺一阵劲风袭过,正好躲过了武向生的手刀。 张浪强行顶开了脖颈前的匕首,反手两把毒丹向四面八方洒出。 这些毒丹都是之前常独忻来看他的时候送的。 使用办法简单粗暴,捏碎即可。 当然这简单粗暴只针对张浪,其他人若是捏碎了这毒丹,顷刻之间就要毒发身亡了。 就算以张浪现在这个百毒不侵的状态,接触到毒丹释放出来的毒雾是也起了一层红疹子,可见这毒丹的毒性之强! 不过张浪并不确定这些毒丹对武向生能不能起到作用,所以一口丢出去两大把,这让在铜镜边上观战的常独忻心疼得直吸凉气。 毒雾弥漫,武向生一击不中,就不知所踪。 张浪站稳之后,摸了摸脖颈处的巨阙,暗道了声好险。 虽然他很想霸气地说一句,同样的招式对我张浪是无效的,可想起刚才背后瞬间汗湿的压迫感,他还是选择乖乖闭上了嘴。 武向生消失,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 张浪在毒雾之中神经紧绷。 说起来,两世为人,他唯独在打架这块实在没有多少经验。 更别说像今天这般的生死相搏了。 武向生显然是一直在刀口上舔血,心理方面天生就有优势了。 张浪只能一边通过不断捏碎毒丹维持着毒雾,一边往被堵住的路口靠近。 他现在的打算是,在靠近路口之后,用三尺剑一口气破开挡路的岩石,然后直接去第二殿找白剑心算账去! 离路口只有几丈的距离,可这几丈距离张浪仿佛自己走了好几里地一般。 好不容易到了岩石前,还没等张浪喘上一口气,脚下的泥地中骤然一把匕首穿出! 张浪只觉胯下一凉,下意识间心念一动,三尺剑随之反向发动! 以他为中心,周围的三尺之内的元玄瞬间一空。 甚至连带着毒雾都跟着全部进入了张浪的体内。 张浪还从没有试着逆向运转三尺剑,体内的状况顿时有些混乱。 幸亏他体内状况混乱的同时,从地上刺出的匕首也因为三尺剑发动的原地凭空停滞了两息时间! 而就在这两息时间里,张浪强行压制住了体内紊乱的元玄。 “妈的,从头上出去和从下面出去能有什么区别!” “从下面出去...还更顺畅呢!” 张浪心一横,强行将体内的所有元玄从经脉下端冲出! 而这时,武向生的匕首也已经离张浪的大腿根部只剩下一寸之遥! 紧接着。 “轰!” 一股强悍无匹,混入了剧毒,顺便带着些许刺激性气味的剑气冲体而出! 剑气出体,正好对上了匕首! 正好脑袋冒出地面的武向生怎么都没想到,张浪竟然能从这个角度释放出剑气来! 关键这剑气...他娘的带毒的同时还夹杂着一股臭不可闻的气味! 武向生手中的匕首在撞上剑气的瞬间,就被剑气撕了个粉碎! 手臂上的衣服被瞬间绞碎,露出了衣服下方的贴身软甲! 武向生的反应算是非常快了,可依然被剑气冲了个正脸。 如果不是他脸上的银色面具有一定的隔绝作用,就算不管吸进去的剧毒,单单那气味都足够他背过气去了。 而张浪却正好凭借着剑气的“反冲力”,拔地而起,在空中滑过了一道高抛物线,远远地落在了数丈以外。 这个高度落下来,张浪体内又是一团乱麻,玄灵之气都不能很好调动,摔在地上全凭肉身的力量硬扛! 脑瓜子瞬间嗡嗡作响。 一时间,两人同时都陷入尴尬的静止之中。 铜镜边上,五人同时目睹了这古怪的一幕。 蔡图星嘴角抽动道:“刚才,刚才老师是...放了个屁?” 任寿欣掩鼻道:“好像不止是个屁,四师姐,里面好像还有你的毒。” “什么我的毒!”常独忻断然否认道,“这可和我没关系!谁用毒...用得这么低俗的?” 古刀辛却皱眉道:“逆转剑诀?这不可能吧?司马长空的一剑镇人间还能这么用的?” 她专注刀道,刀道和剑道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共通之处的。 所以白剑心才总是找她过招来彼此应证。 如果有人让古刀辛逆转刀诀,她肯定是认为对方是个疯子! “大师姐,这是二师姐教他的?”古刀辛奇怪问道。 “二师妹没那么闲,肯定是他自己作死的,看他这狼狈的样子,体内经脉必定是受到了很严重的反噬。” 柳儿青哼道,“哼,就这点道行就乱来,我看他等下怎么收场!” “大师姐,如果他等会真的...真的不敌,我们是不是...” “不敌就不敌,他要是连这个枭影卫都搞不定的话,他就没资格成为踏浪峰的人。” 柳儿青无比冷漠道,“你们想想看,你们在进入踏浪峰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样的考验!” 五人同时沉默了。 蔡图星和任寿欣同时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铜镜之中。 这时,画面依然是静止的。 显然两个人经过刚才的短暂“交手”,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好一会,武向生率先长吐了口气。 他缓缓从地中爬了出来,撕去了身上已经破碎的衣物,露出与面具同色的贴身软甲。 银色软甲全方面包裹住了他的身体,在微弱的夜光之中竟有种熠熠生辉的感觉。 “我错了。” 武向生看着在地上还在不停喘气的张浪。 “既然已经确定必死,我何必还要行掩耳盗铃之事?” “暗杀术用在你身上,浪费了。” 张浪喘着气,要不是他现在痛得紧,早就骂回去了。 狗屁浪费,你他么用了暗杀术也没把老子给干掉,还叽叽歪歪地在那装逼。 武向生双手同时往下一张,手中各自多了两把短刀。 “对你的判断,我还是错了。” “就凭你刚才那股剑气,杀掉重伤未愈的赴死,你根本不需要借他人之手!” “所以...” 武向生语气越发冰冷,“赴死就是你杀的,和踏浪峰,和其他人都无关!” 张浪这个时候总算是回过气来了。 这时他也不想装了,硬气回道:“就是我杀的!你想为他报仇,那就来啊!” 说着,他挣扎着站起身来,一把造型独特的长剑从他的袖管子中滑落下来,转眼之间变大,被他用力杵在了地上。 当这把剑出现的时候,铜镜前五人同时惊呼出声:“巨阙!巨阙为何在他手上!” 三省房中,柳儿青也猛然从蒲团上起身。 “二师妹糊涂啊!怎么把巨阙都给他了!” 第164章 第七殿生死之战(三) 巨阙,葬剑池十大神剑之首。 不,应该是如今天下存世的名剑之首! 除了圣朝开国女帝失踪的随身佩剑之外,就算中京那把圣皇佩剑都稍逊一筹! 当年司马长空纵横天下,建立流朱城的时候,手中握的正是这把巨阙! 柳儿青虽然一直想要将葬剑池中的几把剑拿来把玩一番,可从来没有想过打巨阙剑的主意。 可现在巨阙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张浪的手中! 柳儿青无法再保持淡定了。 “二师妹太偏心了!就算你和他娘有过一段往事交情,也不能把巨阙给他啊!” “可恶啊!我问你要阴离阳合你都不给,偏偏把巨阙给了他!” “这姐妹是没办法做了!你回来的时候,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的话,我就要闹了!” 当然她这些话是不能让外面的几个师妹听到的,不然的话,她这个大师姐在这些师妹心中的形象就要毁了。 古刀辛长出了口气,急声道:“大师姐,现在还不管他么?” 她也认为巨阙剑是白剑心给张浪的,由此可见张浪在白剑心心中的分量之重! 可现在白剑心不在踏浪峰中,如果张浪出了什么事,白剑心回来这不得生气啊? 踏浪峰的人都知道,二小姐的情绪是几位殿主之中最稳定的。 可一旦她的情绪不稳定了,那就是踏浪峰上最为可怕的事了。 柳儿青皱了皱脸道:“这...管还是要管的,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再说。” 古刀辛:...... 大师姐,你这么玩的话,万一玩脱了... 她正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劝柳儿青的时候,铜镜之中,武向生已经动手了! 枭影卫有一个明文规定。 便是正常情况下都不允许正面对敌。 而当他们决定正面对敌之时,便是他们将死之际! 武向生已经放弃了一切逃生的念头,现在他想的只有一件事:杀掉张浪为武赴死报仇! 因此他这一出手便是全力! 可张浪见到武向生全力出手的时候,人却傻了。 这透体而出的玄灵纹只能覆盖武向生的胸口! 我擦公孙武峰你个老毕登! 这武向生他么就是个四变中期啊! 玄灵四变时,玄灵印记转化成玄灵纹,而随着玄灵纹的面积扩大,也意味着境界在提升。 到了玄灵第五变的时候,玄灵纹才会覆盖上半身,直到第六变三清宗师境界,玄灵纹会转化成玄元甲! 公孙武峰给张浪传递的信息,让张浪误以为武向生的境界起码能和常师贤掰掰手腕。 而且自从他见到武向生开始,他就没见过武向生的真面目,连他真实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过,所以他完全没有办法从年龄等方面去推断武向生可能得境界。 他万万没想到,武向生竟然只是一个四变中期而已! 早知道武向生只是个四变中期,他干嘛还废那么大的劲带到踏浪峰来? 直接让李随封和常师贤出手,就足够打发他了! 公孙武峰啊!你害我! 现在张浪再骂已经无济于事了。 如果刚才知道武向生只是个四变中期的话,张浪拼着重伤在庭院的时候直接背后三尺剑偷袭了! 现在... 他已经先伤了,对面屁事没有! 张浪手中虽然有巨阙剑,可他现在只是拿着巨阙剑来当拐杖而已,勉强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而对方刚才受了自己逆行的一记三尺剑,显然没怎么受伤。 这一出手,张浪的耳朵仿佛就被剥夺了听觉一般。 万籁俱寂! 张浪看着越来越近的双刀,以及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银色面具,口中一阵发苦。 他么想要临死挣扎一下都动不了! 武向生看着一动不动的张浪,心中冷笑,面对他的全力一击竟然还如此托大,那就送你上路吧! 他这一刀,命为无生! 无生即是无畏,无畏方能无敌! 不管对方如何应对,哪怕是同归于尽,这一刀都不会有一丝的迟疑,更不会有任何的变招! “死吧!” 武向生一声厉喝。 双刀呈\"x\"形当头劈下! 玄灵之气带动方圆半里的元玄,以无可阻挡之势在斩杀张浪的同时将其碾压成齑粉! 这一刀就算是铜镜前的五人都能感受到其一往无前的刀意! 柳儿青轻吸了口凉气。 她没想到张浪巨阙在手,竟然连半点动作都没有,任凭对方斩杀。 她急声道:“三师妹动手!” 古刀辛早就凝气在手,柳儿青声音响起的刹那,她已经往铜镜中按了过去! 第七殿的空中,风云骤变! 一股截然不同的刀意忽然出现! 武向生心生感应,知道踏浪峰要插手了。 可他心中却只有两个字:晚了。 他的刀已经到了张浪的面门上! 就算是头顶上的刀意落下,他会被分尸数块,张浪也会被斩杀! 古刀辛正要按下空中刀意,突然“噫”了声,猛然抬手。 空中的刀意骤然出现,没到半息时间又骤然消散。 蔡图星见古刀辛收手,焦急吼道:“三师姐,你干嘛收手!” 话还没说完,武向生的双刀却骤然停下! “什么!” 蔡图星惊呼出声! 而和她一样反应的,还有武向生本人! 他的双刀竟然被生生截停了! 而截停他的双刀的,却是两把长剑! 这两把长剑,也是葬剑池池底的剑! 如果不是已经有巨阙在前,这两把剑的出现也足以让武向生震惊了。 两把长剑轻描淡写就截停了武向生杀意冲天的决死一刀! 武向生短暂震惊后,暴喝一声,果断举刀再斩! 而这次,他的刀又被截停! 截停他的刀的依然是两把长剑。 只不过这两把剑换成了另外两把而已! 武向生这次没有半点犹豫,一刀接一刀地斩下。 每一刀都倾尽全力。 可每一刀依然都被截停! 源源不断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刀下,在毫厘之间阻挡他杀了张浪! 武向生一口气用尽,急忙往后退去。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只见一把接一把的长剑从张浪的气海之中狂涌而出! 在张浪身前构成了一张剑幕! 第165章 第七殿的生死之战(四) “小祖宗,你总算是不给老子装死了。” 张浪看着眼前剑幕,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些从葬剑池中“拿”来的宝剑,张浪为了防止不被白剑心发现,都是放在布哥儿周围。 反正以张浪目前的水平,肯定是驾驭不了这些宝剑的,扔在那里就扔着了。 最近布哥儿也老实得很,张浪也不担心被他给吃了。 武向生那一刀斩来,张浪既无法反击,也无法躲避,眼看着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布哥儿总算是出手了。 张浪明显能感应到这些宝剑和布哥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段时间它们在气海之中,布哥儿看上去没有任何动作,实际上还是暗中做了点工作的。 只不过这些长剑在出了气海之后,和布哥儿的联系就会变得稀薄。 能在张浪身前一尺内构建成一道剑幕,已经是极限了。 长剑出体之后,张浪的气海处玄灵之气不断涌出。 张浪本来因为强行逆转剑诀受到震动的经脉以及残留在经脉之中乱窜的元玄转眼之间就被调理顺当了。 等做完这一切,布哥儿将气海中剩下的,大约是总数三成左右的宝剑一口吞下,随后颤动了一下打了个饱嗝,再次恢复成了贤者模样。 张浪:...... 这铁公鸡还是这么过分啊! 一口气吞掉了大几百的宝剑! 那他么都是老子拼死拼活在水底冒着溺水的风险弄来的! 真是崽败爷田不心疼啊! 不过张浪总算不需要扶着巨阙才能站稳了。 当他再次看向武向生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张浪暗骂道,白剑心,今天老子要是能平安出去的话,你葬剑池中的剑一把都别想剩! 他高度紧张地看着四周,骤然背后一凉,“叮叮”两声脆响,张浪转头看去,只见到两把正要完全消失的双刀! 双刀刚消失,又有两声脆响在右侧炸响。 接下来,张浪的四面八方不断有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 张浪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武向生的速度。 这个时候,境界的差距就这么直接明了。 如果不是剑幕完全不需要他的操控,会自行给他挡刀,现在张浪已经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铜镜前,古刀辛她们看得眉头紧锁。 “三师姐,你应该看出来这个外人的打算了吧?” 蔡图星冷声问道。 古刀辛沉默点头。 任寿欣蹙眉道:“这人的速度好快,如果单论速度的话,已经不亚于五变了。” “他最多还能撑三十息时间。” 柳儿青直接给出了判断,随即极其不爽道:“二师妹过分了,给了巨阙不说,竟然还给了这么多剑!” 虽然这些剑她都看不上眼,可架不住数量多啊! 平日里问白剑心要一把剑都要费上不少口水,现在倒好,张浪一出手这么多把,这姐妹是没办法做了。 其他五位听到柳儿青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就知道大师姐生气了。 不过她们对葬剑池里的剑兴趣不大,感受没有柳儿青那么深了。 古刀辛沉声道:“大师姐,我觉得还是我出手吧,以这个枭影卫的战力,恐怕张浪是无法斩杀他的。” 柳儿青沉默了一会,还是那句:“再等等看。” 蔡图星和任寿欣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叹气。 在场的五人中,就属她们两个最担心,可是大师姐发话了,她们两个也无能为力。 只能默默给张浪打气了。 铜镜中,武向生的攻击一刻不停,速度不仅没有减慢反而越来越快。 张浪刚开始还想去追上武向生的速度,可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放弃了。 这速度是现在的他能追得上的? 他现在要做的是,将体内残留的元玄和毒雾排出体外,如此他才能再次动用三尺剑!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武向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连续攻击中,原本紧密的剑幕正在缓缓散开。 由于剑的数量实在太多,就算散开了,以张浪的能力也无法注意到剑与剑之间正偶尔间会出现一些细小的间隙! 柳儿青预言的三十息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张浪也正好将体内残留的元玄与毒雾排出了九成。 一直专注着战况的蔡图星突然失声道:“就是这个时候!” 古刀辛的右手也同时抬起! 话音刚落。 张浪猛然间闷哼一声。 他低头看去,就见到一根长针洞穿了自己的右臂! 剧痛袭来,张浪心中剧震!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又是嗖的一声,右腿又中一针! 幸亏这一针没有正对着张浪的大腿,从大腿边上紧贴着滑过。 饶是如此,依然被长针撕去了一层皮肉! 这次张浪看到了! 这长针竟然是从剑幕的缝隙之间穿过来的! 张浪心中大惊。 他没想到武向生竟然通过连续不断的攻击,借助剑幕自行阻挡出现一丝缝隙的功夫伤到了他! 他还没想到该如何应付的时候,就又听到“嗖嗖”两声,两根长针一根刺破了张浪的耳朵,一根长针刺穿他的手掌! 剑幕的缝隙出现的位置并不能保证长针能刺穿张浪的要害,可若是再这样下去,张浪肯定会变成刺猬的! 武向生的攻击频率依然极快,长针通过缝隙从各个角度往张浪射来! 张浪现在就像躲在装甲车中挨枪子的步兵,想躲都不能躲! 他只能尽力让自己在有限的空间中避开来袭的长针。 可即便如此,张浪身上依然被刺中了十数针! 剧痛一阵阵从身体各处传来,张浪怒骂道:“狗日的,老子可不是绣花用的白布!” 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瓶丹药,一口气将丹药全部吞下,伤口的疼痛才逐渐褪去! 可伤口依然血流如注,第五殿的丹药竟然也不能止住血! 这时,密集的叮叮声戛然而止。 武向生一口气尽,极速往后退去。 他冷冷地看着浑身浴血的张浪,冷声道:“你以为你变成了铁王八,我就不能奈你何了?哼,你现在可以死了。” 话音未落,他双手手掌在胸前缓缓相合! 张浪竟然感到身上那十数根长针同时涌出了一股热流! 这些热流所经之处,立时发麻并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张浪下意识惊呼道:“卧槽!这他娘的有毒!” 武向生怪笑道:“不止哦,你之前吃下的毒丹,与这些针毒一旦相汇,就算是六境宗师也断无生还的可能!” 这毒药正是枭影卫为了刺杀敌国宗师所研制的,武向生还没有在宗师身上得手过,可用来对付张浪,那就是杀鸡的牛刀! 张浪也感觉到那些个热流正往他胸口齐钻过来,可当他听到要和之前的毒丹相汇的时候,本来不算紧张的心情,现在更加放松了。 他拍了拍手道:“你说它们要汇合啊,那没事了,区区小毒,我还没放在眼里。” 武向生见张浪如此淡定的样子,狞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九毒相融,斩断心脉!死!” 双手猛然合上! “啪”一声响后,画面彻底陷入了静止。 第166章 来吧,做你最后的挣扎吧! 武向生没动,张浪也没动。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良久。 晚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只带了几片地上的残叶。 残叶晃晃悠悠飘落,正好落在武向生的肩膀上。 武向生骤然暴喝道:“不可能!你怎么没死!!” “就算是六境宗师都挡不住的剧毒,你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浪摊手道:“你说得,要它们汇合之后才能起作用啊,可是...没了毒丹,它们怎么可能汇合在一起?” 张浪看不到武向生的表情,可是随即就从武向生的动作中看出来——这丫的破防了! 现在武向生就和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猴子一样,捶胸顿足,口中不住嘶吼:“不可能!那颗毒丹明明是我亲自喂你吃下去的!怎么可能没有了!”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吐出来的?” 张浪一脸无辜道:“你可别乱说,我没有吐出毒丹来。” “你没吐出来...那毒丹呢?毒丹在哪里?” 张浪耸了耸肩:“既然是吃下去了,肯定是消化了撒。” 武向生:??? “你放屁!那毒丹没有我的引发,怎么可能被消化!?”武向生怒吼道。 张浪摊手道:“那我怎么知道,可能...我的消化能力比较好?” 武向生:...... “哈哈哈,这货竟然蠢到用毒去对付张浪。” 铜镜前,常独忻和常瑶馨两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张浪在第五殿的时候,吃过的毒可比他吃过的饭还要多。 而且常独忻的毒药那可比枭影卫的毒药猛烈数十倍! 就这,张浪屁事没有不说,还差点将她们两个给熬成人干,对张浪用毒,真的是蠢到家了。 “情理之中。”古刀辛放下了右手,“枭影卫精通刺探情报,跟踪暗杀,暗杀最好用的当然是毒药了。” “能毒杀六境宗师的毒,枭影卫倒是出息了。” 柳儿青冷声道,“看来这些年他们在沈修远的调教下,有了不少的长进么。” “大师姐,枭影卫不是一直是枢密院掌管的么?”古刀辛奇怪问道。 “说是这么说的,可实际上,枭影卫只听从沈修远的命令,狄悠那老家伙...平日里根本指挥不动他们。”柳儿青淡淡道。 古刀辛沉声问道:“那这个枭影卫来南疆寻仇,难道也是沈修远指使的?” “那倒不是。”柳儿青否认道,“我们踏浪峰和中京有约在先的,若为公事,枭影卫不得踏足南疆。在与万越王盟的交战中,沈修远都没让枭影卫进入南疆,更别说只是为了一个中郎将的死了。” “大师姐,那你的意思是...” “呵呵,中京的事关我们屁事,看戏看戏。” 柳儿青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众人便重新将目光转到了镜面上来。 此时,武向生已经接受了毒丹对张浪无效的事实。 双刀重新握在了手中。 他盯着剑幕后的张浪冷声道:“既然毒不死你,我哪怕拼到玄灵之气枯竭而亡,也要取你的性命!” 他将刀横在胸口,声音发冷:“也好,用这种方式杀你,能让你更加痛苦。” 武向生缓缓抬头看了眼空中。 之前突然出现的恐怖刀意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现在完全猜不到踏浪峰的用意,可既然踏浪峰愿意做壁上观,那就遂了他们看戏的愿望! 武向生深吸了口气,又吃了颗丹药,体内去了一半的玄灵之气恢复到了七成。 七成,足够虐杀此子了! 张浪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武向生的打算了。 正面破开剑幕不可能,又毒不死他,那他只能用刚才的方法,让自己中上无数飞针,然后血尽而亡! 张浪不由一阵头疼。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破解武向生的见缝插针。 如果真的按照刚才的节奏,自己死的时候不仅痛苦万分,而且死状极为凄惨。 若是能中几处要害,兴许死还能更痛快点。 要不...用丹药硬扛? 可他看到身上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就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丹药能止痛,却不能封住沾染毒药的伤口! “喂喂喂,小祖宗,你现在别给老子装死啊!还有没有办法,赶紧的!” 张浪暗自催促起气海中的布哥儿。 可布哥儿在吞了那些剑后,再次装起了贤者,任由张浪再催促,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而那边武向生已经调匀了气息,状态恢复了不少,再次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张浪心中大急,可这铁公鸡偏偏没有半点反应! 狗日的,枉老子喂了你这么多东西,关键时刻,你又给老子掉链子! 剑幕再次奏响了金铁交击之音。 这一次,武向生的速度竟然比之前还快了两成! 剑幕在应付武向生的攻击时,流动速度也陡然增快了许多! 可越是如此,出现缝隙的可能性,以及缝隙的宽度就越大。 张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身中两针! 虽然丹药还在起作用,他感受不到痛楚,可其中一针,竟然插入了他的肩胛骨,离心脏只有数寸之遥! 张浪倒吸了凉气。 再这么下去,他只能坐以待毙了! 现在指望白剑心出手更不可能。 刚才那股刀意显然是古刀辛想要帮忙,可出现之后又消失,在踏浪峰上,能阻止古刀辛出手的也只有白剑心了! 妈的,关键时刻谁都指望不上了! 说到底,老子还只能靠自己! 体内残留的元玄和毒雾已经彻底清除。 他现在只有一次机会。 一次发动三尺剑的机会! 若是这一剑能中,自己能活。 若是这一剑不能中,大事休矣! “嗖嗖!” 又是两根长针迎面而来! 张浪双手握住了巨阙,用它挡住一根长针。 另一根针则扎入了他的右胸! 张浪深吸了口气,拼了! 他将巨阙竖在胸前,竖眉怒喝: “三尺天地皆为吾剑!” 话音刚落,三尺之内的元玄瞬间一空! 那阻挡着武向生的剑幕猛然一滞,随后“叮叮啷啷”落了一地! 武向生也像是被人生生拽出来一般,在半空之中显现了身影! 张浪感受着疯狂冲入体内的元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控制着它们在体内重构,成序! 一股滔天的剑意骤然冲天而起! 首当其冲的武向生在半空中再次诡异地扭动身躯,生生脱出了三尺剑笼罩的范围,远远站在了两丈以外。 落地后武向生冷笑道:“同样的招式对我枭影卫来说毫无用处!” 张浪:...... 嘿,他娘的,他倒是装起圣斗士来了。 武向生看着张浪身上不断增强的剑气,不屑冷哼道:“剑意不错,可惜在这个距离,你连伤我的机会都没有。” “你要用出这一剑,就必须要抽干三尺之内的元玄,但是你没想到,元玄一旦抽干了,护着你的剑幕也就没了。” 他缓缓垂下双刀,盯着张浪道:“来吧,做你最后的垂死挣扎吧。等你用完人生最后一剑,我便送你上路。” 第167章 剑成,出剑! 武向生说得不客气,可张浪却无力反驳。 因为每一句都是实话。 这个距离,若是他能锁定武向生,或者武向生能和他正面对剑,他还有伤到武向生的可能。 可武向生显然是不会跟他正面对剑的。 而且武向生又极其擅长隐藏踪迹,张浪想用剑意感知和锁定他,都因为境界的差距无法做到。 可此时三尺剑已经即将成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正如武向生所说,就算是死前挣扎一下,也得挣扎出个大动静吧!? 张浪一咬牙! 艹,老子豁出去了! 三尺剑不行是吧? 你退到两丈外是吧? 老子又不是只知道三尺剑的剑诀! 司马长空在剑典中说过,一境到另一境之间,讲究得是日积月累,水到渠成,切勿强行操控。 第一重三尺到第二重数丈,是需要练剑者逐渐习惯和缓缓扩张掌控的范围。 若是骤然之间强行提升范围,轻则剑气失控,重伤瘫痪,重则经脉寸断,立死当场! 玄灵绝脉的经脉虽然坚韧程度和粗大程度都要远超常人,可依然会有极限! 可问题是,张浪现在面临的就是一个死局。 三尺剑不够,用完之后武向生断然不会给他再来一剑的机会。 剑幕如今也散去了,没有什么再能阻挡武向生的双刀了。 反正都是死,再怎么也要死得壮烈一些吧? 张浪心一横,巨阙猛然之间被他高举过头顶! “吾剑所指,数丈无光!” 话音刚落,原本只有三尺范围的“玄元真空”迅速向四周蔓延! 而这次,竟然比三尺剑发动时更加迅猛!更加决绝! 武向生只是稍一犹豫,就骇然发现自己周围的元玄被抽取一空! 方圆三丈之内的元玄如同潮水一般冲入了张浪的体内! 体内的经脉转瞬间出现无数道细小的裂缝,裂缝又迅速连接成网,已然在爆裂的边缘! 张浪浑身颤抖,七窍竟然不受控制地渗出血来。 真他么的痛啊! 他虽然有所准备,可当这种全身经脉将要生生撕裂的痛楚传来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 剑气凝聚,剑意暴涨! 本来依稀可见的星月之光,瞬间被剑气吞噬。 正如剑诀所言,三丈之内,没有一丝光明,只有无尽的黑暗! 武向生骇然发现自己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听觉与视觉仿佛一下子就被剥夺了一半。 只能感应到黑暗中心那犹如天地之柱一般的汹涌剑意! “大师姐,别看了!再看的话,他就死定了!” 蔡图星急得发疯似的拍打着三省房的大门。 古刀辛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大师姐,他强行用第二重的剑诀,剑能成,却不能出,我们再看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任寿欣也道:“大师姐,差不多可以了,我,我不想看到小懒死。” “你们一个个的,急个什么?” 柳儿青淡定的反问传出,“你们难道忘了,他手中还有巨阙?” 众人同时:“巨阙?” “你们平时不好剑,不知道也不怪你们。”柳儿青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巨阙与一剑镇天下合二为一之时,才是真正的司马长空之剑。” “去去去,好好看着去。” 众人无法反驳,只好再度紧张地围在了铜镜边上。 三省房中,柳儿青却没有她说话语气那般冷静。 她满脸焦急地看向了第七殿的方向,口中轻声喃喃道:“成败在此一举,你一定要挺住!巨阙在葬剑池这么多年,该到了它出世的时候了。” 只不过这话,肯定是不会传出三省房了。 此时的张浪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正如古刀辛所说,剑成了,但是他无法出剑。 成剑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的气力,神识也在溃散的边缘。 控制如此庞大的元玄,完全超出了张浪的能力范围。 “剑成了...” 张浪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成个鸟...” 不能刺出的剑,算个屁的剑! 看来我的极限就在这里了... 张浪原本就要闭上的眼睛,缓缓合上。 就在他双目合上的时候,四周的无尽黑暗也在缓缓褪去。 当武向生从黑暗之中退出之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停地大口呼吸。 恐怖! 实在是太恐怖了! 武向生自认为自己一生对敌无数,就算是六变宗师也不是没有交过手,可从来没有一人仅凭滔天的剑意就让他陷入绝望之中的。 刚才他在黑暗中只有一个感觉,只要那一剑出来,他便是碎尸万段的结局! 不过现在么... 武向生抬眼冷笑。 他虽然看不到黑暗之中的张浪,却能看到黑暗正在缓缓向中心收缩。 从原来的三丈,到眼下的两丈,很快便会缩为一丈。 “可惜啊,剑成却不能用,太可惜了。” 武向生用双刀支撑站了起来,面对张浪原来所在的方向狂笑道:“等着吧,我就看着你剑碎,在你将死之时割下你的脑袋!” 他恶毒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张浪耳中。 张浪此时目不能睁,意识模糊,却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中苦笑一声,操他娘的。 “我哥哥的脑袋,是他说割就割的么?” 一道幽幽童声仿佛在他耳边响起。 这是... 恍惚之间,张浪似乎看到两个弟弟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两个弟弟伸出双手,轻轻扶在了张浪的手上。 “哥哥...我们一起出剑可好?” 张浪猛然睁开双眼。 被他一直高举的巨阙骤然之间爆发出了一声龙吟! 这一声龙吟与那日出葬剑池的龙吟声却有不同。 之前沉闷,此时欢欣! 笼罩在张浪四周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朝巨阙涌去! 黑暗越涌入,巨阙剑身上的光芒却逐渐耀眼! 张浪体内所有元玄竟然转眼直接人去楼空! 旋即,一条巨龙冲破仅剩的黑暗,冲天而起! 第168章 去spa! 这一声龙吟,惊天动地。 整座踏浪峰上,都回荡着龙吟之声。 之前在葬剑池那次,巨阙龙吟剑鸣只为张浪一人所发,所以只有张浪听见。 连在第二殿三省房中的柳儿青都没有听到。 而这次,巨阙龙吟剑鸣是为了慑敌于先,加上数丈剑气的涌入,宛若重生,欢欣雀跃加上俾睨天下的气势,足以让整个踏浪峰震动。 第二殿外,第七殿长老们在小黑的带领正其他仆役乱成一团。 可当这一声龙吟响起,所有长老,连同小黑在内,全部乖乖趴伏在了地上。 其余的仆役全都怔怔地看向了第七殿的方向。 南宫无望无视脸上疯狂滴落的汗珠,惊声道:“好可怕的剑意!这...难道是二小姐回来了?” 铜镜前,五人同时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镜面上那一条巨龙的虚影。 柳儿青轻声道:“巨阙龙吟,多少年没有听到了。” 司马长空,你当年的嘱托,我算是给你完成了。 然而,还未结束。 正当龙吟声将歇之时,古刀辛突然脸色一变,转头就往殿外跑去。 其他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三师姐为何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随后也都跟在古刀辛身后而去。 五人一前四后出了第二殿,转眼便来到了葬剑池边上。 一到葬剑池边上,四人就知道古刀辛为何会突然跑出来了。 只见如今的葬剑池如同沸腾了一般,池面剧烈涌动。 古刀辛喃喃道:“万剑朝宗,剑阵难困!” 话音未落,就有一把长剑骤然从葬剑池中破水而出! 紧接着,一把接一把的长剑都从池水中冲出。 整个池面因为长剑的冲出,带起了无数道高低错落的水柱! 二十多万把剑一刻不停,前赴后继,最后,古刀辛竟然看到葬剑池中那最为强悍的十剑中的九剑也都冲天而起! 这些剑出池之中,一刻不停,全部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古刀辛深吸了口气,又再次转头跑回了三省房外。 她看着镜面上,那些从天边飞来的长剑渐次悬浮在巨龙虚影身边,竟已成拱卫之势! “万剑朝宗,真的是万剑朝宗!” 古刀辛失声道,“二师姐都未能成功引发的万剑朝宗之剑势竟然...” “投机取巧罢了。” 柳儿青的声音异常平静,“二师妹是以己之剑心引发万剑朝宗,这家伙...倒是借了巨阙苏醒以及司马长空的光,唬人不错,真要和二师妹对上,连一剑都挺不过。” 古刀辛苦笑道:“话虽如此,可是能以三变境引发万剑朝宗已经是很难得了。” “那倒是。”柳儿青还是赞同了古刀辛的说法,“正好你不用出手了,万剑朝宗灭杀一个枭影卫还是很简单的,现在那个枭影卫估计要吓尿了。” 正如柳儿青所言,武向生此时已经脑中一片空白。 巨阙龙吟,万剑朝宗,无边剑意,毁天剑势就在他身前两丈处。 他虽然擅长暗杀,甚至有越境杀人的能力,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四变中期的修为。 面对将方圆十丈都笼罩其中的滔天剑意,就算他再擅长遁形藏身,也无处可藏了。 这感觉,就像是他许久前对上公孙武峰一般。 可公孙武峰是实实在在的七变之境,三清合一可令天地! 半空之中,那条巨龙虚影,以及越来越多汇聚而来神剑,就仿佛掌控住了这片天地! 已经不亚于当初公孙武峰给他带来的震慑! 此时的张浪脚踩在巨阙剑身上,左边看看右边看看。 经历了刚才短暂的震惊,失神,张浪此时已经缓过来了。 体内经脉依然不断传来剧痛,可是全身却又有说不出的畅快。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些目不暇接了。 那些多日来,他只能看不能拿,甚至连靠近都不行的神剑名剑,现在竟然全部聚拢在自己的周围! 当他看到包括阴离阳合两剑在内的九把神剑全部悬浮在身边,如同卫士一般拱卫自身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真的,又,又,又发财了! 这是将葬剑池的剑全部掏空了啊!还是一网打空! 张浪轻吸了口气,脚下的巨阙不住震颤。 显然巨阙已经等不及了。 张浪这才低头看向了地面上的武向生,心念一动,原本呈拱卫之势的万剑同时调转了剑头,一起指向了武向生。 真·万剑所指! 剑锋所向,武向生身上的贴身软甲就发出了细密的爆裂声。 只是被万剑所指,能抵挡四变圆满全力一击的贴身软甲便尽数断裂! 刹那间,武向生手中双刀“当啷”落地。 他已经彻底丧失了抵抗,甚至逃生的念头。 一切诡谲技法,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武向生连连苦笑。 当日面对公孙武峰的时候,他就是如此。 今日再面对他的儿子,他还是如此。 赴死,不能为你报仇,便来陪你吧! 武向生闭上了眼睛,静等张浪出剑。 对于武向生,张浪也不想多废话,毕竟对方刚才可是叫嚣着要砍了自己的脑袋的。 看到对方完全放弃了抵抗,张浪哼了声,右手对他一指:“spa!” 万剑同时冲出! 冲出之时,在空中不断汇聚,汇聚成了一柄如山锋一般的巨剑! 剑尖所对,正是武向生的面门! 剑未到,剑气已临身。 武向生一直戴在脸上,作为枭影卫象征的银色面具骤然裂开,向两侧激射而去。 面具一碎,露出了武向生闭目等死的脸庞。 “卧槽,他么的是个女的?” 张浪见到武向生的脸时,不由脱口而出。 他怎么都想不到,面具之下的,竟然是一张柔和绝美的脸蛋! 论长相虽然比不上沈颂英,可天生就有种令人心生不住怜惜的气质! 更别说她现在两颊带泪,这感觉约等于吃药版陈晓旭! 见者心疼,看者同哭。 张浪鼻子一皱: “好家伙,你以为你流点泪就能让小爷我不杀你么?哭花脸的美女,小爷我见多了!” “去spa!!” 第169章 这娘们,脸都不要了! 美女,张浪见多了。 不说这一世,上一世某音某手上,就见过各种类型的美女了——咳咳,就这,还不如李雅英! 张浪面无表情,巨剑继续推进。 武向生身上仅存的贴身软甲,在巨大的威压下全部爆裂! 张浪迅速扭过头去。 非礼勿视! 这看了绝对要长针眼的! 武向生体内的玄灵之气本能冲出体外想要护住身体,可是在巨剑之前,这么点玄灵之气完全就是杯水车薪! 玄灵之气迅速被冲散后,武向生白皙的肌肤上迅速出现了无数道细小的伤口。 鲜血从伤口中不住渗出,随着巨剑越逼越近,伤口的开裂程度也越来越大! 不出意外的话,武向生的最后结局便是在巨剑之下粉身碎骨! 铜镜前的五人甚至都已经收起了铜镜。 这一场战局已经毫无悬念了。 五人现在是要往第七殿去,她们还是想亲眼看一眼万剑朝宗的稀世景象。 就在五人刚出第二殿范围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猛然抬头看向了半空中。 一道剑光竟从她们头顶上急闪而过。 古刀辛浑身一震,随后大喊一声:“姐妹们,赶紧的,各自回殿,然后封殿不出!” 喊声未落,她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古刀辛暗骂了声:“你们走得倒快!” 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剑光消失的方向,转了个方向就往第三殿去了。 那道剑光速度极快,所去的方向正是第七殿! 张浪只是听到“呼”的一声,脚下的巨阙剑陡然剧震! 卧槽,武向生还有拼命的招式? 张浪急忙转头回去,却见到巨剑之前,一道剑光正迎面挡在剑锋正前! 剑光与巨剑在数息内连续接触了数十次骤然消散。 随后一个持剑的人影出现在了巨剑之前! 正是出峰多日的白剑心! 白剑心看了眼巨剑,又扫过在半空中的张浪,双眸之中闪过一道惊讶。 随后转身抱住了已经接近昏厥的武向生往边上疾驰而去。 就在她出了巨剑剑意的笼罩范围的同时,被阻截停滞了一息时间的巨剑再次迅猛冲入! “轰!” 巨剑扎向了地面,一股尘土烟雾瞬间升腾而起! 张浪卧槽了声,他没想到白剑心故意放纵武向生来杀自己也就算了,竟然在自己快要斩杀对面的时候,生生将对方救走了! 看着地面久久不能散去的烟尘,张浪骂道:“他么的有烟无伤还真是到哪都成立的公理!” 只不过人家的有烟无伤是打中了,他这烟还没起来,人就被带走了。 张浪对着远处的白剑心怒目而视,喝问道:“二小姐这是何意?就许她杀我,不许我杀她是么?” 白剑心将武向生放到了地上,再扔了一件衣服到她身上,随后转身看向了张浪,皱眉到:“谁许她杀你了?” 张浪见她还嘴硬不承认,怒气直冲脑门,指着白剑心就骂开了。 短时间内,他用极快的语速问候了白剑心的祖宗十八代。 当然了,张浪也不是纯骂,而是结合晚上发生的种种情况一起骂。 白剑心虽听得眉头大皱,可也从张浪的骂声中听出了其中的缘由。 等到张浪一开气骂完吸气暂停的时候,白剑心冷声插话道:“你的意思难道是我设局在害你?” “不是你还有谁?” “可是...我才回的踏浪峰,大概...就在你出剑之时。” 张浪:??? “你...刚回来?” “你值得我说谎话来骗你么?”白剑心背过手去。 张浪当然不愿意相信这事和白剑心无关,可白剑心倒是从来没有忽悠过他。 正如白剑心说的,张浪还没这个资格。 “不是你那会是谁?” 张浪骂人的气势立时削下去六分。 白剑心却背手轻笑道:“是谁并不重要,不过你的长进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虽然有投机取巧之嫌,却能见到万剑朝宗的剑势,虽然是假剑势,可也算见过了。” “莫非,你真的是剑道天才?” 张浪哼道:“二小姐这话说得,我一直说我自己是天才来着。” 白剑心却突然双脚轻踏点地,后背的长剑脱鞘而出:“正好,让我也试试万剑朝宗的剑势是什么阵仗!” 长剑指向张浪,白剑心身上骤然剑意暴涨,眨眼之间,竟然已经和张浪不相上下。 “我压制了境界,不会占你的便宜,来吧!” 白剑心长剑前点,无数道剑光瞬间四射散开! 而这些散开的剑光虽然方向各自不同,目标却只有张浪一个! 张浪吓了一跳。 卧槽,这疯女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就算白剑心压制了境界,可人家什么水平,自己什么水平? 这不就相当于一个大学生和小学生说,放心我只用小学生方法和你做一样的试卷,看看谁分高? 他么脸都不要了! 可惜张浪无权拒绝! 他一咬牙一跺脚,手指回勾,地面还未消散的烟尘之中骤然冲出了无数道剑影! 这些剑影自行迎上了白剑心的剑光! 剑光无形,剑影有质,光影相交,光融影消! 那些长剑触碰上剑光之后,剑光融入剑身,随后长剑便转头往葬剑池方向飞去。 “我擦,你这不是试什么剑势,你分明是抢剑吧?” 张浪见状破口大骂。 白剑心冷哼道:“哼,这些剑本来就是第二殿的,何来抢之一词?” 顷刻之间,二十万把宝剑,全部被剑光裹挟着回了葬剑池。 半空之中,只剩下张浪这个光杆司令以及正对面的白剑心了。 张浪:...... 这次真的亏大了。 才发的财,还没捂热呢,全没了! 可是刚才的形式,张浪只能出此下策,他的应对显然是在白剑心的预料之类! 所以说,这娘们是真的脸都不要了! 张浪以为白剑心拿回了这些剑,应该消停了,谁知白剑心却不依不饶道:“看剑!” 手中的墨池跃金抖出了一个剑花,竟然直直地向张浪杀了过来! 张浪卧槽了声,正要取剑应敌,却听到白剑心道:“用巨阙,用其他剑只会让你死!” 张浪深吸了口气,好好好,连巨阙都想拿回去。 得,小命比剑重要,我不和这么不要脸还强得离谱的娘们一般见识! 伸手一招,巨阙被握持在手中。 张浪也不会什么具体的剑法,巨阙又是重剑,所以他赶紧将其当作了长矛径直往白剑心刺去! 一边是细长的墨池跃金,一边是粗重的巨阙神剑,针锋对上麦芒,正面对决! 张浪一点都没抱希望,白剑心想要拿回去便是,老子又不是没法子再去拿一次是不? 可下一刻,张浪却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只见墨池跃金在撞上巨阙之后,竟然向一侧滑开! “噗嗤!” 巨阙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了白剑心的肩膀! 第170章 他伤的,和踏浪峰无关! 巨阙剑从白剑心的肩膀穿过。 张浪彻底傻在了当场。 这...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能戳进不可一世的白剑心! 从那日在踏浪峰前,白剑心几句话逼退沈颂英,信手折断“圣皇佩剑”开始,张浪一直将她当做踏浪峰最危险的人物。 或许在别处,他老爹公孙武侯还能有一些威慑力,可连圣皇都不看在眼里的白剑心自然不会把公孙武峰放在眼里。 当然,进入踏浪峰之后,他就知道,这里就没有人会把公孙武峰放在眼里。 别说区区一个武侯了,沈修远亲自来,或许都会吃上几个闭门羹。 而现在,他手中的巨阙却实实在在洞穿了白剑心的身体。 难道说,小学生和大学生比考试成绩,还真比过去了? 张浪发愣的时候,巨阙剑却发生了变化。 原本如岩石一般的剑身,缓缓地染上了一层红晕。 红晕逐渐转成了金红颜色,一阵闪烁之后,整把剑似乎真像活过来了一般。 张浪心中一惊。 他感到巨阙仿佛是自己养了多年的宠物一般,竟然对它生出了难以言喻的熟悉和亲切感。 巨阙的变化,也让他看向了白剑心的伤口。 伤口...没有血! 甚至连一点血丝都没有渗出来! 这... 白剑心突然冷笑道:“巨阙...好歹我也陪了你这么多年的时光,你现在倒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主了,好好好,你既然如此薄情寡义,那么葬剑池你也不必回去了。” 言毕,白剑心突然后退,巨阙从她身体中退出时,她在伤口上轻轻一按,脸色顿时一阵泛白。 白剑心又挽了个剑花,收起了墨池跃金,看着张浪冷道:“我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不仅初窥了司马长空剑道之门径,还从葬剑池中让巨阙认了主,好好好。” 张浪怔怔地看着手中似乎完全变了样子的巨阙,皱眉道:“二小姐,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白剑心冷冷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无聊到故意伤到自己么?要不,你自己被巨阙刺一剑看看?” 张浪呵呵干笑两声:“那倒不必了,我怕疼。” 白剑心翻了个白眼,落到了武向生边上。 张浪也跟着落下,收起了巨阙,看着昏迷不醒的武向生问道;“既然你说晚上的局不是你做的,为何不让我杀了她?” “你别忘了,当初武赴死可是你让我杀的!” 张浪又补充了一句。 白剑心轻声道:“让你杀了武赴死,是因为他有取死之道,顺便,还能引出她来。” 这个她,当然是指武向生。 张浪听出了白剑心话中的另外意思,皱眉问道:“你早知道武向生会来报仇了?等下...你等的就是武向生来南疆吧?” 白剑心冷哼道:“哼,有些事,你不该知道就不必知道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半空中响起:“二小姐,你让我到踏浪峰来,就给我这么一个重伤的人带回去?” 张浪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意外地熟悉,他转头看去,嘴巴一咧:“怎么是你?” 那个破空而来的人,张浪还真见过,这不是自己的便宜师侄,陈守仁么? 陈守仁看到张浪的时候,神色立时变得精彩之极,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落地之后,乖乖到了张浪跟前,以晚辈之礼对张浪行礼道:“守仁见过师叔。” 张浪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守仁你不给我这孔方老哥,怎么和二小姐一起到踏浪峰来了?” 陈守仁拖了个长音:“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好张浪不想戳穿儒圣公那点小癖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能认识二小姐是你的福气啊,好好和二小姐请教学习,到时候给孔方老哥一个惊喜。” 陈守仁:...... 这纨绔少爷得了便宜没完没了的,竟然还老气横秋地教训起我来了。 唉!都怪师父,认谁不好认,认了这么个极品纨绔。 陈守仁应张浪不是,不应也不是,一度非常尴尬。 还好白剑心插话道:“放心,过了今晚,我保准将一个完好无缺的枭影卫前统领教到你的手上。” 陈守仁习惯性暗讽道:“二小姐之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们踏浪峰对一个四境之人下这么狠的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更何况这还是我师父点名要的人。” 白剑心抿了抿嘴,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意外,不过,重伤武向生的并非是我踏浪峰。” “二小姐你这就...呵呵,她现在躺的地方就是你踏浪峰上,你就算想撇清关系,那也不能罔顾事实吧。”陈守仁回话是句句带刺。 这和之前张浪见到的看上去唯唯诺诺的陈守仁大相径庭。 张浪心中暗道,这家伙也是个扮猪吃虎的主...唉?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白剑心此时却看向了张浪:“是他伤的,他现在还不算我踏浪峰上的人,所以,责任不能算到我踏浪峰头上。哦对了,你刚才好像喊他师叔?那事情就清楚了,是你们师门的事,与踏浪峰无关。” 陈守仁:...... 他没有见到之前的打斗,只以为是白剑心在强行推托。 当然他怎么都不可能相信,在中京以废物世子闻名的张浪竟然能重伤枭影卫的前统领。 “二小姐,你这胡言乱语就不对了,他...师叔他怎么可能...” “确实是我伤的。”张浪在白剑心快要杀人的眼光中痛快地承认了是自己干的。 陈守仁嘴角微抽。 他当然不敢正面否认张浪的话,这要是让他师父知道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这分明是两个人把他当傻子忽悠么!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既然和你保证了明日还你一个完好的人,那肯定说到做到!” 白剑心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你不能离开太久,一个晚上已经是极限了,再拖下去,只会误了你的事。” 陈守仁这才展开了纸扇笑道:“行吧,那我就在踏浪峰上等一晚上。” 白剑心转而对张浪道:“你今晚就在第七殿休息吧,明日再回葬剑池。” 张浪下意识感觉哪里不对,不过还是应了声好。 旋即就看到白剑心抱起武向生与陈守仁一道消失了夜幕之中。 两人刚消失,堵住路口的乱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张浪急忙转身看去,就见到乱石堆轰然炸开! 第七殿的长老一起朝他扑了过来! 任寿欣则是在后面笑盈盈地看着张浪。 张浪一拍脑门,得,晚上又该团建了! 他不知道的是,远处夜空之中,陈守仁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张浪。 “能让她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如此...呵呵,正好。” 第171章 张浪到了第一殿,大师姐你准备怎么办? 第二殿,三省房。 “你四不四傻?” 柳儿青见到白剑心时,直接扔给她一双白眼。 “巨阙开剑,是要血祭的。” 白剑心认真道,“我陪了巨阙这么多年,它既然有了真正的主人,当然要让它真正地,完美地苏醒。” 柳儿青无奈扶额:“都是你是剑痴,我看你就是白痴。这血祭的人不是已经在那里了么?何必用上你自己的血?” 白剑心摇头道:“武向生还是太弱了,她只勉强够血祭的资格,若是用她血祭,后续还会生出许多问题来...大师姐,你不要一见面就责怪我,我问你,晚上这局,是不是你设的?” 柳儿青闻言心虚地别过头去:“什么局?我听不懂。” “大师姐!” 白剑心见柳儿青这惫懒的样子,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可旋即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明明知道武向生日后有用,你竟然还设局重伤了她,你在想什么啊?” 柳儿青哈哈了两声,瞥眼见到白剑心痛心疾首的样子,上前拉了拉白剑心的胳膊道:“我这不是替你先打上了三百杀威棒么?” “你放...”白剑心险些就爆粗口了,强忍住最后一个字后道:“你就是想借武向生的手揍一顿张浪,以解他让你关禁闭的怨气吧?” “哈哈!”柳儿青眼珠子上翻,一脸无辜道,“哪有,我有那么小心眼么?” 白剑心无比严肃地点头:“你有。” 柳儿青:...... “大师姐,咱们能不能别闹?这人好不容易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的计划就要出事了。”白剑心无奈道。 柳儿青撅着嘴道:“这不是在峰上么,还有三师妹她们看着,能出什么事?而且,晚上不是还有意外之喜么?” 她说的意外之喜,当然是指张浪的突然爆发,以及巨阙复苏。 “你看,还得是大师姐我料事如神,没有我做的局,这司马老儿嘱托的事,到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白剑心:...... 大师姐这张嘴,真的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白剑心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至少现在整体局势还是在掌控中。 武向生虽然重伤了,但是以常独忻的水平,一个晚上治好她的伤势问题不大。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大师姐,张浪已经通过了第二殿的考察了,是不是该去你的第一殿了?” 白剑心问道。 柳儿青“啊”了声:“这么快么?你就放他过你的第二殿了?” 白剑心摊手道:“事先就说好了的,他能掌握一剑镇人间,再能让池中剑认主,便算他过了第二殿,我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她看着柳儿青,就想知道张浪去了第一殿,大师姐会以怎么样的形象和身份去面对张浪。 她还好奇当张浪知道他照顾有加的小柳儿竟然踏浪峰大姐头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柳儿青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好半天才挤出一句道:“太快了吧?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反正我就负责通知大师姐你一声,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武向生应该快醒了,你跟我去一趟四师妹那里见见她吧。” 白剑心想让柳儿青也去一趟第四殿,毕竟计划的主谋还是柳儿青。 柳儿青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托着下巴在那里自言自语:“这怎么办啊,他到了第一殿我该用什么样子见他啊?万一他要带着我一起去第一殿怎么办啊?我怎么见我自己啊?” 白剑心:...... 好吧,看来还是得她自己操心了。 白剑心小心翼翼退出了三省房,再轻轻关上了房门,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柳儿青在房中大喊:“你怎么又把门关上了!快房我出去!” “大师姐,你在里面自己好好想,我先忙去了!” 白剑心强忍笑意,跑得比谁都快。 片刻后,她就到了第四殿。 等她到客房时,常独忻正好开门出来。 “四师妹...” “搞定了。”常独忻见到白剑心一怔,扔下这三个字后,嗖一声就走了。 “怎么四师妹见到我也跟见了鬼一样?”白剑心奇怪道,之前她去第三殿找古刀辛问晚上情况的时候,古刀辛一句话没说完,就说去夜跑去了。 现在常独忻也是。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师妹都以为她给了张浪巨阙,现在来找她们是为了给张浪讨个说法呢。 客房中,陈守仁坐在了桌边正在饮茶,而武向生正吃力地撑起了身子看向了白剑心。 “你是...” “白剑心。” “为什么救我?” 白剑心进了房门,将房门关上后道:“因为你现在还不能死。” “这不是一个好理由。”武向生冷声道,“枭影卫只要护面碎了,那就是该死了。” “你现在已经不是枭影卫了。”白剑心哼笑道,“枭影卫什么时候有银色护面了。” 武向生的神色立刻沉了下来:“你对枭影卫了解如此清楚,看来你是踏浪峰的殿主其中之一了。” “第二殿。” “原来是二小姐,失敬。” “不必,武赴死是我让人杀的。”白剑心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在陈述一个极为普通的小事。 “我知道了。”武向生却同样冷静得出奇。 “你不生气?” “我打不过你。”武向生声音平静,“并且,你还有话要说。”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武赴死么?”白剑心问道。 “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可以想知道。” 白剑心看着武向生,突然笑道:“很好,纪不愠没有看错人。” 陈守仁皱眉道:“二小姐,你能不要在我面前直呼家师的名讳么?” “你不喜欢可以出去。”白剑心可不会惯着他,直接扔给了陈守仁逐客令。 陈守仁立刻把嘴巴闭上。 而此时的武向生表面平静,可心中却翻起了惊天骇浪! 身为枭影卫的前统领,她当然知道纪不愠是谁。 当朝儒圣公的弟子竟然是踏浪峰的座上客,而自己,已经从枭影卫半退的前统领,似乎是被儒圣公推荐给了踏浪峰! 这!!! 第172章 错综复杂,迷雾重重! 两人短短几句交谈,信息量实在太大。 武向生此时竟然无法分析出头绪来。 枭影卫是圣皇陛下直属的部衙,又是挂在枢密院下,这几十年来都是由枢密使狄悠来负责日常的训练和管理。 朝中人尽皆知的是,狄悠和儒圣公乃是最大的对头。 两位都是朝中身份超然的存在,可一旦同朝,基本上就从开始吵到结束。 当然他们的吵架不是泼妇骂街的那种,而是互相阴阳暗损。 后来当今圣皇皇位稳固之后,这两位几乎不同时上朝了。 这才让三日一次的朝会显得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正因为如此,武向生才不能理解,为何是儒圣公没看错人? 她几乎就没有和儒圣公有过任何交集! 武向生心中一团乱麻,白剑心又继续开口了:“武赴死本来也随你在枭影卫,但是突然就被调到了南疆,作为南疆都督府暗卫的主将,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武向生点了点头。 “你觉得武赴死会因为你退下统领之位就离开中京么?”白剑心轻描淡写的一个问题,却仿佛在武向生耳边炸响了一道惊雷。 她和武赴死,虽然只是师姐弟,可两人的感情却比嫡亲的姐弟更为亲密。 当年,七岁的她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武赴死随着难民一路来到了中京,多少年来的互相扶持,两人感情早就胜过了一般的亲人。 白剑心这一句问题,让武向生想起了自己这几年来一直刻意忽略的事! “可是...这是国公大人亲自应允...嘶!”武向生倒吸了口凉气。 “呵,出枭影卫,狄悠确实能做主,可出了枭影卫还能去沈四石边上成为心腹,狄悠能做这个主么?”白剑心将武向生想到的问题直接说了出来。 “更何况...就算是你为了武赴死好,以自己隐退作为条件,让武赴死出枭影卫,你觉得一直以你弟弟自居的武赴死能答应么?” 武向生低头沉默不语。 白剑心说到这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块身份令牌扔给了武向生:“这是你弟弟的遗物,你收好。” 武向生看向了手中的身份令牌,上面还有斑斑的血迹。 只不过这些血迹看上去已经过去了非常长的时间了。 武向生慢慢用力攥紧令牌,半晌后深吸了口气问道:“所以,你留下我的性命是为了什么?” 白剑心笑着指了指陈守仁:“接下来,你跟他走,具体什么事情你听吩咐就成。” “你是儒圣公的弟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你?”武向生看向了陈守仁。 陈守仁展开折扇轻轻摇晃道:“你已经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了,我还是那句话,你想知道的话就去问我师父。” 武向生眯眼道:“你应该知道枭影卫掌握了朝中大臣所有的资料,甚至有几个情人,几个私生子都一清二楚!”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师父最擅长的就是人前深不可测,人后深藏不露,就算是狄悠那个老家伙也不敢说自己看穿我师父。”陈守仁反击道。 武向生沉默了片刻后道:“你说得对。” 见她这么干脆承认了,陈守仁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顿时没有了用武之地,憋得他连连用扇子扇风。 武向生又问道:“二小姐,我接下来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去哪里,你去了就知道,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等你有把握了就能回来。” 白剑心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武向生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陈守仁见该说得都说得差不多了,起身道:“时间不早,该走了。” 武向生虽然脸色依然惨白,还是非常爽快地下了床:“行,现在就走...能给我一张护面么?” “哈哈,这个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陈守仁扔给了她一张黑色的面具,“以后,我就该称呼你为无惧之影了。” 白剑心翻了个白眼:“太难听了。” “要你管!”陈守仁同样回送一个白眼,“女王陛下和我说了,官制和官名随我定。” 白剑心轻出了口气:“呼,要不是看在纪不愠的面子上,我都想把你打得三年下不了床。” 陈守仁将胸一挺:“你打啊,我正好休息,你以为在那没日没夜的干我乐意啊?” 白剑心:...... “走走走,赶紧从我眼前消失,眼不见为净!” 陈守仁将凳子一踢,大步就出了客房。 武向生戴好护面后,朝白剑心拱手道:“还是多谢二小姐的救命之恩。” “不必,我从不让不该死的人去死。” 白剑心依然冷脸回道。 武向生依然再行一礼,这才跟着陈守仁身后离去。 两人在踏浪峰中穿行,走的却是武向生进山的那条密道。 武向生见到来时的小径不由苦笑道:“原以为我已迈上新路,没曾想还是走的老路。” 陈守仁头也没回:“老路好啊,老路熟啊,最习惯的老路,就是回家的路啊。” 武向生脚步微微一乱:“我没有家了。” “怎么会没有。”陈守仁将折扇往前一指,“以后陛下所在之处,便是你我的家园。” “陛下,是哪位陛下?” “当然不是中京那位。” “你身为圣朝人,怎么会侍奉外主?” 陈守仁大笑:“哈哈,我本就不是圣朝之人。” 片刻后,武向生也闷闷道:“巧了,我也不是。” “嘿,你看,这不就是缘分么?”陈守仁放慢了脚步,等到武向生上来,和她并肩而行道:“听说你未入枭影卫的时候,用的名字中有个云字?” 武向生惊讶道:“这你也知道?” “那当然,我师父用人,那都是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个底掉。”陈守仁指了指自己:“包括我。” 武向生呵呵干笑了两声:“这也算缘分?” “这算屁个缘分,纯属是我师父的毛病。”陈守仁刚说出口忙掌嘴道,“师父在上,我可不是故意说是你的毛病的,呸呸呸!” 武向生就看着陈守仁喷了几滩口水。 陈守仁呸完了才对武向生道:“不过,你和陛下倒是有缘分。” “哦?缘从何来?” 陈守仁凑近了武向生,稍稍压低了声音道:“陛下闺名,抚云。”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身后“啪嗒”一声。 两人同时转过头,就见到一个石块滚落到两人不远处。 “嘿,我还以为有人跟踪我们呢。”陈守仁看到石头后笑道,“原来只是块石头。” 武向生却哼道:“哼,你多虑了,若是有人敢跟踪,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哈哈,你说得是,你可是我折钵山的无惧之主啊!”陈守仁大笑。 “......二小姐说得对,这个名称真难听!” “你不喜欢?枭影卫的统领不就叫暗影之主么?” “那是外号。” “要不,你还是叫暗影之主?” “......滚!” ...... 随着两人的远去,声音逐渐消失在了小径尽头。 片刻后,石块滚落的山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张浪脸色阴沉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抚云...是已经回侯府的抚云么?” 第173章 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吧。 张浪回到第七殿的时候,任寿欣他们的呼噜还打得震天响。 常独忻的失魂丹还有蔡图星的阵图绝对好评。 不得不说,踏浪峰出品必属精品! 张浪正想着要不要将任寿欣先搬回房间里睡的时候,就听到身后响起了白剑心的声音:“好你个张浪,你竟然对七师妹下药,你想做什么!” 张浪回头一瞧,就见到白剑心背手站在庭院门口。 “哟,二小姐难得走地面过来啊!”张浪挑眉道,“这是伤还没好利索么?” 白剑心冷哼了声:“你躲在客房外听了这么久,又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看来是知道点了什么。” “嘿嘿,果然能瞒住别人,肯定是瞒不住二小姐您啊。” 张浪被戳穿了一点都不着急,他本来就打算直接找白剑心当面问了。 “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吧。” 白剑心也看出了张浪的打算,摆出了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 “之前你让我杀的武赴死...” “假的,确切的说,是被人用操尸术控制了。” “一个死人怎么当的中郎将?” “只要有人愿意让他当,自然能当。” “可他还是暗卫的主将...” “我说得还不够明显么?” 张浪:...... 他当然听出来,只是武赴死应该没有被那些人算计的价值,那有价值的只能是...武向生! “因为武向生?” “枭影卫近百年来,任务完成率最高,圣朝最年轻成为枭影卫统领的人。” 张浪闻言惊讶道:“她这么厉害?为啥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这里是踏浪峰,如果你在乘风宗,死一百次都够了。” 白剑心冷哼道,“就算是乘风宗所有人包括常师贤在内都将你护在中间,她都有办法杀了你。” 见张浪一脸不信的样子,白剑心竖起了三根手指道:“你还能活下来,原因有三。” “其一,有人给了她错误的情报,而这个人,她完全信任。” 张浪微微挑眉。 这倒是,武向生甚至连自己要杀的对象准确画像都没有。 他之前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久未在中京的缘故。 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给了武向生错误的情报。 “其二,枭影卫有规矩,在圣朝境内行事,不能向在境外一般不择手段。” “什么规矩?” “其他你不用知道,只一条,不得滥杀无辜。”白剑心淡淡道,“如果不是这一条的话,你的脸皮现在应该是她众多人皮面具收藏之一了。” 张浪:!!! 他想起来了,武向生警告过他【否则的话,我不介意破戒律杀了你的】,这所谓的戒律应该就是枭影卫的规矩了。 所以在山门前他被武向生偷袭,对方只是绑架了他,却没有直接杀了他。 如果当时武向生痛下杀手的话,他现在坟头草都已经发芽了。 “其三,既然入了踏浪峰,她只有和正面对战的份了,而这恰好是她最不擅长的。”白剑心斜眼看向了张浪。 “而且,你百毒不侵,断了她最擅长的杀人技,更何况巨阙复苏还引发了葬剑池中的万剑朝宗的剑势,这只能说你运气好,她运气差到家了。” 白剑心连连摇头:“要不是万剑朝宗,她磨也能磨死你。” 张浪呵呵干笑了两声没有反驳。 你说得都对! 不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摊手道:“人家可是四境中期,这都快赶上李宗主了,我打不过不是很正常?” “呵呵,说得不错,不过就算你打不过,也不会死,最多受点皮肉之苦。”白剑心补充了一句。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你管那叫皮肉之苦?” 老子经脉都快爆了好么? 不过自己好像错怪了公孙武峰了。 没想到这长相如此娇俏可爱的小娘们竟然得到公孙武峰和白剑心如此高度的评价。 根据白剑心的说法,在乘风宗里,自己好像要保不住性命? “你这么看重武向生,在武赴死,哦不,假武赴死来乘风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武向生了?”张浪皱眉问道。 白剑心摇头道:“你说错了。” “哦?” “首先,我并看重武向生,天下之大,能让我看重的人不超过十个,武向生还没有资格进入到这个名单。”白剑心微微抬起了下巴。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冷傲气质又散了出来。 “其次,我开始算计武向生的时间,远要比你说的时间要早。” 张浪奇怪道:“你既然不看重,为何要算计她?” “因为她有用处...这么愚蠢的问题你再问的话,我会拒绝回答。”白剑心对张浪刚才的问题表示了鄙夷。 “呵呵,她的用处是和陈守仁的用处是在一处?” 张浪干笑两声问道,“在某位女王陛下手下?” “折钵山。” 白剑心没有打算隐瞒张浪的意思,“你应该知道这个地方。” 张浪先皱眉回忆了一番,随后倒吸了口凉气:“古越王城?” 这个名字,在圣朝中知道的人不多。 而公孙武峰恰好是其中最为清楚的之一。 张浪也是小的时候听公孙武峰讲起当年在南疆戍边的往事时听到他提起过。 “没错,古越王城...不过,现在应该改成了月越王庭,陈守仁取名是真的烂。”白剑心不忘吐槽了陈守仁一句。 “陈守仁和武向生在古越王城做什么?那里不是已经荒废了多年了么?”张浪沉声问道。 “这个就不是我现在能回答你的了。”白剑心看着张浪道,“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成为了踏浪峰的一员,你才能知道。” “抚云在古越王城?”张浪冷不丁地问道。 白剑心没有回答,盯着张浪的双眼道:“抚云对你很重要?” “如同亲妹,非常重要。”张浪毫不犹豫回答道。 白剑心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身向庭院外走去。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张浪对白剑心不负责任的态度很不满,高声喊道。 白剑心却只道:“明日,你去第一殿!” 张浪:??? 什么就去第一殿? 等下,我这是要面对最终boss了么? 第174章 今天是你能否入峰的评定之日! 张浪一宿没睡。 除了在整理与武向生一战的心得总结以外,还给沈静茹写了封信。 他必须要问清楚,抚云有没有回到公孙侯府。 折钵山,古越王城,抚云这三个名字他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一起去。 再说了,当初里叔明明就说得好好的,抚云已经送回侯府去了,里叔应该不会骗他才是。 从小到大,在侯府之中,除了沈静茹和公孙武峰,就属里叔对他最好了。 作为公孙武峰最贴心的兄弟,放弃了圣朝的三品将官到侯府中当一个门房,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说,有朝一日公孙武峰都坑骗张浪的话,张浪也不信里叔会骗他。 写好信,张浪连夜去了趟独夫阁,将信交给了常师贤。 等回到第七殿的时候,东方已经发白了。 张浪干脆也不睡了,将意识沉入气海之中。 现在气海中多了巨阙,竟然隐隐有了和铁公鸡分庭抗礼的意味。 铁公鸡显然对巨阙很有兴趣,围绕着它一圈又一圈地转圈,巨阙则是巍然不动,任由铁公鸡转圈,两者之间一直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张浪想起了自己出剑的时候看到的幻象。 那一剑,就像是他们兄弟三人一起完成的。 可等到他意识完全清醒之后,却感应不到任何他们出现过的迹象。 “哎...”张浪叹了口气。 虽然对两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他谈不上什么感情,可是在出剑的刹那,那种兄弟同心的感觉却格外清晰。 他忽然想起了他们两人的话“除了娘,谁都不相信。” 张浪猛然一惊,意识从气海之中倒卷而出,却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被冷汗湿透了。 他深吸了口气。 除了娘,那里叔他...!! 张浪站了起来,看向窗外,就发现天光已经大亮! 新的一天到来了。 张浪晃了晃脑袋,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今天,是他进第一殿的日子! 他来到南疆三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只要通过了第一殿的考验,他就能够留在踏浪峰了! 从此便能跳出中京那个巨大的旋涡,只要公孙武峰不出事,侯府起码能保三代太平! 现在只剩下第一殿了! 到现在为止,张浪没有见过大小姐。 甚至很少从其他几位口中听到关于大小姐的信息。 他曾经好几次想从其他几位口中探听大小姐的情况,连同南宫无望在内,只要提到大小姐,一个个就变成了哑巴。 任由张浪再旁敲侧击,他们一个字都不往外说。 关底大boss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想到这里,张浪竟然有些忐忑不安。 这是他进入踏浪峰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连续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张浪开门出了房间。 庭院中,原本横七竖八呼呼大睡的长老们,竟然一个都看不到了。 小黑的主卧房门打开着。 昨晚张浪将任寿欣安顿在了这个房间中,大清早的,房间中竟然已经空无一人了。 张浪微微蹙眉。 这不正常啊。 往日团建的第二天,他们别说早起了,没睡到大中午就算不错了。 今天竟然连小黑都不在了。 张浪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去第六殿蔡图星那里走一趟。 要去第一殿了,问蔡图星要两个能保命的阵图是必须的。 可等他到第六殿外的时候就发现哪里不对了。 第六殿的迷阵竟然关着?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他看了看手中已经准备好过阵秘钥,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 “六小姐!” 张浪在离茅草屋还有几丈远的时候就高声打了个招呼。 他这么做是为了告诉蔡图星他来了,如果只是穿了内衣在那红温做题的话,赶紧先把衣服穿起来。 自从张浪开始给了她一本微积分基础之后,蔡图星就经常性做题红温了。 有两次他从乘风宗回峰,经过第六殿的时候顺便过来看看,就看到了蔡图星只穿了裹胸和亵裤浑身冒烟地在茅草房中苦思冥想。 所以之后他来第六殿的时候,必须先高声打个招呼。 可是今日张浪打招呼后,茅草房中并没有传出乒铃乓啷的兵荒马乱之声,蔡图星也没有飞奔出来迎接他。 张浪预感有些不对,大步到了茅草房前,通过没装门的门框往里一看,房间中干干净净的,没有人不说,连满地满墙的草稿纸也都不见了。 “卧槽,昨晚来一次,今天又来一次?” 张浪脱口而出,“喂喂喂,这种游戏玩一次就行了,第二次就不好玩了!” 张浪紧接着又去了第四殿和第五殿。 两殿的仆役们依然在他亲自制作的标语下三班倒地辛勤劳作,不出意外的,常独忻和常瑶馨也不在殿中。 那些仆役一问三不知,只说两位小姐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去了,但是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张浪路过第三殿的时候,就干脆放弃了拐进去查看的念头,准备直接去葬剑池了。 可谁曾想,他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古刀辛在背后喊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你很久了。” 张浪回头一看,就见到清瘦了两圈的古刀辛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满头大汗地从后面跑了过来。 “总算是见到个活人了。” 张浪见到古刀辛后才感觉心头松了松。 “这什么话?”古刀辛脸微皱,“你从第四殿和第五殿方向过来,难道那边没看到活人?” 张浪干笑了两声,拱手道:“三小姐,你在这里等我,可是为了带我去第一殿?” 得到古刀辛肯定的答复后,张浪暗道了声果然如此。 从第七殿到第二殿一直是南宫无望做他的向导。 不过从南宫无望对第一殿的反应来看,第一殿显然不是他能踏足的。 而白剑心肯定不会干带路的活,那只能是古刀辛这个内部大管家来了。 张浪呵呵笑道:“呵呵,那就麻烦三小姐了。” “不麻烦,师姐和师妹们都已经在第一殿了,我正好要晨跑,顺带手的事。” 古刀辛用毛巾擦了擦汗,随意应道。 张浪却听出了话中的不对劲。 “三小姐,为何她们都在第一殿?” 不应该啊,他之前去包括第二殿在内的主殿,都没有这样的待遇撒。 古刀辛拧了把毛巾,汗水哗啦啦地如瀑布般落下,边拧边道:“二师姐没和你说么?今天你能否入峰的评定之日啊。” 张浪:!!! 第175章 最终评定(上) 踏浪峰临近峰顶。 此处接近了最高点,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皑皑。 在白雪之中,有一个山洞。 山洞中火光摇曳,映衬着门口的白雪,成为了白雪之中的唯一一点暖意。 “二师姐,怎么会这么突然?” 山洞中,传出了蔡图星标志性的大嗓门。 此时的蔡图星正坐在一个火盆前,将手反复放在火盆上方烤,看上去有些疲惫。 在她的左侧坐着常独忻和白剑心。 在她对面,则依次是空椅子,常瑶馨以及任寿欣。 这张空着的椅子显然是古刀辛的位置。 山洞颇大。 被一堵石墙分成了两个部分。 她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山洞的前半部分。 除了七张椅子以外,就只有椅子前的火盆了,就算是现在坐了五个人,依然显得空荡荡的。 蔡图星刚才的问话也带起了一阵回音。 白剑心看了上首正中空着的石椅,扶额道:“我怎么知道?大师姐突然决定的,我还能做得了大师姐的主?” 任寿欣小声道:“我入峰的时候,不是大师姐还带我在雪山顶上生生受了半年多的风雪么?怎么这次大师姐直接跳过了?” 常瑶馨也道:“就是,大师姐,这真是偏心呢!” “偏心不偏心我不知道,但是她肯定是操心了!”白剑心没好气道。 昨晚她还想着看大师姐的好戏呢,结果今日四更,大师姐就给她传音了,让她召集所有师妹到第一殿来,说要直接给张浪评定。 这打了个白剑心措手不及。 但是在踏浪峰上,大师姐的决定就是最终决定,就算是她也不能真的违抗。 于是天还没亮,她就吩咐所有师妹到第一殿来了。 平日里,她们都不喜欢来第一殿,除了实在太远之外,就是因为太冷。 这突然被催着来第一殿,一个个都难免会有怨言。 看看她们现在的脸色就知道了。 白剑心冷脸道:“好了,你们别一个个都拉着张脸,既然大师姐说了要给今年入峰之人评定,那你们就各自确定好自己的决定,还是老规矩,彼此之间不要交谈,事先透露。” 蔡图星叹了口气:“行吧,不过我觉得这个评定没有什么意义了。” 白剑心冷声道:“六师妹,你最好别乱说。” “实话实说么。”蔡图星还是快人快语,直截了当,“你看啊,二师姐你把巨阙都送出去了,三师姐呢,又每天规规矩矩地按照他的法子操练,连今天都不敢耽误。” “四师姐和五师姐...算了,你们那没必要提。” “怎么我们就不要提呢?六师妹,你好偏心哟。”常独忻捏着嗓子道,“貌似好处最多的,还是我们第四殿和第五殿呢。” 蔡图星翻了个白眼:“是,你们好处多,我要是没日没夜地干两个月,我也能有很多好处。” 一句话,怼得两姐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同时扭过脸去。 这干字实在太羞耻了。 “至于我和七师妹...我肯定挺我老师的,七师妹么...她现在唯一能说话的外人就这一个了。” 蔡图星两手一摊:“二师姐,你说,这还让我们过来一趟干嘛呢?多此一举么。” 她还有意忽略了大师姐。 这么多年来,谁见过大师姐主动贴上去相处的? 多此一举已经是她很文雅的措辞了,她本来想说的是脱了裤子放屁。 白剑心眯了眯眼。 经蔡图星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好像张浪真的将所有殿都打通了关节了? 这倒是踏浪峰有史以来第一次啊! 虽然心中惊讶,她还是不动声色道:“六师妹,规矩就规矩,哪怕他张浪从第七殿杀穿到第一殿,他想留在踏浪峰,就必须要过我们的评定...你不要多说了,是抑或着否,你自己心中有决定就行。” 蔡图星撅了撅嘴,看向了对面的任寿欣,用眼神询问任寿欣的最终评定是什么。 任寿欣只是眨了眨眼睛,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蔡图星心领神会,就靠在椅子上静静等候。 没等多久,古刀辛沉闷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小心路滑,马上就到了。” 洞中的五人同时看向了洞口。 不一会,一身单衣的古刀辛和一身皮裘的张浪就出现在洞口。 张浪迅速扫了眼山洞中的状况,立刻拱手行礼道:“见过诸位小姐。” 第一殿的海拔真高,以至于他说话都有些微喘。 古刀辛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站到了中间的位置,然后自己就去白剑心对面坐下。 张浪规规矩矩地站好。 现在六位已经到齐了,只等最重要的主角来了。 刚才上山的时候,张浪就问过古刀辛为何突然就要给他评定了。 古刀辛只说是大师姐的意思,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有用的了。 张浪心中很是忐忑。 按道理说,获得半数以上认可就能全须全尾地留在踏浪峰上。 可他也知道,大师姐如果率先表态说他不行,那其他人肯定都会随着她的意思了。 本来按照张浪的打算,他至少先接触一下大师姐,把交情和关系先到位了。 到时候再评定的话,只要大小姐发话了,再凭借他在其他殿积累,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可是现在... 他竟然感到有些紧张。 张浪低着头,紧张等着大小姐到来,同时还有那么一点小期待。 他也很想见一见公孙武峰口中那个“当世奇人”的庐山真面目。 谁知,没过一会,一个完全听不出来有什么特点声音响起:“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大小姐并没有出现,只是隔空传音。 白剑心嘴角微抽。 好啊,大师姐,原来你是这个打算啊! 略过第一殿直接评定,她就暂时不用真面目见张浪了。 好好好,你给来我这套是吧? 她正要说话,柳儿青却没有给白剑心开口的机会,直接道:“第六殿,第七殿,你们先说各自的最终评定。” 蔡图星反应最快,第一时间道:“我同意!” 任寿欣正要接着说话,却突然抿起了嘴,迅速瞟了眼一眼对面,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蔡图星催促道:“七师妹,你怎么不说话了?” 张浪也看向了任寿欣。 她可是唯一一个正面答应过张浪的人,怎么到这个时候不说话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穿的皮裘毛不够多?让她的社恐又犯了? 张浪看任寿欣低头不敢看自己一眼的样子,大概确定了对这个猜测。 他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总不能让他cos成懒大王来参加最终评定吧? 要是穿那一身来,肯定要被白剑心给笑死。 白剑心这个时候开口道:“七师妹,你若不想说便写字吧。” 张浪眉头一挑,这倒是个主意。 任寿欣轻吸了口气,双指成笔,在身前的地板上连画数笔,随后便将头埋到胸口中。 蔡图星站起来一看,大声惊道:“七师妹,你没写错吧?” 任寿欣只是嗯了声表示自己没有写错。 张浪转头定睛一看,就见到地板上三个大字: 不,同,意! 第176章 最终评定(中) 不同意? 卧槽,任寿欣,当日在小黑的卧室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怎么穿上秋裤就不认账呢? 张浪脸色虽然平静,心中早就骂翻天了。 他突然觉得,昨天晚上给任寿欣下药的事没多少愧疚了。 该! 踏浪峰上好人少,都他么是不讲信义的! 任寿欣脸都快贴胸口肉上了,一眼都不敢看张浪一样。 她其实是很想同意的。 而且她之前就答应过张浪,并且想让张浪正式进入踏浪峰后就跟着她学习御兽之道。 可是... 刚才白剑心传声给她,说张浪正式进入踏浪峰后就在第二殿学习剑道,让任寿欣自己掂量掂量。 任寿欣纠结了一会后,还是选择了投了反对票。 张浪能不能成为踏浪峰的小师弟她不关心,她只要张浪到第七殿修习御兽之道。 张浪如果成为仆役的话,那她可是有理由让张浪来第七殿的。 毕竟现在七大殿中,第一殿不算,也只有第六殿和第七殿没有仆役。 蔡图星肯定不会和她抢的,到时候她只要开口,张浪就能正式成为第七殿新的长老了。 当然,这些是任寿欣说服自己的理由。 最主要的还是白剑心。 二师姐冒着被大师姐抓包的风险特意给她传音,这背后的意味不用说就知道了。 她不敢看张浪,反正在张浪正式成为第七殿长老后,她会给出更多的补偿。 白剑心嘴角微微上翘,随即恢复了原样道:“好,一正一反,第四殿和第五殿如何?” 常瑶馨看了眼姐姐,那两个月的不美好回忆纷至沓来。 之前她就和常独忻商量过,两人达成的共识是,一定要在最后的评定上动点手脚,至少不能让张浪这么轻松。 特别是昨天晚上看到张浪的万剑朝宗之后,她们两人更确定张浪已经得到了二师姐的认可。 二师姐都认可了,大师姐还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张浪成为她们的小师弟已经差不多是既定事实了。 但是在他成为小师弟前,她们还是要给张浪一点小小的“惊喜”。 常瑶馨率先开口道:“我第五殿当然是...嘻嘻...” 她看了看张浪,笑得过分热情,再转而看向白剑心时,一脸冷肃道:“不同意。” 张浪:呵... 还好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就没有对四五两殿抱任何的期待。 白剑心点了点头,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常独忻。 常独忻笑道:“妹妹果然知我心意,二师姐,你也知道的,我和妹妹向来都是同进同退,妹妹既然说不同意了...” “我知道了,你也不同意是么?”白剑心接下去道,“那现在是一个同意,三个不同意,三师...” “二师姐你听我说完么。”常独忻轻轻将手放在了白剑心的手背上。 白剑心触电一般缩回了手,蹙眉道:“四师妹,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哈。” 其他人动手白剑心都不怕,但是四师妹不行。 要不是洞中的座位都是按照规定排好的,白剑心绝对不会坐得离常独忻这么近。 常独忻下毒手段放眼天下,就无出其右者,就算是白剑心不小心的话也会着了她的道。 而且常独忻的毒有时候实在是... 这个六师妹是最是有深刻体会,所以蔡图星一直下意识往洞口远离常独忻的方向靠过去。 就是为了保持和常独忻之间的距离。 常独忻见白剑心的应激反应也不恼,嬉笑两声后:“我这不是没说完么?好歹我也是第四殿的殿主,一句整话都不说完,那将置第四殿于何处?...对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白剑心:...... 蔡图星没好气提醒道:“你说五师姐既然说不同意了。”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常独忻收回了手,接着道,“既然妹妹都已经说不同意了,我当然是同意的了。” 在场所有人:??? 常独忻刚才语速很快,众人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特别是常瑶馨,两颗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中凸出去了。 白剑心皱眉道:“你刚才说得是...同意?” 常独忻嗔怪道:“二师姐,我难道有哪里口齿不清么?同意两个字,师妹我可是讲得很清晰了。” “啪!” 常瑶馨一巴掌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指着常独忻就骂道:“常独忻,你过分了吧?你之前明明就和我说好的...” “是说好没错。”常独忻歪着头看着妹妹,“可是我转念一想,万毒凝脂对你的用处远没有对我的用处大,那我还是要让小师弟多多帮忙才行,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小师弟寒心呢?” 常瑶馨气得满脸通红。 好好好,已经是小师弟了是吧? 姐姐你要点脸好伐? 这就已经讨好上了是吧? 就是为了之后在分万毒凝脂的时候能多分一点是么? 要不是白剑心和古刀辛已经非常警惕地看着两人,常瑶馨就要动手了。 张浪看看快要气疯了的常瑶馨,又看了眼媚眼如丝的常独忻。 唉? 为什么会用媚眼如丝? 难道... 果然,下一刻常独忻就对张浪开口道:“小师弟,你之前可是亲过师姐我的,你可要对师姐负责任哟。” 张浪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冷汗刷一下就从背后出来了:“四小姐,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 “怎么,你难道还想否认,师姐这第一点朱唇滋味难道不好?” 这一句话出口,白剑心和古刀辛四道如刀剑一般的目光就劈到了张浪的脸上。 两人都不知道之前在第七殿发生的小事,这个时候从常独忻口中说出来,就非常炸裂了。 张浪赶紧解释道:“那是四小姐在给我下毒逗我玩呢,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蔡图星也开口作证道:“没错,四师姐大晚上不睡觉跑到第七殿来偷袭老师,我就在边上。” 白剑心和古刀辛对视了一眼,同时微微点头。 是四师妹的风格! 白剑心开口打断了常独忻对张浪的后续“施法”:“第四殿同意,那现在就是二对二了,三师妹,你的意见。” 古刀辛倒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直接道:“没有他,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同意。” 白剑心点点头:“那现在便是三同意,二不同意。” 她看了眼空着的石椅方向:“还剩我第二殿的最终评定。” 所有人都一起注视着白剑心。 这个没有悬念,毕竟巨阙都给出去了,如果张浪不能正式进入踏浪峰,亏得最大的就是白剑心了。 但是她们还是想看二师姐给出最后的肯定答复。 要知道,她们之前进入踏浪峰,二师姐无一例外都是弃权了的。 这次总不能再弃权了吧? 白剑心哼笑了声。 我让你不出来! 我看你还能继续躲下去不能! 她冷冷道:“我不同意。” “请大师姐做最后的定夺。” 众人:??? 第177章 最终评定(下) 白剑心的话刚出口,洞中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除了张浪以外,其他人(包括躲在暗处的柳儿青)的想法只有一个:不是吧?二师姐(二师妹)连巨阙都送出去了,还能不同意? 谁都知道白剑心是个剑痴。 葬剑池中那些剑都是她的心头肉。 连大师姐要把玩她都不肯。 她连巨阙都舍得给,“同意”两个字就这么难? 就算不同意,那至少也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弃权,一旦弃权的话,张浪的事就算定下来了。 她竟然直接给了“不同意”? 常独忻忍不住道:“二师姐,你是不是吃错了丹药了?要不要师妹我给你看看,配个药给你以毒攻毒?” 白剑心送了她一个白眼:“就不劳四师妹操心了。” 说完,她看了眼张浪:“你有意见?” 张浪暗哼了声。 白剑心的不要脸他都已经习惯了。 之前拿走月影沉璧的时候,她那不讲理样子已经可以用丑陋两字来形容了。 现在在关键时刻卡他一手,正常。 张浪笑着道:“二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哪里敢有意见?” 他看向空着的石椅。 三对三,最后的决定权就到了最神秘的大小姐手中了。 白剑心则是心中冷笑:大师姐,我看你还能不出来? 按照既定的规矩,如果需要大师姐做最后的定夺,只要她开口,就必须人到场。 这也是为了防止万一有人冒充声音定的规矩。 虽然她们一直觉得这个规矩很多余,可现在倒是成了白剑心逼大师姐出来和张浪见面的杀手锏! 白剑心知道柳儿青打的什么算盘。 她以为张浪和几个师妹处得不错,所以不需要她亲自出来提这一嘴,到时候就能蒙混过关。 白剑心偏偏不让她如愿。 精准控分三比三,看你今天还能继续躲下去不成? “大师姐,这最后的定夺,你不亲自到场,可是做不了决定的。” 白剑心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语带玩味道,“不管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你总得露个脸是吧?” 没有人应话。 整个山洞之中,只有白剑心说话依然余音绕梁。 白剑心也不着急,她好整以暇地等了片刻后,然后幽幽道:“大师姐,时间差不多了,你若是不表态的话,那就意味着你对张浪的考察并不确定,那就暂停今日的最终评定,让张浪在第一殿通过您的考核再说吧。” 哼,想装死?想得美! 白剑心早就把柳儿青的后路给堵上了。 反正今天你见张浪得见,不见张浪也得见! 见大师姐还没有回应,蔡图星焦急道:“大师姐,行不行您倒是给个准话啊!真的急死个人!我急死了,你还得附赠丧仪的!” 张浪:...... 好学生,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张浪心中也是不安。 他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大师姐为何一言不发。 如果说让他在第一殿再待一段时间,倒也能接受。 就是这冰天雪地的,日子恐怕好过不到哪里去。 白剑心看依然没有反应,拍了拍手站起来道:“看来大师姐心中还有疑虑,各位师妹,你们先回吧,有我将张浪引见给大师姐就行了。” 其他人也先后站了起来。 蔡图星懊恼地用力跺了跺脚,眼看着自己的老师马上就要变成自己的小师弟了,好么,这弟子礼看来是要继续行下去。 正在这时,一个俏生生的童音突然在洞口响起:“六位姐姐,你们等一下哟。” 张浪转头看去,就见到柳儿青身穿着厚厚的棉衣,小脸冻得通红,扶着洞口的岩壁大声喘气。 她抬头看到张浪,就喜不自胜地唤了声:“大哥哥,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这一声大哥哥出口,将正要幸灾乐祸,挤兑两句的白剑心给封口了。 这意味着柳儿青现在还是柳儿青,并不是踏浪峰的大师姐。 大师姐,你这就过分了,还想继续装? 看着柳儿青对她扑闪了两下大眼睛,白剑心嘴角一阵抽动。 好好好,我看你怎么继续再装下去。 张浪见到柳儿青赶紧过去道:“你怎么过来了!?你一个小孩子能到这里来么?你知不知道高原反应会死人的啊?” 柳儿青一脸奇怪:“什么反应?” 张浪可没时间和柳儿青废话解释,就要推着她出去:“快点回去,在第二殿等我回去就行了。” “大哥哥,你等下啊,我,我来这里是有任务的!” 柳儿青挣扎喊道。 张浪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白剑心。 白剑心立即道:“别看我,不关我的事,我可没有任务给她。” 不是白剑心? 那会是谁? 张浪正要问出口,就见到柳儿青转身进了山洞,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双手恭敬地递给了白剑心: “白姐姐,有一个姐姐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 她抬头看向白剑心,四目相对,立刻火花四溅! 二师妹,你想看我的好戏,你还早呢。 大师姐,你还要继续演,演戏就这么好玩? 两人同时心中:哼! 白剑心接过了信纸,拆开一看。 脸色迅速冷下来,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冰冷。 就见到信纸上面写着:“我有事,同意张浪入踏浪峰。” 最后的署名:“踏浪峰,柳无心。” 如果只是这一句话,并不会让白剑心脸色冰冷。 最关键的是,名字上还有加盖了踏浪峰独一无二的宝印! 平日里,除非峰上出了了不得大事,大师姐又不在峰上,需要对她们下指令的时候才会用得上。 “大师姐,你...” 白剑心看着柳儿青,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过分,太过分了! 为了自己不暴露身份,竟然连三千宝印都用上了! 柳儿青眨眼道:“啊!白姐姐,难道刚才那个姐姐是你口中最神秘的大姐姐么?” 白剑心干笑道:“呵呵,看来是她,她也太乱来了,竟然让你一个小孩子送信到这里来。” 柳儿青一脸纯真道:“我觉得没有乱来啊,她问我想不想见大哥哥,我说想,她就带我上来了呀,顺便让我送个信呢。” 好好好! 大师姐你接着装! 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白剑心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结果出来了,四票同意,所以...” 她睁开眼看向了张浪: “张浪,以后你就是我踏浪峰的第八个弟子了。” 第178章 入峰的见面礼呢? 我这就成为踏浪峰第八个弟子了? 张浪有点懵。 大小姐的面都还没见到呢,就能入伙了? 白剑心深深看了眼张浪道:“恭喜,小师弟,你现在开始是我踏浪峰的老幺了。” 她又瞟了眼柳儿青:“有些人嘴上说得和实际做的,完全是两码事,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呢?” 柳儿青就当没听到,拉着张浪的手道:“大哥哥你好厉害!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张浪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白剑心道:“二小...咳咳咳,二师姐,入峰还要有什么仪式之类的么?” “本来是有的,后来大师姐嫌麻烦就把仪式给取消了。”白剑心道,“不过入峰仪式虽然没有了,但还有个章程你要走一遍。” 张浪点头:“二师姐请说。” “从现在开始,你要从第七殿开始,每个殿都要待上一个月。” “这是...” “乘风六道,说到底便是我踏浪峰六道。”白剑心耐心解释道,“乘风宗和踏浪峰的渊源你虽然清楚,也应该看得出些一二来。” 张浪再点头。 “所以,你刚入峰,在每个峰待上一个月时间,我和师妹们都会倾力传授你六道之精妙,六个月后,你再决定精修那一道即可。” 白剑心的语气虽然依然清冷,可比起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总还是有好转。 现在应该是拒人于十里之外了。 张浪拱手道:“是。” “好了,都散了吧。” 白剑心挥了挥手,正要让所有人都各回各殿,柳儿青就朝古刀辛使了个眼色。 古刀辛立刻心领神会,轻声提醒道:“二师姐,小师弟刚入峰,按照规矩,咱们几个做师姐的,应该给他一份见面礼才对。” 白剑心嘴角一抽,心道老娘的巨阙都送出去了,还要送见面礼? 大师姐,你这实在是过分了! 柳儿青闻言双眼刷刷放光:“哇!还有见面礼啊!大哥哥,我好羡慕你哦,这些姐姐们给你的见面礼肯定都是非常厉害,非常珍稀的宝贝!” 白剑心:...... 好好好,你是要把我们放架子上烤是吧? 白剑心努力挤出了笑容道:“三师妹说得对,今日大师姐不在,我险些忘了还有这事,这样吧,巨阙你都已经拿走了,我便将这把月影沉璧给你。” 说着,月影沉璧就出现在了张浪的面前。 柳儿青和张浪:...... 张浪对白剑心的不要脸已经生出免疫力了。 月影沉璧回来了也好,至少自己还赚了一把巨阙。 就在张浪接过月影沉璧,轻轻抽出剑身的时候,白剑心冲柳儿青做了个鬼脸,气得柳儿青直翻白眼。 这时,张浪突然惊“咦”一声,对白剑心道:“二师姐,这剑怎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从剑鞘抽出剑的时候,明显感觉月影沉璧相对之前来说,剑气更加内敛,剑意却更加激昂! 如果说之前的月影沉璧是一个没有长开的黄毛丫头,那现在月影沉璧就是待字闺中的绝代佳人了! 剑还是那把剑,却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白剑心暗骂了声废话,月影沉璧到她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半休眠的状态了。 这么多年,月影沉璧显然是一直雪藏,剑锋蒙尘,她花了不少功夫,甚至搭上了墨池跃金,才将月影沉璧重新温养出来。 现在月影沉璧,比起她多年温养的墨池跃金也只是差上一线而已,由此可见她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这还是因为墨池跃金和月影沉璧是对剑的缘故。 否则的话,白剑心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语气平静道:“任何剑经过我手之后,自然会焕发新的生机,大惊小怪。” 张浪连声夸赞道:“二师姐毕竟是二师姐,以后我若是从别的地方弄到什么剑啊刀啊之类的,都交给二师姐你,有二师姐在,凡铁也能点石成金变成了宝贝啊。” 白剑心:...... 张浪这话听着是在夸他,可实际是在暗损。 这就是把白剑心当成了翻新的铁匠么! 白剑心还不好发作,似笑不笑道:“等你弄到再说,几位师妹,你们的呢?” 古刀辛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心中埋怨白剑心一出手就是大礼。 相比之下,当初给她们见面礼的时候,给得那就相当寒酸了。 她们都不知道月影沉璧原来就是张浪的,还以为是白剑心再次大出血。 既然白剑心开了这个头,她们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见面礼就拿不出手了。 古刀辛背在身后的双手迅速将刚取出来的“小物件”放回了储物袋中,然后笑着道:“我们不像二师姐有准备,所以...我们决定等小师弟到我们殿里的时候再给,你们说是吧?” 这么明显的“暗示”,其他人立刻心领神会,纷纷道:“没错,就是这样子。” 白剑心暗哼了声,她也知道她们随身携带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货,也不逼她们,只等张浪去她们殿上的时候,她再过去亲眼看着。 张浪从山洞中出来的时候,人都还是晕乎乎的。 这场最终评定没有他说话的份,最后的结果也很合他心意。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自从进入踏浪峰以来,他虽然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可到最后真成为【小师弟】的时候,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外面寒风凛冽,张浪深吸了口气后,想对着前方白茫茫的云雾大吼一声。 三年了,三年积攒在胸口的那口气总算是能发出来了! 沈颂英,你要是真能追到踏浪峰上来,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到时候,你真让我回中京成婚,我保证一个字都不说! “小师弟,你在发什么呆呢?” 白剑心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赶紧的,咱们要去第七殿,你今天开始就要去第七殿好好修行了。” 一旁的任寿欣瞟了眼张浪,走到了张浪跟前,脸依然埋在胸口,半天总算挤出了三个字:“小,师弟...” 话刚出口,她的脸以及胸口的那坨白皙刷一下就红透了。 张浪还是第一次在没有cos懒大王的情况下,见到任寿欣和他说话,不由笑道:“七师姐,你能和我说三个字,都觉得非常荣幸。” 任寿欣细不可闻地“嗯”了声,转头就往山下跑去。 这速度,都赶得上小黑了! “走吧,我就想看看七师妹会给你什么见面礼。” 白剑心习惯性想去拎住张浪的后脖颈,可随即想到现在他们是师姐弟了,就换成搭住了张浪的肩膀。 “来,师姐带你飞!” 咻! 两人驾剑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山洞外,只有柳儿青一个人愣愣站在了原地。 不是,二师妹你不带我么? 我还没上剑啊! 第179章 任寿欣的见面礼! 等到张浪来到第七殿的时候,就听到第七殿里传来乒铃乓啷,似乎是在拆房子的声音。 白剑心已经压不住用力上翘的嘴角了。 第七殿的状况她还是了解的,任寿欣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下面那些长老,自己身边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她要给张浪拿出点好的见面礼甚至比整天被拆房子的蔡图星还要困难。 果然,等到两人到了主殿门口的时候,就见到主殿里已经被任寿欣翻得天翻地覆了。 任寿欣转头看到两人,脸上赤红色更加浓重。 她看到张浪的时候,脸上难言愧疚。 任寿欣蠕动了下嘴唇,本来想说什么,可是嗫嚅了半天,最后就挤出两个字:“等等。” 话音刚落就冲进了后殿。 张浪有些哭笑不得。 说实话,七个师姐当中,张浪对任寿欣的好感是最多的。 任寿欣除了极致社恐不能和他说话以外,一点都没有为难过他。 所以看到任寿欣的样子,张浪就猜到了她想干什么。 张浪都能猜到,白剑心更不例外。 她本来还抱着看戏的想法,可当她感应到后殿突然出现一股玄灵之气的波动后,脸色突变:“七师妹,你必要吧!” 话还没说完,任寿欣就从后殿重新出来了,随后快步到了张浪面前,伸出手摊开了手掌心,一颗五彩斑斓,散发淡淡气蕴的珠子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给,见面礼。” 任寿欣看着张浪,简短地说了四个字。 张浪看到这珠子,背后汗都下来了。 他赶紧往后退了三步,摆手道:“七师姐,你别开玩笑了,这御灵珠我可承受不起。” 之前在第七殿的时候,张浪就知道第七殿有一样镇殿之宝,任寿欣之所以能控制这么多的长老,除了精通御兽一道以外,最关键的是有这颗御灵珠! 没想到,任寿欣竟然将它拿出来当成见面礼! 张浪要是敢接的话,白剑心就敢一脚踹他屁股上。 看到张浪拒绝,白剑心放下已经抬到一半的脚,旋即闪身到了任寿欣跟前:“七师妹,这可使不得,御灵珠是殿主的信物,怎么能当见面礼送人?” 任寿欣焦急道:“大师姐,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了,我之前还不同意小师弟他...我,我,对了!” 她突然一拍脑门,“我知道送小师弟什么当见面礼了!” 说着任寿欣冲出了殿门。 张浪和白剑心同时摇了摇头,只能再次跟了上去。 两人跟在任寿欣身后很快就到了庭院中。 此时,小黑正召集了所有的长老们在庭院中排了一个整齐的队伍。 踏浪峰添新丁,相当于他们又多了一个爷——虽然之前在任寿欣的支持下,张浪已经是爷了。 现在么...这个爷算是修得正位了。 见到任寿欣三人先后落下,小黑蹲坐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昂起脑袋,率先:“汪呜!” 一声吠叫后,身后就跟着响起了整齐划一的——鬼哭狼嚎。 在半空中的张浪险些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幸亏有白剑心在边上搭着他的肩膀,不然这摔下去至少七级伤残。 白剑心听到这鬼哭狼嚎声,也忍不住咧了咧嘴。 不得不说,小黑他们肯定事先练过,声音各不相同,还能做到整齐划一很不容易了。 任寿欣忍不住扶额道:“我让你们早上去练,就成练成了这样?小黑,你这大长老是怎么当的?” 小黑:??? 不是,主子,我已经很努力了。 但是这些歪瓜裂枣实在是不上道,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超出预期了。 小黑正要挤出委屈的样子,脑门却被落下的任寿欣当头一巴掌。 “啪!” “我看你这个大长老不用当了。” 任寿欣怒气冲冲道。 小黑一只爪子捂着脑门,委屈巴巴地小心看向任寿欣。 主子这是吃了爆裂丸了?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 他身后长老们更是被吓得把嘴巴紧紧闭上,生怕任寿欣多看他们一眼。 任寿欣对着小黑狂喷几口唾沫后,越说越气,一把抓住了小黑的后颈皮提了起来。 小黑:“汪...唔!” 随后,他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落在了刚落地的张浪跟前。 小黑和张浪正好面对面,眼对眼,打了个正照面。 “黑长老...”张浪习惯性称呼刚出口,小黑立刻前爪往前一滑,脑袋瓜子往地上一顶,呈现出了死狗俯地的姿态。 他现在可不敢当黑长老三个字! 这位爷之前是两脚羊不错,可人家现在已经是踏浪峰的第八位主子了,被他喊做长老,那是要折寿的! 真·折寿! 他要是敢应下来,任寿欣保准将他的狗脚打断! 张浪见到小黑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了小黑的想法,他哭笑不得地看向了任寿欣:“七师姐,你这是...” 任寿欣指了指小黑:“小黑,以后是你的。” 见张浪还没反应过来,任寿欣又补充了三个字:“见面礼。” 张浪:哈??? 一旁的白剑心差点忍不住要给任寿欣鼓掌叫好了。 七师妹脑瓜子还是好使的,拿不出来死物,就用活物。 不过一只山浑,而且是已经驯服多年的山浑,其价值确实能和月影沉璧相媲美了。 张浪苦笑推辞道:“这不合适,黑长...小黑他跟了你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你把他给我,岂不是...” “不够?”任寿欣打断了张浪的话,十分认真地看着张浪的眼睛。 “我不是这个...” “嘭!” 又一只小马宝莉扔到了张浪的跟前:“这个,坐骑,可否?” 张浪:...... 任寿欣见张浪依旧没有说话,咬了咬牙,又从长老中抓了肥猫出来,扔到张浪的怀中:“这个,宠物,好么?” 肥猫在张浪的怀中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动。 他没想到,自己怎么样在被送出去当礼物的名单中! 这三个长老,任寿欣还是有讲究的。 小黑是当仁不让的老大,肥猫则是老二,小马宝莉排名第四,但是能当坐骑。 这算是给张浪左右护法和胯下宝马都给配齐了。 一旁的白剑心都看呆了。 七师妹对这些小宝贝的疼爱程度,她也是知道的,这一口气能拿出三位来当见面礼,简直就同挖了半斤肉出去一般啊! 这时候,处于震惊状态的小黑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爬到任寿欣的脚边,一把搂住了任寿欣的大腿,呜呜做声,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任寿欣脸上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一脚将小黑踢开:“哭什么哭?你以后就跟着小师弟了,听到了么?” 她再看向张浪的时候,抿了抿嘴,突然弯腰鞠躬: “抱歉,是我不对。” 张浪:!!! 嘿,貌似小师弟的待遇...不错呢! (第一卷完) 第180章 兴师问罪伍百里! 到最后,张浪还是理智地将肥猫和小马宝莉给退了回去,只留下了小黑。 留下小黑当然是因为他是众长老中最强的,也是和他交情最深的。 哦,还有一个次要原因,小黑很富。 小黑在无比绝望中,被任寿欣【转签】给了张浪。 御灵珠在张浪的心口一闪,小黑看向张浪的眼神都变了。 小步快跑到张浪身前,对着张浪的鞋面刷刷刷就舔了好几舌头。 然后再抬头,看着张浪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后,冲张浪露出了一个只能用谄媚来形容的笑容。 白剑心见状忍不住道:“七师妹,你当初了为了驯服小黑,可是花了很大的心血,你就这么送出去了?” 任寿欣白了眼白剑心,没好气道:“二师姐,你都能送巨阙了,我送个小黑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巨阙两个字,白剑心肉眼可见地肉疼地抽了一下,旋即摆手道:“剑山上的剑有缘者得之,这个我心疼也没办法。” “嗯嗯嗯,二师姐你说得都对。”任寿欣当然不会相信白剑心的鬼话,到张浪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对白剑心道:“二师姐请回吧,接下来一个月小师弟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说着无意,张浪听起这话来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剑心呵呵笑了两声,正要调侃几句,突然脸色微变,猛然拔地而起,连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扔下,就消失在了天际。 任寿欣冲着白剑心消失的方向狠狠做了一个鬼脸,才发现自己似乎,好像离张浪太近了点,连忙松开张浪的胳膊,一张脸从额头一直红到锁骨,期期艾艾道:“那,那,那我们开始吧。” 开始? 开始什么? 张浪促狭笑道:“七师姐这么着急么?” 任寿欣别过脸去:“当然着急,就一个月呢。” “七师姐,我以后都在踏浪峰了,那可是不止一个月时间呢。”张浪笑道,“咱们的时间...可以很长很长的。” “对哦。”任寿欣完全没有听出来浪某人的虎狼之词,点头道,“说好的,你要跟我学习御兽。” “那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你支持我留在踏浪峰的么?” “这个...小黑给你了,还道歉了。” “唉?七师姐,你有没有发现,你和我说话顺畅多了?” “啊?没,没有。” 两人说着话,便往主殿去了。 张浪入峰的第一日摆烂,呸,修行开始了。 与此同时,白剑心以最快速度赶回了第二殿。 第二殿看上去并无异样。 白剑心看往一个偏殿方向冷哼道:“哼,来得还真快。” 当她赶到偏殿的时候,偏僻的院落之中传出了一个激动的声音。 “大小姐,你们踏浪峰究竟想做什么!” “侯爷已经非常配合你们踏浪峰了,之前二小姐答应得好好的,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难道就全忘了?” “你们踏浪峰莫非都是背信弃义,食言而肥的人么!?” 白剑心一脚踹开了偏殿的门,冷声道:“伍百里,这里是你放肆的地方吗?你以为你十里血海杀神的名头还能在我踏浪峰吓到谁?” 偏殿中,柳儿青躺在暖榻上打着哈欠,在她对面,伍百里神色激动,但被白剑心一声断喝之后,紧紧地抿住了嘴唇,恶狠狠地看向白剑心。 “你再敢这样看我,我就将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白剑心冷喝下,伍百里才移开了视线,闭上眼缓缓轻吸了口气。 柳儿青见到白剑心来了,笑着就从榻上跳了下来:“二师妹你来得真快,你来我就可以走了。” 白剑心:...... “大师姐,这事你也有份,你别想跑!”白剑心不想放过柳儿青,挡在了她的面前。 柳儿青身影一阵虚幻之后,竟然直接消散在了原地,随即屋外传来了她逐渐远去的声音:“我去第七殿找七师妹玩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哈。” 白剑心翻了个白眼。 你是去找七师妹玩的么? 你明明是... 白剑心暗自叹了口气,迈着方步到榻边坐下,整理了下摆,才看向了伍百里:“伍百里,你要兴师问罪也要找对人。” “你们侯爷是教你胡乱攀咬的么?” 伍百里显然对白剑心的倒打一耙感到一丝不可思议,冷笑反诘道:“胡乱攀咬也比失信于人要好。”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踏浪峰失信于人了?” “若不是你们告诉我家世子,世子又怎么会知道抚云姑娘没有回侯府!” “此事并不是我踏浪峰上任何人透露给张浪的。” “笑话,我家世子在你踏浪峰上,踏浪峰什么时候有外人在了?” “你不就在么?” 伍百里顿时语塞。 两人快速的言语交锋,伍百里愣是强撑着没让自己落于下风,可白剑心这一句让他险些没有撑住。 他嘴唇嗫嚅了数下,强硬着一口气道:“我有你们给的信物才能出入,难道还有其他人有这信物?” “没有。” “那二小姐还说什么?” “我同意他进来的。” 伍百里:...... 白剑心抖了抖下摆,好整以暇道:“只要我同意,自然能进来踏浪峰,这有什么奇怪的?” 伍百里咽下一口唾沫,冷笑道:“莫非二小姐想说正是那人让我家世子知道的?” “当然。” “呵,没有你二小姐的允许,谁敢透露?” “这人我还真管不到他。”白剑心眯眼道,“所以我说,你不该来我这里问话,而要去中京国子监找纪不愠。” 伍百里听到纪不愠三个字的时候脱口而出:“那人该不会是儒圣公的弟子陈守仁吧?” 白剑心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这下伍百里尴尬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道:“这还找个屁啊?” 第181章 小师弟?二小姐你在骗我吧? 陈守仁被儒圣公雪藏多年,别人不知道,可伍百里却知道两人情同父子,儒圣公又护短,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找上国子监去。 他宁可再经历一次老山口之战,也不愿意去面对儒圣公的怒火。 还好伍百里的反应很快,立刻收起了怒气冲冲的模样,拱手行礼道:“二小姐,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 “哼,年轻人还要克制一些。”白剑心冷哼道,“你来踏浪峰该不只是为了兴师问罪的吧?” 伍百里暗叹了口气:“我替我家侯爷,还有夫人各自捎来了一句话。” “说。” “夫人问,月影沉璧二小姐可还喜欢?” 白剑心嘴角微抽。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月影沉璧这才刚送出去呢! 白剑心冷冷道:“很喜欢,不过已经剑归原主了。” 伍百里愣了愣,心道这怎么和夫人说得不一样? 他出来的时候,沈静茹和他说过,如果白剑心回答喜欢的话,让白剑心在张浪入峰的事上放上一手,算是回礼了。 没想到白剑心竟然把月影沉璧给还回去了? 这...这要怎么继续? 伍百里快速思索了一阵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转而道:“侯爷说,如果世子发现了抚云的话,就让世子去折钵山,永世不要再回中京了。” 白剑心闻言冷笑:“呵,我踏浪峰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公孙武峰指手画脚了?” “二小姐,世子是武侯府的世子,不是踏浪峰的弟子。”伍百里沉声应道,“世子一向不喜欢中京的明争暗斗,可清河郡主又紧追他不放,既然踏浪峰不能收留他,那就让他去折钵山逍遥一世也是可以的。” “毕竟这么多年来,侯爷和夫人对抚云姑娘一直视如己出,肯定不会亏待了世子。” 伍百里对白剑心的“蛮不讲理”早就习惯了。 他也不理白剑心说了什么,就将公孙武峰的打算全部说了出来。 “你是聋了么?”白剑心极其不悦道,“踏浪峰的事,沈修远都插不上手,公孙武峰凭什么以为他能让我踏浪峰能按他说得做。” “二小姐,你这就必要了,你都将月影沉璧还给世子了,就没想着承夫人的人情,那既然如此,就让世子去折钵山做个闲散之人不好么?” 伍百里皱眉道,“再说了,世子去了折钵山,也不会让二小姐你们操心不是更好么?” “伍百里!”白剑心忽然站了起来,身上散出了一股寒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伍百里厉声道,“我身为第二殿殿主,正式警告你,公孙侯府没有资格对小师弟的去留说一个字!” 伍百里震惊于白剑心突然的态度转变,但他更震惊的是,白剑心刚才说... 小师弟?! 小师弟难道是世子? 怎么可能! 以世子的...咳咳,我不能在心中腹诽世子的。 他深吸了口气,颤声问道:“那个...世子爷已经是...” “回去告诉公孙武峰,张浪现在已经是我踏浪峰第八位弟子,是踏浪峰的小师弟,从此以后,公孙侯府就当没这个世子吧。” 白剑心的声音冷彻骨髓。 她虽然和张浪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但是,谁说只有纪不愠护短的? 伍百里傻在了当场。 他得到中京传来的消息时,就往踏浪峰来了,他本来是想接出张浪后直接护送张浪去折钵山的。 张浪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若是知道抚云在折钵山,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万越王盟的情况虽然复杂,但是经过十六年的暗中经营,折钵山至少能够保证张浪的安全。 加上伍百里的暗中保护,不会让张浪出事的。 可谁知道,张浪竟然真的顺利入了踏浪峰! 以伍百里对踏浪峰的了解,这已经和太阳从西边出来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年他在老山口打赢那一仗时的感觉,都没有今天魔幻。 好半晌,伍百里才猛地吸了口气:“二小姐,你不是在说笑?”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笑过?”白剑心语气依然冰冷。 伍百里突然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对白剑心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军礼。 这是作为一个老兵最为崇高的礼节。 伍百里发自内心感谢道:“我代表侯爷谢过二小姐关照我家世子。” “这个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和我没有关系,这份谢意恕我不能接下。”白剑心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你不要觉得是我踏浪峰是给他开了方便之门,并不是。张浪是从第七殿一路到的第二殿,经过我们七个师姐妹的最终评定才成为我们的小师弟,这是他应得的,不需要你和公孙武峰来废话。” 伍百里看着白剑心脸上的黑纱。 他虽然看不到白剑心的表情,但是却能感觉到白剑心的严肃。 难道说,世子真的靠着自己...嘶!世子爷出息了啊! 一瞬间,伍百里竟然有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他可是一路看着张浪是怎么艰难过来的。 在中京这个地方,像他这样不能修炼的废物世子是空有身份,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的。 没想到有一天,张浪竟然真的能成为踏浪峰的弟子! 这个时候,伍百里恨不得回去问问那些被他教训过的二代三代们,他们一个个谁能做到? 就算是清河郡主也不行! “你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 白剑心懒得搭理伍百里的感怀万千,直接下了逐客令。 伍百里赶紧拱手道:“我想见一见我家世子。” “你去独夫阁等着吧,我等会让小师弟过去。” 白剑心倒是没有拒绝,挥手道。 伍百里再行了个礼,恭敬地离开了偏殿。 白剑心重新坐下后,眯眼道:“不过...事情既然已经瞒不住了,还是带着他去一趟折钵山吧。不然的话,他在峰上也不安心。” 半个时辰后。 张浪急冲冲地到了独夫阁。 在独夫阁外,常师贤早早在外面等候了。 常师贤看着迎面而来的张浪,心中不由感慨,没想到士别三日,两人的身份就天差地别了。 这一声老弟可不敢叫得出口咯! “汪!” 一声突然出现的犬吠让常师贤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定睛一看,就见到小黑跟在张浪屁股后面也一起来了! 嘶,黑长老怎么也出来了!? 第182章 再见伍百里 别人不认识小黑,常师贤怎么可能不认识。 第七殿除去七小姐以外的扛把子,这么多长老以他为首,能把常师贤按在地上摩擦常师贤还不敢还手的存在! 看小黑对张浪那谄媚讨好的样子,常师贤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愣在了当场。 就算张浪现在踏浪峰的第八位弟子了,可凶兽毕竟是凶兽,再怎么也不可能摆出如此讨好的神色来。 难道峰上还发生了什么不为他所知的事了吗?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张浪已经到了常师贤的身前,依然如往常一般恭敬行礼道:“老哥,两日不见,别来无恙?” 常师贤这才吓了一跳,赶紧往边上避让开张浪的礼数,反而以下属的礼节对张浪行礼道:“八小,呸,八爷,您就别膈应老朽了。” 张浪嘴角微微一抽。 这就变成八爷了?自己也变成老朽了? 不对! 你刚才明明是想喊八小姐来的! 张浪笑道:“老哥,我只是侥幸成为了踏浪峰上的弟子而已,你我何必生分到这种程度?再说...八爷这个称呼我真不喜欢。” 常师贤“额”了声:“额,那老朽该称呼您为...” “老弟。” “这...老朽真不敢。”常师贤姿态放得很低,踏浪峰自有规矩,他这个守山人算是踏浪峰的编外人员,更不敢造次了。 张浪见状只好暂时不在称呼上纠结了,问道:“里叔在独夫阁中么?” “您说伍百里?在的在的。” 常师贤一听张浪要找伍百里,立刻殷勤道:“我这就带您去见他。” “汪!” 常师贤听到小黑不满的叫唤声,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小黑,赶紧对小黑再次行礼。 小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意思是你小子还是知道礼数的。 “啪!” 小黑头没点两下,就被张浪一巴掌呼在了脑门上:“说过多少次,在外面给我把尾巴夹好了!” 小黑委屈地看了眼张浪,还真的将竖起的尾巴用力夹在两条后腿中间。 一旁的常师贤看得心惊胆战的,见小黑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才轻出了口气。 常师贤看向张浪的眼神越发古怪了。 能把黑长老治得服服帖帖的,以后要更加小心伺候才是。 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就是要赶紧找一个对的称呼才是,不然的话,这老哥老弟传到踏浪峰上,自己少不得要被收拾一顿。 一边想着常师贤一边将张浪带到了独夫阁中。 在独夫阁的一个偏房中,伍百里正背手站在床前眺望隐藏在云间的踏浪峰。 忽然就听到“里叔!” 伍百里浑身一震,转身看去就见到张浪欢欣雀跃地朝自己张开双手跑了过来。 伍百里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当年从军伍中退出,到了侯府中当一个门房,就是因为公孙武峰对他说,世子体质有问题,可能难以修炼,让他到侯府中护卫世子的安全。 这么多年来,他是看着张浪一点一点长大的。 小的时候,张浪见到他也是喜欢张开双手这般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一声“里叔”。 世子在侯府中,和其他下人关系不错,但是论到亲密,也只有他伍百里一人。 公孙武峰甚至提过,让他做了世子的干爹得了。 伍百里还真心动过。 他没有娶妻,膝下没有子女,若是能有世子这样的干儿子也是一桩美事。 可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那里,以后若是世子接了武侯之位,有自己这么个当门房的干爹是怎么回事? 于是就拒绝了。 但是今日见到张浪的时候,当年那种舐犊一般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于是也张开手,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门外的常师贤见到伍百里的笑容,心中暗道:血海杀神竟也有笑容灿烂之时,当真是天下奇观啊。 也就在张浪面前,伍百里才能笑得如此开心吧。 常师贤摇了摇头,正要将门关上,就听到:“汪呜”一声,低头一看,就看到小黑正被关上的门卡在了腰间。 该死,今日老夫实在是心神不宁,竟然连续忽略了黑长老两次。 正自责的时候他,他正好和回头的小黑四目相对。 一瞬间,常师贤的后背就被冷汗给湿透了。 小黑显然对常师贤一而再的犯错误很不满,两只狗眼中杀气隐现,嘴角不由向上翘起。 山浑一笑,食人之兆! 常师贤吓得就要跪下道歉了,就听到张浪冷声道:“小黑,你别动不动就笑,你不知道你笑起来很丑么?你给老子滚进来!” 小黑刚要翘起的嘴角立刻被强行压了下去,呜了一声,夹着尾巴就进了房间。 常师贤这才长出了口气,将房门关上。 这一幕尽数落在了伍百里眼中。 他看了眼在张浪狡辩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不敢摇尾巴只能夹住尾巴摇屁股的小黑,笑道:“看来这一段时间不见世子,世子已经之前大不相同了。” 张浪嘿嘿笑道:“嘿嘿,那当然,我很早之前就和里叔你说过,我是天才撒。” 伍百里心中轻叹了口气。 当年张浪因为不能修炼,在中京的二代圈子中没有少受冷脸和白眼。 每次被伍百里看到,他都想上去安慰一下张浪,可每次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张浪就给他一个笑脸道:“里叔你不用瞎担心,我跟你说,我可能是个天才哦!” 伍百里只当张浪是自我安慰而已,可现在看来,世子说不定还真是个天才! 连脾气古怪的小黑竟然都能世子降服,这三年世子在外吃够了苦,但也着实长大了。 张浪见伍百里在出神,就拉着伍百里坐下,寒暄了几句,又问了问沈静茹的近况后,张浪也不耽误时间,直入主题问道: “里叔,我要你一个准话,抚云她究竟是回侯府了没有?” 张浪盯着伍百里的眼睛一刻都不移开,伍百里竟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移开眼神道:“世子怎么会有此一问。” “里叔,从小到大,别人骗我骂我欺负我,就算是我爹你大哥也不例外,整个侯府就你和我娘从来对我没有半句假话,我不希望这个时候了你还瞒着我。” 张浪的语气很诚恳,诚恳到伍百里只能放弃最后的抵抗,叹气道: “世子,抚云姑娘确实没有回侯府。” “所以...她现在是在折钵山?” “......没错。” 张浪猛地一拍桌子:“是不是公孙武峰那个老登的主意!?” 第183章 对于抚云事件的分析! 老登...... 伍百里满头黑线,小心措辞道:“世子,你不能这么说侯爷的。” “哼,我这么说他都算是轻的了!” 张浪极其不满道,“从小到大,他对我老是遮遮掩掩的,如果没有他的命令,你肯定也不会骗我说抚云回了侯府。” “他娘的你还记得小时候他让儒圣公来给我检查身体那次吗?说什么给我摩顶开蒙,让我脱光站在那老头子跟前,结果人家只是摸摸我的脑袋就行,他愣是让我数九寒冬差点冻成冰棍。” 张浪对公孙武峰的“积怨”由来已久。 这老爹虽然对他也算好吧,但总是瞒着他,替他做一些决定,甚至还戏弄他! 气死个人! 这次抚云的事件也一样,纯把他当傻儿子一样耍。 张浪得到伍百里肯定的答复后,稍加思索便将整个事件还原了个大概。 “所以,当年老登去偷袭王庭的时候,顺带手把古越女帝的后人血脉也带回来了?” “不仅带回来了,还瞒着朝廷养了十六年?不仅养了十六年,还让她当我的丫鬟?” “我说呢,我这次来南疆,他这积极主动地给我提供情报,说什么乘风宗啊,踏浪峰啊,表面上是为了让我避开沈颂英,实际上,是让我来传讯的吧?” “我一来,就意味着抚云已经养成了,然后作为我贴身丫鬟的抚云来乘风宗也合情合理,不会引起中京的怀疑是吧?” “emmm...不对,这事恐怕踏浪峰也有份吧?” 张浪看了眼门外:“当日抚云来独夫阁的时候,常师贤竟然带她入峰了。” “入峰之后,抚云的待遇显然比我还要好,我那几个师姐一个个凶神恶煞,唯独对抚云好像有所忌惮。”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我还以为是因为侯府的缘故,或者再加上抚云那丫头心思单纯,对她们无所畏惧,她们也不和一个小丫头计较,现在看来,压根都不是那么回事。” “哼,马上就要去万越王盟当女王的抚云,在踏浪峰上当然不能出事。” “不对,除了踏浪峰,连儒圣公都搅进来了?” “我说我怎么会在南疆碰到儒圣公呢,原来他是千里送弟子啊!陈守仁被他藏得那么深,竟然被他扔去万越王盟。” “啧啧啧,我怎么越分析越觉得害怕呢?” 张浪嘴上说着害怕,言语之中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伍百里在对面越听越心惊。 他之前还想着要怎么和张浪解释抚云的事,结果他还没开口在,张浪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里叔,你怎么不说话?” 张浪见伍百里沉默不语,还特意点了他一句。 伍百里苦笑道:“世子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我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看来我说得全中?” 伍百里默默点了点头。 张浪闭上眼轻吸了口气。 过程看来就这个过程了,但是动机呢? 张浪完全找不到他们各自的动机在哪里! 公孙武峰和万越王盟打得天翻地覆,彼此之间仇深似海,他不仅收养了抚云,还将抚云送回了折钵山。 张浪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公孙武峰这是想通过十六年的养育之情让抚云对万越王盟来个内部爆破。 天下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 十六岁的抚云和二十六岁的抚云心思可能就是天差地别。 以张浪对公孙武峰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将事情的成败寄托于未知的人心之上。 而儒圣公...这位天下文人领袖,在朝廷都是超然于外的存在,又怎么会插手万越王盟的事? 他对儒圣公了解不深,唯一能确定的是,儒圣公和老登绝对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的。 公孙武峰就是个好战分子,奉行的拳头硬就有道理。 儒圣公却喜欢讲什么“以德服人”,广布恩德以王道治天下。 这两个家伙说上三句就能吵起来,怎么可能会一起掺和同一件事? 儒圣公甚至连陈守仁都派去了。 至于踏浪峰... 张浪就更没有头绪了。 张浪对伍百里倒也不隐瞒,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全部抛了出来。 伍百里听完后,一张嘴张得老大。 在张浪期待的眼神中,伍百里苦笑更甚,连连摇头道:“世子,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也知道,我从来只是执行侯爷的命令,从来不问缘由,至于...至于儒圣公和踏浪峰我就难以知晓了。” 张浪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从伍百里口中是难以得到答案了。 伍百里说得没错,他对公孙武峰只问该做什么,不问为何要这么做。 当年老山口一战,公孙武峰只告诉他死守,他就在老山口守到血流成海。 他甚至没有问要守到什么时候,守到什么程度。 反正公孙武峰没有出现,他就钉死在老山口。 就这么一个人,公孙武峰的打算他肯定不会多问一个字。 张浪叹了口气道:“哎...没办法,那只能等我见到老登后再问他了。” “世子,恐怕你短时间内是见不到侯爷了。”伍百里都不记得自己苦笑了几次了,“侯爷刚回了次中京,额,无诏回的,现在已经被罚五年之内不得离开北境了。” 张浪挑起了左眉:“因为武向生?” “呵,世子果然一猜就中。”伍百里便将公孙武峰如何大闹国公府然后被圣皇陛下叫去宫中喝酒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张浪听完心中对公孙武峰的抱怨才稍小了些,嘴上哼道:“这么大人了,做事还是这么不瞻前顾后,真的是...活该!” 伍百里干笑了两声,他可不敢跟着附和,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小储物袋推了过去:“这是夫人让我给你的。” 张浪接过储物袋一看,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暖流。 他默默收好娘亲对他的心意,对伍百里道:“里叔,娘在侯府身体可还好?” “夫人这些年一直都在静养,身子当然是一日好过一日的。”伍百里笑道,“夫人说,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等到什么时候空了,她再想办法来南疆看你。” 张浪默默点头,接着又听到伍百里道:“哦对了,夫人的佩剑可还在世子的手中?” “我娘的佩剑?” “月影沉璧。” “嘶!” 张浪倒吸了口凉气,“那是我娘的佩剑?” “嗯,夫人说,若是峰上有人为难你,你将月影沉璧给她便是,它能帮你挡下一次灾劫。” 张浪没有说话,缓缓起身,朝着中京方向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一切都在这个大礼中了。 伍百里默默等张浪行完礼后,说出了这次他来找张浪要说得最后两句话: “世子,侯爷亲口交代,若你能在踏浪峰上留下,那就哪里都别去。” “若是你不能留下,那就去折钵山,今生今世都不要回中京。” 第184章 六个月后,我送他去折钵山! 伍百里说完这句话就告辞了。 张浪想要送他出乘风宗,却被他给拒绝了。 伍百里说,他要回去将他入踏浪峰的好消息亲口告诉夫人,让夫人也好好高兴一会,语气欢欣之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惆怅,听得张浪鼻头一酸,险些当场落泪。 送走了伍百里,张浪重回第七殿,任寿欣已经等了他很久了。 见到张浪回来,她在身后的黑板上敲了敲:“回来了就坐下,咱们继续。” 张浪无奈叹了口气,一坐下来,就开始神游四方了。 他没有去找白剑心问个所以然,以白剑心的臭脾气,他问了也是白问。 公孙武峰的那句话让他感觉自己处于一个巨大的旋风之中。 公孙武峰说得这两处地方,一处是安全区,而另一处则是风眼。 两个地方没有可比性,却有一处共同之处,就是无风。 无风当然就安全了,从这个角度来看,公孙武峰还是在意自己这个儿子的。 只不过公孙武峰回中京闹这一回,张浪倒是没有看到多少担心,反而嗅到了浓浓的演戏的味道。 对于武向生来说,复仇只是虚假目标,打不过就加入才是真正目的。 那公孙武峰就去国公府闹这一出就值得玩味了。 不过...有人就吃一套。 张浪现在就想去趟折钵山将抚云绑回踏浪峰上关起来。 他不管三方各自有什么目的,但是他怎么都不能让抚云在万越王盟如此危险的地方继续待下去。 这丫头看上去对人霸道得紧,可实际上就是个花架子,不仅没有修炼,身子骨比他还差。 而且张浪很不喜欢别人将主意打到他的贴身之人身上。 就算是他老爹也不行! “先忍一忍,至少等我在踏浪峰站稳了脚跟,再和白剑心提这事。” 张浪正在出神,在他对面的任寿欣忍不住提醒道:“小师弟,要专心哟。” 张浪啊了声,立刻起身道:“抱歉,刚才确实分心了。” 任寿欣还是很满意张浪诚恳的态度,点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张浪呵呵讪笑两声,这才继续专心听起任寿欣的“课”来。 踏浪峰的御兽之道还是有特别的地方。 只不过任寿欣竟然【按部就班】地从基础开始讲起,听得张浪昏昏欲睡。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张浪基本上都是在与周公热情邀请的斗争中度过的。 这半个月时间,张浪的作息十分规律,一度让他感觉回到了当初的高三时光。 每天就是起床,上课,吃饭,睡觉。 除了换上沈静茹给他亲手缝制的衣物以外,没有什么能让张浪心中起波澜的。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副淡定的模样却让有些人不淡定了。 “二师妹,这次打赌你可是输了啊。” 第七殿的房顶上,柳儿青趴在了房梁上对白剑心伸出了小手:“拿来吧,这次阴离与阳合你别想赖皮了。” 白剑心双手抱胸,脸上写满了三个大字:不理解。 “伍百里不是说抚云对小师弟很重要么?怎么小师弟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白剑心皱眉道,“我还都准备好了怎么和他解释呢,结果他竟然一句话都没有问我。” “你那叫准备好怎么解释?”柳儿青翻了个白眼,“难道不是一问三不知么?” “不知道也是解释的一种好么?”白剑心没好气道,“算了算了,先说好,只给你玩两天,两天之后你得给我还回来。” 柳儿青大笑:“哈哈哈,二师妹啊二师妹,没想到你竟然也有愿赌服输的一天!” 白剑心:...... 她不想在和上房揭瓦的柳儿青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大师姐,什么时候让小师弟去折钵山?” 柳儿青停止了大笑,皱脸道:“这个...还是等他在六殿学习结束吧,现在折钵山那边怎么样了?” “万越王盟,哼,一盘散沙,加上地势险峻交往不便,古越王城又在那些蛮越王眼中没落已久,没有人注意到折钵山多了个女王。” 白剑心对万越王盟并不是很瞧得上,柳儿青却道:“可就是这样的万越王盟却让沈修远祖孙三代都倍感头疼,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柳儿青突如其来的正经让白剑心心中一凛,随后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是,大师姐。那边有陈守仁在,文治不用担心,如今又有了武向生,对于王城的控制力应该会更上一层楼。” 她停顿了一下道:“至少王城内部不会被渗透,假以时日就是铁板一块,至于对外的情报刺探恐怕就没那么快了。” “还缺个冲杀的武将。”柳儿青手指轻轻扣着下巴道,“王城的四大战都死干净了,这可不行。” “你不是打着伍百里的主意么?”白剑心问道,“和公孙武峰说一声,让伍百里重新出山就好了。” 柳儿青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来着,但事情没你说得那么容易。” “不过么...” 柳儿青嘿嘿笑了两声,“现在看来,倒是有个简单的法子了。” “简单的法子...你是说...!” “哈哈,你也想到了吧?”柳儿青冲着白剑心眨眼道,“只要他去了折钵山,那伍百里自然也就在折钵山了!” “这倒是。”白剑心连连点头,随即为难道,“可是大师姐,你这么算计小师弟不太好吧?他现在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小师弟了,咱们当师姐的...” 柳儿青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叫我算计他?你没发现么?从他入峰之后短时间内便冲到了三变巅峰,可到现在,他依然卡在这个关口丝毫不得寸进。” “额,那倒是。”柳儿青不说这个,白剑心还想不起来这回事。 毕竟张浪在修习司马长空的剑道时进度神速,让她都忽略张浪自身境界停滞不前的事实。 “三变到四变,本身就是一道关卡。”柳儿青沉声道,“多少人卡在了这道关卡前终生抱憾,咱们虽然有法子强行帮忙,可后患无穷,还是要让他去生死之中体悟才是。” “本来武向生来的时候,我是想借武向生的手来推一把。” 说到这里,柳儿青一脸无奈,“谁知道,他在剑道上的悟性更强,逼出了万剑朝宗,却没让他的境界更进一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白剑心连声啧道:“大师姐,你给自己找理由的时候好不要脸哟。” 柳儿青:...... “滚!你敢质疑你师姐我?”柳儿青作势要打,白剑心闪身到了远处,笑嘻嘻道: “不过大师姐你说得还是有理的,等到六个月后,我便亲自送小师弟去折钵山!” 第185章 老臣! 中京。 “陛下,老臣前来请罪。” 皇宫中,狄悠颤悠着身子缓缓跪下。 “狄卿何罪之有?”沈修远依然在批阅着手中的奏折,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狄悠。 狄悠将头轻轻靠在了冰凉的玉石地板上,沉声道:“若不是老臣提议以江湖规矩解决武中郎将之死,也不会有武统领的身死了。” “是前统领。” 沈修远纠正道,他轻轻吹干了奏折上的血红色朱批,放下笔接着道: “江湖寻仇,生死各看本事,她既然不敌身死,那也怨不得谁,更不能见罪于狄卿。” 狄悠继续缓缓说道:“武家两位的死已经通传了枭影卫,枭影卫...众人请陛下恩旨,厚葬武统领。” 沈修远断然拒绝道: “不准...既然已经不在朝廷官员之列,那便按照普通百姓的丧仪来吧。这朝廷自有规矩,不可为一人偏废。” 狄悠没有立即应话,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才道:“遵旨。” 沈修远接着道:“狄卿,你可是觉得朕太过绝情?毕竟武向生姐弟两个为朕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也是有功之人。” 有功之人,不是有功之臣。 狄悠良久挤出了三个字:“臣...不敢。” 沈修远轻笑道:“不敢,不是没有。狄卿,你身为三朝老臣,没必要与朕如此说话的,先皇曾经对朕耳提面命,说若是狄卿都不敢说话了,那朕这个圣皇就当不安稳了。” 狄悠听到先皇二字,身子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眼神正好与沈修远交汇。 双方眼神一触即分,狄悠再次磕在地板上:“先皇谬赞了老臣,老臣断然当不起先皇此话...老臣说不敢,乃是对陛下龙威的敬畏,而非心中有怨。” 沈修远眯了眯眼:“狄卿这么说,倒是让朕觉得战战兢兢了,如今圣朝,狄卿手握三方军权,还有谁能让狄卿害怕的?” 狄悠喉间滚动了一下,轻吸了口气缓缓道:“陛下说笑了,军权乃是圣朝的军权,是陛下的军权,老臣不过是代为操管而已...老臣今日来,正是想让陛下卸去老臣北境节度使的虚职,另求良才以任之。” “狄卿,你这...北境节度使你可是做了三十多年了,怎么能说卸任就卸任呢?” 沈修远起身道,“此奏不准。” “陛下,老臣年迈,如今长居中京,对于边疆之事已经无力操心,北境又正对大漠汗庭,乃是至关紧要的所在,另择能在边境直面强敌者任之,才是上善之选。” 狄悠语速稍快,说完之后还轻轻喘了两口轻气,仿佛一口气说这么多让他累到了一般。 沈修远在御案后来回踱了几步后,点头道:“也好,这样吧,狄卿你依然挂着节度使,朕另外任命一个都督负责前线的军事如何?” “陛下圣明。” 狄悠没有再坚持辞官,公式化地应了四字。 “你可有人选?”沈修远笑问道。 “老臣觉得公孙武侯之外,再无他选。” 沈修远再点头:“既然是狄卿推荐的,那朕便准了,来啊,准备谕旨,去公孙武峰北境权知监军使一职,转任北境大都督,节制北境三州一应军政。” 话音刚落,就有中书舍人呈上了谕旨。 沈修远看了眼谕旨,用印后即发北境。 狄悠等到中书舍人出了大殿,才出声告退。 沈修远也没有留他,讲了几句不痛不痒安慰的话,便让他走了。 等到狄悠退出大殿,他才起身走到了大殿东面的墙前。 这一面墙上,挂着的是一幅巨大的地图。 正式圣朝如今的疆域图。 沈修远凝视着地图,让内侍从推来了一张小梯,顺着梯爬上去,在地图上北境三洲的位置将上面半块豆腐干大小的“狄”字轻轻揭下。 偌大的地图,少了这一个字根本觉察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可在沈修远眼中,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 他从梯子上下来,注视地图良久,突然轻声笑道:“狄悠还是知进退的,不仅主动消除了武家姐弟在枭影卫中的影响,还乖乖交出了北境,看来圣境无望,也要开始为狄家打算了。” 狄悠,如今的十大玄圣之一,更被天下人认为是十大玄圣之首。 岁数大,在军中声望更高。 若是狄悠不肯自己退让,沈修远还真没办法强行拿他怎么样。 只不过等到狄悠有一天薨逝,那狄家肯定是要被沈修远算算小账的。 宫外的马车中,狄悠望着车顶幽幽叹了口气。 三朝老臣,如今唯一的国公,这些名头对他来说如今也成累赘了。 圣境无望,又因为早年的阴伤,他几乎能看到自己岁寿的尽头了。 现而今,他只能一点点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让狄家在当今圣皇的眼中更加顺眼一些。 北境自从公孙武峰去做了权知监军使后,便已经逐渐脱离了狄家的掌控。 正好做个顺水人情,请罪的同时将北境交出去。 陛下此时肯定为了重得北境之权而欣喜不已吧? 不过... 狄悠突然笑了一声。 陛下啊,重要的不是北边,而是...在南面啊! 哦也是,现在有沈四石这个宗室皇亲在南疆,陛下肯定觉得高枕无忧了。 呵呵,毕竟还年轻。 “回府。” 狄悠老迈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官道上,两匹瘦马拉着偌大的马车,摇摇晃晃,缓步前行,看上去萧索异常。 第186章 任寿欣碰到的不能解决的重大难题! 一个月后。 张浪出第七殿。 任寿欣一脸纠结地送他出主殿。 白剑心早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见到任寿欣的样子,白剑心忍不住笑道:“七师妹,你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误了时辰啊。” 任寿欣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上前拉着白剑心的手道:“二师姐,为什么会这样啊?” 白剑心:??? 任寿欣自顾自继续说道:“你看啊,小黑可是六阶凶兽,怎么和小师弟人兽相合之后,小师弟还是只能用到三变境?” 一旁的张浪听到人兽相合四个字后一巴掌捂住了眼睛。 去你妈的人兽相合! 经过一个月的【学习】,张浪总算知道任寿欣为什么说御兽是最适合他的了。 踏浪峰的御兽和乘风宗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不对,应该是与天下宗门的御兽都有很大的区别。 别的宗门御兽是指与凶兽心意相通,凶兽如臂指使,以御兽形成战斗力。 而第七殿却走的是与凶兽共通境界,达到任寿欣口中【人兽相合】的境界。 在这个境界中,人与凶兽之间境界会在短时间内相同,而且还是谁高就按谁的算。 按照第七殿的法子,无论是人还是凶兽只要有一个境界更高,两者都能爆发出相似的战斗力,这比起其他宗门一味依靠凶兽要不知道强出多少去。 这也是任寿欣一直督促着第七殿长老拼命修炼的缘故。 但是第七殿的引以为傲的御兽之道,在张浪身上第一次失效了。 原本张浪和小黑之间的境界差距过大,任寿欣还想着能让张浪体验一把六变之境的感觉,这对他后续的修炼也有帮助。 可谁曾想,这大半个月实验下来,出现了让任寿欣都难以解决的问题。 张浪和小黑【人兽相合】之后,不仅张浪没有提升任何境界,小黑反而直接跌境了! 突然的跌境,把小黑吓得够呛。 第一次他们尝试的时候,小黑愣是被折腾得三天没下床。 第二次小黑有所准备了,等到结束的时候依然站立不稳。 后面此次的实验,小黑倒是习惯了,而且任寿欣也加了点保险,所以没有搞出太大的动静来,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可这让任寿欣十分难受。 从张浪的学习速度和进度来说,张浪在御兽这块绝对是个天才,但是从结果来说...这已经不是零分考卷了,这是负分! 白剑心听完任寿欣一顿诉苦和满脑子的疑问,她哼了声:“七师妹,连你都不知道,难道我还会知道?” 任寿欣咧了咧嘴角,想到二师姐在御兽这块七窍通了六窍,只得长吁短叹。 原本她有九成的把握让张浪以后留在第七殿,可现在看来,显然是不可能了。 当然,这一个月,她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任寿欣现在和张浪说话已经从两三个字一蹦进步到了能说完整句了话。 张浪小师弟这个身份算是真正在任寿欣心中坐实了。 “小师弟,你还是先去第六殿吧。” 任寿欣看了眼张浪,失落道,不过随即她在张浪面前握了握拳头:“你放心,我肯定会找出原因来的。” 张浪一直没有说话,到这时才呵呵笑了两声,拱手道:“那就麻烦七师姐了。” 任寿欣不知道原因,他却最清楚不过了。 根结就在布哥儿身上。 每次试验的时候,布哥儿都会滋润地抽取小黑体内的玄灵之气,一口都不往外吐的那种。 抽取完后,还会嫌弃地哆嗦两下,表现出各种看不上的嫌弃。 和任寿欣作别之后,张浪和小黑就跟着白剑心一路往第六殿去了。 白剑心也不说话,就时不时地斜眼瞟几眼张浪。 一路上被瞟得多了,张浪忍不住道:“二师姐,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咳咳。”白剑心干咳了两声,“难道不应该是你有话想对我说?” 张浪:??? 毛病,小爷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见张浪翻了个白眼就没再说话,白剑心忍不住道:“你不想知道折钵山的事?” “想。”张浪干脆利落地回答。 “那你为何不问?” “问了你会说么?” “这个...” “你说了会带我去么?” “额...” “所以,我浪费自己的情绪做什么?”张浪两手一摊,“与其想着这些不可能的事,我还是先把眼下顾好吧。” 重走七个大殿,对张浪来说却是另外一种意义。 之前是为了通过考核,而这次却是为了验证他以后将在哪一门上发展。 这就相当于大学选专业,公务员选单位了。 选得好,你好他也好,选不好,少不得鸡飞狗跳。 白剑心听到张浪这样的说法,失笑道:“小师弟,你真的只有十六岁么?” “如假包换...不信你可以去武侯查我的生辰八字。”张浪送他一个小白眼。 白剑心自然不会闲得蛋疼去中京查他的八字。 但是从张浪进入第二殿开始,白剑心一天天地刷新自己对张浪的认识。 她是越来越觉得张浪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而是一个四十六岁的成熟男子。 就像刚才,连任寿欣都因为出的这些意外焦急万分,偏偏事主跟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担心。 又如现在,明明对折钵山上心得很,却表现得云淡风轻,一点都不心浮气躁,对眼下的事重点抓得极准。 这怎么看到都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白剑心没有继续说话。 她和大师姐虽然早早就定下了张浪的去处,可现在却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的。 很快,两人一狗就到了第六殿。 蔡图星在茅草屋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往来路眺望,显然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见到两人到来,蔡图星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白剑心笑着张开了双手想要给师妹来一个来自师姐的拥抱。 谁知道蔡图星一阵风似的从她边上擦肩而过,径直冲入了张浪的怀抱! 白剑心:...... “老师,啊不是,小师弟,你总算是来了!” 蔡图星晃着张浪的胳膊,语气之中竟然带着些许的撒娇。 白剑心嘴角微动,她没想到一向以毒舌着称的六师妹竟然也有撒娇打滚的一天! “小师弟,你快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见面礼...唉?二师姐,你张着手站这里干嘛?哎呀?你该不会想给我一个抱抱吧?二师姐你真肉麻!” 蔡图星拉着张浪就往茅草房那边走,路过白剑心身边时见到白剑心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语带促狭地问道。 白剑心立刻尴尬地放下手,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觉得,啊,觉得第六殿的空气不错,正好张开怀抱做个深呼吸...吸...就像这样。” 蔡图星却没有管白剑心在那里找理由,一边走一边对张浪道:“二师姐就这样,表面上看上去冰冷的很,实际上心里很缺爱,小师弟你要习惯哟。” 白剑心:...... 第187章 见面礼太重,白剑心表示她嫉妒了! “看,这就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蔡图星将一张并不起眼的阵图放在了张浪的身前。 跟在两人后面进来的白剑心看到阵图的瞬间惊声道:“七十二幻阵图!六师妹,你这见面礼也太...太狠了吧?” “什么阵图?”张浪有些不明所以。 “七十二幻阵图。”白剑心沉声道,“第六殿的镇殿之宝其中之一,杀,御,困,幻,杂五类之中幻阵之中堪称最强的阵图。” 张浪闻言,就轻轻将阵图推到了蔡图星跟前:“六师姐,这个实在太贵重了。” 蔡图星直接对着阵图一指,随后往张浪眉心隔空一点,阵图咻的一声便直往张浪的眉心而去! 白剑心和张浪同时吓了一跳。 白剑心惊吓是因为蔡图星竟然二话不说强行让七十二幻阵图认主了。 而张浪惊的是,老子神府没开啊! 极品的玄灵法器认主之后都会在神府中温养。 可问题是,张浪没有开神府啊! 要是这玩意强行冲进神府所处的位置,这不相当于直接给张浪来个了颅内不开颅手术了么? 可张浪想要拒绝已经来不及了。 七十二幻阵图已经透过了眉心冲了进来。 一阵剧痛顿时从眉心传来。 张浪心中大骂,你要强行给不能说话么?老子就是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 这剧痛险些让张浪当场昏厥过去。 还好气海处一股暖流迅速往上,包裹住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的七十二幻阵图沿着经脉强行给拉到了气海之中! 张浪这才长出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小师弟,怎么一眨眼你就满头大汗的。”蔡图星奇怪问道,“就算我强行让阵图归位,也就是微微痛一下,进去了就好了撒。” 张浪喘了口粗气:“呵呵,确实是微微...痛一下,六师姐你的描述真准确。” 心中也是无奈蔡图星下手没轻没重的,上次就害得他躺了一个晚上。 “哎...” 张浪正要暗自叹气,就听到白剑心也在叹气。 转头一看,就见到白剑心边叹气边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些师妹一个个都怎么了? 自己送月影沉璧损失的不过是这段时间对剑意的温养以及时间而已,她们倒好一个个恨不得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任寿欣送了小黑还不够,险些把御灵珠也给送了,蔡图星更是直接送了五珍绝阵中的一阵。 自己之前是不是激她们激得有点狠了? 见张浪额头汗液散去,很快恢复了正常,蔡图星就对白剑心道:“二师姐,你人也送到了,见面礼也看了,留在这里还想我给你管饭么?” “我先说好,我第六殿什么都缺,可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吃的东西了。” 这逐客令已经下在白剑心的脸上了,她也只好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白剑心一走,张浪就苦笑道:“六师姐,你这礼太重了些,我实在...受之有愧。” “什么有愧不有愧的,其他的阵图你用不了,只有这幻阵图威力稍逊,却是你能启用的。” 蔡图星抬手道,“咱们两个还这么生分做什么...再说了,这阵图你也不白拿,接下来一个月时间,你可得好好教我才是。” 张浪:??? “什么我教你,我来第六殿难道不是跟着六师姐学习的么?” “学什么?有什么好学的?就这些阵法,多看两眼就会了的东西,还值得小师弟你浪费时间?”蔡图星理所当然道。 张浪呵呵了两声,赞同也不是不赞同也不是。 在蔡图星眼里,阵法什么的实在太过简单了,还比不上三角函数难度的一个零头。 所以她等张浪来第六殿并不是要传授张浪什么高深的阵法,而是等着张浪来给她继续微积分的课程。 至于那七十二幻阵图,是见面礼没错,也算是她的买断学费了。 于是,等到白剑心一个月后再来接张浪的时候,张浪黑眼圈已经快赶得上小黑了,见到白剑心的第一句话就是: “二师姐,你总算是来了!” 蔡图星见到白剑心的时候,极度不满道:“一个月怎么就这么快呢?” 快? 张浪惊恐地看了眼蔡图星。 你管零零七,一个月无休叫...快? 要不是看在七十二幻阵图的面上,张浪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可惜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张浪还是知道该守的规矩是要守的。 既然收了合用的贵重物品,他就得拿出相应的东西出来。 有得必有失么。 还好一个月时间不至于让他过劳死。 白剑心见到张浪这个样子,忍不住笑道:“小师弟学得这么用功啊?看样子连睡觉都省了。” 张浪:呵呵... 蔡图星一拍脑门:“啊呀!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册塞进了张浪的怀中:“小师弟,我懂的阵法在这里了,很简单的,你看一眼就会了。” 张浪:...... 好一个看一眼就会了! 白剑心看了眼张浪怀中的册子,迟疑问道:“六师妹,这一个月,你该不会连一个阵法都没教吧?” 蔡图星哼道:“这有什么好教的,小师弟天赋异禀,连微积分都能学得这么好,区区阵法不过是儿戏而已。” 白剑心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六师妹,你知道峰上的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就算小师弟在阵法方面天赋异禀,你难道还会将他放在我第六殿么?”蔡图星生生打断了白剑心的话,“我才不和七师妹抢呢,能让小师弟全心全意教我一个月,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张浪闻言不由微微挑眉。 六师姐,通透啊! 白剑心无奈摇头,事已至此,她也不好说什么,就带着张浪离开了第六殿。 老规矩,四五两殿这次依然是一起的。 白剑心看到常独忻拿出了黑毒蛊虫,常瑶馨拿出了活尸丹,已经麻木地不想说话了。 前者六境之下无敌手(三次),六境之上一换一。 后者只要心脏还在跳动,不管肢体破损成什么样了都能救活过来。 这两样都是杀人越货,自爆求生的绝世珍品。 两殿的存货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她们两个拿出来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样。 离开时,白剑心回头看了眼殷勤的两个师妹,低声喃喃道: “怎么办,我竟然有点嫉妒了......” 第188章 那我必须要露两手了! 在四五两殿的日子,是张浪进踏浪峰后最舒服的时光。 啥都不用干,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常家姐妹特地给他拨了二十个仆役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基本上和在侯府中的日子一般悠闲。 当然张浪很自觉地没有去打听这些仆役的身份,有了南宫无望的先例在,他就知道踏浪峰上的仆役在峰外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 不问他还能心安理得享受他们的伺候,一旦问明了身份,他心中就会难免膈应了。 唯一让他心烦的就是,常家两姐妹一个卯时初刻,一个卯时二刻会准时出现。 就跟军营中点卯一般,没有一天缺席的。 每次出现的时候,她们都会给张浪一颗刚出炉的丹药,然后对张浪讲一讲丹药的配法和用途,也算是教过张浪了。 看她们例行公事的样子,张浪只当是踏浪峰的规矩,她们两个当然不想张浪长久留在四五两殿修行,不然不出半年,她们两个就被熬成人干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浪就品出了一些两姐妹不一样的意味了。 常独忻病弱,却擅长制毒,毒丹的配方都是怎么恶毒怎么来,下手极其凶狠。 可人家制毒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让毒丹能够治病救人!? 常瑶馨是真·看上去病弱,擅长制丹,可是她的丹方却总要加入那么一两味莫名其妙的毒方。 张浪奇怪问她为何要要加毒,而且加得又不多,却让丹药最后的功效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 常瑶馨用丝帕捂着胸口说,她毕生追求丹能杀人。 之前在两殿的时候,张浪光顾着熬她们了,现在发现两人也是两朵自己和自己纠结的奇葩。 “大师姐和二师姐她们都不管你们么?” 张浪忍不住问道,这也太乱来了。 常瑶馨吼吼笑道:“她们懂个屁,管不到我四五两殿的头上来。” 张浪:...... 张浪看了一段时间丹药后,就提出来自己想要尝尝丹药。 他提出这个当然不是因为自己犯贱,而是在上次和武向生大战之后,布哥儿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来布哥儿一直都是铁公鸡加高冷贤者的姿态,特别是在张浪三变圆满之后,有时候任由张浪怎么挑逗没有反应。 但是这种情况在和武向生那一战之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第七殿的时候,他和小黑试验性修行【人兽相合】的时候,布哥儿竟然险些将小黑体内的玄灵之气抽干! 张浪原以为铁公鸡又来薅狗毛了,谁知道这些玄灵之气在布哥儿身上转了一圈之后,竟然全部都吐了出来。 凶兽的玄灵之气和普通人类炼化出来的玄灵之气是有很大不同的,第七殿的【人兽相合】便是在两者的不同之中找到一个契合的点,才让两者的境界短时间内共通。 可小黑的玄灵之气在布哥儿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出来的,竟然是与张浪完全契合,可以随时使用的玄灵之气! 不仅没有了凶兽固有的凶戾气息,而且更加精纯。 只不过张浪现在境界太低,而从小黑那里抽取得又多了一点,所以现在被布哥儿团成了七个团在气海中转圈圈。 不仅如此,之前常瑶馨送他的丹药,有一半也被布哥儿吞了去。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化身貔貅,吃进去了竟然还全吐了出来。 当然吐出来的丹药从份量上只有吃进去的三分之一,可丹药品级却直接往上拔高了三层! 原本普通的中品丹药,现在都是极品等级了。 这些丹药也都在气海中到处散布着。 现在张浪气海中的状况,就和一个小宇宙一般。 布哥儿为日,七个气团为北斗七星,那些四处散布的丹药就是漫天的星辰。 至于月么...自然是在另外一边的巨阙了。 巨阙自苏醒认主之后,就在张浪的气海之中,隐隐有和布哥儿分庭抗礼的架势。 张浪之前还担心布哥儿看到巨阙一口给它吞了,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了。 张浪也不知道布哥儿为什么会突然转性了,兴许是上次大战张浪经脉大损,险些有生命危险,人生首次的生死危机让布哥儿也有了危机感。 也兴许是巨阙强势入驻,布哥儿却拿巨阙没有办法,感觉自己地位不保,总归是现在布哥儿能干点活了,不像之前那样装死。 两姐妹拿出来的丹药,虽然都是刚出炉的半成品,但是绝对都是极品中的极品,这要是让布哥儿吃了再吐出来... 张浪主动提出试吃丹药,两姐妹当然没有不肯的。 反正小师弟体质特殊,不可能吃死他,就都同意了。 于是,半个月后的的【点卯】就变成了这样的画风。 “四师姐,这丹火重了。” “四师姐,这丹你多放一味黑蝎精髓,味道会更好。” “五师姐,你这丹药香气不够,药材先发个酵啊。” “哎哟,真苦...加点糖甜润度还会上升。” 张浪一边吃着两人拿来的丹药,一边对丹药的味道品头论足——他当然品不出其他的来。 刚开始,两姐妹还没有当回事,就当张浪在放屁,但是说得多了后,常瑶馨先忍不住了,压着怒气对张浪道: “小师弟,你不懂可以闭嘴,谁吃丹药还吃味道?” 张浪摇头道:“五师姐此言差矣,丹药再好也要适口性强,你的丹药要是别人都不爱吃,怎么可能冲出南疆,走向天下呢?” 常瑶馨:...... “而且,丹经有云,上好的丹药出炉之时,丹香四溢,真正的无上玄丹,一开炉丹香满山,你想想看,香味都有了,味道怎么可能苦不拉几的呢?” 张浪边说边嫌弃地将身前的丹药推了出去:“这丹药不行,你应该打开思路,让丹药的味道层次更加丰富,这样你的丹药别人看了闻了就想吃,才能做到丹药杀人的地步。” 常瑶馨乍一听好像挺有道理的,可随即她就皱眉道:“等下,我听姐姐说,你也在挑她毒丹的味道毛病,那毒丹还要什么味道?” 张浪翻了个白眼:“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俗话说,色恶不食,嗅恶不食,味道差的更不食,你让一看就是毒丹,傻子才吃。” 常瑶馨顿时沉默了。 张浪总结陈词道:“归根到底,入口的东西一定要好吃,不管你是丹药还是毒药。” 常瑶馨哼道:“哼,小师弟你说得倒是好听,你倒是炼出一炉好吃的丹药来啊。” 她们两个看重的是张浪的玄灵绝脉,从来没想过张浪会制毒炼丹,所以【教学】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让张浪这两个月过舒服了,以后再要熬制其他所需物品的时候,张浪也不好拒绝。 所以常瑶馨这一句话当然是张浪闭嘴的。 谁知道,下一刻张浪就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五师姐既然都这么说,我不露两手,岂不是让五师姐看低了?” 常瑶馨:哈? 第189章 张浪炼丹! 第五殿沸腾了。 刚入峰的小师弟竟然要开炉炼丹了! 没半盏茶时间,第五殿炼丹房前就人头攒动。 两殿的仆役听到张浪要炼丹,想都没想就扔下了手中的活,全部过来看热闹。 峰上多了个小爷的事早在两个半月前就已经通告全峰。 峰上的仆役们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对张浪也是毕恭毕敬,可是心中大多还是不平衡的——除了南宫无望。 这些仆役之前在南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付出了极其昂贵的代价后才得以留在踏浪峰上。 而张浪不过是一个玄修之士都算不上的乘风宗六代弟子,何德何能通过了七位小姐的考验,成为踏浪峰的小师弟? 哪怕二十年前的莫太冲和十年前的吴秋沅留下他们都还能接受,张浪?除了一个武侯世子的身份还有啥? 当日张浪与武向生的大战被瞒得死死的,所以除了第二殿的剑仆们,没有人知道张浪已经获得了巨阙的认主。 南宫无望有时候听到一些仆役的议论,都会忍不住冷哼摇头。 你们懂个屁,就你们在黑长老爪下都走不过一招,人家浪爷一来第七殿就能把黑长老当狗逗着玩。 就你们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这些仆役当中,又属四五两殿的仆役对张浪怨念最深。 张浪在这的两个月搞了个大炼丹药的项目,原本在这里还能安生种药炼丹的仆役们现在一天天起早贪黑三班倒,更别说休息了。 张浪离开后,他们以为总算可以松口气了,结果四小姐和五小姐见到了这两个月大幅度提高的药材丹坯产量后,竟然将此作为了两殿的常例! 现在四五两殿的仆役们绝对是峰上仆役中最惨,堪比牛马。 这次张浪重回四五两殿,日子过得极其潇洒,更是加深了他们的怨气。 当知道张浪开炉炼丹的时候,这些仆役都抱着看张浪笑话的想法过来的。 丹,毒两道和其他不同,其他的天资卓越者可以一日千里。 但是丹,毒两道除了天资卓越,还需要时间的积累。 丹方的积累,药性的调试,火候的掌控,这都是需要经年累月的炼制才能积攒下足够的经验。 张浪不过十六岁,在这个年龄,能炼制出一颗下品丹药就算是天分很高了,他竟然要炼制常瑶馨前几日炼制过的丹药,岂不是贻笑大方。 炼丹房中,张浪正在背手往炉中添木炭,常瑶馨则是在一旁背手冷眼旁观,没有一点想要帮忙的意思。 张浪将最后几块木炭放进去后,拍拍手道:“差不多了,点火开炉。” 说着,他竟然从储物袋取出了一个火折子,吹了吹,扔在了炉中引火的干草堆上。 这一操作,险些让门外看热闹的仆役们哄堂大笑。 他们一个个憋笑憋得满脸通红,一口气都不敢出,就怕谁笑出声来,惹常瑶馨不高兴。 炼丹是要用火,可是炼丹又不是煮饭烧菜,怎么能用火折子引出的凡火? 就算张浪用不了两位小姐最为顶级的三命丹火,最次也要用个玄灵丹焰。 这可是炼丹最低的要求。 否则以凡火的热度,怎么可能炼化得了那些珍贵的天材地宝?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张浪未入一变,他想用玄灵丹焰也用不了。 这么一想,仆役们憋笑的难度直线上升。 一旁的常瑶馨看到自己丹炉中熊熊升腾的火焰,脸都快青了。 这虽然不是她最宝贝的丹炉,可也不是什么凡品,张浪竟然直接烧起了炭火!? 她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丝笑意道:“小师弟,要不我来帮你升炉火吧?” 张浪却摇头道:“用不着用不着,这火就行。” 常瑶馨张了张嘴,要不是张浪还要去第三殿和第二殿,她现在肯定会忍不住出手将张浪打得半身不遂! 这丹炉中可从来没有烧过这么低级的丹火! 烧完之后,她还得让人清洗丹炉,想想都头大。 张浪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常瑶馨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开始收拾起炼丹的原材料来。 原材料石常瑶馨事先准备好的,不过都是没有做最后的处理,如果想要炼丹的话,每一样材料都需要做最后一步的关键处理。 常瑶馨倒是没有故意为难张浪,是因为最后一步的处理必须是在炼丹之前完成,否则的话原材料的药性就要打上折扣。 见到张浪走向那些原材料,门外的仆役几乎同时摇头。 众人心中都暗自叹息。 哎,可惜了这些天材地宝...... 这些材料放在外面都是极为珍稀的,就算是南疆官府的存量也没有多少。 结果落到了一个完全不会炼丹的毛头小子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这些材料有的是他们亲手培育出来的,有的是他们采集来的,现在看着即将被糟蹋,他们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只希望张浪识相点,千万别嚯嚯完这么些好东西。 张浪到了第一样材料——紫灵参前。 他看了眼边上的木刀,呵呵问道:“五师姐,你在这里摆个木刀干什么?” 所有人同时:...... 不是吧? 他连这个都不知道? 紫灵参最后一步,去须切片,是绝对不能用金属刀刃的。 金属刀刃会损坏药性,所以必须要用木刀。 张浪竟然问出了一个入门级别的问题...众人心中同时哀叹,完了,可惜了这二十根紫灵参了。 常瑶馨嘴角微动。 她现在的心情和门外众人类似,已经不想对张浪解释什么了。 算了,随他去吧。 张浪见常瑶馨没有回答的意思,嗤笑了声,自顾自道:“五师姐,我没想到你竟然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在场众人:!!! 什么? 他连木刀的用途都不知道,竟然说五小姐犯低级错误? 你小子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 常瑶馨的脸由青转黑,她咬牙问道:“小师弟,你倒是说说看我犯了什么低级错误?” 如果他说不出来,就算是冒着被大师姐二师姐联手责罚的险,今天老娘也要捶他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张浪却没有立刻回答,拿起一根紫灵参道:“鲜参用木刀,这干参用木刀...那不是七旬老汉邂逅同龄老妪么?” 常瑶馨皱眉:“什么意思?” “进退无水,干死算了!” 张浪话刚出口,就对在角落里趴着的小黑道:“小黑,水灵刀!” 紫灵参就被他扔了起来。 小黑无奈地出了口气,对准空中的紫灵参就是无数道水光喷出! 几乎眨眼之间,空中的紫灵参被水光切过,须断,片成! 与此同时,张浪取出一个玉盘,纵身而起,在水光消散的同时,将片成了薄片的紫灵参悉数接到了玉盘中! 落地之后,他将玉盘放在常瑶馨面前: “诺,这么切才是对的!” 第190章 一锅烩! 玉盘上,参片薄如蝉翼,重现生机,看上去就和刚采摘下来的一般。 门外前两排的仆役看清了玉盘上的参片状态,顿时哗然! 憋了许久的笑意通通转化成了惊呼声! “这!竟然像活过来了一般!” “紫灵参还能这么切?” 后面的不明所以,就用力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去看玉盘上的参片,远远瞟了一眼后,场面越发沸腾。 转眼之间,带着惊讶的议论声淹没了整个炼丹房。 从古至今传下来的切参法都是用上好的沉香木刀,包括常瑶馨在内都没有想过用其他的法子来切参。 丹道流传至今,在药材处理方面已经很成熟了,没有人会想着在这方面另辟蹊径。 张浪这一手操作,着实让他们小刀捅屁股——开了个小眼。 “都给我闭嘴!” 常瑶馨突然冷喝,外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她拿了一片参片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抿嘴道:“算你刚才没有说错话。” 语气虽然淡定,内心其实已经掀起了巨浪。 外面的仆役看得不真切,可常瑶馨却看得仔细,紫灵参已鲜活为上品,可是保存极其困难,制成干参虽然能长久保存,却也丧失了一些丹用药性。 可经过张浪切过的参片,虽然比不上刚出土的鲜活紫灵参,也有将近八成的鲜活度,比干参要好上不知几许! 木刀切参是不丧失药性,而张浪的切法不仅没有丧失药性,反而激活了药性,两者相比,优劣就很明显了。 只不过嘴上认怂是绝对不可能的,能说出张浪的话没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见张浪笑得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常瑶馨背过身不再看他:“我等你的成丹。” “好,必定让五师姐知道什么叫好味丹药。” 张浪放下玉盘,在上面盖了一个玉罩,开始行云流水地处理接下来的材料。 结果又引起了外面仆役的低声惊叹。 如果说张浪切紫灵参是给了他们一个小小震撼的话,那他对这些原材料的处理,那只能用赏心悦目来形容。 标准,流畅,一丝不苟。 凡是他们能想到的形容词都能用在此时的张浪身上。 他们原本是来看笑话的,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看笑话的想法了。 张浪对原材料的处理一看就是浸淫在丹道中多年才有的成果。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高手,可笑话肯定是看不了。 张浪并没有在意这些人的目光,从小到大,特别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修行之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一些能保命的门道上了。 其中阵法和丹药两门他是最为上心的。 低级阵法能以小博大且没有使用门槛,丹药则是能疗伤治病保命,就算他炼不出高品级的丹药,但是有布哥儿在,只要将原材料处理好,还需要担心成丹的问题么? 不管是在侯府还是在乘风宗,张浪可是一刻都没有放松对这门手艺的要求。 等到将所有原材料都处理完,总共用时不超不过半盏茶时间! 张浪轻出了口气:“有些日子没上手了,速度竟然还慢了些。” 在场众人:??? 不是,半盏茶时间还慢? 这已经是一个丹道老手的正常速度了! 一个十六岁的娃儿岁寿都还没人家修行丹道的时间长,能有这个速度已经算得上是天才人物了。 就在众人对张浪的印象大有改观的时候,下一刻张浪的操作却让他们当场石化。 他,他竟然将所有原材料一股脑全部扔进了丹炉中!! 这!! 张浪将原材料扔进丹炉后,让小黑把丹炉盖上,又往炉中添了几根木炭,搬了张小板凳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拍拍手道:“成了。” 成...了?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骂娘的话险些夺口而出! 成你娘! 有你这么炼丹的吗? 不知道添加材料讲究顺序火功么? 这么一口气全扔进去,那是炼丹? 那是民间百姓熬煮草药好吗!? 刚才看张浪的操作,还以为他是丹道的天才。 可看到这【一锅烩】,他们纷纷为刚才的想法感到羞耻。 丹道那些老祖们看到还有人这么炼丹,估计能气得从坟中爬出来! 他们看向张浪的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 笑话终究还是笑话。 等到开炉时,只能看到一堆不可名状的东西咯! 常瑶馨在余光之中看到了张浪投料的全过程,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小师弟,你这是在浪费药材么?” “要不...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重新投一次?” 若不是考虑到现在张浪已经是踏浪峰小师弟这个事实,常瑶馨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 若是等会开炉的时候,场面实在太过糟糕,丢的就是她这个当教习的师姐的脸了。 张浪却信心满满摇头拒绝道:“不用,包成丹的。” 常瑶馨:...... 她对张浪的容忍程度已经快要到达极致了,咬牙道: “小师弟,丑话我说在前头,我这个丹炉还从来没有出过垃圾,你若是让它开了这个先例,就算是到时候大师姐和二师姐一起责怪,我也会揍你的!” 张浪毫不在意摆手道:“放心了,怎么可能会出垃圾,再不济也是能吃的。” 常瑶馨轻吸了口气,用尽全力才克制住立刻动手的冲动,冷声道:“好,我等你开炉,三日后见吧。”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 前脚刚动,却被张浪拉住了胳膊:“五师姐,怎么就三日后见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期待开炉的那一刻么?” 常瑶馨随口应道:“三日不正是开炉成丹之时么?” “五师姐你开什么玩笑,炼个丹怎么用得着三天?一个时辰足矣。” 常瑶馨:?? 他在说什么? 这炉中的续骨断生丹就算她亲自动手炼也得一日的时间。 你一个时辰就够了? 吹牛已经不要脸了么? 果然张浪的话一出口,外面的仆役们一个个脸上都挂上了不同程度的鄙夷之色。 人可以菜,但是不能又菜又爱装不是? 不过转念一想,这般炼丹法,一个时辰后是该出锅灰了。 见到众人的反应,常瑶馨冷哼道:“哼,小师弟,这么多人看着,你说话还是要注意些的。” 小师弟三个字她是加了重音,意在提醒张浪注意自己现在的身份,他要是丢脸的话可是连她们七个一起丢的。 张浪却反问道:“五师姐难道等一个时辰的耐心都没有么?” 常瑶馨气笑了,这小师弟不能要了,赶紧打一顿直接送三师姐那边去吧。 打定了主意,常瑶馨冷笑两声:“呵呵,好好好,一个时辰是么?我等你。” 其他人也没有走的意思,就在炼丹房外足足站了一个时辰。 所有人都等着开炉见锅灰! 张浪倒是好整以暇,取了个日晷放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等到指针的影子转过一个时辰的时候,他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昏昏欲睡的小黑抬起了头,来活了? 张浪笑着对小黑道:“开炉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 小黑重新趴了回去。 张浪踩着三级台阶上去,用炉盖夹子夹住了炉盖上的提梁,高声道:“开炉,成丹!” 所有人同时捂住了鼻子,他们不想闻太多锅灰的焦糊味道。 下一刻,众人却同时惊呼: “嘶,好香!” 炉盖的裂缝中,热气汹涌而出。 而随着热气出来的,是那足以让覆盖四五两殿的惊人丹香! 第191章 被赶出门的浪某人! 第五殿炼丹房,房门紧闭。 那些看热闹的仆役们全都消失无踪,此时的丹房静悄悄。 丹房内。 张浪和常家两姐妹相对而坐,三个人,六只眼,大眼瞪小眼。 三人中间,一盘九颗丹药正在散发着淡淡的热气。 “这...真的只用了一个时辰?”常独忻掩嘴轻问道。 “小师弟用日晷记着,不会错的。”常瑶馨虽然不愿意,但还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张浪看到热气已经将要完全散去,捏起了两颗丹药起来,给两人递了过去:“来,尝尝味道。”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先后接过了丹药。 两人端详着眼前的丹药,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一个时辰,极品丹药,这两个词语怎么都不可能联系到一起。 两人轻吸了口气,将丹药塞入嘴中。 丹药一入口,两人脸上同时惊声道:“真好吃!” 入口满是花果香气,丹药逢唇便化,转眼之间,一股甜润便从舌尖沁入心脾,这种感觉似蜜如霖,她们之前吃过的东西中没有一样可以比拟。 张浪笑着问道:“四师姐,以这颗丹药的味道,有人觉得是毒药么?” “五师姐,若是让你天天吃这丹药你肯么?” 两姐妹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张浪拍拍手起来,同时端起了盘子:“好了,展示到此结束,两位师姐,期待你们明天的丹药哟。” “等下!” 两人同时喊道,“把手中的丹药留下!” “凭什么?” “一颗丹药换十倍的原材料。”常独忻道。 “炼出的丹药,三七开。”常瑶馨咬了咬牙,接着道,“你七,我们三。” 背着他们的张浪心中暗笑,转过头道:“九一。” “小师弟,你太狠了吧?” “丹是我炼的。” “...原材料都是我们出啊!” “丹是我炼的。” “...九一太狠了,要不八二。” “要不你们来炼?” 两姐妹:...... “炼不了?”张浪两手一摊,“那就九一。” “你们想想看,就算是九一,我一天工作三个时辰,数量可也不少哟。”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彼此眼中的纠结。 不过很快常独忻拍板道:“九一就九一!” 张浪重新坐了回去:“四师姐爽快!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常瑶馨忍不住道:“小师弟,差不多得了啊,都九一分了,还要提条件?” “那不提了。”张浪倒是爽快,干脆将所有丹药全部倒进了储物袋中,“两位师姐,告辞。” “站住!” 常独忻瞪了妹妹一眼,轻笑道:“小师弟,有条件便说么,这么着急做什么?” 张浪呵呵笑道:“呵呵,还是四师姐大气,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两个私库对我开放!” “不行...是不可能的。”常瑶馨下意识就拒绝,被常独忻斜了一眼后,迅速改口道:“可是小师弟,我们两个私库中的东西,你现在也用不上啊。” “那你不用管,你们放心,我一天就拿一样,按照两位师姐的私库量,还有一个半月时间能拿走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对吧?” 张浪不着痕迹地吹了两位师姐一句,常独忻轻笑两声:“倒也是”,常瑶馨却哼了声:“一根毛我也心疼”,算是答应了张浪的要求。 “那就成交。”张浪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 他早就从蔡图星那里听说了,七个师姐,二师姐的藏品都是剑,三师姐倒数第二穷,最穷的六师姐家徒四壁,七师姐的私库都喂了小黑他们,唯独四师姐和五师姐肥得流油,私库之中都是宝贝。 别的不说,张浪熬了两个月的万毒凝脂,她们只上交给了峰上三成,剩下的七成全部被她们收入私库了。 能到两位师姐的私库一观,那绝对人生一大幸事。 于是,接下来一个半月时间,张浪除了炼丹,便是在两位师姐的私库中闲逛。 他总算是体会一把零元购的快感,看上的直接拿,对方还不敢多说一个字。 舒服。 一个半月后。 白剑心再次来到两殿。 远远的,她就看到张浪孤零零地站在第四殿庄园的门外。 庄园大门紧闭,没有看到多余的一个人。 白剑心生出了几分疑惑。 她在第二殿的时候还问过南宫无望张浪在两殿过得如何。 南宫无望便将张浪那日一个时辰出丹,震惊两殿众人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白剑心原以为张浪会成为两师妹的香饽饽,谁曾想竟然是最为冷清的一次。 张浪倒是不以为意,看到白剑心自己就过来,笑着拱手道:“二师姐,你总算是来了,再不来的话,我的腿都要站麻了。” 白剑心揶揄道:“怎么,两位师妹连张板凳都不愿给你么?” “别说了。”张浪长吁短叹道,“两位师姐说了,从现在开始,绝对不会让我再碰两殿的一石一木了。” “哦?”白剑心挑眉道,“不是说你展露出了惊人的丹道天赋了么?师妹她们应该把你当成宝贝才对。” 张浪“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惹两位师姐不高兴了,她们说了,以后只准她们来找我,不许我再踏进四五两殿一步了。” 白剑心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没想到张浪竟然也有吃瘪的一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你接下来还要去三师妹那里呢。”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庄园门前。 而在第四殿的屋顶,常独忻和常瑶馨确定张浪真的走了才长出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姐姐,你私库中还剩多少?” 常瑶馨转头问道。 常独忻脸颊微微抽动,随后轻笑道:“妹妹不用操心这个了,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小师弟不是?” “你说他是怎么找到和认出那些极品的?”常瑶馨想到张浪拿走的那些东西,心中一阵阵发痛。 明明她和常独忻已经做了【措施】,让这些极品宝贝看上去其貌不扬,可张浪每次都能准确认出并拿走。 他是每天只拿一样东西,可以价值估算,一个半月下来,她们的私库整整打了七折! 常独忻长叹了口气:“哎...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让你盯着他的炼丹手法,你可有发现什么端倪?” 常瑶馨也跟着长叹了口气:“我是盯着了,可我什么都没看出来,每次他都是把材料全部扔进去,然后一个时辰准时开炉,并没有特别之处。” 两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常独忻轻咳了两声,轻声道:“妹妹,咱们这个小师弟,身上可能还有秘密哟。” 常瑶馨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姐姐,你要是喜欢说废话那就多说一点,妹妹能逼自己听下去的。” 她转念一想,自言自语道:“难道他真的是丹道奇才?我们要不要和大师姐说一声?” “妹妹,你要是喜欢犯蠢你就继续蠢下去,姐姐也能接受妹妹这么蠢的。”常独忻原话奉还,“呵呵,咱们姐妹几个哪个不是天才,哪个身上又没有点秘密的?” 她看着张浪背影消失的方向: “大师姐不怕我们有秘密,就怕我们没有秘密呢......” 第192章 一万刀! “小师弟,我想死你了!” 古刀辛上来就是给张浪一个大大的...熊抱。 如今的古刀辛已经不能再用肉山来形容了,身形消瘦了大半,就是对张浪来说依然压迫感很大。 “三师姐...喘,喘不过来气了。” 张浪好不容易转过脸,从胳肢窝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古刀辛这才松开了张浪,抓着张浪就往第三殿那座乱石头叠成的主殿走去。 “小师弟,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你见了绝对会喜欢的。” 古刀辛把胸口拍得“duang,duang”响,声势还是那般雄壮。 跟在后面的白剑心冷不丁道:“三师妹,你难道要送那些破刀给小师弟么?” 古刀辛私库空空,而且第三殿其实一直是虚设,古刀辛除了一堆锈迹斑斑的破刀以外,似乎真没有送得出手的东西了。 白剑心的话多少带点揶揄意味,古刀辛却认真回道:“二师姐,小师弟已经有巨阙了,用不着刀剑兵器了。” “所以,我给他准备了...” 话说到一半,古刀辛突然加快了速度,嗖一声冲进了主殿中,下一刻便扛着一块巨石冲到了张浪跟前。 “这个!” 古刀辛放下巨石,满脸的得意。 张浪:呵呵。 送我石头,果然是第三殿的特色。 白剑心见到这石块的时候,脸色骤然大变:“石中甲!三师妹,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这可是师父送你的唯一一件东西,你真的要送出去?” 古刀辛大咧咧道:“师父是怕我冲得太快,所以给我这个防身用,但是二师姐你也知道的,我一直认为最强的甲胄是自身,所以这东西自从到我这之后就没有用过,与其浪费不如给小师弟用。” 白剑心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古刀辛又看了眼她身旁的巨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就行。” 说完她纵身便消失在了半空中。 从两人对话中,张浪也听出来了,这石头之中另有玄机。 石中甲,好熟悉的名字。 张浪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白剑心离去,古刀辛也不多废话,右拳在胸前用力击打在了左掌掌心,发出了一声爆响。 “小师弟,上次你来第三殿的时候,你教了我修身之法,那么这次你在我第三殿一个月,师姐我一定会将一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 张浪刚要拱手称谢,古刀辛却已经到了他的边上,紧紧搂住了张浪肩膀,高举拳头:“来燃烧吧,我们的青春!” 张浪:哈?? “小师弟,兴奋起来,接下来的一个月,将是你人生中最为热血燃烧的一个月!” “今天,我们的任务是横劈刀一万次!” 等会等会,什么就一万次! 怎么就一万次了? 不等张浪发问,古刀辛已经携着张浪往前冲了出去。 张浪用力转头看向了还在原地的巨石,我见面礼还没拿呢! “小师弟,时光如金,只争朝夕!石中甲谁都拿不走,等我们完成了今日的一万次横劈刀,再回来收它也不迟!” 张浪:...... 他倒是想说不行来着,可是下一刻,他就已经被古刀辛带到了唯一的泉眼处。 张浪看到熟悉的泉眼问道:“三师姐,我们是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突然被古刀辛抓着脖子拎了起来,和他刚入峰的时候一模一样。 “又来?”张浪惊呼一声,刚要挣扎,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落在了古刀辛的背上。 古刀辛背着张浪,沉声道:“抓稳了!” 双膝深弯,猛然向上跃起! 张浪就感觉自己像是坐上了急速上升的跳楼机一般,转眼间便上了百丈的高度! 随后快速下落,嘭的一声,便落在了一处峭壁边上! 张浪惊魂未定,又被古刀辛从背上抡了下来。 他低头看去,下方就百丈深崖,只要古刀辛没抓牢了自己,自己就要摔下去变成一滩肉泥了! 还好古刀辛只让他悬空了一息时间,再落地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峭壁边,只有两脚宽的凸起上。 张浪惊魂未定,古刀辛就迎面给他甩出了一把长刀,指着张浪的身后道:“小师弟,此处就是你我今日的挥刀之所!” 张浪小心转身看去,登时瞪大了双眼。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练小瀑布落下,而在上方,却是一道深不知几尺,宽两人,长数丈的巨大裂痕! 这道裂痕开口光滑整齐,显然是人为所致,看上去像是有人凭空对着山崖横劈一刀后出现的。 裂痕在瀑布的中间,看上去瀑布像是被从中间砍断一般! 第三殿又没有别人,这道裂痕是谁搞出来的就显而易见了。 张浪指着上面的裂痕道:“三师姐这是...” “多年前,我的刀道小成,以肉身之力劈出横劈一刀,就有了这个刀痕了。” 果然! 张浪更在意另外一点:“三师姐,你劈出这一刀的时候,没有动用玄灵之气?” “那当然,我若是用了玄灵之气,恐怕就不是斩断瀑布那么简单了。” 古刀辛说到这个,语气之中还有颇有些自得,“稍用些玄灵之气,削断了这座崖壁,大师姐肯定会责怪我破坏峰上的风水。” 看到张浪惊讶的样子,古刀辛哈哈大笑道:“小师弟,你迟早有一日也能做到这一步的,走,今日一万次挥刀不完成,咱们就不下此崖!” 说着,她带着张浪沿着悬崖上几处不起眼的落脚点到了那道刀痕中。 刀痕深有数尺,容纳他们两个站立没有任何问题。 古刀辛横刀在胸,面对前方的落下的水流道:“小师弟,我踏浪峰的刀很简单,只有六式。” “劈,斩,撩,切,截,崩。” “今日便是第一式,横劈式!” “我给你示范一遍!” 话音刚落,古刀辛沉马握刀,手中锈刀横劈而出,在半空中画成了一个月弧。 刀式平平无奇。 可在张浪眼中,这一刀劈出,时间仿佛停滞。 他似乎看到了空气被这一刀给劈开,出现了一个如同真空一般的断层! 而断层迅速往前蔓延,前方的流水瀑布骤然之间,如同布匹被利刃切过,被劈成了两截! 整个过程,张浪没有感应到一丝玄灵之气的波动! 张浪忍不住挑眉脱口而出: “厉害啊!” 就这一刀,就可以堪比司马长空的剑了! 第193章 流朱城来人了? 和之前四位师姐相比,古刀辛显然没有想那么多。 张浪适合不适合修行刀道,最后会不会在第三殿,她都没有去想。 她只是单纯地想教张浪六式刀法。 至于张浪能学到何种程度,她并不关心。 她只在张浪在修习的过程当中,以最严苛的要求来对待张浪。 第一天,横劈一万次。 张浪来的时候就默默计算过。 横劈一刀只需要一秒,那么一个时辰就是七千两百刀。 只要自己努力一些,一个多时辰就能完成了。 但当他见识了古刀辛那震动人心的一刀后,他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了。 古刀辛对张浪的每个动作细节,发力方式都给了最严苛的要求。 别说一秒一刀了,现在他一分钟能劈出两刀来都谢天谢地了。 “小师弟,刀与剑不同,剑以意胜,刀以势取,剑意由心,刀势却是由神意身全力配合才能做到。” 古刀辛一边纠正张浪的动作一边不住教道,“一刀劈出,不只是身动,而是要凝神聚意,方能成刀。” 这么多要求,张浪开始的时候每劈出一刀都要费老大的劲了。 更别说有不对的地方,古刀辛还不做数,让他重新再来。 于是,他来第三殿的时候还是清晨时分,等到张浪劈出第三千四百五十二刀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 到这个时候,张浪不仅全身酸痛,精神上的疲惫感更加强烈。 奋力再劈出一刀的时候,他险些没有握住刀柄。 古刀辛却似乎一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取了几颗夜明珠摆放在四周,对张浪道:“刚才那一刀不算,你得重新再来一遍。” 张浪:...... “还有六千五百四十八刀,我都给你记着呢!” 古刀辛提醒道,“小师弟,你放心,只要你不劈完这一万刀,我也绝对不会去歇息。” “奋斗!努力!” 古刀辛冲张浪握紧了拳头。 张浪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见到古刀辛那一刀的兴奋。 他现在还能站着已经是他两世为人意志力最为坚强的一次了。 他算是发现了。 三师姐简直就是个热血刀客。 之前可能是因为张浪还没有正式入峰,还在张浪跟前端着架子。 现如今,她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 一天下来,她除了教张浪劈刀以外,就是给张浪各种打鸡血。 还别说,张浪能撑到这个时候,和古刀辛的打鸡血多少是有点关系的。 张浪看着已经降临的夜色,心中不由哀叹。 之前四个月他还在心中抱怨过几个师姐不教他真东西,简直就是不负责任。 现如今,他终于明白当老师的不负责固然差点意思,但是太过负责...日子他么的也难过啊! “小师弟!莫要浪费时间!明日还有一万刀啊!” 张浪倒吸了口晚间的清冷山风,救命啊! 就在张浪在悬崖峭壁上受苦之时,李随封却给独夫阁带来一个不速之客。 “老祖宗。” 李随封为难地看了眼门外站着的那个笼罩在斗篷之中的人,小声道:“此事还得麻烦您往峰上通传一声。” 常师贤看着李随封递上来造型奇特的玉牌,老脸之上满是纠结。 这块玉牌似鱼非鱼,似龙非龙,却是常师贤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鱼龙令! 流朱城核心弟子才能掌有的信物! 当代流朱城主元赐座下有十二位亲传弟子,都手握一块鱼龙令。 这十二位无论谁来踏浪峰,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巨阙认主这事常师贤作为守山人当然也知道此事,他就怕阁外的那位到踏浪峰来是生事的。 常师贤轻吸了口气。 他知道,该是他这个守山人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将鱼龙令收起,冷声道:“小李子,此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归元峰,开启大阵,不管老夫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要不要出来。” 李随封心中一惊,他当然能听出常师贤话中的意思。 “老祖宗,流主城的事您老若是插手的话...” “勿要多言!” 常师贤迅速打断了李随封的话,“你只要顾好宗门即可。” 李随封抿了抿嘴,还是拱手道:“遵命。” 说罢便快步退出了独夫阁,当他从阁外那人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了下小声道:“阁下,凡事好商量,能不动手还是别动手的好。” 斗篷中的人轻笑出声:“李宗主说得什么话,我来此处是寻访旧友,怎么会好端端动手呢?” 李随封还想再说,却听到常师贤一声厉喝:“小李子,滚!” 他犹豫了一下,才快步离去。 不消片刻,乘风宗大阵开启,将乘风宗与独夫阁完全隔离开来。 这个时候,常师贤才从阁内背后缓步而出,冷眼打量着眼前不算高大的身影,沉声道:“老夫不管你是流朱城的那位先生,老夫劝你现在即刻回去,不要自讨无趣。” 斗篷中的人淡淡道:“我来访友,没有见到旧人,怎么能回去呢?” 常师贤冷哼:“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为何而来!哼,访友,踏浪峰上没有先生的旧友,只有当年司马长空留下的巨阙!” “你们流朱城这么多年来,派过多少人来讨要巨阙,哪次成功过?” “老夫乃是踏浪峰当今守山人,你若是想要入峰那便先过了老夫这关!” “巨阙...呵,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我都忘了还有此剑呢。”斗篷中人轻笑道,“老常你放心,我来并不是为了巨阙。” 常师贤听到“老常”两个字的时候,冰冷的脸色突变:“你喊我什么?” “老常啊,二十年前,我便如此称呼你,怎么?二十年一过,你反倒不让我叫了?” 常师贤长吸了口气:“嘶...是你!我的天啊!竟然真是你来了!” “呵呵,你现在应该相信,我来此并不是为了巨阙吧?” 斗篷人探出秀气白皙的双手拉下了斗篷,对着常师贤笑道:“再说了,现在巨阙是我儿子的,我取与不取又有什么区别呢?” 月光下,一张秀美端庄又透着几分病气的脸出现在了常师贤的面前。 “元,元大小姐!”常师贤虽然已经猜到来人的身份,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颤声道:“不对,现在应该喊你一声,侯爷夫人。” 来人正是公孙武峰的夫人,当今圣皇没有公认的妹妹,同时是张浪的娘亲——沈静茹! 第194章 默儿,这一刀,娘教你! “老常,是你去通报白剑心一声呢,还是我自己去找她?” 沈静茹笑着问道。 常师贤拱手道:“夫人说笑了,您竟然来了踏浪峰,当然是不需要通...”话说到一半,他脸色微变,突然转身朝向了踏浪峰,恭敬道:“遵命。” “二小姐说了,让老夫带您去第二殿。” 沈静茹重新用斗篷盖住了脸:“呵呵,白剑心还想当做不知道,我都已经到了乘风宗山门前了,她倒是一点反应没有,现在反而使唤起你来了,等会我见到了她肯定会替你说说她的。” 常师贤闻言后背一阵发凉,尴尬笑道:“这就...不必了,二小姐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 “是有她自己的想法,老伍前些日子到了踏浪峰,白剑心的脾气和当年一样大着呢,他明明已经看到了月影沉璧,还说什么我儿从此是踏浪峰的弟子,公孙侯府已经管不到了,哼,要不是她这么说,我还不愿意走这一趟。” 伍百里上次到踏浪峰来和二小姐说了什么常师贤并不清楚,现在看来二小姐是把眼前这位得罪到家了。 不过这两位之间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守山人能管的。 一个是踏浪峰的二小姐,一个是流朱城主的义女(曾经),哪里轮得到常师贤多嘴? “夫人这边请。” 常师贤不接着搭茬,侧开身就领着沈静茹进了踏浪峰。 两人刚离开没一会,乘风宗的大阵忽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旋即,李随封带着乘风宗所有的核心战力冲到了独夫阁外。 人还没到,李随封就喝道:“老祖宗,我们来了!” “哎?老祖宗人呢?” 众人落地,却发现独夫阁外并没有一个人影。 李随封往四周看了看,又将独夫阁的房前屋后都给找了个遍,没有人没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李随封在众人的围观下嘟囔道:“奇怪,刚才老祖宗还是要拼命的架势呢,怎么这么点时间,人就不见了?” “宗主...” “闭嘴,你们都在这等着,只要老祖宗没有出现,我们一步都不能离开!” 李随封打断了长老的询问,下了个指令,便往独夫阁中去了。 流朱城来人那可比朝廷来人还要危险! 李随封在没有确定常师贤的情况前,肯定不能回去的。 老祖宗,你到底去哪了呢? 他不知道的是,常师贤此时正毕恭毕敬地给沈静茹带路。 一路上,沈静茹都没有说话,只是在路过第三殿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老常,你可听到了挥刀破空的声音?” 沈静茹轻声问道。 常师贤“啊”了声,奇怪地顺着沈静茹看的方向望去。 此时夜气浓重,那边的山崖已经隐没在了云雾之中。 常师贤费力看了许久,摇头道:“老夫什么都没听到。” 沈静茹双目含笑:“我听到了,好刀势,有横扫八荒的气势。” 常师贤:??? 老夫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旋即反应过来道:“那是,三小姐的刀放眼天下也是五指数内。” 这个时候也只有三小姐才会在那里练刀了。 那就能解释自己为啥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沈静茹掩嘴笑道:“古刀辛啊,她还差得远呢。” 常师贤下意识想反驳,可是想到沈静茹的身份,还是乖乖把嘴闭上。 元大小姐,当年流朱城的圣女,名噪一时的城主继任者,说这话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沈静茹深深看了一眼山崖方向,双唇嗫嚅,无声道:“默儿,这一刀,娘教你。” 她轻轻挥动了一下衣袖,转头对常师贤道:“走吧。” 常师贤这才继续引路前行。 而就在沈静茹挥动衣袖的同时,张浪正凝神屏气挥出他的第四千刀! 骤然间,一阵山风从裂缝两侧进来,转到他的身后,正中张浪的后背中心。 张浪引刀的姿势骤然一变,旋即脑中闪过一道明悟,原本已经无力的身体似乎进入了一个超脱的状态。 一瞬间,神意身三者合一。 张浪下意识暴喝出声:“斩!” 刀光如弯月,冲入外面的云雾之中。 正在快步前行的常师贤突然停下脚步,猛然转头往山崖方向看去,脱口而出: “嚯!” 那弥漫在山头上的云雾竟然被生生断成了两截! 两端云雾就像是被斩成两端的山丘,在新月夜色之中颇为壮观。 常师贤忍不住赞道:“三小姐果然是三小姐,纯以肉身竟然能制造出如此天地异象!” “呵...” 沈静茹只是轻笑一声,对常师贤道:“别看了,这一刀还不如我家厨子切菜的时候爽快呢。” 常师贤:...... 刀痕中,张浪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锈刀,古刀辛怔怔地看着眼前正在缓缓合上的云雾。 张浪喃喃道:“刚才那一道,那种感觉...” “小师弟!你竟然在五千刀以内做到了神意身三位一体?” 古刀辛突然到了张浪身前,用力抓着他的肩膀摇晃大声吼道。 “小师弟,你简直就是刀道的天才啊!” 张浪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如果让他重新再来一遍肯定没有可能。 可刚才出刀的那种感觉却镌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长吐了口气,问道:“三师姐,你有所领悟的时候,花了多少刀?” 古刀辛一愣,认真回忆了下道:“三百刀还是两百刀来着?” 张浪:??? 不是,你两三百刀就完成的事,我用了四千刀,你激动个啥? 刚才还觉得自己是可造之材的张浪,随即意兴阑珊道:“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小师弟,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丧气的话呢?”古刀辛语带责怪道,“四千刀能达到这种程度,放眼整个天下,你都排得上前列了。” “我原本打算你至少要花上两万刀才能完成的。” 古刀辛的话有安慰到张浪,他微微挑眉: “当真?” “骗你是小黑。” “呵呵,还好小黑不在。” “它在又能怎么样?” “他...他会难过一晚上的。” 张浪打了个哈哈,轻出了口气道:“那我继续完成今日的一万刀吧。” 古刀辛却道:“不用了,你已经有所领悟,这一万刀就不用了,走,休息去。” 张浪难得严肃认真道:“不,说了一万刀就是一万刀,一刀都不能少。三师姐,你先去休息,接下来的六千刀,我想一个人细细品悟一番。” 古刀辛闻言不禁动容。 这还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能偷懒绝不努力的小师弟么? “好好好,小师弟,你有这份心,师姐我太开心了。” 古刀辛“duang duang duang”拍着张浪的肩膀大笑。 第195章 我的儿子,是翱翔天下的雄鹰,不是寄人篱下的家雀! “你来了?” 葬剑池边上,浅淡的月光洒在池边的白剑心身上,在她一袭黑衣周边勾勒出了一圈光影。 在她对面,沈静茹缓缓卸了斗篷。 “怎么,不欢迎么?” 白剑心也解下了面上的黑纱。 月光下两人素面相对,一如二十年前。 沉默了片刻,沈静茹突然噗嗤笑出声:“白剑心,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老冷着一张脸?” 白剑心微微蹙眉:“二十年不见,你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公孙武峰的侯爷夫人了。” “很意外么?” “流朱城圣女屈尊下嫁一个武夫,谁都会意外。”白剑心淡淡道,“我找了你二十年,怎么都没想到元静尘竟然就是沈静茹。” “什么屈尊下嫁?”沈静茹翻了个白眼,“我和他是两情相悦,算了,说了你一个千年老冰块也不会懂的。” 白剑心鼻音哼了声:“哼,谁当年和我说,天下男子皆废物?” “这...此一时彼一时么。”沈静茹笑容柔和,“我可是好不容才从中京出来的,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白剑心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口气道;“哎...我险些忘了,你还为了他自困中京,值得么?” 十六年前,沈静茹与公孙武峰大婚。 大婚之后,沈静茹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中京,甚至连侯府都少有出去。 圣朝高层人其实都知道,沈静茹这个先皇私生女不仅是皇室用来拉拢公孙武峰的筹码,更是公孙武峰留在中京的人质。 公孙武峰对沈静茹是出了名的百依百顺,连镇国公都敢招惹的武侯唯独在沈静茹面前乖巧得和鹌鹑一般。 只有沈静茹在中京待着,朝廷才敢让公孙武峰执掌更多的军队。 这已经是朝廷高层圈子中公开的秘密了。 所以白剑心才有了刚才的一问。 沈静茹轻笑道:“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值得的事么?” 白剑心抿了抿嘴:“二十年不见,物是人非。” 说着,她张开手,墨池跃金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剑是当年的元静尘送我的,如今元静尘不在了,剑我也不要。” 话未说完,她就将墨池跃金朝沈静茹扔了过去。 墨池跃金在半空之中突然调转了方向,回到了白剑心身前飘浮。 “哼,一来你就想封住我的嘴,白剑心,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狡猾啊!” 沈静茹叉腰道,“你想得美,我送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要回来过?” 白剑心冷声道:“月影沉璧我已经还回去了。” “额...那个不算,不是我亲手送的。”沈静茹突然笑出声道,“我知道了,你在生气我完成约定亲手给你送过来是么?” 白剑心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来踏浪峰,总不是要和闲扯这些废话吧?” 沈静茹撇嘴道:“你看看你,也给我设座,也不给我上茶,那我也只能和你说废话了。” 白剑心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元静尘,我能在这里和你见面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就算沈修远过来,他也别想到我葬剑池边上和我说上一句。” 说到中京那个同父异母的皇兄,沈静茹的神色为之一黯,随即气道:“该!他要是敢来踏浪峰,你不仅不要让他进来,更要打他出去!” “如此才能借我心头之气。” 白剑心见她还在说废话,干脆自己进入主题道:“为什么是踏浪峰?” “什么为什么踏浪峰?” “小师弟入踏浪峰,你肯定要参与其中,为什么是踏浪峰?为什么不是流朱城?” 沈静茹总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还是为了巨阙和司马的剑道?” 白剑心的语气发寒。 沈静茹抬眼深深地注视着白剑心,半晌后才道:“因为有你在,我放心。” 白剑心微微动容,随后失笑道:“也是,流朱城的圣女竟然是老不死沈辞琼的私生女,如此大事竟然消弭无声,连我都查不到,普天之下,也只有沈修远和元赐联手才能做到了。哼,如果是这样,沈家和流朱城如今也只能貌合神离。” “你若是让小师弟去了流朱城,恐怕不仅成不了流朱城的弟子,反而会有性命之忧。” 沈静茹摇头道:“我那皇兄和流朱城怎么样了,我并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只知道,你,白剑心,是我在圣朝除了公孙武峰以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白剑心看着沈静茹的双眼,想从中找到对方一丝说谎的迹象,可她看了许久,却只能看到真诚二字。 一时间,她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 “所以...你晚上特意过来一趟,就是为了小师弟?” 沈静茹皱起鼻子道:“老伍回来和我说,你说侯府无权再管默儿了,我当然要过来问问,我有没有资格管我儿子!” 白剑心双手抱胸:“你若是公孙侯府的夫人,当然没有资格!” 沈静茹闻言气得直接撸起了袖子:“嘿!我就...” 谁知白剑心话锋一转:“但,你若是我白剑心的好友,唯一的义姐元静尘,那你当然能管我的小师弟。”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沈静茹改口速度也很快。 白剑心忍不住摇了摇头:“我总算知道了,小师弟这牙尖嘴利随谁了。” “咋?他还敢对你牙尖嘴利的?”沈静茹又撸起了袖子,“等着,我去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话虽这么说,她是一点都没有挪动步伐的打算。 白剑心早看出来了,透着一丝无奈道:“行了行了,你特意来这一趟,肯定不是为了给我出气来的,说吧,什么事?” 沈静茹放下袖子笑道:“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让默儿去折钵山。” 白剑心闻言眉头大皱:“难道伍百里上次说的,是你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当然也是我家那口子的意思。”沈静茹很认真道,“他的请求你不愿意听,那我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白剑心心中大为震惊。 如果让张浪去折钵山只是公孙武峰的意思,那没什么。 可若是沈静茹的意思,那背后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小师弟去折钵山并不是为了避祸是么?” 沈静茹非常严肃地点头:“如果只是避祸,我何必跑这一趟?天下还有比踏浪峰更安全的地方么?” 她深吸了口气,朗声道:“我的儿子,必定是翱翔天下的雄鹰,而不是寄人篱下的家雀!” 第196章 母·子! 等沈静茹从葬剑池出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见常师贤一直在第二殿外等她,沈静茹笑道:“老常,还要麻烦你再等我片刻。” 常师贤自然无不应允。 沈静茹往第三殿方向去,常师贤犹豫了下正要跟着去,就听到白剑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在这别动。” 常师贤尴尬笑了笑,继续在原地扮演石像。 山崖斩痕中,张浪正在呼呼大睡。 有了之前那一刀的感悟,张浪完成后面六千刀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倍。 虽然没有能重现那一刀的威能,却比之前那三千多刀进步了很多。 一万刀劈完,张浪体力耗尽,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 黑暗之中,沈静茹缓缓现出身,她看着张浪四仰八叉的睡相,心疼又有些想笑。 “都这么大的人了,睡还没个睡相。” 沈静茹在张浪身边蹲下,取出了一颗月明珠拿在手中,静静看着张浪的脸。 “长大了,也长开了,和你爹爹年轻的时候越来越像了。” 沈静茹伸出手在张浪的脸上轻轻抚过。 睡梦中的张浪皱了皱脸,随即又重新睡过去。 沈静茹看着张浪身上被汗湿透了无数次现在尚未干掉的衣服,轻叹了口气道: “从小到大,你最怕累了,这到了这里,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她在张浪身上轻轻点过,张浪身上的衣服无声碎裂。 “嘻嘻,长大成人了呢,说起来要不是颂英那丫头被皇兄看中了,你们两个现在应该成婚了才对。” 说到这里,沈静茹的脸色微微一黯。 “你说说你,为了离开中京,找了这么个理由,倒是把那小丫头伤得不轻。” “你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娘可不信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呀,和你爹一样,属木头的,都要人家女孩子主动才行。” “当年娘主动找上的你爹,现在颂英那丫头主动找上的你,你呀,心思又比你爹重,娘不想看你最后反而伤了自己。” “去折钵山转一圈,如果...说得没错,你到时候便带着颂英和抚云两个丫头天南地北地去吧。” 沈静茹说话的声音很低,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之中却分外清晰。 等她一气说完,她已经给张浪换好了一套新衣服。 “默儿,你五岁的时候就不让娘亲给你换衣服了,这隔了十几年,突然给你换这一身,还让娘出了身细汗呢。” 沈静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细细打量着张浪的脸,笑意缓缓从脸上褪去。 一双如水的双眸之中,淡淡的哀意逐渐泛起。 “你的两个弟弟和你见过面了,娘却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睁眼看一眼娘,再...再喊我一声娘。” “娘要走了,等你醒来的时候,不要哭鼻子——嘿,你断然不会再哭鼻子了,娘都不记得你上次哭鼻子是什么时候了。” 沈静茹说到此处,声音哽咽。 这是她今生唯一的儿子了。 而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似乎就是个小大人的样子。 其他小孩子都在哭哭啼啼的时候,张浪碰到什么事都是以笑脸面对。 在张浪三岁的时候,沈颂英和他在后院假山上玩,沈颂英不小心从假山上掉下来,张浪情急之下,直接将自己垫在了沈颂英的身下。 沈颂英被吓得梨花带雨,张浪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老气横秋地对沈颂英道:“英子,哭没有用的,人生多舛,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时沈静茹刚好赶到假山边上,听到儿子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等到她检查了张浪有没有伤到的时候,却发现张浪手臂竟然骨裂了。 饶是如此,张浪却一脸平淡,对沈静茹道:“娘,骨裂而已,你给我抹点跌打损伤膏就好了。” 反而一旁只是擦破了点皮的沈颂英哭个没完,听到张浪伤这么重后,哭声又大了三成。 张浪皱眉对沈颂英道:“我刚才和你说得话,你咋就当成耳旁风了呢,你要是再哭的话,我以后可不和你一起玩了。” 沈颂英这才抽抽搭搭地停了下来,抽噎着道:“我,我不哭了,默哥,哥哥不能不和,不和我玩!” 往事浮现,沈静茹忍不住又轻叹了口气。 中京的那些人,包括公孙武峰在内,都以为张浪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世子而已。 只有和张浪朝夕相处的沈静茹才知道,儿子早慧,早慧的程度甚至超过了那些所谓的天才。 比如当今第一天才,清河郡主沈颂英。 否则的话,沈颂英怎么可能追逐了张浪三年之久,到现在依然不肯放弃。 沈颂英说过,男儿皆蠢货,唯独我默哥哥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这一点和沈静茹倒是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沈静茹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在张浪的储物袋轻轻一拉,月影沉璧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墨池跃金,月影沉璧,这对剑,我便先放在白剑心那里温养,你若是想娘了,到时候问白剑心要便是了。” 沈静茹又看了许久,才站起身来,转身往刀痕外走去。 这时,睡梦中的张浪突然喃喃开口道:“娘...” 沈静茹猛然停下了脚步。 张浪又接着道:“我好想你...” 刹那间,沈静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紧紧捂住了嘴,浑身颤抖。 一时间,泪如泉涌。 睡梦中的张浪侧过身:“我想吃糖...” “默儿...” 沈静茹颤抖越来越厉害,“娘来得急,忘了带糖,日后,娘会让你里叔给你带过来的。” 下一刻,她便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在沈静茹消失后不久,还在梦中的张浪,眼角一颗泪珠无声滑下。 常师贤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沈静茹回来。 沈静茹将月影沉璧往葬剑池方向随意一扔,便拍了拍手道:“老常,带我出峰吧。” 葬剑池边上,白剑心看着身前重新回归的月影沉璧,无奈地叹了口气。 “二师妹,心愿已了,你还有什么挂念的么?” 柳儿青从墙边黑影中背手出来。 白剑心望着空中的新月:“总该有了结的时候。” “哎...本来我是不想让你应下小师弟去折钵山的事。”柳儿青轻声道,“流朱城若是插手的话,那就有变数了。” “大师姐放心,小师弟那边,我自会安排的,不会让他出一点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明面上,你可不能出现在折钵山上。” “......我知道。” “行,等小师弟从三师妹那出来,你们就去吧。” 第197章 石中甲到手,我现在能稳打小娘皮的屁股了! 次日,张浪醒来的时候,古刀辛已经在他身边蹲着了。 他正好和古刀辛的脸对上,吓得噌一下就坐了起来。 “三师姐,你这是要吓死我么?” 他在身上一摸,发现不对,低头一看,昨日的衣服竟然被换了! “我擦,三师姐,你怎么还给我换衣服了?” 他伸到外衣里摸了摸,声音又高了八度:“内衣亵裤也换了!?” “三师姐,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张浪尴尬地都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两厅了。 想到自己全身上下被古刀辛看了个清光溜溜,张浪这张两世为人的二皮脸也有些遭不住。 还好古刀辛摇头道:“不关我的事,我可没有给你换过衣服。” “不是你?” “嗯,二师姐让我早点过来给你带点吃的我就来了。”古刀辛指了指旁边已经打开的餐盒。 张浪一看餐盒中的食物,眉头微挑:“这是第二殿厨房的餐食吧?” 他在葬剑池待了这么长的时间,看到里面的“老三样”就知道是出自第二殿了。 白剑心突然让古刀辛送吃的过来... 张浪背后汗毛顿时倒竖了起来。 卧槽,难道给我换衣服的是白剑心!? 这时,他看到地上散落着的旧衣服碎片,心中更加确定了。 直接把旧衣服绞碎了换新,这像是白剑心的行事风格,不,这就是白剑心的风格! 张浪深吸了口气。 白剑心发什么疯!? 还好当事人不在,张浪才觉得心里好过了些。 古刀辛突然笑问道:“小师弟,你睡觉的时候还哭了,这是做噩梦了么?” 张浪:??? 他慌忙用手擦了擦眼角,果然还有些润润的感觉,本来消减下去的尴尬再次涌了上来。 他现在就想找个缝赶紧钻进去。 “是,是吧...”张浪总不能说自己梦到小时候糖被抢了这么糟心的事吧? “你要是做噩梦了的话,那可不行。”古刀辛正色道,“刀之一道,要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就算是做噩梦了,你也得用手中刀刃劈开梦境的觉悟。” “那说明,昨日练习还是没有到位,今天加量,横劈两万刀!” 张浪:哈??? 两万刀? 你要我命吧? 早知道就实话实说了。 张浪想起了梦中娘亲那慈爱宠溺的样子,心头微微一紧。 他来到南疆后很少做梦,可昨晚的梦却格外真实清晰。 三年没有见到沈静茹,这一刻张浪竟然有点想她了。 哎...等去了折钵山,把抚云那丫头绑回中京去,到时候就能见到娘亲了。 张浪可不管踏浪峰或者公孙武峰有什么打算。 他肯定是不会让抚云一个小丫头在折钵山那种地方待着的。 “小师弟,你没事吧?”古刀辛见张浪沉默不语,以为是被她给吓到了。 张浪回过神来,笑着道:“三师姐,你刚才说得两万刀是在和我开玩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古刀辛严肃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开玩笑了。 张浪生无可恋地看向外面初露的晨光。 呵,充实的一天要开始了...... 张浪的充实持续了一个月时间。 充实程度唯有高三冲刺那两个月可以匹敌。 每天除了睡觉,连吃饭的时间都刀不离手——后来干脆就直接咬着馒头挥刀了。 一个月后。 古刀辛和张浪再次站在了那块巨石前。 这一个月,张浪吃喝拉撒睡全部在刀痕之中,就没下来过。 再次来到这“石中甲”跟前,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师弟,这石中甲是我踏浪峰最强的护身甲胄之一。” 古刀辛轻轻抚摸着巨石道,“它是师父送给我的,今日我转赠给你。” “不过,你暂时用不上,等你入了第四遍才能穿上。” 张浪闻言没有一点失望,四变以上才能动用的甲胄肯定不会是凡品。 他小声问道:“这甲胄有多厉害?” “无视五变以下所有攻击,能抵挡六变宗室全力一击,面对七境能救你一命。” 古刀辛的回答让张浪全身涌起一阵燥热,脱口问道:“这岂不堪比宗师境的玄灵元甲!?” “差不多吧,对你来说,算是一个保命手段。” 古刀辛轻轻在巨石上一拍,巨石骤然缩小,最后只有一个小箱子的大小,不用储物袋的背起来刚刚合适。 “收起来吧,我要带你去二师姐那里了。” 张浪收起了石中甲,跟在古刀辛身后往第二殿步行而去。 走了一阵,张浪忍不住出声问道:“三师姐。” “嗯?” “我挥了几十万刀了,以我现在的刀势,能抵得上几境的对手?” “四变初期,你应该能逃得走,打不赢,想要同归于尽的话...大概率你死对方重伤躺半年。” “这么强么?” “...小师弟,你已经是咱们踏浪峰最弱的了。” “三师姐,有些话你不用特意说一遍...那如果再配合上我的半里剑呢?” “那应该能完胜四变初期吧。” 张浪闻言心情大好。 那就是能稳稳打沈颂英那小娘皮的屁股了! 哈哈哈! 她要是敢再来南疆的话,说不听就打得她乖乖回去为止! “对了,三师姐,师父...” “这不是你现在应该问的事。” “好,好吧......” 就在张浪再次到葬剑池时,中京北面清静山上。 “轰!” 山腰上,一声巨响突然炸开,烟尘滚滚。 紧接着,一道白色人影从烟尘冲了出来。 “哈哈,师父,你说过的,只要我入了四变中期,你就不管我的!我做到了!” “咳咳咳,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连为师的胡须都给绞了!” 儒圣公纪不愠跟着从烟尘中出来,胡子竟然短了一半! 沈颂英嬉笑道:“您自己说得么,让我全力出手。” “你个丫头真是不怕死,竟然在和老夫的切磋过程中强行破境,哎...算了算了,老夫也留不住你的心,就不留你的人了。” 纪不愠无奈摇头道,“就两点,一,不许出圣朝境内。” “二,一年之后,你要正面挑战常师贤!若是做不到,你就给为师滚回中京来!” 第198章 只能带三样去? “什么?你们要让小师弟去折钵山?” 第二殿中,除了柳儿青以外,其他六人再次到齐。 白剑心话刚出口,蔡图星就噌一下站了起来。 “不行,我不同意。” 见白剑心脸色不好,蔡图星语气稍软了些:“二师姐,这不符合规矩。” “什么规矩?” “小师弟没有四变以上,怎么能下山行走?”蔡图星振振有词,“二师姐难道连这个都忘了?” 白剑心哼了声:“那你当年是怎么下山的?” 蔡图星瞬间神色窘迫,言语闪烁道:“我不一样么,我那会,虽然只是二变,但是阵法已经很多能用了。” “他现在也有很多能用了,你还把幻阵图给他了,当年的你那么单纯白痴都能安全回来,难道你觉得小师弟比你那个时候还要愚蠢?” 白剑心继续反问。 蔡图星没想到白剑心今天说话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留,气得小脸通红。 这个时候,任寿欣拉了拉蔡图星的胳膊道:“六师姐,二师姐和大师姐应该是有其他的打算。” 白剑心看了眼任寿欣点头道:“你看看七师妹就比你明事理,不要碰到一点不顺你意的就是管不住嘴。” 她站起来道:“小师弟的情况有些特殊,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我带他去折钵山,是为了让小师弟在生死绝境中找到突破的机会。” “刚才六师妹说得没错,按规矩小师弟这个境界是不能下峰行走的,所以今天大师姐才让我把你们召集到一起,让你们同意一下。” 说着,她手中就多了一块铁制令牌,令牌上有一到七共七个数字。 其中一,二两个数字已经闪着金光。 “按照规矩,若是要开特例,需七位殿主全部通过。”白剑心将铁牌交给了古刀辛,“你们看着办吧。” 说是看着办,一二两个都点亮,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古刀辛接过令牌道:“小师弟的状况我也知道,按道理说,咱们几个轮番操练,再怎么也该摸到四变的门槛了,可从我第三殿出去的时候,他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确实应该想想别的法子。” 她边说边在三字上轻轻一点,三也转变成了金色。 常独忻和常瑶馨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先后将四五两字点亮。 只有到蔡图星手中的时候,才犹豫了许久。 没有人催她,点不点亮那是身为殿主的权力。 蔡图星转眼看了看任寿欣,见任寿欣也朝她点了点头,才叹了口气点亮了六字。 很快令牌就回到了白剑心的手中,数字已经悉数点亮。 白剑心点头道:“好,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便由我和小师弟说吧。” 其他人纷纷离去,蔡图星起身后盯着白剑心道:“二师姐,不管如何,他也是我们认可了的小师弟。” 这几个师姐妹中,蔡图星总觉得她们没有将张浪当做真正的小师弟看。 在她看来小师弟还这么弱,怎么能去万越王盟那么水深的地方? 她对张浪是真心佩服和喜欢,加上本来就性子耿直,所以言语之中多少带点警告的意味了。 白剑心自然能听到她的言中之意,冷冷道:“六师妹放心,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他这个身份。” “那就好,我希望能看到小师弟能平安归来。” 蔡图星扔下这句话后才离开了第二殿。 而此时,张浪正在葬剑池边上等了多时了。 古刀辛带他来到这里后就不见了。 白剑心竟然也不在。 辛苦了一个月的张浪突然空闲了下来竟然有些无聊。 于是习惯性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锈刀,准备重新温习一遍那六式刀法。 刚砍出去半刀,张浪就跟触电了一般将锈刀扔到了地上。 “我疯了么我?” 张浪用力拍打着自己的手,“都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练刀?” 想当年,他还记得自己在高考结束后实在没事干,竟然习惯性地拿出了历史书看了起来。 现在的反应简直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纯粹绷太紧后突然放松的应激反应。 简称——闲得蛋疼。 “呵呵,你如果想要练刀的话,我可以等你练完再和你说话的。” 正当张浪自我反省的时候,白剑心的声音就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张浪转身一看,白剑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二师姐,你来...” 张浪刚要习惯性地打招呼,却突然想到刚开始练刀的第一个晚上发生的事。 话说到一半生生咽了回去。 白剑心看张浪神色尴尬,奇怪道:“你竟然还会不好意思?” 张浪揉了揉发红的脸,翻了个白眼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被看了也不吃亏。” “你什么时候吃过亏?”白剑心挑起嘴角,“对了,月影沉璧我先拿回来温养了,等你从折钵山回来的时候,我再还你。” 张浪只是“呵”了声。 他就知道白剑心不会那么好心地把月影沉璧还给他的。 “拿去吧拿去吧,等我从折钵山...等下,你刚才说什么?” 张浪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你要带我去折钵山?” 最后一句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八度。 “你至于如此惊讶么?”白剑心皱眉道。 至于! 当然至于! 张浪还以为自己不学出个所以然来,她们不会让自己去折钵山的。 没想到这第二殿的修行还没有过呢,白剑心竟然就要带他去折钵山了。 至于白剑心她们什么打算,张浪并不关心,他只是想狠狠打抚云那丫头的屁股。 让她乱跑! “什么时候去?”张浪期待问道。 白剑心的回答更加干脆:“现在。” “现在?”张浪还没转过弯来,白剑心就接着快速道:“这次去折钵山,你只能带三样东西,其他的东西全部留在踏浪峰上。” “才三样?”张浪脸色垮了下来。 他现在家底可是丰厚得很,这么些东西留在踏浪峰他还怕被人偷了呢。 “巨阙不算。”白剑心补充道,“小黑不能带。” 张浪:...... 他刚才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带上小黑,只要小黑在,他的人身安全肯定是能保证的。 以小黑的强悍,只要他不去招惹那些强得令人发指的存在,在万越王盟基本上就横着走了。 结果小黑竟然不让带? 张浪转念一想,小黑留在踏浪峰也好,至少还可以帮他看一下家底。 就算小黑不敢阻拦来偷拿的,至少也能用共同的神念给他提个醒。 到时候冤有头债有主...咳咳! “给你一刻钟的考虑时间,考虑好了,我送你过境。”白剑心说完这句就回了房间。 张浪对着自己一堆东西犯难了: 这些个东西,到底带哪三样去呢? 第199章 人去峰空! 一刻钟后,张浪跟着白剑心出发。 其他东西——包括小黑,都被留在了葬剑池边上。 小黑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也拗不过张浪和白剑心,只能颤颤巍巍地在葬剑池边上趴了下来。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土坑中,就埋着张浪的所有家底。 张浪这次下峰是从那条密道出去的。 除了踏浪峰上的七位殿主,没有惊动到乘风宗的任何一人。 张浪本来是想去见一见柳儿青的,但是白剑心果断拒绝了她的要求,说柳儿青接下来会由大师姐亲自教导,不用他操心了。 张浪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下了峰,张浪又跟着白剑心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程。 等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才到了一个小镇。 说是小镇,占地规模却抵得上一个小县城了。 此处正是南疆通往万越王盟必经之地,通渠镇。 以往圣朝和万越王盟关系正常的时候,这里是两国民间商人齐聚之处。 只不过这些年战事不断,通渠镇也冷清了下来。 白剑心看了眼不远处镇口的牌坊,沉声道:“小师弟,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过了通渠镇,再往前走五里地,你就能进入万越王盟的地界。” “怎么去折钵山,地图我刚才就已经给你了,接下来,看你自己的。” 白剑心之前就说过,她只送到国境边上,张浪就算再不爽也只能点头道:“行,二师姐请回吧。” 白剑心看了他一眼道:“有三点你必须要记住。” “第一,你虽为踏浪峰弟子,可在外行走不能暴露自己踏浪峰弟子的身份。” “第二,你现在的身份是王越王盟定武寨治下族人,不再是什么武侯府世子。” “第三,万越王盟虽然有各自的语言,但是圣朝官话也是通用的,若是碰到有人和你用越言交流,你莫要露了马脚。” 张浪呵呵笑道:“记住了记住了,路上你交代我了好几次了。” 白剑心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记住了就成。” 张浪正要不耐烦地顶上一句,转头一看,却发现白剑心已经消失不见了。 “走得真快。”张浪皱了皱鼻子,大步往通渠镇而去,面对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几百里山路,他还是要去镇上采买些东西才能上路。 与此同时,踏浪峰上。 南宫无望再次接手了第二殿的日常事务。 平时白剑心不在的时候,第二殿的日常事务就由他来安排。 但是这时,他却碰到了一件让他很头疼的事。 第六殿的供应送不进去了! “不是,第六殿那些日常阵图,你们不都是熟记在心了么?怎么会过不去呢?” 南宫无望皱眉看着半途而废的仆役,语气中多少带着恼火。 那仆役想哭的心思都有了,强忍委屈道:“日常阵图是都知道了,可是...可是第六殿路上那些阵法都不是我认识的了。” 他指着胸口衣服一处破损道:“看看,若不是我反应快,等你半个月后找到我时已经只剩下白骨了!” 南宫无望看到了破洞下那一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还是能推测出当时的凶险。 “这样啊...” 南宫无望想了想,便让那仆役先将第六殿的供应放下。 他虽然能处理第二殿内部的事务,但是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 那只能去第三殿请示古刀辛。 说来也奇怪,自从张浪来过第三殿之后,古刀辛在第二殿的时间减少了,每天都会在第三殿待上个半日时间。 之前那一个月,几乎就没回过第二殿。 “不知道六小姐又...又有什么癖好了,还是让三小姐亲自去一趟才对。” 南宫无望一边念叨一边进了第三殿。 半个时辰后,南宫无望双目失神地从第三殿出来。 他找遍了整个第三殿,然后骇然发现了一个事实——三小姐竟然不在第三殿!! 这!! 南宫无望确认这个事实的时候,感觉天要塌了! 要知道作为踏浪峰的内部大总管,古刀辛可是从来不会随意离峰的! 哪怕是要离峰,她也会事先和大小姐二小姐说过,并且通报全峰知道! 可是现在,三小姐失踪了! 南宫无望在踏浪峰这么多年,就没有碰到过这么离谱的事! 古刀辛不在,南宫无望一下子就没有主心骨,六神无主,像个无头苍蝇在第三殿和第二殿之间来回转悠了几圈后,他才想起来峰上的应急措施。 去第四殿和第五殿! 他深吸了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第四第五殿,人还没到,却被两殿的仆役在半路拦了下来。 “南宫,我家小姐说了,她们要闭关炼丹,任何人不得打扰!” 两殿的仆役就扔了这么一句话给南宫无望,任由南宫无望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有人放他过去。 南宫无望无奈之下,只好咬咬牙,想要亲自去闯一下第六殿。 可刚进了第六殿的外围阵图,南宫无望狼狈地逃了出来。 六小姐疯了吗? 从阵图中逃出来的南宫无望脑子里就这一念头。 十面埋伏袭杀阵都摆出来了? 这是要人命的吧? 怪不得刚才送供应的仆役打死都不要再去第二次了。 这换成是他也不敢再来一遍了。 这玩意真的会死人的! 南宫无望深吸了口气。 他心有余悸地回看了一眼,低声抱怨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全峰上下处处透着古怪?” 三小姐失踪,四五小姐突然闭关,六小姐玩起危险杀阵,什么鬼哦! 极度无奈下,南宫无望只能前往第七殿。 说起来,他是最不喜欢来第七殿的。 七小姐不和他说话不说,被那些长老拍一爪子,或者咬上一口也很难受。 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还好没有了小黑之后,第七殿的入口处没有那恐怖的笑声了,南宫无望给今日当值的一只耳说明了来意后,一只耳就让他进去了。 南宫无望极其忐忑地来到了主殿,当他看到正在熬煮大锅的任寿欣时,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的天啊!总算是见到一个殿主了! 不过任寿欣见到南宫无望神色却是不悦,朝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有屁快放后,便继续专心熬煮她的爱心大餐。 南宫无望知道任寿欣的脾气,赶紧以最言简意赅的语言将峰上发生的事快速说了遍。 正在搅动大锅的任寿欣听完忽然停了下来,朝南宫无望投来一个“确定”的眼神。 南宫无望连连点头:“我刚才说没有一字虚言!” 任寿欣低头沉思了片刻后,突然脸色大变。 不等南宫无望反应过来,任寿欣已经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片刻后,任寿欣的咒骂声在第三殿响起: “好啊!你们竟敢全背着我走了!” “连三师姐你都撂下峰上的所有事一走了之!” “就是欺负我不能和生人说话是么!” “行!你们做得初一,我便做得十五!” “反正留在峰上也是面对生人,下了峰也是面对生人,我不伺候了!” “走,都走!我也走!” 等到南宫无望从第七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道道流光紧随着他后面从第七殿冲出! 那些正是第七殿的长老们! “唉?怎么第七殿的长老们都...嘶!” 南宫无望突然反应过来,从怀中取出了铜镜,伸手在上面一按,就看到任寿欣在第七殿长老们的簇拥下,一股脑从小道冲了出去! 南宫无望不可置信地看着铜镜中画面。 这下...天真的塌了! 第200章 南疆到处都是浪某人的熟人! “你在搞笑吧?” 张浪在车马行前,指着侧前方一头驴子道:“就这玩意,你卖我五十两?你是想银子想疯了吧?一匹上好的驮马也就这个价!” “现在就这个价,你爱要不要。” 车马行的老板看了眼张浪的身上穿着,低声骂了句:“南蛮子,没钱装什么装。” 张浪:我...!! 他低头看了眼穿着的南越服饰,知道自己这是被当成猪杀了! 可是他进山去,没有个交通工具自己走上几百里地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和老板又讨价还价了几次后,对方是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好作罢了。 五十两买头驴?他又不是傻逼! 张浪转身离开,那车马行的老板还朝他的后背狠狠吐了口唾沫:“贼南蛮,我呸!” 张浪全当自己没有听见。 现在两国正在战时,双方百姓同仇敌忾,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情理之中,加上他自己又不是真的南蛮,过耳即忘。 车马行不行,那只能去养马户家看看,运气好的话,今天傍晚就能进山了。 谁知他还走出这一条街,就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同时车马行老板焦急的声音也响起: “客官且慢!且慢!” 张浪转头一看,就见到车马行老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飞奔过来。 肥胖的身体配上夸张的动作,都说明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老板,你既然不卖,又来拦我作甚?” 张浪冷声问道,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刚才还朝张浪翻白眼吐口水的老板此时却换上了极尽谄媚的笑容,连连行礼道: “客官,请恕我老朽老眼昏花,不识好歹,请客官移步至小店,小店已经将客官所需的马匹备好。” 张浪看着老板前倨后恭的样子,心中疑惑,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于是试探道:“五十两我可是没有的。” “嘿,您再跟我说五十两的事,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老板热情地拉着张浪往车马行走去,等到两人到的时候,一匹上好的驮马已经在车马行前整备妥当了。 张浪指着各种鞍挂齐备的驮马:“这...” “客官您看,这马虽然不快,但胜在耐力长久,客官若是在山中行走,比一般的马还好用。更重要的是,这马不挑草料,山中的花草,只要无毒,它都能吃得,实在是远行用的上佳之选。” 车马行老板热情介绍:“这马鞍,披挂都是本店随马赠送,一点小心意,不足挂齿。” 张浪前后转了一圈,满意道:“不错不错,这才值五十两么。” “什么五十两?” 车马行老板挑眉道,“客官你说笑了,这驮马...这驮马不值钱,哪里需要五十两!” “那...三十两?” 车马行老板先竖起了一根手指,犹豫了下还是张开了五指。 张浪:...... “一分不少你说个屁!” “五两!” 车马行的老板斩钉截铁道。 张浪忍不住鼓掌:“老板大气!” “不过五两银子老板你难道不亏本么?” 车马行老板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坚定无比:“那要看是谁买了,像客官这样的贵客的,这五两银子对小店来说都是蓬荜生辉。” 虽然他很想表现得【大义凛然】一些,可是张浪依然从他微微颤动的眼角看出来: 这家伙是心疼坏了。 奇怪,刚刚还南蛮南蛮的,怎么一转头就成贵客了? 正在这时,张浪却瞥见了街角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道人影见到张浪以后也快步地迎了上来,十分热情道:“世...小爷,您到通渠镇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来人正是临江城的城门官老王,不过看他身上的焕然一新的官袍,看样子是高升了。 嗯...这么说得话,那车马行老板态度转变就合理了。 车马行老板见到城门官,哦,现在是通渠镇镇守都尉,快步上前拱手道:“都尉大人,你和这位客官...” “老阎,这位可是本都尉的贵人。”老王板着一张脸道,“我知道你平日里狗日的习惯狗眼看人低,但是这位,你要是敢乱来,本都尉带人封了你的店!” 车马行老板额头上出了一层密汗,连连拱手道:“大人瞧您说,小人怎么敢哟。” “不敢就好,这驮马是你准备卖给小爷的?” “卖?怎么可能卖?大人您是瞧不起谁呢?”车马行老板胸口拍得噗噗响,“这是送给这位贵...爷的。” 张浪忍不住暗笑两声。 这一转眼,连五两银子都不要了。 老板是真的上道。 张浪本来还想付点银两的,但车马行老板都跪下来了求他收下了,他只好点头道:“那就多谢了,老王哥你以后多关照关照他的生意。” 老王哈哈大笑:“小爷放心,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来来来,今日一定要让我做东,请您喝一场。” 车马行老板心中大喜。 虽然他亏了一匹马,可是有张浪这一句话,他以后在通渠镇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谁还能欺负到他的头上? 这生意,太他娘的值了! 张浪那边拗不过,同时也想让老王跟着帮他采买一些东西,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张浪牵着马跟着王都尉走后,车马行老板才长出了口气,挥去了脑门上的汗水。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小跑到店铺的后堂,毕恭毕敬道:“那个...这位女侠,我已经按照你说得办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哼,算你识相,记得,以后不管是我圣朝子民还是南越的百姓,做生意还是要公道的。” 扔下这句话,那道颇为雄壮的身影便在消失在了后堂之上。 车马行老板这时才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道:“好险啊!早知道那个南,我呸,那位爷和王都尉认识,我犯得着招惹他么?我这一店的牛马,险些都没了啊。” 张浪和王都尉一起才买全了东西,又和他们喝一场酒,趁着天色还没黑就上路了。 他想趁着还没完全黑出关去。 从圣朝往万越王盟只有这一个关口,若是去晚了还真不一定能出去。 天擦黑的时候,张浪赶到了关口前。 这个时候,出关的队伍排得老长。 虽然现在是交战之时,但是两国都很默契地没有彻底封闭民间边境的贸易。 万越王盟那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圣朝这边纯粹是因为南疆宗门与万越王盟之间有一些交易无法斩断。 南疆本来局势就不稳,朝廷自然不会真的断了所有宗门的财路,到时候引起宗门的强烈反弹,最后受损的还是朝廷。 尽管如此,这出关的检查还是很严格的。 一些违禁品,比如丹药之类的是绝对不能流出关去。 因此这一条队伍前进的速度极慢。 张浪排在后面,基本上就没看队伍怎么动过。 就在天色将要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关口的士兵吹起了闭关的号角。 别啊! 这要在这关前过夜,那还不如在通渠镇好好睡个觉呢! 张浪心中着急,干脆从驮马背上站了起来,举目眺望,却又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得不说,浪某人在南疆三年,熟人的规模已经几乎遍布整个南疆了。 此时正在关城城头上,扇着扇子,远眺夕阳的正是许久不见的许归凉! 第201章 先杀了再说! 自从上次张浪将那本南疆宗门政治思想教育全课程交给许归凉后,许归凉便在吏部得到了一个上上的嘉奖。 后来据说这个又传到了中京皇宫之中,圣皇读过之后大加赞赏,给他加了三品的虚衔,并且让他全面负责此次与万越王盟的后勤事宜,成了南疆的转运使。 当然,许归凉原本在都督府的时候,就管这一摊子事,只不过是从江南都督府的内部任务分配,现在是被朝廷正式任命,职权区别不大,就是听着更好听了。 对许归凉来说,却是在个人仕途上结结实实往上迈进了一步。 这次,他从威南古城押送粮草前往老山口,在关城歇上半个时辰,等送粮的军队埋锅造饭之后,便继续前行。 他用过了晚饭,便在关城上看看这战场古道,顺便酝酿一下诗意。 正当他想要转身去找茅房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叔叔,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了。” 嗯? 这声音好熟悉! “叔叔,往你正前方一百五十步看。” 许归凉抬眼一看,立刻喜上眉梢。 他飞奔着从关城上冲了下来,让他身后的近卫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大人今日跑得格外快,难道说是吃坏肚子了?” “嘘!大人正在兴头上,看这架势,这一趟至少能作出五首诗来!” “大人高才啊!不行,这次轮到我先去外面守着,等到大人出来,这五首诗我先挑!” 近卫们快步跟了下去。 可到了城下,许归凉却没有往茅房方向跑去,惹得那个想要拔得头筹的近卫出声喊道:“大人,错了,方向错了!” 可许归凉却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一口气就冲出了关口。 这时,关口的士兵正在驱散排队的人群。 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是万越王盟的大小商人,见到关口出不去了,只能在关前百步以外找个地方安营扎寨。 所有人都在往外走的时候,只有一马一人是逆流而行的。 因此许归凉一眼就看到朝他方向过来的张浪。 “哎哟!贤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许归凉见到张浪不由大笑,却听到张浪传音道:“叔叔,你看我穿的衣服。” 许归凉这个人精马上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换了个说辞道:“先治郎,威南古城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先治是万越王盟一个寨子的姓,正好和张浪如今的大半合上了。 张浪笑着下马,对他行了个越人礼:“见过大人,多日不见,大人龙精虎猛,更上层楼了。” 许归凉眉开眼笑,笑着过去拉住了张浪的手,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这还不是沾了贤侄你的光?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乘风宗登门拜谢,实在是军务繁忙脱不开身,今日见到了正好,一定要请贤侄好好喝上一杯。” 张浪在通渠镇刚喝过,这个时候可不敢再喝了。 他小声快速道:“叔叔的心意我领了,今日实在是不方便,今日我想出关,叔叔可否帮个小忙?” 这对许归凉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他笑着道:“这简单,走走走,我带你出关。” 说着,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张浪往关口走去。 关口的士卒看到是许归凉,根本连问都不敢问,直接放张浪过去。 那些万越王盟的人见到张浪竟然顺利过关,便有人忿忿不平,在边上起哄。 无非是凭什么他能过我们不能过之类的话。 关口的士兵冷笑道:“哼哼,你们睁眼看看,他是跟着谁过的关口!那是咱们许归凉许大人!沈都督的左膀右臂!你们若是能认识许大人,说得动许大人,你们想什么时候过关就什么时候过关。” 这几句话,直接浇灭了哄闹的声音。 人的名树的影,他们不认识许归凉,可都听过许归凉的大名。 如今在南疆都排上号的人物,哪是他们这些底层的普通商人能结识的? 只好摇头晃脑讪讪离去。 而在商人队伍之中,有三个人虽然在往外走,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许归凉和张浪二人。 直到两人消失在关门后才收了回来。 “坞主,那便是许归凉!” 左手侧那人低声道。 此人虽然是一脸络腮胡,可声音却很细腻,听上去和女音十分接近。 正中的那人头戴一顶巨大的斗笠,压着声音道:“说了,出来了就别叫什么坞主。” “遵命!大,大哥。” “许归凉,我那三个徒儿就是死在他的手中。” 斗笠男子语气阴沉,“她们三个本是可以不用死的。” “大哥,冷...冷姐姐她们实在死得冤枉,不仅死得冤枉,还给咱们扣上了摘不去的罪名,偌大的基业...” 右手侧的那个玉面男子说到这里,声音哽咽,难以为续。 “哭什么哭!” 斗笠男子低声喝道,“哼,既然狗屁朝廷不给我们活路,我们自去找活路便是了。” “是,大哥...” “可惜啊,许归凉如今是三品正官,护卫严密,凭我们三人杀不了他。”斗笠男子痛惜道,“也只能等我们到了万越王盟,见到了北越大王,再寻机报仇了。” “大哥,许归凉我们杀不了,但是...”左侧那个男子眯眼道,“我们可以先杀他一个熟人为三位姐姐讨点血债回来。” 斗笠男子脸色微变:“你是说...” “就刚才那个南蛮子,看样子就和许归凉相熟。”左侧男子冷笑道,“既然如此,便先拿了他人头。” “师...二哥说得对,而且能和许归凉这个三品狗官走得那么近,此人说不定是朝廷安插在万越王盟的奸细,我们这次前往觐见北越大王,不正好少个礼物么?”右侧男子紧跟着道。 “不管他是不是奸细,与狗官走得那么近,肯定也是越奸一个,杀了总归是好的。”左侧男子又补充道。 斗笠男子听了两人的话,沉思片刻后,点头道:“你们说得有理,好,那我们就杀了他!” 第202章 嘿,这家伙竟然是御姐音! 张浪从关口出来时,其实已经是在快两个时辰以后了。 许归凉虽然嘴上说着放张浪过关,实际上还是各种旁敲侧击。 张浪身为侯府世子,在战时突然要进入敌国境地,以许归凉的敏感,不问出点意图出来,这个锅肯定是不愿意背的。 和他的上官沈四石一样,也是满满的不粘锅属性。 张浪本来只是想应付应付,可拖了许多时间后,见实在过不去了,只能拿踏浪峰说事了。 “叔叔,你应该知道,当日教谕大典的时候,我已经在踏浪峰上了。” 张浪压低声音道,“现在过了这么久,我依然还在踏浪峰上。” 这两句话一出口,许归凉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乘风宗两个天才被踏浪峰先后赶出来,许归凉也是有所耳闻的。 张浪说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 他已经正式进入了踏浪峰! “那贤侄这次出来...” “有些事,就算是大都督也不能问啊。”张浪轻轻拍着许归凉的手背道。 许归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南疆,连沈四石都不能过问的,也只有踏浪峰上的事了。 既然如此,许归凉自然是摆出了不粘锅的样子,表示自己并没有打听张浪此行去处的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喝完了盏中的茶水,张浪得以脱身。 虽然耽误了些时间,可比起明天早上才能出关,还是避免浪费时间了。 就是... “白剑心让我不要暴露自己是踏浪峰弟子的身份,刚才应该不算吧?” 张浪坐在驮马上,自言自语道。 “嘿,肯定不算了,这不是还没进入万越王盟的地界,约法三章还没生效呢!” “再说了,人家猜中的,关我什么事?” 嗯,理由很充分。 张浪看了眼地图,接下来只要再沿着官道边上另开辟出来的商道一路向南,明日清晨便能进入万越王盟地界了。 到了这个点,官道上都没有人了,更别说商道了。 张浪见左右没人,正好眯上眼享受一人承包整条高速的享受。 而就在商道右侧两里地外的长草中。 三个道黑影一闪而过。 “大哥,咱们这是过来了?” “过是过来了...可是过来有个屁用!!” “就是,三师...三弟,你说你找了个什么猎户?说是有条小路从山上绕过关口,那是路么?” “这,这怎么就不是路了?” “你见过路是要过一段十丈长的绝壁?要不是咱们仨有修为在身,就那段绝壁,死个三回都不一定能过去!” “额...他不是示范了一遍了么?” “是示范了一遍,那藤蔓断了,那猎户现在还在崖下躺尸呢!后面的路我们走错了多少次,才到这儿来的?” “够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既然都已经过来,有什么好吵的?” 三道黑影在一丛长草边上停了下来。 斗笠男子瞪身旁两人一眼,沉声道: “老二,耽误了这么些时间,那越奸肯定是跑不见了,接下来呢?” “这...大哥,我听你的。”络腮胡神色一僵,果断应道。 他怎么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斗笠男子沉默了片刻:“算了,直接去找北越大王吧。” “就算没有见面礼,难道以我潇湘仙子的威名,还不能得个上等客卿的位置?” “对对对,大哥威名远播南疆,就算是化外蛮夷也都知道大哥是何等能耐。” “唉唉唉,老三你先别颂扬大哥了,你看那是谁!” 络腮胡扒开了身前的长草,指着远处商道上那匹缓缓前行的驮马。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玉面男子凝神一望,不由轻声大笑。 斗笠男子冷哼道:“老二老三,你们两个上,手脚利索些。” 络腮胡与玉面男子应了声,便往两侧各自包抄了过去。 斗笠男子双手抱胸,冷哼道:“此人并无玄灵印记,也是,若是修为在身,也不至于沦落到做个行商而已。” “一颗大好头颅,你用不上了。” 话音刚落,两道黑影便从驮马的前后袭杀而至。 他们一门修习的剑道,本就擅长偷袭。 这又有长草和夜色掩护,两人的袭杀前半段静谧无声,后半段惊若游龙! 斗笠男子“好”字还没出口,两只微眯的双眼陡然瞪成了鹌鹑蛋的大小! 他见到驮马上那人刚刚还昏昏欲睡,可就在两柄长剑底抵上他的前胸后背之时,骤然暴起! 一道极快的刀光一闪而逝! 刀光过后,前后两人竟都成了无头之人! 等到那人缓缓收刀入怀,两颗人头才从空中坠下,落在地上,骨碌碌地往两边滚去。 “当啷!” 长剑落地。 两具无头尸身随之噗通倒地。 整个过程说起来慢,实际上不过一息时间! 短短一息时间,他如今最得意的两个弟子,悉数被斩! 更让斗笠男惊恐的是,整个过程,他竟没有感应到一丝玄灵之气的波动! 也就说,这个人竟然单纯凭借肉身催出的刀势秒杀了两人! 这!! 一瞬间,斗笠男后背全部汗湿。 他知道自己这下踢到铁板了! 他这两个弟子,虽然不及冷家三姐妹那么天资绰约,可也是三变的好手。 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单纯以肉身的力量,在被两人偷袭的情况下瞬杀两人! 再加上没有玄灵印记,斗笠男心中瞬间将此人的修为往上连推了数个等级! 难道说...这是一个三清宗师? 万越王盟什么时候出这么年轻的三清宗师? 斗笠男子微喘了几口粗气,被裹胸带紧紧裹住的胸膛就像要炸开了一般。 逃! 立刻逃! 必须逃! 幸亏那人杀了两人后并没有往他这个方向看来,斗笠男子趁机便往身后的长草之中退去。 可刚退了一步,就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想走?” 斗笠男子浑身剧震,缓缓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一身黑衣,脸蒙黑纱的女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你是...” “潇湘仙子这么健忘么?十年前,我们就见过一面。” “嘶!” “既然咱们是故交,那废话就不多说了,我有事让你去办。” 斗笠男子不住颤抖,颤声道:“二,二小姐但说无妨。” 商道上,张浪皱眉看了看两具尸体。 刚才那一瞬间短暂的交手,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两人剑术的路数,只不过他打架的经验太少,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来。 “算了,不想了,接下来是不能休息了,这过了关口,治安状况就直线下降了。” 张浪也没想着处理两具尸体,在这种地方,每天死去的人不知凡几,路上多出两具尸体来根本不是什么怪事。 他正准备打起精神继续前行时,一道人影落在了他身前不远处。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举剑指向了他,冷喝道:“敢杀我徒儿,纳命来!” 张浪微微挑眉。 呵,这人的声音竟然是御姐音唉! 第203章 你是想当叛国之贼吗? 张浪打量了眼前的斗笠男子,迅速对他做了一个基本判断。 四境,用剑高手,哦,还有女扮男装。 身上穿着的是万越王盟的行商服饰,可这一口官话却是满满的南疆本地味。 看来也是个和自己一样想要鱼目混珠的家伙。 不过张浪出身中京,一口官话字正腔圆,稍微注意一下,就和那些追求官话正调的行商差不多了。 但是眼前这个人... 就算是穿上了万越王盟标志性的麻绳草裙都能被一耳朵给听出来。 在这个时间点,一个四变高手加上两个三变初期先后出现这个地点。 呵呵... 张浪冷笑道:“葬花坞坞主潇湘仙子,你不在葬花坞中待着,穿上我越人的衣服想要做什么去呢?” 他停顿了一下,冷喝道:“你是想当叛国之贼吗?” 斗笠男子闻言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是本坞主?” 张浪耸肩道:“不难猜,就算是用夜色遮掩,还故意隐藏,落花无声剑的剑意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想起了之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人生第一架面对的就是冷家三姐妹! 斗笠男子,哦,应该是潇湘仙子见自己身份被识破,干脆将头顶上的斗笠摘下,扔到了一边。 借着月光,张浪勉强能看清潇湘仙子的样貌。 看上去二十几许,风姿卓越,不愧是南疆很多人的梦中情人。 “潇湘仙子是想给两个弟子报仇?” 张浪翘起嘴角道,“想法是好的,值得鼓励,可是葬花坞现如今的状况,你出现在此处,不怕葬花坞彻底被朝廷抹平么?” 潇湘仙子冷笑道:“现如今葬花坞和被抹平有什么区别么?” “再说了,杀你还不用惊动到旁人,到时候也不过是一具无头尸体而已。” 张浪端详了她片刻,摇头道:“怪不得葬花坞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来坞主是个胸大无脑的家伙。”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本坞主那...什么大的!” 潇湘仙子长剑一紧,指着张浪道:“莫不是你偷看过本坞主?” 张浪:...... “浪荡子,纳命来!” 见张浪无语应对,潇湘仙子胸口玄灵纹透衣而出。 随着玄灵纹出现,裹胸布也随之炸开! 原本被强行束缚的山岳随之脱颖而出! 张浪忍不住哟了声。 果然...大! 他这轻佻的样子落在潇湘仙子眼中,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手上一朵剑花抖出,紧接着千万朵剑花随之散开,她的身形消失在五光十色的剑光之中! 四变万籁寂! 张浪忍不住挑眉,不愧是四境的高手,这一出手便是大场面啊! 无数道剑光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声将张浪淹没。 张浪没有躲避。 他要试试古刀辛所说的是否属实。 以他现在的刀道在四境初期面前是不是只有逃跑的份! 握紧了手中的锈刀,刹那间,神,意,体合三为一! 绵延不断,如漫天花雨落下的剑光之中,陡然之间一股凶悍无比的刀光冲出! 瞬间,“叮叮当当”如同银瓶乍破的声音响成一片! 剑光似是无穷无尽。 刀势则是一往无前。 犹如一块巨石在经受海浪的冲刷侵袭。 短暂交锋,张浪闷哼一声。 而不知身在何处的潇湘仙子轻“唉”了声。 两人不同的声音展现各自不同的想法。 潇湘仙子心中大喜。 原来她对此人的估计竟然过高了! 她原以为能以肉身斩杀两个徒弟的,肯定是宗师级别的人物。 没想到,此人的刀势虽然气势雄浑,底子却很单薄,后力更显匮乏。 斩杀三变绰绰有余,可碰到自己的落花无声剑,却难以持久。 她轻吸了口气。 二小姐说,若是我能杀了他,便放过我,任由我前往万越王盟! 原以为二小姐只是说说而已,原来她是在为我开了一道方便之门! 呵呵,毕竟同是南疆宗门,踏浪峰虽为超然之地,总归看不过朝廷对我宗门的压迫! 也好,既然如此,那就用此人的性命,为我开路! 想到此,潇湘仙子不再留手! 剑光陡然暴涨! 而她自己则是借助剑光的掩护,手中长剑直指张浪的咽喉! 而张浪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显然是已经被刀剑相交的力道给震伤了。 古刀辛说得不错,他现在的刀在四境前只有逃跑的份。 潇湘仙子也已经探到了他的虚实,这暴涨的剑光显然是要取他性命了。 问题是,张浪的刀确实只有逃跑的份。 可他又不是只有刀。 两颗丹药下肚,胸口烦闷的感觉顿时消失。 旋即,气海之中,巨阙光芒暴涨。 张浪指天厉喝:“三尺!” 刹那间,原本在他周围,源源不断的剑光忽然消失一空! 藏在剑光中的潇湘仙子只觉得周围元玄诡异地全部消散,一点不剩。 她的身形也暴露在了张浪眼中。 手中长剑离张浪只有半尺之遥。 可这半尺距离,却像是搁浅了的木舟,无法再进! 张浪朝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好像纳命的人不是我。” 下一刻,一道剑气冲天而起! 巨阙的虚影伴随剑气冲入了九天云霄之中! 第204章 老子最恨的就是卖国贼! 巨阙虚影散去后。 这一段偏僻的商道上,出现了一个半径接近半里的圆形死地! 在这圆圈中,原本凹凸不平的地面变得和镜面一般平整。 道路两旁的长草,灌木,以及长草中的虫豸全部【尸骨无存】! 晚风徐来。 张浪蹲在地上打量着躺在地上的潇湘仙子,额头刚出的一层微汗随风而干。 此时的潇湘仙子,身上衣物被毁去了五六成,剩下的也仅仅能遮挡住关键部位。 剑气爆发的时候,她下意识团起身子手脚并用护住了自己的脸和身体,所以现在双手双脚尽废,身子和脸倒是护了下来。 张浪如同刀子一般的眼光让潇湘仙子心生恐惧,她下意识想要挪动一下身体,可身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积攒起来的半口气悉数散去。 她发现想要挪动一下身子都无法做到,只能满脸惊恐地看着张浪。 刚才那道剑气,完全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司马长空的剑道很少出现在世人眼前,或者说见识过一剑镇人间的人几乎都死了。 即便是身为葬花坞坞主,潇湘仙子也无法理解这家伙明明不过是三变水准,是如何引发如此恐怖的剑气? 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白剑心哪是要让她来杀人? 这分明是让自己成为对方的磨剑石! 心中愤怒恐惧,此刻都已经被强烈的求生欲给掩盖,潇湘仙子吃力求饶道: “尊上饶命,我,我不该对你动手的,放过我,只要你肯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 张浪语气戏谑,在呼之欲出的地方扫了两个来回。 他的模样落在潇湘仙子眼中,自以为知晓了张浪的意思。 如果不是她现在动不了的话,身上仅剩的布片早就被她全部撕去了。 “尊上若是不弃,我愿...” “打住,我对一个阿姨可没有兴趣。” 张浪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潇湘仙子讨好的神色瞬间凝固。 什么? 阿姨?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坞主是阿姨了? 她气急败坏道:“南蛮子,你要杀便杀,何故羞辱于我!” 张浪:??? 我这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羞辱你了? 这女人,果然是胸大无脑。 张浪冷笑道:“阿姨...” “你再喊我一声阿姨试试!”潇湘仙子怒吼道,“我在南疆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张浪:...... 原来痛点在这啊! 他点了点头道:“也是,是我唐突了,我不该喊你一声阿姨的。” 潇湘仙子脸色稍霁,刚要说话,就听到张浪接着道:“按照咱们的岁数和辈分,我高低得喊你是一声...老八婆。” 潇湘仙子:!!! “哼,老八婆,你在南疆多年,说起来也是有点身份的人了,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那叛国的炎奸!” 张浪可不给潇湘仙子开口的机会了,一气不停地骂道: “南疆百姓供养着你们,还把自家的子弟送给你为奴为仆,让你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你不思回报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叛国出境,脸皮之厚。临江城墙都比你不过!” “你葬花坞弟子在乘风宗闯了祸端,对乘风宗弟子痛下杀手,朝廷没有抹除你葬花坞的宗门名册已经是网开一面,你竟然不思悔改,还想投敌反攻,目无法度罔顾国法!” “你葬花坞多年以来以清高无瑕自居,实际上却是藏污纳垢,你家弟子的行李之中收藏的东西简直是门类齐全,触目惊心,你身为坞主不敌之时,就想着陪床求活,无耻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了。” “你一个六十岁的人了,都快垂到了肚子上了,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二十多岁风韵犹存,你要不要脸?”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张浪一口气骂完,那边的潇湘仙子已经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了。 前面几句还好,当张浪说出她的真实年龄时,潇湘仙子瞬间破防! 她现在一口上不来下不去,直愣愣盯着张浪,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张浪还补了一句:“老子最恨的就是卖国贼!” 这句话,张浪发自肺腑。 两世为人,他最恨的便是卖国贼。 卖国贼若是落到他手中,做成人彘都是便宜了他们! 当然,他刚才一通骂并不只是为了宣泄情绪,同时也是为了骂给藏在暗处的某个人听的。 现在骂完了,他站起身来,背手道:“二师姐,你就别藏了,出来吧。” 片刻后,白剑心缓缓从长草中飘起,看着张浪道:“你怎么知道我在?” “这不难猜吧?” 张浪摊手道,“我刚才一刀杀了她两个弟子,她又是如此怕死的人,在摸不清我的实力情况下,怎么可能贸然出现?” 白剑心皱眉:“就凭这个?” “还有,她身为葬花坞坞主,整个南疆能让她俯首听命,恐怕宗主和常长老都没办法做到,你送到通渠镇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我就猜你没有回去,那她对我出手就很合理了。” 白剑心眯眼道:“小师弟你的聪慧超出我的预计。” 张浪嘿嘿笑道:“聪慧是一回事,其实我刚才就是想诈你一下了。” “反正你不出来我又没什么损失,你出来了刚好证明了一下的我猜测,横竖我都不亏。” 他笑眯眯看着白剑心道:“没想到你还是被我诈出来了。” 白剑心:...... 这小师弟,真的是...... “你诈我出来,不只是为了证明你的猜测吧?” 张浪点头道:“那当然,你看我现在这身份,肯定不适合送这炎奸去衙门了,只能拜托师姐你了。” 白剑心冷声道:“像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杀了便是!” “杀了就便宜她了。”张浪摇头,沉声道:“南疆宗门之中的毒瘤该清一清了,首先就是葬花坞。” “这个老八婆,就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吧。” 白剑心深深看着张浪:“你刚才所说你最恨卖国贼,可若有一天你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该当如何?” “放屁,老子卖屁股都不会卖国!” “哪怕国朝对你不公?” 张浪冷笑道:“自家的事,关起门来打个天翻地覆鼻青脸肿就好了,实在不行换个当家之人,真有不公的那一天,我也不会借外人的手屠自己的人。” “二师姐,咱们踏浪峰必定也做不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 这句话,从他知道踏浪峰参与了抚云去折钵山的事后,憋在心里已经很多天了! 第205章 你们...都来了? 憋了那么多天,说出口的时候,张浪只觉得浑身舒坦。 自从上次见过伍百里后,张浪就觉得踏浪峰和折钵山纠葛太深,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直到今天,他看到叛国的潇湘仙子竟然是在为白剑心【做事】的时候,不妙的预感上升到了极点。 他虽然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可毕竟在圣朝出生,生活了十六年。 他老爹又是圣朝的武侯,将将副国。 他这个虚名世子从情感上当然没有办法接受踏浪峰通敌叛国的。 从自身安危和利益上来说,他的身份底色也不允许他加入一个叛国组织啊! 像流朱城虽然身在海外,号称超然之地,可他们是一直自称圣朝臣民,不管圣朝和哪个方向发生了矛盾,他们都坚定站在圣朝这边。 张浪静静看着白剑心,等白剑心一个答复。 白剑心这人其他方面脾气都很臭,唯独不屑对张浪说假话。 所以当白剑心点头道:“那当然。”张浪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就麻烦二师姐押着她去衙门走一趟了,要求不高,葬花坞上下彻底清算一遍。” 张浪指了指瘫倒在地上的潇湘仙子,“对了,二师姐你要是想要跟着我,就不要躲躲藏藏的,直接了当一点,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的。” 白剑心翻了个白眼:“小师弟,难道没有人说你喜欢自作多情么?我只不过是找个机会试试你现在真实的战力,现在看来,你只要在万越王盟不乱来的话,应该能安全抵达折钵山了。” 张浪:呵呵,莫非这是踏浪峰产品出厂的压力测试? 他轻吐了口气:“所以二师姐是要回踏浪峰了么?” “不回去难道还要跟在你后面不成?” 张浪大笑:“哈哈哈,我是很欢迎二师姐跟着的。” 两人聊得开心,只有地上的潇湘仙子万念俱灰。 她怎么都没想到,张浪竟然会是白剑心的师弟! 虽然她没有听到任何踏浪峰新添了一个小师弟的消息,可白剑心口中说出来的,那还能有假? 她堂堂南疆大宗的宗主,竟然成为了他们师姐弟游戏的一个环! 想到此,潇湘仙子睚眦欲裂道:“白剑心,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刚才明明可以“逃走”的,却被白剑心生生推上了死路! 想到了这些时日,宗门为了她们三个能够悄悄出宗所付出的代价,她对白剑心的恨意已经到了极点。 倒不是她不恨张浪,而是到现在...她他么的都不知道张浪的姓谁名谁! 白剑心视线错过张浪身侧,冷冷瞟了潇湘仙子一眼:“放心,你没有做鬼的机会。” 潇湘仙子:!!! 白剑心再看了眼张浪,沉声道:“再往前走,过了前方的隘口,就算出了国境了,小师弟,接下来的路,保重。” 张浪哈哈笑道:“哈哈,二师姐放心,我吃好睡好,等到了折钵山我再给你写信。” 白剑心也不多话,拎起了潇湘仙子消失在了夜幕中。 再次上路,张浪心情松快了许多。 虽然白剑心的话他也不能尽信——毕竟白剑心上面还有个神秘莫测的大师姐——可能得到白剑心肯定的答复,让他心安不少。 再说...实在不行,还能拉个垫背的。 哼,我的老大哥孔方兄还有个弟子在折钵山呢! 白剑心离开后。 张浪四周二里地内,不约而同响起了五道“呼”的出气声。 随后,四个声音同时响起:“你们怎么在这?” 同时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四道人影同时聚集在了一处。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她,气氛十分尴尬。 正是踏浪峰的四位殿主! 之前白剑心在的时候,四个人都小心翼翼隐藏自己气息。 等到白剑心一走,四人就同时撤去了隐藏玄术,这一撤不要紧,同时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她们几个只要不故意隐藏,对于彼此来说如同黑夜中的火把一般明亮。 古刀辛尴尬地摸摸鼻子:“你们...都来了?” 蔡图星指着常家姐妹道:“四师姐,五师姐,你们跟出来做什么?你们不是一直和小师弟不对付么?” 常独忻和常瑶馨对视了一眼,同时哼道:“六师妹,许你跟出来照看小师弟,就不许我们来?好歹我们也是师姐撒。” “你们两个是怕丹药断供了吧?”蔡图星耷拉着眼皮道。 两姐妹同时朝相反的方向扭过头去:“谁稀罕他的丹药。” 蔡图星一眼就看出来她们两个心口不一,转而对古刀辛道:“三师姐,你可是峰上的大管家,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大事,你可是不下峰的!” 古刀辛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个么...唉~小师弟第一次入世,这可不是小事,我盯着点一点问题没有。” “呵呵。”蔡图星皮笑肉不笑道,“你是想看看小师弟有没有继续练刀吧?” 古刀辛倒是坦然承认:“那也是原因之一了,小师弟练了一个月的六式刀,我很满意他的进度,所以也想看看他会不会坚持。” 她话锋一转:“别说我们了,你不是号称打死不出殿,饿死不下山么?怎么也出来了?” 蔡图星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我当然是来保护小师弟的,绝对不能让他出现一点危险!” 古刀辛无奈道:“六师妹,你忘了小师弟此行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在生死绝境中寻找破境的契机么?” “这...反正不能真让他死了是吧?”蔡图星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下,我们都出来了,你们有谁和七师妹说过?” 常独忻率先摇头:“我肯定不会去找七师妹的。”常瑶馨紧跟着附和。 古刀辛也摇头道:“七师妹与第三殿距离最远,我走得急就没有特意绕路...你和七师妹关系最亲密,你难道也没有和七师妹说么?” 蔡图星呵呵了两声:“我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让七师妹能跟我下山...这么说,现在峰上就剩七师妹一个人了?” 古刀辛点头道:“七师妹要是知道我们都不在了,她该不会生气吧?” 常独忻皱鼻道:“包生气的。” 常瑶馨紧跟着道:“不止,应该是气疯了。” 蔡图星有些哭笑不得:“完了完了,这些回去可不好哄了。” 不等其他三人点头,就听到一个牙痒痒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说得对,这次无论你们怎么哄,我都不会原谅你们了。” 四人同时回头。 就见到任寿欣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们! 四人背后一凉,同时道:“哈,七师妹,你也来了?” 第206章 这风平浪静得...太诡异了! 这是张浪进入万越王盟地界后的第三天。 三天下来,张浪发现万越王盟也没有朝廷官方公文还有民间传闻中那么恐怖。 虽然生活风俗和圣朝有一些区别的,但是张浪碰到的基本上都是热情好客,古道热情的人。 张浪一开始是非常奇怪的。 据他所知,万越王盟内部十分复杂。 虽然只是划分成了北越,瓯越,山越,南越,海越五个大部族联盟,实际上每个部族联盟中各种小部族不胜繁几。 小部族之间的矛盾也是层出不穷,甚至连一个统一的语言都没有,南疆已经号称十里不同音了,万越王盟就更加夸张,相邻的两个部族之间都存在语言不通的情况。 否则的话,万越王盟也不至于直接用圣朝的官话做他们的通用语了。 至于政治格局就更加复杂了。 万越王盟几乎还处于部落联盟的状态,五大部族联盟中所谓的“王”大大小小有二十几个!这些“王”在万越王盟骚扰圣朝边境的时候,就会组成一个临时的王庭。 所以当年公孙武峰强袭王庭,才一口气干掉了十几个“越王”。 而且万越王盟的地理环境真应了“穷山恶水”四个字,经常走着走着就会进入无人区了,按道理说,张浪进入万越王盟之后不应该这么顺利才对。 他好歹也是个行商派头,虽然只有一匹驮马,可马匹两侧各挂了两个商人常用的货袋,这一看就是头小肥羊。 就算他现在的身份是万越王盟的百姓,定武寨也算是北越一座不大不小的寨子,可是越民谁管你是什么寨子的,照抢不误。 “奇怪,太奇怪了。” 张浪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嘀咕道,“难道说因为是战时,所以万越王盟也有了战时戒严的命令了?” 手指在地图上不停划动,按照地图上面事先标注的路线所示,张浪想要到达折钵山,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经过北越最大的寨子,也是如今北越王亲自统帅的部族——上良寨,然后再往西南过定武寨,过了定武寨再过两座高山才能到。 不得不说,白剑心给他准备的路线很合理。 张浪收起了地图,看了眼前方的一座小寨子,继续前行。 理所当然的,张浪在这个小寨子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一路上张浪秉承着能不说话就不说的原则,基本上就没和其他聊过。 但是这三天风平浪静下来,让他实在有些憋不住了,就和寨子中的老人聊了几句。 北越因为和圣朝毗邻,所以就算寨子中的老人官话说得也很好。 一番交谈下来,张浪倒是有些收获了不少信息。 这次万越王盟和圣朝开战后,北越王竟然破天荒地对境内实行了全境戒严。 各个寨子中的青壮全部被抽走,有过打仗经验的就去了前线,没有经验的年轻人就去上良寨那边或运粮草,或接受训练成为后备的军力。 原本这小寨子边上也有一些贼匪时不时会到寨子中要点吃的用的,可自从开战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而且这次与圣朝开战,万越王盟似乎倾巢而出了。 据说其他四个部族都掏空的家底,将所有精锐部队都开到了北越来。 所以,他这几天的风平浪静,和北越王突然的全境戒严令应该是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张浪还是感觉有不对的地方。 “大爷,你当真确定其他四个部族的精锐都来了?”张浪再次问道。 老人敲了敲手中的烟锅道:“这俺还能骗你么?咱们寨子外那条路,也是往前线的大路之一了,俺可是眼睁睁看着瓯越那些王八羔子的藤甲骑兵从那里过去的,好几万人哩!不知道走了几天时间。” 藤甲骑兵也来了? 瓯越地处偏僻,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三万藤甲骑兵,这一口气把家底都掏空了,这次万越王盟动真格了? 张浪谢过了老人,掏出了几颗碎银子作为吃饭休息的酬谢。 老人看到碎银子,虽然嘴上说着不用,可是两只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元宝。 张浪一眼就看出来了,就让老人安心收着,没有了年轻人,老人在寨子中生活不易,也没多少钱,够他们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等到张浪离开寨子后,那个招待张浪的老年人将银子收了起来,原本慈祥和蔼的神色立时无影无踪。 他用烟袋锅子在竹屋外的栏杆上有节奏地敲打了一阵,不一会,竹屋前的空地就聚集了几十号人。 这几十号人年龄和他相仿,看上去都是老农的模样,可当他们站成两行的时候,一股戾气油然而发! 老人将烟袋锅子往边上一扔,拍开身前的竹栏杆,从里面取出了一把短刀。 短刀看上去极其陈旧,刀身上满是污垢和陈年血渍,只有半指宽的刀刃闪烁着渗人的寒光。 “老哥几个,这仗一打起来,咱们的活计就越来越难做了,这等了大半个月了,总算来了单生意。” 老人持刀在手,笑容阴鹜,用越语道,“来来来,把家伙事都拿上,虽然只有一个,咱们也都见见血,不然的话都忘了血腥味是什么样的了。” 众人纷纷掏出了各自的兵器,长短刀刃都有,竹屋前立刻怪叫声一片。 老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杀气还在。 他高举起短刀正要振臂一呼的时候,突然瞪大了老眼! “唔!!” 随后,一道黑血从嘴角缓缓流了出来。 下一刻,他后仰倒地,气绝身亡! 而那些在屋前正叽里呱啦乱叫的众人在老人倒下的同时,怪叫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是乒铃乓啷兵器落地的声音。 这些老悍匪连哼都没哼,就步了老人的后尘,全死完了。 刚才还热闹的小寨子,瞬间成了死地。 这时,常独忻凭空现身。 在确认了所有人都死透了情况下,对着某一个方向做了个搞定的手势。 随后她摇头嘀咕道:“小师弟也真是的...二师姐没和他说过,在万越王盟连一个铜板都不能往外露的么?” “这哪里能怪小师弟啊?”蔡图星隔空反驳道,“他才十六岁唉!而且二师姐竟然给他安排了个行商的身份,还是什么门路都没有走过的行商,这不就摆明了让他一路上麻烦不断么。” 古刀辛叹了口气道:“无需多言,我们保证让小师弟平安到折钵山才是重要的,这几日师妹们辛苦了,明日该轮到五师妹了。” 第207章 这才离峰几天啊?就原形毕露了? 上良寨。 说是寨,其实已经是一座大城了。 北越和圣朝最近,受圣朝影响最深。 上良寨的规制基本上向威南古城看齐了。 若不是街上的行人衣着不同,看上去就和一座普通的大城没有什么区别了。 张浪本来是不用入城,从旁边绕过去就可以。 可既然都来了,当然还是要进来看一眼的。 牵着驮马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些东西,又卖了些东西,张浪才找了家看上去很一般的客栈住了下来。 这些天风餐露宿,身上的泥垢都快有一寸厚了,正好在这个地方歇个脚。 不得不说,客栈虽然一般,服务还是没话说的。 小二在送张浪到门口的时候,还塞了一张纸条给张浪,神色略微有些暧昧。 等到张浪放下行李,打开纸条一瞧:“嘿,这儿竟然都有小卡片上门服务啊?” 他哭笑不得将纸条捏成了一团扔到了一边,收拾停当后,让小二烧了一桶热水上来。 小二端着热水到张浪房间的时候,抖着眉毛问道:“客官,要不要来个贴心的给你搓澡?” 被张浪果断拒绝后,小二还没放弃,继续道:“您放心,保证是清白身子,那是我堂妹,今个儿才刚十五呢。” 张浪皱眉道:“十五就被你拉下水了?” “客官瞧您说,什么拉下水呀。”张浪的话虽然不好听,小二却依然笑脸相迎,“这年头,能不饿肚子活命就算是上神恩赐了,客官您这样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我堂妹若是有福气的话,能被像客官您这样的贵人看重,那就是她的福气了。” 张浪任凭小二语气再诚恳都不为所动。 身为男人,这个都懂。 所谓“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兄弟姐妹全靠我,生意失败要还贷,前夫家暴还好赌,自己带娃没收入,无奈走上不归路”,这要是能信一个字,那都是傻逼这个群体的代言人了。 张浪把小二赶了出去,刚脱了衣服想要进到浴桶中搓搓泥,又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张浪:...... 这他么的老子不发飙,还真当老子成菩萨了? 他裹了条布巾,气冲冲将门拉开,刚要破口大骂,看到眼前的人时,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眼前的女孩子又黑又瘦,长得也不漂亮,只能说眉目还算清秀。 她手中拿着搓澡用的软毛刷,肩膀搭了条布巾,被张浪的开门一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神忍不住飘向了走廊的尽头。 走廊拐角处,小二正对她挤眉弄眼,似乎是在给女孩子打气。 “客,客官,我哥哥说,你,你要个搓澡的...” 刚开口,女孩子黑黄的脸上立刻涌出了血色,看上去就要滴出来了一般。 张浪暗自叹了口气。 这女孩子应该就是小二口中的堂妹。 可是这丫头看上去哪里有十五岁的样子,瘦小的样子充其量只有十二三岁! 两世为人,张浪起码的看人还是会的。 这女娃别说混迹风月了,她就算是想挤进这个圈子基本条件都够呛。 如果实在活不下去了,只能在那种最低端的窑子里讨生活,或者去大户人家当个使唤丫头。 看样子,小二说得话里面有那么一句半句的还是能信的。 张浪耐住性子道:“我说过不用了,你走吧。” 女孩子轻“啊”了声,头埋得更低了,往走廊尽头又瞟了两眼,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张浪暗叹了口气,返身回房间摸了一把铜板,到门口递了过去:“拿着,赶紧走吧?” 看到张浪手中的铜板,女孩子一愣,随后第一次抬头和张浪对视。 她克制又认真地道:“客官,我,我没有干活,是,是不能收钱的。” 说话间虽然还有些颤抖,语气却不容置疑。 张浪甚至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隐约的怒意。 那边的小二已经一巴掌捂住了眼睛,无奈摇头。 张浪眯起眼睛道:“哪怕你连饭都吃不上了?” “我娘说过,干一份活拿一份钱,白拿白吃那是对护佑我们族人上神的侮辱。” 女孩子连多一眼都没有看张浪手中的铜板,“如果客官不需要我搓澡,那我就走了。” 说完,她没有半点迟疑,转身就走。 张浪看着她略显虚浮踉跄的脚步,突然开口道:“行,那你来给我搓澡吧。” 女孩子脚步停下,转身惊喜道:“真的?客官真要让我给你搓澡吗?” 张浪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房间中,女孩子扶着栏杆快步跟了上去。 “嘭。” 房门轻轻合上。 那边的小二对着突然的转折大喜过望,低声道:“幺妹啊幺妹,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了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说着抹了把眼角的泪花,“这样,我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婶婶了。” 他这才一步一回头地下了楼。 而这时,另一端的客房门也轻轻关上了。 蔡图星关上房门后,脸上是一阵红又一阵白。 房间中,其他几人都在,任寿欣上前问道:“六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蔡图星深吸了口气,狠狠一跺脚:“师姐,师妹,咱们走!” 其他人:??? “小师弟他...气死我了,他真的让那个女的进去了!” 蔡图星气道,“大师姐果然说得对,天下男子没有一个是清白的,小师弟这才刚到上良寨呢就迫不及待了!连...连那样的都不放过!” 古刀辛劝慰道:“六师妹,你不要多想,或许是你误会...” “误会什么?”蔡图星气道,“孤男寡女,他还没穿衣服,还能误会什么?” 常瑶馨也点头道:“那倒是,我看那个女子还是处子之身,中京那些世家子弟有些个偏好,他们不论长相,只挑黄花闺女祸害,说不定小师弟也有着偏好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都黑了下来。 蔡图星更是气得跳脚:“走走走,亏咱们还跟在他身后护着他,这才离峰几天啊!就原形毕露了!“ 常独忻轻笑道:“那是六师妹你不知道,当日在峰上的时候,小师弟就带着常师贤还有小李子去了莳花馆呢!” “什么!” 蔡图星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事,“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武向生那次之前。” 踏浪峰祖传脏话。 “咱们还跟着干什么了?人家说不定还嫌弃我们还打扰了他的好事呢!”蔡图星气呼呼道。 张浪在她心目中的高大形象算是彻底塌房了。 其余几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也纷纷起身。 随后五人便齐齐离开了客栈。 不过因为任寿欣今日见生人次数已经接近饱和的缘故,她们一直到了快要天黑,城门关闭前才出了上良寨。 古刀辛出了城门后不久,就突然停了下来。 蔡图星没好气问道:“三师姐,你该不会还想回去吧?” 古刀辛转身看向了城门方向,皱眉道:“六师妹,你刚才出城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蔡图星翻了个白眼道:“哪里有什么不对的?” 这时,任寿欣怯生生道:“师姐,你是说...城门口的士卒和咱们中午进城那会不一样了?” 蔡图星噗嗤一声笑出声道:“这守门的士卒都是有班次的,中午和傍晚换一批不是很正常么?” “不对。” 古刀辛却摇头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蔡图星奇怪地看向了古刀辛。 古刀辛却手抵鼻下,皱眉思索道:“对啊,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蔡图星:...... “三师姐,不要想了,反正咱们都要回峰上了,还管他哪里不一样呢。” 蔡图星上前就要去拉古刀辛的胳膊。 古刀辛突然挑眉道:“我知道了!” 她长长“嘶”了声,厉声道:“不好,小师弟可能会有危险!” 第208章 刚来又走? 踏浪峰。 白剑心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南宫无望,脸都快黑透了。 她把潇湘仙子送到了刺史府,然后盯着刺史府清算葬花坞,中间耽搁了好几天才回到了踏浪峰。 在清算葬花坞的时候,白剑心的心情就极差。 南疆宗门虽然是由乘风宗约束着,可宗门之间的独立性依然很强。 加上近些年,乘风宗自顾不暇,大大减少了对其他宗门的约束,这些宗门有些显然已经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葬花坞这些年发展势头很猛,一个完全以女修组成的宗门能有这样迅猛的势头很不容易,乘风宗也没有刻意去管控和约束。 再说乘风宗大部分都是男子,也不好派人长期驻在葬花坞。 结果这一查下来,简直让白剑心三观尽碎。 她们宗内的生活作风问题就不说了,葬花坞竟然通过各种手段——主要是美色和联姻——竟然与南疆六成的宗门有了很深的关系。 这些宗门或者成为了她们崛起的助力,或者成为了她们中用的奴才,葬花坞在崛起的过程当中,可以说完全突破了基本的道德底线,更别说乘风宗发起的那个名存实亡的公约了。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只是圣朝内部的矛盾,可刺史府却在潇湘仙子的闺阁密室中找到了和万越王盟暗中联络的证据! 这就很耸人听闻了! 原本刺史还以为白剑心口说无凭,可见到这些证据之后,他吓得快尿了。 在他的治下,竟然有宗门有叛国之举,他这个刺史也少不了负上连带的责任。 所以他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给了沈四石。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南疆的宗门将会迎来一阵狂风暴雨。 白剑心虽然不想看到朝廷对南疆宗门干涉过深,可是葬花坞这南疆原第三宗门的腌臜事就摆在她的眼前。 南疆的宗门也确实需要一定的整顿了。 所以白剑心并没有阻止刺史向上汇报,她相信,只要有踏浪峰在,朝廷对南疆宗门的干涉就能被控制在她想要的程度上。 尽管如此,她依然如同生吞了一窝老鼠屎那般恶心。 本来她想着回到峰上能让自己放松一下。 谁知道... “二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的话,老奴,老奴我可真的撑不住了!” 这些日子,南宫无望属实不易。 他一边要瞒着峰上殿主全部失踪的事实,一边还要处理峰上各种事务。 加上常师贤偶尔也会传递一些峰外的要紧事来,很多事情都不是他区区一个剑奴就能做决定的。 可事情紧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决策了。 没有经过二小姐和三小姐的首肯,他做的那些决定万一引起了不好的结果,到时候他的责任就大了。 轻则被罚去面壁思过,重则...有可能被驱逐出踏浪峰!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所以这段时间,南宫无望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更加没有心思收拾自己,以至于白剑心乍眼一看,还以为是第七殿那只猴子跑出来了! “她们一个个的都...”白剑心深深吸了口气,话说到一半竟然说不下去了。 以南宫无望对白剑心的了解,现在二小姐已经气炸了。 能让二小姐气成这样的,估计也只有这几位殿主联手才能办到了。 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生怕二小姐的怒气突然落到自己的头上。 好在白剑心沉默了片刻后,语气再次变得清冷:“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二小姐哪里的话,老奴怎么敢说辛苦二字。”南宫无望刚谦虚了一句,身前突然多了一块玉牌。 “这是一剑独尊的第二卷,你收着吧。” 南宫无望:??? 不对啊,这绝对不是二小姐的作派啊! 二小姐怎么可能在心情差到极点的时候,还有赏赐的? 南宫无望看着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古玉,心痒难耐,可剩下一只手无论如何都伸不出去。 “二小姐,您这是...” “这是对你这段时间处置峰上事务没有出岔子的奖赏。”白剑心冷道,“你知道的,我向来都是赏罚分明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南宫无望却不觉得自己短短管了几天家,就值得上这一剑独尊的第二卷! 白剑心看出了他的疑虑,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之前几天只是奖赏的一半原因,接下来你还有重任。” 南宫无望心头一跳。 他就知道! 二小姐绝对不会好心到将第二卷简单奉上的。 “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老奴肯定尽心竭力,赴汤蹈火。” 重赏之下,必有南宫。 不管接下来有什么任务,第二卷到手,南宫无望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你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朝廷很快便会对南疆宗门进行一次清查,你物色一些人去各个宗门看着,这火候到什么程度,你要把控着点。” 南宫无望用力抿了抿嘴唇。 呵,果然这第二卷没那么好拿。 这火候一般人可是把握不了的。 好在南宫无望之前在南疆也算是闯出过一些名头,对南疆各宗门有比较深的了解,这个任务虽然繁重,还是勉强能完成的。 南宫无望那仅剩的一只手臂已经从身下挪到了身前:“遵命,老奴这就准备名册,确保前往各宗门的人都很是十分合适的。” 白剑心阴沉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峰上这么些人,就你还能让我放心些...好了,第二件事就简单了。” 她停顿了下道:“接下来,你要继续负责峰上的一应事务,直到我和其他几位殿主回来为止。” 南宫无望刚刚挪出一半的手猛然缩了回去。 他怎么都没想到白剑心竟然还让他继续管家! 这...这他娘的不是要老夫的命么!? 他深吸了口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二小姐,这第二卷您还是收回去吧。” “哼,你何时见过我收回送出去的东西。”白剑心冷声道。 “这是我的令旨,不得违抗。” 南宫无望要不是碍于面子和对白剑心的尊敬,此时都想要在地上打滚开闹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白剑心回来,这屁股还没坐热,白剑心竟然又要走了。 他欲哭无泪,只得继续恳求道: “二小姐,您难道还要下峰?这老奴恐怕是担不起这个重...” “咻!” “...担...日他奶奶的jio!走得是真快!” 南宫无望看着身前的玉牌,良久之后才伸手将其收了起来。 这山芋,哦不,这玉牌,真他娘的烫手! 第209章 乱起! “黑刀众?” 蔡图星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古刀辛,“这是什么东西?” 一直处于小透明状态的任寿欣小声道:“好像是山越部族一支非常隐秘的死士营?我之前去抓小黑的时候,他们也在,就是没有抢过我。” 古刀辛点头道:“没错,正是山越的黑刀众。天下用刀者不知凡几,我是一个都记不住,黑刀众倒是让我勉强有一点点的印象。” 也正是那一点点印象,古刀辛刚才出城门的时候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黑刀众是山越培养了百年的死士,人数不多,也就不到两百人,所用的兵器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刀刃。 这黑色刀刃用山越特产的黑钢打造,上面淬了山越独门剧毒,所以黑刀众的右手都会带着一只同为黑色的手套。 古刀辛正是想起了那些城门口的士兵手上的手套,才忽然反应过来的。 蔡图星没有听说过黑刀众的名字,皱鼻道:“管他是黑刀众还是白刀众,和小师弟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么?走吧走吧,三师姐你不要瞎操心了。” 古刀辛却摇头道:“你不知道,黑刀众是山越压箱底的宝贝,这么多次和圣朝开战,他们可都从来没有出现在北越的境内。” 她稍稍停了下,眉头蹙起:“而且...黑刀众竟然穿了北越中卫军的军服,这就很诡异了,还掌控了上良寨的门卫城防,那更是诡异中的诡异。” 她这么一说,蔡图星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三师姐,你是说...” 话音未落,远处的城墙头地上突然“咻”! 一道流光在夜幕之中直射半空。 紧接着,其他三个方向的城墙也各有一道流光升起。 四道流光各不相同,将夜幕染成了不同的色彩。 古刀辛盯着变色的天空,眯起眼道:“山越黑刀众,瓯越藤甲骑,南岳吞鲨营,海越赶山镇竟然都来齐了!十六年前那场举国北侵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这上良寨恐怕是要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这四支——不管是军队也好,死士也好都是万越王盟其他四个部族最为强悍的战力。 正常来说,他们其中任何一支都不应该出现在上良寨! 可事实就是,他们不仅出现了,而且一口气全到了,这背后的意味... “万越王盟莫非是要内乱了?”古刀辛深吸了口气,“不应该啊,万越王盟虽然内斗,却一直是各家管各家的事,从来都是处于一个斗而不破的平衡状态。” 蔡图星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说,这是那个叫陈守仁的手笔?” 古刀辛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很有可能,走,我们赶紧进城先将小师弟带出来再说,这城中大乱在即,以小师弟现在的修为,太危险了。” 这次蔡图星没有反对,五人便快速往上良寨方向急奔而去。 刚出去没多远,常独忻突然道:“师姐,不用去了!” 古刀新一愣,随后便知道常独忻为何这么说了。 只见原本古朴的城墙上竟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 这些血色纹路出现之后,整座城墙竟然开始震动起来。 如此庞大的城墙一开始震动,连带周围的地面也开始震动起来,堪称地动山摇! 蔡图星皱眉道:“嗯?血煞封山阵?上良寨什么时候布置了这么罕见的古老阵法了?” 古刀辛问道:“这有什么说法?” “算是上古的奇阵之一了。”蔡图星盯着城墙上有节奏律动的血色纹路道,“防御极强,强行破开难度极大,大师姐和二师姐不在,就凭我们五个,是没有办法强行冲进去的。” “如此厉害?”古刀辛惊讶道,“北越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阵法奇才了?” 蔡图星不屑地哼了声:“哼,什么阵法奇才,这个阵法布置难度一点都不高...就是十分缺德。” 见古刀辛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蔡图星便继续解释道:“这个规模的血煞封山阵,至少要用到十万人全身血液,十万人...这都不能用缺德来形容了,而是丧尽天良,有违天和!” 其他四个闻言一个个都沉下了脸。 玄修之士虽然不都是善良之辈,可一口气用上十万人的鲜血,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古刀辛咬牙问道:“如果不能强行破开,可还有其他办法?” 蔡图星单膝蹲下:“当然有办法,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她从地上抓起了一块石头,便直接在土上演算了起来。 “这个阵法早就在数百年前失传了,我也只是见过一些所谓的残缺阵图,其中真伪难辨,不过么...” 她抬头看了眼城墙上的纹路:“阵纹都已经完全暴露在我眼前,我要是这都算不出来此阵的生门位和入门位,我这么多年的阵道就算是白修了。” 而此时的上良寨中,紧急进入了宵禁的状态。 街上行走的行人都被士卒强行驱赶回了家中。 有一些离家远的,就被直接推入两侧的店铺中。 原本还算热闹的上良寨短短半刻钟时间里,街上竟然再无一个闲人! 只有披甲执锐的士卒结队在街上来回巡逻。 整座城竟然转眼之间如同一座死城! 而这时候的浪某人... “华姑娘,你这搓澡的手法...真专业。” 张浪正舒服地趴在浴桶边上,享受搓澡服务。 他口中的华姑娘,正是那个黑瘦女孩。 至于叫什么,张浪倒也没问,就华姑娘地喊着。 华姑娘听到张浪夸她,脸上微微泛红,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小声道:“谢谢客官夸奖...我娘说了,如果要给人干活,首先自己得会了,所以我在家对着大冬瓜练了许久呢。” 张浪闻言忍不住笑道:“感情你是拿我当成冬瓜皮搓啊?” 华姑娘有些局促又有些急道:“不是的呢,客官皮肉这么细嫩,怎么能和冬瓜皮比,不对不对,是冬瓜皮怎么能和客官...对不起,我不会说话,客官可不要生气。” 张浪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挺喜欢她的淳朴的,笑着安慰道:“不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等搓完了,我给你双倍的工钱。” “啊?双倍?客官,这可使不得!”华姑娘连忙推辞道。 张浪偏过头道:“好活,当然要赏,这个付多少钱我说了算,你若是再推辞我可真的生气了,到时候一个铜板都不给你,你可就白干了。” 华姑娘这才瘪了瘪嘴,带着委屈道:“不给工钱可不行。” “哈哈哈,那就是了...哎哟,差不多了,你先去屏风后面,待我换身衣服。” 华姑娘嗯了声,快步到屏风后面去了。 张浪从浴桶中出来,去了身上的布巾,擦干了身子,换好衣服,正要喊她出来,就听到房门被敲得嘭嘭作响! “嘿!今天晚上是怎么了?怎么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张浪没好气应道:“来了来了!”正要去开门,就听道门口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 “城中宵禁,巡城营客栈查房,快点把门打开!不然以违抗军令处置!” 张浪:??? 宵禁? 查...房? 他忍不住往屏风后面看去。 这...该不会引起什么误会吧? 第210章 孤男寡女,出不去了! 查房的士兵凶神恶煞。 不过在张浪悄无声息地塞了一锭银两后,凶神恶煞立刻变成了庄严罗汉相。 “看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么,从现在开始,非上良寨的外地行商全部吃喝拉撒睡都要在房间中,知道解除戒备,所有人不得外出,听到了吗?” 查房的士兵掂了掂手中元宝的分量后,一口气把注意事项都和张浪交代清楚了。 张浪笑着道:“军爷放心,我们保证不出去!” “你们?”士兵瞄了眼屏风上透出的那道人影,翘起嘴角道,“倒是是做生意的,这日子就是比我们这些当丘八的好。” “军爷瞧您这话说的。”张浪拉住了士兵的手,在手掌心拍了拍,士兵掌心又多了一锭银子,比之前的那锭还要重上一些。 “能让军爷您日子过不去么?这次我出来的匆忙,身上没有带太多好东西,等到军爷不忙了,到定武寨来,我一定好好招待军爷,以谢军爷今日照拂之恩。” 这两句话基本上把他想要表达的东西都说清楚了,在上良寨这个相当于一州治所的地方当了这么些年兵,那士兵也是能听得出来其中三味。 他挤出一丝笑意道:“好说,就怕到时候去了,找不到地儿,爷这辈子都没有出过上良寨呢。” 话还没说完,张浪早就将已经准备好的名帖塞到了士兵的腰间。 如此那个士兵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张浪又交代了两句,特别嘱咐他们不要开门,这才出了房门。 等他出去后,房门一关上,外面就有人来给贴上了封条。 张浪:...... 封条都贴上了,上良寨这是出了什么事? 这时,屏风后,华姑娘闷声问道:“客官,你可是已经穿好了衣服?” 张浪嗯了声,她才从屏风后面露出了半张脸。 她看了眼桌上张浪事先准备好的铜钱,问道:“客官,那个是我的工钱么?” 得到张浪肯定的答复后,华姑娘上前取了工钱,点了点数量,又将其中多余的部分放回到了桌上,才将其他部分收了起来,向张浪行了个礼道:“客官,我搓完澡了,先告辞了,如果客官还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的堂客,就是店里的小二哥。” 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张浪赶紧拦在了她的身前:“你站住。” 华姑娘吓了一跳:“客官,你,你想干嘛?” 看她的样子,就像是受惊的小鹿,连看向张浪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刚才那个巡房军爷的话你在屏风后面没有听到么?”张浪无奈问道。 “听,听到了。” “那你还出去?不要命了?” 华姑娘“啊”了声道,小声道:“这...我就是出房间,又不离开客栈,应该没事吧......” 张浪这才想起来,她在屏风后面只能听到他和士卒的讲话,却看不到门外贴上了封条,便耐心解释道: “门上已经贴上了封条,你应该知道,若是破坏王庭的封条,是什么罪过。” “啊?” 这次,华姑娘的声音比刚才高了好几个八度。 她看向了房门方向,像是要将房门看穿,想要确认那封条是不是真的贴上去了一样。 “这事关人命,我没必要骗你。”张浪背手道,“你要是想以身试法的话,就去开门吧。” 华姑娘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张浪,一下子软下来,坐在凳子上,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我这出不去的话,那我...那我不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不行啊,要是让我坊中的街坊们知道了,我,我还怎么嫁人啊!” 这个张浪也没有办法,只能道:“现在整座城宵禁戒严,你那些街坊邻居应该都在自己家里待着,没有人会关心你晚上在哪里过夜的。” “那我堂哥那边...” “你堂哥更加没有意见了。” 你堂哥想方设法让你出来给人客商搓澡,难道不就是为了让你能寻个下家么? 华姑娘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几乎同时意识到晚上他们要睡同一间房了。 客栈的房间不大,床只有一张。 张浪刚要开口,华姑娘就指着房中美人榻道:“我晚上睡这里,然后...然后用屏风隔开,客官您看...” “就按照你说得办。”张浪可没有怜香惜玉到自己不睡床的程度,就算是沈颂英了,睡美人榻的也是沈颂英! 移动屏风之类,调整美人榻位置的活都交给华姑娘了,现在房间被封了,客栈中也不能送餐过来,还好张浪事先就准备了足够的干粮和水酒,应付个一两天是没有问题的。 将干粮和水放在了桌子上,张浪这才开始关心起了上良寨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向了窗户。 你不让我出门,我总能开窗吧? 张浪上前将窗户打开。 这客栈坐落于上良寨城南,张浪房间窗户正好朝着北边。 顺着窗户方向,正好是北越王帐所在。 此时的上良寨,已经完全陷入了死寂之中,即便是城南这块都是寻常百姓聚居的地方,竟然连声鸡鸣犬吠,小儿夜啼都听不到。 这诡异的死寂让张浪后背汗毛倒立。 正当他准备关上窗户,不再闻窗外事的时候,北边突然火光冲起,照亮了半边天幕! 旋即,越语版的杀声震天! 我嘞个豆,这是要打仗了? 张浪心中一惊,正要凝神北望,就听到下面一个厉喝响起:“找死是么?窗户关上!” 张浪飞快地将窗户重重拉紧,又等了一会,没有见到人来敲门,这才轻出了口气。 此时,他心中是既紧张又兴奋。 等会,我为什么会兴奋? 万越王盟内乱我有什么好兴奋的? 可是张浪内心的亢奋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奇怪...等下! 张浪将意识沉入气海之中。 果然如此! 气海之中,沉寂了许久,以至于让张浪已经忘了它的存在的布哥儿,此时正亢奋在气海中滴溜溜乱转,甚至连巨阙都被它撞到了好几次。 而这时,正是血煞封山阵完全成型的时候! 第211章 突然闯入的人! “客官,您,你也吃一点吧?” 华姑娘给张浪递上了一块干粮。 张浪从气海中抽回意识,接过干粮,转眼一看桌上,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几天没有吃饭了?” 他取出来的干粮足够两个大汉饱餐一顿,结果现在只剩下他手中的这一块了。 华姑娘注意到张浪的眼神,低头道:“对不起客官,我实在是饿坏了。” 张浪干脆将手中的干粮也递了过去:“诺,这个你也拿着吃了吧。” “啊?那你...” “我不缺吃的。” 张浪摆了摆手,示意她自便,自己就在床上盘膝打坐。 华姑娘吃完了干粮,又喝了两口水才坐了下来。 一下子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华姑娘见张浪盘膝打坐,这才敢偷眼打量起张浪的容貌来。 之前在搓澡的时候,她一直不敢看张浪,而之前在房门口的时候,张浪风一脸的风尘仆仆,厚厚的尘土蒙了一脸。 到现在,张浪洗漱干净,这一看就让她移不开眼睛了。 客官长得...真好看啊! 她自小在上良寨的坊间长大,从未见过像张浪一般俊俏的男子。 就算是号称北越女子梦中情人的十六王子岳南迁和张浪比起来,依然有些许的不如。 华姑娘想起了不久前岳南迁曾经到城南来巡视,她远远瞥了一眼心中就有如小鹿乱撞。 可今天看到了比岳南迁还要俊俏的张浪,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悸动,反而平静如水,如此一想不由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说...如果说能给客官当个使唤丫头,天天看着客官的脸,也是很赏心悦目的事呢。 虽然她的堂哥一直有让她给富户当小妾或者通房的想法,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来改变自己如今窘迫的处境。 所以,即便是眼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想得最离谱的也就是给张浪当个使唤丫头而已。 以张浪出手的阔绰程度,至少不会让她饿肚子。 就这样,张浪闭目打坐,想要从兴奋的布哥儿那边找到一些原因。 岳姑娘就静静地看着张浪。 房间中,烛光摇曳,安静又有些莫名的气氛逐渐地蔓延开来。 可惜,并没有酝酿太久,一声惊天巨响忽然从北面传来! 在床上打坐的张浪甚至被震得微微跳动了一下。 他从床上下来,打开了窗户一条缝隙往北面看去,瞬间惊立当场。 只见到城北的王帐方向,地陷山崩,烟尘蔽月,数十道地火从地面下蹿出,直冲天际! 那景象,如同炼狱! “乖乖嘞!” 张浪忍不住惊声道,“万越王盟中何时出了八变玄圣了?” 能够引发如此天地剧变的威能,据张浪浅薄的眼界所知,也就上了第八境才能做到了。 可奇怪的是,这天地异象虽然恐怖,可似乎是被约束在了城北王帐一处,张浪清楚看到,王帐外的那些官家的建筑以及民房都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而那些蹿上半空的地火,上升到了一半的时候,似乎被一只大手生生按下,急转直落,落回到了地面。 北越王帐中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不过这和张浪没有关系。 这种级别的对战,张浪也没有办法掺和进去。 他再次关上了窗户,果断放弃给布哥儿找东西的打算。 反正任由它再怎么亢奋,张浪绝对是不会出这房门半步的! 等到上良寨变故平息,戒严解除,他就第一时间离开上良寨。 八变玄圣...太他么吓人了! 张浪再次回到床边的时候,就发现华姑娘已经不见了。 屏风那边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响声,张浪问道:“华姑娘,你是准备睡了么?” “嗯。”华姑娘的鼻音传了过来。 “你不洗漱一下么?”张浪看了眼大浴桶边上还有一桶水,就顺口问了句。 “不,不用了。”华姑娘的声音听着都有些紧张。 张浪没有在意,吹熄了油灯,美滋滋躺到床上。 很快,漆黑的房间中,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华姑娘侧身躺在仅容一人的美人榻上,脸朝着墙壁,听着张浪缓慢悠长的呼吸声,一点睡意都没有。 刚才还说看着张浪的脸一点悸动都没有,可此时黑暗中听到张浪的呼吸声,她却感到浑身不自在。 从小到大,她就只和娘亲一起睡过,和一个陌生男子同睡一屋还是头一次。 自从刚才那一声巨响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声响。 连街上巡逻士卒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花了小半个时辰时间,华姑娘总算是习惯了张浪的呼吸声,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正当她要入睡的时候,却听到“啪,啪”轻轻的敲击声! 华姑娘听到声音立刻坐了起来,下意识想要问是谁,话还没出口,下意识就捂住了嘴。 张浪的呼吸声已经转变成了轻微的鼾响,她不能影响到张浪的睡觉。 这时候,“啪啪”的响声再次传来。 这次华姑娘听清楚了,是从窗户传来的。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榻,走到了床前,将窗户推开,窗外夜色沉静,并没有任何东西。 而远处王帐方向,烟尘已经彻底散去。 火光也熄灭了。 整座上良寨都沉浸在了夜色之中。 她见没有什么东西,就将窗户轻轻关上,转身便往美人榻方向走去。 刚走出一步,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她轻呼一声,“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这一跤摔得够重,华姑娘好一会都没缓过气来。 要不是地上还有一层毛皮,以她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摔个骨裂都有可能。 直到油灯再次亮起,华姑娘才算是透过气来了。 张浪的脸在油灯映照下,却没有看向她,而是盯着她双脚的方向。 华姑娘顺着张浪的眼神看去,就见到她的脚下地板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这...怎么会多了个人!?” 华姑娘脱口而出。 张浪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往房门方向看了一眼。 房门外的那些士卒此时也都不在了,张浪放下心来,打着油灯到了地板上那个人跟前。 “嘿,怎么是个孩子?” 张浪看到眼前人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道,再看了一眼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重的伤!!” 第212章 小祖宗竟然给我磕头了?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约莫是十二三的孩子。 性别不详,不过看还未彻底散开的发髻样式,应该是个男孩子。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一道如同蜈蚣一般的伤口从左侧额头一直贯穿到了右侧的下巴处。 稍微再偏一点,右眼肯定就保不住了! 除了脸上的伤口,身上的伤口更是繁多。 最深的伤口甚至已经能看到皮肉下的骨头了!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几乎全破损了,都不能辨认出衣服的样式来。 从仅剩的衣服材质来看,很好,但不是顶级的。 男孩趴在地上,气若游丝,进气还没有出气多了。 张浪迅速扫过地上之人便大概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推测了。 值此上良寨剧变之时,一个岁数不大的男孩子,全身负伤,衣着还算不错,这起码是王帐中的人了。 最次就是个内侍了。 张浪也有听说,北越王喜欢用童男在王帐中服侍,至于有没有特殊的爱好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个时候,房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概率从王帐中逃出来的人,绝对不是好事! 张浪来万越王盟可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趟万越王盟这趟浑水。 这里水深得很,以他的道行,稍有不慎就会被淹死的! 所以张浪迅速做出了决定。 必须立刻将此人交出去才行! 可问题来了,怎么交? 这放在平时根本不算事,可现在房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房门外又没有人,连街上巡逻的士卒都没有了,想直接交出去都不可能。 好好好,既然交不出去,那就直接扔出去吧! 张浪一点因果都不想沾染,这人的出现就当是一次从未发生过的意外吧。 华姑娘此时也看到了地上的男孩,同时也看到了张浪极其凝重的神色。 在上良寨长久生活的人都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可以碰,可有一些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地上那人就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她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开那窗户干什么,这是给客官惹了多大的麻烦。 “华姑娘。” 所以当张浪开口的时候,她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被老师点名一样,猛的从地上弹了起来。 一用力,刚刚摔伤的地方又有阵痛传来,华姑娘死死咬住嘴唇愣是没有喊出痛来,背后冒出了两层冷汗。 还好张浪并没有提她开窗户的事,而是沉声道:“快,将窗户打开。” 华姑娘:??? 还开? “别发呆,开窗户,我要扔他出去。” 张浪说话急促,语气也很着急,一边说话,一边放下了油灯,朝那人伸出手去了。 华姑娘不敢怠慢,虽然她看到那人重伤的样子,心中下意识担心从这里扔出去会不会直接摔死,但还是依言打开了窗户。 窗户打开的同时,张浪的手也触碰到了那人。 本来已经拿定了主意的张浪却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停下了动作! 卧槽!小祖宗,你这是要造反啊! 气海之中,本来就亢奋至极的布哥儿此时跟发了疯似的,在气海中上蹿下跳。 它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向张浪陈述一个事实: 地板上的人正是它亢奋的原因! “喂喂喂,这次你再怎么闹我也不听你的了,这人留下来绝对是凶多吉少的!” 布哥儿暴躁程度+1! “你再暴躁也没用!老子要是留下这个人,迟早要被你害死!” 布哥儿暴躁程度+10! “你怎么说不听啊!我要是嗝屁了,你还能落得什么好?这是在上良寨,不是在踏浪峰,更不是在宁国侯府!” 布哥儿暴躁程度+! 张浪:...... 他还第一次见到如此暴躁的布哥儿,以至于气海处都传来了一阵阵的刺痛! 这么多年来,这小祖宗铁公鸡虽然闹腾了点,可从来没有给他制造处一点点痛觉! 张浪忍着痛道:“老子不管,老子现在就扔出去!老子可不想死在这里!” 他一咬牙,双手将地上的人给抱了起来,就要往窗边走去。 这时,气海中的布哥儿突然安静了下来,随即对着张浪做了一个动作。 这个动作让张浪瞬间停下了动作。 “你......该不会是在给我磕头吧?” 看着布哥儿折来折去的样子,张浪问道。 布哥儿震颤了一下。 嘶! 这!! 十六年来,从来只有张浪请它办事的时候,什么时候见过它给张浪磕头? 这足以说明,这将死之人对布哥儿的重要程度了! 张浪立时陷入了纠结中。 布哥儿见张浪犹豫,于是又接着“磕头”。 张浪咬住后槽牙,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突然狠声道:“好!这次我随你,不过等会要是碰到什么状况了,你不许给老子装死!” 布哥儿再次连连“磕头”表示感谢。 张浪对华姑娘道:“把窗户关上吧。” 说着就将男孩抱到了床上。 华姑娘“啊”了声,客官这又要开又要关的,让她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看到张浪将男孩抱到了床上,华姑娘心中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确实不忍心看到一个人就这么摔死在自己眼前。 张浪放下男孩后,手中多了几颗丹药,都是些治疗外伤用的。 张浪也不知道他内腑的状况,保险起见,先治了外伤再说,其中再搭配上一颗保命吊气的丹药,保证他不会立马死去,观察一下再看。 用了丹药,他就让华姑娘将剩下的那桶水提了过来,让她帮忙清理一下男孩的伤口。 “到时候我再给你工钱。”张浪还怕她不愿意,最后又加了一句。 谁知道华姑娘却摇头道:“我娘说过,救人一命乃是上神记下最大的功德,救人的钱我不能收。” 张浪既有些意外,又没有惊讶的感觉。 这短短时间接触下来,她有这样的反应好像是很正常的事。 “好,那就拜托姑娘了。” 而与此同时。 上良寨外。 “六师妹,你算好了没有?” 古刀辛看到城中王帐的天地异象后,情绪就变得异常烦躁,可蔡图星蹲在地上比比划划,始终没有个准信,到现在为止,古刀辛不知道已经催过多少次了。 蔡图星翻了个白眼:“失传的古阵,哪有算得那么快的?师姐你若是不打扰我,我还能算得快些,你看,我这又算错了。” 古刀辛:...... 蔡图星的语气虽然依然一如以往直白,可她的手却已经微微颤抖了。 只是在夜幕之中,外加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上良寨方向,所以才没有注意到。 蔡图星抬起胳膊擦去了额头的细汗,手中的树枝比划不停,心中不断念道: 小师弟,你千万不能出事啊! 第213章 我他么已经在台风眼里了? 等到华姑娘将男孩的伤口彻底清理干净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华姑娘放下了手中的布巾,端详着男孩的脸,忍不住叹息道:“这么多少伤口,容貌全毁了,太可惜了。” 血渍擦干净后,男孩脸上细嫩的皮肉就一眼能看到了。 只不过脸上伤口又多又密,再加上那一道贯穿一张脸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来长什么样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男孩,莫名其妙生出一丝丝的熟悉感。 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男孩的身形。 不过这个岁数的男孩子身形大差不差,除了一些天赋异禀的以外,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华姑娘摇了摇头,转头对张浪道: “客官,你是给他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吗?伤口止血了不说,有些地方竟然生出了些新肉来。” 张浪笑道:“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是一些好用些的金疮药而已。” 他过来看了下男孩,点头道:“这样看上去就没有那么渗人了,行了,麻烦姑娘了,你去歇息吧。” 华姑娘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浪奇怪道:“怎么?你还有事?” “客官,还是你休息吧,我来照看他就行。” 房间中能睡觉的地方就两处,床给了男孩了,她要是再占了美人榻就太不合适了。 张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是要给他查看内伤的,这个你在这里也没有用,去休息吧。” 华姑娘这才去了屏风后面。 如今房间中又多了一个人,她躺下后反而没有之前的忐忑不安,不一会就入了梦乡。 张浪则是坐在了男孩边上,看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小祖宗,我可是按照你的想法救了,但是内伤这块,你知道我还没四境,是没办法用玄灵之气查看的,你要是有法子的话,你自己来。” 张浪伸手搭在了男孩的手腕上。 刚一闭上眼,他就“看到”布哥儿竟然直接冲出了气海! 张浪:!!! 我擦! 这是要翘家? 不是,你这是多来不及啊? 下一刻,张浪就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捆”在了布哥儿上。 他跟随着布哥儿沿着经脉一路冲出,竟然直接冲入了男孩的经脉中! “卧槽,这他么...是核大战的遗迹吧?” 当张浪“看到”男孩体内的状况时,脱口而出。 说这是伊拉克战场都差了意思,简直就是被核弹轰过的广岛啊! 体内的经脉寸断不说,五脏六腑更是损坏了大半。 伤成这样,竟然还没有死,已经是世界第九大奇迹了,这要是放在蓝星是会被拉去切片研究的! 张浪震惊于男孩的伤势之重,可布哥儿前冲的势头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它所过之处,受损的经脉得到了最低程度的修复——就是能让它通过——直冲他的元见而去! “你别乱来!对方如果没有开元见,你这强行过去,是真的会死人的!” 张浪急声道。 男孩的脸受损太过严重,以至于张浪都无法辨认他额头是否有玄灵印记。 不过按照年龄看的话,这小的岁数入四变的可能性不说没有吧,那是相当的低。 沈颂英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二变晃荡呢! 可布哥儿哪里会听他的? 一路猪突猛进,一刻不停。 张浪也不继续劝了,反正人是布哥儿要留下的,万一被它给折腾死了,也是它的事。 很快,布哥儿就到了男孩的元见。 当张浪见到千疮百孔的卵形“空间”时,整个人都傻了。 虽然受损依然很严重,可这显然是已经被开启并且经受了玄灵之气的长时间洗礼。 “嘶!他还真的是四境...不好!” 张浪震惊的话还没说完,就大喊不好。 他意识到能在这个年龄到第四变的天才,在万越王盟怎么都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结合晚上上良寨的剧变,这家伙恐怕... 想到此,张浪全身汗毛倒立! 这可不是简单的烫手山芋那么简单了。 这他么的是一颗手捧核弹啊! 他一点都不想搅和到万越王盟任何纷争之中。 可他现在却救下了这么个天才人物。 一转眼,我他娘的已经在台风眼中了? 张浪此时满脑子都想着该怎么把这个手捧核弹给甩出去,而没有看到布哥儿已经到破损的元见中了。 布哥儿在彻底损毁的元见中转了一圈,最后在中央位置停了下来。 片刻后,它的身上散出了一道道无形无色的气蕴,向四面八方散了开去。 张浪这时回过神来了:“嘿!铁公鸡,你竟然拿老子的玄灵之气给别人用!” 散出去的当然是张浪“储存”在布哥儿那的玄灵之气! 在张浪看来,这些玄灵之气都是他用了大量的宝贝投喂出来的,平时他自己用不到也就算了,这铁公鸡竟然在这个时候吐出来给别人?! 这能忍? 可惜,他现在除了口头严重抗议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玄灵之气没入了破损的“卵”中。 片刻后。 一道道纹路开始在四周缓缓显现。 如果张浪在城墙外看到过的话,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纹路竟然和血煞封山阵的纹路一模一样! 当这些纹路出现后,布哥儿又是激动得上蹿下跳。 张浪看得不明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中痛骂这个吃里扒外的铁公鸡!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些纹路出现的时候。 已经成为废墟的王帐遗址上,一个身穿青色祭司长袍,满脸黑白相杂的大胡子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在他边上,一个肥头大耳,体型滚圆,衣着华丽的小眼男人惊喜道:“大祭司,可是找到人了?” 第214章 我的乖徒儿哦,赶紧出来吧! 老人站起身来,斜眼瞟了眼肥头大耳男子,冷声道:“王公,谋划了许久时间,四面强援到齐,还加上老夫的帮忙,这竟然还能出意外,你想过没有,这大王的位置,你能不能坐稳了。” 肥头大耳男子正是北越王的叔叔,如今北越唯一的王公,岳继坤。 而这个敢当面叱问岳继坤的,正是北越的大祭司,甄贾。 “瞧您说的,难道现在北越还能有第二个王不成?”岳继坤捧腹大笑,“哦不对,我那小侄孙儿暂时还苟活着,不过也快死了。” 甄贾冷哼道:“你怎么就能确定你能杀得了他呢?他...可是老夫这么多年来,最得意的弟子。” “正因为如此,有大祭司您在,本王一点都不担心他能逃出您的手掌心。”岳继坤笑得双眼都快看不见了。 “好啊,好啊,本王等了那么多年,总算是轮到本王了!大哥,你没想到吧,你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扭转了北越王一脉人丁稀薄的神咒,最终还是落在了本王的头上,哈哈哈哈......” 岳继坤的笑声肆意猖狂,更有多年被压抑之后突然释放的意味。 北越王室向来人丁稀薄。 上上任北越王膝下只有二子,而先王,也就是岳继坤的大哥更是只有一子。 历代北越王没有子嗣的更是不胜枚举,因此,在北越王室中,父死子继和兄终弟及一直都是相提并论的。 岳继坤看着他大哥登基成王,又看着侄子继位,这父子两个身体都不算好。 原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的岳继坤,却眼睁睁看着侄子一口气生了十六个王子! 这彻底断绝了他兄终弟及的希望。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北越王还有他的儿子们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除了最小的十六王子岳南迁。 甄贾看着春风得意已然忘形的岳继坤,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讽。 他缓缓开口道:“那就麻烦王公现在派人对寨内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吧。” “寨内?”岳继坤反问道,“大祭司刚才不是说,他已经出寨了么?” “呵呵,不然他怎么会是老夫最得意的弟子呢?”甄贾重新盘膝坐了下去,“如此危急关头,他竟然给老夫布了个迷阵,让老夫以为他已经出寨去了,更不惜自毁经脉,将老夫在他身上多年的布置都毁去了。” “呵呵,好手段啊!老夫果然没有疼错他。” 岳继坤翻了个白眼道:“大祭司,到现在这个时候了,您还记挂着你们之间的师徒之情?” “人...不可忘情。”甄贾缓缓道。 “忘情之人,难成大事。” 岳继坤摆手道:“好了好了,大祭司先别急着教我了,本王这便着人去找。” “可万一...这又是他布下的迷阵,实际上已经出城去了怎么办?” 甄贾强忍住给这个废物王公一掌的冲动,淡淡道:“他只有这一次机会,经脉尽断,就算是老夫撤了血煞封山阵,他也出不去这上良寨。” “保险起见,我会一直维持着血煞封山阵,如今还有半夜时间,再给你一天一夜,你总该能把上良寨翻了个底朝天吧?” 岳继坤哈哈笑道:“大祭司放心,绝对不会让他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哦对了,那几个狗娘养的,聚在一起来讨债了,怎么处置?” 甄贾闭上了眼睛:“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事先约定不可失信。” “那可是北越一半的土地!” “怎么?王公现在知道心疼了?”甄贾语带讽刺反问道,“无信不立,如今中卫军尽殁,上良寨中只有老夫下属的三千神庙死士还有战力,那可是很难抵挡四个部族的精锐的。” “一旦翻脸,老夫尚能自保,王公你...老夫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岳继坤的胖脸上一阵青黑。 他拍了拍肚子,摇头道:“算逑算逑,等本王登基之后再找他们算账吧。” 甄贾嗤笑了声:“老夫这里倒是有一计,王公可愿听一听?” “嘿,就知道大祭司您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北越生生少了这一半土地的。”岳继坤摇晃的着身子快步到了甄贾跟前,“大祭司您说,我听着。” “很简单,将北溪山,南梦泽,源旨江,三地峡口这一片土地给他们。” “北溪山...这不还是一半土地么?”岳继坤耷拉着眼皮道。 “这几处地方地广人稀,就算是给出去了,我北越依然能保下八成的丁数,王公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甄贾甩了甩衣袖,“这一半土地是一亩都不能省,可是人丁却不能让出去。” “在正式交接之前,你着人去将那四处的民众迁移过来,能迁多少是多少。” 岳继坤此时算是听明白了,连连点头问道:“还有么?” 甄贾微微睁眼斜了他一眼,继续道: “还有,你给出去的时候,就让他们四家自己去争,南越和海越对南梦泽垂涎已久,山越和瓯越同对源旨江流域觊觎多年,单单这两处,他们就能花上许多时间去争了。” “反正当初让他们出兵许下好处中,只说王公继位之后,将拿出一半的土地以作酬谢,至于...他们各自取到那一块土地,也没有详细说明,这便不算我北越背信了。” “妙啊妙啊!”岳继坤连连拊掌道,“这便给了本王时间恢复军力,到时候想要什么时候取回,便是什么时候取回了。” 甄贾暗自摇头。 这猪一样的货色,竟然还想取回这些土地,真的是...也是,若不是他蠢如猪豚,老夫扶他上位就没有意义了。 他也不再多说,摆手道:“王公去吧,老夫再细细查找我那徒儿的下落,也帮王公省却后顾之忧。” 等到岳继坤离开后,甄贾脸上缓缓浮现了冷厉之色。 “我的乖徒儿哦,赶紧出来吧。” “为师可没有多少兴趣陪你玩躲猫猫的游戏。” 客栈中,男孩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 第215章 是他,是他,就是他! 平静了没多久的上良寨再次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城防营倾巢出动,对上良寨进行了洗地式的搜查。 刚睡下不久的百姓被从家中拖了出来,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卒将家中破坏殆尽。 岳南迁下的是死命令。 甄贾就给了他这么点时间,他将时间减半传令下去,找不到人的话,城防营两万人全部斩首! 如此绝户的命令之下,城防营的士卒连盘剥敲诈,顺手牵羊,假公济私的事都没时间干了,主打的就是第一个【坚壁清野】。 上良寨数十万百姓瑟瑟发抖,仿佛看不到这漫漫长夜的尽头。 城南的客栈。 布哥儿已经回到了张浪的气海中。 刚才在男孩元见中转了一圈,布哥儿就有点蔫头巴脑地回来了。 现在在气海中缓缓转圈。 根据张浪对小祖宗的了解,它这既不是不高兴了,也不是生气了,而是失落中带着沉思。 不是,你一块破布沉思个鸡儿? 张浪也不管他,经过布哥儿这么一弄,这男孩的生命体征算是彻底安稳了下来。 张浪尝试问道:“布哥儿,看你的样子,这家伙应该不是你想要找的人吧?我现在可以把他扔出去了吧?” 沉思中的布哥儿陡然翻了个面:!!! 随后又是三跪九叩。 “得得得,你别动不动行大礼的,那先不扔,但是话说前头,要是这个家伙惹来了事端,我肯定要先将他扔出去再说。” 张浪长出了口气,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有些撑不住就靠在椅子上眯上了双眼。 睡了没一会,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吓得眼前人往后跳了一步。 “华姑娘?你不休息这是干嘛呢?” 张浪看着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的华姑娘皱眉道。 随后他就看到了华姑娘手中的薄被。 “你是想给我盖被子?” “这...我是看到客官你...这半夜天凉...” 华姑娘低着头话都说不利索了。 张浪笑着从她手中拿过了被子,往腿上一放,调侃道:“我这么可怕,吓成这样?” 以他现在的境界,当然不怕这么点寒凉,纯粹是不愿意驳了人家的好心而已。 华姑娘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客官一点都不可怕...就是,就是...” 就是了好几句,也没有就是出个所以然来。 张浪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这小妮子,想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华姑娘说不出来,干脆转头看向了床上的男孩,转移话题道:“客官你真厉害,这人伤这么重都能被你救回...唉?” 话说到一半,华姑娘突然惊讶地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 “怎么了?”张浪微抬了抬眼皮。 华姑娘盯着男孩的胸口处,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紧接着,眼眶之中竟然泛出了泪光。 张浪:??? 这是看到亲人了? 不是吧,如果是亲人的话,你刚才难道就认不出来吗? 张浪顺着华姑娘视线看去,也不由“唉”了声。 之前布哥儿初步修复了男孩的元见,胸口处的伤口也自行愈合了。 如今尚算平整的皮肤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纹身! 突然出现纹身倒也不是什么怪事,就算是张浪也知道多种在皮肤破损之后依然能保留的“纹身”方法。 只是,这纹身的图案... 这他么的不是头熊猫么? 就算纹身已经极尽全力将熊猫纹得尽量凶恶一些了。 可熊猫就是熊猫,张浪怎么看都觉得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这时,华姑娘总算缓过神来了,颤抖着失声道:“食铁兽!王族守护神兽食铁神兽!他...他是王族人!而且...还是嫡亲的王子!” 只有嫡亲的王子,食铁兽的纹身才会出现在正胸口,一旦确认为旁支,纹身就会被挪到手臂上。 意思是北越大王的左膀右臂! 张浪心中虽然早有猜测,可当知道这是嫡亲王子的时候,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颤。 好家伙,小祖宗看上的果然不会是普通人! 这若是放在平时,张浪救下了北越王的嫡亲王子,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拓展人脉的机会。 可眼下... 就是自焚的大火啊! 张浪深吸了口气,注视着男孩已经花了的脸,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北越王的哪个王子,竟然能从王帐中逃出来。” “是他!是他!就是他!”华姑娘语气激动,连声道。 张浪下意识接了句:“我们的英雄,小哪吒?” 华姑娘:“啊?” “没事没事,完全下意识,你刚才说的事谁?” “是十六王子!” 华姑娘斩钉截铁道,“肯定是十六王子殿下。” 张浪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能认出来,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 华姑娘看着男孩的脸,心中一阵阵的刺痛。 她喃喃道:“大王十六个王子,其他王子至少二十多岁了,只有十六王子...岁数尚小,而且...” 她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当日的见面场景,再睁眼道:“我之前见过他。” “你怎么会见过十六王子?”张浪多少是有些不相信的。 一个贫民想要见到王子,这基本上可能性为零。 华姑娘道:“因为我爹爹。” 张浪:??? 华姑娘转过头看向了张浪:“因为王子他来找过我爹爹。” “你爹爹能让一个王子来找他?”张浪倒是来了兴趣,“你爹爹难道是隐士高人不成?” 华姑娘认真摇头道:“我爹爹不是隐士高人,但他是上良寨倒斗的行家。” “我去,你爹竟然还有这手艺?”张浪这下倒是真被惊到了,“你爹这么厉害,你怎么...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华姑娘神色立时黯然。 事情她知道其实也不多。 她只知道大概是半年前,十六王子突然到城南巡视,巡视之后,便找到了她爹。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有机会远远看了十六王子两眼。 十六王子离开之后,她爹对她娘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她爹说这次有一桩大活,如果顺利完成的话,他们华家将重回贵族之列。 只不过,三个月,她没有等来她爹归来,而是等到了她爹的死讯。 与他爹一同死去的,还有她的两个叔叔。 王庭倒是送来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可正也是因为这笔抚恤金让她和她娘亲彻底陷入了绝望。 这也不算什么新鲜的事了。 父亲意外去世,家中又无长子,母亲挡不住那些旁亲的强取豪夺,最终落得一个惨死落魄的下场。 这种事在圣朝那是天天都有发生,张浪听完后也只能一阵唏嘘,心道了句,还是逃不过听一场爹死娘殁的故事啊。 他安慰了华姑娘两句后,转而看向了床上的十六王子。 现在看来,绝对不能就这样把人放在床上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张浪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 看来,有些东西该派上用场了! 片刻后,客栈外的街道上爆发了一阵阵士卒的厉喝。 对上良寨的搜查,终于到了城南! 第216章 夜宵,我请了! 街上先乱了起来。 城南多是平民百姓,这些丘八更是横行霸道。 那些富人他们还能用“请”的话,这些普通百姓就是直接破门而入,然后将人拖拽到大街上。 一时间,城南就到处是哭嚎声,受伤后的呻吟声,士卒的呵斥声,打砸声。 城南这一片立时陷入了极度紧张的气氛中。 作为重点筛选对象的客栈更是被重兵围困! 将近两百人的军士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后,总共二十多个房间的客栈每间客房被分到了十个军士! 客栈老板和小二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躲在柜台后方瑟瑟发抖。 客房门上的封条相继被撕开,客栈中先后响起了嘭嘭的踹门声。 住店的客人不多,惊叫声连绵起伏。 来张浪房间查房依然是刚才那个士卒带队。 他刚揭下门上的封条,房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张浪笑着道:“军爷来了?军爷里面请。” 这个请字刚出口,他的手就不经意搭到了士卒的手臂上,又是一锭,不过这一次是金子! 士卒看到金子后,刚刚怒气上涌的脸色立刻消停了下去,要不是这个时候露出笑脸不合适,他都下意识准备换上笑脸了。 这么多年来,这么上道而且出手大方的人,他可是很少碰到的。 他干咳了两声,迅速将金锭收了起来,板着脸问道:“你出去过没有?” “军爷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我可是记着军爷的话呢,绝对没有出去过。” 张浪信誓旦旦保证道。 士卒瞟了眼身后的其他人,又问道:“那有没有人进到房间中。” 张浪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门上贴着封条呢,这破坏了可是大罪,我一个做生意的,上有老下有小,哪里敢么。” 说着,他还让开了半个身位道:“军爷可以到房中查看...哦对了,房中有女眷,军爷你也是知道的,她胆小的很,看到军爷威严的样子,后背能全被汗湿了呢。” 士卒微微颔首道:“放心,我们是例行搜查,不会惊扰到寻常人的。” 说着,他就迈步走进了房间。 张浪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到了门外,笑着和其他几个士卒打招呼。 当然,每一个招呼就是一锭银子。 对张浪来说,身上最不值钱的就是金银了,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 那些士卒收了银子,本来还想一起进去的,一个个反而不好意思了。 反而张浪招呼道:“各位军爷,到我房中坐一下...各位大半夜出来执行军令,实在是太辛苦了,休息一下,喝口茶水。” 后半句,张浪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几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后,都觉得像张浪这么热情又直白的人,绝对不可能藏匿钦犯的。 正常的害怕都来不及呢! 他们跟着张浪进了房间。 不大的客房立刻显得拥挤了起来。 这样的房间,除了一扇屏风以外,就没有遮挡视线的东西了。 至于屏风后面,刚才进来的兵头看了一眼后已经出来了。 “军爷,我家丫鬟没有冒犯到您吧?”张浪笑着问道。 那士卒摇头道:“没有,哥几个,你们也一起看看吧。” 其他士卒就往其他方向各自张望了一眼。 床,美人榻,桌椅,墙上挂了两幅劣质书画,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床头位置,两个包袱比较扎眼,包袱倒是鼓鼓囊囊的,像是装满了东西。 不过包袱的大小么...别说一个大人了,就三四岁的小孩都躲不进去。 “那包袱中装的是...” 士卒的问题还没出口,张浪就笑呵呵道:“都是我从北人那边淘换来的一些物件,不值钱,但是寨子中用得着。” 他一边说,一边回身到包袱前,打开了其中一个。 士卒往里一看,里面都是些药材! 眼尖的士卒已经看出来了,这些药材北越境内是不产的,在圣朝那边不怎么值钱,不过到了定武寨那边,价格还是能翻上几个跟头的。 这些药材在寻常百姓眼中或许比较珍贵,他们可都是城防营的,这种级别的药材连进入他们日常用药的级别都不够。 众人看了一眼后,就挪开了视线。 张浪说着请他们喝茶,实际上每个人都递了一坛酒。 万越王盟这边酿酒的工艺比圣朝还要差一些,这些酒倒是比药材更入士卒们的眼。 当兵几乎都爱酒,这一口酒香传出,哥几个就走不动道。 张浪看到他们的样子,立刻道:“我这就让小二送几道下酒菜上来。” “这,这不合适吧?” “唉,军爷辛苦了一晚上,喝口酒怎么了?吃点菜怎么了?这么点宵夜,我还是请得起的。” “可是...” “别可是了,正好现在客栈里也没其他客人,几个菜很快的。” 张浪的热情哪是这些士卒能挡得住的? 而且他们确实辛苦了一个晚上,又累又饿又渴,对城内的搜查也接近尾声了,晚上估计就驻扎在这一片,不用回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那个兵头对其中一个士卒道:“你去和头说一声,让头也过来这边吃点。” 那个士卒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 好吃好喝拉上头一起,那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等到张浪吩咐完厨房后回来,房间中又多了两个人。 正是负责客栈搜查的两个百户。 张浪见到两人,热情程度更是上涨了一个层次。 好酒招待上不说,黄白之物更是少不了。 两个百夫长很快就沦陷在了张浪的攻势中了。 等到厨房菜一上来,香味很快传遍了整个客栈。 那些搜查完的官兵一个个都凑到房间跟前,偷偷往里面看。 张浪和两个百户碰了碰杯,对饮完盏中酒后,看了眼门外道:“两位大人,独乐不如众乐,这样,兄弟们既然都已经干完活了,我们干脆去大堂一起吃一顿,这顿夜宵,我来请。” 两个百户对视一眼后,忍不住笑道:“赵先生豪气,赵先生破费。” 张浪在万越王盟的的正式身份姓赵名水凉。 “今日能结识两位大人,是我赵某人三生有幸,走走走,这房间实在是太小了,咱们还是去大堂吧。” 两个百户先走,其他士卒紧随其后,张浪等到都走完了,才朝屏风方向使了个眼色,然后退出门外,将房门关上。 张浪一走,华姑娘就从屏风后面出来,拿掉了上面那个装着药材的包袱,再将下面的包袱用力提了起来。 随着下面包袱一起出来的,却是一个人! 华姑娘吃力地将人放在床上,解开了包袱,露出了里面十六王子岳南迁的脑袋! 华姑娘看了眼床头的洞口,不由咧了咧嘴角。 谁能想到,张浪竟然在床头开了个洞,让岳南迁跪在床板下,然后用他的脑袋伪装成了一个包袱! 客栈的床前有挡板,床下连一只手臂都伸不进去,谁能想到岳南迁就跪坐在床头! 第217章 蔽识幻阵,启! 东方渐白。 岳继坤在已经废墟的王帐外等了一个晚上。 下面人每隔半个时辰就来通报一次。 可一个晚上下来,岳继坤听到最多的是:“禀王公,钦犯尚未找到。” 这一句话翻来覆去,一个字都不带改的,以至于岳继坤听到后面,让通报的人闭上嘴,找到了就点头,没找到就摇头。 一直等到现在,刚刚来报的人依然是摇了摇头。 岳继坤看了已经发亮的天际,一巴掌拍碎了身边临时摆放的茶几,转头就往王帐废墟中走去。 以城防营的兵力,加上上良寨衙门的巡城衙役,这么长时间,足够将整座上良寨来回翻上两遍了! 而且他下的死命令,不担心下面人不好好搜查。 这一个晚上连根毛都看不见,不由让岳继坤怀疑,甄贾是不是搞错了。 上良寨中真有他那侄孙儿? 他带着一肚子气到了废墟中心位置,甄贾依然闭着眼睛盘膝打坐。 晨光照在他的祭司袍上,散发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岳继坤看上两眼后,肚子里的气竟然眨眼就消散了。 他不得不承认,北越虽然是北越王说了算,甄贾这个大祭司在北越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作为北越上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举手投足之间都能让人顶礼膜拜。 岳继坤放缓了脚步,到了甄贾身边。 甄贾就开口问道:“是还没有找到么?” 岳继坤摊手道:“没有,大祭司,你确定他在城中?” 甄贾没有睁眼,淡淡反问:“你质疑老夫?” “这...” 岳继坤当然不敢直说,换了个说法道:“本王当然不敢质疑大祭司,只是...只是岳南迁那小子太狡猾,从小又受您的悉心教导,对您很是熟悉,万一他...” “他熟悉老夫不错,也只能让老夫上一次当。”甄贾睁开了双眼,微眯盯着岳继坤:“王公有这时间来说这个,不如你自己也去看看。” “啊?本王亲自去?”岳继坤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什么身份?怎么能干如此低级的活? 甄贾轻吐了口气:“呼...王公别忘了,为了昨晚,你我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将左右两帅,以及左右两尹都调去了前线,此时城中,四境以上者,可是只有王公你一个了。” 岳继坤干笑两声:“呵呵,话虽如此不错...” “王公,你应该知道,岳南迁在老夫的教导下,也已经是四境了,他若是用一些藏身手段,那些普通士卒恐怕是看不出来的。” 甄贾打断了岳继坤的话,“老夫本来以为,他重伤在逃,应该只剩下一口气了,现在看来,还是留了一手。” 岳继坤的胖脸皱了皱,脸上大写的不愿意。 “哦对了,老夫昨晚错估了这血煞封山阵的维持时间,现在看来只能维持到今日日落。一旦血煞封山阵消失,岳南迁逃出了上良寨,这后果...” 岳继坤倒吸了口凉气,这后果当然不是他能承受的。 左右帅,以及左右尹这些重臣可都是北越王的铁杆,如果北越王身死绝嗣,他们还能转变门庭,可一旦岳南迁还活着,他这个大王宝座还真的坐不稳。 而且北越一旦陷入了内乱,那么昨晚割让出去的土地也别想拿回来了。 岳继坤咬牙道:“本王这就去。” 就算是他觉得在城中找人有损他的身份,此时也有没有办法了。 岳继坤倒是个行动派。 一旦决定了亲自去查找后,便一刻不停,让人牵了马,也不让任何人跟着,便离开了王帐废墟开始寻找。 一个时辰下来,岳继坤热得满脸汗,身上的衣物全部粘在了身上,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作为一个标准的胖子,在这个尚炎热的天气,他是真的不想动弹。 可形势逼人,他也只能一边找一边在心中开骂。 问题这骂又骂得不爽。 骂人怎么能不带祖宗十八代的? 偏偏他的祖宗十八代和岳南迁的祖宗十八代完美重合。 最后只能在心中翻来覆去骂岳南迁和他的父亲已经尸骨无存的北越王岳继乾。 上午过去了一大半,岳继坤总算是到了城南。 这个贱民聚居之地,放在平时他是一步都不会迈入的,甚至觉得沾上这里的土地都脏了鞋底。 现在看到城南这一片的惨状,岳继坤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他看来,这些贱民就不配住在上良寨中! 一路走过来,胯下的马匹踩断了不知道多少根肋骨。 有些是受伤了躺在街上无法躲避的,而有些是岳继坤没有找到人,发泄心中怒气的。 那些士卒等岳继坤离开后,便将那些踩断骨头的人全部扔到了街边上。 等到岳继坤走到客栈前时,一双细眉顿时倒立而起。 这客栈前,竟然没有一个士卒! 客栈可是重点清查对象! 他们竟敢玩忽职守! 岳继坤不由怒吼:“来人!” 一个小校从他身后快步跑来,重重跪在了他的跟前。 岳继坤冷声问道:“负责这个客栈搜查的校尉,千户,百户都是谁!” 小校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是,是李校尉,曾千户,还有,还有两位百户,小人就不知道是谁了。” “让他们都滚来见本王!”岳继坤决定了,这几个人统统车裂! “这...启禀王,王公,李校尉他,他们都在客栈中。” “嗯?他们都在这小客栈中做什么?”岳继坤闻言神色稍济,若是他们在这里发现了蛛丝马迹的话,这车裂倒是可以免了,不过鞭笞五十还是免不了的。 小校颤抖得更厉害了:“王,王公不如去客栈中亲自看一眼,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岳继坤不满瞟了他一眼,马鞭突然狠狠抽了下马屁,马一吃痛,直接冲着跪在地上的小校踩了上去! 可怜的小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踩中脑袋,惨死当场! 而岳继坤纵马直接冲破了客栈的大门。 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岳继坤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客栈中传出! “你们好大的胆子!车裂!所有人都车裂!” 不一会,那些醉酒还没醒来的校尉,千户,百户,士卒就被人从客栈中押了出来。 岳继坤坐在马背上,冷冷地看着眼前满地狼藉,恨不得将客栈立刻夷为平地! 他自己可是一个晚上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这些人竟敢在这里喝酒吃肉!? 反了天了! 岳继坤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后,胸口的玄灵纹破衣而出! 一道霸道无比的神念从他身上散出,迅速向四周蔓延,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客栈! 客房中,张浪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盘膝坐在地板上,身前摆放的正是蔡图星送他的七十二幻阵图! 岳继坤神念散开的同时,张浪手指也点在了七十二幻阵图上。 “欺天瞒地,神鬼莫寻!” “蔽识幻阵,启!” 第218章 甄贾亲自下场! 蔽识幻阵针对的就是神识探查。 第六殿压箱底的宝贝,功效自然不必说。 要不是以张浪现在的境界,最多只能支撑半刻钟时间,昨晚那些士卒过来查房的时候,他也不至于花费这么钱和精力去应付了。 只是小鬼好对付,阎王难缠。 张浪早就预料到,眼下这个局势,如果一个晚上找不到岳南迁的话,肯定会有高手过来查探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会是岳继坤! 张浪出发前,白剑心就给他看过了北越几个需要重点注意的人物。 其中岳继坤就是其中一个! 北越唯一的王公,四境后期的高手,在北越境内,除了北越王和大祭司以外,没有人可稳压他一头。 所以当岳继坤出现的时候,张浪就已经取出了七十二换阵图来应对了。 果然,岳继坤在扫了一遍客栈之后,就调转了马头,转身离开了客栈。 张浪轻出了口气,算是过了这道关卡了。 岳继坤出了客栈,校尉都尉的人头就被送到了他的跟前。 岳继坤冷冷看了眼几个人头,下令道:“将人头传遍全城,若是还有人敢怠慢军令,下场比他们还惨!” “遵,遵命!” “还有,把客栈中所有人都投入狱中,以妨碍军务罪论处!” “啊?那些客人也...” “本王的话你没听到么!” 厉喝声吓得周围军士噤若寒蝉。 等到他离开后,那些军士便涌入了客栈中。 不用多久,客栈中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军士捆上押了出来。 客栈老板和小二因为躲在厨房的地窖中,最后才被押了出来。 两人一出门就加入了门口喊冤的队伍中。 小二已经绝望了。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叫堂妹来店里了。 他也只能在心中悲叹自己对不起...唉?等会! 我妹呢? 他止住了哭嚎声,在被捆的队列中来回找了两圈,却没有找到堂妹的身影。 自然那位客官也没有看到了。 他们...难道没有逃出生天了? 小二还怔神的时候,就听到搜查军士大声吼道:“人犯全部带到!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哀嚎声比刚才又响了几分。 特别是这些来到上良寨的客商,本来只是想在上良寨中安歇一晚上的,结果人来了,回不去了! 那些军士当然不会管这些人的哀痛和哭求,那些个校尉千户血淋淋的人头还摆在这里呢! 鞭子一响,这些人只得踉踉跄跄地跟着押送的军士走了。 外面的哭嚎声传入了房间中,张浪脸色铁青,华姑娘泪流满面。 “客官,我哥他...” “我爱莫能助。”张浪打断了她的话。 他现在能自保就已经勉强了,更别说救人了。 只不过这种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他也没想到这岳继坤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会连累到这些不相关的人! 白剑心不是说岳继坤在北越的风评不错么? 说什么为人和善,待人亲和,就这么个和善法? 张浪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狗日的岳继坤! 狗日的岳继坤此时心情比张浪还要糟糕。 眼看着整个上良寨都已经被找遍了,他愣是没有找到岳南迁的踪影! 正当他骂骂咧咧地准备再来一次的时候,一道人影从北面空中掠来。 “哟!大祭司,您怎么亲自来了?” 岳继坤看清来人,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王公去了这么久,眼看可以用午膳了,怎么还没找到么?”甄贾淡淡问道。 岳继坤呵了声:“呵,这上良寨本王都已经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国师您的得意弟子,要不先回去和国师一起用膳后再来找?” 说的话倒没什么,就是语气已经十分不满了。 岳继坤在北越王族里辈分最高,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冒着大太阳干整半日的活? 要不是眼前的大祭司他是真的打不过,他早就让大祭司跟着那个李校尉一起车裂了。 甄贾听出他的不满,嘴角微微一勾,心中暗骂了声废物,摇头道:“用膳就算了,老夫亲自过来,便是要亲手将我那徒儿捆到王公面前的。” “哦?竟然要麻烦大祭司您亲自出手,岳南迁那小子就算是死也该感到荣幸啊。”岳继坤挤出笑意道,“走,本王随大祭司一起去。” 甄贾没有多说,抬起手指向天空,随即一道血光从指间冲出,到了空中散开成了一个圆圈,将城南一半区域笼罩在其中。 岳继坤眯眼道:“大祭司的意思,他就在这圈中?” 甄贾微微颔首,也不说话,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数丈之外。 而随着他的行走,这圆圈就会随之缩小一圈。 岳继坤对甄贾的一些诡异手段见怪不怪了,在甄贾面前,他也不敢继续骑马了,就跟在甄贾身后一路往前。 甄贾也看到了城南的百姓惨状,皱眉道:“王公,你马上便要成为北越大王,对自己的臣民需要宽仁一些。” 他不是真想提点岳继坤,而是清楚知道这个王公的秉性。 这话他若是不说,岳继坤坐上王位后,说不定很快便能想通。 岳继坤不是蠢货,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扭转过来自己的身份而已。 但是经过甄贾这一提醒,岳继坤估计是永远都不会改变对普通平民的态度了。 果然,岳继坤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和冷意后,随口应道:“本王知道了,谢大祭司提醒。”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动作。 甄贾心中再骂了声蠢货,就勒令城防营的士卒停止戕害百姓。 而他所过之处,百姓身上的伤势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好转,悲鸣惨叫之声立时少了大半。 那些百姓见到身上散发着血光,却又充满神圣的甄贾,纷纷跪倒拜下。 甄贾平静道:“上神的恩赐,尔等当拜谢上神,而不是跪拜老夫。” 此话一出,百姓们口中念叨的话语就改了对象,岳继坤刚变差了些的脸色也迅速恢复如常。 身为北越大祭司,将上神的恩泽遍布北越,这本就是他的职责之内。 岳继坤当然不能多说什么。 再说,岳继坤根本没有将这些百姓放在心上,只要百姓不是对着某个人歌功颂德,他也无所谓。 片刻后,大祭司和岳继坤在客栈前停下。 此时,客栈周围十丈之内已经成了无人区。 只有那几人的人头还放在门口在【警示】众人。 浓烈的血腥气四处弥漫,引来不少的苍蝇。 大祭司看到这几个人头,眉头微皱,轻声道:“王公,你这是...” “哦,他们啊,这几个废物办事不利,该死。” 甄贾脸色忽然一沉,忽然转头看向了岳继坤,脸上黑气缭绕,声音如同九幽炼狱之中冒出来一般: “老夫没和你说过么?一滴血,都不能,浪,费!” 第219章 这老家伙要直接拆房子? 长良寨外。 蔡图星蹲在地上,在她周围,散落了数十根断掉的木棒。 在她边上不远处的大树下。 任寿欣靠在树干上睡得正咂吧嘴。 常独忻和常瑶馨坐在树下,拿着扇火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古刀辛半蹲在地上,注视着蔡图星,眼睛愣是一眨都不眨。 常独忻轻声道:“三师姐,这都半天一夜了,六师妹还能算出来么?” 古刀辛转过头,赤红的双眼让常独忻吓了一跳。 “三师姐,你又上火了?” 古刀辛从鼻孔喷出一股青烟,艰难道:“六师妹这速度,我很难不上火啊。” 常瑶馨哼道:“按照六师妹的速度,就算咱们进去了,估计也只能给小师弟收尸了。” “什么收尸?!” 任寿欣突然从梦中惊醒,“小师弟死了?” 其他三人:...... 常瑶馨冲着奋笔疾书的蔡图星努了努嘴:“你催下你六师姐,不然的话,小师弟的毛都不一定能找到了。” 任寿欣看了眼蔡图星,头往树上一靠,继续闭上了双眼:“那还是算了,小师弟自求多福吧。” 开玩笑,踏浪峰上下除了大师姐,谁敢催在疯魔状态的蔡图星? 哦,是还有一个,那个正在血煞封山阵里面呢! 古刀辛也只敢在她没进入状态的时候催上两句,自从三更天后,她宁可自己上火也不敢多一句话了。 正在这时,蔡图星手中的树枝“咔嚓”一声再次折断! 古刀辛死死抿住了嘴。 之前树枝断的时候,她就险些没忍住让蔡图星用她的刀演算。 古刀辛朝常独忻使了个眼色。 常独忻立刻心领神会,从旁边的树上隔空折下了一根树枝就要扔过去,就听到蔡图星高呼一声:“算出了!我算出来了!” 下一刻,她就被四个人给围住了! “快,说怎么进去!” “不是,三师姐,怎么出来才是关键!” “进去了之后,小师弟还在原来的客栈吗?我们是不是还要确定小师弟的位置?可恶,小黑我没带出来!” “我觉得吧...还是都毁灭了吧?这进去出来有什么意思,直接破阵!” 蔡图星见她们越说越离谱,赶紧抬手让她们打住。 “你们都别说话!” 她在地上迅速画了一个城墙轮廓。 “血煞封山阵最恶心的地方,就是入门和生门是重叠的。算出位置不难的,难的是,怎么确定入门和生门的开启条件。” “他娘的,要不是小师弟之前教了我函数微积分,要算出来还要花更多的时间。” “不过现在好了,等会,我们就从这里...看到了吧?城北的常乐门,三师姐心血开路,激活生门的开启条件,然后......” 蔡图星的语速非常快,好在她们都是人中龙凤,记住这些内容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饶是如此,当她们听完蔡图星的话后,也忍不住连连咋舌。 这大阵的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了她们以往见过所有阵法。 踏浪峰的阵道又是讲究大道从简,越是高级的大阵,反而布置起来越简单。 像血煞封山阵这种,完全就是为了恶心人。 任务安排停当。 五人便急速往城北而去。 而这时,甄贾已经进入了客栈中。 岳继坤跟在他身后,有些不满道:“大祭司,这里本王之前就来查看过,并没有岳南迁的踪迹,现在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还进来做什么?” 甄贾站在一片狼藉的大堂中间,四下环顾了一遍后,点头道:“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人...可是,血煞蛊是不会说谎的,更加不会出错。” 他的袖口一条白白胖胖的,如同百倍放大版蛆虫一般的肉虫爬了出来。 肉虫爬到他的手背上,不知道是脑门还是屁股的一端昂起头来。 顶上一点红光闪过后,肉虫就像陀螺一般就转了起来。 甄贾眯起了双眼:“就在这里没错,竟然能瞒过血煞蛊与子蛊之间的联系,好手段啊......” 甄贾看了眼楼上的客房,缓步上了楼梯。 岳继坤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 甄贾一个客房接着一个客房看过去,步伐不疾不徐。 看了几个房间后,岳继坤忍不住道:“大祭司,本王可是用神识仔仔细细搜查了三遍,这客栈中有几只老鼠本王都知道了,怎么可能连个大活人都看不见?” 甄贾又往一个房间里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说道:“有些时候,能骗得过神识,却不一定能骗得过肉眼。” “你当时若是逐个房间查看,兴许早就看到了。” 甄贾说这话的时候,距离张浪的房间只隔了两间客房。 张浪心中忍不住大骂,这个老家伙怎么这么难搞? 正如甄贾所说,蔽识幻阵能遮蔽神识的探查,偏偏遮蔽不了肉眼的直视! 这就和隐形战斗机一样,雷达上发现不了,可眼睛却能看见。 若是想要连肉眼都看不见,一个蔽识幻阵是不够的。 特别是甄贾这个老家伙可是实打实的三清宗师巅峰,距离七变只有一步之遥! 眼看着甄贾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张浪手指夹住七十二换阵图缓缓展开了另外两张阵图。 一口气同时开三张阵图。 张浪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就算是用上丹药,也不能跟上阵图的恐怖消耗。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张浪闭上眼睛,双手按在刚展开的两张阵图上,心中默念: “六感迷阵,开!” “失途幻阵,开!” 两个阵法,一个是让人进入之后,只能看到布阵者让他看到的东西。 而另一个则是让入阵者永远在一个极小区域来回徘徊。 加上之前蔽识幻阵,这三个阵法都是张浪目前能够使用的阵法了。 至于蔡图星所说,不用玄灵之气就能使用的阵图在眼下这个局面下根本派不上用场。 张浪转头看了下躲在床中的华姑娘和岳南迁,心中忍不住暗骂道:这老家伙要来就快点来,老子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他并不担心阵法会被甄贾识破,只担心自己撑不住。 每一个呼吸间,他体内的玄灵之气就会被大量消耗,每一次呼吸,对他都是漫长的煎熬。 真·度秒如年! 等了一会,甄贾终于出现在了客房门口。 张浪迅速屏住了呼吸。 甄贾走进客房,一眼看去这里就和其他客房没有什么区别。 他依然是按照顺序对客房的每一处看上一回。 甚至会走到床前和柜子前仔细看上一眼。 不过在张浪眼中,甄贾就是在房间中央的小圈子中来回走动,两人之间虽然只隔了数尺距离,甄贾就是靠近不了张浪,更是无法看到或者感应到张浪的存在。 过了片刻,甄贾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客房。 等到甄贾的脚步声远去,张浪才轻出了口气,松开了放在阵图上的双手。 好! 躲过去了! 六师姐,我先谢过了! 张浪心中一松,就听到岳继坤略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大祭司有发现么?本王没有骗你吧?” 甄贾应道:“王公自然没有骗老夫,血煞蛊也不会骗老夫,那么...骗老夫的只能是我的乖徒儿了!” 话音刚落,张浪便感到地板开始剧烈震动! 随后,几束阳光竟然直接照射到了他的身上! 张浪:!!! 他猛然抬头,就看到客栈的房顶竟然一块接一块被剥离,往空中缓缓飘起! 卧槽!这老家伙难道是要直接拆房子!!? 第220章 王公一路好走! 张浪想对了。 大堂中,甄贾背手抬头。 在他的头顶上,客栈的房顶已经消失不见。 “不管你用了什么障眼法,夷为平地再掘地三尺,看看你还怎么能藏下去!” 甄贾话音刚落,一道血气猛然间冲天而起! 整座客栈顷刻之间被血气笼罩。 墙壁,门窗,房梁......组成客栈所有部分全部在血气中分崩离析,逐渐被血气消融成了尘埃! 甄贾找不到人,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猜测,无非是用了一些阵法而已,而这些阵法他身为宗师都看不透还是有点名堂的。 可岳南迁说到底也只是四变而已,想要凭空布阵,以天地为阵基,还差的远。 只要毁了这座客栈,他事先布置的阵基手段就会立刻失效! 虽然甄贾的推测与现实有很多出入,却也是歪打正着! 客房墙壁渐次消失,以客房为基础布置的幻阵瞬间失效! 张浪心中破口大骂。 北越都是疯子吗? 与人为善的岳继坤动不动就杀人! 而白剑心口中,爱民如子,不动百姓一针一线的大祭司甄贾竟然一言不合就拆房子! 这两个他么都是两面人是吧? 幻阵失效,刚才三阵齐开又抽干了体内的玄灵之气。 脚下的地板已经开始崩坏,张浪回身一把抓住了床上的华姑娘,花姑娘死死抓住了身边的岳南迁。 三人同时往下坠去! 失重的感觉传来,张浪大喊一声:“布哥儿救我!” 话还未全部出口,气海处便传出了一股激荡的热流! 几乎消耗干净的玄灵之气迅速补充到位! 小腹处繁复的印记再次亮起,张浪从储物袋中抽了一把锈刀,横劈刀朝地面挥出。 玄灵之气顺刀破体而出,借助这股反推的力量,张浪带着两人安稳落地。 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甄贾那张老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吓得他手在地上一按,连退数步。 “怪不得老夫找不到我那乖徒儿,原来是有两只小虫子在边上帮忙啊?” 甄贾看了眼张浪后,随即将目光移到了华姑娘身上。 “呵,原来是华家的长女,原来如此。” 甄贾微微颔首道,“看来乖徒儿自告奋勇去趟华家,还留了一个后手,怪不得他在元见尽毁的情况下,还能准确找到位置啊。” “说吧,小丫头,他事先和你交代了什么?” 华姑娘此时已经被吓得小脸煞白,哪里还有回答的可能?只是在那不停摇头。 “不回答?无妨,老夫自然会找。” 说着,他隔空朝华姑娘轻轻一点,一条暗红色的丝线竟然从华姑娘的长发中缓缓飘起,最后绕在了甄贾的指尖。 甄贾看到丝线时就笑道:“原来是千里丝啊,看来我的徒儿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提防我这个师父了,啧啧啧,说好的师慈徒孝呢?” 张浪听到这里,心头一跳。 他原以为岳南迁是误打误撞到了他的客房,毕竟宵禁戒严,敢开窗也只有他这个房间了。 现在看来,这应该是岳南迁之前就留在华姑娘身上的后手! “华家丫头,你爹算是帮了老夫一个大忙,老夫也不是个不念旧情,恩将仇报的的人,这样,你将岳南迁交出来,老夫就送你一个全尸如何?” 甄贾看着华姑娘微笑问道。 张浪听前半句的时候,还以为有机会了,反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岳南迁给交出去的。 可后半句一出,张浪就知道今日估计是很难轻易脱逃了。 甄贾从出现开始,直接就忽略了他的存在,显然是没有将张浪放在眼中。 他一个巅峰宗师,自然不在乎张浪的境界如何,反正不可能超过他就对了。 那就还有机会! 张浪轻吸了口气,突然冷笑道:“大祭司这话说的,横竖反正是一死,那我们教与不教又有什么区别?我替华姑娘做主了,这人我们还就是不交了!” “聒噪!” 甄贾信手一袖子朝张浪甩了过来! 六境巅峰信手一袖,威力之大足以碾死四变以下的任何人! 张浪只觉得一股飓风迎面扑来,幸亏他早就有所准备。 一块巨石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甄贾引发的飓风正好被巨石挡下。 “呼...” 张浪躲在巨石后面,四周沙尘翻滚,犹如十二级的台风过境! 巨石在飓风中却纹丝不动,甚至连半点震颤都没有。 甄贾这时才转眼看向了巨石所在,挑眉道:“这石头...有古怪,竟然能接住老夫的一击?” 话音未落,巨石后面,一道人影忽然纵身而出:“古怪你个头!” 与骂声同时到来到来的,是一股勇往直前的悍勇刀意! 张浪这次可不是仅仅用了肉身的力量,而是在布哥儿的全力支持下,一口气抽干了体内的玄灵之气,朝甄贾劈出了他最为强悍的一刀! 刀光如弯月,破开了弥漫的烟尘。 甄贾背手道:“刀意有点意思,就是境界不到,蜉蝣撼树而已。” 他没有动手,接下张浪这一刀的是如同一只肉球弹跳过来的岳继坤! 岳继坤挡在甄贾身前,手臂上凝结出来了一块盾牌,便是他以玄灵之气所化的兵器! 刀光正面砍在了岳继坤的盾牌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岳继坤的身子只是微微晃了晃,就硬生生接下了张浪全力一刀。 “就这么点力道么?敢对大祭司动刀,本王还以为有两把刷子呢...原来也就是个勉强入了四变而已。”岳继坤伸出舌头卷了圈嘴角。 “吃起来真没味儿啊!” 甄贾笑道:“王公你刚品尝了亲侄儿的味道,这样的也只能食之无味了,你快点吃,老夫还是要和小丫头说道说道。她爹粉身碎骨,她若是再连个全尸都没有落下,老夫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岳继坤轻哼了声。 他对甄贾这种作派很看不上。 要杀就杀,假惺惺地做什么? 说来说去就是那句,忘情之人,难成大事。 不过,这和他没有关系,眼前这个少年郎,勉强能作为他的口粮了。 张浪的刀被挡下后,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在空中连翻了好几圈跟头才消去了力道,此时正落到了巨石上,“yue!”一阵干呕。 擦...晕圈了! 岳继坤看到张浪在那干呕,脸上的不屑更加浓重,正要上前,给张浪一个痛快,突然双目圆瞪,闷哼一声:“唔!” 张浪停止了干呕,擦了擦嘴角道:“王公一路好走。” 话音未落,岳继坤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往后倒下! “嘭!” 炸起了一阵烟尘! 第221章 张浪正面对上六境宗师! 正在往华姑娘缓步逼近的甄贾停下了脚步,转而看向已经气绝的岳继坤,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 “你竟然能杀了岳继坤?” 甄贾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区区四变初的修为,竟然能杀了岳继坤,虽然他个走了捷径的废物,可能做到这一步,看来我那徒儿养了条好狗啊。” “放屁,老子和你徒儿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给老子当狗老子还嫌他浪费药石呢。” 都已经撕破沙皮脸了,张浪嘴上当然不会怂,冷笑道:“我救他本身就是因为救人一命乃是上神记下的最大功德,至于他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也不关心。” “哦?这么说,你不是老夫徒儿蓄养的死士?”甄贾打量了一番张浪,突然笑道:“哈哈,原来如此,你竟然是个北人!” 张浪心中咯噔一声:“我乃定武寨的行商赵子良,并不是北人。” “哈哈哈,你莫要再装了,北虏这个了无信仰之地,为了装成我越人,竟然也将上神挂在嘴上,可惜...” 甄贾停顿了一下,沉下语气道:“可惜你们心不诚,上神在你们嘴里说出来,完全没有半点敬意可言!” “不管你信不信,老子就是定武寨的人,身份可查,就算你是大祭司也不能血口喷人。”张浪当然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圣朝人。 这可是与白剑心事先就约定好的。 甄贾摆手道:“老夫不想与你做这无谓的口舌之争,不管你是北人也好,定武寨的行商也好,你既然杀了当朝王公,罪当谋逆,诛你三族也是理所当然。” “切,我杀了王公算是谋逆,那大祭司你伙同王公夜入王帐,杀我王逼其子,和你们一比,我算什么谋逆?” 张浪反驳道。 甄贾眯眼道:“你这都知道?” 张浪翻了个白眼:“昨晚王帐这么大动静,王子重伤外逃,今日身为大祭司竟然和王公举止亲切,换成是谁都能猜到好么?” 他耸了耸肩道:“所以啊,既然大家都是为了自己杀人,五十步笑百步,就不要扣什么谋逆的罪名了,两个字,虚伪。” 甄贾闻言竟然大笑:“哈哈哈,好久没有人敢当着老夫的面这么说话了,要不是眼下这种状况,说不定老夫有兴趣收你这个关门弟子。” “大爷,你别搞笑了好么?你是有收关门弟子的爱好吗?我记得不错的话,岳南迁应该就是你的关门弟子吧?” 张浪满脸嫌弃道,“你的关门弟子我怕有命当,没命活啊。” 两人针尖对麦芒又说了几句后,张浪突然笑道:“大祭司查看了这么久,应该要动手了吧?” 甄贾收敛笑意,重新回到了之前古井无波的样子:“你知道老夫在查你杀人的手段,还愿意和老夫说这么久,只有三个可能。” 他缓缓竖起了一根手指:“一,你是个蠢货,想用口舌之争拖延,为自己找到一线的逃命机会。” 第二根手指接着竖起:“二,你刚才用过的手段,需要一定时间的恢复。” 随后第三根手指挑出:“三,你现在故意说破,是在老夫面前虚张声势。” “不知道,你是哪一种。” 张浪双手抱胸笑道:“大祭司觉得是哪一种呢?” “老夫觉得...呵呵...你是个蠢货!” 甄贾身上衣袍突然鼓起:“你杀岳继坤,用的是蛊毒!” “这若是换成一般人,还真看不出去端倪来,你运气不好,碰到了老夫。老夫可是玩蛊毒的祖宗!” “蛊毒确实可以越境杀人,但...这种蛊毒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你身上若是还有第二只蛊虫的话,你断然不会和老夫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就算是濒死挣扎,你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你既然到现在还在和老夫做口舌之争,无非是在虚张声势,顺便拖延时间而已。” “也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甄贾淡淡说完,鼓动的衣袍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可当面的张浪却忽然觉得胸口一窒,仿佛自己身在深水旋涡之中,一口气都吸不上来了! 他和甄贾相隔数丈距离,这一片区域的空气仿佛被甄贾完全掌控一般。 此时的张浪就像是在水中被生生溺毙一般。 张浪一手抓着自己的喉咙,一手往上凭空抓挠,脸色迅速转成青紫。 边上的华姑娘见到张浪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焦急万分,大声问道:“客官,你怎么了?” 这样的问话自然是毫无意义的,张浪也没办法回答他。 甄贾倒是开口道:“老夫最喜欢这样杀人,如此,一滴血液都不会浪费了。” “你放心,你死后,你全身血液都会成为老夫修行大道上的一块垫脚石,老夫登圣之日,也有你的一线功劳,算是与有荣焉了。” 窒息眩晕的感觉几乎要张浪吞没了。 一个照面,张浪连一剑镇人间都用不出来,就面临生死绝境! 三清宗师的恐怖,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张浪心中也是很恼火,原本他以为自己还能走上一招半式。 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 境界差距太大,那就是降维打击了。 甄贾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张浪,袖管中的血煞蛊再次冒出头来。 蛊虫脑袋缓缓转动之后,对准张浪所在的方向停了下来。 甄贾轻笑道:“你莫急,将死未透之时,那血液才是最美味的!” 血煞蛊闻言微微震颤,肉白的身体泛着轻微的血色。 甄贾看着已经跪倒在巨石上,全身痉挛微微扭动的张浪道: “快了,还有五息。” “五!” “四!” “三!” “二!” “一...什么!” 这一字刚出口,那血煞蛊突然暴起,径直朝甄贾脸上冲了过来! 第222章 六境以上一换一! 甄贾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养了多日的血煞蛊竟然转头咬自己的脸!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血煞蛊虫已经扎进了他的左眼中! “啊!” 甄贾惨叫一声,往后仰去,伸手抓在了血煞蛊虫的尾巴上,想要用力扯出来。 血煞蛊虫被他一拉,虫身如同皮筋一般被拉长,脑袋扎在他的眼中纹丝不动。 蛊虫肉白的身躯仿佛被扯去了一层皮一般,露出了一层黑色的角质层。 甄贾剩下的独眼看到这一层角质层后,惊声痛呼道:“这不是老夫的血煞蛊虫!这是什么东西!” 巨石上,张浪总算从窒息中缓了过来,连续几口大气喘完之后,笑出声道: “呵呵,这当然不是你的蛊虫了,你哪有这么高级的玩意?” “你刚才猜对咯,我确实是用蛊毒杀的岳继坤。” “而且...我身上也确实只有这一只蛊虫。” “我在和你扯淡,确实也是在拖延时间。” “不过有一点你错了。” 张浪深吸了口气,紫青的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站起来道,“这只蛊虫可不是你那些一次性的低级货。” 他冷冷地看着震颤嘶吼,最后全身逐渐麻木不动的甄贾。 刚才他用黑毒蛊虫瞬杀了岳继坤后,就已经让黑毒蛊虫从岳继坤下方的地下到了甄贾的脚下为止。 而甄贾再自以为谨慎探查情况,与张浪扯皮的同时,黑毒蛊虫已经悄悄进入了甄贾夸大的衣袍之中。 都不需要张浪操控,黑毒蛊虫便找到了血煞蛊。 血煞蛊也算是凶煞无比的蛊虫,可在黑毒蛊虫跟前,却只有乖乖献上自己肉身的份。 黑毒蛊虫吸收掉血煞蛊的精华后,刚才击杀岳继坤那点消耗迅速得以弥补。 同时又没有毁去血煞蛊的虫魄晶核,就算是在蛊毒方面浸淫多年的甄贾都没有发现血煞蛊竟然已经死翘翘了! 而张浪更是让其钻入了血煞蛊留下来的那层干皮中,玩了把cosy! 除了甄贾刚才让他毫无抵抗能力地窒息以外,其他的都还算在他的掌控中。 张浪翘起嘴角反问道:“你不是自称蛊毒的祖宗么?你难道不认识这只蛊虫么?” 甄贾听到这里,面目痛苦且狰狞,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连表情都无法控制了。 这让他猛然想到了一种蛊虫! 那蛊虫能在斩杀四境之后还能多次使用的,并且能被二变以上的任何一人用以杀死六境宗师! 而这种蛊虫也是唯一一种在杀一人后还能使用的蛊虫! “黑毒蛊虫!这竟然是黑毒蛊虫!” 甄贾恐惧到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怎么会有黑毒蛊虫!” 六境以上一换一,六境以下它无敌! 用无数万毒凝脂喂养出来,号称绝世珍蛊的蛊虫,据甄贾所知,已经几乎绝迹了!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如此珍贵可怕的蛊虫,怎么会出现在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身上! 张浪看着黑毒蛊虫一拱一拱滚圆的身躯往甄贾眼中挤进去的诡异画面,心中却有一丝心疼。 他从踏浪峰带了三样东西出来。 七十二幻阵图,石中甲,还有黑毒蛊虫,在这一战中算是全部派上了用场。 幻阵图和石中甲都是可重复利用的,唯独黑毒蛊虫就这么一只,用掉了就没有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不用的话,自己命都没了,还留着这破虫子有啥用?张浪立刻释怀了。 他笑道:“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大祭司啊,等你安心去了,我再烧纸给你说吧。” 两句话的功夫,黑毒蛊虫已经完全钻入了甄贾的眼中! 甄贾笔直地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肉白色的虫皮,左眼成了一个血窟窿,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蛊虫入脑,他现在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就算他能说话,他现在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黑毒蛊虫的恐怖之处,他比张浪更加清楚! 蛊虫入脑后,便会在顷刻间吞噬掉了头颅中的一切,包括他的神魂! 而最后黑毒蛊虫也会因为吃得太多,撑死当场。 所谓的一换一,实际上是单方面的屠杀! 张浪长出了口气,从巨石上跳下,石中甲随之迅速缩小回到了他的储物袋中。 现在底牌尽出,他必须要赶紧带着岳南迁离开上良寨! 张浪走到已经完全吓傻了的华姑娘身前,伸手就要去接岳南迁。 华姑娘却没有半点反应,依然死死抱着岳南迁胳膊一动不动。 张浪微微蹙眉,快速道:“姑娘,你快些离开此处回家去吧,他们两个都死了,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出现在这里过,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曾经与岳南迁有任何纠葛。” 他现在的状况,没有办法再带着这么一个小姑娘上路了。 甄贾和岳继坤身死,加上昨晚上良寨的剧变,北越肯定会陷入动荡之中,自己前往折钵山的路途不知道又会发生多少波折。 华姑娘留在上良寨中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她的堂哥那些无辜入狱的人,张浪相信这这两人身死之后,收拾残局的肯定不会继续为难的。 华姑娘却仿佛没有听见张浪的话,眼睛就看着张浪的方向,抱着岳南迁胳膊的双手却更紧了。 喂喂喂,这丫头不会是真被吓傻了吧? 张浪不准备再浪费时间了,伸手就准备强行将岳南迁从她手中拿过来。 他手刚碰到岳南迁的身体时,华姑娘突然尖叫道:“不许你伤害王子!” 张浪:??? 这丫头该不会是魔怔了吧! 废了那么大功夫才保下他的命,老子闲得蛋疼会害他! 他正要发力的时候,刚刚还紧抱着岳南迁的华姑娘,突然松开了双手,猛然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冲了出去。 张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声惨叫从侧后后响起。 他急忙转头看去,赫然见到双手张开,挡在张浪和岳南迁钱前面的华姑娘胸口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第223章 这种人,不配留全尸 一个拳头大小,血呼啦啦的血球正从血洞中落下。 “华姑娘!” 张浪惊呼一声,就见那血球似乎喘了口气恢复了过来,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径直朝地上昏迷中的岳南迁冲去! 如此恶心的东西,张浪用脚想都知道肯定是甄贾搞出来的! “三尺!” 张浪骤然爆喝,巨阙冲体而出,三尺之内的元玄刹那间抽空! 原本在空中就有些摇晃的血球,在元玄抽空之时,“吧嗒”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 在落地之时,巨阙也同时落下。 正好将血球斩成两半!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息时间! 张浪斩断血球的同时,转身过去抱住了倒下的华姑娘。 此时的华姑娘气若游丝,面色惨白,看着张浪,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她断断续续道:“客,客官,我,我刚才,是,是真的,真的救了他一命...” 这个他自然是十六王子岳南迁。 那血球显然是冲着岳南迁去的。 “上神说,说,救人一命,可,可入天,天国,我,我这是能去天国了么?” 张浪神色复杂地看着怀中的将死的女孩。 到这个时候,他不知道她的全名,她也只叫他客官。 张浪神色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萍水相逢,他以为自己不会生出太多的悲伤来,可是看到如此单纯的女孩子就这么香消玉殒,没有半点触动却也不可能。 他还是开口道:“是的,你肯定能去天国的。” 华姑娘缓缓合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那,那我就能见到我阿爹,和我...阿娘了。” “客官...我叫,叫,华秋鸣,你叫什......” 话未说完,双手垂下。 张浪静静看着怀中已经没了呼吸的女孩,轻声道:“我叫张浪,铺张浪费的张,浪催天下的浪。” 哎...... 张浪轻叹了口气,在她身上轻轻抹过,将遗体收入了储物袋中。 以后找个地方再给他立坟吧。 张浪起身,看了眼七窍流血已经气绝的甄贾,他的胸口处不知道何时也多出了一口血洞。 刚才那个血球必定是从这里出来的了。 张浪朝他伸出双指,轻轻划动数下,还站在那里如同塑像一般的甄贾尸身,立刻被剑气切成了数十个小块。 这种人,不配留全尸。 张浪扛起地上的岳南迁,尴尬地发现客栈被摧毁之后,连带着客栈后面的牛马圈也没了。 “额...老子的驮马啊!!” 张浪一声惨嚎,想到接下来还有几百里的山路要靠十一路公交车,还得背着个人,心中那叫一个绝望。 正当张浪扛着岳南迁要离开的时候。 身后却突然有一个虚弱至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想走?老夫让你走了么?” 张浪:!!! 他愕然转身,就看到原本躺在地上的岳继坤竟然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满身的肥肉随着摇摇晃晃站的动作,逐次塌陷。 “岳继坤”的样子就仿佛一个硕大的皮球被人连续踹上了很多脚,等到他完全站定的时候,皮球算是彻底瘪了下去。 “岳继坤”长长吐了口气,冷哼道:“这废物的歪路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竟然将无法炼化的玄灵之气储存在肥肉中,倒是让老夫捡了个现成。” 张浪目瞪口呆地看着复活的“岳继坤”,哦,不对,是甄贾,心头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说好的一换一呢? 怎么这样了都还没死? 他当然也知道进入六变宗师境界后,体内就会有存在三个玄灵元核,只要有一个元核存在,六变宗师就很难被杀死。 可张浪用的是黑毒蛊虫啊! 进入体内后会直接吞噬脑髓神魂,就算有一百个玄灵元核都没有用啊! 这老家伙是怎么做到借尸还魂的? 四师姐,你他么翻车了呀! 翻车不怕,可怕的是这个时候的司机是自己! 甄贾若还魂成功,他可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此时瘦得皮包骨的“岳继坤”,实则是甄贾冷笑了几声:“小子,幸亏你刚才杀这废物的时候,只灭了他的神魂,没有太过损坏他的肉身,不然的话,老夫这次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黑毒蛊虫,是真的可怕啊...” 甄贾说到这里依然心有余悸。 要不是他前不久刚得到了一些际遇,让自己有了保命的秘术,要不是这秘术在黑毒蛊虫爆发之时,还保下了他的两魂六魄,现在的他已经去找岳继坤黄泉喝酒去了。 甄贾在千钧一发之际,用秘法将存下的魂魄化作血球冲出身体,本来是想要直接夺舍岳南迁的。 可惜虚弱之下,速度不够,竟然被那个黄毛黑皮的丫头给挡了一下,然后又挨了一巨阙,二魂六魄再次散失。 他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将仅存的魂魄冲入了岳继坤的尸身内。 如今岳继坤体内残留的正是他的一魂三魄! 所以他现在操控岳继坤肉身都不能随心所欲,摇摇晃晃勉强能站稳。 “小子,到这个时候了,你也山穷水尽了吧?” 甄贾勉强做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 张浪心中虽然绝望,嘴上依然硬气:“彼此彼此,我山穷你血尽,大家都一样。” “老夫和你可不一样。” “怎么?就凭你残魂余魄还想要强行杀我?信不信我还能与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老夫没有兴趣。”甄贾缓缓深吸了口气,“老夫刚才被你暗算,确实有些狼狈了,不过就算老夫现在的状态,杀你依然易如反掌!” 张浪嗤笑道:“你要是能动手的话,还用得着和我说话么?告辞!” 他可没有兴趣再和甄贾纠缠下去了,这老东西鬼魅手段实在太多,对他这样一个刚出笼的雏儿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对手。 更何况,他现在确实是山穷水尽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张浪扛着岳南迁刚抬腿要走,赫然发现脚下竟然如同踩在泥浆中一般,竟然没有抬起脚来。 他低头一看,脸色大变。 “这是...” 他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一滩血水之中!!! 第224章 天下之大,还有我们姐妹不敢救的人? 等到张浪再抬眼,客栈遗址这一片区域全部浸泡在了血水之中! 黑红色的血水浓稠得如同糖浆,浓烈的血腥味骤然升腾而起。 “咳咳!”张浪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心中却知道,这次大概率要凶多吉少了。 甄贾缓缓张开双手,仰头望天:“九幽血神,将你的神力赐予你最忠实的信徒吧!” 话音刚落,远处城墙上骤然血光暴起! 城墙上诡异繁复的纹路随着血光起,在上良寨的上空汇聚到一处,最后化作了一张巨大的罗刹鬼脸! 这张鬼脸一出现,张浪就觉得体内血液疯狂上涌,竟然有爆体而出的趋势! 幸亏布哥儿和巨阙同时做出了反应,一道气蕴,一道剑气同时从气海中涌出,转眼封住了全身血液! 张浪刚刚泛红的皮肤这才恢复了正常。 可上良寨中的普通百姓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鬼脸出现的同时,便有数千人爆体而亡! 他们的血液自行拧成了一条血线,倒飞入了空中的鬼脸嘴中! 不过数息时间,张浪一眼望去,便有数不清的血线升起!! 上良寨中几十万人,不知道多少人惨死! 甄贾状若疯狂,疾呼道:“这些肮脏的蝼蚁,他们存在世上的唯一价值,就是作为祭品!上神,助你的仆人重回巅峰!” 张浪忍不住咧了咧嘴。 这玩意就是上神? 华姑娘若是知道她崇拜的上神是这么个玩意,恐怕不会想着去所谓的狗屁天国了吧? 随着甄贾的话音落下,半空中那张罗刹鬼脸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扭动着从半空中朝他落下。 霎时,血光满城! “玛德,这他么比红灯区还要红啊!” 张浪忍不住骂道,在血光的压制下,他连半点玄灵之气都提不起来,只有眼睁睁看着甄贾表演的份。 鬼脸在落下的时候,迅速变小,最后正好落在了飘起了数丈,仰头迎接的甄贾脸上! “啊啊啊!!” 甄贾捂着脸疯狂摆动,凄厉的惨叫声不断。 看这样子不像是被赐予什么神力,反倒被人泼了满脸的硫酸一样。 张浪倒是希望这个时候有人冲他脸上来上一瓶王水,可惜在场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片刻后,甄贾停止了惨叫,脑袋低垂,长发遮脸,从空中落下。 要不是头发是血红色的,这形象看上去和贞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张浪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最后的决定了。 他的手掌心中悄然多了一块玉珏。 这块玉珏是上次和伍百里见面后,伍百里留给他的。 也是公孙武峰决定让他去折钵山后给他的。 公孙武峰虽然已经不再管南疆的事务,但他经营南疆多年,又和万越王盟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所以在万越王盟还是埋了不少棋子的。 这些棋子,是公孙武峰亲自掌握,被称为【孤棋】,意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张浪若是前往这波山遇到危险,公孙武峰给了他一次动用【孤棋】的权力。 只要他捏碎手中的玉珏,那么方圆百里之内的【孤棋】都会出现,帮助他脱离危险。 当然,这些【孤棋】一旦暴露,也只有死路一条。 在上良寨中,张浪不知道公孙布置了多少【孤棋】,但是这里作为北越王帐的所在,数量只会多不会少。 甚至会是【孤棋】中的佼佼者。 张浪之前哪怕用了黑毒蛊虫都没有想过动用这块玉珏,就是不想让公孙武峰多年的布置毁于一旦。 而且还是以鲜血与生命的代价。 只是到了眼下,张浪已经再无可以和甄贾周旋的底牌,唯一能用的便是这些【孤棋】。 他还在犹豫,是因为不知道现在这种状况下,捏碎这块玉珏,暴露城中的【孤棋】还有没有作用。 六变巅峰宗师,就算是公孙武峰亲自来,收拾他也要费一些手脚。 这时,低垂脑袋的甄贾忽然抬起头来,遮脸的长发向后飞散开去,露出了一张与那罗刹鬼脸有八分相似的面容。 “小子。” 他的缓缓开口,声音变得极其古怪,像是无数人在说话最后合在一起一般。 “老夫本不想这么快走这一步的。” “可是今日,却因为你让老夫不得不选择了走这一步。” “老夫今生圣境无望全拜你所赐。” “若是不能将你剥皮抽髓,便难解老夫心头之恨!” 他往前踏出一步。 只这一步,地动山摇。 张浪甚至感觉整座上良寨在他落下脚步时摇摇欲坠。 “放心,老夫不会让你这么死去的。” “老夫会让你活着,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流干,看着自己的骨头一根根折断,然后神魂入血海,享受永世不灭的痛楚!” 甄贾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张浪一咬牙,妈了巴子的,老子可不想死在这里! 他用尽全力举起了手,低喝道:“死地孤...唉?” 他突然唉了声,本来用力的手掌不由一松。 随后用尽了全力大喊:“救命啊!!” 甄贾狞笑道:“桀桀,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救你的命!老夫看还有谁敢救你的命!” “六感剥离阵式!” 一道声音骤然在甄贾背后响起。 甄贾:??? 还没等他转头,就见到六道寒芒笼罩在了他的头上。 旋即他便眼不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口不能言,与天地之间的联系竟然被生生斩断。 紧接着。 “百兽弑神!” 十几道流光从四面八方袭来,全方位命中甄贾的躯体。 流光散去,露出了那一个个可爱到极点的模样。 随即,两道简短的厉喝: “生毒!” “死药!” 一白一黑两团烟雾在甄贾身边炸开,最后聚拢成团,宛若阴阳两条鱼,将甄贾困在中间。 最后。 “镇山刀!” 一把巨大未开刃的锈刀当头拍下,正好拍在甄贾的脑门上。 甄贾如同被一座大山压中,整个人被拍在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五道人影先后落在了张浪的身前。 正中间的古刀辛猛地一跺脚,地上的血池竟被她一脚震碎! 蔡图星叉腰道:“谁敢救?开玩笑,天下之大,还有我们姐妹不敢救的人?” 第225章 孤棋 张浪此时想哭的心都有了。 “师姐们,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古刀辛转头和颜悦色道:“我们不来,难道看着小师弟你死么?” 常独忻轻咳两声:“好歹也是我们的师弟,要是在这里死了...” “那丢的就是我们的脸面了。”常瑶馨紧接着道。 任寿欣冲张浪露出满脸的笑容:“小师弟放心,有我们在呢。” 只有蔡图星皱脸道:“你肩上扛的怎么是个男的,那个小浪蹄子呢?” 张浪:...... “师姐说的是华姑娘?她...她在我储物袋中。” “你是不是疯了,活人怎么能放到...”蔡图星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能放入储物袋中的,只能是尸身。 “她...死了?” 张浪微微点头。 蔡图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轻拍了拍张浪的肩膀:“节哀顺变。” 张浪再次:...... 我节哀顺便个啥? 他轻吸了口气,指着趴在地上的甄贾道:“师姐你们来得正好,快,将这个怪物杀了再说!...不是,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五个师姐同时摇头,古刀辛沉声道:“我们可以救你,但是我们不能杀他。” 张浪不解:“为什么?这老怪物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吧 ?难道留着这个祸害不成?” 古刀辛道:“这个...踏浪峰早有誓言,我们七个殿主不会杀一个越人,即便是这个越人穷凶极恶。” “还有这说法?我怎么不知道?” 蔡图星轻声道:“你不是殿主。” 张浪:...... 这理由...真他娘的充分啊! “不过小师弟放心,我们虽然不杀他,却也不能容许如此邪道留存在世间。” 古刀辛闪身到了甄贾身前。 任寿欣打了个响指:“撤!” 第七殿的小可爱们便松开了各自的【樱桃小嘴】,迅速散开,落回到了她的身后。 古刀辛收了锈刀,伸出巴掌就抓住了甄贾的脸。 甄贾双手乱抓,却发出一点声音,更是感知不到古刀辛的存在,手舞足蹈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人抓住要害的恶犬。 古刀辛冷声道:“九幽血魔的传承竟然在北越境内,我们找了那么多年,竟然是灯下黑。” 说话间,手掌发力,竟将甄贾的脸皮整个拉扯了出来! 甄贾手脚舞动更加疯狂,只是他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踏浪峰五殿主到齐,他区区一个六境,和他口中的蝼蚁没有多大区别。 古刀辛将他的脸皮生生扯出了半尺长,旋即一个手刀将脸皮斩断! 脸皮斩断之时,她手中的那部分竟然如同蠕虫一般疯狂扭动。 “区区血魔,安敢造次!” 古刀辛冷喝一声,用力一捏,扭动的脸皮迅速安静了下来。 而笼罩了整座上良寨的血光在脸皮安静的瞬间全部消散! 古刀辛哼了声,瞟了眼仰躺在地上,满脸血污的甄贾,往他气海用力一踢,甄贾便同破布袋一般在地上倒滑出去数丈远。 “我是不能杀你,但我可以废了你。” 古刀辛冷声道,“我踏浪峰,可是天下顶护短的地方!这算是你今日险些伤到小师弟的代价!” 张浪看着古刀辛眨了眨眼。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三师姐,真他娘的帅! 古刀辛回到张浪身边,温和道:“小师弟,此地不宜久留,血煞封山阵已经没有了,北越的那些将帅大臣也该反应过来了。” 张浪用力点头,随即看向了古刀辛握住的右拳:“那个...三师姐,你手中的东西...” “你说这个?” 古刀辛张开手掌,掌心有一颗晶莹剔透,鸽子蛋大小的心脏! “这是血魔魔心,算是大凶之物,不过没什么用。” “那个...如果没什么用的话,能不能给我?”张浪小心道。 想要这玩意的不是张浪,而是再次疯狂磕头的布哥儿。 张浪也不知道布哥儿想要这么恶心的东西做什么,可它既然都磕头了,自己这个当爷爷的当然要帮它要要看了。 古刀辛奇怪道:“你要这东西干嘛?” “这个...我就是好奇...算了,要是三师姐不方便的话,我就不...” “拿着吧。” 张浪话还没说完,古刀辛就把魔心丢了过来。 卧槽,这么痛快么? 张浪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接住,小心翼翼收进了储物袋中。 “多谢三师姐!” “这谢啥?都说没啥用,你要想便拿着咯。”古刀辛摊手道,“这玩意骗骗甄贾这样此生无法窥到圣境门槛的人还行,咱们踏浪峰瞧不上这种歪门邪道。” “哈...三师姐说的是。” 张浪打了个哈哈。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是一个字都不信,可是古刀辛说这话一点毛病没有。 “对了,小师弟,你肩上这人,你想一起带走?” “嗯...可以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要是看得上,就让他给你端茶送水,当你的跟班仆役也成。” “哈?这不是意味着他能入踏浪峰了?” “算是吧。” “啊?我还以为入峰当仆役门槛很高呢!” “是很高没错了,你手里有一个名额可以指定的呢,这个名额是归你支配的。” “所以我想让谁当仆役都行?” “当然,不过规矩是不能破的,凡是入峰当仆役的,必须要留下自己的一样东西。” “这样啊...头发可以么?” “......” “哈哈,我就是随口一说,三师姐你可别生气。” “不生气,按道理说是可以的,但是峰上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南边的城门离开了长良寨。 正午的阳光照耀着上良寨,格外的安静。 过了许久,才有劫后余生的人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片刻后,哭嚎声响成一片。 城南的一处治安亭中,店小二从治安亭后的小门中悄悄出来,几个纵跃间便到了客栈所在周围。 他远远看着客栈中的惨状,又看了眼躺在地上一下一下抽动的甄贾,再次隐藏了身形。 “可以上报给大将军了。”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铁牌,咬破手指后再铁牌上快速写上了一行字: “魔心已去,甄贾重伤,北越大乱。” 落款: “孤棋西九南十。” 第226章 上良寨剧变后,各方震动! 上良寨的剧变虽没有引起两国边境局势的变化,可北越王和甄贾的双双身死,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数日后沈四石收到第三封线报。 他看过一眼后,脸上就露出极其不满意的神色,嘀咕了声:“废物。”就把线报丢给了许归凉。 “你看吧,这都几天过去了,北越境内能传出来的情报只有这么些。” 情报系统也是许归凉监管的,他瞄了眼线报上的内容,脸色不由尴尬。 线报上只说了北越王崩殂,大祭司暴毙,岳继坤重伤,这些东西,但凡有点头脸的人都知道了,这就和没说一样。 “大都督,北越变故,我们是否能在前线找个机会,一举击溃越人?”许归凉只能强行换个话题,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可总好过被沈四石戳着自己的脊梁骨。 沈四石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究的心思,顺着他的话摇头道:“一个北越王而已,两帅两尹还在,北越军力未损,其他几个部族更是精锐齐出...呵呵,要是想一举在敌人后方改变前线局势,也只有当年侯爷那次惊天动地之举了。” “都督此言甚是...”说到公孙武峰当年的惊天之举,许归凉都忍不住心旗摇动,当年他虽然没有跟随公孙武峰一同前往,可也算是亲身参与到这大事件中了。 “不过…本都督奇怪的是,谁能杀得了甄贾?”沈四石轻轻叩击着桌面,“北越境内,能和这个老家伙过招的可都在前线与我军对峙呢。” “这个...”许归凉知道这话题又被拐回来了。 问题是,沈四石问他,他又能问谁去? 之前他们派出去的谍子和细作,在上良寨血夜之后没有一个回来的。 现在的消息,还是其他区域的细作紧急调过去后,道听途说探查出来的。 上良寨现在被彻底封闭,细作是没有办法进去了。 可大都督的问话,他身为属下又不能不问答,犹豫再三,许归凉缓缓开口道: “以属下的猜测,恐怕是甄贾与岳继乾同归于尽了。” 许归凉字斟句酌十分小心道,“虽然岳继乾修为不算太高,可毕竟有中卫军在,还有北越王室多年的积累,就算事发突然,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应该...应该能拉上甄贾一起垫背。” 这个猜测说了跟没说一样,而且中间存在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可沈四石却眯起眼睛道: “有道理,甄贾此人鬼魅多端,就算是本都督遇到他,也很难讨得便宜,若是想置他于死地,也只有掏一掏北越王室的家底了。” 他敲着桌面道: “那就用这个缘由向中京上奏本吧,兵部那边已经催了很多次了,让我们务必搞清楚北越王帐的变故,开玩笑,这群整日只在中京高堂之上悠然高坐的人,又怎么知道前线情况的复杂...记着,以都督府的名义上呈,说是集思广益商讨得出的结论。” 许归凉:...... 大都督还是...这么的不粘锅啊! 兵部那边催沈四石说明情况,沈四石哪里知道? 干脆先把锅分一分,到时候得到明确的情报了,再以他个人的名义上奏就行了。 许归凉又不能说什么,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下属不就是要给大都督分担责任么?只好暗自叹了口气,去起草奏本了。 沈四石走到了帅帐外,眯眼看向了上良寨方向,嘴里轻声念叨:“究竟是谁能杀了甄老仙呢?难道说...不可能,踏浪峰是绝对不会杀一个越人的...那还能有谁?” 与此同时,中京。 御花园池中凉亭,沈修远正靠坐在栏杆上,将手中的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池中扔去。 一个内侍上前轻声禀报道:“陛下,参知政事求见。” 沈修远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穿着,然后让人拿了张凳子过来,自己四平八稳地坐在凳子上,才对内侍道:“宣!” 内侍快步退下,到了御花园外,对等候多时的参知政事傅知年道:“宰相大人,陛下宣您觐见。” 傅知年郑重其事地看了眼身上的官服,然后快速将要对政的事过了一遍,随后才迈着标准的方步,双手持笏在腰间,进了御花园。 等傅知年的身影瞧不见了,内侍才轻出了口气小声道:“陛下和大人两人真的...每次见面怎么都跟我老家公子姑娘相亲一般。” 傅知年到了亭中,与沈修远见过礼后,恭声道:“陛下,北越之变,已过数日,南疆之战,请陛下早做定夺。” 沈修远端着圣皇的架子,字正腔圆道:“爱卿,此事之前朕便让你和枢密使会聚六部磋商,拟个条陈出来,可是已经有了结果?” 傅知年行了个礼道:“臣与狄公以及诸位堂官商量了一日一夜,可...可依然还有分歧,因此才需要必须圣裁。” “哦?分歧何来?” 傅知年当然知道沈修远是在装糊涂,可他还是一板一眼将两人的意见简单说了一下。 傅知年的意思是,趁机对万越王盟进行分化处理,在前线狠狠打击其他几个部族的势头,再与北越和谈,以现在北越的状况,正是和谈的好时候。 北越毕竟是两国交战的前沿,只要北越愿意谈和,那南疆自然就安定了,而且以北越现在的状况,圣朝还能捞到不少好处,甚至能将前哨往前推进二十里。 而狄悠的想法就很刚猛绝对了,毕其功于一役,从东西两线再抽调三十万大军过去,一鼓作气破去越军,彻底占领北越全境,将北越变成圣朝的新南疆。 沈修远听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傅知年。 傅知年知道他的意思,就继续道:“狄公的想法自然是很好的,难点有三: 一,南疆经历多年大战,民生凋敝,难以为继,三十万大军的军需粮草恐怕有断供的风险; 二,越地险恶,我大军若是贸然深入,扩大战线,胜败难定; 三,若是从东西两线抽调兵力,东边倒是还好,西边那些戎狄恐怕会趁虚而入。” 沈修远依然没有表态,点头道:“有道理。” 傅知年继续道:“当然,依照臣的想法,依然有三个问题: 一,北越内乱,天赐良机,若是北越真虚弱到那种程度,那便是坐失良机。 二,就算将前哨往前推进二十里,两国之间战乱依然不会平息。 三,如今前线将士士气正盛,若是和谈,对士气打击不可谓不沉重,若是想再起战事,怕是又要耗费许多心力了。” 沈修远看着傅知年的目光闪过了一丝复杂。 他亲手选的宰相,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客观公正,可是他辅政多年,至今都不知道什么叫揣摩圣意。 沈修远心中暗叹了口气,嘴上却依然道:“都有利有弊,怪不得爱卿们难以决断。” 傅知年再次行礼:“请陛下圣裁。” 随后便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等待沈修远的决断。 沉默了良久,沈修远轻声道:“其实两位爱卿的分歧之中,其实有一个点是相同的。” 傅知年闻言立刻后退到了边上的小桌前。 桌子上,文房四宝已经备好,只要等沈修远开口,他便可以直接拟出圣旨来。 这么多年来,沈修远一直离不开这个不会揣摩圣意的宰相,与君臣两人的契合程度有很大的关系。 “无论是和还是战,归根结底,还是需要打一场。朕的意思是,先打,把其他部族打痛了,那接下来无论是与北越和谈,还是借机对北越用兵,都可相机而行。” 傅知年提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恭声道:“陛下圣明。” 片刻后,一张风采飞扬的圣旨便拟定了出来。 他将圣旨呈给沈修远看,沈修远只是瞄了一眼,便在上面用了印,让傅知年将旨意发兵部与南疆去了。 傅知年揣着圣旨,快步离开皇宫,走出去百步后,才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上,有一人已经等了他许久了。 “儒圣公,您屈尊在晚辈的车上等这么长时间,晚辈可是汗颜的很。” 傅知年往车上一坐,笑着说道。 在他对面,儒圣公纪不愠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盹,闻言也不睁眼:“让老夫猜一猜,宰相大人怀中是不是有圣旨一封?” 傅知年呵呵笑道:“凡事都瞒不过前辈。” 说着,他将怀中的圣旨取出来给纪不愠递了过去。 纪不愠没有去接,只是看眼看了看,就将圣旨推了回去:“老夫不参与朝政,这是老夫的规矩。” “难道前辈一点都不想知道这圣旨中写了什么?” 纪不愠呵呵笑了两声:“老夫没有看,不代表着不知道。” “哦?” “这是一封开战的圣旨。”纪不愠淡淡道。 傅知年苦笑道:“儒圣公果然是儒圣公,竟然连这个都能猜到。” “这并不难猜,咱们的陛下励精图治,这些年所为看上去都是王道煌煌,可实际上,心中那股子开疆拓土的劲一年胜过一年。” 纪不愠摇头道,“陛下是让沈四石在南疆先打上一仗吧?” “这...正是。” “好吧,你身为参知政事,接下来的路越发艰难了。”纪不愠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夫不参与朝政,但是有一句话是要提醒一下宰相。” “前辈但说无妨。” “此战,沈四石必胜,越人必败。但若以此战为扩大战事的衡量,那么接下来便是圣朝必败,越人必胜。” 纪不愠的语气很平淡,每个字却如同斩钉截铁一般,落在实处,身为宰相的傅知年甚至连反驳发问的想法都没有。 他轻吸了口气拱手道:“多谢前辈教诲。” “哈哈,算不上教谕,老夫不过是夜观星象,南北两颗相星竟有对峙之势,此不利于宰相啊。” 纪不愠笑道,“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就算是败,也要给圣朝留一些老底子,否则到时候圣朝无宁日也。” “南方相星?那会是何人?”傅知年皱眉问道。 可显然纪不愠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好战,宰相需要为陛下平衡一二,不可自顾避事...哈哈,和你说这些,倒显得老夫局气了,宰相一直不是惜身之人,那便如此吧。” 话音未落,他就消失在了马车中,仿佛刚才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片刻后,马车中传出了傅知年的声音:“走吧,去兵部。” 北境,刚翻新没多久的大都督府。 后堂书房的一间密室中,公孙武峰将手中的铁牌放在桌子上。 这几天来,他不断收到了上良寨【孤棋】来报。 上良寨中目前的情况,整个圣朝没有比他更加清楚的。 自从王帐剧变之后,两帅两尹迅速从前线返回了上良寨中。 当夜发生在王帐中的惨剧被彻底掩盖了下来,一分一毫都没有外传。 北越王身死,膝下王子一个不剩,十六王子虽然找不到尸体,可在上良寨中找遍了也找不到人。 北越王族中竟然只剩下一个完全痴傻的岳继坤还活着! 而且这个岳继坤竟然王帐剧变的始作俑者。 可是按照越人的死规矩,非王室血统者无法接手王位,两帅两尹在商量过后,便决定将岳继坤推上王位。 并且将当夜剧变的责任全部推到了已经【死亡】的甄贾头上。 然后再往王宫中塞一些清白家室的女子,等到生出了王子之后,便让岳继坤退位。 这是他们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这些北越的高层并不是没有夺位的心思,实在是各方力量处于一个平衡当中,谁都不想当那个打破平衡的出头鸟,最后便宜了他人。 最后便达成这样的结果。 过不了几日,痴傻的岳继坤便会在上良寨临时修建的王帐中登基为王了。 公孙武峰眯起眼睛,轻声道:“这个陈守仁好厉害,这才到越境没多久呢,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针对的还是战力最为彪悍的北越。” “本侯倒是小瞧了他。” 公孙武峰想到【孤棋】报过来的张浪当日的经历,心中还是一阵后怕。 他是没想到张浪竟然到最后都没有动用【孤棋】的力量,更没想到甄贾能在短短时间内将魔心炼化到如此程度。 “唉,终究庙算不是我的强项。” 公孙武峰摇了摇头,“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按照预期发展了。华家...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正在这时,公孙武峰突然脸色一变,抬头看向了房梁上:“谁?” 一个娇俏的声音在房梁上响起:“嘻嘻,我的前师弟,这些年你倒是长进了些。” 落下来时,却正是消失多日的柳儿青! 第227章 为了张浪的境界,师姐们操碎了心。 圣朝暗流涌动,张浪却在五个师姐的陪同下,一路畅通无阻。 路上倒不是没有没有碰到事。 在北越中,什么剪径的强盗啊,什么掠人的山人啊并不算少见。 可有五位师姐在,张浪充分享受了一次超级vip待遇。 根本不需要他出手,那些意外都被处理干净了。 唯一头疼的是,她们会时常给张浪开小灶。 张浪每天被她们的小灶喂得饱饱的,连睡觉都格外香甜。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五人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 “小师弟,你和甄贾打了这么一场生死之战,你一点感悟都没有没有么?” 古刀辛板着脸问道。 张浪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什么感悟?我不知道啊。” 常独忻问道:“你都在宗师巅峰前走了好几招,正面面对了宗师的杀意和招式,难道一点体悟都没有?” 张浪果断回答:“有!” 常瑶馨皱脸道:“那你为何一点境界松动的预兆都没有?” 张浪挠头道:“这...我的感悟是,下次再碰上宗师境的,除了把他尸体给碎了以外,边上一具尸体都不能留,这和境界突破有什么关系?” 众师姐:...... 不得不说,这感悟真他娘的绝了! 蔡图星捂脸道:“小师弟,你在教我算学的时候,我怎么就没觉得你竟然这么...这么笨呢?” 张浪摊手道:“这不能怪我啊,我从小在修炼这块就特别废物,在中京这都是已经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任寿欣叹气道:“没办法,慢慢来吧。” 古刀辛瞪了她一眼道:“这怎么慢慢来?如此生死绝境,可遇不可求,下次可能就不能活着回来了,如果一点长进都没有,二师姐让他来折钵山的意义何在?” “这倒也是。” 任寿欣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古刀辛想了想,咬牙道:“小师弟,接下来的路途上,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去解决,我们绝对不插手。” 张浪赶紧道:“别啊,好不容易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呢,这修行不要急在一时么。” 不过他的抗议无效,接下来两日,张浪就被她们推在最前面。 不仅如此,她们还从各处给张浪引来了好些对手。 张浪从之前的悠闲立刻变得忙碌起来。 只是她们很快发现不对了。 以张浪现在的战力,这些盗贼啊,单独修行的山人啊,在张浪的刀剑合璧下,基本上没有一合之敌。 这一路打下来,张浪除了出刀出剑更加丝滑以外,境界方面完全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 可北越境内有名的高手都已经在朝中效命,乡野之中能找到三变后期就已经是难得的了。 到张浪这个战力,数量优势不能说完全没有意义,但也得是近千人规模才行。 特别是那一剑镇天下简直就是虐菜的神剑,几十人规模的盗贼,就是一剑的事,连锈刀都不用拔出来。 问题是...她们上哪去给张浪找近千规模的强盗给他试手? 于是几天后,她们只好放弃了这个计划。 虽然张浪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可是这种略显多余的杀戮杀多了,对修行其实没有什么好处。 五个人一路上看着重新恢复到悠闲生活的张浪不住地唉声叹气。 半个月后,她们总算是到了定武寨。 常独忻看了眼远处定武寨的木制城墙,突然道:“三师姐,我有个办法。” 正愁没有办法的古刀辛听到有法子,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望向常独忻道:“什么办法?” “让小师弟去攻打定武寨!” 张浪:??? 什么鬼? 什么叫我去攻打定武寨? 定武寨虽然不大,而且城墙也是木制的,可是寨中也有青壮乡勇两千有余,我去攻打? 不是,四师姐,你能出点正常的主意么? 古刀辛却瞪大了眼睛: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现在北越乱成了一锅粥,定武寨又在北越西陲,就算是小师弟将定武寨打下来了,北越也不会立刻派兵过来的。” 张浪:...... 他哭丧着脸道:“两位师姐,你们就饶了我吧,这高低是座城寨,我就一个人,还要正面攻打,这怎么都是不可能的事么!” “怎么不可能?” 常独忻眨眼道:“城墙上放点毒雾,不就出现缺口了么?然后冲进去,直杀寨主帐中,拿下了寨主,这城寨便是你的了。” 古刀辛打了个响指:“不错,还有个法子,你只要一刀破开寨门,再一刀灭了守门的士卒,缺口也能打开。” 任寿欣接着道:“还可以让小可爱他们先上,将城墙扫荡一遍,都不用动手就能进去了。” 蔡图星切了声:“你们真麻烦,直接布阵困寨,困个几天,里面的人都饿得差不多了,连打都不用打,自己就破城了。” 常瑶馨摇头道:“你们太不爽快,十颗焱焱丹就能夷为平地的事,费这么大的劲干嘛?” 其他四人同时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师妹(师姐)厉害!” 张浪:...... 听听,这他么都是人话么? 张浪赶紧摆手道:“师姐们,你们就饶了这座城寨吧,这里面的百姓都是良民,虽然两国处于交战中,可是这样滥杀无辜是不是不好?” 五人脸色同时一滞。 片刻后,古刀辛叹气道:“说得是,我只想着给小师弟破境创造机会了,这样滥造杀孽,确实于修行无益,还容易走了旁门。” 其他四个同时垂头叹气。 为了张浪破境,她们算是操碎了心。 张浪知道自己不能破境的原因,只是不能和她们明说,只能道:“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这一从长计议,就计到了折钵山口。 折钵山口并不明显,在两座深山之间,植被茂盛,看上去完全是一副无人区的样子。 等张浪走近了,才看到了被藤蔓覆盖住的一些断垣残壁。 从这些遗迹看来,此前这里也是经历过了无比的辉煌。 众人要进山,忽然一道劲风当面袭来! 张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古刀辛一把抓住了肩膀甩去了后方。 随后五人自发站成了一个奇特的阵型,正面对上了这道劲风! 张浪只听到“轰”的一声,眼前就一片雪白,耳朵嗡嗡作响。 过了片刻,他才恢复了听觉。 就听到一道熟悉的,严厉非常的声音厉喝道: “你们现在胆肥了是吧?敢和我动手了!?” 第228章 白剑心破防了! 等到张浪恢复视觉的时候,就看到了令他汗毛倒立的一幕。 他就看到五个师姐排成一排,跪在一个刚形成的土坑中,双手抓自己的耳朵,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白剑心一脸严肃地站在她们面前,指着她们的鼻子开骂。 张浪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激动的白剑心。 确切的说...是如此破防的白剑心。 她甚至连面纱都没有戴! “你们不是很能耐么?” “一个个都下峰了!” “七师妹,你是最厉害的,第七殿的那些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落下,全部带出来了,啊?” “你知不知道这些家伙随便一个露出真身都会引起恐慌啊?” “还有你们两个,不是说在闭关么?” “在这里闭关啊?” “有你们这样闭关的?” “两个殿,几百号人,都帮你们两个打掩护,厉害啊!” “三师妹,我怎么说你好?” “这么多年,那么多次,大大小小事情几百件了吧?我就怎么没见你下过峰?” “哦?敢情是那些事在你心中都不够重要呗?” “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东奔西跑的,你倒是一点都不心疼,小师弟下个山,来趟折钵山,你就挂念的很啊?” “还有你,六师妹!...算了,你和小师弟关系,我倒是能理解,也就你下来,我一点都不意外。” 踏浪峰二小姐,在折钵山口竟然化身为喷子! 这口水肉眼可见地喷到了这几位的脸上。 这事要是传出去,顷刻间就会成为南疆宗门界的头条了。 喷了一气后,白剑心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后,接着喷道: “你们想过没有,堂堂一座踏浪峰,竟然连个做主的殿主都没有,还让一个剑奴在那里做管着一摊子事,你们想想,羞愧不羞愧?脸红不脸红?” 这个时候,其他人是不敢说话了,只能悄悄将眼睛斜向了古刀辛。 古刀辛:...... 好吧,这个时候除她能说话,还能有谁? 古刀辛讪讪道:“二师姐,这不是大师姐还在峰上么?” “大师姐?”白剑心嗤笑着哼了声,“你们都出来了,你们觉得大师姐还会在上面么?” 古刀辛惊讶道:“啊?大师姐不是说,打死都不会离开南疆的么?” “是啊,打不死就行。” 白剑心耷拉着眼皮道,“大师姐的话,你也敢听?三师妹,你在峰上这么多年是白混了?” 古刀辛缩了缩脖子:“这...那我还是很相信大师姐的。” 这时,蔡图星鼓起勇气插话道:“可是我们一路来也没看到大师姐出现啊。” 白剑心无奈地扶额叹气道:“她当然不会来折钵山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她又扫了眼这些个师妹,无奈道:“好了,现在地方也到了,人也安全了,你们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峰去了?” 五位各自对视了一眼,先后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白剑心骂了这么一通后,心情顺畅了许多,让她们都起来,然后走到了张浪身旁道: “小师弟,前方就是折钵山了,这次有她们在,路上估计你也没有机会碰到生死契机来破境,接下来,谁都帮不了你了。” “没机会碰到?”说到这个,张浪也不困了,“你看看我身后驮马上扛着的是谁?二师姐,不是我跟你吹,现在我可算是真的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圈的人了。” 白剑心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张浪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匹驮马,马上还驮着一个人。 她闪身到驮马边上,捏住那人的下巴往上一拉,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时,惊声道:“岳南迁!” 她猛转过头来:“岳南迁怎么会在这里?” 张浪干咳两声:“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想当初...” “长话短说!”白剑心可没闲工夫听张浪扯淡,直接打断了他的说来话长。 “好吧,就是我和岳继坤以及甄贾打了一架,我没死,岳继坤嗝屁了,甄贾差点也被杀了,岳南迁是被救下的。” 张浪用最简短的语言说了一遍。 白剑心眼神闪动,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你和他们两个打了一架,你差点杀了两个,自己还一点事都没有?” 张浪皱鼻道:“差不多吧...倒也不是一点事没有。”他撸起了袖管,露出了上面的一点破皮——哦不对,现在应该是新肉了。 “诺,这里受了点擦伤,小问题。” 白剑心:...... “小师弟,吹牛可不是个好习惯。” “你不信?不信你去问师姐她们啊。”张浪朝着几个师姐指了指。 古刀辛几人连连点头。 白剑心皱眉道:“那你破境了没有?” 张浪:...... 怎么一个个都关心我破境了没? 怎么嫌我一个三变的丢了踏浪峰的脸? 得到张浪否认的答复后,白剑心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此危机,你竟然都没有突破,这事可不好办了。” 不过她旋即展眉道:“算了,你入折钵山后,这样机会应该不会少...小师弟,修行在自身,你若是不能入四变,就不要回踏浪峰了。” 前半句张浪听着还有略微的感动,可是后半句一出,好么,这是坐实了我是踏浪峰之耻了? 白剑心也没有其他话和张浪说了,对着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六人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一转眼,刚才还热闹的折钵山口,就只剩下了张浪和那匹驮马了。 张浪牵着驮马,沿着山口的隐秘小路往里走去。 他在路上发现了不少路标,这路标显然是刚刚做的。 不用说,肯定是个白剑心的手笔了。 张浪看到这些路标的时候,心中一暖。 虽然白剑心整天臭着张脸,倒还是将他当成自己人了。 有了路标,张浪就不用看路了,沿着路标一直走。 走了快一刻钟的时候,前面传来了阵阵水声。 他撩开眼前的树枝,前方豁然开朗,一练小瀑布正在他的当面。 景色颇美,张浪正要感叹一声,就听道: “啊!!” “来人啊!有贼人!” 张浪:??? 第229章 惨遭围攻的张浪! 张浪往下看去,才发现自己站着的位置是一个突出的岩石。 而在岩石的下方,是一个小水潭。 水潭中,正有十几个女子正在...洗澡? 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雪白! 此时因为张浪的突然出现,水潭中已经炸开了锅。 那些女子嘶吼喊人的有之,躲在水中的有之,现在反应过来朝张浪泼水的有之。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张浪赶紧用手挡住了眼睛,大喊道:“各位姑娘,小弟误入此地,并不是故意的,请各位姑娘见谅!” 就是他的声音在这混乱的场面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很快就被淹没在水声和惊叫声中。 张浪心中已经将白剑心倒着往上喷到第十代了。 就知道这婆娘没安什么好心!还给老子设置路标! 她就是在坑老子! 张浪牵着驮马往后退去,可捂住了眼睛又看不见,只能从手指缝中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 他就看到几个白花花的影子从水潭中跳了出来。 乖乖... “竟然从指缝中偷看,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姐妹们!揍他!” 那几个跳出水潭的,在岸边穿好衣服——竟然是一身明亮的粉色甲胄! 随后从腰间抽出了大宝剑,直接朝张浪扑了过来! 张浪撒丫子就跑,可下一刻,他就被三个女子挡住了去路。 张浪脚步一停,正好对上三人的目光。 我去,三胞胎啊! 不得不说,长得白白嫩嫩的,穿上粉色甲胄后,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英气,怪好看得嘞! 那三姐妹厉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到女王陛下御用的百花池中,找死!” 女王? 张浪下意识问道:“你们的女王是不是叫抚云?” “抚你娘的腿!” 三姐妹爆起粗口来和形象完全不符,“女王陛下的名讳也是你这个贼子能提的?” 话音未落,三把大宝剑大开大合地朝张浪砍了过来。 气势很凶猛,可惜太慢。 张浪好整以暇地避开头三剑,连声道:“三位姑娘,我正是来找抚...哦不,你们女王陛下的,麻烦通传一声撒。” “就你还想觐见女王陛下?看剑!” 又是三剑同时袭来。 张浪看了两轮剑后,忍不住眉头一挑。 哎哟? 这三人的剑法有点小东西啊? 她们每个人大概就是二变中期的样子,可三剑合一之后,威力竟然不弱于三变初期! 合击之法在军阵中多有见到,但也基本上无法如此大幅度提高出手的威力,只是用延绵不绝的攻击,让对手无法应对而已。 像这三个的合击之法,张浪倒是第一次见到。 就是...速度实在太慢。 张浪一边躲开,一边细细观察三人的出剑,一边耐心道:“我和你们女王是故交,你去和你们女王说一声,就说张浪到了,她肯定会第一时间来见我的。” “贼人,还敢大言不惭!” 三柄大宝剑再次砍来。 这个时候,那些个在池中的女子都已经换上了甲胄,将张浪团团围在了中间。 张浪看着自己陷入【重围】,倒是一点都不慌,心想着要不要弄出个大动静来,将抚云吸引过来。 “姐妹们,我们一起上!拿下这个贼人,送入天牢!” 三姐妹同时爆喝,周围的那些女子齐声吼了声“杀!” 三柄大宝剑合击立时变成了十几柄大宝剑合击! 合击威力也呈倍级暴涨! 竟然直接到了三变巅峰的威能! 张浪见到这配合如一人的合击剑术,眼前不由一亮。 于是放弃了直接半里剑将这些人全部拍晕的打算,两柄锈刀在手。 “哈哈!好剑,我正好和你们拼上两刀!” 张浪持刀大笑,汹涌的刀意迅速积攒。 大宝剑还是太慢,足够他积攒出巅峰的两刀。 刚好试试刚才观察的点位是不是正确。 就在宝剑即将临身时,张浪出刀:“撩刀!” 两把锈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钻入了剑的缝隙中! 刀剑并未相交,张浪却感到锈刀碰到了实质。 心中大定,暗道了声果然如此,大喝一声:“给老子破!” 两把锈刀从缝隙之中冲天而起,并没有和任何一把大宝剑相碰,可十几柄剑却在双刀撩起的时候,同时反震而起。 这画面,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 两把锈刀是升起的花蕊,而十几柄大宝剑就是展开的花瓣! 十几名女子同时闷哼了声,感觉胸口被狠狠重击了一下,纷纷倒在了地上,嗓眼微微发甜,以众敌寡竟然被对方一刀震伤! 张浪大笑道:“哈哈,你们的合击术很有意思,不过也有薄弱之处,等我见到了抚云那丫头,再给你们改...唔!”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哼了声,随后双眼向上翻白,挤出了半句:“你竟然搞偷袭...” 就倒了下去。 张浪倒下后,露出了他身后的人。 那十几个女子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后,赶紧起身,同时跪下道:“见过统领大人!” 武向生放下手刀,揉了揉发酸的手掌,低头看着张浪道:“哼,总算是将之前的仇报了。” “你们都起来吧。”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淡淡道。 她这么语气平淡,那些女子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了。 三胞胎道:“大人,我们给大人丢人了。” 十几个人竟然被一个人掀翻在地,场面确实难看。 武向生却摆手道:“这不怪你们,本统领都险些死在他的手上。” 此话一出,众女皆惊! 在她们眼中有如天神一般的统领大人,竟然差点死这个贼人手上? 假的吧? 以大人的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败在这样的宵小手中? 武向生自然能看出来她们的想法,不过她也不屑解释,轻轻踢了张浪一脚后道:“把他押入内廷司黑狱,记住,不要让人和他说话,这家伙,全身上下,就数这张嘴最厉害。” 三胞胎恭敬应了声是,随后又小心问道:“关到什么时候再送三法司?” 武向生撇了撇嘴:“三法司就算了,等到女王和尚书仆射回来了,直接让他见陛下和大人吧。” 开玩笑,踏浪峰小师弟送三法司? 要不是白剑心之前和她说,给点小师弟苦头吃吃,就刚才偷袭那一下,她都得掂量掂量呢。 这话落在那些女子耳中,造成震惊可不比刚才的小。 直接见陛下和大人...这贼,呸,这位公子 于是,昏迷中的张浪以及一直就没醒来的岳南迁,被众女扛着直往黑狱去了。 第230章 张浪的【躺平生活】 “卧槽,痛死老子了。” 张浪幽幽醒来的时候,后脑勺剧痛不住传来。 “嗯?这是什么鬼地方?” 张浪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在一间牢房中! 擦,这群娘们不仅搞偷袭,还把我关牢房里? 他么老子到折钵山的待遇就这? 抚云这丫头倒反天罡啊? 张浪激动了一阵后,才开始打量起牢房来。 不得不说,如果牢房分等级的话,这间牢房绝对是vip单间。 虽然光线还是那么阴暗,只有一扇气窗透光,至少打理得非常干净,还有床铺和一个竹篱笆隔起来的茅坑。 空气中除了陈腐气味以外也没有其他难闻的异味。 要是牢房地板上没有躺着岳南迁的话,那就很完美了。 看来这群娘们虽然把他关进牢房了,还是没有把事情做绝。 张浪从床铺起来,走到牢房门口往外张望。 目光所能见到的地方都是在一片昏暗中,门前的过道仅容两人并肩通过,对面和左右两侧也都是牢房。 只是这么些房间,张浪是一点人声都没有听见。 “唉!有没有人啊!” 张浪忍不住大喊了声。 回答他的是一声接一声的回音。 除此以外,牢房中安静得可怕。 张浪又喊了句:“抚云你个死丫头,快放老子出去,不然老子要打你屁股!” 应然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张浪等了片刻,愤愤不平地用力拍打了一下牢门,发出了“嗡嗡”的响声,手掌竟然被震得一阵阵发麻。 “好家伙,牢门竟然是用玄精铁特制的!” 张浪揉了揉自己的手掌心,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用脚去踢门。 否则就变成了真·踢到铁板了。 没有回应,张浪只好重新回到了床铺边上,稍微检查了下岳南迁的状况,就在床铺上重新躺了回去。 他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已经开始思考越狱的事了。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 张浪的鼾声一浪接着一浪。 张浪想着想着竟然睡过去了。 这不能怪他,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加上走了一路,又打了一路,后脑勺还平白无故被人干了一下,越狱又是这么枯燥无聊的事,想要不睡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这个时候,一声沉闷的开门声骤然响起。 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这道声音格外刺耳。 鼾声戛然而止。 张浪一个鲤鱼打挺从床铺上起来,来到牢房门口,就见到一个穿着一身藏青色狱卒服饰的年轻女子端了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盘子上倒不是什么毒药白绫,而是四菜一汤,外加一大碗的饭。 菜色么...很一般,但绝对临江城中档饭馆的水平。 这放在万越王盟,绝对算得上是美食了。 那个狱卒走到张浪牢房门前就蹲了下来,开始掏出钥匙打开下方送餐的小门。 张浪趁机道:“这位差爷,不对,差姐,您行个好,帮我去和你们女王通传一声,说是张浪来找她来了,放心,事成之后,我保证你能官升三级,不用在这不见五指的地方继续呆下去了。” 他一气说完,静等着对方回话,谁知道,对方一句话不说,便将一盘炖肉塞了进来。 张浪的腿脚挡住了小窗, 还被她轻轻拍打了两下。 张浪干脆蹲了下来,通过小窗正好和狱卒正面相对。 嗯,长得还行,就是尺寸...好吧,没有尺寸。 张浪两只眼睛可是经历了短视频平台,以及实际大量训练,一眼就能测量出来尺码。 最多a cup,大概率是个板板...嘿!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么? 张浪笑着道:“差姐姐若是不能通报你们女王的话,你帮我找陈守仁也行...实在不行,武向生,你去打听一下,应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你放心,到时候,答谢之礼肯定少不了差姐姐的,诺,这块金锭不值什么钱,姐姐先拿着玩。” 张浪将一块百两金锭通过小窗放在了地上。 狱卒连一眼都没有多看,将剩下的饭菜全部放进来后,再随后将金锭往小窗中一丢,关上小窗,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了。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 “差姐姐!你别走啊!你要是嫌这金子不够,我这还有...擦!” 回应他的是沉重的关门声。 张浪看着眼前的饭菜,有种想要直接全部掀翻的冲动。 深吸了几口气后,张浪决定不和肚子过不去,就坐下来三下五除二将饭菜一扫而空,顺带手还喝了一瓶酱香白酒。 接下来几日——张浪也不知道是几日,那个气窗一直有光亮透进来,也看不出来日夜的变化——一日三餐,一顿不落,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张浪竟然在莫名其妙间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躺平生活】。 真·躺平。 除了躺平他屁事都干不了。 能见到的人除了依然挂机中的岳南迁以外,就只有那个狱卒姐姐了。 张浪用了各种方法想要贿赂这个狱卒,可是无论他说什么话,对方都一言不发,连个“嗯”字都没有听到。 无论他送什么礼,对方都会在将饭菜放进来后,准确地丢回来——张浪甚至掏出了天下任何女人都难以抵挡的鸽子蛋! 这些日子下来,张浪快要被这种绝对的安静给逼出神经病来了。 他没事只能找布哥儿说话。 可布哥儿自从得了那个血魔魔心后,整日就和血魔魔心相对,就像一对痴情的小情侣一般,无论张浪怎么刺激它,它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奈之下,张浪只好做起了数独——这还是他在第六殿的时候,闲来无事和蔡图星互相出题玩时蔡图星给他做的。 等到第十二顿饭送进来的时候,张浪放下了纸笔,老老实实坐在了小窗前。 他有点木然地伸出手,接过了饭菜放到地上的时候,视线正好再次落在了板板上。 他突然叹了口气道:“差姐姐什么都好,可惜胸无二两肉,实在可惜了。” 这么多天,张浪还是第一次当面调侃起这衙役姐姐来。 他不管了,反正怎么说好话对方也不会听,送礼也送不进去,干脆过过嘴瘾得了。 对方闻言依然照常将饭菜递进来。 张浪接着道:“俗话说,情义三千不敌胸前二两,差姐姐可惜没有这个福分咯。” 对方依然毫无反应。 正当张浪以为自己再次对木头说话的时候: “嘭!” 小窗被用力关上。 张浪眼前一亮。 这力道可比平日里大上了一倍!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可是有办法,让差姐姐重拾女子的信心,从此挺胸做女人,差姐姐要不要听?” 正在远去的脚步声骤然停下! 第231章 让他看看,朕给他打下的这片江山! 又过了两日。 武向生来到折钵山口等了半日,很快就等到了要等的人。 “陛下,大人。” 武向生对着一个中年大叔和一个白发老妪拱手行礼。 白发老妪惊奇道:“哎哟,怎么今日劳烦武姐姐亲自来接我,额,来接朕了?” 被中年大叔横了一眼,白发老妪迅速改口。 中年大叔收回眼神,笑道:“武统领看来是想念陛下了,陛下这些时日也非常劳累了,快些回宫中歇息,再闭个关,将这些时日的领悟巩固一下。” 白发老妪嘟着嘴道:“又要闭关啊?” “陛下是有什么意见吗?”中年大叔笑眯眯道。 “......没有。” “那便好,臣和武统领一起送陛下回宫。” 中年大叔和武向生一前一后,一直将白发老妪送回了山谷正北的王宫,又在寝宫外看着她进去,两人便在寝宫大门外百步开外小声说起话来。 “那人到了?” “到了。” “现在何处?” “在黑狱。” “......武统领,这可是本大人的师叔,你竟然把他关黑狱去?” “啊?大人我...” “干得漂亮。” 中年大叔拍了拍武向生的肩膀。 武向生:...... 中年大叔在脸上抹了一把,露出了自己的本来模样,伸了个懒腰道:“我这个小师叔突然到折钵山来,不和他分个主次上下,他很容易飘的呢。” 武向生用力点了点头,她很认同陈守仁话。 那位不仅仅是踏浪峰的小师弟,还是尚书仆射大人的师叔,更是女王陛下心心念念的小主子,这样的身份到折钵山来,对如今刚开始步入正轨的折钵山格局会造成多大的冲击可想而知。 趁着他刚来,让他明白在折钵山不是他能折腾的地方。 “你到山口来接我们,本来是准备向女王陛下禀报的吧?”陈守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扇子,打开后轻轻扇动。 武向生笑道:“瞒不过大人,不过看大人的意思,并不急着上奏了。” 她在枭影卫多年,陈守仁在山口的反应,她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陛下这刚回来,就被安排了闭关,肯定是陈守仁有意为之的。 她还没开口,尚书仆射大人就着手应对了,武向生对陈守仁的敬佩越发深了。 这种感觉,她在中京多年,也就在两个人身上见到过。 一个是镇国公狄悠,另外一个就是参知政事傅知年。 陈守仁轻笑道:“当然。以陛下的脾气,若是知道了那人到了折钵山,还有心思修行和处理政事么?等拖个一段时间,也好让我亲自见见那人。” 武向生认同道:“大人所虑甚是。” “他现在在黑狱中,过得可好?”陈守仁收起折扇问道。 武向生忍住笑意道:“好自然是好的,黑狱最上面一层,就住着他一位呢,一日三餐也是按照三品官员的堂馔标准来的,吃好好睡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黑狱的最上层,本来是陈守仁给万越王盟其他部族的王公贵族们准备的——当然现在还是空着的,陈守仁却拍着胸脯保证以后都会用到的。 他还给这一层单独取了个名字,叫【不思乡】。 陈守仁大笑道:“哈哈哈,本大人怎么都没想到,不思乡的第一位住客竟然会是他......”随即话锋一转。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了吧?” 武向生微微点头道:“那是自然,连一句话都没有人和他说。” 陈守仁再次大笑,展开折扇不停扇动:“好好好,先晾他两日,我再和去和他聊一聊,那应该就成了,熬鹰的秘诀便是让鹰没了最长的脾性。” “尚书仆射笑得那么开心,是为何事呢?” 这时,寝宫的大门再次打开,已经换上了女王常服的抚云出现在了门口。 武向生转头看去,眼中是掩不住的惊艳。 她到折钵山这么久了,见过抚云的次数也不算少,可到现在,依然会被抚云与日俱增的气质给震惊到。 不仅仅是武向生,连陈守仁在见到抚云的刹那,也有刹那的失神。 如今的抚云,已经完全褪去了侯府丫鬟的那种青涩感,这一身女王常服上身之后,气质雍容不说,再配上她逐渐长开的容颜,就算是沈颂英当前,也完全能与其平分秋色了。 两人短暂沉默后,连忙跪倒在地,对抚云行君臣大礼。 抚云摆手皱鼻道:“起...平身平身,这都没有外人,你们两个也太那什么了吧?” 陈守仁再行礼叩谢后,起身道:“陛下,交情可以深厚,礼仪不可偏废。” 抚云轻吐了口气:“晓得了...朕迟早封你个太师。你们刚才笑那么开心,是有什么好玩的事?” 陈守仁淡定道:“倒是没有其他事,只是说起来如今山越这些部族的状况,有些可笑而已。” “这倒是!”说到这个,抚云脸上也满是笑容,“说起来,尚书仆射真是厉害,稍一出手,竟然就几个部族开始狗咬狗了,按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古越重回昔日荣光指日可待!” 陈守仁被抚云当面夸奖,还是有些小得意的,只是不能太明显地表露出来,谦虚道:“陛下过奖了,臣只是略微出手而已,等到圣朝与他们此战结束,我们便可以趁机收拾残局,到时候,如今已经残破的北越必然是第一个归附的。” 抚云笑道:“等到北越归附了,朕便要第一时间去把世子接过来,让他看看,朕给他打下的这片江山,到时候,世子就不用像在中京那般,战战兢兢生活了,整个古越都是他的!” 陈守仁和武向生:??? 陈守仁轻了口气,冷声道:“陛下慎言。” 抚云这才意识到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吐了吐舌头道:“你们是朕的心腹,总不会往外传吧?” 得到两人肯定的答复后,抚云开颜笑道:“那就好,那个...尚书仆射,朕还是先去闭关吧。” 说完,抚云就跟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转身就往寝殿中快步而去。 她的闭关之所就在寝殿中,正好掩饰自己刚才失言的尴尬。 等到殿门关上后,武向生忍不住问道: “难道陛下兴复古越,只是为了公孙默么?” 陈守仁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猛然将手中折扇拍合,狠声道:“走,我现在就要去会一会那人!” 第232章 木...瓜? 前往黑狱途中,陈守仁心情很差。 武向生的问题虽然刺耳,却问在点子上。 伍百里把抚云救出来送往折钵山的时候,劝说抚云留在折钵山的理由就是,她的世子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能度过一生。 原本还在哭着喊着要回去找张浪的抚云,在听到这个理由之后,竟然立刻安静了下来,并且迅速接受了自己身份上的转换。 这件事陈守仁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却听白剑心亲口说的。 所以如今的折钵山,古越王城的女王陛下,留在这里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什么为了重现古越国的辉煌,只是为了一个废物男人而已! 陈守仁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从小跟着儒圣公纪不愠,一直视平天下为自己的毕生目标。 圣朝之中,势力错综复杂,儒圣公一脉虽然在朝中为官的不少,却很难位极人臣。 而且自圣朝开创以来,圣皇对宰相的制衡超过了以往。 像尚书仆射这样的官位从来都是虚设,就算是他做到了参知政事,充其量也就是个副相而已。 加上陈守仁自己并非圣朝生人,对在圣朝出仕并没有太大的执念。 这也是纪不愠这么多年来一直雪藏陈守仁的缘故。 而当纪不愠找陈守仁谈话,让他来折钵山的时候,陈守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更何况他还要证明,自己这只鸡比凤凰更加强大! 可若是抚云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思和想法,陈守仁会有一种自己被羞辱的感觉。 他自己努力为之奋斗的一切,竟然只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能够舒舒服服,没有后顾之忧地过一生? 扯淡! 因此,本来决定再晾张浪两天的陈守仁,当机立断要见一见张浪,并且要让张浪麻溜地自己滚回踏浪峰去,不要在折钵山碍眼! 很快,陈守仁在武向生的陪同下就来到了黑狱之外。 所谓的黑狱,是建造在北边的一座山崖之内。 山崖被掏空了一部分,地下两层,地上三层。 不思乡正是在地上的第三层。 根据武向生的说法,张浪现在的状态已经濒临崩溃,只要他稍微说上两句,他便会乖乖离开。 若是他不离开,陈守仁也不介意将张浪继续关在黑狱之中,直到他同意为止。 哪怕张浪一直不同意... 黑狱门口的陈守仁嘴角挑起了一丝冷笑。 他知道,若是一个人被单独关太久的话,最后会变成一个疯子的。 “隆隆...” 身前的一掌厚的石门缓缓打开,他事先主持修建的黑狱缓缓展现在他的眼前。 可刚看了一眼,陈守仁便眉头大皱。 “人呢?人在哪里?” 入口的值守处,还有三处暗哨,竟然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而按照他的安排,黑狱虽然暂时还未完全启用,这门口至少应该有个五人小队才对! 可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哨点! “武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陈守仁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侧首朝武向生问道。 黑狱也是武向生属下负责戍卫的。 武向生面对陈守仁的问责,自己也是处于懵逼的状态。 自己带了这么多年枭影卫,虽然来到折钵山时间不长,自认为带队的军纪还没有差到这个程度! 她轻吸了口气道:“大人,我也不知道此处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肯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的。” 她停顿了片刻,还是决定揽下全部责任:“黑狱没有完全启用,这些戍卫的狱卒肯定是在偷奸耍滑了,这不怪她们,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统领的没有严格军纪,责任在我。” 陈守仁轻哼了声,并没有说话,沿着石阶快步往不思乡走去。 越走他越生气。 一路上,他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哨点上有人!! 这已经不是怠慢军纪的问题了! 而是无视军纪! 武向生自然感受到了陈守仁的怒气,黑着脸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两人转过了几个弯后,便来到了不思乡的大门前。 铁门关得倒是严实,可外面加挂的三道大锁竟然一道都没有合上! 陈守仁深吸了口气,不断告诉自己不能爆发,这马上就要和张浪见面了,自己若是被这些事情给影响了的话,到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纰漏的。 做了几次深呼吸后,陈守仁总算是压住了火气,闷声道:“开门。” 他竟然不顾起码得礼数,连武向生的官职都不愿意称呼了。 武向生自知理亏,默默走到了门前,抓住门把手,用力往边上一拉。 “咔咔咔”铁门应声而开。 铁门打开的同时,便有热闹嘈杂的声音传出! 声音显然是出自很多女子之口,因为太过杂乱,两人完全听不清楚具体讲了什么。 但是从语气之中可以分辨出来,说话者异常的激动! 粗略估算,应该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两人周围三尺的气场瞬间变得无比压抑! 能在黑狱中说话的女子,是什么人就不用再说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整个黑狱也不过只有五十人而已! 也就说...这五十人中大部分,如今都齐聚在不思乡中! 两人总算是搞明白了,那些本应该在哨点中的人去哪里了! 好,现在问题来了。 这不思乡中就关了张浪一个人,那这些人在这里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和谁在说话? 陈守仁看向了武向生,眼神的意思已经不言而明了。 说好的一句话都和张浪说的呢? 说好的憋死张浪的呢? “武统领,你怎么解释?” 武向生额头上汗都出来:“这......” “你别告诉我,这些人在这里是和同僚在说话。” “我......” 武向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特意下过命令的啊! 而且以她一贯的行事风格,特意下过的命令,应该没有人会违反才对!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下令时的语气,让她们觉得这命令不遵从也可以? 武向生一阵凌乱。 她必须承认,对于踏浪峰的小师弟,她也不敢真往死里整,所以下令的时候语气确实软了些。 可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啊! 陈守仁冷笑道:“哼,我倒是很好奇,她们能和那人说些什么东...” 话未说完,张浪的声音响起。 他的声音竟然将那些莺莺燕燕全部压了下去。 “唉唉唉,各位,咱们先安静一下,听我说。” 原本乱成一团的不思乡竟然立刻安静了下来! 随后。 “咳咳,这强力增大型木瓜现在就只剩一个了,不是我不想给各位差姐姐,实在就这么多,这样,最后一个咱们就拍卖,价高者得,好伐?” 片刻沉默后。 “好!” 震耳欲聋的吼声震得两人耳膜嗡嗡作响! 陈守仁:??? 木...瓜? 第233章 忍无可忍武向生! 等到这个“好”字的逐渐消停下来的时候,两人就听到张浪接着道: “为了表示我对各位差姐姐心意,这最后一个木瓜,起拍价格一刀。” 万越王盟用的铜钱是刀状的铜币,一刀就是一个铜板的意思。 不管卖什么东西,一刀价格确实低到令人发指,绝对是买不到上当,买不到吃亏。 果然,张浪话音一落,立刻响起了一阵赞叹声。 虽然两人听得不算清楚,也能立刻判断出来都是对张浪的溢美之词了。 “好了好了,差姐姐们的赞赏我受之有愧,但也收下了,那...拍卖现在开始,起拍一刀!” “嘭!” 这声音是在铁门上锤出来的。 锤门声一响,立刻就有人喊价:“十刀!” 随后就引起了众人的嘲笑。 “十刀你也敢叫出来?” “就是,妹妹你的家底颇丰,十刀去街头买个菜还不够我一顿吃的呢!” “喊十刀纯粹就是在捣乱,再乱喊,就拖出去。” 那个喊十刀的讪讪道:“我这不是先给姐妹们提提神么?唉!你们别只说不喊啊。” “嘁!我一百刀!” “吁!” 又引起了一阵嘘声。 张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无妨无妨,差姐姐们喊得高兴就成,多一刀少一刀都可以,你们拼刀刀,我能和差姐姐们说说话就很开心了。” 又引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于是在接下来的极短时间里,拼刀刀正式开始。 价格很快就超出了一千刀,进入了银两计数。 两人在门口听着此起彼伏的报价声,脸色一点比一点沉下来。 这个他们都没有听说的木瓜,竟然短时间内突破了百两银子! 万越王盟虽然物产丰富,金银还是稀罕物,百两银子已经是一户富饶人家的所有家底了。 这些狱卒都是武向生从折钵山中的旧贵人家中挑选出来的,一百两银子虽然不至于掏空她们的家底,也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了。 然而百两银子却不是上限。 只在张浪口中重复一次,便继续抬了上去。 两百,三百,四百... 最后就剩下两个人的声音一个追着一个喊。 武向生听得嘴角直抽。 这两个人的声音,她当然听出来了,一个是兵司主司的女儿,一个是吏司副司的女儿。 这两个平日里就不怎么对付,到这个时候显然是杠上了。 而张浪看上去没有说什么,但每次价格一停下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变着腔调的重复刚才的报价,还会特意询问有没有更高的。 这暗中一挑,价格就奔着千两白银去了。 武向生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两个花钱的倒没什么,关键是她们的爹万一知道家财给女儿败完了,到时候肯定会找她要个说法。 她压低声音道:“大人,我们赶紧过去吧。” 陈守仁此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精彩纷呈来形容了,而且他还很好奇,这木瓜究竟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能让这些受过武向生训练的女子们失了神志,陷入了疯狂了的状态。 “走。” 两人快步到了张浪所在牢房前的过道尽头,就见到让他们料想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一幕。 就见张浪的牢房门大开,张浪将床铺搬到到了牢房门口,他自己坐在床铺上,拿了个锤子坐在门边上,随时一副敲下的样子。 而在他周围,几十个狱卒围坐成几层的圆圈,众星拱月一般将张浪围在了中央。 说是料想之中,是因为两人通过刚才的动静就知道张浪和狱卒们已经打成一片了。 说是意料之外,是两人怎么都没想到,张浪作为不思乡第一个重要“犯人”,竟然连牢房的门都没关上! 两人此时同时有种原地爆炸的冲动。 这时,张浪还拿着锤子对着其中一个狱卒道:“一千三百两第二次,只剩下最后一锤子,这木瓜就要归那位丁姐姐了,我倒数五个数,五,四,三...” “一千五百两!!” 倒数到三的时候,被张浪看着的那位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将价格一口气提了两百两! 而在她对面,一个长相还算却清秀的狱卒听到这个数字,噌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她骂道:“姓李的,你就要和我抢是吗?你拿得出一千五百两吗你?” 那姓李的女子不甘示弱,回骂道:“本小姐今天就和你抢定了!你管我拿得出来拿不出来,你要是想要的话就出价啊!我倒是要看看你爹舍不舍给你这么些银两!” 这句话算是戳中了“丁姐姐”的肺管子上了。 她家虽然富有,可是一千三百两已经是她能动用的全部银子了。 而且这一千三百两出去后,接下来的到年关为止,她都要做好吃糠咽菜的准备。 这两百银子是打死她都拿不出来的。 可是边上这么多姐妹看着,“丁姐姐”哪里能接受自己的脸面被死对头踩在脚下? 于是恶向胆边生,起身就冲着“李姐姐”扑了过去:“我弄死你!” 边上的其他狱卒被她的突然暴起惊到了,上去拉的有之,冷眼旁观吃瓜的有之,煽风点火阴阳怪气的也不少。 场面立刻陷入了混乱中。 只有坐在床铺上的张浪十分淡定,也不劝架,满脸笑容地看着狱卒们一分为三陷入混乱。 武向生终于看不下去了,爆喝道:“你们给老娘住手!” 混乱的画面霎时静止。 所有人都看向了如同暴龙一般散发着凶戾气息的武向生,生出了一个念头: 这下完蛋了! 张浪则是微微皱鼻暗自叹了口气。 可惜了。 他好不容易才营造出了如此混乱的场面,本来是趁乱脱出的好机会,可偏偏这两个家伙这个时候到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既然两位熟人到了,那自己还能继续被关下去? 武向生“蹬蹬蹬”踏步冲到了【人圈】前不远处。 张浪看到地上跟随着她的脚步出现的一串【脚坑】,眉头不由挑起:啧啧啧,母老虎发飙了。 这些狱卒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条件反射一般地站好,整队,成两列纵队站好,齐声:“见过统领大人!” 武向生全身微微颤抖,压抑着怒气道:“你们,全部,跟老娘走!” 说完,她就转身快步离去。 她当然不能当着张浪的面教训这些属下...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张浪看着武向生要走,连忙道:“武向生,这故人见面,也不打声招呼就走?好歹我留了你条性命啊?” 武向生闻言一震,也不回话,低头掩面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那些狱卒同时回头看了眼张浪,脸上都是震惊之色。 这小弟弟之前吹的牛...难道都是真的? 不过她们现在也无暇去追究真假了,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张浪皱了皱脸,撇嘴道:“无趣。” “呵呵,武统领有分内之事要做,来找你说话的人,是我。”陈守仁尽量维持着淡然的表情,轻声道。 张浪眯起了眼睛,往铁门上靠去,摆出了一副长辈见儿孙的姿态: “别你啊你的,叫师叔!” 第234章 好吧,她们只是犯了一个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黑狱地上一层。 武向生看着眼前这群属下,既愤怒又无奈。 刚才她已经将所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怎么难听就怎么骂。 这些属下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乖乖被她用口水喷得满头满脸,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骂也骂了,武向生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这些女子出身都不低,本来收她们入女王近卫就是有拉拢她们家族的用意在内。 她也只能小惩大诫,让她们回去写份自省书,再罚她们半年的军饷拉倒。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些人平时明明还是很听话的,怎么碰到张浪就忘乎所以了呢。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狱卒们面面相觑。 “丁姐姐”鼓起勇气道:“回禀统领大人,我们...我其实就是抱着一点侥幸了。” 现如今,黑狱没有完全启用,只有地下二层关了一些犯人,地下二层的防护又是非常牢固的,她们也不担心犯人脱逃。 加上武向生平时也不来黑狱——从黑狱建成开始到现在,今天是她第二次来——她们集体脱岗就很合理了。 这个武向生自然能想到,她要问的也不是这个。 “本统领问的是,那人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你们无视本统领的命令,围着他转?他是给你们什么天材地宝了?还是神兵利器?” “丁姐姐”犹豫道:“这个......” “统领大人,天材地宝我们不稀罕,神兵利器我们没兴趣。”见“丁姐姐”不好意思开口,“李姐姐”干脆接过了话应道。 这让武向生更不能理解了。 她让这些人守着黑狱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些人家底殷实,就算以后不思乡中关了那些其他部族的勋贵进来,也不会被他们收买。 金银她们也不缺,吃喝更不愁,首饰和女妆应有尽有,她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能让这些女子动心的。 “难道...你们看上那个家伙了?” 这是武向生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了。 这话一出,竟然有大半的女子脸上微微一红。 武向生暗骂了句脏话,她怎么会忽略这点呢? 那家伙确实长了副好皮囊,若是给她们当个夫婿什么的,各方面也能满足。 她捂脸道:“呵,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男色...” “统领大人,不是这样的!”“李姐姐”急声打断了武向生的话,“张公子长得的确实俊俏,我们姐妹看了也确实...不过,不过我们对他却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武向生皱眉:“嗯?一点都没有?” “真没有!”“丁姐姐”也接着道,“他送进来的时候,三生她们就说了,他...他和统领大人有,有些过往,所以,所以,我们哪怕看着再养眼,也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他...他是统领大人您的人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意思却表达得非常清楚。 武向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这话一经别人的嘴就完全变味了呢? 而且从其他人的表情看出来,她和张浪“有一腿”已经成了在场所有人公认的事实了! 武向生只觉血液倒流,一阵无力的眩晕感冲脑而起。 此时的武向生无比后悔当初自己在筹建女王近卫的时候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就说不应该练女卫的! 这女人是一多,莫名其妙的是非也就会跟着多了起来! 这哪怕是天神下凡也无力改变的局势! 可木已成舟,她也只能无力摆手道:“你们不要瞎传,那位...那位可是陛下的故人,这要是传到陛下的耳中,本统领都要被你们的口舌给害了。” 所有人听到这话的时候,同时缩了缩脖子,可双目之中却闪耀出了更强烈的光芒!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武向生见状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转而问道:“那又不是男色,你们究竟是何缘故?” “李姐姐”本来想用手比划着解释,随即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武向生看个人。 她朝其中一人招呼了一声,那人便快步出列,到了武向生跟前。 这人正是最先负责看守张浪的“板板姐”。 “李姐姐”对武向生道:“统领大人,你能看出小妹身上有什么变化么?” 说到变化的时候,她双目放光,似乎说到了不得的地方。 武向生皱了皱眉道:“什么不同的地方,人还是原来的人,又没有更漂亮了。” “大人仔细看!” 武向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回后,突然眼神定在了一处,同时倒吸了口凉气:“嘶!!!这!!!” “李姐姐”知道武向生看出了哪里不对,笑道:“武姐姐,你应该知道,这个对我们的吸引力有多大了吧?” 武向生怔怔地看着变成高峰的前平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点头道:“确实,换成是我...我也会抓着他的衣领问他怎么做到的!” 这变化对天下女子来说,诱惑力直接拉爆啊! 好吧,她们只是犯了一个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武向生抿着嘴上前拍了拍“李姐姐”和“板板姐”的肩膀道:“既然如此,那么...自省书的字数少五百,六个月的饷银减少到一个月吧。” 听到惩罚变轻,众人欢欣雀跃,纷纷对武向生表示感谢。 武向生摆了摆手,让她们各自归岗,自己则是看向了台阶方向。 “好好好,这最后一个木瓜...是我的了!” 第235章 张浪,谈话节奏控制大师! 不思乡。 面对张浪的“无理要求”,陈守仁冷声道:“师父在时,叫你一声师叔实属无奈,如今师父又不...我他娘@%%¥!” 儒圣公一脉不带脏字脏话。 当然,说得很小声。 因为张浪手中多了一块世上少有的令牌。 明幽令! 见明幽令如见儒圣公。 陈守仁看到之后,就算是骂脏话也不敢让张浪听清楚。 张浪笑盈盈道:“乖师侄,我老哥虽然不在,可是他这块信物你应该是认识的,所以,还是乖乖来喊一声师叔吧。” 陈守仁:...... 紧要关头,他竟然忘了师父竟然将明幽令给张浪了! 本来他是想趁着张浪情绪崩溃的时候赶张浪走的,谁曾想,张浪不仅没有崩溃,情绪还很正常稳定。 反倒是自己经历了刚才所见所闻后,险些破防。 现在张浪手中又持有明幽令,这场谈话,还没开始,自己竟然就落了彻底的下风。 这他娘的还怎么谈? 陈守仁沉默,张浪也不着急,晃着手中的明幽令玩味地打量着陈守仁。 “嘶......” 陈守仁轻吸了口气,将折扇插进腰带中,快步到了张浪跟前,双手一拱,朝张浪扎扎实实行了个晚辈礼: “师叔好!” 张浪笑得脸上都快开花了:“乖师侄,见到你之前我是不好的,但是见到你行此大礼,我感觉很好,非常好。” 说完还站起来,轻轻摸了摸陈守仁的脑门。 这摩顶的动作,是长辈对晚辈做的亲密动作,三十多岁的陈守仁竟然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摩顶,心中的膈应不言而明。 张浪收回手笑道:“乖师侄,你特意来找我,是为了接我出去的吧?那走吧。” 陈守仁被张浪一句话堵得险些一口气没有回起来。 现在这个谈话局面,他也不能说不是,也不能说是。 明幽令有什么用,他比张浪还要清楚。 这可是儒圣公送出去的“护身符”! 万一张浪找儒圣公告他的状,他可是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 好在陈守仁脑子转得也快,状若恭敬道: “师叔,我确实来接你出去的。” “哈,那就走吧,至于将我关在这里这么久的责任,咱们出去之后再慢慢算。” 张浪趁着陈守仁停顿换气的间隙,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起身从床铺上跳下来,就要往外走。 言语之中还有要追究陈守仁的意味。 陈守仁嘴角抽了抽,心中那叫一个憋屈。 从两人开口说话到现在,谈话的节奏一直是在张浪的手中把握着。 他又不敢接这个锅,只能挡在张浪身前,再次弯腰鞠躬道: “师叔,您被关在这里,其中是有误会的。” “误会?什么误会?”张浪背手道,“没有误会,我想你应该是刚回的折钵山,就第一时间来黑狱找我了,孝心可嘉,这能有什么误会。” 他拍了拍陈守仁的肩膀:“你不要多想嘛,你都第一时间到了,肯定是准备好了接风洗尘的事,放心,师叔我虽然要求高惯了,但这是在折钵山,条件有限,就算你有招待不到位的地方,我也不会和老哥,哦,也就是你师父提起的。” 陈守仁:...... 他来这里是请张浪离开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他接风洗尘什么的。 可现在他能否认么? 张浪说不会和师父提起,摆明就是告诉他,要是真招待不周的话,他肯定会和师父提起的! 师父的脾气他还会不知道? 最讲究的就是长幼有序,尊卑有道,张浪若是告他一个刁状,师父老人家会亲自到折钵山给自己来上那么一记狠的吧? 陈守仁知道再按照张浪的节奏谈下去,自己就老老实实当这个师侄吧。 可偏偏对方说得每一句话,没有任何破绽,他甚至转不到自己想要的话题上。 “怎么?师侄这礼行了这么久,难道不累么?起身起身,我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长辈,你若是坏了腰,我可也是会心疼的。” 张浪说着就上来扶陈守仁。 陈守仁心一横,牙一咬,在张浪的手触碰到他的胳膊时,不但没有起来,反而顺势跪了下去。 “唉唉唉,你这是干什么?”张浪也他突然的“大礼”给惊到了,“这还没到年关呢,你跪下去,我可是没有压岁钱给你的。” 陈守仁:...... 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 不过,他既然选择跪下,自然是决定将所有面子给丢到一旁了。 也不管张浪说的话,直接道:“师叔,师侄到此,是特地来请你离开折钵山的!” 张浪脸色一沉。 嚯,强行0帧起手是吧! 陈守仁为了摆脱自己的节奏,竟然选择了直奔主题啊? 这是不装了,脸都不要了? 张浪缓缓收回了手,抱在胸前,脸上浮上一丝讥讽的笑意:“师侄,我刚来折钵山就被关在了这大牢中,吃了这么天牢饭,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让我离开折钵山,你觉得这合适么?” 当然不合适。 陈守仁既然强行开团了,当然不会顺着张浪的话讲下去,挺背拱手道:“师叔,折钵山如今时局艰难,越境更是动乱不堪,守仁让师叔离开折钵山,是为了师叔的安全考虑。” 张浪继续冷笑道:“你这话说,好像说我没有半点自保能力,在折钵山只会拖了你的后腿是么?” 陈守仁面无表情道:“师叔目光灼灼,比守仁强上许多,守仁不敢反驳。” “是不敢反驳呢?还是举手双手双脚赞成啊?” “师叔要怎么说,守仁无言以对。” “看你的意思,我若是不走的话,你会强行送我离开?” “守仁从来不想对师叔用强,但是情非得已的情况下,守仁也只能以师叔的安全为先。”陈守仁总算是找到了一点节奏,一句对一句,没有丝毫空隙。 张浪抱胸大笑:“哈哈,师侄好大的口气。” 他重新回到了床铺上坐下:“看来折钵山不欢迎我,也好,我本来就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感兴趣,让我走可以,师侄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刻就走。” 陈守仁板着的脸出现了松动,语气缓和道:“师叔尽管提,只要守仁能满足,立刻办到。” “好!你爽快我也痛快。” 张浪冲陈守仁挑起了大拇指:“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带走抚云。” 本还在猜测张浪的陈守仁听到这个条件,想都没想,断然冷喝道: “不可能!” 第236章 所谓天机! “不可能!” 陈守仁在近乎嘶吼出这三个字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随后迅速调整语气道:“抚,不,陛下如今是折钵山的女王,是绝对不能离开折钵山的。” “切,女王?” 张浪双目逐渐冰冷,“你们让她当女王经过我同意了么?” 陈守仁也回以冰冷的神态:“这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当然需要。”张浪再次强调了一遍,“只要我不同意,她就是我的贴身丫鬟,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现实。” “呵,师叔自视甚高了吧?”陈守仁略带不屑道,“陛下如今已为折钵山的主人,假以时日,更加会是万越王盟的女帝,你如今也不过是公孙侯府的世子而已。” 最后而已两个,他特意加重了音量。 “是么?”张浪淡淡反问,随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张发黄的旧纸,轻飘飘扔给了陈守仁。 陈守仁接过一看,竟然是抚云入公孙侯府户籍时的卖身契! 他忍不住嗤笑道:“师叔,这里是折钵山,不是圣朝,你就算拿出这个圣朝认可的契约来又有什么用?” “莫非...”陈守仁抬起头,略带嘲弄道,“师叔还想让中京的户部到折钵山来走一遭?” 张浪淡淡道:“在中京,公侯大臣家用仆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师侄难道不知道么?” “什么不成文的规定,师叔莫要胡言乱语。” 陈守仁在中京的时候,一直都是在京外山上一座草庐中读书,虽然纪不愠会经常来与他谈论天下大势,朝廷政策之类的,可他从来没有真正在中京的贵族圈中混过。 张浪口中的不成文规定,他还真一个字都没听过。 张浪嗤笑道:“公侯大臣家的仆人一旦经过户部确认入籍后,主人家都会在仆人神魂之中嵌入一个小印记。” “至于这个小印记有什么用么...师侄这么聪明应该立刻能想到吧?” 话到此处,陈守仁的脸色剧变。 他虽然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事,可背后的用意,他马上就能反应过来了。 中京这些大门大户里都有自己的秘密,可又不能没有仆人服侍打理,打上所谓的“小印记”的目的就很简单,便是掌控住这些仆人的“生死”! 如此,这些外人才能真正成为自己人。 而抚云从小身为张浪的贴身丫鬟,这印记的触发关键肯定是他亲自掌握的! 张浪给他看这张卖身契的目的不是想用这张陈年旧纸来要人,而是为了告诉他,张浪他掌控着抚云的“生死”! “所以,你们让她当这个女王,需不需要经过我同意?” 张浪语气逐渐发冷。 陈守仁背后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 而且当他发现自己“效忠”的女王陛下,性命竟然掌握在其他人手中的时候,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到了极点。 张浪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你要在折钵山,在万越王盟搞事情,我没意见,甚至我很乐意看到你能在这里搞出点成就来,可是带上抚云那小丫头,我不同意,就这么简单。” 见陈守仁依然沉默,张浪往前俯了俯身子道: “你既然胸有大志,不如你来做这折钵山之主,放我的丫鬟离开可好?” 陈守仁突然失笑道:“师叔莫不是以为,这折钵山之主,谁的拳头大就谁做么?” 张浪摊手道:“难道不是么?”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觉得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玄修之士强悍,就比普通人享受到更好的待遇。 而玄修之士中间,也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管用。 “当然不是。” 陈守仁却斩钉截铁否认了张浪的话。 “玄修者,虽然有强弱,强者凌弱也是常态,可师叔难道不知道,何为‘玄’?” 这倒是把张浪给问住了。 他倒是看了不少的道藏和古籍,但是精力全部放在了寻找具体可用的修炼之道和术法上面,从来没有去问什么他么的是“玄”。 “所谓玄,乃是不可知,不可测,不可不敬重也!” 陈守仁倒是没有看张浪出丑的想法,稍作停顿便继续说了下去。 张浪微微挑眉,随口应道:“因为不可知,所以不可测,又因为不可知与不可测者太多,所以不可不敬重。” 陈守仁紧跟着道:“此乃天机!亦或为玄机!” “强者凌弱,武分高低不过是玄修最为低级和无聊的方式而已,如此玄修,与其说他们是修玄,不过与武夫无异。” “而当领悟到更高层次的之后,才明白天机茫茫,不可度量,所谓圣境,不过取天地九牛之一毛而已。” 陈守仁竟然突然转而和张浪谈起了这个,让张浪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有打断陈守仁,让他继续说下去。 “七变凝宝令天地,八变窥玄天人一,哪怕是到了传说中的九变破碎虚空圣王临,也不过是天机这片大海之中一尾小鱼而已。” “想要出海,却也只能跃出水面,所见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瞥,这一瞥连方圆数丈都看不清楚,更别说看到天机全貌了。” 陈守仁越说越快,“师叔难道以为称王者,只要境界够高,拳头够大就行么?” 张浪刚想点头,可随后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圣朝的那位陛下,可不是当今十大圣境之一。” “西戎的天王也不过是七变后期。” “而圣朝三位圣境,一为武将之首,一为文臣之巅,还有我师父...又有哪个成了陛下?” 这个问题让张浪微微一怔。 他倒是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 现在陈守仁这么一说,他突然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 这三位可都是忠心耿耿地辅佐着中京那位呢! “你和我说这些...”张浪微微蹙眉道。 “这便是天机!” 陈守仁正色道,“圣境者能窥得一线天机,自然知道天下气运归于谁身上。” “而所谓的气运便是天机所属,不为人的意志而转移。” “自古以来,若是真是谁拳头就谁说了算,那茫茫普罗大众,还有能活下来的么?” 陈守仁沉声问道。 张浪自然不能回答。 但是他听出了陈守仁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折钵山,不,万越王盟的天机所属就是在抚云身上?” 第237章 师侄,你可知天意就站在你的面前呢! “师叔总算是明白了。” 陈守仁双眼微眯,“陛下乃是古越国的王室遗孤。” 当年,古越国突然之间分崩离析,到现在依然是未解之谜。 古越国分裂成了各个部族,又过了数十年后,才形成了如今了万越王盟。 万越王盟名义上是一国,实际上就是个大型部族联盟。 要不是越境的地形实在过于险恶,加上越人的蛊毒之术诡谲天下,圣朝岂能坐视一个没有圣境坐镇的万越王盟存在? 十六年前,公孙武峰突袭万越王盟众王大帐,杀穿了王帐后,在撤退的时候兜了个大圈,到了折钵山中,将刚出生的抚云带走,因而才有了张浪身边的贴身丫鬟。 这件事除了公孙武峰本人,以及极少数的几个人以外并无人知晓。 甚至连中京那位陛下都不知道抚云的真正身份。 否则的话,也不会容许古越国王室的遗孤在中京侯府中长大成人。 而儒圣公纪不愠就是知情人之一。 “等下,我老爹是知道抚云的身份,然后将她养大成人后,送回到折钵山?” 张浪打断了陈守仁的话,揉着眉心道,“这样老登不就成了炎奸了么?” 哪有一国的侯爷在俘虏了敌国的公主后,然后又送回去让公主重振国家的? “不对,你师父也知道此事,而且还将你派到了这里来,所以你师父,我圣朝的儒圣公也是炎奸?” 擦! 这不合理! 这讲不通! 公孙武峰当炎奸张浪还能接受,可是儒圣公当炎奸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陈守仁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道:“师叔,你怎么会往想那里去了?师父怎么可能叛国?公孙武侯也断然不会叛国的。” 张浪想想也是,他听说他老爹混了个北境大都督当,开衙建府起居八座,接手了狄悠掌控的大部军力,这就是一个心腹重臣才能享受的待遇。 就算中京那位再蠢,也不至于将一个叛国的炎奸推上这么高的位置。 张浪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清这其中的逻辑,感觉处处存在说不通的bug。 陈守仁见张浪陷入了沉思中,不由笑道:“师叔不必多想,你是想不明白的。你爹且先不说,我师父可是那少数能跃出水面的鱼儿,能见到的东西不是我与你能够揣度的。” 张浪轻叹了口气,陈守仁这句话,他倒是不得不认同。 “所以,这折钵山之主只能是陛下,不能是我陈守仁,也不能是你或者其他人。” 陈守仁说出了最后的结论,“也因此,你不能带陛下走。” 张浪沉默了。 陈守仁继续道:“师叔与陛下之间关系匪浅,那就更不适合在越境中待下去,若是师叔你被有心人利用,那么陛下,还有折钵山,当然,还有我苦心经营到如今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说到此处,他竟然俯身拜了下去,给张浪行了个大礼。 “望师叔能体谅其中一二,不要与我再无意义地耗下去了。” 这一拜,陈守仁是将张浪放上了虎背。 张浪若是不答应的话,是很难从虎背上下来了。 陈守仁这一招伏低做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准确打在了张浪的命门上。 就以现在的情况,张浪要是撒泼耍赖还要去儒圣公那里告状的话,纪不愠肯定不会怪罪到陈守仁头上了。 张浪不怕别人不讲理,就怕别人讲道理。 特别是这种,自己尚无法接触到的层次的道理。 陈守仁也不起来,就静静等着张浪做决定。 张浪答应不答应如今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答应最好,不答应的话,强行送他出折钵山也算是有了理由了。 等了片刻,张浪开口了。 “师侄,你这些话果然是符合‘玄’之一字,不可知不可测又不可不敬重。” “可惜...你师叔我就从来不是个修玄的料。” “你也应该听说过中京第一废物世子的名头吧?所以所谓的玄机,天机什么的,一概不能说服我。” 张浪站起身道:“我来折钵山就只有一个目的,将我的贴身丫鬟带回中京去,我的人我说了算,就是我老爹,你师父都不行!” 陈守仁对着地面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随后也跟着施施然起身,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尘土,冷冷道:“言尽于此,若是师叔依然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出下策了。” “下策?”张浪冷笑道,“你是想用动武强行送我走?” “师叔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为了折钵山计,用一些手段也是无奈之事,师叔放心,肯定不会伤到你的。” 陈守仁的语气冰冷,显然已经是准备撕破脸皮了。 张浪眯眼笑道:“口气挺大的,也是,三十岁便已经是四变中期,确实有口气大的资本,而且我听说,北越那场动乱还是你搞出来的?” 陈守仁从腰间抽出了折扇,缓缓展开后不无得意道:“看来师叔也有所耳闻,我只不过在后面稍稍推了一把而已。” “那你也应该知道甄贾身死,岳继坤痴傻的事吧?” 陈守仁点头:“那是当然。”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陈守仁这次倒是摇头道:“并没有。我最初的设想,不过是让当今的北越王驾崩,让岳继坤这个志大才疏的小人上位,削弱北越力量的同时,让其他几个部族之间出现矛盾而已。” “当然了,如今的状况比我预想中要好的多,呵呵,北越之中,甄贾的阴滑诡计是我最为忌惮的,他死了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岳继坤又痴傻了,那北越的气数到这一代便算是到了尽头,到时候,自然重归我折钵山。” 陈守仁说到这个他在第一次出手,话都多了几句,他轻轻摆动扇子道:“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助我方有如今的局面。” 张浪却不屑地笑了声:“天意?师侄,你可知天意就站在你的面前呢。” 陈守仁:??? 张浪背过双手,巨阙剑缓缓出现在他的身旁,四周又陡然飘浮着多把锈刀。 身后一张阵图缓缓展开,身侧一块方正的岩石落下,将床铺一下砸了个对穿。 更重要的是,他的肩膀处,一只通体黑色的蛊虫正悄咪咪地露出了个脑袋。 张浪冷笑道:“甄贾,我杀的,岳继坤,我杀了再弄傻的,你刚才说,肯定不会伤到我,我却担心,我会不会不小心...” “伤了你!” 第238章 抚云来了! 张浪本来个子就高,又站在床铺上,比起身高七尺的陈守仁还高了一个头。 一下子将所有王牌都放出来,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陈守仁,压迫力瞬间拉满! 陈守仁对张浪的认识还停留武向生受伤那晚——而且那晚,他根本不相信武向生是被张浪所伤。 那是在踏浪峰!又不是在别的地方。 武向生虽然厉害,却没有本事在踏浪峰上搅出一点浪花来。 武向生醒来后,也没有和陈守仁提起过当晚的具体状况。 所以在陈守仁眼中,张浪这个废物世子到了踏浪峰中虽然会有所长进,也不过是比废物稍稍好一点的程度而已。 张浪都十六了,这个时候开始修炼已经不是慢别人一步,而是一百八十步了。 所以当张浪将随身的大杀器全部放出来的时候,陈守仁脑门上迅速出了一头冷汗。 这些东西他要是不不认识还好说,可除了那块石头,他偏偏还全部认得。 巨阙,七十二幻阵图,踏浪峰锈刀,更夸张的是...他娘的为什么会有黑毒蛊虫?! 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来都能让人越境杀人的底气,可别说一口气全部出现了! 踏浪峰对张浪也太宠了吧? 单单有这些,张浪说自己杀了甄贾,陈守仁一点都不怀疑。 而更让陈守仁震惊的是,他分明感应到不思乡中的元玄竟然被抽空了! 张浪身上却陡然升起了一股凛冽的剑气,并且凝聚在巨阙上引而不发。 这让陈守仁想起了师父口中那个传奇人物,司马长空! 陈守仁默默咽下半口唾沫。 单就张浪眼前体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足以正面击败武向生了。 更别说他这本就不以武力见长的。 张浪笑着问道:“师侄,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不会伤了我么?你看,我若是拼命反抗的话,会不会让你伤了我?” 他当然没有真的打算和陈守仁动手。 毕竟这是师侄么...他这个当师叔的不能摆明了欺负他不是? 最关键的是——他师父可不是个好应付的老头,而且和踏浪峰一样,很,护,短! 所以他才特意把从常独忻那磨来的新一只黑毒蛊虫给亮了出来。 主要是为了震慑住陈守仁。 果然,陈守仁有些失神地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嗬嗬”,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将手中折扇合上,指着张浪道: “你这简直欺人太......” “陈守仁!你竟敢对世子动手!” 陈守仁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尖细的厉喝声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陈守仁心中咯噔一声。 不带脏字的脏话险些脱口而出! 不等他回头,一道明黄色的人影“咻”一声掠过了他的身边,准确落在了张浪身前。 “世子,你没有受伤吧?” “世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折钵山,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世子,你身上衣服这是多少天没换了啊!你,你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啊!” 说的话语一句比一句长,语速一句比一句快,语气一句比一句紧张。 陈守仁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看到一张愤怒到极点脸。 他心中猛然一跳。 她...还从未用这样的神色看过我! “陈守仁,你还举着你的破扇子干什么?你敢对世子动手试试!老娘立刻让你从折钵山滚蛋!” 她...竟然爆粗口? 陈守仁彻底呆了。 从认识抚云开始,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时候,更没见过她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而且...这哪里是我要对他动手? 你瞧瞧这仗势,我敢吗? 陈守仁垂下了手中的折扇,低头缓缓跪下:“臣叩见陛下。” 这次抚云没有对他说平身,而是冷哼了声,扶着张浪就从陈守仁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仿佛就没有看到陈守仁一般。 脚步声远去,不思乡中就剩下了陈守仁还跪在地上。 落寞的背影看上去萧索异常。 这时,武向生悄然出现在了陈守仁身边。 “大人,别在这里跪着了,起来去宫中和陛下好好解释一番吧。” 陈守仁没有说话。 整个不思乡陷入了绝对的沉寂中。 片刻后,陈守仁开口沙哑道:“陛下...是你去请来的?” 武向生“嗯”了声,再没有下文。 陈守仁追问:“为什么?” “大人,我听到你们刚开始的话。” 武向生轻声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他们两个...你若是今日真的逼张浪离开,一旦陛下知道的话,大人你就没有办法继续待在折钵山了。” 陈守仁双目微微一红,咬牙道:“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他向来对自己自信,这句话说得也是斩钉截铁。 可武向生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陈守仁无法再自信下去。 这句话是: “大人,你别忘了,送陛下来的,是谁的人。” 陈守仁无力垂下头去。 武向生继续道:“陛下和公孙侯府有十六年的纠葛,这不是仅凭大人一人之力就能斩断的。” “大人...” “我不想看到你因为一己私情让自己失去在折钵山的立足之地。” 陈守仁猛然抬头:“你在说什么?” 双目赤红地看向了武向生。 武向生却依然淡然地看着前方,没有和陈守仁对视。 “大人,在我面前,你不必装下去...其实,对于张浪的到来,二小姐已经给出过明确的指示不是?” “日常供养之,危时磨炼之。” “这十个字中没有一个字是让张浪离开折钵山的。” “我相信以大人的才智,应该不会不知道让他离开折钵山根本不是最好的选择,甚至...甚至是最差的选择。” 陈守仁没有否认,默认了武向生的话。 “大人处事一向理智,能让大人无法理智的,也只有...只有情之一字了。” 陈守仁听到这里却断然否认:“不是的!我不让张浪留下来,就不是想让我拼命拿到的东西,变成他人的享受,我也不想有人左右折钵山的未来,这和私情无关,我,我对陛下,对陛下,并没有......”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武向生和他四目相对,那一双眼睛,似乎已经穿透了他的神魂,将他的所有借口和理由一下刺穿。 两人对视了片刻,武向生轻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向不思乡的门口。 “大人,你应该清楚,我们...和陛下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应该说,我们从来不配与陛下成为一个世界的人。” “大人,你好好想想吧。” 第239章 来吧,我服侍世子更衣! 张浪是被抚云一路从不思乡半扶半拽出了黑狱,又被她拽上了外面停靠着的龙辇。 龙辇外的近卫看到女王陛下竟然拉了一个男人上车,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即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两人上车后,抚云的声音就从车上传出:“回宫!” 龙辇缓缓掉头,离开了黑狱。 龙辇上,张浪盘膝端坐。 不得不说,龙辇就是龙辇,里面装饰豪华不说,走起来更是四平八稳,路上细小的颠簸几乎就没有传到车上的。 张浪之前也不是没有坐过豪华马车,侯府他老爹的座驾有一段时间就是他一个人在用的。 但是和这龙辇比起来,就差上许多了。 他突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不知道中京的那位陛下龙辇是不是和这个一样舒服? 他被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暗道了声罪过。 窥视圣驾,这放在中京可是个腰斩的大罪。 “世子?世子?” 正当他短暂出神的时候,抚云伸手在他眼前连续挥动了数下。 见张浪回过神来,抚云担心道:“世子,你该不会是在牢中饿坏了吧?” “黑狱虽然还没有启用,但是里面的餐食标准我也看过的,还不及侯府的四分之一呢!坏了坏了,世子你若是饿坏了,夫人知道了肯定要责怪我了。” 眼前的抚云虽然穿着明黄色的女帝常服,可神态却和当初侯府中的丫鬟别无二致。 张浪忍不住笑道:“我娘什么时候责怪过你?小时候,我不好好吃饭出去玩耍,哪次不是你急哭了到处找我,找到我后,娘亲可都是要抽我,还说是我的不是,把你给急哭了。” 抚云吐了吐舌头道:“那是夫人知道我不会让世子受委屈的,可是这次...” 说着她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这次可真的是我的不是!世子你都来了折钵山,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还,还让你在黑狱里面...夫人知道了不知道多心疼。” 张浪刚想说现在你都是女王了,夫人哪里还敢责怪,就见抚云猛得一拍大腿:“啊!对了!” 然后转身就龙辇另一侧,按了几处地方后,打开了一个隐藏柜子的暗门。 在柜子中稍微翻了一下,她就托了一身衣服出来。 “世子快换身衣服吧,你身上的穿了那么多天,我都能闻到臭味了。世子从小就爱干净,什么时候穿过这么臭的衣服。” 张浪本来是想要推辞的,可是看到她臂弯上的衣服,眼神一定问道:“男装?不是,你现在的身份怎么能在你的龙辇上放一身男子的袍服?” 抚云却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能放?不仅这里,我的寝宫内,还有御书房我都放了呢!” 张浪哭笑不得道:“你在这些地方放衣服做什么?” “因为我知道世子若是从南疆到折钵山的话,舟车劳累,肯定是要换衣服的!我想着我无论在哪里见到你,都能服侍世子更衣。” 抚云很认真地说道。 张浪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一暖,笑道:“不枉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这无论走到哪里,你都记挂着我呢。” 抚云眯眼笑道:“那当然,来吧,我服侍世子更衣。” 张浪:??? “在这里更衣?” “不然呢?” “虽然这是龙辇,可也只是辆马车啊!” “世子放心了,这龙辇布置了阵法,只要我不想,外面人肯定听不到车内的声音。” “不是不是,这怎么和车内的声音扯上关系了,换衣服又不会有什么声音发出的。” “瞎说,世子每次换上干净衣服,都会长长地,很舒服地发出那样的声音。” 抚云学着张浪之前换衣服的操作来了一次,张浪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了。 这声音特么要是传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在辇镇呢! 张浪赶紧打断了抚云的模仿:“咱们还是回宫再...” “不行!”抚云把衣服往地板上一放,叉腰道:“夫人说过的,世子你一切饮食起居都是我说了算。” 张浪:...... 沈静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两人都还小,张浪都没往心里去。 抚云倒是记了十几年。 张浪看着女王打扮的抚云,再让她来帮自己换衣服好像真的说不过去了,只能提议道:“换也行,那我自己来。” “想得美!张手!” 抚云果断否决了张浪的提议,抓住他的双手就像向两侧提了起来,平举好后,便上来开始解胸口的纽扣。 龙辇虽大,和房间也是不能比的。 在这个相对狭小的空间,张浪都能清晰听到抚云的呼吸声。 他低眼看了眼一丝不苟一个个解开纽扣的抚云,心中升起了一种略微异样的感觉。 这他么的...... 折钵山地方就这么大,所以黑狱离王宫并不远。 片刻后,马车便到了王宫。 马车一在寝殿前停稳,张浪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 抚云撩开马车厚重的门帘,着急道:“世子,裤子,裤子!你急什么呀!把裤子穿好!” 张浪假装没有听见她的喊话,提着尚未系紧裤腰带的裤子飞一般地跑入了寝殿。 而抚云则是抱着他刚换下的衣服,也跟着跑了上去。 车外的近卫见到行为古怪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偏离到别处。 她们虽然好奇,可也不敢多看女王陛下的私事,万一这位以后成为了宫中的娘娘,她们可吃罪不起。 而浪某人之所以跑那么快,是因为抚云提出来要给他换亵裤...... 这能让她换的? 等到张浪到宫中洗了个澡,又换了身新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武向生已经在宫门口等候多时了。 “哟,武统领!好久不见啊。” 张浪皮笑肉不笑打招呼道。 “世子别来无恙。”武向生倒是淡定,朝张浪见了个礼。 张浪随手回了个礼,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之前偷袭我并且送我去黑狱的就是你吧?” “唉!你别否认,也就你的能耐才能让我栽两次跟头,否则就那些大宝剑还能伤得到我?” 武向生呵呵笑道:“果然瞒不过世子,不过这你不能怪我,是二小姐的意思。” 张浪:...... 他哼道:“我就知道二师姐没那么好心请我看一场盘丝洞的戏码。” “什么盘丝洞?” “那个无所谓,所以抚云也是你请来的?” “世子当真厉害,还是瞒不过世子。”武向生满脸笑容,和张浪之前见到的那个枭影卫前统领完全不同了。 张浪警觉道:“不对,你笑得那么开心,是想要用这跟我要什么东西吧?” 偷袭关黑狱的事算在白剑心头上,让抚云过来又算是功劳一件。 这可不是什么功过相抵,反而是有所图谋啊! 武向生第三次夸赞道:“世子果然洞察人心!” 好家伙,一键三连! “武统领所求不小啊!不过按道理我确实应该给你一份谢礼,事先说好,我身上可是没有多少你能用的东西。”张浪也不打算欠人情,能还就先还了。 武向生轻笑道:“放心,我要的东西,世子肯定舍得。” “那你说。” “就是世子拍卖的那个木瓜,是否给赏赐给我呢?” 张浪:哈?? 第240章 宗门清查,八宗门连根拔起! 乘风宗。 李随封总觉得这两天自己流年不利,诸事不顺。 这才太平多少天?乘风宗又一次进入了紧急戒备的状态。 而且这次还是宗门最高等级的戒备。 护山大阵开启到最高强度,所有弟子全部兵刃出鞘,连他这个宗主都不得不在山门前站到最前方。 宗门危急之时,以自己的身躯挡在所有宗门弟子之前,这便是身为宗主的宿命吧。 李随封看着眼前盔甲锃亮的上千士卒,忍不住叹了口气。 因为葬花坞通敌叛国的缘故,南疆宗门迎来了一次清查。 而随着事件的演变,这次清查悄然之间变成了清算! 本来宗门内出现了葬花坞这种败类,李随封虽然膈应这次清查,却也没有理由反对。 又因为要避嫌的缘故,南疆都督府特意照会过乘风宗,这次清查将由提刑司全权负责。 李随封刚开始确实也没有当回事,都督府那边他也没有理由反驳,便听之任之了。 可这一听之任之,事情的发展就开始超出了他的预估。 南疆都督府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包括葬花坞在内的八个宗门连根拔起! 而这八个宗门在南疆都算是有些名气的,其中两个还能排得进前十! 一时间,整个南疆宗门人人自危。 李随封就派了一名长老前去负责清查的提刑司官员那边交涉,提出了南疆宗门的抗议。 可是派出去的长老却被提刑司官员怼得无话可说。 无他,实在是证据太他娘的确凿了! 葬花坞就不说了,其他七个宗门里都搜出了类似于“书信”,“违禁物”,甚至“越人细作”这样的铁证! 东西倒是都是真的,甚至“越人细作”也真的是越人——虽然只是具尸体——可每查一个宗门都能轻易找到证据,这就不可思议了。 据李随封所知,其中两个规模稍小的一点宗门位置在南疆北面,甚至从来没有和万越王盟有过任何接触,结果从他们宗门的丹房中找到了大量的越人炼制的蛊毒! 根据提刑司的人说,若是这些蛊毒投放到沧浪江的上游,将会直接导致南疆三成人丁的死亡! 这只能用骇人听闻来形容了。 李随封听了长老的汇报后,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证据是真的,可能造成的危害也是真的,但叛国通敌的罪名却是假的。 这摆明了就是朝廷对南疆宗门的一次大清洗! 而且从他们提供的“证据”来看,显然是蓄谋已久的。 正当李随封准备前往南疆都督府讨个说法的时候,却收到了一道措辞严厉的手令。 手令中说到,因为乘风宗的长老为叛国投敌者开脱,在此大战开打之时,提刑司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乘风宗已经被越人渗透了! 所以提刑司将在两日后到达乘风宗,对乘风宗进行一次清查,乘风宗所有人等在这两日之内一律不得离宗! 李随封收到这封手令的时候,脸都绿了。 把那个长老找过来一问,长老震惊的同时,委屈道:“宗主,我只是说了句再细查一番,不要冤枉了好人而已啊,怎么就成了给叛国投敌者开脱呢?” 李随封叹了口气:“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于是,他召回了所有在外的宗门弟子,并且预先启动大阵。 他还去了趟独夫阁,想要让踏浪峰出面来摆平这次摆明了的构陷。 可常师贤入山后半日后,却是一脸沮丧地出来。 根据南宫无望所说,如今踏浪峰上没有办法提供更多的帮助,希望乘风宗能配合朝廷的清查。 常师贤抿了抿嘴道:“小李子,南宫师叔虽然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可他还是给老夫透了个消息。” 他轻吸了口气,用极低的声音道:“如今峰上,七位小姐是一个不在。” “嘶!” 李随封闻言倒吸了口凉气。 那七位一个不在,乘风宗岂不是在劫难逃? 还要配合朝廷清查...这他么的一旦配合了,乘风宗恐怕不用两天就要被“打造”成南疆宗门第一叛宗了! “老祖宗,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常师贤叹了口气道:“哎...老夫不妨再给你透个消息,这次宗门清查...本来就是二小姐的意思。” “什么!” 李随封闻言从地上跳了起来。 “二小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别激动么。” 常师贤翻了个白眼道:“怪就怪葬花坞那群老娘们实在不干人事,投敌叛国被二小姐抓了个现行。你可能不知道二小姐的脾气,那可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她提出清查没有错,错就错在被有心人利用了。” 李随封闻言逐渐冷静了下来,叹气道:“那现在怎么办?如果我们真的配合清查,我哪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祖师爷?” “老夫的意思...”常师贤轻轻敲打着桌面,缓缓道:“一个字,拖。” “拖?” “对,不要正面冲突,也不要放人进去,只要拖到七位小姐回峰,不,甚至不用她们回峰,只要让她们知道这个消息,宗门之危便可解了。”常师贤也是无奈之下提出了这个应对之策。 作为南疆第一宗门,不能和朝廷撕破脸皮,也不能任由朝廷践踏乘风宗的尊严,更不能被扣上任何通敌叛国的嫌疑,那就只能拖了。 于是,今日。 李随封便只能独自在宗门外应对提刑司以及随他们来清算,哦不,清查的士卒了。 看到三个黑脸的提刑司官员,李随封突然很想念一个人。 “要是张浪老弟在就好了,和这些官差打交道,我远远不如他啊!” 李随封无奈摇头,迎上前去。 三名官员,正中首位的是提刑官宋思莱,左右两侧分别是他的属官经历与知事。 还没等李随封开口,提刑官宋思莱就劈头盖脸问道:“李宗主,我等前来清查,尔等竟开大阵封山,莫非是想抗拒朝廷清查不成!?” 李随封咧了咧嘴。 好好好,开口就一顶大帽子盖上来是吧? 第241章 大人,你也认识他? “大人说笑了,本宗怎么敢抗拒朝廷的清查。” 李随封当然不敢接这顶帽子,帽子分量太重他可接不下来。 “那还不撤了大阵,让我等进去个山头查看?” 宋思莱冷脸道,“若是耽误了时辰,这罪过追究起来是算宗主你的还是算本官头上?” 李随封笑着走到宋思莱跟前,宋思莱却带着两个属官齐齐后退了两步。 完全不给李随封靠得太近的机会。 李随封:...... 都说宋思莱是个铁面判官,在南疆以大公无私,铁面无情着称,现在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本来想学着张浪塞一点好处给宋思莱来着,可宋思莱连靠近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他娘的还怎么继续? 李随封尴尬地站在原地,用虚假的笑容想要掩饰尴尬,反而看上更尴尬了。 他只好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道:“宋大人,不是我不想开着护山大阵,而是实在是做不到啊。” “嗯?”宋思莱剑眉倒竖,刑狱官员特有的威严和压迫力立刻散发了出来。 他沉声道:“李宗主莫要说笑,你身为宗主,若是连护山大阵都开不了,你这宗主也不用当了。” 他说得不用当了,是真的不用当了。 李随封只好赔笑道:“这...正常来说本宗主确实是可以开的,这不是两日前收到大人的手令,让全宗弟子不得离宗么?所以就干脆开了大阵封山,可谁知道,这大阵开倒是开起来了,却关不了了,你说说...” “李宗主,堂堂南疆第一宗,大阵出问题了,你觉得这个理由本官呈报上去,都督府会听么?”宋思莱冷笑道,“宗主要找理由也得找个说得通的吧?” “说得通,绝对说得通!” 李随封应得倒快,“上次宗门教谕大典的时候,不是出了点变故么?然后本宗的归元钟因此损坏,这护山大阵和归元钟本来就是紧密相连的,所以护山大阵出现问题,很合情合理吧?” 宋思莱没想到李随封还真给自己找了理由,连镇宗之宝毁坏这样的理由都能编的出来,那背后的原因可就值得玩味了。 他也不想继续和李随封扯皮下去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宗主就别管了。” 李随封:??? 什么叫我别管了? 他想做什么? 宋思莱轻轻挥手:“来啊!强行破阵!” 李随封:!!! 他倒是没想到宋思莱这么果决狠辣。 一言不合,竟然就要强行破阵? 只是,就这千把人,也想破开我护山大阵?宋思莱也自不量力了吧? 宋思莱命令下达后,那些士卒并没有往前冲出,而往边上散开,露出了身后两辆蒙着黑布的马车。 正当李随封奇怪他们要做什么的时候,马车上的黑布被士卒拉了下来。 李随封看到黑布下的东西时,整个人通体冰凉! 天惊弩炮! 而且是两具! 这玩意不是整个南疆就三具么? 三具弩炮都是部署在威南古城,用作南疆治所最后的护城大杀器,可从来没有离开过威南古城! 宋思莱竟然连这个东西都搬出来了?? 李随封立刻意识到宋思莱是有备而来的,甚至连自己拖延时间的理由和方法都事先想到了。 乘风宗的护山大阵是很强不错,可天惊弩炮那可是圣朝倾举朝之力才造出来的重宝! 这玩意的威力据说可以重伤圣境,击杀七境以下所有玄修——当然,理论上是这样的。 实际上操作起来,圣境和玄修也不可能站在那里让它射,可用来破阵破城那是非常好用。 特别是乘风宗这样的护山大阵,目标又大,又不会移动,那是一打一个准。 李随封赶紧张开双手拦在弩炮前方,厉声道:“住手!你们若是用弩炮的话,我乘风宗根基就会毁于一旦!” 宋思莱眯眼冷道:“本官说过,接下来的事你别管了,你当本官是在说笑的么?” 李随封同样冷声应道:“大人为何就不能给本宗一些时间排查一下大阵的问题呢?难道几天时间都等不了么?” “本官可以等,朝廷交托给本官的公务能等么?” 宋思莱厉声驳斥,“李随封,你若是执迷不悟,一定要阻拦本官破阵,那就是与通敌叛国者同罪!本官现在就拿下你,押往中京!” 面对宋思莱的威胁,李随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但是身为宗主,终归是有明知不可为却必须要为之的事! “哈哈,宋大人好大的威风,你若是强行破阵,除非我李随封死了!” 话音未落,李随封身上气势猛然暴涨,胸口的玄灵纹穿透了衣服,光芒四射,一把长剑从他背后激射而出,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弧线后落在了他的手中。 宗主佩剑,合道玄剑在手,说明李随封要拼命了。 对于拦下这两具弩炮的攻击,李随封一点把握都没有。 也只能是拼尽全力了。 若是真挡不下来,无非是以身殉宗而已。 宋思莱见李随封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样子,看上去反而更加冷酷,厉声道:“乘风宗宗主李随封以武抗拒朝廷大政,是为大逆,拿下,即刻押往中京!” 严令一下,两具弩炮缓缓调转了方向,正好对准了李随封。 而李随封的身后,便是乘风宗的山门! 弩炮上,两根柱子一般粗的巨弩已经上弦,散发着寒光的箭刃仿佛下一刻便要择人而噬。 李随封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他不能避开,只能选择和两根弩箭硬碰硬对上。 他满脸悲壮,抬头看向苍天,悲声道:“祖师爷,我李随封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乘风宗!” “老祖宗,恕随封今日先你而去,日后再也无法陪你饮酒喝茶!” “宗内各位兄弟,弟子,你们若是今日还能生还,定要记住本宗今日之耻,奋发图强,再振本宗!” 宋思莱冷冷看着李随封“交代遗言”,没有一丝动容,甚至有一点想笑。 在他看来这些宗门扰乱以武乱政,自有取死之道。 不过,他倒也介意给足李随封留遗言的时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 李随封又说了几句,停顿了片刻。 宋思莱以为他说完了,缓缓抬起手,正要下令,就听到李随封又突然开口道: “张浪老弟啊,早知有今日,当日玉树金芽就应该都留给你,如今这些金贵的茶叶我留下来再无用处!张浪老弟,你若是回乘风宗了,记得去找,也算是老哥我对你最后一点心意了。” “等下,你刚才说谁?” 正要下令的宋思莱猛然停住了即将挥下的右手,吃惊地问道。 李随封瞟了他一眼:“我最好的老弟,张浪,怎么?宋大人还认识不成?” 宋思莱急声反问:“可是铺张浪费的张,浪催天下的浪?” 李随封:!!! “正是!大人你也认识他?” 第242章 老弟虽然不在了,依然泽被宗门啊! 宋思莱猛的一拍大腿:“哎哟喂,你认识张浪老弟怎么不早说?你看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他对旁边的士卒大声道:“快快快,全部收起来,黑布盖回去,对对对,收工收工,你们各自找个地方埋锅造饭,我与宗,哦不,与李兄叙叙旧。” 然后一改之前的刻板神色,一脸热情地迎上来,本来是要去握李随封的右手,看到手中的长剑后,立刻转而握住了空着的那只。 “你瞧瞧,李兄既然认识张浪老弟,怎么不事先说一句呢?害得我差点犯了大错。” 李随封呵呵干笑了两声:“我以为大人知道张浪老弟是我宗的弟子呢。” “啊?他还是乘风宗的弟子?”宋思莱惊讶地瞪圆了双眼,随后拍着脑门道,“哎呀!我这是事先没有了解啊!若是事先了解了的话,必定不会如此轻举妄动了。” “大人,难道大都督没有事先和你说过这事?” “这个...我和大都督只有公事上的往来,并没有什么私交,而且我见乘风宗的弟子名单上也没有个叫张浪的,所以,对了,为何名单上没有张浪老弟的名字?若是有这个名字在,我也会小心求证在先啊!” 宋思莱有些懊恼道,“许大人做事真的不靠谱。” 他口中的许大人自然就是许归凉了。 李随封道:“这可能也不怪许大人,毕竟张浪老弟现在已经算是踏浪峰第八位殿主了。” “什么!” 宋思莱脸上的震惊更上一层楼。 “他已经入了踏浪峰,成了那超然之地中的殿主?” “哎呀呀,还好李兄你最后提到了张浪老弟的名字,不然...不然我日后哪有颜面再去见张浪老弟哟。” 宋思莱一脸惭愧,拍着李随封的手道:“惭愧惭愧,还是我莽撞了,唐突了。” “大人...” “啧,什么大人,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喊我是一声宋兄,咱们两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宋思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着实让李随封有些猝不及防。 他小声唤了声:“宋兄...” “唉!” 宋思莱应得那叫一个痛快。 李随封嘴角微微抽动了下,继续问道:“宋兄,你和张浪老弟又是怎么...” 提刑司虽是朝廷重要的衙门,可业务范围却很少和宗门有交集。 宗门中人的刑狱案件,提刑司也只是偶尔辅助勘察一下而已,大部分还是都是刺史府或者都督府直接管去了。 这位提刑官大人平日里也从来不和宗门中人来往,甚至有种主动敬而远之的感觉。 这也是为何这次宗门清查,由提刑司来主导的缘故。 所以李随封是怎么都想不出来,张浪又是怎么和这位提刑官有交情的。 宋思莱当然知道李随封想问什么,他眯眼捋须道:“我和张浪老弟可是过命的交情...李兄不必惊讶,我何德何能能救下张浪老弟的性命?那是他救了我一命啊。” 宋思莱和张浪相识还是在张浪刚来南疆尚未进入乘风宗那会。 那时宋思莱还只是提刑司的宪副,也就是二把手,正微服私访一件命案,却险些落入了罪犯的陷阱,将一个无辜之人定了死罪。 张浪当时只是路过,看到了临时搭建的草棚中宋思莱审理案件的过程,并且在最后的关键时刻,阻止了宋思莱,指出了其中的关键性证据的错漏。 宋思莱本来没把这个毛头小子的话放在眼里,可张浪却当着他的面演示了一遍。 由此两人算是相识,随后流程就很普通了,喝酒吃饭侃大山。 宋思莱惊讶地发现这年轻人竟然对刑狱也颇为精通,两人之间的关系瞬间就拉近了许多。 张浪还给了宋思莱一本书册,名为《洗冤录》。 宋思莱正是凭借这个命案的告破加上呈给刑部的《洗冤录》,他才荣升提刑官的。 只是从此之后,宋思莱忙于政务,就再也没有见过张浪了。 李随封听得心中连声赞叹。 老弟是走到哪里,人脉就结到哪里啊! “不过这怎么是救了大人一命呢?” “我入刑狱官之时,曾立下过誓言。”宋思莱道,“但凡此生冤杀一人,便以命相抵,你说这是不是救了我一命?” 李随封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原来如此,那确实是张浪老弟的功德了,他可是为南疆保下了一个铁面无私的提刑官啊!” 这一手小马屁,李随封算是得到了张浪几分精髓了。 宋思莱表示很是受用,谦虚了两句后道:“你看看,早知道他在乘风宗,就算是许长史的严令,我也断然不会到乘风宗来清查的。” “我相信老弟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入一个叛国通敌,藏污纳垢的宗门。” 李随封闻言大笑道:“哈哈哈,那当然,我乘风宗在南疆多年,从来都是站在抗击越人的第一线的,当年老山口一战,我宗也是鼎力维护粮道的安全,还将宗门内仅剩的丹药全部运送到了老山口前线。” 宋思莱连连点头:“这事我也有所耳闻,所以我说惭愧啊,这人在官场,有些事还真是身不由己。” 李随封表示理解:“那是,那大人,哦不,宋兄,这清查之事......” 宋思莱摆手道:“清查什么?随便看两眼就成。” 李随封紧绷的神经到这时算是完全松了下来。 果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老弟虽然不在了,却依然泽被宗门...不对,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 两人又说了两句,宋思莱便要让李随封关了护山大阵——当然,是先修复,再关,程序是不能乱的。 正当李随封要去“修复”的时候,一阵快马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李随封定睛一看,却见到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大道尽头。 一面醒目的“许”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随封心中一跳。 许归凉亲自来了? 第243章 乘风宗,危!(上) 许归凉这次急匆匆赶往乘风宗。 机会转瞬即逝,留给他的时间就这么多。 撬动南疆宗门的基石,彻底摧毁盘根错节的南疆宗门,他就是当今圣朝第一奇功! 而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乘风宗! 所以,当他送张浪出关后,隐隐就感到机会已经出现了。 随后葬花坞事发,宗门清查紧锣密鼓准备中,许归凉才真切感觉到机会来了! 之前被连根拔起的八个宗门不过是开胃小菜。 要的就是让乘风宗看不下去,然后找个正当的理由对乘风宗动手。 当要选定这次清查负责人的时候,许归凉毫不犹豫选定了他非常不喜欢,却又不能动他分毫的宋思莱。 当然宋思莱的两个副手是他安排的人。 如今张浪不在,而且根据沈四石那边的秘密情报,踏浪峰上那几位也不在峰上,正好是将摧毁乘风宗根基的好机会! 乘风宗一倒,就算是踏浪峰那几位回来了,也得掂量掂量,最后便会成为另一个流朱城。 如此,南疆宗门大患便可彻底消除。 本来今日许归凉是不会来乘风宗的,只是在保持一定距离后关注着乘风宗这边的事态变化。 他也料到了乘风宗不会束手就擒,所以才特意找沈四石申请了两门天惊弩炮,若是乘风宗不识时务,那就直接开轰。 刚开始事情很顺利。 天惊弩炮也在待发状态。 可突然之间,情况急转直下。 那宋思莱不知道哪里发了神经,突然就和李随封称兄道弟起来,甚至连弩炮都收了回去。 许归凉这才急吼吼地亲自上阵了。 一到乘风宗山门前,许归凉不等宋思莱上来见礼,就飞身下马喝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为何在山门前不入乘风宗!” 随后,他尖锐的目光移到了宋思莱脸上:“宋大人,你莫非忘了这是都督府的严令么!” 宋思莱见许归凉喝问,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应道:“这个下官当然知道,但是如今乘风宗护山大阵受损,暂时无法关闭,进不去不是情理之中么?” “那两门天惊弩是吃素的么?不开大阵,就轰开它!” 许归凉厉声喝道。 宋思莱眯眼道:“这不好吧?乘风宗是南疆宗门总署理,又不是越境的城池,更不是抗拒朝廷的清查,怎么能如此应对?” 许归凉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 出发前宋思莱可不是这么和他说的! “宋大人!你出发时,可是和本官保证过,若是乘风宗不让进去,你会当机立断采取措施,这就是你的措施?” 许归凉神色严厉地喝问道,四溅的口水都要喷道宋思莱的脸上了。 宋思莱反应却很平淡:“下官确实这么说,但下官也说过,前提是乘风宗故意阻挠朝廷清查的情况下。” “据下官所知,乘风宗自接到下官的手令开始,便将宗内所有弟子召回,两日来从未外出,宗主在山门外亲自等候,也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他侧头朝李随封点了点头,李随封也回了个微笑。 宋思莱继续道:“既然乘风宗并无抗拒朝廷清查的意思,下官又怎么能强行破开宗门大阵?许大人常年与宗门打交道,想必也是知道宗门大阵若是被毁,对宗门来会是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他挺直了腰背,调整了一下站姿道:“因而,下官决定等上些许时间,等乘风宗修复大阵,再入宗清查,这也是一个很正常的决定,怎么大人如此激动?” 许归凉被宋思莱有理有据的回禀怼得脸上一阵青红,怒道:“宋大人,你要搞清楚你自己的立场!” “下官自然是清楚的。下官是陛下亲自任命的朝廷命官,不是入室打劫的土匪!” 宋思莱回得也格外硬气。 许归凉被气得连连冷笑道:“好好好,当日你清查那八个宗门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哼,那八个宗门,多数与越人有往来,这是事实,至于其他几个么...下官只看证据,证据确凿,下官就依律拿人,当然,至于这些证据怎么来的,那就问问大人亲自任命的经历和知事了。” 宋思莱语气冷淡,却犹如沸油浇在了许归凉的心头上。 宋思莱的意思很明显了,之前他也是按照证据办事,但是这证据怎么来的和他无关。 提刑司是个大衙门,他身为提刑官当然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像搜集证据这种事,自然是下面属官代劳。 就算是证据出了问题,他也不过是个领导责任而已。 他将这话在这个时候点破,也是为了告诉许归凉,他愿意配合许归凉整顿宗门,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搞事情。 他不是不知道许归凉搞得小动作,只是视而不见而已。 现在,他想按照程序来了,那就只能不配合了。 许归凉略为惊讶地打量着宋思莱,仿佛自己重新认识了这个同僚一般。 说好的刚正不阿,铁面无情呢? 说好的对宗门全无好感,对宗门态度绝对反感硬气呢? 果然,能混到从三品大员的没有一个是真的直肠子。 许归凉迅速逼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宋思莱如果坚持不下令的话,他就算是上报到都督府乃至中京,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人家是按章办事,挑不出大毛病来。 而且他也知道参知政事傅知年看过宋思莱递交刑部的《洗冤录》后,即便是没有见过宋思莱,也非常看好他。 宋思莱的提刑官就是傅知年亲自签的告身。 许归凉知道自己不能再和宋思莱做无用的斗嘴,冷声道:“宋大人,本官宣布,提刑司不再参与宗门清查,接下来由都督府接手,你在乘风宗的公务到此结束,请回吧。” 宋思莱没想到许归凉竟然连一点流程规矩都不讲,竟然直接撤了他差使,皱眉道:“许大人,这不合规矩吧?本司主导清查,是都督府的正式告令,就算是要让本司退出清查,是否也要...” 话还没说完,许归凉就将一张正式的公文扔给了宋思莱。 宋思莱接过一看,公文是真的没错,可上面却没有日期。 这一看便知,许归凉在用他的同时,就已经做好了撤换他的准备了。 宋思莱见状不由苦笑一声。 他轻吸了口气,拱手道:“如此,下官这边带着本司的官吏撤出,只是希望许大人还是要秉公做事,不要凭借一时的好恶冤枉了好人。” 许归凉冷道:“这就不劳宋提刑操心了,慢走不送。” 宋思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李随封拱手行礼道:“此事在下已经无力阻止了,只能...只能是愧对李兄和故人了。” 李随封张了张嘴,最后还只能说了句告辞。 宋思莱还没走出几步,许归凉就已经厉声下令:“惊天弩满弦,锁定乘风宗护山大阵!” 第244章 乘风宗,危!(下) “许归凉,你敢!” 李随封见到重新拉弦上箭的弩炮,牙呲欲裂吼道,“老子和你拼了!” 合道玄剑再次出现,可还没到他手中,他就被一根银色的绳索捆得死死的,刚透体而出的玄灵纹刹那间缩了回去! 半空中的合道玄剑一头栽下,落在李随封身边,叮当作响。 “锁灵绳!” 李随封脸色瞬间惨白。 “你竟然连沈四石压箱底的宝贝都要来了!” 许归凉连多一眼都没有看他,冷声道:“李随封妄图袭击朝廷命官,先行锁拿,等清查之后,再与罪者一同押往中京!” 随后,他右手轻轻抬起:“备箭!” 惊天弩炮旁边的士卒,分别将两块玄晶石按入了箭镞一块空缺之中。 下一刻,弩箭上便冒出了阵阵光芒。 山门这一片方圆中的元玄竟如同沸水一般强烈地躁动起来! 李随封惊恐地看向两具弩炮,失声道:“此箭竟然能搅动天地!?” 许归凉冷哼道:“不然的话,此箭如何能伤到圣境?这两箭的消耗,可抵得上你乘风宗三年的花销,倒也不算亏待了你们。” 旋即,右手轻轻下按。 “放箭!” “嗡!” “嗡!” 两声震耳欲聋的弓弦崩开的声音先后响起。 弩箭如同两道流星,冲向了乘风宗方向。 两支弩箭一出去,躁动的元玄如同炸锅一般,将两根弩箭的速度逐次推快到极致。 弩箭箭身迅速在空中肢解,最后只剩箭镞冲向了大阵! 李随封悲哀地发现,即便是他真的挡在了两根弩箭跟前,哪怕是手段尽出,也不可能让两根弩箭偏离分毫! 而这时,在士卒的紧密配合下,又有两根弩箭搭在了弩炮上!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挨上这两箭,乘风宗护山大阵的阵基会遭到剧烈的冲击,再来两箭,阵基就会被毁去一半! 乘风宗,完了! 下一刻。 巨大的轰鸣声从半空中传来。 两根弩箭在射中护山大阵的无形遮幕时剧烈爆炸。 乘风宗的护山大阵虽然是祖师爷亲手布置的,可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不复当年的强悍了。 两根弩箭炸开后,扑面而来的元玄乱流,让李随封险些喘不上气来。 许归凉却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惊天弩炮自从制作出来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用上。 此物用来打人没有用,可若是用来攻城,看来是个宝贝。 再来两箭,乘风宗便如同被强行撕了衣服的小姑娘,任由他采撷了。 此时已经远在半里外的宋思莱回头看了眼乘风宗方向,不由惭愧道:“张浪老弟,为兄我无能,你,你莫要怪罪为兄!” 说罢,掩面离去,再不忍看乘风宗大阵被摧毁的惨状! 许归凉侧首看了眼重新装填好的两具弩炮,嘴角微微勾起。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仕途如同康庄大道,只待平步青云了。 “备箭!” 这一声命令之中已经隐隐能听出他的雀跃! 玄晶石再度装入,许归凉看向乘风宗方向,轻声冷道:“从此南疆再无乘风千里者也!” 弩箭蓄势已毕! “放...” “你这是要放屁?” 一个清冷的声音冷不丁在许归凉耳边响起。 许归凉心中一惊,却还是说出了“箭”字! 可这次箭字出口,却没有两道流星冲出! 许归凉大惊失色,急忙转身看去,就见到一柄长剑正转头朝空中射去! 而两根弩箭的中间出现了一道微不可见的裂隙! 下一刻,就听到“喀啦”一声。 两根弩箭竟然拦腰折断! 那些控弩的士兵,都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又冲天而去的长剑,哪里还顾得上发箭? 许归凉看清那柄剑的样子时,心中便无比震惊! 圣皇佩剑! 竟然是圣皇佩剑! 再配上刚才那道似乎听过的清冷的声音,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许归凉默默咽了口唾沫,当机立断单膝跪了下去,行礼道:“下官许归凉叩见清河郡主殿下!” 此话一出,在场士卒全部哗然。 清河郡主! 竟然是传说中的清河郡主! 他们同时看向了半空,想要找到清河郡主的身影。 可看了几圈,依然是一无所获。 李随封听到清河郡主四个字的时候,猛然睁开了眼睛。 清河郡主回来了? 旋即,身上的捆灵绳崩坏了数十段,感受了下体内重新可以调用玄灵之气,李随封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郡主来了?怎么不早和我说一声?早说一声,我就亲自去百里之外迎接你了。” “我可不敢劳烦宗主大驾远迎,默哥哥知道了肯定会怪我不懂事的。” 沈颂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许归凉一听,背后汗毛倒立。 清河郡主和李随封说话时语气少了许多的清冷,却多了几分的熟稔! 他想起了之前有传闻清河郡主到乘风宗寻人未遂,在乘风宗待了多日的传闻。 原来他以为只是传闻而已,毕竟以清河郡主这些年在北境西塞的作派,断不可能和乘风宗走那么近。 他怎么都没想到传闻竟然是真的! 下一刻,沈颂英的冷喝声再次响起:“你们还不滚?” 面对圣皇佩剑在手的沈颂英,许归凉竟然连半点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怔了怔后,许归凉便一头拜了下去: “谨遵殿下命令。” 第245章 放心吧,沈四石没有几天好日子了! 许归凉哪怕万般不愿意,也只能招呼队伍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眼乘风宗方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先是宋思莱反水,再有沈颂英救场,乘风宗清除计划算是彻底搁浅了。 之前那八个宗门中的五个是许归凉事先就确定与越人之间有往来的,而另外三个则是掺进去的无辜宗门。 事实上,整个南疆宗门中,能确定被越人渗透的也就这五个宗门而已。 只要拿下了乘风宗,剩余的宗门就和同那三个无辜宗门一样下场。 拿不下乘风宗,那对其他宗门的清理只能暂时放缓速度。 许归凉走的时候,李随封在他身后冲他挥手道:“许大人慢走啊,下次再来的时候,可记得要带上礼物。” 带礼登门,当然是要让他请罪道歉了。 许归凉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踢了踢胯下的马腹,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这个时候,李随封身边才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清河郡主沈颂英! “哎哟,郡主这边请,随我入宗。” 李随封见到沈颂英喜不自胜,充当起了引路童子,将沈颂英带向了独夫阁方向。 这时,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的崖边上,六道人影排成一排背手而立。 正是白剑心六人。 六人正静静看着沈颂英入了乘风宗。 “二师姐,这丫头不错。” 古刀辛点头道。 白剑心难得没有反驳,只是嗯了声。 “这次搞这么乱,你回去后要找南宫算账么?” 白剑心摇头道:“算什么帐?我还得奖励他。” 蔡图星奇怪道:“二师姐,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好说话啊!?” “是啊,二师姐,你不是说让南宫看着这宗门清查么?他可是什么事都没干成,还让那只死乌龟找上了乘风宗,怎么还要奖励他?” 任寿欣紧跟着问道。 面对几个师妹的询问,白剑心脸上浮起了一层笑意:“能让南宫无望无视我的命令,袖手旁观的,你们觉得有谁能做到?” 此话一出,其他人顿时感觉后背一凉。 “啪啪啪!” 掌声从她们身后传来,与掌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柳儿青的声音: “哈哈,二师妹,你有长进了,都知道料敌于先了。” 六人:果然...... 白剑心转过身,语带埋怨道:“大师姐,你不声不响就消失不见了,也不说去哪里了,还有没有身为大师姐的担当?” 柳儿青眨眼道:“我要你们六个当我师妹,不就是为了我自己能轻松点么?你们一个个下峰了不说,倒是怪起我来了?” 蔡图星和任寿欣率先转身往峰上去:“这和我没关系啊,还有事先告辞了。” 常独忻和常瑶馨朝柳儿青拱了拱手:“大师姐,丹毒炼制耽误了不少时日,我们先回殿中看看。” 四人走出几步后,速度骤然暴增,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古刀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想起来...” “三师妹,你第三殿就你一个人,没有事的。” 柳儿青笑盈盈道。 “唉!” 古刀辛无奈垂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 “来吧来吧,反正你皮糙肉厚的,家法不可废。” 柳儿青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根小竹条,“你二师姐是有正经事要做,下峰去也正常,你下去做什么?还带了几个师妹一起胡闹。” “我没...”古刀辛正要辩解就看到白剑心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低头双手抓住耳垂,乖乖道,“我知道了,大师姐。” 柳儿青笑眯眯道:“对嘛,身为师姐,该扛的责任一定要扛起来的。” 说着走到了古刀辛身边,手中的小竹条不动声色就抽在了古刀辛的后背上。 “啪!” 声音不响,古刀辛脸色却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柳儿青笑道:“不多,也就十下。” 接下来,“啪啪”声连响了十次。 打完后,古刀辛脸都黑了,跪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柳儿青这才扔掉竹条对白剑心道:“那八家宗门中,其中五家是脓疮,拔了也就拔了,剩下三家却是冤枉了,我已经让小南宫整理好了相关的证据,不过现在还是将这些交出去的时候。” 白剑心微微蹙眉道:“大师姐,那三家宗门中的无辜弟子......” “放心,被遣散的弟子我已经让南宫去安排了,肯定会给他们一个落脚的地方。” 柳儿青道,“至于那些个宗主长老...南疆都督府没有权力在南疆审他们,会押送去中京,中京那边会有人照顾他们的。” 白剑心这才点了点头:“如此便好,我就知道南疆都督府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没想到他们连栽赃陷害这种下作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呵呵,栽赃陷害的不是南疆都督府,甚至不是许归凉这个长史兼转运使,而是那两个经历和知事而已。” 柳儿青勾起嘴角道,“沈四石和他的手下怎么可能自己担上责任?若不是宋思莱突然变卦,今日许归凉根本不会露面的。” “倒也是。”白剑心认同道,“自从沈四石做了这个南疆都督后,南疆宗门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放心吧,沈四石没有几天好日子,中京让他先打一仗,以他的脾气,这一仗就有说法了。” 柳儿青眺望南方前线方向道:“越人虽然四分五裂,却也不是单单他沈四石能趟平的,更何况...陈守仁在折钵山。” 白剑心眼前一亮:“若是沈四石...那南疆大都督......” “现在还不好说啊。”柳儿青打断了白剑心的话,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噗通”一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了过去,就见到古刀辛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差不多了,三师妹背上经脉最后的淤堵总算是通了,不用半年,她的体型便能彻底恢复正常。” 柳儿青上前查看了一番后,露出笑容道,“去吧,带着三师妹回去好生休息。” “那大师姐你...” “我?我当然是去会会那个传说中的...呵呵,女帝转世!” 第246章 沈颂英嫁衣闯峰! 独夫阁前。 “哎哟哟,郡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常师贤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沈颂英朝他微微点头,直接道:“老常,我要进踏浪峰。” 常师贤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这个...之前老夫不是代郡主通传过了么?峰上不同意,老夫也没办法。” “默哥哥现在已经是踏浪峰上的弟子了,我身为他的未婚妻,难道连入峰的资格都没有么?” 沈颂英反问道。 常师贤:...... 他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可是...郡主不是已经和他退婚...” “只要我没同意,那这婚就不算退了。”沈颂英打断了他的话。 “还请老常再去峰上通报。” 常师贤一脸为难,跟在沈颂英身后的李随封朝他使了个眼色:“啊,老祖宗,这大阵还没关呢...郡主稍等,等我和老祖宗去关了大阵,再来商量如何?” 听到沈颂英“嗯”了声,李随封就拉着常师贤快步进了独夫阁。 关护山大阵当然不需要常师贤出手,一进独夫阁,李随封就低声快速道:“老祖宗,咱们这次人情可是欠大了,你要是不去通报的话,我这个宗主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还这个人情的。” “小李子,你说得老夫自然知道,可是...” “没有可是可言了,老祖宗!你想想看,拯救宗门于危难之间,这样天大的人情,你若是连通报都不愿意去,这宗主还请你老人家换人吧。” 李随封不给常师贤推脱的机会,干脆拿辞职当威胁了。 常师贤叹了口气道:“哎......不是老夫不愿意去,实在是去了没用,几位大小姐都不在峰上这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老祖宗,你是不是又喝酒了?”李随封奇怪地看着他。 常师贤:??? “没有啊,你闻闻,老夫身上可是没有一点酒味的。” 李随封没好气道:“那你怎么会说出醉酒后的胡话呢?” 常师贤老眼一瞪:“小李子,你是不是觉得和老夫一同逛过窑子,就能和老夫这般说话了?” “老祖宗哇,你糊涂啊,你通报就去通报,那通报回来,你告诉她峰上依然不同意不就好了?”李随封两手一摊,“反正几位殿主在也是这个结果,不在也是这个结果,有什么区别?” 常师贤“啊”了声,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般,可旋即又摇头道:“你让老夫假传峰上命令,这,这不可以,若是几位小姐知道了,老夫可担罪不起。” “老祖宗!几位殿主如今不是不在峰上么?” “嘶!” 常师贤轻吸了口气,惊讶地看向了李随封,片刻后才道:“行啊,小李子,你脑子竟然能转这么大的弯了?” “那是,和张浪混了这么久,多少也是能学到点的。” 两人商定,李随封关了护山大阵后,他们就出了独夫阁。 常师贤再次换上满脸笑容道:“郡主稍等,老夫这就去峰上通传。” 沈颂英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笑意,微微点头道:“麻烦了。” 常师贤转身去了踏浪峰,李随封则是在独夫阁尽地主之谊。 给沈颂英泡了一壶玉树金芽,两人就在独夫阁中等常师贤回来。 一壶茶喝完,常师贤总算是从踏浪峰“返回”了——他确实到了峰上,不过是在刚入峰的路口蹲到现在,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了。 一回到独夫阁,他就闻到了熟悉的茶香,老脸心疼地抖动了两下后恢复了正常,施施然在茶几边上坐下。 “如何?” 沈颂英放下了茶盏,静静注视着常师贤,等他一个答复。 常师贤先拿了个茶盏,将壶中剩余的茶汤倒入茶盏中,嘬了两口后,才长叹了口气道: “郡主,老夫是尽力了,可是你也知道,峰上规矩森严,就算是张浪已经是踏浪峰的弟子,你只要还未和他成婚都算是峰外人。” “这峰外人,依然是无法进入踏浪峰的。” 沈颂英微微蹙眉:“这是踏浪峰让你转达给我的理由?” “正是。” 沈颂英起身道:“原来如此,确实有理,不过,此事也好解决,我此次过来,就是为了在此和默哥哥完婚的,这若是完婚了,我便不算峰外人了。” “噗!” 其余两人同时将口中茶汤喷了出来。 刚才她说什么? 完婚? 清河郡主这次过来是为了张浪老弟洞房花烛的? 他们可从来没有听过,哪家闺女出嫁,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更何况还是清河郡主! 两人心中同时生出了一个想法,张浪老弟不是一般人,他这未过门的媳妇也是足够彪悍啊! “所以麻烦老常再去通传一声。”沈颂英再次请求常师贤。 常师贤虽然极不想再跑一趟。 可是人家一个女孩子如此真诚,他作为长辈的,若是不去好像不好,只能叹了口气道:“成吧,老夫再走一趟。” 于是又过了比第一次稍长一段时间,常师贤再次回到了独夫阁。 面对沈颂英期待的眼神,常师贤暗道了声惭愧。 他一般不骗人,可今日竟然连着骗了一个小女娃两次,实在是...... 看到常师贤的表情,沈颂英就知道峰上的【态度】了。 “郡主,要不...你在独夫阁中再住一段时日,等过两天,老夫再去?” 常师贤见沈颂英神色略显失落,便小心提议道。 谁知沈颂英突然轻笑一声: “不必,我说了今日入峰便是今日入峰。” 不等常师贤反应过来,沈颂英身上一道红光闪过。 常李二人只觉眼前一花,等到再能视物的时候,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呼! 他们竟然看到沈颂英穿上了一身...嫁衣!! 凤冠,霞帔,珠光宝气,极尽华美。 可偏偏左手握着盖头,右手握着宝剑,又极度违和! 她也不和两人多话,朝两人略微一点头,径直便朝独夫阁后门方向走去! 这意思,莫非是要强闯踏浪峰? 第247章 这女娃儿口气真冲!我都快被熏死了! 常师贤没想到沈颂英会如此决绝! 强闯踏浪峰,在踏浪峰出现之后,也只出现过一次而已。 而那次之后,踏浪峰就变成了【非圣皇诏令不得入内】的地方。 沈颂英看样子不过是刚入了四变,竟然就想闯峰? “老祖宗!” 李随封赶紧出声提醒。 常师贤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拦在了沈颂英跟前: “郡主,峰上不答应你入峰,你可不能强闯!” “老常是要拦我么?” 沈颂英抬眸,静静注视着常师贤。 自从上次沈颂英在独夫阁中待了一阵,常师贤和她也算是有了点交情,再加上人家刚刚解了乘风宗的危机,于情于理,他都不好阻拦。 可他不仅仅乘风宗的太上长老,更是独夫阁的守山人! 常师贤无奈道:“若郡主一意孤行,那么老夫只能将郡主拦在这里了。” “老常,我不喜欢和相熟之人动手,你和默哥哥关系不错,默哥哥既尊你为兄长,我自然也要同默哥哥一般。” 沈颂英平静道,“可今日我又不得不入峰,实在不行,我也只能出剑了。” 说到张浪,常师贤脸上又是一阵纠结。 若是张浪老弟还在峰上的话,他现在也不用两头堵了。 他只能继续强行解释安抚道:“哎呀,这是峰上的意思,老夫身为守山人,也只能按峰上的意思来,你看...” 话说到一半,一个女声骤然响起。 “谁说我踏浪峰不让她进来的?” 常师贤:!!! 李随封手中刚拿起的茶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沈颂抬眼看向了远处的踏浪峰。 “小常子,你这入了峰也不来问,就去说峰上不同意郡主入峰,你这个守山人当得好呀。” 常师贤闻言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大小姐,老,小人糊涂,请大小姐恕罪。” 听到“大小姐”三个字的时候,李随封几乎当场窒息! 踏浪峰最神秘的大小姐,竟然出现了! 还是为了沈颂英亲自开口! 李随封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不敢去看跪在地上的常师贤。 毕竟刚才“假传圣旨”的主意是他出的,这下是把老祖宗给坑到姥姥家了。 沈颂英眼中也露出意外之色,不过刚一浮现,便随即散去,反而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哼,你在独夫阁待了这么些年,峰上的规矩看你倒是忘得差不多了。” 常师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叩头。 “明日你自己来峰上领罚,现在让她进来吧。” “遵命,大小姐。” 常师贤赶紧往边上挪开,让出了前往踏浪峰的道路。 沈颂英朝他拱了拱手道了声多谢,便快步前行离开了独夫阁。 等到沈颂英离开片刻后,李随封才迅速到常师贤身边。 “老祖宗,这事怪我,你...” 李随封本想扶常师贤起来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常师贤竟然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竟然不知何时晕在了当场! “老祖宗!!” 李随封的惊呼声没有传出独夫阁去,沿着山路前行的沈颂英自然听不到。 此时她只想快些上峰,见到日思夜想的默哥哥。 可走了一会后,沈颂英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皱眉环视了下四周,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不错不错。” 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么快就发现了。” “大小姐?” “是我。” “不是已经准我入峰了么?” “没错。” “那为何还要在路上布下阵法?” 沈颂英停下脚步,便是因为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进入了阵法之中。 “哈哈,准你入峰,不是随你入峰,你想要进入踏浪峰,当然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沈颂英微微蹙眉旋即开眉道:“默哥哥能留在踏浪峰,想必也是经历了层层考验。” “那当然,小师弟经历的考验,可是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小师弟?” “哈哈,他现在既然已经入我踏浪峰,自然便是我的小师弟了。” “原来如此!” 沈颂英缓缓点头,突然拱手弯腰行礼道:“颂英见过大师姐。” “呵,你反应的确快,而且...你比我想象中的不要脸啊。” 面对柳儿青的调侃,沈颂英却很淡定道:“夫唱妇随,默哥哥喊你大师姐,我当然也要随默哥哥。” “你...你这不是还没过门么?” “等我破阵入峰,今天便能洞房花烛。” “口气不小,这八门锁神阵虽然算不得什么高级阵法,你区区一个四变恐怕也是难破的。” 沈颂英笑道:“那就请大师姐看好了。” 踏浪峰上,柳儿青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哇哇哇,这女娃儿口气真冲!我都快被熏死了。” 伸手在鼻子前挥了两下后,柳儿青嘻嘻笑道:“也好,她要是真能破阵,到时候就让她去折钵山,毕竟是自家小师弟,可不能让他在与陈守仁的对阵中落了下风。” “啊...啾!” 折钵山中,张浪狠狠打了个喷嚏。 上书房中,正在议事的十几个大臣同时看向了张浪。 张浪揉了揉鼻子,哈哈笑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抚云起身担忧道:“世...张卿,你可是着凉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张浪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继续就好了。” 他这一回去,抚云肯定也会跟着走,到时候,这帮大臣肯定吃了他的心都有。 他到折钵山这两天,可是把仇恨拉得满满的,连同武向生在内,折钵山的高层基本上就没有张浪好脸色的。 所以当时抚云要让张浪来当参知政事的时候,这些大臣就跟疯了一样反对。 十六七岁的参知政事,天下之大,就没有这么离谱的事! 最后,抚云只能给了张浪一个光禄大夫的虚衔,算是有品无职,这才让大臣稍稍安分了些。 可随后大臣们又发现不对了。 这光禄大夫的住处竟然就紧贴着王宫,在光禄大夫府上见到陛下的概率比在王宫中还要大! 不仅如此,每次在上书房议事的时候,陛下竟然还让这个突然出现的客卿参加,除了没有议政的权力之外,这和参知政事有什么区别? 再加上有心人在暗中的煽风点火,张浪的名声迅速在折钵山落了下去。 张浪倒是无所谓,他折钵山就是为寻机将抚云带回去,只不过陈守仁防他跟防贼一样,短时间内大概率是没有可能了。 “陛下。” 陈守仁看了眼张浪后,将议事拉回正题,“如今我折钵山已经控制了北越西南面半山之地,而此次北朝南征,正是我们扩张领土的好时机。” 万越王盟的“山”相当于圣朝的“州”,半山之地也就是半州之地。 张浪挑了挑眉,陈守仁还是很能干的,竟然不动声色间就吃下了半州的土地。 想当年,刘玄德奔波半生都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呢! 抚云见张浪无大碍,恢复了女王的端庄样子,道:“尚书仆射可已经有谋划了?” 陈守仁正色道:“正是,具体的已经在奏本中上呈了陛下御览。” 抚云对陈守仁还是十分信任的,点头道:“好,等朕用过印后,便发往尚书台。” 陈守仁继续道:“此次出行,臣想请陛下让微臣带个人。” 抚云例行公事般应道:“只要是尚书仆射要的人,朕都准了。” “谢陛下,臣想要的人是...光禄大夫!” 第248章 傻‘哔\’! “好,准了。” 抚云想都没想直接应了出去。 一旁的张浪:??? 什么意思? 什么就准了? 我可是连那狗日的计划都没见过! 张浪看向抚云,就见抚云依然面不改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他就知道这丫头片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所谓的光禄大夫是谁了。 陈守仁当然不会给抚云反应的机会,立刻行礼谢恩道:“谢陛下恩准!” “谢什么谢!我说我要去了么?” 张浪可不想这事板上钉钉了,连忙开口道。 抚云奇怪地看向了张浪,旋即反应过来了:“这...尚书仆射说的是光禄大夫啊?那不行,朕不准。” 在场的重臣:??? 女王陛下前一刻应允,后一刻反悔,这算怎么回事? 虽然古越国已经分崩了多年,现在的折钵山可以说是个草台班子,可草台班子也是要讲草台班子的规矩啊! 身为王者,怎么能自己打自己嘴呢? 其中一个老臣就忍不住出班道:“陛下既然已经应允,就不能出尔反尔,王者之言岂能不作数?” 其他大臣跟着一起附和。 “没错,王者无戏言,陛下登大位时间不久,更应该要恪守王者之道!” “陛下,光禄大夫虽是客卿,可也是我古越之臣,理应为我国效力。” “尚书仆射从来都是算无遗策,既然他开口问陛下要光禄大夫,肯定是事出有因,若是光禄大夫不去,恐怕会耽误了尚书仆射的大计!” ...... 有讲道理的,有摆事实的,还有既讲道理又摆事实的。 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上书房立刻就乱成了一锅粥。 抚云在折钵山当女王以来,还从来没有碰到过眼前这种情况。 她下意识求助地看向了陈守仁。 以往议政的时候碰到什么问题了,陈守仁就会自行出面来协调阴阳,摆平局面。 可今日,陈守仁自然是不会出面了。 他无视了抚云求助的目光,反而再拜下去,沉声道: “陛下,三思!” 他这一声三思,其他大臣也跟着拜下: “陛下,三思!” 这局面除了抚云坐着,张浪站着,其他人都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张浪微一挑眉,嚯!这场面,是要逼宫啊? 逼宫好,正好将抚云逼得当不下这个女王,自己倒是省心省力了。 所以,张浪也闭嘴不说话。 抚云是不敢看张浪。 世子这才到折钵山几天啊?自己就把世子给“卖了”,还是当着世子的“卖”的,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让抚云心中内疚到了极点。 虽然是无心之失,可事实就是事实。 抚云浑身微微颤抖了一阵,咬牙问道:“诸位爱卿,看来是一定要让光禄大夫参与此次大战之中了?” 陈守仁闷闷道:“陛下说得不对,不是光禄大夫参与此次大战之中,而是折钵山上下所有人都要参与到这次大战之中!” “男丁戍卫上阵,女眷耕作缝补,甚至于孩子都要出上一把力。” “如此重要的关头,光禄大夫难道还能置身事外不成?” 说到这里,陈守仁停了下来,给了其他人附和的机会。 果然,其他大臣就开始称赞陈守仁思虑周到,并且一个个义愤填膺,表示自家几十口人也会共赴国难。 等到其他大臣说完,陈守仁才接着道: “况且...光禄大夫不是普通人,乃是,乃是乘风宗的高足,一手剑法深不可测,就算是臣与之为敌都力有不逮,如此战力,不为国出力,难道在后方旁观不成?” 这几句话可是把抚云架在了烧烤架上了。 她要是不答应的话,就愧对自己如今坐的王座了。 抚云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从来没有想过让张浪上战场。 她之前肯留在折钵山,正是因为看到了公孙武峰和沈静茹一起写给她的一封书信。 书信中说,让她在折钵山好好行事,给张浪留一个绝对安全的安身之所。 世子在中京面对的状况,以及多年来承受的压力,没有人比抚云更清楚的。 所以当她看完书信后就当即答应留在了折钵山。 她在这里做这劳什子女王是为了世子能平平安安过日子的,现在这些人竟然让世子上前线? 抚云深吸了口气,突然拿起白铁镇纸往桌上狠狠一拍。 “朕说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朕刚才只是口误,你们如果妄想抓住朕的口误让光禄大夫上战场,那就是欺辱君上!” “朕把话放这了,若是你们还不起来,一定要让朕答应,那朕...” 抚云神色略微狰狞,用尽全力吼道:“朕就不干了!这越王你们爱谁干谁干!朕这就和光,我呸,和世子一起回中京去!”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同时惊讶地抬起头:??! 随即就看到抚云竟然真要将要王冕摘下来! “使不得!” 大臣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了,赶紧上前围住了抚云。 “陛下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折钵山不能没有陛下,古越不能没有陛下啊!” “陛下若是走了,臣等该如何自处啊!” ...... 抚云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劝住的? 这丫头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在中京的时候那可是连沈颂英都敢骂的主! 侯府上下谁不知道世子的贴身大丫鬟对世子是温柔似水,对别人那是妥妥小辣椒一枚啊! 于是,场面再度陷入了混乱。 陈守仁没有上去劝,而是暗自叹了口气,缓缓从地上起身,走到了张浪跟前,轻声问道: “你不上前帮忙?” 张浪耸耸肩道:“帮什么忙?她发起飙来,连我家老登都要忌惮三分,这些人还不够她折腾的呢。” 陈守仁:...... 沉默片刻后,他再次轻声开口:“这次,算你赢了。” 张浪白眼一翻:“傻‘哔’!” 陈守仁:!!! 第249章 七律! 上书房的闹剧告一段落。 张浪出宫的时候,陈守仁不知道从哪里赶了上来。 “光禄大夫,留步。” 张浪侧头瞥了他一眼:“陈守仁,有屁快放,之前关我这么多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倒是先算计上我了。” “怎么能叫算计呢?”陈守仁脸色如常,“我只是想让你为陛下的宏伟大业出一份力而已。” “你少跟老子玩道德制高点那一套。”张浪哼了声,“那是抚云的宏伟大业还是你自己的,我不说,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么?” 张浪对陈守仁没有半点好印象。 从不思乡中出来后,张浪本来是想强行带抚云走的。 可抚云在见过陈守仁后给了张浪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却是儒圣公纪不愠的亲笔,打开后是一首七律。 天高云淡映晴空, 气机运转定西东。 欲吞气斗志如铁, 帷幄筹运展英风。 卧薪尝胆图大业, 前路未知意属雄。 如今万难从头越, 高峰直上傲苍穹。 用陈守仁的话说,若是张浪看完这封书信还是要将抚云带走的话,那他也就算了。 张浪拿着这首不合平仄的七律看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抚云在一旁看张浪眉头都拧成一团了,就小声说,不要去管什么书信,干脆他们直接收拾东西跑路吧? “跑路?跑什么路?” 张浪收起了书信,竟然决定暂时留在折钵山了。 这才有了后面张浪“封官”等一系列事情发生。 陈守仁轻笑道:“光禄大夫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不过你既然没有选择带走陛下,那说明你应该看懂师父的那首诗。” 张浪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没什么文化,所以你老师的诗我也欣赏不来,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踏浪峰不让我走。” 陈守仁眯起双眼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只和你说一句,你在折钵山若是整日待在府中,那就是相当于放弃了所有的机缘,这折钵山来了还不如不来。” “你以为我想来啊?”张浪白眼不断,“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比得上我在踏浪峰上吃香的喝辣的?” “那就在府中待着吧。” 陈守仁一甩衣袖,“陛下护着你,宠着你,等到古越复兴之时,再封你个王后,倒也是个好去处。” “切,你这激将法太低级了。” 张浪不屑道,“就算古越国真的重新立国了,到时候你们的陛下我说带走就带走,你还没半点办法。” 陈守仁:“你!” “还有啊,你现在倒是长进了,见到我连师叔都不喊了?” 陈守仁:...... 果然,不能和这个家伙斗嘴! 他冷冰冰扔下一句:“在朝时称官职”扭头就走。 张浪懒得搭理他,转身就回了府上。 说是府邸,其实就是一个小院子。 折钵山就这么大点地方,张浪的院子还是其中比较大的一个了。 这几天,他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研究血魔魔心了。 就是布哥儿简直将这血魔魔心视作自己的禁脔,就算是张浪也没办法将它取出气海,只能在气海中去“看”。 研究几天,张浪反正是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的。 除了能感应魔心中确实蕴含了大量的玄灵之气,其他的就是一团烂肉。 很快,换上一身常服的抚云也来到了府上。 小丫头进来的时候,还一脸的心虚。 张浪笑道:“这事不怪你,我都记不住自己是光禄大夫呢。” 抚云这才笑逐颜开,开始给张浪忙前忙后,准备餐食了。 跟随抚云来的近卫都学乖了,不再跟着抚云进院子。 要知道第一次她们跟着进来后,看到抚云围着围裙在灶前切菜烧火,张浪却在桌子边上悠闲喝茶,险些没把魂儿给吓没了。 两次之后,她们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张浪在折钵山的生活恬淡悠闲。 万越王盟与圣朝的战事却到了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 在沈四石亲临前线的指挥下,圣朝大军三日血战突破了越境最重要的关口——拒北镇! 十几万大军涌入了北越境内,北越最为繁荣的几处谷地犹如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暴露在了兵峰前。 按照中京的要求,沈四石其实已经是打完了这试探性的一仗。 可任谁面对予取予求的土地面前,都不会停下进攻的脚步。 于是,沈四石向中京上奏要求扩大战果。 傅知年收到沈四石的战报时,当机立断提议要让沈四石停战,准备和谈。 可当他在御前议政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却遭到了沈修远的冷遇。 沈修远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傅知年和狄悠两人在御前打了小半个时辰的口水仗,然后借口肚子饿散了御前会议。 傅知年从来没有见过沈修远会用如此离谱的借口停止如此重要的会议,当他看到狄悠被内侍单独召入后殿的时候就知道,此战断无和谈的可能! 他想起了当日纪不愠对他的嘱托,背后生起了一阵凉意。 儒圣公虽然一直没有直接参与朝政,他对朝政却洞若观火! 傅知年深吸了口气,连内侍端上来的御膳都没心情吃上几口,心心念念想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果然,等到御前会议重新开始的时候,沈修远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天既予之,不取则不祥。” 一下子给“战”还是“和”的御前会议改变了议政的方向。 傅知年的嗅觉一直敏锐,虽然他不会,或者说不屑于揣摩沈修远的想法,可当沈修远做了一个决定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去做无谓的抗争。 既然决定要打,接下来就是要打成什么样的规模,取得什么样的战略目标后停战的问题了。 傅知年调整的很快,可即便如此,这场御前会议依然开到了天黑。 等到中京华灯初上时,一封刚出炉的谕旨火速从中京发出,送往了南疆前线。 傅知年出宫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漫天星辰。 星汉灿烂,蔚为壮观。 “星河之中,多少星暗,多少星灭,无人知晓啊。” 傅知年轻声感叹,还是落到了后他一步坐在肩与上出宫的狄悠耳中。 “傅相,何必感春悲秋?” 狄悠抬了抬手,肩与正好在傅知年身边停了下来。 “打仗么,总是要死人的。” 狄悠的语气很平静,“老夫打了几十年的仗,死在老夫跟前的不知几百万,我圣朝不是依然如日中天?” “狄公说得是。”傅知年笑道,“晚辈只是觉得,如此大战,肩上责任沉重,怕有哪里疏忽了,导致前线无辜受创。” 狄悠眯起的老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松垮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只说了四个字:“尽力即可。” 说完,肩与便越过了傅知年,消失在夜幕之中。 “尽力即可...呵呵,这老国公不是在宽慰本相,是在点本相呢。” 傅知年轻笑半声,背手往自家马车走去。 这次,马车中没有人等着他了。 第250章 天剑! 踏浪峰。 “大师姐,这都七天了,人还没出来,该不会出事吧?” 古刀辛放下手中的餐盒,小声问道。 柳儿青无聊用手中的树枝敲打着地面,皱鼻道:“能有什么事?这点阵法都破不了,还好意思说什么女帝转世?” 古刀辛:...... 八门锁神阵可是踏浪峰数得着的大阵的,能叫这点阵法? 六师妹要布这个阵法都要费一些手脚,她古刀辛虽然能破阵,可也得花上一天的时间! 不过她转念一想。 也是,在大师姐眼中,啥阵法不是就这么点? “大师姐,沈颂英虽然天才不假,可毕竟也只是四境,这让她破阵而出,是不是有些为难她了?” “有么?我为难她了?”柳儿青转过头,“和你们比起来,这算为难么?” 古刀辛再次:...... “这人家怎么说也是小师弟未过门的妻子,万一,我说万一啊,出了什么事,小师弟不得难过么?” 柳儿青瘪了瘪嘴:“你还担心小师弟难过?之前这丫头找到乘风宗的时候,你不是亲眼看见他视这丫头为洪水猛兽么?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只会高兴才对吧?” 古刀辛第三次:...... “我听抚云姑娘说过,小师弟之所以去退婚,就是怕引起沈修远的猜忌,现在小师弟都已经是咱们踏浪峰上的人了,这不就此一时彼一时了么?” 所谓的此一时彼一时,指的是张浪有了踏浪峰为依靠,不用担心沈修远的猜忌,沈颂英毕竟又是和张浪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说不得张浪就会改了主意。 柳儿青轻笑一声道:“你还真当咱们踏浪峰能正面对上中京这庞然大物么?” “这......” 柳儿青见古刀辛犹豫了,没好气道:“真没出息,当然能!” 古刀辛:哈? 大师姐,你这不按常理出牌啊! 柳儿青继续道:“咱们踏浪峰也好,流朱城也好为何能成为所谓的超然之地,能让沈家皇族忌惮至此?这个中原因我从来不和你们细说,你们也应该能想到吧?” 古刀辛抿嘴想了一会,随后沉声道:“无非玉碎。” “没错。” 柳儿青点了点头,“沈修远若是发疯了真的要剿灭我踏浪峰,我踏浪峰虽不能毁灭圣朝,却也能让沈家从此气运中落,此后这圣朝还姓不姓沈就难说咯。” 柳儿青说的只是其中最关键的理由。 还有一层便是,踏浪峰和流朱城其实都掌控了一方圣朝难以彻底掌控的地盘。 流朱城孤悬海外,圣朝的手伸不到。 而踏浪峰则是暗地里,事实掌控着南疆宗门,圣朝手暂时还没法伸进来。 所以,这两处才能被圣朝官方认定为超然之地。 “大师姐,既然如此,那小师弟改主意不是很正常么?” “废话,就是因为很正常,所以我才要看看这丫头的秉性,能力以及...她对小师弟是否真心!毕竟小师弟...咳咳。” 柳儿青说到一半没有说下去了。 身为大师姐怎么能戳小师弟的“痛处”呢? “原来如此!” 古刀新恍然大悟,“大师姐用心良苦,我...我和几位师妹着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大师姐之腹了。” “嗯?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在家猫逗老鼠吧?” “哈哈,都说了是我们误会了,大师姐告辞!” 古刀辛不敢再待下去了,赶紧转身离开。 柳儿青看着咻一下就没影了的古刀辛,冲她消失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嘞嘞嘞...你们说对了,我就是逗她玩!想要破阵,做梦去吧!” “沈家出了这么个天才,我要是不逗得她四脚朝天,我还能是你们大师姐?” 柳儿青打发了古刀辛,正要坐回去时,突然脸色大变。 她猛然抬头看去,就见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中罡风骤起! 伴随着迅烈的罡风,百里之内的云气竟然疯了一般往踏浪峰方向涌动! 柳儿青手中的树枝“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瞪大了双眼望着转眼间云气翻涌的天空,喃喃道:“不会吧......” 下一刻,踏浪峰顶上,竟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由转动云层旋转汇聚而成的“旋涡”! “咔嚓!” 云层之中响起一声炸雷。 紧接着,雷声滚滚,电蛇扭动! 天象变得极为恐怖! 可偏偏正中间,旋涡中心却有一个空洞,透过空洞,能看到为碧蓝的颜色! 四周的阳光都已经被遮蔽,只从这空洞中照射下来,形成的光柱,犹如一柄巨剑从天而降! 云层中的雷电竟然缓缓向中央汇聚,不用几息时间,空洞周围便被雷光包围! 柳儿青惊声道:“我滴乖乖嘞!这小丫头该不会悟到了‘天剑’吧?” 话音未落,就见到无数道雷光缠绕在有如巨剑的日光上,轰然落下! “嘶!” 柳儿青倒吸了口凉气,双掌在胸口猛然一合:“封!” 原本还能在山外被看见的踏浪峰瞬间就消失在了重重雾气之中! 因此,没有人看到,这一柄由日光与雷电一起构成的——天剑! 只有乘风宗的弟子感到地面一阵摇晃,还奇怪怎么突然就地震了。 片刻后。 “呼!呼!呼!” 柳儿青轻喘了几口大气,松开双手。 心中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 天剑,竟然真的是天剑! 这丫头竟然能以四变境引发只有圣境圆满才有可能引发的天剑! 她究竟是什么妖孽? 柳儿青深吸了口气,从峰上一跃而下! 下一刻,她便来到了山道上。 不,此时,这里只能叫大坑! 刚才天剑落下,八门锁神阵顷刻间烟消云散不说,地面也遭受了剧烈的冲击。 若不是柳儿青反应快,迅速开启了踏浪峰大阵的次强形态,这里就不是一个大坑这么简单了。 而会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山涧! 她看向了坑中。 就见到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长剑一般笔直地背手站在中央! 两人的目光撞上。 沈颂英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阵法已破,我可入得踏浪峰?” 第251章 南北之争!(一) “大都督,请治下官失职之罪。” 许归凉跪倒在沈四石跟前。 沈四石连眼都没抬,面无表情道:“转运使何罪之有?” 许归凉心中微微一颤,沈四石竟然称呼的是他的新官职! 这意思很明显了。 之前他是江南都督府的长史,他沈四石自然是保的。 可现在...长史不过是他的兼职,南疆转运使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官职,那犯下的错误就是要公事公办了。 许归凉和沈四石相处的时日不算短了,自然知道沈四石一旦这么说话,肯定是想要甩锅了。 都督府长史的锅他甩不干净,那南疆转运使的锅就和他无关了。 许归凉轻吸了口气道:“大都督,下官立刻去军法司领罪受罚,并且写一道陈罪折上奏中京,必定不会让大都督难办的。” 沈四石这时候才微微抬眼,看向了许归凉:“转运使何必呢?值此大战获胜之时,转运使功不可没,区区小过何足挂齿?” 许归凉轻吸了口气:“大都督不必再劝,下官断不能拖累大都督的。” “呵呵,南疆宗门虽是南疆的心腹之患,可之于圣朝不过是疥癣之疾,而且虽然罪首乘风宗未除,可至少也拔除了八个宗门不是?” 沈四石看似在宽慰许归凉,却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处理意见。 可若是因为如此就以为沈四石不追究了,许归凉还没有这么单纯。 他又叩了一个头道:“大都督体恤下官,下官感激不尽,可下官当日夸下的海口,立下的军令状仍在,岂可戏言?下官这边去先领了军令状上的罪过。” “至于中京的折子...还望大都督提点,这清河郡主要不要写上。” 沈四石放下手中的公文,没有立即说话。 沉默片刻后,缓缓起身走到了许归凉身边:“本都倒是觉得长史这道折子就不必亲自上了,还是有本都合在战报上一同发过去。” “这...恐怕不好,下官怎么能让大都督为下官担责?”许归凉语气虽然诚惶诚恐,可心中的大石已经有一部分落地了。 他赌对了。 清河郡主阻拦许归凉清查乘风宗这件事,是不能写在一个从三品大员的奏本中的。 这奏本一旦入了尚书台,便会传得满朝皆知。 到时候,连沈修远都下不来台。 沈修远下不来台,那沈四石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沈四石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偏偏许归凉据实陈奏又没有问题,而且事先还和他通气提醒,哪怕他再想做不粘锅,也不能旁观了。 说到底,南疆中发生的任何大事,他这个大都督都脱不了干系。 有了沈四石在前面撑着,许归凉自然不担心自己履历考功册上添上一笔不良记录。 “这样吧。”沈四石沉吟了片刻后道,“此时大战获胜,你身为转运使,保证了军需供应本应该是大功一件的,但是宗门一事未竟全功,两者正好相抵。” “功不予表,过不予罚,长史你看如何?” 额头抵在地上的许归凉脸上冷色一闪而过。 随后“感激涕零”道:“多谢大都督!” 沈四石弯腰扶起了许归凉:“你跟了本督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本督难道还不知道么?无妨,就让南疆那些宗门多蹦跶几日,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下一步该怎么打。” 说话间,他便将挽着许归凉的胳膊来到了硕大的沙盘前。 “归凉你看,我军如今过了拒北镇后,如今有三个方向可以选,你之前跟着宁国侯多年,对越境比较了解,你说说你的想法。” 许归凉知道自己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若是想要再往上更进一步的话,接下来的战事就非常重要了。 所以他也不敢轻慢,盯着沙盘思索许久后,指向了一处。 “大都督若是想要全歼越人菁华,此处是为最佳。” ...... “世子,你真不生气了?” 抚云看着闭眼不语的张浪,小心问道。 张浪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无奈道:“真不生气了,抚云啊,你现在怎么说也是称孤道寡的人了,又是折钵山处于战时的关键时期,你不要老是往我这里跑。” 他看到抚云一脸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继续道:“你再往我这儿跑多了,这里的人可是要恨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抚云皱鼻道:“可是...可是我就是放心不下么。” “我好得很呢,吃好睡好喝好,怎么就放心不下了?”张浪反问。 抚云小声道:“我说得不是世子,而是...而是这次尚书仆射的计划。” “陈守仁的计划?” 张浪睁开了双眼,“等下,你该不会想把计划给我看,然后让我给你出出主意吧?” “嘻嘻,我就知道世子心疼我,不会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的。” 抚云说着贴上来,抓住了张浪的胳膊轻轻晃荡。 “得得得,你少来,陈守仁的计划我才不插手呢,打得赢算他的,打不赢也算他的,我就是吃瓜看戏,一点因果不沾的。” 张浪果断拒绝。 以陈守仁的脾气,若是知道自己对他的计划品头论足的话,说不得又得出来搞事情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陈守仁折腾去。 “你放心好了,人家是儒圣公的高足,那是高水平,这么点事肯定不在话下的。” 抚云皱脸道:“世子,我也知道尚书仆射厉害,可是...可是你曾经说过,越是厉害的人越容易忘乎所以,我,我看到这个计划后,实在吓得睡不着吃不下,你看我都瘦了一圈了!” 抚云起来在张浪身前转了一圈,原来刚刚好的常服确实宽松了不少。 张浪皱眉道:“能把你吓成这样,陈守仁做了什么天大的计划?” “算了算了,拿来看看,最多我什么都不说就是了。” “哈哈,我就知道世子最好了!” 抚云嬉笑间便将一本厚厚的折子递到了张浪的手中。 张浪接过后翻开一看,登时倒吸了口凉气: “我嘞个乖乖,陈守仁胃口这么大的么!” 第252章 南北之争(二) 上良寨。 自从那晚上的剧变后,上良寨总算是重新开寨了。 这刚一开寨,便迎来了第一批“贵客”。 所谓贵客,正是其他四个部族的联合使团。 联合使团人数规模庞大,来的人也都是各部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是使团入城的时候,场面并不太好看。 拒北镇大败后,各部族都受了不小的损失,这使团正是由败军组成,因而每个人脸上都是神情沮丧,士气低落,身上的衣物也并不整齐,更夸张的其中还有些人连衣服都破成乞丐装了。 笼罩在上良寨上空的阴云不仅没有因为开城消散,反而因为使团的到来越发浓重。 使团是从北面进城,而在南面城门,北越如今话语权最大的左尹冼济川却正坐在城门楼上,静静地对面的人倒上一杯酒。 酒是绿色的,是北越王室专属贡品,碧玉灵焰,上良寨剧变之前,只有王室才能喝到,现在被用冼济川拿来待客。 “酒是好酒,可惜太过霸道,我不喜欢。”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中年文士,将酒盏往前推了寸许。 冼济川轻笑道:“陈先生不喝太可惜了,若没有陈先生,冼某人也喝不到这酒。” 中年文士缓缓拉开了胸前的折扇:“左尹言过了,只是这酒左尹还能喝几日就不知道了。” 冼济川端到唇边的酒盏顿了顿,随即仰头喝干,轻轻放下酒盏道:“陈先生每次说话总是振聋发聩。” “对了,四婆婆怎么没有和陈先生一起来?” 中年文士笑道:“她身体抱恙,人老了么,总归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倒也是,冼某自从过了半百之后,也觉得体力不支,虽然修为在身,不至于疾病,却也不能和年轻时相比。”冼济川微微点头,“请陈先生代为问好吧。” 两人说了这些话,除了中年文士那句以外,其余的都没有什么营养。 两人却丝毫没当回事,竟也没有让场面冷清下来。 等到半壶酒下肚,冼济川脸色泛出潮红色,轻轻打了个酒嗝后才轻声道:“使团应该到王帐了。” “所以左尹应该要做决断了。” 中年文士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冼济川沉默不语,片刻后道:“陈先生可是有把握?” “上次你也是这么问我的,同样的问题我不想回答两次。”中年文士收了折扇,身子往前靠了靠,“事到如今,左尹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不成?” 冼济川脸上总算是出现了纠结之色。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左尹。” 中年文士恢复了坐姿,“上次我说,必定能让左尹喝到碧玉灵焰,左尹不是已经喝到了么?” 冼济川深深看了他一眼,脸色略有狰狞,压低声音道:“陈先生,你无所求,冼某寝食难安。” “原来如此。”中年文士哈哈大笑,“左尹果然是左尹,既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若是左尹能统帅诸越,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 “予我十万精兵,我要踏平南疆!” 中年文士声音冰冷道。 “你胃口不小。”冼济川先是惊讶,随后冷笑道,“就算给你十万兵,南疆岂是你说平就能平的?” “这个就不是左尹操心的事了...我陈氏一门两百二十七条人命,总归是要有一个说法才对。”中年文士将折扇往桌子上一拍, “再说,左尹难道不喜欢南疆千里沃野?” 冼济川却摇头道:“冼某对虚无缥缈之事没有兴趣,不过十万兵,我可以给你,若事成,你便是我北越的左帅!” “那我先行谢过左尹了。”中年文士作势要起身,却被冼济川轻轻按下。 冼济川将他刚才推走的酒推到了他的身前,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中年文士毫不示弱地与冼济川对视,片刻后笑道:“看来,今日这酒我不喝也得喝了。” “我越人,从来只会请朋友喝酒,那自然的,不喝我倒的酒,就不能成我的朋友。”冼济川淡淡说道。 中年文士没有犹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再将空酒杯朝他亮了亮,笑问道:“如此,你我可以兄弟相称?” “哈哈哈!好好好!如此霸道的酒下肚,陈先生竟然不动声色,冼某人果然没有看错人!没错,以后,你我便是兄弟了。” 冼济川先行起身:“陈老弟先去哥哥我的院子中歇息,等我先去王帐中会那些个使团一会,然后再与老弟你不醉不归。” 中年文士跟着起身,拱手道:“大哥切勿着急,今日可以先晾他们一晾,就算是北朝大军已经开拔,也不要急在一时。” “好,就按弟弟你说得办。” 冼济川朝身后的近侍使了个眼色,便自行下了城楼。 等到冼济川离开后,近侍便小步到了中年文士跟前:“先生这边请。” 中年文士在近侍的引路下,很快便来到了城南一处院子中。 院子不大,前后两进,装饰倒有股子文雅意味,中年文士满意地点头道:“此地甚好。” 近侍低头笑道:“先生喜欢那是最好了,我家大人就怕招待不周。” 中年文士摆手道:“我很满意,那请你先回吧,我先歇息。” “先生请便。” 等到近侍后退出门,将院门轻轻关上后,中年文士便闪身到了后院的鱼池边上。 他站在鱼池边上,轻轻往腹部一拍。 “呕!”吐出了一大口绿色的液体。 绿色液体一入池中,便迅速和池水化为一色。 片刻后,池面上浮上了一个个白色的鱼肚。 满池的鱼儿顷刻间竟全部死去! 中年文士擦了擦嘴,低声冷笑道:“区区小手段也想控制我陈守仁?笑话!” 他挥手将死鱼全部处理掉,又将一瓶解毒药剂倒入池水中,鱼池便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陈守仁看向了王帐方向,冷笑道:“冼济川,你可以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253章 南北之争(三) 这两日,张浪总感觉心神不宁。 抚云自从上次让他看过陈守仁的大计划后,他就隐隐觉得不对。 陈守仁的计划做得很详细,甚至详细到每一步涉及到的具体人和时间,如何操作,看上去无懈可击。 可张浪看完后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那日上书房议政之后,陈守仁就消失不见了,他也没机会再问。 与此同时折钵山这个草台班子也在积极地运作中。 陈守仁不在,很多事务就需要抚云亲自来处理了,所以这两天抚云几乎就没有来找过张浪。 张浪也没有再问过陈守仁有没有留下更多的信息和提示。 他在推演了数次后,心中焦躁越来越强。 “啪!” 张浪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拍,看着桌上用红蓝箭头标注出来的草图,眉头紧锁。 “这不对啊!” “如果这一战打到这里就结束的话,虽说是个好结果,可折钵山的现状依然没有太大的改观,陈守仁不至于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东西出来吧?” 张浪看着地图中中心位置,皱眉道:“不对!这个计划应该不是完整的计划!” “他拿出来的只是上半部分,还有下半部分,他没有写在那个奏本中!” 张浪深吸了口气,他虽不想搅和到折钵山的事中,但依然想知道陈守仁后面葫芦中卖的什么药。 “看来也只能去一趟宫里,问问抚云了。” 张浪不相信陈守仁连抚云都隐瞒,决定还是直接去问抚云。 去王宫倒是简单,出门左拐。 可是到了门口,他赫然发现今日王宫大门竟然紧闭! 王宫大门有规定的开启和关闭的时间,这个时间点宫门关闭显然不正常。 张浪皱眉走近了门口,门口两名近卫就上前拦在了张浪身前。 “光禄大夫,陛下昨晚开始闭关,按照惯例,宫禁落锁,所有人不得入内。” 近卫用例行公事的语气告诉张浪宫门关闭的原因。 张浪疑惑道:“闭关?抚...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间闭关?” “陛下闭关的缘由,我等不知,大人可以等陛下出关之后再上折子请安。” 张浪:...... 请安,请你娘的安! 他又问道:“宫门紧闭,那一应事务谁来处理?” “大人可以移步尚书台,陛下闭关期间,朱批改蓝批,由尚书台与六部司相机处理。” 近卫的语气不改,说得也都既定的正常程序。 在门口碰了钉子张浪没有强行闯宫,而是转头去了尚书台。 尚书台中的景象比起抚云没有闭关的时候忙碌了数倍。 六部司的主司也全部搬到了尚书台办公,原本不算大的房间里更显拥挤。 张浪背手进入尚书台,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依然各自忙各自手头的事。 张浪站在边上看了一会,竟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点插话的机会。 不得不承认,就算折钵山是个草台班子,也是一个运行非常良好的草台班子。 看他们政务处理得行云流水一般就能看出来陈守仁在内政建设方面的卓越才能。 这看上去比中京那些衙门还要顺畅么... 张浪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站在角落。 等了片刻后,一个兵部的官吏突然疾步冲到了门前,刻意压低声音吼道: “北越战报!” 四个字一出口,原本运转流畅的尚书房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看向了门口的兵部官吏。 兵部主司丁晟站起来急声道:“快,拿过来!” 战报被交到他的手中,其他五部的主司也先后聚了过来。 六人刚看了一眼,就听到背后有人道:“嚯,沈四石的胆子也很大么。” 六人同时回头,就看到不知道何时站到身后的张浪。 六人对张浪没有任何好感,其中以丁晟最甚! 他女儿到现在还对那个什么木瓜念念不忘,整天在家里埋怨他为什么连一千五百两银子都掏不出来,这都快魔怔了! 都是被张浪害的! 丁晟迅速合上了战报,厉声喝问道:“尚书台重地,你怎么在这里?” 张浪“啊”了声道:“我从刚才就在这里了撒。” “来人!” 丁晟突然喊道,喊来了负责尚书台戍卫的侍卫统领,对着他就是一顿口水。 侍卫统领被喷得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好了好了,丁主司何必为难下面人。” 张浪出声打断了丁晟的骂娘,沉声道:“丁主司莫不是忘了,我这个光禄大夫可是正一品的衔,就算是上书房我都能去得,尚书台我要进来不是很正常么?” 丁晟立刻闭上了嘴。 确实,光禄大夫确实是个虚衔,可架不住陛下加了句:折钵山在光禄大夫前没有机密。 所以张浪进尚书台的时候,门口侍卫只是看了一眼,连手都没有伸一下。 张浪对侍卫统领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然后从丁晟手中抽出了那本战报,自顾自打开后看了起来。 包括丁晟在内的主司一个字都不敢说。 张浪看完,将战报扔了回去后问道:“北军既已进发,该如何应对?” “这事不归光禄大夫管吧?”丁晟冷笑道。 “确实不归我管,但是我能问啊,你还必须得回答,只不过具体的决策和执行我不参与而已。”张浪应道。 丁晟:...... 轻吸了口气后,他便将陈守仁事先交代的应对之法说了一遍。 张浪听完后嗤了声:“完全没有一点新鲜东西么。” 丁晟闻言怒火又起,对张浪低吼道:“光禄大夫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尚书仆射岂是你一个...哼,诋毁的!” “我一个什么?”张浪背手歪头道,“我一个吃软饭的是么?” 丁晟别过头,不和张浪对视:“本官没有说,某些人心中有数就好。” 张浪“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丁晟的肩膀道:“我牙口不好,饭当然要挑软的吃,要是有一天陛下这口软饭不赏我了,那我我去丁主司家也是能吃到的。” “你说什么!”丁晟猛然转头对张浪怒目而视,可旋即想到家中那位如今已经是茶不思饭不想,刚提起的气立刻泄了大半。 谁知下一刻,张浪竟然将一个绿色的瓜果递到了丁晟跟前:“这真的是最后一个了,丁主司拿去以解燃眉之急,丁姐姐虽然脾气火爆了些,却也是个直爽的姑娘。” 丁晟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瓜果失声问道:“这,这就是木瓜?” “正是。”张浪见他没动,晃了晃木瓜道:“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可就拿回去了。” 丁晟赶紧一把拿过了木瓜,挤出笑意道:“要要要,下官谢过光禄大夫,刚才多有得罪,望光禄大夫海涵。” 张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就背手出了尚书台。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背后有人喊道:“光禄大夫留步!” 张浪转头一看,却是吏部司的副司王彦,也就是那个和丁姐姐争木瓜的王姐姐她爹。 张浪暗自轻笑。 好好好,正主来了! 第254章 南北之争(四) 王彦走的时候,对张浪千恩万谢。 “去吧去吧,这真是最后一个了,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可就送出去了。” 张浪冲王彦摆手道,“和你家姑娘说一声,木瓜虽好,不要多吃,令千金可不是其他人可比的。” 王彦连声应下。 张浪笑着目送王彦离开,随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吏司副司已经能接触绝大部分核心东西,张浪刚才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后就知道陈守仁似乎并没有对六部司透底。 他们知道的内容甚至还不如张浪多! “也是,以陈守仁那种自视甚高的性子,估计连抚云他都没有全盘托出,否则的话,抚云也不会只给我看了那一个部分而已。” 想到此,张浪心中倒是松快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静观其变吧。 张浪回府的时候再次经过了宫门,宫门依然紧闭。 “这丫头确实长进得很快,闭关...也是正常的吧。” 张浪看着宫门嘀咕了句。 抚云在侯府的时候就是个普通的丫鬟,不仅没有修炼,身体还不算太好。 这次张浪重新见到抚云的时候,她额头上已经能看到玄灵印记了,而且看样子马上要一分为二了。 一变到二变在短短这么些日子里完成,这丫头也算是天才中天才。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侯府的时候,公孙武峰没有让她修炼。 “等她破关的时候再说吧。” 张浪回到了府中书房,根据刚才看到的战报,对粗糙地图上的红蓝箭头做了一些修改。 大体上和陈守仁事先预料的差不多。 沈四石头兵分三路大举进攻,分别指向了田丘寨,上良寨以及吴広城。 这三处城寨乃是北越最为重要的三处城寨。 北越大约四成的人口都集中在三座城寨的周边。 要是破了这三城,北越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只是... 沈四石手中就这么点兵力,三路分兵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三路之中两路疑兵是必须的,陈守仁就这么笃定沈四石会直取上良寨?” 上良寨虽然遭逢剧变,可两帅两尹回兵之后,上良寨方向的防御也是最强的。 反观其他两个城寨,兵力反而空虚。 张浪将视线集中到地图的中央。 “四方谷...要在这里聚歼沈四石的十几万军队,手笔不小,可沈四石那头老狐狸,会乖乖地上当?” 以张浪对沈四石的了解,这家伙属于即便无功也不能有过的性格。 说起来这种性格当此次攻打越境的前军主帅还是非常合适的。 沈四石只要不贪功冒进,北越很难有机会打个翻身仗的。 “算了不想了。” 张浪虽然有身为男人对军事的天然兴趣,毕竟没有细致地钻研过。 公孙武峰从小就不允许张浪碰触行军打仗方面的东西,只要张浪一碰,少不得一顿毒打。 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张浪也没有闲得蛋疼一定要去触公孙武峰的霉头。 又是两天时间过去。 宫门依然紧闭。 尚书台依然忙碌。 张浪依然悠闲。 除了每天去尚书台等个战报,然后更新那张地图以外,张浪没有其他什么事可做。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丁晟和王彦两人对他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 现在张浪去尚书台,可不像第一天那样站在角落似喽啰,上茶上座已经是基本待遇了。 等到战报一到,丁晟甚至会让张浪先看,然后他们再接过手来。 这两天的战况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几个部族和沈四石打了几场小规模的袭扰。 双方都没有什么大的损失,沈四石的真实意图依然未知。 三路大军平稳开进中,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七天时间,就能兵临田丘寨城下了。 然后再过一天,吴広城也会被大军包围。 而北越方面似乎并没有拿出像样的反应来,只是在上良寨方向的大军前象征性抵抗了一下,随后就溃散后撤了。 张浪是一点都不紧张,尚书台的气氛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上良寨若是真的告破,北越全境被占领,折钵山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了。 这两日,张浪听到最多的就是那些个主司挂在嘴边的一句:“尚书仆射一定会妥善处置的。” 于是又过了七天。 “什么?田丘寨献城投降了?” 张浪看到战报后瞪大了眼睛。 这什么操作? 按时间算,大军才到城下半日时间吧? 就算是北越的城墙没有圣朝的高大坚固,也不至于半日时间就投了吧? 这他么堪比六分投啊! 难道田丘寨里也有演员? 而更让张浪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次日,吴広城也投了! 这两座北越的南北地区中心城寨先后投降! 这就意味着,北越全境二去其一! 这他么的...... 尚书台这下子彻底慌了。 陈守仁给出的计划中,也没提到这两座城寨会如此轻易投降啊! 北越岌岌可危,那折钵山还会远么? 六主司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偏偏陈守仁联系不上,抚云又在宫中闭关。 这时,丁晟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还在一遍又一遍看这两日战报的张浪,然后朝其他五人使了个眼色。 五人顿时心领神会。 如果说如今折钵山中还有谁能让闭关中的陛下出关的话,也只有他了! 于是六人几乎同时到了张浪跟前,将张浪身前狭小的空间完全堵住。 张浪抬眼:“你们想干嘛?” 六人深吸了口气,同时朝张浪拱手作揖道:“请光禄大夫进宫让陛下出关。” 张浪双眼微眯。 这六个滑头,竟然想推他出去顶锅! 他放下手中的战报道:“六位大人,你们是国之栋梁,我不过就是一个吃软饭的,何德何能能请陛下出关?” 六人:...... 掩饰尴尬的笑声过后,六人再次恭敬请求。 张浪这才勉为其难道:“这样吧,若是要去请陛下出关的话,我一个人人微言轻,不如我们一起啊?” 六人各自对视了一眼,先后咬牙道:“行,我们同光禄大夫一起去!” 七人离开了尚书台,很快就到了王宫门口。 大门依旧紧闭。 张浪上前同把门的近卫说明了来意,得到的还是例行公事的回答。 张浪回身对六人道:“六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不如一起上来说道说道?” 都这个时候,六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来。 张浪原以为有了这六个主司的加入,外加现在确实军情紧急,把门的近卫应该会担心担责开了宫门。 谁知道六人在门口费尽了口舌,将事情的紧急性和重要性讲得极其透彻后,把门的近卫却依然重复那句例行公事的官话。 到这个时候,张浪就发现不对了。 这不是几个小小近卫应该有的反应! 张浪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骤然睁眼,破口大骂道:“陈守仁,我日你@#¥@#!!!” 第255章 陛下翘家了? 张浪骂完娘后,一个箭步冲到了宫门口,厉喝道:“还在这里废什么口水!闯宫!” 六主司:??? 他们惊愕地看着张浪,这家伙怎么态度说变就变的? 闯宫能在光天化日,直接了当说出来的么? “还看什么看!”张浪不跟他们废话,两把锈刀已经在手。 几名近卫看到张浪手中握上了兵刃,顿时脸色大变。 “光禄大夫,闯宫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张浪不屑哼道:“哼,诛老子九族?你家陛下也在老子九族之内!给老子让开!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打女人的!” 最后一句,张浪吼出来的时候,状若疯狂。 几个近卫被张浪的样子吓得连退两步,若不是职责所在,她们肯定是立时做鸟兽散了。 她们想到了武向生严苛军法,即便心中再害怕,依然将手中大宝剑指向了张浪,颤声道: “宫禁之时,任何,任何擅闯者,杀,杀,杀无赦!” 六主司见到双方兵刃相向了,脸都白了几分。 张浪不必说,那可是能吃陛下软饭的人,这些个近卫,也都算是他们的晚辈。 彼此之间甚至还有些亲戚关系。 这要是真打起来,双方无论是谁出事了,在场的六人都要担上责任的。 于是,他们赶紧上来劝张浪道: “光禄大夫,不可啊,强闯宫禁,这可是谋逆作乱啊!” “对啊,咱们和几个娃娃讲讲道理,讲通了再进去就是了。” “这些娃儿也不过秉公办事,不能迁怒与她们,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咱们就跪在宫门前,叩求陛下出关。” “对对对,陛下宅心仁厚,从来不忍我们几个受苦的,我们只要跪上一个半个时辰,最多,最多半日,陛下知道了也会出关的。” 张浪此时情绪已经快爆炸了,可偏偏这几个货还在拉着他给他添堵,他深吸了口气,三尺剑随心而聚! 元玄骤然消失,六主司脸色随之一变! 旋即便感到手上传来了一股无法抗衡的反震力道! 六人瞬间被震开! 他们无比惊骇地看向了张浪。 要知道他们六人最低的也是三变初境,最高的已经快入四变了! 张浪竟然一口气将他们全部震开! 再加上四周元玄的陡然消失,六人心中同时生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莫非这张浪不是吃软饭的? 张浪冷冷在六人脸上扫过:“跪什么跪?你们就算将地板跪穿了,将你们的膝盖跪断了,你们的陛下也不会出来的!” 见六人还要说话,张浪紧接着道:“她都不在宫中,你们跪给谁看!” “什么?” “谁不在宫中?” “光禄大夫,你是在说笑吧?” 六主司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张浪所言。 毕竟陈守仁给他们的计划中,可没有抚云半点事情。 抚云要做的就是坐镇折钵山,其他的都由他来负责就行了。 所以张浪说抚云不在宫中,他们是真的一个字都不相信。 张浪冷声道:“你们六个...算了,我不想骂你们,陈守仁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吗?你们既然不愿意闯进去,那我一个人就够了!” 张浪没有再去理六主司,而是转头盯着几个近卫道:“我不想杀人,但是我保证,当我往前走了一步后,你们还要挡在我的身前,那就别怪我了。” 几个近卫面面相觑。 刚才张浪的话她们也听到了。 宫禁宫禁,自然是陛下在宫中宫禁才有意义。 若是陛下都不在宫中的话,那这宫禁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她们接到的命令却没有说陛下不在宫中。 两难之间,张浪已经往前迈出了一步。 一脚落地,强横霸道的刀意便迅速在他身上凝聚。 如此刚猛凶戾的刀意,连六主司都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了张浪另外一重身份。 踏浪峰! 那几个近卫更不必说,刀意一出,就脸色煞白。 当她们看到张浪高举双刀的时候,再也不想什么狗屁命令了。 “娘亲呀!” 不知道是哪个先喊了声娘,然后将手中的大宝剑往地上一扔,就往边上跑了出去。 其他近卫也随之做了鸟兽散。 这时,张浪猛然一声暴喝:“斩!” 双刀笔直斩下,两道刀光迅速合二为一,正中宫门! 朱红色的宫门竟被刀光洞穿,晃了几下后,轰然倒塌! 宫门一倒,张浪立刻化作一道虚影冲进了王宫。 六主司看着倒塌的宫门,同时吞了口唾沫。 各自对视了一眼后,同时问出口:“我们也进去?” 又同时陷入沉默。 最后还是丁晟狠声道:“门都开了,怎么也要进去看看陛下在不在吧?” 其他五人犹豫了下,同时点头。 于是六人步张浪的后尘,也进入了王宫中。 他们一进宫就发现了不对。 这王宫之中的戍卫为何会如此稀少? 比起正常时候竟然足足少了一半有余! 正常说,陛下闭关中,戍卫还要增加数量才对! 他们可不觉得,这是因为张浪一路冲进去的结果。 六人同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莫非...陛下真的不在宫中? 等到六人到了寝殿外时,寝殿大门已经被打开了。 寝殿外的近卫被吓得躲在了角落。 丁晟看了眼近卫的数量,登时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只有五个?你们五个不是陛下的贴身亲卫!” 那五个近卫此时被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在那点头。 丁晟大呼“不好”,就要往寝殿冲去,差点和从寝殿中冲出来的张浪撞个满怀。 看到张浪铁青的脸色,丁晟抓住他的手臂问道:“陛下可在宫中?” “你说呢?”张浪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丁晟“哎呀!”一声,从张浪身边挤进殿内,随后就看到了抚云闭关用的密室门正开着。 而密室之中,哪里有什么人影! 丁晟只觉得气血上涌,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其余五人此时也跟了上来,反应和丁晟一般无二。 他们的女王陛下,竟然不知道何时翘家离宫了! 这!! 张浪脸色阴沉,语气冰冷问道: “我问你们,陈守仁去了哪里!” 第256章 他不该...拿抚云当棋子! 陈守仁去了哪里,这是一个问题。 被吓得失魂落魄的六主司是一个都没能答得上来这个问题。 陈守仁只让他们守好家,其他的按照他定下的计划行事就好了——当然了,能做的事其实也没有多少。 至于陈守仁去了哪里,他们是不知道的。 张浪被六主司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深吸了口气道:“你们回尚书台吧。” 多一句都不想说。 丁晟见张浪要走,快步上前拉住了他道:“光禄大夫,这陛下不在宫中,可如何是好?你得拿个主意啊。” 全然忘了几天前,他还当面说张浪是个软饭男的事实。 “你堂堂兵部主司问我一个吃软饭的怎么办,这不合适吧?” 张浪瞥了丁晟一眼。 丁晟哭笑不得道:“那是下官有眼不识高山,大人怎么可能是吃软饭的呢?” 就张浪强闯宫禁露的那股恐怖的刀意,他们六个是一个都办不到! 可能也就尚书仆射和武统领能和眼前这位一较高下吧? 到这个时候,六人也都明白了为何陛下会宠幸张浪了,人家这战力在折钵山也是独一份的存在了。 张浪哼道:“我没有主意,你们六个最好也别有主意,尚书台中的事你们处理好就行了,等到陈守仁回来,再找他算账就可以了。” “那陛下不在宫中的事...” “你是蠢么?这个问题还用问,陛下什么时候不在宫中了?”张浪快被丁晟给气死了,抚云不在宫中的事难道...不对! 这老东西是在拉我下水啊! 果然,丁晟赶紧拜道:“光禄大夫高见,下官等这就让人重新封闭宫禁,赶回尚书台。” 说完不等张浪说话,丁晟就招呼着其他五人快步离开了寝殿。 张浪:...... 这几个老家伙,果然是老奸巨猾。 张浪现在也没有时间和他们计较,找到了缩在外面的几名近卫,厉声问道:“你们统领人呢?” 几个近卫刚才就快被张浪凶狠的气势给吓傻了,被张浪这一问,一个个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张浪从她们断断续续的话中才拼凑出了武向生的住处。 之前张浪就知道武向生身为抚云的贴身大保镖住在宫内,现在才算是弄清楚了具体的地点。 张浪转头就往宫城外围快步离去。 一路上,张浪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正如他在黑狱中和陈守仁所说,抚云身上是有留下印记的。 通过这个印记,张浪能感应到抚云的大概位置,只不过距离很有限,五里之外就感应不到了。 张浪也从来没有用过这个东西,从心理上有些膈应。 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不得已用了一下。 只是这一感应不要紧,结果是五里之内根本没有抚云的存在! 这才有了他的强行闯宫。 刚进入宫门的时候,他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侥幸,希望是闭关的密室阵法缘故隔绝了印记,可到寝殿之后,发现密室中跟没有人在时,他终于确定抚云真的不在折钵山中了! 如果抚云不在宫中,那武向生... 张浪停在了一个小阁楼前。 此处正是武向生的住处。 阁楼大门紧闭,张浪上前就是一脚踹开,一股灰尘随之扑面而来! 张浪捂住了口鼻冲入了阁楼中。 “擦...果然不出所料!” 阁楼之中不仅没有人,甚至找不到半点有人生活过的迹象! 武向生的一应物品全部不在! 抚云失踪,她的贴身大保镖也失踪,那就很能说明情况了。 张浪此时已经完全确定了陈守仁确实只给了抚云一部分计划,而剩下的那部分,肯定是由武向生转达了! 这两个王八蛋,他么穿一条裤子呢! 张浪出了王宫,心中忐忑不安。 他知道陈守仁在万越王盟下一盘大棋,若是赢了,将是一件惊天伟业。 可是他不该...拿抚云当棋子! 张浪站在宫门口缓缓闭上了双眼,脑中将最近得到的信息迅速整合。 在他的身后,紧急召集起来的工匠正在修复宫门。 那些工匠惊讶于宫门的损坏程度,私下里纷纷议论究竟是谁这么大胆还这么厉害,竟然将宫门毁坏成这个样子。 完全没有想到门口这个看上去在闭目养神的年轻人就是罪魁祸首。 片刻后,张浪猛然睁眼。 嘴里碎碎念道: “陈守仁想要下棋,偏偏他的棋子不够。” “所以他这个棋手也只能以身入局充当至关重要的棋子。” “现在破局之处,有且只有一个地方!” 话音未落,张浪便消失在了宫门口。 后面修宫门的工匠纷纷停了下来,惊讶道: “原来这人不是在睡觉,是在蓄力啊?” “厉害,这一蹦竟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是个入境的玄修之士了。” 朝张浪消失的方向,投来了一道道羡慕的眼光。 与此同时,上良寨中。 冼济川微服出现在了城南的小院子前。 门口昏昏欲睡的近侍听到脚步声后立刻睁开眼了,警觉地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见到是冼济川后,随即换上了笑容迎上前去。 “大...老爷。” “如何?” “自到了院子中,便再没有出去过。” 冼济川微微颔首:“很好,开门吧。” 近侍开了门,迎冼济川进去后,就将门重新关上,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后,再次靠在墙上假寐。 冼济川一口气快步到了后院,看到眼前的一幕后忍不住笑道:“陈先生好心性,都到这个关口了,还能定下心来钓鱼。” 陈守仁朝冼济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双眼死死盯着水面上飘浮的鹅毛,猛然一提手中的竹竿,一条金色的鲤鱼就被他拉出了水面。 鲤鱼出水后,在半空中忽然脱落,竟然朝着冼济川方向飞了过去,正好落在了他的跟前,在地上“啪嗒啪嗒”疯狂拍打地面。 冼济川盯着在地上挣扎的鲤鱼,双眼眯起。 随后鲤鱼就被陈守仁抓了起来扔回了鱼池中。 冼济川笑问道:“既然已经钓上来了,为何又扔回去?” 陈守仁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应道:“在池中和在地上对鱼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冼济川呵呵了两声:“确实,这鱼儿在池中也不过是这方寸天地而已,逃不出去。” 陈守仁意味深长地瞥了冼济川一眼,问道:“左尹既然亲自来了,说明有了进展?” 第257章 不速之客! “哈哈,果然不出陈先生所料。” 冼济川大笑,随后指着陈守仁身后的屋子道:“不如坐着说?” 陈守仁点头:“如此更好。” 两人到了房中坐定。 不等陈守仁动手,冼济川已经熟门熟路地拿出了茶具茶叶,又从边上火炉上提起了坐着热水的水壶,泡上了一壶茶水。 陈守仁就在边上微笑看着,等到冼济川将泡好茶水倒出,推到他跟前时,毫不犹豫地端起吹了几口气后,满口饮下,还不忘说一声: “好茶!” 冼济川见状,脸上的笑容更盛。 之前在城门楼上请喝酒被拒,到现在请喝茶一饮而尽,这其中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看大哥的笑容,那四个部族应该是气疯了吧?” 陈守仁放下茶杯,率先切入了正题。 冼济川闻言不住大笑,下巴上的山羊胡随着他的笑声一颤一颤的。 “哈哈哈......老弟果然是个妙人!不错,他们已经气疯了!” 冼济川忍住笑意道:“田丘寨和吴広城投降后,他们仿佛是到嘴边的肉被人吃了去,能不起气疯么?” 陈守仁点头道:“那好,大哥可是已经提出了重组联军的提议?” “提出了,这次他们倒是没有横生枝节,爽快得很。”冼济川举杯道:“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弟弟你的妙计。” 陈守仁也举起茶杯,两人以茶代酒碰了下杯,饮尽后相视大笑。 “好了好了。” 陈守仁先停住了笑声,“既然联军之势已成,那我们也可以出城了。” “不着急。”冼济川抬手道。 陈守仁脸色微冷:“大哥,小弟我在这里可是待了很多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坐牢呢。” “哈哈,老弟言重了。”冼济川知道他有怨气。 之前他不让陈守仁离开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万一形势发展没有顺着陈守仁的预计发展,正好将陈守仁拉出来当这头替罪的羔羊。 不过现在么… 陈守仁已经完全证明了他的价值,而且冼济川也已经确定自己能控制住这个智计百出的鬼才。 “哥哥我的意思是,今晚不急着出城,你来上良寨,还没给你接风洗尘,今晚,哥哥我做东,先在南云居喝一顿。” 冼济川颇为豪爽道,说着就要起身,起到一半突然停住,转头问道:“陈先生是怎么确定沈四石三路大军最后会乖乖汇聚到上良寨来?” 陈守仁一怔,随即呵呵干笑两声:“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田丘吴広投降了,沈四石难道会停滞不前么?” “可是我与沈四石打交道多年,此人狡如狐,猾如蛇,从来不轻举妄动,轻易冒进的,别说两城到手,即便只有田丘寨打下来了,对他来说便已经是天大的功勋了。” 陈守仁与冼济川四目相对,片刻后道:“吞并北越,这是足以载入宗室族谱,甚至在史书上都能大书特书的功勋,换成是左尹能抵挡如此诱惑么?” 冼济川笑着点头道:“倒也是,换成是我,恨不得星夜兼程,饮马上良!” “走走走,南云居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我了。” 陈守仁这才跟在冼济川身后出了门。 他看着冼济川的背影,心中暗骂道:这他娘的也是一只老狐狸! 这才和上一只老狐狸打过交道没多久呢! 哦不对,那一只,是胖狐狸! 在冼济川的一力主导下,万越王盟盟军再次成军。 田丘寨和吴広城的火速陷落,其他四个部族比北越更加着急上火。 这次盟军按道理说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北越来主导指挥。 可偏偏这指挥权还是落到了北越手中。 左尹冼济川为主帅,右尹麦至先与其他部族的尹相为副,北越左右两帅为先锋官,浩浩荡荡将近十万大军开赴前线。 至于这指挥权为何会到冼济川手中,原因也简单。 因为只有他拿出了能用的应对策略。 而且沈四石兵势汹汹,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再给其他几个部族重新做详细的应战策略了。 两日后,盟军在上良寨城下誓师出征,包括北越在内,精锐尽出! 在冼济川声情并茂的激励中,整个上良寨都沉浸在誓死收复失地的悲壮之中,当然,一个人除外。 陈守仁没有去参加誓师出征仪式,而是准备离开上良寨,前往下一个落子的地方。 北越这一盘棋已经过了中盘,各方势力都已经摆在了棋盘上了,接下来的收关是否完美,就看接下来那一战! 为了确保收关的万无一失,陈守仁自然是要去另外一只老狐狸那里再点一把火的。 他现在在等,只等大军出发之后,他便会跟着离去。 天色渐暗,陈守仁估摸着大军已经开出快两个时辰了,这才来到了院门口。 门口的近侍依然边上,陈守仁正准备再让他失神一次的时候,却听到“噗通”一声声音传来。 陈守仁:??? 他立刻拉开院门,却见到近侍已经躺在地上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陈守仁当机立断关上门的时候,却听到背后有人阴恻恻道:“陈先生,别来无恙啊!” 陈守仁猛一回头,就见到一脸阴沉的张浪站在了他的身后! 陈守仁无比震惊,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乖师侄,你以为你做个易容,再给自己改个名字叫陈伫,我就找不到你了?” 张浪眯眼道:“吐羊吐森破!” 陈守仁一把拉着张浪便往后院快步走去,拽入房中后,用力将门关上。 此时天色已黑,房中又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两人都只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乖师侄,你拉我到房间中,是怕被别人发现么?” 张浪哼道,“放心,这院子周围,我已经用七十二幻阵图布下了大阵,现在城中四境以上高手几乎全走了,没有人能破得了这个大阵。” 他停顿了下,补充了句:“当然,就算他们在,他们也破不了。” 陈守仁此时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声道:“张浪,这里是上良寨,不是折钵山,更不是踏浪峰,不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 张浪耸肩道:“我又不是没有在这里胡来过,再说了...现在胡来的是你,折钵山的尚书仆射大人吧!” 第258章 在见到抚云之前,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陈守仁轻吐了口气,情绪迅速镇定了下来:“张浪,现在是最紧要的时候,我不管你为何能找到我,现在立刻马上离开上良寨!” “切,你让我离开就离开?” 张浪当然不会听陈守仁的。 为了找到陈守仁,张浪这次可是动用了【孤棋】! 所以他不仅找到了陈守仁,还知道陈守仁在这里待了多久,甚至知道...前些天,他还离开过这座院子,甚至离开了上良寨! 只是去了哪里,【孤棋】还在整合情报中。 张浪等不到【孤棋】整合完成,知道了陈守仁所在之后,就第一时到了这里。 “陈守仁,我警告你,你想要落子无悔,别拿老子的人当棋子!” 张浪声音忽然变得格外严厉:“说,抚云在哪里!” 陈守仁突然笑出声:“你来这里是为了找陛下?” “不然还来找你?” 陈守仁背过双手,昂首挺胸道:“那不好意思了,无可奉告!” 一瞬间,房间中的气温直逼零点。 张浪的声音都要结出冰碴子了:“你要是继续固执己见,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刑讯逼供方面,我可是有两把刷子的。” “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不会要你的命,但是我绝对能让你生不如死!” “呵呵,好一个生不如死!” 陈守仁完全没有一点被威胁的觉悟,同样报以冰冷的语气道:“如果我生不如死,那陛下可真的要身死了。” “呼!” 一股刀罡骤然从陈守仁耳边擦过! “嗡”的一声正中他身后的墙壁。 整座屋子轰然震动,摇晃中竟然发出了快要倒塌的老房子才会发出的“吱呀”声。 陈守仁微微勾起嘴角:“张浪,我不是威胁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陛下身为古越国的女王,自然是要扛起古越的重担,她当下在做的事情,与古越国重现人间息息相关,再说...” “你在这里多浪费一刻钟的时间,陛下的危险程度就会增加一分。” “不如就此回去,别的我不敢保证,只要按照我的计划,陛下虽然有危险,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黑暗中,他看清了张浪此时狰狞的面容,心中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停顿了下后,突然笑出声道: “哈哈,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 “不是我要让陛下成为我的棋子,而是陛下...自愿成为我的棋子。” “所以你错了。” 张浪狰狞的神色迅速褪去。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也知道陈守仁说的是事实。 以抚云的脾气,若不是她自己愿意,任谁来都不会让她离开折钵山的。 至于抚云为什么愿意... 肯定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古越,只能是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自己! 如今的折钵山,根本没有办法让张浪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这里只是一个生存在夹缝中的逼仄角落。 抚云了解张浪,如此一个逼仄的地方,张浪是不会喜欢的。 张浪暗叹了口气。 真是个蠢丫头。 他看向了陈守仁道:“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陈守仁嗤笑道:“你该不会以为你能帮得上忙吧?” “不用我以为,你反正去找过一次沈四石了,我再陪你去一趟也无妨,万一沈四石突然想要留你下来,总归还有人接应你。”张浪淡淡应道。 “什么!” 陈守仁闻言却如遭雷击! 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去找过沈四石?” 张浪摊手道:“这不难猜。你冒着被冼济川发现的风险出城,肯定不是去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如今越境之中,越人这边你已经摆平了,那么唱戏的双方想要配合得当,自然是需要对方也同意的。” “怎么?难道我猜错了?” 当张浪得知陈守仁离开过院子的时候就已经在推测陈守仁的去向了。 【孤棋】身为秘谍自然不会说一些没有事实根据的话,但是张浪又不是秘谍,反而能敞开了想。 既然能敞开了想,那就不妨想得大胆些。 当然,在陈守仁做出反应前,张浪也不能确定陈守仁是不是去找了沈四石。 毕竟这听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了点。 不过看到陈守仁的反应后,张浪就知道这家伙真的是胆大包天! 这边在和冼济川纠缠不清,那边又和沈四石搭上线,这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 陈守仁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还是小看了你。” “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一个纨绔世子,不学无术,又是玄修的废物。” “你能入我师父的法眼,我都觉得师父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抬举你。” 张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家老登面子可没有那么大,能让儒圣公自降辈分。 陈守仁继续道:“后来知道你入了踏浪峰,败了武向生,我才觉得你没有那么废物,至少也是个中人之姿。” “呵呵,到今日,我才看明白,你可不是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年郎。” “十七岁,前些日子我生日刚过。”张浪纠正道。 陈守仁干笑两声:“好,十七岁。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现在也是去找沈四石?” 张浪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陈守仁沉默片刻后,点头道:“你说得对。” “那不就得了?” 张浪抬掌一拍,紧闭的房门被他一掌挥开。 “走吧,在见到抚云之前,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陈守仁失笑道:“你该不会以为,跟着我就能找到陛下吧?”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这个办法。” 陈守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和张浪一起离开了院子。 等到了院子外,陈守仁绕道经过了院子大门。 他斜眼看去,就见大门口和往常一般无二。 那个明明已经昏倒的近侍,依然在门边上昏昏欲睡。 “七十二幻阵图,果然名不虚传。” 陈守仁忍不住轻声赞了句,别说他了,就算是三清宗师来了,估计都难以看破。 张浪微微扬起下巴:“那当然了,踏浪出品,必属精品么!” 第259章 越相…只是开始而已 “大都督真乃神机妙算!” 许归凉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笑着小拍了一手马屁。 沈四石得意地捋了捋须:“神机妙算算不上,镇守南疆这么多年,总归是要拿出点功绩的。” 许归凉轻声笑道:“大都督谦虚了,下官之前还以为,吴広和田丘难打,就算兵力空虚,至少也要拖上十天半个月,没想到…” 说到这里,许归凉脸上了惊讶倒是没有半点作伪:“他们竟然献城投降了!大都督,真乃神人天生,兵锋所至,越人只有俯首归降的份!” 沈四石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嘴上却道:“莫要吹捧,这是陛下天恩浩荡,本都督只不过是沾了点光而已。” 许归凉朝东北方向拱手致意,随后道:“如今三路大军直逼上良寨,等拿下了上良寨,大都督之功绩,就不是一个南疆大都督能配得上了。” “哈哈,南疆大都督已经是正一品,论官品可是比宰执还要高一筹,本都督又是宗室皇亲,恩宠已达极致,只求能为圣朝打下一个安定的南疆,至于个人荣耀,别无所求了。” 沈四石说着不要,可许归凉能听出来,语气中多少有些失落的。 身为宗室,而且是血脉已经淡薄的细枝末叶,沈四石既不能封郡王,也不能封国公,至于特意给小宗室准备的空头侯爵,他沈四石也看不上。 论官位,南疆大都督也已经到头,入中京做宰执也无望。 到最后无非是给点奇珍异宝,修炼宝物。 虽然这些东西确实价值连城,可沈四石到了这个岁数,玄修之途也算是到了尽头,就算用上这些东西,也不能让他踏入破六入七,更别说遥不可及的圣境了。 许归凉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用仅能彼此能听到的音量道:“若上良寨破,都督可请封越王也!” 沈四石猛然拽紧了马缰,胯下的异灵驹被拉得人立而起! “大都督小心!” 许归凉话音未落,沈四石就已经跳下了马背,反手一掌拍在了异灵驹的脑门上: “孽畜,竟敢发疯!” 异灵驹惨嘶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许归凉心头一凉:难道刚才说错话了? 他赶紧跳下马,站到沈四石身边,扶住了他的胳膊,不敢再说。 队伍短暂混乱后就恢复了正常。 沈四石要等新的异灵驹送上了还有片刻,再看看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就干脆下令安营扎寨了。 整个过程,许归凉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他不确定,沈四石这一声孽畜骂的是马还是人! 等到营帐竖好,许归凉扶着沈四石坐好,正准备告辞,却被沈四石叫住。 “归凉啊。” 沈四石盯着许归凉的脸,声音柔和道:“之前的话,本都就当没听过,你也莫要再提了。” 许归凉先是微微一惊,随即低头拱手道:“遵命,大都督。” 沈四石这才挥手让他出去。 许归凉出了营帐后,走出几步后,才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回头看了眼帅帐,眼神晦暗不明。 刚才沈四石的话看上去是在警告他,可语气之柔和,却不像是警告。 一时间,许归凉也猜不透沈四石的想法。 许归凉摇了摇头,转身快步离开。 与此同时,帅帐中的沈四石却坐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弹。 直到贴身护卫将餐食端了进来,他才从出神中缓过神来。 刚夹了一筷子肉,沈四石就忽然厉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藏身于侧?” “哈哈,大都督好兴致,行军打仗之时,还能喝上一碗酒。” 下一刻,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了沈四石身前。 却是恢复自己本来样貌的陈守仁! “陈生,你来得倒是准时。” 沈四石冷声道。 “守时可不是你的师门传统。” 儒圣公在中京可是出了名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就算是圣皇陛下召见,也是圣皇陛下等他,而不是他早早进宫。 陈守仁大咧咧拖了把凳子往沈四石身前一放,坐下道:“守时确实不是,但自知之明一直都是。” “好一个自知之明,所以儒圣公不守时是有自知之明,你守时也是自知之明?” 沈四石越发觉得这个上次突然出现,自称是儒圣公弟子的男子有那么点意思了。 陈守仁在中京声名不显,就算是沈修远都没听过他的名字,更别说一直在南疆任职的沈四石了。 若不是陈守仁手中那块象征着儒圣公嫡传的弟子玉牌,他都怀疑陈守仁身份的真实性。 “那自然,老师他可以随心所欲不逾矩,我还早呢。”陈守仁笑道,“所以按照约定,今日今时来见都督。” 说起之前的约定,沈四石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之前他兵发三路,虽然看上去兵锋极盛,实际上总共十四五万的兵力连攻三城实在是捉襟见肘。 沈四石生来稳健——确切地说,是保守——这次三路出征是他为官以来第一次“豪赌”。 虽说其中两路只是佯攻疑兵,可是只要有一路支撑不住,就会遭到巨大损失。 而这个损失,会让之前几十年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简而言之,这次用兵风险极大! 不过能让沈四石甘愿冒险的背后,自然是这风险背后的巨大收益! “我现在可以称你一声越王了。” 陈守仁撇开折扇笑盈盈道,折扇上“养望立名”四个大字正对着沈四石。 沈四石看到这四个字时,瞳孔微微一缩。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四个字是儒圣公亲笔! “呵呵,这声越王本都不敢当…” “是暂时不敢当,等拿下北越,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陈守仁立即纠正道,“我已经兑现了诺言,两座城已归降,希望殿下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沈四石静静看着陈守仁的脸,半晌后突然失笑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只是为了一个越王国相?” 陈守仁轻轻摆动折扇,扇面上的四个字随着轻轻摇晃,语气幽然: “越相…只是开始而已。” 第260章 两军接战,血流成海! 张浪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陈守仁回来。 “哟,我还以为师侄你不回来了呢!”张浪扔掉无聊摆动的树枝,拍拍手迎了上去。 陈守仁嗤笑道:“我不是傻子,黑毒蛊在身还能走了。” 张浪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两声:“不要介意哈,毕竟你要走了我可找不到你了。” “哼。” 陈守仁哼了声,从张浪身边走了过去。 张浪追上去问道:“接下来呢?去哪里?” 陈守仁淡淡道:“不去哪里,台子已经搭好了,唱戏的也在路上了,我们要做的只是看戏而已。” 张浪下意识问道:“四方谷?” 陈守仁转头看了眼张浪:“我递交给陛下的奏折没有虚言。” “是没有虚言,能讲的讲了,不想讲的一个字没有。”张浪瘪瘪嘴道,“师侄还是很懂为官之道的么。” “也就抚云这个傻妮子当你的陛下,换成是中京那位,你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陈守仁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张浪:“牛的话,我部分认同。论猜忌和平衡,中京那位确实难逢敌手。但是你说陛下傻…” 他停顿了下,嗤笑道:“我并不同意。” 见张浪还要说什么,陈守仁冷笑道:“你猜陛下为何要将我的折子给你看。” “那还不是那傻妮子看不……”张浪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旋即脸色阴沉似水。 “哈哈哈哈,看来你想明白了。”陈守仁大笑摆手离去。 张浪深深吸了口气。 抚云给他看折子并不是因为她真的看不明白! 而是她已经看出来了陈守仁在折子中的未竟之意! 甚至她都已经猜到了陈守仁可能的后手! 可她又不能和张浪明说,只能用这种方式,希望让张浪能想到这一层! 陈守仁毕竟是儒圣公安排在折钵山的,有些事情,抚云还必须要给足了体面才行。 张浪无奈摇头,这丫头心思倒是多起来了。 两日后。 越军和沈四石先锋部队遭遇。 一场恶战后,两军都没有占得便宜,各自扔下数百具尸体后后退数十里地,安营扎寨。 越军据险而守,圣朝军队筑营的本事明显更胜一筹。 越军似乎想在短时间内击退圣朝先锋,连续发起了猛攻,可惜数次进攻都被对方依靠坚固工事击退。 而声朝军队苦于兵力不足,也无法发起反攻,只能死守待援。 短时间内,双方都拿彼此没有办法。 又过了一日,沈四石的大军赶到。 越军战机已失,只能缩回营寨中去。 攻守之势迅速倒转。 圣朝军攻坚的方法显然比越军要成熟很多,器具也更加齐全。 越军在首轮攻击下便损失惨重。 防线岌岌可危之下,殴越的藤甲骑发动了一次反冲锋,才让防线重新稳固了下来。 一轮血腥厮杀之后,天色渐暗,双方鸣金收兵。 第二天。 同样的戏码仍在上演。 圣朝攻势如潮,越军凭借精锐在双方疲敝之时杀出,让今日的厮杀无功而返。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当再一日的厮杀结束时,四部族的副帅们终于坐不住了。 说好了一举歼灭圣朝来犯之敌的呢? 这仗打成这样,又成了消耗之势,再这样下去,越人就要在这里流尽最后一滴血,到时候不仅北越难保,连其他四个部族都要被灭了! “诸位稍安勿躁。” 冼济川坐于大帐中,笑眯眯地看着众人道。 “这怎么稍安勿躁?” “我族儿郎拼命流血,每日都有无数性命丧于阵前,这如何能稍安勿躁?” “正是!冼济川你当初说的难道是放屁的吗?我们是被魔神蒙住了双眼,才会信了你的鬼话!” “冼济川,你必须给老子一个解释!否则的话,老子立刻带我族儿郎离开,老子不伺候了!” …… 冼济川才说了一句,整个大帐就开了锅。 这些人在北越还算强大的时候都不会给冼济川好脸色,更别说如今北越已经受了重创。 虽然没有直接骂娘,言语间却是十分不客气了。 冼济川却神色自若。 等到这些人把该说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冼济川才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现在可否听本帅一言了?” “你说!” 所有几乎异口同声道。 冼济川呵呵笑道:“呵呵,这几日激战,我北越儿郎可有贪生怕死的时候?我族儿郎血可少流,可少有牺牲?”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四天,北越的伤亡并不少,甚至是所有部族中最多的! 论牺牲流血,北越还真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哼,事关北越生死存亡,你们不拼命谁拼命?” 有人打破了沉默,语气也理所当然。 冼济川看向了说话那人,冷声道:“你说得对,这是北越的生死之战,可本帅想问你,这难道不是我万越王盟的生死之战吗?” “唇亡齿寒,我北越若被北人占领,你们其他四个部族,难道还能安生地过下去?到时候,五族之地恐怕处处都要插满北人的战旗!” 那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冼济川说得没错,这次他们之所以出兵,除了自己的利益问题以外,更关键的便是顾及到这个。 冼济川语气回暖继续道:“本帅知道诸位很急,但是我请诸位不要着急。想要一举歼灭北人,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少,诸位的浴血厮杀也必不可少。” 说到此处,冼济川闭上双眼,缓缓道:“至于牺牲…那更不可少了。” “相信我,胜利终归越人!” 片刻后,这些副帅先后退出了大帐。 远离战场的一处小山上,张浪和陈守仁蹲在一个小水坑边上。 水坑里的水面上出现的正是冼济川大帐中的画面! 最后定格在冼济川对着帅帐冷笑的画面上。 “该轮到你登场了吧?” 张浪看向陈守仁问道。 “看了几天毫无新意的戏码了,是不是该上正剧了?” 陈守仁却摇头道:“不必了,冼济川知道后续该怎么做的。” “我很奇怪你究竟在打的什么主意,真的只是为了击退圣朝军队而已?” 张浪越来越看不懂陈守仁两面押注是为了什么。 陈守仁注视着张浪,突然笑道:“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第261章 杀戮时刻(上) 越军和圣朝军队的消耗战在两日后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变故来自一场夜袭。 两路突然出现的军队在斜后方对越军发起了突然袭击。 越军的防线只坚持了半个时辰就彻底宣告崩溃。 越军突破重围往后方溃逃,沈四石志得意满地看着火光之中的硕硕战果。 虽然这破局之法并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可身为主帅,只要是胜仗,他就是首功。 许归凉在他身边,连声赞叹道:“大都督果然神机妙算…”旋即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拍过,呸,说过同样的话,改口道: “算,算无遗策!” 沈四石侧头瞥了他一眼:“策,策马奔腾,该你了。” 许归凉:??? “不是你要玩首尾相接的么?”沈四石反问。 许归凉看得出来,眼下沈四石心情大好,笑道:“大都督好雅兴,卑职认输!” 沈四石也没有在意,挥手道:“下令,全军追击!” “啊?”许归凉大惊道:“夜色深重,全军出击,恐有埋伏!” “嗯?” 沈四石斜眼一瞥,许归凉忙拱手:“遵命!” 大军出击! 十几万大军趁着夜色掩杀出去,山野上火光点点,犹如万鬼夜行。 “不错不错,这戏演得真好!” 张浪连连鼓掌道。 “田丘吴広两路大军竟然直接放弃了城池,转头杀到这里来,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越军看似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实际上送死的悄然换上去的民夫,啧啧啧,看上去血流成河,流得却是所谓贱民的血。” “这场夜袭也是你安排的吧?” 陈守仁背手笑道:“那当然。” “所以双方都以为他们的计划得逞了,实际上不过是你的提线木偶而已。” 张浪连连鼓掌道:“厉害厉害,不愧是儒圣公的高足。” “因势利导之而已,算不得厉害。”陈守仁倒是没有半点得意的样子,听着漫山遍野的喊杀声,轻声道:“这是高潮的序幕而已。” 张浪转头就走:“走吧,我已经很好奇四方谷的大高潮了。” 这句张浪倒是没有说谎。 陈守仁只说会在四方谷彻底消除北人的威胁,却没说用什么办法,张浪确实很想知道陈守仁的后续安排。 越军溃散,北军追杀,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 两军之间始终没有脱离纠缠。 越军的数量被不断蚕食。 北军也都杀红了眼。 谁都没有注意到,越军溃逃的队伍中,却没有中军帅帐! 四方谷。 谷里的一座山峰上。 “冼”字帅旗隐藏在山林之中。 帅旗下,冼济川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 前些日子到帅帐中咄咄逼人的副帅们此时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意,七嘴八舌地吹捧冼济川。 “冼帅竟然能事先预料到北人会在今夜袭营,在下佩服佩服!” “不止啊,冼帅竟然事先两日将外围营帐中的将士换成了贱民,那些贱民还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被擢拔成了士卒,却是在为我军挡那致命一击。” “如今我越军大部未损,精锐都在,而且已经做好了埋伏,只等北狗入毂,便是他们全军覆灭之时!” “哈哈哈,沈四石志大才疏,名不副实,号称一生谨慎,却在夜晚全军追击,只看到大功在眼前,却不知道犯了兵家大忌!” “没错没错,老子看他是一点不懂兵事,这大晚上全力追击,各营不攻自乱,将不知兵在何处,兵不知将令何来,看上去是我军溃散,实际上却是北人自溃!” …… 冼济川眯眼捋须,就静静听着他们的吹捧也不说话。 心中得意之余,却有无法压抑的惊骇。 他当然料不到今晚会有夜袭。 他只是按照陈守仁给他的时间表安排了所有的事项而已。 可怕的是,所有时间点都卡上了! 甚至连北军发起夜袭的时辰都准确无误! 冼济川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多谋,可和陈守仁一比,简直就是个弱智。 此子近乎妖人也! 冼济川一边应付着众人的吹捧,一边心思已经飘到了上良寨去了。 这妖人…留不得…! 这时,第一股溃兵已经涌入了四方谷。 这股溃兵一进入四方谷,便一改之前的溃败仓皇之色,迅速整队后,便各成建制四处山中散去。 片刻后,又有一股溃兵涌入,又是同样的转变。 一股接一股的溃兵进去,化作了一波接一波的伏兵! 直到最后数股溃兵才保持了原来凄惨的样子。 紧随溃兵而来的便是北军的追兵! 四方谷口立时杀声震天! 山崖上,冼济川望向谷口,张开双手道:“四方谷,足以坑杀北军十万兵!” 四方谷地形狭长,只要北军敢追进来,必定全军覆没! 刚才长时间的追杀,已经足以摧毁北军的指挥!杀红眼的北军,更不可能冷静到在谷口前停止追杀的。 所以,在冼济川眼中,北军结局已成定局。 四方谷口,一名溃军首领强行调转马头怒吼道:“兄弟们,前方便是死路!我们和北人拼了!” 这一声怒吼,强行拉起了一小波攻势,反向冲入了追杀的军队中。 这样的小返攻,数量不少,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但给北军疯狂的杀心上点了最后一把火! 一波反冲锋之后,溃散的势头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北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犹豫,一股脑冲进了四方谷中! 冼济川看着四方谷中溃兵被砍杀,看着谷中草木被血染成红色,双目逐渐赤红,大笑道: “哈哈哈哈,来了!都来了!” “那你们都去死吧!” 他一声令下,一道古怪的号角声率先在他背后响起。 旋即,连绵不绝的号声向两侧蔓延开去,半盏茶时间,响彻山谷! “杀!” “杀!” “杀!” 四周杀声同时骤起! 山上滚下了无数个硕大的火球! 更有简易的投石机将无数个点着的燃油罐子投向人群中! 那些火球不分敌我,依然存活的溃兵和入谷的北军都遭到了攻击。 整个四方谷瞬时笼罩在火光之中! 四方谷口更是燃起了一道火墙,将出口全部封死! 第262章 杀戮时刻(下) 四方谷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火光映照在张浪的脸上,显得有些晦暗难明。 这一把火,足以让圣朝在南疆几十年的经营功亏一篑。 张浪虽然对沈四石没有什么好感,却也不想看到南疆陷入混乱。 怎么说南疆也是公孙武峰发迹之处,公孙侯府和南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如今四方谷中喊杀已经被痛苦的嚎叫声取代。 无论越军还是北军都在熊熊烈火之中绝望挣扎。 两军中只有修为高一些的将领才能抵挡大火的侵袭,可也只是自顾有余,对于普通士卒就无法顾及了。 越军这边更加决绝,那些将校直接放弃了那些士卒,闪身进入了山林之中,那些士卒则是完全被当做了弃子,无人在意他们的生死! 在冼济川看来,以这些无关紧要的普通士卒性命换取北军的覆没,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 那些士卒只能在烈火之中,刀刃之下,惨叫死去。 面对如此规模的【屠杀】场面,张浪呼吸都略微有些急促。 他沉声问道:“陈守仁,你这是要让南疆半州缟素吗?” 陈守仁冷道:“怎么又赖上我了?是谁让沈四石打到越境来的?又是谁着急忙慌地想要建立不世功勋的?我不过是一介书生,何德何能能让南疆十几万大军出现在这里?” “师叔,你在指责别人的时候能不能想得更深刻一点,而不是逮着个软柿子就捏?” 张浪一时无言以对。 圣朝和万越王盟之间的纠葛已经无法分清谁是谁非了,这次大战确实是中京挑起,沈四石执行的。 张浪无奈道:“总归还是给同胞留条生路吧?” “师叔莫不是忘了,我可不是圣朝人。”陈守仁反诘道,“这同胞又从何说起?” 张浪:......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看陈守仁的样子,是不会放过这些士卒的性命了。 谷中的惨烈却在进一步加剧。 继大火之后,火箭,箭矢如蝗群一般落下。 一轮杀伤后,四面八方便有越军涌出山林。 这时的越军,哪里还有刚才溃逃时候的狼狈模样? 盔甲整齐,刀枪锃亮。 这几日与北军交战积攒下来的怨气,以及刚才假装溃散被追杀的憋屈全部化作了浓重的战意! 竟不管火势依然猛烈,就冲杀入谷。 这将会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张浪不忍心再看下去,正要转身离开,鼻头忽然一皱,抬头看去,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陈守仁,看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此时竟然阴云密布! 张浪心中一动,想起了在蓝星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时,科学老师曾经说到的,关于诸葛亮为何没能在上方谷烧死司马懿的科学原理。 没想到,当年在上方谷浇灭诸葛丞相那满腔热血的大雨横跨了时空,将要出现在这里! 上方谷,四方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等到这大雨一下,四方谷中的火势减小,至少能给北军留一些活人回去。 陈守仁也抬头看了眼天色,笑着反问道:“请问师叔,我哪里失算了呢?” “咔嚓!” 空中的雷声代替张浪回答了这个问题。 张浪感受滴落在鼻尖的雨点,冷声道:“下雨了,这场雨正好浇灭了四方谷中的大火,南疆十几万军队,逃出去了几万人问题不大吧?” “那岂不是你要让他们全军覆没的打算落空了?” “这不是失算是什么?” 说话间,黄豆大小的雨点已经从空中砸落了下来。 雨势来得又猛又急,正对得上倾盆二字。 四方谷中,火势被大雨一浇,迅速小了下去。 没有了火,北军总算能稍稍缓口气,勉强与越军斗上一斗。 之前一边倒的屠杀逐渐变成了攻防之争。 北军虽然短时间里损失近半,但因为人数众多,到现在依然能结成战阵抵挡一下。 张浪伸手接住了落下的雨滴,摇头道:“天时不可知,除非学地理。师侄,你的计划落空咯。” 他看向在大雨中一动不动的陈守仁,竟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任何一点沮丧或者失望的样子。 陈守仁任由雨点打到自己身上,突然仰天狂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场雨的!师父,这个赌我赢你了!” 张浪:??? 什么意思? 他早知道会有这场雨? 难道他也学了地理? 张浪随即甩掉了这个无厘头的理由。 他开口问道:“你早知道会有这一场雨?” 陈守仁冷笑,答非所问道:“三年前,我和师父曾在沙盘上推演一场战例。” “我和师父打了个赌。若是在谷地火攻会不会突降大雨,这个赌,我赢了!” 陈守仁忍不住得意道:“师父啊师父,等你接到这四方谷战报的时候,你便要将明幽令送我一枚了!” 虽说不是正面回答,张浪也很容易听出了陈守仁的意思。 这家伙竟然真的知道这里会下雨! 不是,既然他知道会下雨,那为何还会给出这样的计谋? 难道说,他并没有想要全灭北军? 张浪旋即推翻了这个想法。 陈守仁什么脾气他大概已经摸清楚了。 这家伙绝非善类! 更不会将人命放在眼里! “师叔是奇怪我既然知道有雨为何还要以四方谷为最终一幕的舞台吧?” 陈守仁见张浪纠结的样子,主动问道。 虽说张浪觉得有些丢人,但还是点头承认了。 陈守仁看着张浪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等火一熄,答案就会揭晓…当然,到那个时候,这场戏的最高潮也会到来。” “师叔,你耐心等着看吧。” 张浪不知道陈守仁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偏眼看了看已经逐渐熄灭的谷中大火。 等会就等会吧。 雨势迅猛,大火很快就熄灭了。 就在最后一点火光消失的瞬间,谷外突然响了“隆隆”鼓声! 张浪循声看去,脸色骤然大变! “这是……” 第263章 陈守仁的全部布局! “好饺子,哈哈,在这里还能吃到这么地道的茴香饺子,归凉你用心了。” 沈四石腮帮子鼓起了一大块,边嚼边对身旁的许归凉大笑道,“你小子中京没有白去啊。” 一旁的许归凉正从身前的行军锅中捞出剩余的饺子,忍不住笑道:“大都督过誉了,属下这饺子包得再好,也不不如大都督这大手笔的饺子包得好啊!” 沈四石一愣,旋即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我说呢,你怎么突然给本督露这一手了,原来是听到了本督那几声自语了。” 许归凉将剩余的饺子全部摆到了沈四石身前的小木桌上,由衷赞叹道:“晚上属下真的是开眼了,大都督这一手将计就计,就算是当年的公孙...公孙武峰也做不到。” 沈四石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哈哈,此一时彼一时么,武侯当年是没有如今的天时地利人和,更没有...呵呵,本督是恰逢其会,正好将越军主力一网打尽。” 许归凉站起身,眺望了一眼谷口的状况,啧啧称赞道:“这冼济川也算是人杰了,竟然用数日时间给我们演了一场大军溃散的的戏码,论以假乱真与用心程度,属下阅遍古今战史都未曾见过。” 对于这点,沈四石也是无比赞同的。 “那倒是的,本督与冼济川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虽然也知道他诡计多端,可像这次一般手段用尽,还能沉得住气,倒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先摆出了誓死阻敌深入的架势,甚至正面战场上丢了数千条性命,而后又偷梁换柱,以农夫来暂时拖延大军的追击,四方谷和阻击地点的距离控制又是正好不远不近,但凡沈四石没有事先知道冼济川的安排,他此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沈四石也算是经验丰富,可若真遇到越军被自己两路大军夜袭击溃,他肯定会忍不住大军全部押上。 要知道摆在他面前的,不是北越被摧毁占领,而是万越王盟数个部族都会遭到毁灭性打击的绝好良机! 任何人在面对这样的诱惑下,都会忍不住干上一票大的。 占领整个万越王盟,这可是圣朝建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滔天功勋! 想到这里,沈四石暗自松了口气。 他想到那天晚上陈守仁来找他时,他听完陈守仁的话那种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心情。 儒圣公的学生果然每一个都是大才! 而这个陈守仁更是大才中的天纵奇才! 万越王盟的每一步计划都被他算得死死的。 甚至连大火烧后会天降大雨的事都被他给说准了! 若不是陈守仁的事先提醒,如今他沈四石也要在四方谷中先被烤成烧鸡,然后又要被雨淋成落汤鸡。 哪怕他最后突围而出,回到圣朝,他这个南疆大都督也不用当了,甚至能不能保下性命还要看沈修远的心情。 沈四石眯眼看了向四方谷口方向。 自己悄悄留下的两支精锐,足足将近两万人之多! 在这个时候,如此数量的精锐足以对整个战场形势造成巨大的影响。 他知道此战必胜,而且必定是惨胜。 可即便是惨胜,面对已经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万越王盟,只要再给他几个月休整的时间,援军一到,便是他封越王之时! 可惜了,陈守仁肯定是当不成这个国相了。 沈四石暗自冷笑。 儒圣公如今仍活着,并且尚在仕途的七个弟子,虽然都是大才,可其实每个人都没有担任任何重要的官位,掌控任何重要的衙门。 这已经是圣朝上下心照不宣的规则了。 儒圣公一脉从来都可用来救急,不可重用。 就像二十年前,在北疆以偏军拖住北漠慕容燕山二十万大军,最后全军覆没,自己也惨死沙场的羽林中郎将颜青莲。 又或者是十七年前,南疆突遭百年一遇大洪灾,在河堤上紧急阻止民工抢修河堤,最后在河堤上被大水冲走的河渠司司副闽全道。 更或者是十年前,入西戎刺探到关键情报,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将情报传回圣朝,自己却在数十个四变以上的高手围攻中惨死的小旗官冉子孺。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因而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儒圣公一脉生前官位不显,死后哀荣倒是无以复加。 至于这陈守仁...就算是沈四石想要留他当这个国相,恐怕中京那边也是不会同意的。 到最后也难以逃脱他那些师兄一样的结局。 更何况...沈四石从来没有想过要留陈守仁在身边。 沈四石希望身边更多的像是许归凉这种人,而不是一个聪明绝顶如同妖人一般的陈守仁! 当然,沈四石是在陈守仁面前以玄称誓过的,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让陈守仁去中京,只需要在奏本之中将陈守仁的功绩一五一十说上一遍。 那么接下来的事,中京那边自然会办妥。 沈四石可以预计的是,陈守仁最后到翰林院当个侍读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吃下了最后一个茴香饺子,起身走到了许归凉身侧道:“看样子这一战至少要打到天亮才能分出胜负了。” “归凉啊,你要是没有事的,可以准备起草一下送往中京的战报了。” 许归凉连忙拱手道:“遵命!” 与此同时。 张浪看着四方谷突然发生的剧变,通体冰凉。 当看到谷口杀出的圣朝军队时,他就知道了陈守仁的布局! “陈守仁,你这是在火中取栗!” 张浪冷声道,“你这不是要击退圣朝的军队,而是要让双方在四方谷玉石俱焚!” 说着话的时候,张浪都感觉自己声音有些颤抖了。 他两世为人,人和事也见过不少,华夏两千年的历史也算是通晓,可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和陈守仁相类似的先例! 眼前三十出头的陈守仁,面相看上去还挺年轻,却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而他所做的事,只要有一个地方不小心出了纰漏,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可偏偏就让他做成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交战,在彼此付出几万的伤亡之后,此战也就结束了。 除非圣朝从其他三个方向倾全国之兵,否则的话,拒北镇就是双方最后停战的位置。 而经过陈守仁这一番操作后,四方谷将成为双方最后大决战的地方! 并且,在眼下这个局面下,双方战线已经纠缠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是一个皮薄馅大的饺子,不到杀到最后一人,根本无法停下来! 陈守仁仰天大笑:“哈哈哈,大丈夫在世,但求如彗星一般让惊艳世人,即便粉身碎骨又如何!” 第264章 真正的后手! 张浪面对这个看似儒雅,实际上行事剑走偏锋,近乎疯狂的便宜师侄,冷声道: “你但求粉身碎骨倒没事,你就没有想过折钵山那十数万条性命?没有想过你的陛下也会因此受牵连?” 陈守仁收敛了笑意,淡淡道:“当然想过。” “万一你失败了...” “折钵山就会成为真正的——遗址,当然陛下的性命恐怕也难保了。” 陈守仁语气淡定,张浪火气却冲了上来:“用十几万条性命来赌你的一时辉煌,彗星破空?” “呵呵,师叔你这话说得不对。” 陈守仁“唰”一声展开折扇道:“师父让我来折钵山,就是要让古越国重新现世,我想请问师叔,以如今折钵山的情况,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张浪沉默良久后道:“无限接近于零。” 折钵山说是古越都城旧址,算算周边的区域连半州之地都没有。 人丁更是少得可怜,总体而言不过就是一个镇子的规模。 而万越王盟五大部族随便拉出一个来,就能让折钵山喘不上来气。 出于对古越国的尊重,折钵山才在五大部族的夹缝中苟延残喘了下来。 但是想要重建古越国,那就是痴人说梦! “但若是五大部族精锐尽失,只能自守,南疆元气大伤,无力南侵,再加上一个王祚中断的北越,那可能性又如何?” 张浪轻吸了口气:“那当然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话刚出口,张浪就紧紧闭上了嘴。 晚上这一仗打完,陈守仁口中的局面就真能达成了! 陈守仁眯眼轻笑道:“你看,师叔也看得明白。你说得没错,折钵山就是一个草台班子,若是不冒点风险,等到我陈守仁老死,最后也不过是个草台班子。” “但是今夜过后,草台班子便有了可能登大雅之堂了。” 张浪看着山谷中如火如荼的战况,不得不承认,陈守仁说得对。 想到当日在客栈第一次见面,那时的陈守仁看上去拘谨恭敬,怎么都没办法和眼前这个能干又赌性十足的尚书仆射联系在一起。 陈守仁来越境才这么些日子,对内拉拢了人心,立起了规矩,对外更是制造出了如此大规模的混乱。 张浪敢笃定,只要陈守仁在越境的一日,这里便会有停不下来的动乱,直到古越国最后重新建国为止。 这让他想到了三国的着名毒士,那位是走到哪里乱到哪里,而陈守仁和那位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张浪轻吐了口气,沉声道:“你如今做到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我相信就算你师父知道了,也会夸你一句能干。” 陈守仁脸上笑意更盛。 “现在就一个问题。” 张浪指着四方谷中焦灼的战场道,“虽然你强行让两军在四方谷决战,可目前的局面对越军还是不利的。若是沈四石胜了,即便是惨胜,你之前的谋划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陈守仁轻哼了声:“你觉得我会想不到这点?” “论战力,北军要胜过越军一筹,即便北军大部兵力在包围之中,可只要有那两支精锐插入,越军最后也难逃全军覆灭的结局。” “当然,沈四石也要付出惨重代价就是了。” 张浪皱眉道:“而且陈守仁一旦获胜,你这两面布局的操作也会暴露,你就不担心沈四石...嘶!” 说到一半,他突然倒吸了口凉气! 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陈守仁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拎了起来! “陈守仁!你安排了后手!” 陈守仁面不改色,理所当然道:“师叔你这不是在说废话么?我当然安排了后手。” “你的后手是...武向生!” “你想要刺杀沈四石!” “只要沈四石一死,你计划中最后的漏洞就被堵上了!” 看着张浪充血的眼白,陈守仁轻笑道:“哈哈,师叔到这个时候能想到这点,日后再有人说你是个废物纨绔,我肯定会为师叔据理力争的。” 张浪知道自己猜对了! 武向生,这个枭影卫的前统领,可是拥有刺杀一个六变宗师的能力! 而沈四石正是六变宗师! 只要沈四石一死,惨胜的北军会瞬间陷入混乱之中。 到时候,双方才是真正的两败俱伤! 张浪立时想起了无数前事,从武赴死挑战乘风宗,到武向生从中京赶到乘风宗复仇,再到武向生进入万越王盟,这一桩桩一件件,连成了一条清晰的线条! 他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这家伙,难道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将主意打到武向生头上了吗? 甚至连白剑心都被算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布局能力就实在太恐怖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总要的是抚云! “我猜得没错的话,抚云此时应该正和武向生在一起!” 陈守仁没有半点否认的意思:“没错,陛下身为折钵山之主,当然要负责最为重要和关键的一个环节。” “沈四石一死,双方势必大乱,这个时候,陛下和北越十六王子突然出现,振臂一呼,你想想看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张浪干笑两声道:“连岳南迁你都算计上了?” “岳南迁只不过是个突然出现的添头,有他只是让这个计划更加完美而已。” “所以,他也已经醒了,并没有在不思乡中了对么?” “师叔何必多此一问。” 张浪冷声道:“就算你想让抚云做最后收拾残局的破事,也不必让她和武向生在一起吧?” 陈守仁哈哈笑道:“那倒是,不过陛下和武统领的关系匪浅,她是没办法让武统领孤身犯险的,所以就一起去咯。” 陈守仁说得云淡风轻,可落在张浪耳中却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 什么叫不让她孤身犯险! 意思是抚云也会参与到刺杀之中!? “陈守仁,你好大的胆子!” 张浪低声嘶吼道,“抚云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陈守仁嗤笑道:“师叔有这时间来威胁我,倒不如去找陛下她们呢,你看看这天,离四更可没有多少时间了。” 说着,他将一块玉牌塞到了张浪怀中:“位置就在这里,师叔是要继续问的罪责呢?还是去找陛下?”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胸前一松,张浪已经不见踪影了。 陈守仁默默理了理身前的衣物,等到抚平了最后一丝褶皱,他才晃扇笑道:“张浪啊张浪,我就知道只有陛下才能让你入局了,这比什么振臂一呼收拾残局可有用多了。” “你入局了,那踏浪峰那几位...哈哈哈!” 以抚云引张浪入局,这才是他真正的后手! 第265章 刺杀(上) 张浪一边赶路一边将神识沉入手中的玉牌中。 玉牌中的内容倒是不多,就是一张简单的地图以及地图上的一个标点。 如果张浪没有事先看过四方谷的地图,可能一时间还看不明白上面标点的意思。 还好他在折钵山的时候就已经画了无数遍四方谷的地图,早就对这周边地形了如指掌。 拿玉牌中的地图稍加比对,便确定了抚云所在的方向。 正当他要急匆匆往标记点过去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山峰,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家伙会真的会乖乖把抚云的确切位置交出来?” 张浪不由轻声自语道。 刚才离开的时候走得着急,张浪倒是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他不由有些怀疑陈守仁这么痛快会不会有其他的目的。 见识过陈守仁的大手笔后,张浪对此人已经打上了绝对危险和不可轻易相信的标签了。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陈守仁给他的是错误的地址,张浪也不能去赌。 总之还是要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标记位置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但是由于地形以及隔着战场的缘故,张浪必须要绕一个大圈才能到达。 他也只能拼命加快速度往标记点赶去。 而在他往标记点狂奔的时候,四方谷中的战事也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双方军队陷入混战不说,沈四石单独留下的两万精锐在杀伤了大量越军后,被冼济川亲自率领亲卫堵在了谷中。 双方底牌尽出,分出胜负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全身上下已经添了数道伤口的冼济川举目四望,双目麻木且绝望。 他怎么都没想到沈四石竟然还留了两万精锐在谷外对他来了一个反包围。 更想不到会突然天降大雨,浇灭了四方谷中的大火! 如果没有这场大雨,就算沈四石留下了两万精锐作为预备队也没有半点作用。 有事先准备好的火墙封住谷口,就算这两万人想要强行突破,战斗力也大打折扣。 更别说谷中还有大火在等着他们。 可现在... 哪怕他率领亲卫牵扯住了那两万精锐,依然弥补不了那巨大的损失! 在几十万人的战场当中,除非圣境,否则的话一个玄修能起到的作用根本无法逆转大势战局。 越军之中,四变以上的高手虽然有千数,可北军的数量也不遑多让。 甚至在战力上还要强出越军半筹。 冼济川自己就是五变中期,可在两个同为五变中期的北人将官的夹击上,也迅速负伤了。 虽然几个贴身亲卫迅速过来用性命挡下了那两将的夹击,让冼济川有机会抽身而出。 可面对四方谷中混乱的战局,冼济川心中绝望之情到了顶点。 他抬头看向了依然在淅淅沥沥往下掉落雨点的厚黑云层,悲叹道:“莫非真的是天亡我北越不成?” 到现在,他依然将此战失败的原因归咎到天意上。 与冼济川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各位副帅了。 其他四个部族一起来组成盟军本来就不是为了死战的。 眼看战局陷入糜烂,他们除了将冼济川骂了个狗血淋头以外,就是尽量收拢可以收拢的部队突围逃走。 就是四方谷中本来就只有一个可供进出的谷口,加上又是夜晚,他们做了几次尝试后发现完全没有机会,干脆散开躲入了山林之中。 当然,躲进山林中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依然在杀敌或者被杀。 沈四石看了看已经逐渐明朗的战局,冷笑道:“差不多了,来人!” “让暗卫和亲卫全部顶上去!” “一定不能让越狗逃走一个!” 那些暗卫和亲卫本来看着同袍在战场中杀敌拿战功就眼都红了,只是迫于自身职责才没有冲上去。 现在得到了沈四石的命令,他们哪里还管那么多,一股脑全部冲了上去。 圣朝以人头计战功,此时正是收割人头的大好机会! 许归凉看到四周的亲卫都散去了,小声道:“大都督,守卫力量太过薄弱,似乎不妥。” 沈四石却摆手道:“归凉啊,你觉得眼下北越还有谁能动得了本督分毫?” 许归凉转念一想也是,沈四石毕竟是六境宗师,别说现在了,就算是越军尚强盛的时候,想要动沈四石也要废点功夫。 他拱手笑道:“是卑职多嘴了。” “无妨,这都到最后时刻了,这些跟了本督一路的将士们早就憋坏了,本督自然要给他们一些功劳,到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省得有人说本督偏袒身边的人。” 沈四石看向了许归凉:“要不,你也去?” 许归凉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这军功还是让给那些将士们吧。” 他的身份是文官,还真用不上人头垒起来的军功。 这次大战只要大胜,他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升个品级,或者调去中京任职也有可能。 沈四石也不强求,注视着谷口方向没有说话。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背后,一道黑雾隐藏在黑夜之中,正在向他们悄然靠近! 黑雾贴着地面一直飘到了两人的脚后跟,突然暴起,刹那间将两人笼罩其中! 不远处,武向生隐藏在灌木丛中,双手掐诀,轻声道:“陛下,成了!” 在她身侧,抚云双手中各自拿了一把短剑,听到“成了”两字同时,就“嗖”一声冲了出去! 百步距离,抚云只用了五息时间,便已经到了两人,哦,现在已经是两团黑雾的身后。 手中两把短剑先后刺向了黑雾之中! 第266章 刺杀(下) 黑雾之中却没有传出预料中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反而是“叮叮”两声轻响。 抚云脸色大变,连忙松开了手中的短剑,向后连续几个翻滚,迅速拉开了与两团黑雾之间的距离! 正在操控黑雾的武向生同时闷哼一声,也不顾从嘴角流出的黑血,朝着抚云所在的地方就扑了上去。 失去武向生的操控,凝聚的黑雾迅速蔓延开来。 所到之处,花草树木顷刻凋零! 抚云被武向生拉了下才停下了翻滚,脸上泛出了不正常的潮红。 “武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抚云惊声问道。 这和武向生之前说得不一样啊! 之前从折钵山出发的时候,武向生和陈守仁和她说过很多次,说枭影卫的独门剧毒能够轻松毒杀一个六境玄修。 而沈四石正好六境,至于许归凉更是只有四变而已! 武向生此时也是懵逼的状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拉上抚云低吼道:“失败了,撤!” 抚云不甘心地看了眼此时正从黑雾中显现出身形的两人,重重“唉”了声,就要跟着武向生走,却听到沈四石淡淡开口道: “来都来了,还走什么?” 下一刻,两人四周突然落下了六道人影,正是沈四石暗卫之中最为强悍的六人! 这六人样貌长得一模一样,竟然是六胞胎! 武向生看到这六人的时候,瞳孔微缩,冷声道:“丘家六虎!” 其中一人面无表情道:“武大姐,别来无恙。” 武向生深吸了口气:“你们六个不是已经战死了么?呵,原来如此。” 这六人是当初武赴死前往南疆时,武向生安排在他身边的,用以保护武赴死的安全。 只不过来南疆没多久,她就在中京收到了六人同时战死的讣告。 讣告中说,他们六人是为了帮助执行任务的武赴死脱逃才死的,武向生还特意给丘家要了一笔远超正常规格的抚恤。 不过现在看来,这六人不仅没有死,反而活得比她弟弟武赴死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能让他们六个人反水的,那也只有沈四石以及他背后中京的那位了。 这时,原本笼罩在黑雾中的沈四石两人也从黑雾中走了出来。 沈四石脸色阴沉,看着武向生道:“你我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武统领。” 最后武统领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若不是丘家六兄弟的提醒,他现在应该就毒发身亡了。 丘家六虎在枭影卫中都算是佼佼者了,虽不及武向生,在枭影卫中也能排在前列。 否则的话也不会被武向生派来南疆。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武向生这段时间对沈四石的跟踪和监视才会被找到蛛丝马迹。 尽管丘家六虎不能确定武向生的位置,却也早早让沈四石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当沈四石知道自己被枭影卫盯上的时候,心中还是非常忐忑的。 他不能确定这是沈修远还是狄悠的手笔,亦或者是两人同时做出的决定。 当然,中京要对他这个执掌了南疆军政大权的大都督进行监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而当许归凉说到让他可以做越王的时候,他才借助马匹受惊,杀马警告许归凉不要乱说。 中京那边若是让人来监视他的话,他既不能戳破也不能反抗,只能当做不知道。 而且,他也做好了一些应对的准备。 比如枭影卫最为厉害的,能毒杀六境宗师的剧毒,他也让丘家六虎配制出了解药。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追踪监视他的竟然是武向生! 枭影卫的前统领! 而且还是被中京通告死亡的前统领! “没想到堂堂枭影卫前统领,号称圣朝最忠诚的狗,竟然敢反咬主人一口。” 沈四石的声音冰冷得快要冒出寒气了。 身为圣朝宗室,他对叛变圣朝的人从来只有一个态度——杀无赦! 武向生没有应沈四石的话,而是在六人的围堵中寻找一线可以脱逃的生机。 如果只有她自己的话,想要逃走并不难。 可现在身边还有个抚云! 她现在无比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听陈守仁的话,将抚云一起带了过来。 这么多年来,她执行刺杀任务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就一击不成也能随时退去。 说到底,还是一念之差啊! 抚云轻声道:“武统领,你不要管我,赶紧自己走。” 武向生:...... 自己走? 走了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陈守仁和折钵山问她要人,她从哪里找去? 抚云却已经甩开了武向生的手,往前一步道:“沈都督,许叔叔,我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你们何必反应这么大呢?” 沈四石立刻注意到抚云的称呼上的猫腻,侧头看向了许归凉:“这个...你认识?” 许归凉则是一脸茫然,连忙摇了摇头。 抚云却突然笑道:“许叔叔,当年世子周岁的时候,我还在侯府见到过你呢,怎么时间一长,你已经忘了?” “啊?” 许归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神后,眼前突然闪过一张娃娃的脸。 “嘶,你是侯府上那个小丫鬟?” 抚云满脸笑容道:“看来许叔叔已经想起来了。” 沈四石的眉头皱得却更紧了:“侯府?什么侯府?” 圣朝这么些个侯爵,侯府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座,而能让许归凉登门庆贺世子周岁的少说也有十来个。 许归凉忙道:“宁国侯府啊,大都督。” “嗯?” 沈四石惊嗯了声,问道:“这怎么又和公孙武峰有了关系了?” 抚云笑眯眯道:“大都督应该知道,世子在南疆多年,老爷一直是对世子挂念得很,这次南疆大战,让我来看看不是很正常么?” 沈四石却突然厉声问道:“是公孙武峰让你来杀本督的?” “大都督说得什么话,说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么。” 抚云继续瞎扯道,“我家世子说,大都督和我家老爷有些故交,这次大战大都督又身在前线,所以让我看看你,而且夫人也说了,你还是夫人的叔叔,我来了南疆自然也要替夫人问声好的。” 她两手一摊:“你看嘛,我一个刚入二变没多久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杀得了大都督和许叔叔你们嘛。” 说到沈静茹,沈四石本来想立刻动手的心思又被按了下去。 抚云的话虽然漏洞百出,可若是轻易动沈静茹身边的人,总是要有个合理的理由的。 不然以沈静茹的脾气,到时候找上他麻烦,那是真的麻烦大了。 于是他指向了武向生道:“你确实杀不了本督,可加上这位,呵...本督是不是能理解为世子和夫人想要取本督的性命呢?” 抚云笑道:“夫人和世子怎么可能要取大都督的性命么...” 沈四石突然冷笑:“取了本督的性命,公孙武峰不是正好能做这个越王吗?” “来啊!公孙武峰妄图刺杀封疆大吏,有自立谋逆之心,立刻将这两人杀了!本督再往中京上弹章,拿下公孙武峰这个怀有狼子野心的不忠之臣!” 嗯,这个理由就很充分了! 第267章 打不过,是真的打不过! 抚云本来是想用侯府丫鬟的身份来拖延一下时间的。 武向生刚刚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玄灵之气几乎消耗一空,又陷入了包围,就算是想逃都没有气力。 拖上一点时间,至少让武向生恢复一些,才有机会脱逃。 而且当年公孙武峰在南疆的时候,对沈四石算是多有照顾。 两人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多好,也至少不会随便翻脸的那种。 再加上沈静茹这一层关系,至少能让沈四石有所顾忌才对。 至于抚云她自己...她想得其实简单,无非是送去给公孙武峰发落。 只是抚云还是想得太单纯了。 沈四石变脸之快,完全超出了她的预计。 沈四石一声令下,丘家六虎便同时亮出了兵器。 “武大姐,得罪了!” 他们甚至还不忘对武向生客气一句。 武向生暗骂了一声,便将抚云护在了身后,同时胸口的玄灵纹亮起,身上突然升腾起了一股白雾,迅速向四周扩散开。 丘家六虎同时冷哼道:“武大姐,莫要挣扎了,不如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苦。” 回应他们的只有一声:“蠢货。” 话音未落,无数道亮点从雾气中闪现,朝着丘家六虎激射而去。 丘家六虎没有躲避的意思,或者说根本躲避不及,直接用肉身硬接了亮点。 雾气之中,武向生冷喝:“爆!” 那些附着在丘家六虎身上的亮点骤然闪亮,随后便是“轰轰轰”连续不断地爆炸声响起。 爆炸发出的白光,让丘家六虎变成了黑夜中六盏闪亮的明灯,方圆半里地都被爆炸的亮光照亮了。 亮光极其刺眼,沈四石和许归凉猝不及防下,只能用手臂挡住了双眼。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发白,片刻后才缓过来。 就趁着这个当口,两道人影突然从浓雾中拔地而起,冲上了半空。 “就凭你们六个,想留下我,还早得很!” “你是忘了还有本督在么?” 沈四石突然出现在了两人前方。 武向生心中一惊,双手急挥,无数道光点再次激射而出。 只是这次光点并没有击中沈四石,而是离沈四石三尺远处全部停了下来。 沈四石冷冷看着眼前细小的晶状物,眯眼道:“焱爆晶?不是说枭影卫炼制失败了么?呵呵,看来,你这条狗早就存了反噬主人的心思了!” 话音刚落,这些光点便在沈四石身前被强行引爆! “轰轰轰!” “噗!” 焱爆晶引爆的同时,武向生也喷出了一口黑血。 旋即,一股骇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如同一张苍蝇拍一般,将两人从空中狠狠拍向了地面。 整个过程,沈四石背手而立,连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四境正面对上三清宗师,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武向生虽然也暗杀过宗师,可像今日这样,底牌全部露在对方面前的正面搏杀,却是第一次。 若是换成往日,第一波毒雾没有杀掉沈四石时,她就会第一时间撤退了。 剧痛中,武向生瞟了眼半空中神色冰冷的沈四石,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怨怼。 这一丝怨怼,针对的自然是一定要让抚云一起来涉险刺杀的陈守仁! 两人被拍回雾气中,雾中随后就传出了一声闷响。 从冲出雾气,到被拍回雾气,不过两息时间。 到这时,丘家六虎身上因为焱爆晶炸开的光焰才彻底熄灭,露出了六面形状造型各异的盾牌。 这六面盾牌正是丘家六虎的玄兵! 焱爆晶威力还不足以穿透他们的盾牌,只是让他们消耗大半的玄灵之气而已。 眼看着武向生被沈四石逼回了雾气中,丘家六虎同时暴喝一声,顶着六面盾牌,强行冲入了雾气之中! 他们当然知道武向生暗杀手段诡异莫测,可偏偏他们六个在枭影卫时专门修行的就是防暗杀的法门。 如果不是被武向生安排来保护武赴死,他们六个此时应该依然在中京执行护卫重要人物的任务。 因为武向生对弟弟的爱护私心,导致他们六人连中京都回不去了,所以他们六个对武向生的怨气是可想而知的。 六人冲入雾气之中,便自行勾连成出了阵法。 哪怕在雾气之中六感受阻,他们六人依然能凭借阵法,在任何一人遭受攻击的时候,第一时间集合六人的力量反击。 六人组成的包围圈迅速缩小,却没有遭到武向生的偷袭攻击。 六人心中虽然惊讶,不过一想到沈四石亲自动手,而武向生为了护住那个侯府的丫鬟,挡下了九成九的冲击,估计此时已经重伤不起了。 很快,六面盾牌就合围到一个点上了。 这个距离,他们都能看清楚彼此的脸了,自然就见到了各自脸上惊讶的神色。 没人! 雾气之中竟然没人! 明明两人就是坠入雾气之中,而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就包围了上来。 可就是没有找到人! 在六人的阵型之中,绝对不会有人穿过去了他们没有丝毫感应的! 可偏偏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包围的中间,除了岩土杂草,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雾气逐渐散去,沈四石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六人上方。 他俯瞰着地面道:“你们六个是蠢么?就这么简单的伪装你们都看不出来?” 说着,他往六人中心位置一指,上面一层岩土炸飞,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土洞! “哼,竟然借用本督的力打出了这么深的洞,枭影卫中人果然如同鼠狗。” 他这一句,连同丘家六虎全部骂了进去。 六人神色一滞,先后低下头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沈四石见六人没有动作,厉声冷喝道。 “大都督,我也去吧。” 这时,许归凉走上前来,对沈四石拱手道。 沈四石瞟了眼许归凉,微微颔首道:“也好,归凉你跟着,本督也放心一些。” 许归凉再拱手,等到丘家六虎跳入洞中后,正要跟着跳下,突然脸色大变。 连在他一旁的沈四石也变了脸色。 天地之间的元玄竟然陡然之间消失一空! 许归凉惊声道:“不好,这洞中还有第三人!” 第268章 前来救场浪某人! 许归惊呼的同时,一股冲天的剑气突然从洞中冲出。 而随着剑气被冲出洞口的还有丘家六兄弟! 六人身上的衣物已经大部破碎,在半空之中就已经人事不省,冲到空中后又如同破布袋一般重重落在了地上。 许归凉快步查看了一圈,朝沈四石点了点头。 六人都晕了过去,受了不轻的伤,还好小命保住了。 只不过元见和神府都遭受了重创,就算是恢复之后,也很难再有所成就了。 沈四石脸色铁青。 他身为六变宗师,对这突然出现的元玄空白感应比许归凉更加深刻。 就算是以他如今的修为,也没有办法瞬间造成这方圆半里大小的元玄空白。 沉默良久后,他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流朱城!” 沈四石身为宗室自然是知道司马长空的剑道。 一剑镇人间! 他没有见过司马长空的剑,但是能做到这种惊人程度的,只有一剑镇人间! 难道说连流朱城都趟进来万越王盟的浑水中来了? 流朱城想做什么? 沈静茹出身流朱城,莫非是因为这个? 可是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流朱城有谁掌握了一剑镇人间啊? 沈四石心中转过了数个念头,却没有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许归凉却开口道:“大都督,还是我去追吧。” 沈四石斜眼看了看许归凉,颇感意外道:“归凉,丘家六条小狗虽然只是四境初期,可六人联手,你恐怕都难以伤到他们,他们都伤成这样了......” 许归凉苦笑道:“大都督,这里除了卑职还有谁能去?” 沈四石稍作思虑,便点头道:“小心为上,若是碰到危险,即刻返回。” 许归凉嗯了声,纵身跳入了因为剑气缘故足足扩大了两圈的地洞中。 沈四石看眼了地洞,随后冷笑道:“还是不用回来了。” 话还未说完,他抬手一挥便将洞口全部封死。 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沈四石看向了四方谷方向,战事已经快到尾声了。 四方谷口流血漂橹,积尸如山。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若是王呢?” 沈四石眼中难掩激动。 圣朝建立以来,从来没有实封的王爵。 亲王,郡王说起来好听,不过是养在中京的猪猡而已。 他若是真的成为实封的王爵,那自己这一支,日后在圣朝便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中京那位见到自己也能恭恭敬敬,真心实意地叫一声皇叔。 这么多年来,他是始终扮演了一个小心谨慎,不敢犯一点错误的宗室子弟。 从一个不起眼的官位开始,逐渐坐上了南疆大都督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他现在的爵位也不过是护国将军而已,连子爵都不是! 而熙和亲王,不过就是因为仗着自己有个好女儿,就得了个顶格的亲王头衔! 想到此,沈四石发出了一声悠长清越的长唳。 “爹爹,你与爷爷曾经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孩儿定会向中京讨回来的!” 沈四石飘然而起,往四方谷方向而去。 在他身后,只有丘家六虎依然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呼...” 张浪长出了口气。 “沈四石没有追下来。” 他轻出了口气,一脸铁青地看向了身前的两人。 抚云依然在昏迷中——虽然武向生替她挡下了沈四石正面一击,可她的修为实在是太差了,哪怕被擦到了一点也扛不住。 武向生倒是没有晕,但是她体内的经脉大部受损,玄灵之气一团乱麻,此时也只有喘气的份了。 她此时看着张浪,语气有些玩味道:“没想到,你竟然来了。” 张浪哼道:“你还想谁来?武向生,好歹你干杀手干了那么多年了,这么紧要的刺杀,怎么能让这个小丫头上呢?” “陛下是乱世之君,手上不能不沾血。”武向生淡淡道,见张浪眉毛倒竖而起,又紧接着补充了句:“这是尚书仆射的原话。” “艹,我就知道。” 张浪捂住了眼睛,“陈守仁他娘的就是个疯子,竟然敢让抚云拿沈四石开刀!” 武向生抿了抿嘴,还是强行为陈守仁开脱:“若不是丘家六兄弟,陛下确实能割下沈四石的脑袋,到时候提着沈四石的脑袋登高一呼,大事可成。” “放屁!” 张浪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说书的听多了,动不动就大事可成?还是陈守仁给你吃了什么失心散之类...算了算了,骂你没屁用,到时候老子找陈守仁算总账去。” 武向生看着张浪爆粗口生气的样子,没来由生出了想笑的冲动,噗嗤笑出声后,又被张浪瞪了回去,赶紧转移了话题道: “有些日子不见,你这招剑法比之前更加精熟了。” 张浪翻了个白眼:“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用一次半里剑,全身上下就要痛七八天,要不是看在抚云丫头的面子,你也配我用半里剑?” “那是我沾了陛下的光...”武向生出奇地没有反驳,坦然承认了张浪的救命之恩,随后又道: “可是...为何你的剑道精进了这么多,可境界却没有丝毫提升呢?” “如果你以四变境用出这一剑,恐怕能和沈四石过上一招半式了。” 张浪:...... 这娘们还是这么讨厌。 他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还有。”武向生指向了前方不远处:“你用巨阙挖地道,这事若是让二小姐知道了......” 张浪翻了个白眼:“巨阙已经是我的了,我爱用它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掏粪她白剑心也管不着。” “再说了,若是不用巨阙挖,我们怎么可能摆脱身后的追兵?” 武向生闻言一惊:“你刚才不是说沈四石没有追来么?” 张浪冷声道:“沈四石是没有追来,可不还有个许归凉么?” 武向生登时倒吸了口凉气,摊开手道:“拿来。” “什么?” “丹药啊!” “你脑子没被拍坏吧?你跟我要丹药?” “踏浪峰的八爷,总不会连治好我的伤的丹药都没有吧?”武向生反问道,“给我丹药,我帮你一起挖。” 张浪微微挑眉:“原来是要帮忙当牛马啊...这倒是可以的。” 说着,他拿了一个瓷瓶放在了武向生手中。 “拿着吃,不够还有。” “谢了,八爷!” “别喊我八爷!” “好的,八爷。” “...算了算了,这个时候就不和你计较了,吃完了赶紧开挖!” “好嘞!” 与此同时。 许归凉看着眼前八个洞口陷入了沉默之中。 洞口上分别写着一个字。 连起来就是“你猜,你猜,你猜猜猜”! 许归凉:我猜你老母! 第269章 土工掘进!亢奋的巨阙! “八爷,咱们这是往哪个方向挖呢?” 武向生停下挥舞手中的铲子,歇了口气问道。 见张浪背着抚云,完全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她又接着道: “踏浪峰的丹药效果是好啊,枭影卫的丹药和它一比,提鞋都不配呢,你说这是怎么炼出来的?” 张浪翻了个白眼,依然没有说话。 “你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怎么恰好在我们的脚下呢?” 张浪忍无可忍道:“你要是不会聊天就闭嘴,问这问那,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 武向生笑嘻嘻道:“这不是刚死里逃生,疑惑多一些不是很正常么?” “后面还有许归凉,这还没逃生呢。”张浪没好气道,“有这歇气的功夫,不如好好当你的牛马。” 武向生耸肩道:“我就算是全力挖了,也不如巨阙挖得快,唉?八爷你说,这司马城主之前是不是经常让巨阙挖地道啊?我瞅着巨阙挖洞的动作很是熟练啊?” 张浪:...... 不是,之前他也没发现武向生这么八卦啊? 他还是忍不住转眼往巨阙方向看了一眼。 越看越觉得武向生似乎...说得有道理。 之前他到了陈守仁给的标点,标点中确实有人。 那些近卫看到张浪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就把他给围住了。 其中就有老熟人,那对双胞胎姐妹。 张浪费了好些口舌,也只是从她们嘴里知道武向生和抚云单独行动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她们也不知道。 正当张浪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陈守仁给的玉牌里又更新了一个标点。 张浪看到新的标点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给我整任务链呐? 还好陈守仁这次给出的标点位置,张浪看一眼就知道应该是正主所在的地方了。 标点的位置正好能在四方谷外俯瞰四方谷口,且能看到谷中的一部分。 这个位置别的不好说,用作沈四石安置临时指挥所绝佳! 等张浪来到那个位置外围的时候,沈四石正在和许归凉吃饺子呢。 武向生擅长隐藏踪迹,张浪也没办法确定她们两人的位置,沈四石周围又都是亲卫把守,加上沈四石和许归凉两人,没办法靠得太近。 于是在思虑了片刻后,张浪想起了我军历史上极其擅长的一个战法,而且这个战法经过山崎那老小子的宣传后,可以说是深入人心。 土工掘进! 这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既能隐藏身形又能尽量接近沈四石临时指挥所的方法了。 用李团长的话说,剩下的三十米,就算是娘们也能把手榴弹扔进环形工事里去。 张浪要是能靠近三十米,那基本上就和脸贴脸没有区别了。 足够张浪在短时间内做出反应。 就是人家一个团土工掘进,那是千把号人干活,速度很快,可张浪就一个人,又不能用玄灵之气,等挖到那里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本来张浪是想用化学腐蚀的,常独忻给他的毒丹毒物中,还真有能腐蚀岩土的,除了危险性高一点以外,沾到后容易让张浪皮肤红痒以外,速度和隐蔽性都没问题。 就在张浪准备开始的时候,一直在气海中和布哥儿对峙的巨阙竟自发从却气海中溜达了出来。 然后张浪就看到一个尽职尽责的掘进机诞生。 巨阙剑身宽大,跟个门板似的,一铲子,呸,一剑下去就是一个接近两米的深坑。 速度快,效率高,全自动,特省心! 而当张浪在地下逼近帅帐的时候在,沈四石安排所有护卫离开了帅帐,随后便是武向生对沈四石发起了刺杀。 张浪虽然在地下,武向生毫不掩饰的气息,他还是能通过布哥儿感应到的。 所以照准了位置,让巨阙到了武向生的脚下。 随后丘家六虎出现,沈四石和许归凉也毫发无损,这让张浪完全没有着手的办法。 只能静观其变。 他在等待的时候,巨阙却没有闲着,而是挖出了八个地洞。 那种劲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不愿意停下的老光棍似的。 张浪倒也没往心里去,多处的地洞正好用作撤退时候的迷阵。 他挑了一个方向的地洞当做撤退时真正的方向,而在另外七个地洞中都放了一些“见面礼”。 正好武向生的想法和张浪不谋而合,也准备借助沈四石的力量和地面上的雾气从地下逃走,才有了双方的相遇。 不过武向生一方面高估了沈四石出手的力道,一方面低估了自己的抗揍能力,加上又要护着抚云,被拍到地面上时,洞深不过三尺。 张浪立刻让巨阙往上挖了两丈,才顺利让两人掉落了下来。 武向生见到张浪的时候,那惊讶的小眼神就像是见到自己太奶从坟里爬出了一般! 武向生动弹不得,丘家六虎又追了下来,张浪无奈之下,只能暴露自己的存在。 拼着自己十天半个月的难受,动用了半里剑了。 巨阙加持下的半里剑威力更大,丘家六虎虽然修炼都是一些抗揍的法门,依然被剑气击退重伤。 随后张浪就拖着两人进了之前准备好的,唯一的撤退通道。 整个过程,巨阙除了发动半里剑的那一下之外,其余时间...全他么的在挖洞! 张浪看着挖洞正欢的巨阙,捏着下巴拖了个长音:“emmm......” 这可是存世的十大名剑之首! 如果它有这样的爱好的话...那说明,司马长空之前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张浪眉头微挑,一捶掌心道:“啊!我知道,司马长空怎么到的流朱城了!” 武向生闻言也凑了过来:“怎么到的?” 她身为枭影卫统领,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司马长空是旱鸭子的人了。 不会水的司马长空如何到达流朱城所在的岛屿,可一直是个谜团啊! 张浪指着前方干活正欢的巨阙道:“不出意料的话...他挖出了一条海底隧道!” 武向生:!!! 与此同时。 许归凉正狼狈地从其中一个地洞出来。 脸上青紫一片,两颊和额头还肿起了一块。 他用力呸了几口后,含糊不清道:“他们竟然没有往谷外的方向去的...大侄子,你比大哥预计得还刚猛啊!” 第270章 胜负已分,阴阳交汇! “我们现在这地道的方向是往四方谷去的?” 武向生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连带着抓住张浪手腕的手也紧了两分。 “八爷你不要开玩笑,四方谷现在可是在混战中,陛下还没醒过来,这过去了,万一出危险了怎么办?”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想去可以自己照原路回去。” “理由,给我一个理由。”武向生依然抓着张浪的手腕不放。 倒不是她有什么执念,而是她答应过陈守仁要负责抚云的安全。 原以为,张浪随便找个方向挖出去,只要到了没人的地方,三人就算是安全了。 谁知道,张浪竟然是把他们三个往四方谷方向带。 按照巨阙挖土的速度,他们不用多久就能进四方谷了。 现在四方谷一片混乱,抚云又昏迷不醒,说不定就会碰到什么状况。 张浪皱了皱鼻道:“要什么理由?因为去折钵山近,算不算理由?” 武向生:...... “你不要开玩笑。”武向生抿嘴道,“陛下若是真出了事,你我都承担不起。” “错,是你承担不起,我可是承担得起的。” 张浪果断否认道,“这丫头对你和陈守仁来说是什么狗屁的女王陛下,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贴身丫鬟而已。从小到大,她小伤小痛的可没少受,而且大部分还是因为我,所以我是不在乎的。” “你!” 武向生被张浪气得话堵了喉咙间,愣是说不出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张浪哼了声继续道:“武向生,你好歹也是枭影卫的前统领,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咱们后面可是跟了个许归凉。” “那又如何?” “你现在能打么?” “啧,当然不能...这不是有你么?” 张浪耷拉着眼皮道:“从你见到我到现在,你看我做过什么大一些的动作么?” 武向生一愣,下意识摇头。 张浪无奈道:“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是在忽悠你么?以我现在的境界,半里剑就只能用这么一次,用过之后,这几天我都没办法和人动手了。” “所以,你明白了吧?” “你不是有很多丹药么?”武向生问道。 “丹药又不是仙丹,就算是四师姐和五师姐炼制的丹药,对我现在这个状况也只能缓解,不能完全治好,那可是司马长空的剑道,我能强行越境使用已经很勉强了。” 张浪对武向生最后的耐心消耗干净,指着来路道:“还是那句话,想走自便,抚云必须跟我。” 武向生连忙摇头道:“不去,不去,刚才是我思虑不周,八爷莫要生气。” 后面有许归凉这个追兵,如果去了无人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死路。 “其他七条通道中我留下的东西,估计也只能让许归凉灰头土脸,最多迟滞一下他追击的脚步,等他追上来,咱们三个就真交代在这里了。” 张浪用力甩开了武向生的手道:“去去去,不想你家陛下真的出事,就赶紧好好挖,能早一些从地道中出去,我们就多一分逃生的希望。” 武向生用力点头,问张浪又要了把铲子,双手齐用,热火朝天继续干了起来。 张浪这时才回头看了眼身后黑黢黢的洞口,心中忧虑越发深重。 “第五个通道机关是在半刻钟前触发的,第六个到现在依然没有动静,看来许归凉已经找到了这条道上了。” “但是我在路上随手布置下的警戒小阵法一个都没有被触动,这他么的...不合理啊。” “难道说许归凉在原地发呆?...算了,还是先进入四方谷再说。” 地下张浪土工掘进正热火朝天中,四方谷中的大战已经到了高潮尾声。 越人联军死伤接近六成,如果不是四方谷口已经被堵住了,剩余的士卒早就没有继续战斗的勇气了。 而圣朝军队也遭受了重创,成为了强弩之末,只不过他们把控着谷口,进退尚能自如,士气比越军高涨了不知道多少倍。 几大部族中,北越损失最为惨重,左右帅已经战死,冼济川重伤。 其他部族的副帅也有战死的,不过都是在逃往山林的过程当中被人从背后偷袭而死。 一夜下来,北越几乎被打空了。 高层之中,如今只剩下了在上良寨留守的右尹而已。 而这个时候,沈四石到了。 沈四石的到来,成为了彻底压死越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三清宗师在这个局面下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沈四石深吸了口气,随后他的声音便在四方谷中响起: “越军弃兵投降者,生!” “继续负隅顽抗者,死!” 简单的两个选项,竟然让战场短时间内安静了下来。 已经打到麻木,连恐惧都不知道为何物的越军士卒听到这两个选项后,突然之间心中涌出了求生的欲望。 他们是人,不是傀儡,家中还有父母妻子儿女,如果能活着回去,谁也不想在这里就这么死去。 于是,有第一个士兵放下了兵器。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兵器落地的声音连绵不绝。 那些打了一晚上,哪怕是重伤也依然傲然挺立的越军士卒们在扔掉兵器后,纷纷跪了下来。 而在他们正面,圣朝士卒此时脸上也挂上了属于胜利者的姿态。 他们都知道,这一仗胜了! 就算是身边躺满了袍泽的尸体,就算他们脚下的血液都快要没过脚背了,这也是一场胜利! 从此,北越将会成为圣朝的一州,而他们的名字也终将会被记载到圣朝的史册之中。 参与此战者,有一个算一个,都能被各自的家族单开一页族谱了! 胜负已分! 这时,在远处的山崖上,陈守仁看了眼快要发白的天际,冷笑道: “阴阳交汇,正是时候。” 在他身边,一个童声嬉笑赞同道:“嘻嘻,纪老头子这次算是说话算话了!” “大小姐,我们开始吧。” 第271章 地动山摇,四方谷剧变! 沈四石志得意满地飘然入谷。 浓烈的血腥味不仅没让他感到不适,反而更加亢奋。 看到跪了一地,如同蝼蚁一般的越军,沈四石突然有种能够掌握天下人生死的感觉。 东方发白,沈四石扫视了一眼谷内,沉声道:“大战已毕,收拾战场,挥军上良寨!” “等破了上良寨...论功行赏!” “万岁!” 四周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经历了一夜苦战的士卒们已经顾不上什么忌讳了,听到论功行赏四个字后,山呼万岁。 沈四石眯起了双眼,轻吸了口血腥气息。 这一刻,他总算能和金銮殿中的远房大侄子感同身受了。 整个山谷之中陷入欢腾的气氛中。 谁都没有注意到异变却在悄然发生。 地面上,积存的血液混杂着泥水悄然消失。 堆积如山的尸体中,最下一层的尸体正迅速腐烂成了白骨。 尸体中仅存的,最后的血液混杂在肉糜之中深入了地下! 所有人都沉浸在战胜的狂喜,或者战败的麻木,或者劫后余生的庆幸中。 直到山谷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欢呼的声音才逐渐停歇了下来。 转而变成了惊愕的声音。 “怎么回事?” “难道是地动?” “怎么可能...不好!” 地面的震动逐渐明显,不管是圣朝的士卒还是越军士兵脸色全部大变。 好不容易留下一条性命的越人吓得手脚并用地起来,就要往谷口跑去! “快跑啊!地动来了!” 圣朝军本来还想弹压一下,可旋即震动的剧烈程度已经让他们也站立不稳了! 这震动的幅度大到连山上的巨石都滚落了下来! 紧接着,地面上甚至都出现了数道裂缝,直接吞没了数十人! 在这个意志最为脆弱的时候,突遭如此天灾,沈四石都有点发怔。 还没等他下令有序撤退,不知道哪个人大喊了一声:“快跑!” 圣朝军军纪在一瞬间彻底崩溃! 有人扛着兵器跑,有人干脆丢掉了兵器,跑得更快。 没有了圣朝那些士卒的弹压,越人也跟着跑了起来。 刹时,剩余的十万人乱成了一锅粥。 圣朝的将领虽然尝试尽最大的努力来约束,可地动山摇下,他们胯下的战马都站立不住,将他们掀下了马背。 与此同时,四面的山谷上,树木倒塌,山石滚落,又造成了一些伤亡。 伤亡不多,可在这个时候,新鲜的血腥味却深刻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逃窜的混乱程度立时上升了数成! 沈四石快步退到谷口,正要组织谷外的士卒准备重新维系秩序,却骇然发现,谷口之内与谷口之外,一步之遥,竟然完全两样! 谷内地动山摇,谷外风平林静! 沈四石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大呼了声“不好!” 这恐怕不是什么天灾,而是... 念头刚生,他身前的地面骤然裂开! 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强行将谷内外分开! 沈四石举目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这道裂谷圆滑整齐,绝对不可能天然生成! 这时,对面的也有几个近卫到了裂谷边上。 两丈宽的裂谷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想都没想,纵身就要跳过来。 可下一刻,惨叫便连连响起! 那些个在空中的近卫,不知为何,竟然生生被撕裂成了两段! 血液从巨大的伤口倾泻而出,如同血雨淋下! 见到这些个人的惨状,还未起跳的众人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沈四石看着空中的血雨,以及如同破布袋一般落下的尸体,双目赤红! 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近卫,论关系,这些近卫堪比他的螟蛉义子! 就这么惨死在他的眼前,就算是自认为铁石心肠的沈四石也难以接受。 而剧变并没有结束! 那些暂时捡了一条性命的人,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就听到“轰”的一声惊天巨响! 裂谷之中突然涌出大量血水,紧接着,血浪滔天! 沈四石才吸了半口气,就大喊一声不好,连退出数丈! 在裂谷边上的那些来不及退走的士卒,全部被血浪卷入其中,顷刻之间就连骨头渣滓都看不见了! 沈四石连连喘着粗气,无比惊骇地看着眼前数十丈高的血浪,脑中一片空白。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四方谷双方剩余的十数万人尽数皆墨! 这意味着,他掌管的南疆军队九成之数战死! 就算是万越王盟已经被他打残了,他这个称孤道寡的梦还没做多久就彻底破碎了!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四方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滔天的血浪又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血浪出现的时候,他只是轻吸了口气,体内的玄灵之气就有不受控制的趋势! 沈四石呆呆地看着血浪,失神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四方谷突然被血浪吞没之前不久,地下两丈位置,张浪也遇到了此生最大的危险! “许叔,好久不见哈。” 张浪看着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许归凉,打招呼的声音都有些轻飘了。 许归凉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笑着应道:“贤侄,确实许久不见了。” 张浪看着神色如故和他打招呼的许归凉,突然问道:“许叔你是从边上另挖了一条道啊?” 许归凉笑道:“没办法,贤侄你现在的小手段实在太多了,若是真从你挖好的地洞追过来,可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他指着自己的脸颊道:“诺,你看,还没有完全消肿呢。” 张浪定睛一看,果然许归凉脸上还有些微微肿起。 他干笑道:“没办法么,叔叔你也知道我就这么点能耐,你和沈都督两人,我是一个都打不过,只能出此下策了。” “现在你被我堵住了,该怎么办?”许归凉背手眯眼问道。 张浪叹了口气:“哎...还能怎么办,只能求叔叔你从轻发落咯。” 说着,张浪放下了背上的抚云,双手并拢向前,朝着许归凉走了过来:“叔叔,你可要轻一点,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娘可舍不得我受一点皮肉伤的。” “哈哈,大侄子,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配合的...你手中的蛊虫还收起来吧,叔叔可是挡不下这虫子的。” 许归凉语气渐冷,往后和张浪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张浪张开双手,黑毒蛊虫就在他掌心抬起头来,盯着许归凉。 “叔叔,你既然看到了,那你准备怎么处置呢?” 既然已经被识破了,张浪只好明牌开打了,“你是放侄子一条生路,就当今日没有见过呢,还是决定赌一赌自己能在三尺之内躲过黑独蛊虫的袭击呢?” 第272章 【孤棋】天元! 张浪说得很淡定,心中其实已经打起鼓来了。 他确实还有这只黑毒蛊虫,可是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有办法有效地控制蛊虫。 这玩意虽然使用门槛不算高,可也是有门槛的。 他嘴上说得吓人,实际上别说三尺之内,就算是面对面,黑毒蛊虫都有可能脱离他的掌控。 所以刚才他才要装作束手就擒的样子,就等着许归凉抓住他的手时,一巴掌按上去,这样才能保证百分百的命中。 可他没想到许归凉竟然一眼看破了! 张浪心中还有些惊讶,这许归凉什么时候眼这么尖了? 他低眼看了看在地上躺着的,一个照面就再次人事不省的武向生,默默估算了下正面硬刚的胜率。 娘的,从现在的局面看来,最多不会超过一成! 这他么还是许归凉真的只是四变初境的情况下! 可许归凉能绕路到他的前面,又能如此轻松识破他手中的黑毒蛊虫,绝对是隐藏了实力的! 那这么算下来,他么的连半成都没有! 现在张浪只希望许归凉会忌惮黑毒蛊虫,不会轻易动手。 赌一把了! 张浪注视着许归凉,不放弃任何一丝把黑毒蛊虫拍在他身上的机会。 这是他唯一能赢的可能了! 可许归凉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他看了看张浪手中的蛊虫,又看了看张浪的脸,突然笑道:“大侄子,你我之间不必搞得这么剑拔弩张的。” “我来追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张浪不屑地切了声:“叔叔说没有恶意,我可不敢随便相信,毕竟你现在跟的是沈都督,不再是当年的无甲军中一员,你和我家老爷子那点情分还剩多少,这谁说得准是吧?” 谁知道,许归凉神色竟然忽然严肃了起来:“我与大哥之间的情分,从没有少过一分。” 张浪:哈??? 什么意思? 张浪皱眉打量着许归凉:“啧啧啧,这话从叔叔嘴里说出来,怎么听得格外生分呢?” 他是不相信许归凉的话的。 许归凉是公孙武峰麾下少有的几个很早就和公孙武峰完成切割的存在。 公孙武峰当年离开南疆,关系密切的几乎都跟着公孙武峰走了。 想伍百里这种本来是可以在朝中拿个二品大将的甚至在侯府当起了门房。 和那些人一比,许归凉就显得“反骨十足”了。 而且当日张浪离开中京的时候,公孙武峰也提到过许归凉一嘴,语气平淡,完全就像是在说陌生人一样。 以张浪对公孙武峰的了解,但凡关系稍微亲近的一点的,他都不至于是这种语气。 所以张浪在南疆这么些年,对这个叔叔基本上没有指望过。 许归凉见张浪一脸的不信,也不解释,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朝张浪扔了过去。 张浪侧过身接住一看,脸色瞬间大变! 许归凉扔过来的是一枚棋子! 墨玉打造的棋子周围包着一层金边,背后刻有两个字:“天元!” “嘶!” 看到天元两字的时候,张浪猛地倒吸了口凉气,失声道:“你竟然是天元!!” 许归凉微微点头:“如假包换。” 这下子,张浪脑子嗡嗡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许归凉竟然会是天元! 【孤棋】之中最为重要的天元! 【孤棋】之间虽然互不统属,却也有微重之分! 天元则是【孤棋】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当日张浪听公孙武峰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嘲笑过公孙武峰不懂下棋。 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公孙武峰在设置【孤棋】的时候,偏偏不重要的用边角的位置命名。 天元反而成为了重中之重。 公孙武峰当时就瞪了他一眼:“你老子我从来不下棋,你管得着么?” 张浪深吸了口气,再次翻看了几遍棋子之后,这才将黑毒蛊虫收了起来。 【孤棋】所用的棋子是他老爹亲自打造的,这玩意完全不能造假,这个时候,张浪才算是相信了许归凉。 他把棋子扔了回去,皱眉问道:“天元轻易不落子,叔叔你这个时候突然出现,难道是有大事?” 许归凉笑道:“当然。” 他停顿了下后道:“大哥让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老爹?” 张浪微微挑起左眉:“我老爹知道我在这里?” “哈哈,无论你在何处,大哥一直都知道。” 许归凉哈哈笑道,“你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张浪旋即转过弯来:“也是,我在上良寨动用了【孤棋】,上次出关的时候,还和你见了一面...等会!嘶!” 张浪突然深吸了口凉气:“我出关的时候遇到你难道不是偶遇?” 许归凉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反问道:“你觉得呢。” “艹!” 张浪一句粗口脱口而出。 他在南疆,公孙武峰在北境,中间可是隔了不知道多少个千里,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还在公孙武峰的掌握中? 想到这里,张浪没来由的背后一阵恶寒。 想到自己时刻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中,就算是自己的老爹,他也有些接受不了。 连喘了几口粗气后,张浪才调整过来了情绪,皱脸:“算了算了,谁让他是我老子呢?说吧,要带我去哪里,这就走吧。” 没有了性命之忧,张浪心情倒是放松了些,指着地上的两人道:“先说好,你得扛其中一个,路远的话,说不定还要扛两个才行...唉?你这什么表情,走啊。” 许归凉却摇头道:“不必走了...因为我们已经到了。” 张浪:??? 张浪刚想手滑,就听到“滴答”! 一滴水滴在了他的鼻尖上。 “我去,这该不会挖到地下水源了吧?” 张浪伸手摸了摸鼻子,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心中一惊,再看手上时,却见到手指上竟然是一片血红! 第273章 三十万人,一个不剩! 张浪惊愕地抬头看去,就见到地洞上方的泥土已经变成黑红的血色! 血色向四周蔓延,很快弥漫到了地洞四周! 许归凉也随着抬头:“已经开始了吗?” 张浪心中一惊,问道:“什么开始了?怎么就开始了?” 许归凉凝神注视着洞顶,随口应道:“具体的现在没有时间详细说了,大侄子,你赶紧到我边上。” “拜托,我这三个呐!” 张浪没好气道。 许归凉讪笑两声,闪身到了张浪身边,掌心之中已经多了一口小钟。 张浪看这钟眼熟的很,脱口而出:“归元钟?” “大侄子眼力不差,可惜还是认错了。”许归凉笑道,“这可不是归元钟,而是无元钟。” “这明明长得一样么!”若不是张浪知道乘风宗的归元钟已经损毁了,肯定会怀疑许归凉在上次大典的时候偷梁换柱了。 “是一样,本来就是出自一炉么。” 许归凉轻声道,“这是大哥亲自交到我手中的,到如今已经有十七年了。” “这是我老爹给的东西?” 张浪有点不敢相信道,“他什么时候和吕乘风有关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许归凉摇了摇头,正好这时四周出现了轻微的颤动,他就将手中的无元钟往上一扔。 巴掌大小的钟身在被扔起的同时不断变大,钟身表面亮起了繁复的纹路。 随着纹路闪动,无元钟古朴的青铜色迅速褪去,变成了透明的样子。 旋即当头罩下,将张浪四人笼罩其中。 就在四人被罩住后不久,地动山摇! 巨阙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地洞在剧烈的震动中顷刻间崩塌! 张浪他们在钟下没有半点感觉,却能透过透明的钟身看到剧变发生! 气海中,巨阙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剑鸣,似乎对自己劳动成果被毁坏颇有微词。 随着震动越来越剧烈,钟身四周的土层开始如同水流一般的缓缓涌动。 张浪虽然感受不到土层涌动带来的巨大力量,可看到钟身表面急速闪烁的纹路,大概也能猜出来这场地震的强度大小了。 张浪皱眉问道:“这怎么好端端就地震了?许叔,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许归凉此时也看着涌动的岩土怔怔出神,听到张浪问起,他轻吸了口气道:“具体的我真不知道,但是这肯定是大哥的手笔!” 张浪翻了个白眼:“我家老爷子虽然号称七变可令天地,可是这么大规模的天地剧变,可不是他能搞出来的...许叔,我知道你崇拜我老爹,可也不睁着眼说瞎话啊。” 许归凉苦笑解释道:“我不是说...算了,这个解释不清楚了,大侄子你等会就知道了。” 张浪刚想继续追问,无元钟骤然之间翻到! 张浪吓了一跳,用手撑住才没让自己脸撞上钟壁,可随即,他就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下方的土层中,竟然涌出了无数的血水! 这些血水和刚才张浪看到的,晕染开的黑红颜色不同,而是刺目的鲜红色,如同刚从身体中喷射出来一般! 血水很快就没过了钟身的一半! 无元钟竟然随着涌出的血水,也跟着从土层中往上而去! 这种场景很难形容,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海底火山爆发的时候,随着冲上来岩浆冲出海水一般。 无元钟表面纹路已经进入爆闪模式。 显然是快到了承受能力的极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浪眼前一亮。 他竟然随着血水【浮】出了地面! 当他出地面之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心神剧震。 两世为人,他自认为自己见过了许多残酷的场面,也见过不少死人。 可如今四方谷中的惨状,却让张浪穷尽词汇也无法去形容其惨烈! 地面上的堆叠如山的尸体先不说,那剩余的十几万人此时因为逃命互相践踏,甚至大打出手又死伤无数。 死者多是体力耗尽的越军,伤者双方都有,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却又被人一脚踩在身上或者头上,惨死过去。 这时,四方谷口已经被血浪封住,剩余的活人已经彻底没有逃生的希望,谷中哀嚎声不绝于耳。 随后血水从地下涌出,到处又都是惊骇绝望的嘶吼声! 那些血水一沾到尸体,尸体便迅速化作白骨,活人沾上后,身上血肉竟然自行剥落! 那些脚踩在地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小腿就已经化作白骨,一个支撑不住便倒在地上。 惨叫声刚起,再次拔高了几个八度。 他们想要撑住身子的手也在血水中化成了白骨。 更有甚者,半张脸浸入了血水中,再起来的时候,入血水的半张脸竟然成骷髅! 惨叫声此起彼伏! 反应快的跳上了身边的岩石或者树木。 可血水如同海水涨潮一般不曾停歇,就算是上了岩石和树木,很快又被血水吞没! 张浪在飘浮无元钟中,眼睁睁看着十几万人先后化作白骨。 一个不剩!! 而更加诡异的是,这无数具白骨并没有沉入血水之中,而是全部飘浮在了血水表面! 然而,惨状还没有结束。 片刻后。 那些之前逃上四周山林其他部族的越人,都先后纷纷从山林中跑了出来,状若疯狂一般跃入了血水中! 不一会,一具具白骨便从血水中浮了起来! 至此,四方谷中交战的,将近三十万人全部死去! 四方谷此时也变成一片真正的血海! 血海之上,则是三十万白骨! 张浪看得通体冰凉。 他知道四方谷一战会让双方损失严重。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是三十万人一起化为白骨! 难道...这也在陈守仁的计划中!? “哈哈哈哈哈......” 某处山崖上,陈守仁仰天大笑。 “三十万人!足足三十万人!” “万越王盟也好,圣朝也好,从今日开始,没有人能阻止古越国重现世间!” 此时,东方日出。 日光照在四方谷中,满江红! 第274章 血老魔的地宫!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失心疯呢。” 柳儿青在陈守仁身后满脸嫌弃道。 “纪老头子让你过来是让你干事的,不是让你发疯的。” 陈守仁这才垂下手,意兴阑珊道:“这不是这些日子心事太重,好不容易成了,总要宣泄一番才好。” “大小姐,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你亲自来。” 柳儿青眺望着已经成为四方血海的山谷,冷冷道:“没办法,我总不能让师妹们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 “这才哪到哪啊?”陈守仁不以为然道,“三十万人而已,当年北朝与漠北一战屠杀了图亢城五十万百姓,最后生还掩尸者不过十五人。” “和下了屠城令的狄悠比起来,我算什么疯子?” 柳儿青瞟了他一眼道:“赶紧去折钵山吧,不出意外的话,沈四石要破罐子破摔了。” “上良寨已经在我手,我还怕他去折钵山?” 就在昨晚上方谷火起的时候,陈守仁就已经安排人拿下了上良寨。 上良寨中的守军不多,折钵山的兵马也少,正常来说,是很难攻下的。 可陈守仁手中却还有岳南迁这张牌。 岳南迁出现在上良寨的城前时,守城将领没有多话,直接打开了城门。 城中的右尹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就被堵在了自己的卧房中。 随后临时搭建的王帐也被控制住,其余几面城墙,一道谕令下去就全部归降。 陈守仁兵不血刃就拿下了上良寨。 如今上良寨在手,陈守仁并不着急,他拉开了折扇,略微得意地摇动起来,“他现在若是敢去攻打上良寨,我倒是敬他是条汉子。” 柳儿青道:“你莫要小看了沈四石,他就是个谨慎到极点的赌徒...就算是再谨慎,说到底,还是个赌徒而已。” “死了这么多人,他若是不拿出来点战绩来,一回到南疆,别说什么越王了,南疆大都督也没有他的份,甚至可能沦为阶下囚。” 陈守仁闻言迅速从狂热的情绪中稳定了下来,皱眉盘算了起来: “北朝主力尽损,如今只有三四万弱兵在谷外。” “如果说这三四万弱兵来攻打上良寨的话,确实没有大用,可是用攻打折钵山......” 陈守仁沉默了,片刻后。 “这可能性太低了吧?” 柳儿青却轻声道:“不低,因为折钵山的存在,我已经让人透给他了。” 陈守仁:...... “大小姐,你这是......” “哼,若不让他知道折钵山的存在,那中京就该知道了。” 柳儿青面无表情道,“你总该不会想这么早让中京知道折钵山重新崛起了吧?” 陈守仁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柳儿青的用意。 以沈四石如今的状况,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他既没办法有十足的把握攻打上良,也不能直接收兵回朝。 这个时候就需要拿出点东西来给自己脸上增添了光彩才行。 既然如此,折钵山就是个非常的攻略对象。 到时候沈四石再稍微做个包装什么的,南疆大都督估计依然保不住,可至少不会成为阶下囚。 “你不是想杀了沈四石么?”柳儿青道,“那就在折钵山前杀了他吧。” 陈守仁轻出了口气,点头道:“确实,这么看来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呵,纪老头子说你算无遗策,可还是漏算了丘家六虎的存在,否则的话,也不必废这么大的心思,只要秋风扫落叶般收拾了残兵就可以了。” 柳儿青瞟了眼陈守仁,“纪老头还是这么爱吹牛。” 陈守仁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随后轻叹道:“那有什么算无遗策?我师父和我说得最多的事,尽人事听天命,天命有缺,则事不成。” 柳儿青侧过头略微惊讶道:“这是我听过你最谦虚的话了。” 陈守仁不继续和柳儿青掰扯了,拱了拱手道:“我这便回折钵山安排去。” 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柳儿青忍不住嘀咕道:“动作倒是快,和纪老头年轻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她转而看向了远处的血海,轻声道:“血老魔的地宫藏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给他凑齐了开启的条件。” “三十万条性命...造孽啊......” 就在陈守仁赶往折钵山的时候,沈四石也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后方的帅帐中。 看到大都督只身一人回来,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一句,就一起目送着沈四石垂头回帐。 留守的士卒虽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可也都猜到了是什么样的战况。 沈四石一直在营帐中待到了临近中午时分。 突然从营帐出来,大喊升帐。 营地中,众人面面相觑。 诸位将军都已经不在了,还升什么帐? 沈四石干脆踩到了帅旗竿子的顶部,大声喝道:“越人全军覆没,如今上良寨空虚,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时候!” 众士卒:??? 大都督这是疯了吧? 就营帐中这点弱兵去攻打上良寨?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沈四石就开始点名了。 “李三毛,你为前军大将!” “陈西曲,你为右军副将!” “赵二狗,你为辎重营押送官!” 从沈四石报出的名字就能看出,这些原本都是军中的低级军官。 这些人都是出自普通人家,修为不高,战力不强,在眼下却已经是众多士卒中的佼佼者! 沈四石一口气报出了数十个名字,这可是实打实的封官! 而且现场直接给出委任状! 这些被点到名的人看着飞到眼前的委任状,眼睛都直了! 对他们来说,这一辈子都没有希望得到的东西却触手可及! 于是接下来无论沈四石说什么,他们都已经无所谓了! 沈四石说去打上良寨,那就去打上良寨! 管他打得下来打不下来! 沈四石简简单单就将这几万弱兵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半个时辰后,大军开拔! 黑着老脸的沈四石一马当先。 他当然不是去上良寨! 四方谷中。 张浪“漂”在血海上很久了。 他无奈地看着许归凉道:“许叔,咱们还要漂多久?” 这渗人的场面看得他已经麻木了。 可血海沉静,偏偏一点事都没发生。 许归凉看了看日头道:“快了,快了。” 午时一到。 原本平静的血海突然浪涌,剧烈翻滚起来! 第275章 公孙武峰人设崩塌 真·血浪翻滚! 张浪先是感叹总算是动了,随后就发现了不对! 翻滚的血浪竟然非常有规律地朝一个方向转动。 而他们所在的无元钟随着血浪向前漂流的同时,竟然向山谷中间缓缓横移! “这他么该不会......” 张浪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而无元钟越来越快的速度,以及越来越大的幅度,让这种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本想问一下许归凉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局面,可转头一看,却发现许归凉也是紧紧盯着“血面”,不间断地吞咽口水,额头上的细汗更是不住地往外冒。 张浪:...... 该不会...连许归凉都不知道吧? “许叔,你...” “大侄子放心,我有数的!” 张浪话刚出口就被许归凉打断了。 “我都知道的,大,大哥提前都和我说过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许归凉语速极快,可张浪还是听到了其中一处卡顿。 可以确定,许归凉也一无所知了! 张浪忍不住腹诽起自家老豆。 都让许归凉跳反了,竟然还藏着掖着,多说一点情况会死么? 无元钟漂移的速度越来越快,张浪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在他侧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旋涡缓缓出现。 这样的漩涡,他也只在上一世的灾难电影中见到过! 在普通的水面上出现这样的漩涡就已经足够让人感觉窒息了,更别说在这片血海之上! 旋涡中央巨大的黑洞深不见底,仿佛像是一只巨兽张开大嘴择人而噬。 根据旋涡的一般规律,越接近漩涡中心,水流速度就越快,冲击力也越强。 张浪四人如今所处的位置,已经到了大漩涡的边缘地带了。 再往里去,就要被强行吸入旋涡之中! 张浪急声道:“许归凉,你说的地方难道就是这里吗?” 许归凉浑身一震。 他看到旋涡时的震惊比起张浪来也不遑多让,自然也知道如此天地之威,就算是沈四石这样的三清宗师被卷入了,也难有生还的可能。 他用力吞下一口唾沫后,艰难道:“这,这大哥也没和我说会是这样的场面。” 张浪:...... 他是服了他老爹手下这些兄弟了。 但凡是公孙武峰的命令,他们连想都不想就会执行。 张浪之前还以为许归凉不是这样的人,谁知道,这家伙和里叔他们没有啥区别。 也是,如果许归凉真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他也不可能当【孤棋】天元十七年。 这十七年来,公孙武峰的旧部可没有少给他白眼,虽然不至于给他暗地里使绊子,但是来自往日袍泽兄弟的鄙夷也足够一个自认为顶天立地的男人难受得不行了。 许归凉还能撑上十七年时间,足以说明他对公孙武峰的盲目服从到了何种程度。 张浪刚腹诽了两句,许归凉忽然斩钉截铁道:“你放心,既然大哥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托给我,我肯定会将你安全送入大哥说的地方。” 这坚定到视死如归的语气,让张浪都有些惊讶了。 他皱眉问道:“你一直说我老爹让我去一个地方,究竟是哪里?” 反正肯定不是四方谷地下两丈处的。 许归凉面露犹豫,但最后还是开口道:“血老魔的地宫。” “等会!你说谁?” 张浪心中一惊,赶紧追问道,“血老魔?” “嗯,多年前,在万越王盟为祸百年的血老魔。” 许归凉沉声道,“当年唯一一个以玄入魔,甚至最后差点入圣王境的血老魔。” 张浪嘴角微微抽动一下。 他下意识瞟了眼自己气海所在之处。 布哥儿边上,正飘着一颗血魔魔心呢! 这血魔和血老魔难道是一个人? “你说得血老魔,是九幽血魔?” 张浪小声问道。 “正是。” 许归凉的回答让张浪狠狠咬住了嘴唇。 这血老魔这么牛逼的么? 可当日看古刀辛的态度,明明就很看不上这个血老魔啊? 许归凉不知道张浪在上良寨那一夜的经历,自顾自说道: “大哥当初设置【孤棋】,其实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血老魔地宫所在。” “只是后来大哥离开了南疆,【孤棋】的职能才逐渐增加了一些。” 张浪越听越糊涂,他老爹找血老魔的地宫做什么? 就算是血老魔曾经是八变圣境,可公孙武峰也是天资卓绝,假以时日圣境可期。 而且以公孙武峰的性子,他才看不上血老魔这种污糟的入魔法门呢。 张浪又想起了镇压甄贾时古刀辛说的话,皱眉问道:“那这地宫是最近才被【孤棋】发现的么?” 许归凉轻吐了口气,在身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虽然是天元,可【孤棋】彼此之间是互不统属的,即便查到了什么消息,也都是直接上报给大哥。” “那我爹什么时候让你带我来这里的?” 许归凉答得很快:“三天前。”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一剑镇天下!” 张浪脸迅速黑下来了。 三天前,那会张浪正好和陈守仁在一起呢。 三天前,公孙武峰便知道自己会出现在沈四石的帅帐了。 他才会给许归凉下令。 而且他还给了许归凉自己已经学会了一剑镇天下。 所以许归凉在见到丘家六虎被自己重伤之后,依然跳下了地洞。 这根本就不是因为沈四石威压下的无奈选择! 那么这么说来的话... 张浪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他老爹和陈守仁有说不清的密切关系! 这个结论足以让张浪无比震撼了! 公孙武峰在朝中一直是以圣皇陛下的亲信忠臣示人的。 和朝中的两个重臣,镇国公狄悠以及参知政事傅知年都不少争端。 至于被皇家一直明尊实防的儒圣公,公孙武峰更是敬而远之。 在张浪有记忆的十七年时间里,公孙武峰唯一一次登门拜访纪不愠,就是给自己看身体的那次! 除了那次,公孙武峰和纪不愠就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从来没有半点交集。 可现在,陈守仁竟然和公孙武峰有如此密切的关系... 这他么的...... 张浪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公孙武峰多年来在他心中的对外人设,瞬间崩塌!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梦中,那两个自称是他弟弟的人和他说得那句话。 除了娘,谁都不要相信! 第276章 归凉,归谅! 就在张浪念头急转,心神震动之时。 无元钟已经进入了巨大旋涡的区域! 血流速度骤然暴涨! 无元钟速度猛增,张浪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还好无元钟内的空间极小,张浪伸手就扶在钟壁上。 张浪一抬眼就看到了无元钟表面的纹路已经从急剧闪烁转变成了常亮了,足以说明无元钟如今所承受的压力如何巨大。 张浪虽然不知道这无元钟的极限在哪里,可也能直观感受到它已经到了极限了! 若是无元钟破碎,钟内四人断无生还的可能! 张浪此时也顾不上想公孙武峰和儒圣公之间的关系了,急声道:“许叔,这钟是你掏出来的,你倒是想个办法啊!” 一旁的许归凉脸色惨白。 他先是伸手轻轻按在了钟壁上,手掌随着钟身微微颤动。 随后低头看向了旋涡中央,声音沙哑道: “大哥,看来天意如此。” 这一句话说完,他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惨白的脸色反而迅速恢复如常。 许归凉突然转头对张浪道:“侄儿,日后你见到你爹,记得帮我和他说一声。” 张浪意识到不对,刚要说话却被许归凉哀凉的眼神制止。 “我许小虎,这辈子是还不清他的恩情了。” “若有来世,我当牛做马再报答大哥!” 话音未落,许归凉往前一跳,竟然直接穿过了无元钟,径直往旋涡中心跳了下去! “许叔,你别乱...” 张浪想要伸手去抓他,却连衣袖都没有碰到,就眼睁睁看着许归凉跳了下去。 他瞪大了双眼,盯着随血流而去的许归凉,看到了许归凉回首一望时,脸上那一丝笑意。 许小虎,是许归凉的本名。 当年在南疆时,无衣军中年龄最小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 他是个孤儿,连小虎这个名字都是公孙武峰给取的。 十七年前,公孙武峰离开南疆。 无衣军事实上被打散了编制。 许小虎在所有人的非议中留在了南疆,并且迅速与公孙武峰划清了界限,后来又成为沈四石的左膀右臂。 那一年,他改名许归凉。 归凉,归谅。 有朝一日,归来后请袍泽兄弟原谅。 可惜。 他等不到这一日了。 张浪就这么看着许归凉被血浪旋涡吞噬。 他和许归凉交情不深。 打交道的几次,两人也都是停留在客套和互相利用之上。 他都没想到,许归凉竟会如此决绝。 虽然许归凉的决绝不是因为他,张浪依然觉得心口似乎堵上了一块巨石。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格式自居,在中京也好,在南疆也好,称兄道弟者不知凡几。 可这些所谓的人脉中,恐怕是一个许归凉都找不出来。 不止许归凉,还有伍百里,还有无衣军那些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 许归凉坠入旋涡之后,急速旋转的血水竟然忽然之间缓慢了下来。 而“常亮”的无元钟,此时也突然间恢复到了缓慢闪烁的状态。 看到危机突然解除,张浪心中那种很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许归凉之所以能这么果断跳下去,肯定是事先知道他能用自己的性命换来张浪的安全。 而能告诉许归凉该怎么做的,也只有公孙武峰而已! 张浪心中不仅没有死中逃生的松快,反而越发沉重。 而这时,缓缓沉静下来的血海陡然间剧烈震动起来。 刚还没喘上一口气的张浪,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庆幸的是,这次血面的震动只是上下而已,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出现移动。 正当张浪刚要出口气的时候,却猛然瞪大了双眼。 他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将自己缓缓笼罩其中! 张浪猛的转头,脸色大变。 一座“小岛”竟然缓缓从血海中缓缓升起! 说是“小岛”,只要稍一细看,就会看出来,这竟然是由无数白骨堆叠而成! 在“小岛”的正中央,是一座骨丘,骨丘的顶上,是一颗足有三人合抱大小的骷髅! 张浪这一眼正好和骷髅“对视”。 骷髅两只黑洞洞的眼眶,似乎是在冰冷地俯瞰着张浪一般,让他瞬间遍体生寒。 就在小岛出现的同时,无元钟竟然自行飘了起来。 “嗡!” 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 对在钟内的张浪来说,这一声钟声差点没给他把胃里的残留给震出来。 一阵眼冒金星的眩晕后,等到张浪再能看到东西时,无元钟已经不知所踪。 而他正好站在了“小岛”上的小丘脚下。 在他脚下,是依然昏迷的两人。 头顶上,便是那个巨大的骷髅! “卧...槽......” 张浪轻骂了声,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他这一坐,正好坐在了一具只有上半身的骨架的胸口上。 一声“喀拉”响过,骨架的肋骨应声而断。 剧痛就从张浪屁股上传来。 张浪吃痛从地上跳了起来,往屁股上一摸,就摸到了露出半截的断骨。 还好断骨扎进去不深,稍一用力就把断骨给拔了出来。 断骨一拔出,几滴鲜血就落在了“小岛”地面上。 张浪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断骨扔掉,震动便再次传来。 这次震动的不是血海,而是“小岛”! 随后,张浪头顶上就响起了一阵难听的,骨头摩擦的声音。 张浪心中一惊,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山丘顶上的骷髅缓缓转动。 随后,他和骷髅再次“对视”!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他脑门上滑了下来。 这次,他竟然从骷髅空无一物的眼眶中看了一丝情绪! 那是一种狂喜掺杂着鄙夷的情绪! 张浪心中一惊,赶紧揉了揉双眼,再次看去的时候,骷髅就只是骷髅,哪里还能看出什么情绪来? 虽然没有了情绪,眼眶之中却突然喷出了一道血光! 血光瞬间将张浪吞没! 片刻之后,地面就再没有张浪三人的身影! “总算是进去了。” 某处山崖上,柳儿青收回了眺望的视线。 第277章 流朱城的锅! 上良寨外。 沈四石远远眺望着城墙。 城墙上,到处是已经刀剑出鞘,弓箭上弦的士卒。 一个年轻人身穿整齐发亮的甲胄,站在城门楼前,与他隔了百步对望。 “岳南迁...呵呵,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连祖宗宗庙都不要了,投了他人。” 沈四石脸上闪过一丝嘲弄,用力拉转码马头下令道:“绕过上良寨,继续前行!” 身侧刚被提拔上的副将闻言一愣:“大都督,这不是要攻打上良寨么?” 沈四石冷笑道:“你应该也看到了,上良寨城防甚是坚固,城中又有防备,本督怎么可能拿弟兄们的性命来开玩笑?” 副将闻言感激涕零道:“大都督体恤我等,小人与众弟兄为大都督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沈四石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刚提上的副将和许归凉一比差太多了。 拍马屁都拍得这么粗糙。 想到许归凉,沈四石心中又是一紧。 当时他让许归凉追上去,是看到己方胜券在握,让他去送死而已。 武向生虽然被他重伤了,可对方还有一个能瞬伤丘家六虎的存在,许归凉一个人去追,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对于许归凉,沈四感觉挺复杂的。 许归凉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还算尽心尽力,能力方面也没的说。 而且当初许归凉和公孙武峰切割得那么决绝,沈四石用他也正好向中京表明了立场。 可以这么说,沈四石能一路高升到南疆大都督,许归凉也是出了大力的。 但沈四石对许归凉一直心存忌惮,不能给予全部信任。 特别是许归凉得了朝廷的封赏,兼了南疆转运使之后,他越发觉得许归凉真实的身份是中京,甚至是枭影卫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到了现在,十几万大军送在了四方谷,身边又无人可用的时候,沈四石又开始怀念起许归凉在的时候了。 至少...他不会像这个刚提上来的副将一般愚蠢。 “流朱城...” 沈四石看向前方的目光逐渐冰冷。 “圣朝已经给了超然的地位,你们竟还不知足!” 从他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背后支持岳南迁的是流朱城的人! 之前丘家六虎被一剑镇人间给重伤,沈四石就已经怀疑到流朱城头上了。 而且能让武向生假死效力的,普天之下,流朱城绝对是个最优选择之一。 对于流朱城的动机,也很容易解释。 虽然流朱城得到了中京的承认和尊崇,可毕竟是孤悬海外。 在海岛上,虽然能给流朱城的安全带来一些保障,但也限制了流朱城的影响力。 更负面的影响就是流朱城后继之人的选择面越来越狭窄。 流朱城的弟子两年一次到陆地上来,称为“流朱使者”,除了扩大流朱城的影响力,让弟子历练以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寻找天资绰约者进入流朱城。 这么多年来,流朱城多次向中京提过,想要一个山头来给他们用作落脚之处,都被中京给拒绝了。 那么在圣朝没有办法实现的事,在万越王盟却是能做的。 那么这次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了。 想到此,沈四石冷哼了一声。 若是真被流朱城占住了上良寨,甚至是北越,那天下的格局恐怕都要有改变了。 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沈四石经历了四方谷全军覆没之后,他本来是想自己回中京负荆请罪的。 可随后便收到了暗卫线人的谍报,才让他在一片黑暗的前景之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只要能破坏掉流朱城在万越王盟的阴谋,他沈四石虽然越王是当不了,可南疆大都督还是能保住的。 而且这十几万的大军损失也能全部推到流朱城的头上。 到时候,沈四石说不定还能进个半步。 只是...沈四石唯一担心的就是,流朱城给出了多少帮助。 “折钵山...一剑镇天下......” 沈四石下意识喃喃道。 从客观和理智上分析,流朱城应该不会大张旗鼓的。 圣朝对流朱城监视甚紧,大张旗鼓的出动弟子,都不用暗卫去打探了,中京也应该知道了才对。 折钵山那边本来就是些古越余孽,老弱病残全部加上也就十几万人丁。 就这点人数,连五千兵都养不起。 而且现在还去占了上良寨,留在折钵山人就更少了。 虽然他只有五万的弱兵,可和折钵山比起来,却是实打实碾压局面。 只要流朱城没有派出流朱七子来,他倒是还有把握。 剿灭了折钵山,再回过头围了上良寨。 自己再一本奏折到中京,要来十万援军。 很完美的计划。 沈四石轻吸了口气。 现在他应该还有五天时间。 只要在这五天时间内屠灭折钵山,围困上良寨,中京那边就算是知道了十几万大军尽丧,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了。 来得及! 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四石深吸了口气,一道严令掷下:全军轻装简行,全力急行军! 五万大军从上良寨外围火速开过。 岳南迁就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大军游行一般从城外走过。 他沉声问道:“王副司,我们就这么看他们过去,什么都不做?” 他身后正在处理城中公务的王彦边奋笔疾书,边应道:“做什么?难道十六王子还想策马战场?” 王彦抬头看了眼岳南迁背后绑着的木板,语带轻蔑道:“十六王子如今的身子,连站都站不住,还想做什么?” 岳南迁呼吸略重,随后淡淡道:“北越已亡,副司莫要再喊我王子了。” “王子这话不对,北越可没有亡。” 王彦拿起纸,吹干了上面的墨迹道,“亡的只是岳氏而已。” 岳南迁:...... 他想起了如同痴呆的岳继坤,胸腔之中绝望不住蔓延。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折钵山那边,尚书仆射已经在归途之中,有他在,怕什么?”王彦继续说道。 岳南迁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中年人,问道:“你们为何这么相信一个北人?难道不怕这是北朝的阴谋吗?” 王彦闻言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反问道:“谁告诉你尚书仆射是北人了?” “啊啾!” 陈守仁狠狠打了个喷嚏。 丁晟小声问道:“尚书仆射是着凉了?” 陈守仁揉了揉鼻子,挥手道:“着什么凉,让你带来的东西都到了?” 丁晟用力点了点头:“都齐了。” “好,此处离山口还有十里,地形开阔,少于参照之物,正好在此处给沈四石一个大大的惊喜。” 陈守仁大笑。 第278章 血魔地宫! “疼...好疼...头好疼!” 张浪幽幽醒转。 “我这他么的又穿越了么?” 这头疼的感觉,就和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一样的。 等到睁开眼睛一看,眼前幽暗,只有微弱的光亮,然后,他就看到了四只硕大的眼睛近距离瞪着他。 “卧槽!” 张浪一声惊呼,双手撑地连退了好几个身位。 “陛下,这样看应该是没事了。” 武向生的声音响起。 张浪惊魂定下,才发现那四只大眼睛的主人正是武向生和抚云! “世子,你没事了,太好了!” 抚云带着哭腔朝张浪扑了过来。 张浪闪躲不及,就被她扑了个满怀。 武向生则是在后面连声“啧啧”。 “抚云,松,松开,我,我要喘不上来气了。” 张浪挣扎着吃力喊道,抚云这才松开了双手,帮张浪抚按胸口担心道:“世子,我太,太激动了,你还好吧?” 张浪连咳了好几声,涨红的脸色才缓了过来,没好气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惊一乍的,怎么又忘了呢?” 抚云一脸委屈,不敢说话,武向生开口道:“这不能怪陛下,实在是......我们如今的处境太糟糕了。” 张浪这个时候才看向了四周。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隐约能看到凹凸不平的墙壁。 墙壁与顶上夹缝处漏出些许光亮,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在张浪身前不远处,能勉强看到一扇紧闭的看上去像石门的东西。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张浪起身转了一圈,随后又回到原来位置盘腿坐下。 抚云坐在他对面等着,怀着期待问道:“世子,你有什么发现么?” 武向生嗤笑出声:“呵,陛下您这就纯属多此一问。我看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出来什么东西来,光禄大夫又能看出什么来?” 张浪白了武向生一眼,没有反驳。 武向生说得不错,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应该还是在“小岛”上。 因为他细看下,发现四周的墙壁也是由骨头紧压而成! 能有这个造型的,他也就那座“小岛”了。 武向生也坐到张浪边上,问道:“光禄大夫,我记得我们之前不是在挖地道么?怎么我一醒来就到这鬼地方来了?” 张浪白了武向生一眼,还是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武向生沉默了片刻后道:“按你的说法,我们现在大概率是血魔地宫中了?” 张浪点头:“应该是的。” 武向生脸色逐渐惨白。 “血魔地宫...竟然在北越?” 张浪惊讶道:“你也知道血魔地宫?” “当然!”武向生冷声道,“枭影卫的长期任务之中,就有寻找血魔地宫这一项!” “嗯?难道连中京都对血魔地宫感兴趣?” 武向生冷笑两声道:“能不感兴趣么?九幽血魔可是当年唯一一个险些入圣王境的人!” “要不是他在破境的时候,被当年存世的圣境一起偷袭,到今日,他应该都还活着。” “可是...”武向生眉头紧皱道:“当年血老魔受了重伤,玄灵之气散溢,杀三个圣境之后,一路往西去了,随后又被中路截杀,转道向北,据说是进了大漠之中,地宫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北越中?” 枭影卫追查了血魔地宫多年,始终是一无所获,却原来是追查方向出了问题! “如果是在血魔地宫中......” 武向生闭眼长叹一声:“我们三人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场面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片刻,张浪率先起身,拍了拍屁股道:“不管这么多,先找找出口再说。” 他到了那扇看似是“石门”的墙壁前停下,又在四周找起了可能的机关或者阵法。 武向生轻叹道:“唉,别找了,我早就找过了,这就是看上去像扇门而已,实际上四周都是严丝合缝的,更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 张浪没有应声,找了几圈发现没有东西后,重重一拳捶在了“石门”上。 本来只是发泄情绪的一拳,竟然直接穿过了“石门!” 三人:!!! 张浪看着自己已经过去了一半的石门瞪大了双眼。 抚云惊讶地捂住了嘴。 武向生则是一脸狐疑地道:“这是怎么个事?” 张浪伸出左手在“石门”上轻轻摸了摸,触感冰凉,没有问题。 再稍微用力按压了一下,质地坚硬。 然后弯起手指轻轻叩了两下,声音沉闷。 怎么看到是正常的墙壁而已! 但是... 他凝神屏息,用力一拳砸过去后,左手竟然也如同右手一般直接穿过了“石门!” “嘶!” 张浪倒吸了口凉气。 “难道破门就这么简单?” 张浪稍稍后仰,正要一头撞上去的时候,突然感到双手处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卧槽,这什么鬼!” 张浪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石门吸了过去! 他用力用腿撑住,可是撑不了片刻,双腿竟然也陷入了“石门”中! “世子!” “张浪!” 抚云和武向生同时惊声喊道。 两人赶紧上前,想要抓住张浪,石门的吸力陡然增大! “咻”! 张浪竟然就这么消失在了石门中! 两人追到了门前,拍打着石门,却没有了任何反应! “武统领,怎么办?”抚云焦急问道。 武向生抿了抿嘴唇,看着石门沉声道:“陛下,这石门如此诡异,若是我们仓促进去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抚云瞪大了双眼:“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管世子了?” “可是,”武向生话锋一转,“我们就算是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最后依然会被饿死渴死。” “你什么意思......” 武向生深吸了口气,严肃地看着抚云问道:“陛下,你可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第279章 人俑大战(上) 张浪看着眼前的巨大大厅陷入了沉思。 眼前的景象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反穿回到了蓝星的秦始皇陵。 一眼看去,整整齐齐,密密麻麻,上万具陶俑! 陶俑栩栩如生,简直就是兵马俑·全彩复原版。 张浪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原地等了片刻。 等的时候,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大厅中的状况。 正常来说,这种地方,肯定是有什么机关阵法之类的。 至于宝贝之类的,张浪已经确定没有了。 布哥儿现在可是安静的很呐! 等了一会后,张浪侧身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石门”。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过来? 他当然是在等抚云和武向生过来。 可过了这么久,石门上依旧没有变化,张浪忍不住眉头大皱。 难道说她们两个不来了? 以抚云的性子,肯定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张浪过来还在原地待着的。 但是自己穿过石门的方式略显诡异,武向生出于她的安全不让她过来也实属正常。 张浪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回去了。 回去了反正也是死胡同,没办法出去,还不如在这里找到出路后,再回去寻她们两个。 做下了决定后,张浪就开始尝试穿过大厅。 在他面前就是一条狭小的路。 说是路其实不准确,就是两列陶俑之间的间隙。 相对来说,这条间隙要宽了点,在正常的军队阵列中,应该是两个小队之间的间隔。 张浪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 地面上的方砖在踏上去之前,他都会先触动一下,确定没有任何事发生后,他才会踩上去。 不过这种方式也不保险。 物理触动式的机关能部分排除,而稍稍高级一些的阵法,就没有什么用了。 好在,他一路走过来,无事发生。 一个时辰后,张浪总算是穿过了这个偌大的大厅,来到了对面。 这个时候他再转身看去,心中不由一颤。 之前在陶俑背后看没有多大的感觉,但现在从正面看去,这些如同活人一般的陶俑组成的庞大军队,杀气凛然,压迫力扑面而来。 特别是陶俑的双目之中,并非是无神呆板,而是凶光毕现,一眼看上去就是在沙场上刀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 更让张浪惊讶的是,这些陶俑的额头竟然有各种造型的印记! “玄灵印记?不会吧?” 张浪快速扫了一眼。 骇然发现每一个陶俑的额头上都有玄灵印记! 只不过有的是一整块的,有的则是一分为二或者为三。 张浪嘴角微微抽动:“全员玄修?扯淡吧?” 玄修之士本来就少,任何超过千数的军队中,都不可能做到全部士卒入了一变的玄修之士! 即便是圣朝,一变的玄修在军队中也至少是个中下层的军官,绝对不会让他去当个普通士卒。 只有枭影卫这种,人数不多,而且肩负着特殊的任务的特殊军队,才会将准入门槛提高。 可即便如此,枭影卫中的人也都是官身。 像眼前这种,万余人都是玄修之士的,闻所未闻。 陶俑制作一般都是一比一还原的,不过血老魔这种走了旁门的玄修不按约定俗成来也没什么奇怪。 张浪不再去看那些陶俑,走到了大厅的另一端墙前。 墙上依然有一扇“石门”。 和之前张浪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次张浪有经验了,没有片刻犹豫,抬拳对着石门就是狠狠一下! “砰!” “日了狗了!” 张浪抱着拳头往后跳了一大步,旋即用力甩起手来。 真疼! 他刚才那一拳可是用上了八分的力道,不仅破门而入,反而遭受了巨大的反震。 手都痛麻了。 心中已经将血老魔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手上的疼痛还没缓过来,张浪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下意识往前滚了出去。 随即就听到“轰”的一声。 他转头一看,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已经笼罩在一团浓重的烟尘中。 张浪心中咯噔一声,心中立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他就看到一团黑影从烟尘中踏步而出。 “嘭,嘭,嘭!” 脚步声极其沉重。 张浪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又不是张导演,古今大战秦俑情不适合我啊! 显然,他的反对是没有用的。 那团黑影从烟尘中出来,正是一尊陶俑! 陶俑手中的长刀此时正层层剥落,露出了下面锃亮的金属亮光。 张浪呵呵干笑两声,赶紧往其他陶俑处看去。 还好,其他陶俑依然站在原地。 张浪轻吸了口气,手掌一翻,锈刀在手。 上前就是一刀。 “卡啦啦啦!” 刺耳难听的声音爆响后,陶俑被一刀砍退了两步。 只是这一刀下去,陶俑胸口只是多了一道白色的印子,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效果。 张浪甩了甩发麻的手,嘀咕了句:“一点都没有惊喜啊。” 那边陶俑抖了抖身子,尘土飞扬,手中三米长的大砍刀照着张浪脑袋上就砍了下来。 这一出手,张浪就判断出来。 还真他娘的是三变的...陶俑! 而且还是三变巅峰! 以张浪现在的水平,玩躲避之类的花活不行,于是当机立断,选择了和陶俑硬碰硬! 踏浪峰用刀之道本来就极度强悍,正好符合张浪目前打架经验少破招不行的现状。 “撩!” 张浪低喝一声。 锈刀从下往上撩起。 和大砍刀交击,发出了一声刺耳的脆响。 双方各退一步。 张浪拼命催动体内的玄灵之气,一刀刚停,又一刀挥出。 而陶俑反应的速度也比刚才快出了几分,横刀劈来。 一刀接一刀。 每一刀双方似乎都使出了全力,一阵阵刀罡从两人交战的地方向四周激散出去,气势威猛无匹。 张浪是将自己从古刀辛那里学到的所有东西都使了出来。 一声低喝就是一次变招。 陶俑则一直没有变招,就是简单的劈下。 于是一人一俑的战斗就有了石头剪子布的既视感。 反正无论张浪刀从何处来,陶俑都是与石头正面对上。 张浪用尽了法子,也没有办法让突破那柄大砍刀的防御! 第280章 人俑大战(下) 这场枯燥无味的战斗持续了小一刻钟后,张浪发现再打下去就不对了。 自己毕竟是血肉之身,和一个机器人比消耗? 这怎么比? 于是张浪迅速拉开了和陶俑的距离,然后各种手段尽出。 幻阵! 好吧,陶俑怎么可能会被幻阵迷惑? 人家根本不是靠什么六感来定位的! 毒丹! 常独忻的独门毒丹竟然只能给陶俑脱漆! 陶土还能用中毒不成? 黑毒蛊...算了,这玩意靠的血肉气息确定攻击目标的,这玩意身上哪有什么血肉气息? 可惜了,小黑不在! 要是小黑子在的话,这陶俑也就是他一爪子的事! 张浪最后掏出了巨阙。 一剑镇天下以他现在的状态是用不出来了,就看看巨阙能不能将人家的刀给折了! “铛啷!” 巨阙和大砍刀相交,就跟切豆腐一般,直接将大砍刀斩断。 陶俑似乎对断刀没有意识,张浪再出一剑的时候,依然以原来的刀长出刀。 结果自然是巨阙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大砍刀的阻挡,正中陶俑的胸口! 一声脆响后,陶俑被巨力冲得倒飞了出去。 张浪则是手臂发麻,看着倒在地上的陶俑道:“这下总能...擦!什么十大名剑之首!他么连个陶俑都捅不穿!” 在他正对面,陶俑再次站了起来。 刚才巨阙击中的地方,只是多了一个浅坑,连个裂纹都没有! 堂堂天下第一名剑只取得了这样的战果,也不怪张浪爆粗口了。 陶俑站起来后,再次朝着张浪扑了过来。 它依然没有意识到砍刀已经断了,张浪就看着断刀离自己半刀之遥狠狠砸在了地上。 陶俑似乎有些疑惑地停顿了半息,随后提刀再砍。 依旧空刀。 陶俑依然不泄气地不断出刀,不断空刀,张浪则是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恢复着体力,同时按摩按摩刚才发麻的手臂。 “这傀儡的ai不行啊,竟然连自己兵器长度出现变化都不能感知到,也不知道调整一下招式。” 张浪看着不断空刀,着实有些搞笑的陶俑忍不住吐槽道。 等歇够了,张浪才再次出剑。 虽说陶俑现在完全挡不住巨阙了,巨阙却也拿陶俑没办法。 一人一俑的战斗画风陡然一变。 变成了张浪一边倒,可陶俑怎么都倒不下去的古怪场面。 张浪打一阵,歇一阵,愣是把陶俑全身都戳了一遍,却始终都无法破掉陶俑的防。 于是,战局陷入了僵局。 “狗日的,我都快累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累啊!” 张浪无奈坐在地上,看着依然孜孜不倦拿破刀砸地的陶俑吐槽。 “这他么打下去,没完没了啊!” 这局面,对如今的张浪来说,完全无解! 他现在只能无奈地到数起陶俑身上的浅坑数,看看自己刚才戳了多少剑。 这一数,张浪却发现了了不得的地方! 他竟然看到陶俑头盔与胸甲之间,有一道间隙!! 刚才他是站着对敌,然后又是刀光剑影的,很难发现这只有头发丝宽的间隙。 当他坐下之后,从下往上看时,才看到间隙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张浪全身血液立时冲上了脑门! 吃鳖不怕鳖壳硬,就怕没有下刀的间隙! 张浪果断起身,操起锈刀,在陶俑举刀仰头间隙最大的时候,一道如练刀光闪过。 张浪只觉手上稍受阻碍,旋即便从陶俑的脖颈处劈出! 陶俑的头颅顺势飞起,“噗!”的一声,从脖颈的断口处喷出了大量的鲜血! 这种距离下,张浪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只能任由喷泉一般的鲜血浇了自己一身! 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张浪低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陶俑,双眼不由眯起。 他看到了断口中,露出来的骨头! 再转头看向陶俑头颅,果然,这里面是一颗发白的骷髅! 与此同时,伴随着细密的破裂声,陶俑身上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 随后“咔啦”一声,碎成了无数块陶片,剩余的鲜血流了一地。 陶片落下,张浪就看到一具断头的白骨。 这白骨比普通人的要粗壮许多,一看就是玄修之士的骸骨。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张浪走到了骷髅前,低头看去,果然在骷髅的额头上看到了清晰的玄灵印记。 玄灵印记从神府透体而出,可不仅仅只能在皮肉表面看到! 一具三变玄士的骸骨,竟然被制作成了陶俑,那么... 张浪转头看向了剩余的万余陶俑。 这些家伙,难道也... 念头刚起,张浪就听到“嗖”的一声轻响。 随后一道黑影当头砸下! 还好张浪没有放松,黑影还没到他头上,就被他一个闪身避开。 大砍刀将他身前的骷髅砍了个稀碎,刀身上的陶片渐次剥落。 好么,又一个! 张浪无奈地看着又一具陶俑出现,摇了摇头。 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张浪心中不慌。 他已经找到了速杀陶俑的方法了。 很简单,就和把大象关到冰箱一样,只要分两步。 第一步,巨阙断刀! 第二步,锈刀断首! 一气呵成! 第二个陶俑在张浪面前没有撑过五息的时间,就被削断了头颅,倒在了地上。 张浪免不了再次被血水浇了一身。 随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陶俑相继出现。 张浪用同样的方法料理后,陶俑出战的频率和速度越来越快! 当然他斩杀陶俑的熟练度也越来越高。 原来需要五息的时间,等到他斩杀了五十具陶俑后,就被压缩到了三息。 在一百具陶俑之后,再次被压缩到一息。 张浪第一次感受到了前世课本中那个卖油翁那句“无他,唯手熟尔”是什么意思了。 等到他斩杀了五百具陶俑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完成这两个动作了。 断刀,斩首! 就是身上一直被血浇着,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干过。 等到千具陶俑倒下后,张浪也已经彻底成了个血人了! 可是... 这大厅中足足有万具陶俑! 张浪看着那些还没有倒下的陶俑,有些欲哭无泪,这他么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第281章 偷袭不成沈四石! “你确定前方只有这一条路?” 沈四石面色凝重地看着回来通报的斥候统领,沉声问话。 “是,是的,大都督。”斥候统领听出来沈四石语气有些不对,但还是根据自己勘察到的地形如实回答道。 沈四石凝视着已经有些瑟瑟发抖斥候统领,良久好才道:“本督知道了,你再派人去前方探路...不对,就算是没有路的地方你们也要去。” 斥候统领浑身一震,小心道:“大都督,此处穷山恶水,瘴气弥漫,就算有解毒丸,卑职手下也已经折损了数百人了。” 沈四石忽然语气一冷:“莫非你贪生怕死了不成?” 斥候统领吓得一头磕在了地上,浑身颤栗道:“卑职不敢,卑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卑职那些个弟兄,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再白白送死了。” “哼!你当这是在过家家不成?若是再找不到路,别说你几个弟兄,所有斥候全部军法从事!” 沈四石的语气极其严厉,斥候统领险些吓尿,赶紧领命离开了。 沈四石等斥候统领退下,无奈摇头。 弱兵就是弱兵,就算是他强行将其推上位,依然是不经用。 “两天了......” 沈四石看了眼四周的山林,轻声喃喃道。 他带着五万军在山林之中转了两天了。 两天时间,他竟然始终没有找到折钵山山口位置。 面前的地图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上面都已经被他标记烂了,可依然没有走到理应在一天前就该到达的折钵山! 一开始沈四石怀疑自己进入了什么法阵之中,他还特意去探查了半天时间。 得到的结论是,没有半点玄灵之气动用的迹象。 而得到这个结论的沈四石更加郁闷。 这说明了一个很难堪的事实: 他...迷路了! 越境地形非常复杂,圣朝经历了这么多年,派了无数谍子入境去探查地形,死伤了近万人才画出了一幅简单的草图,这也是圣朝对越人用兵一直浅尝辄止的关键原因之一。 可对于常年主持军政大权的沈四石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更别说还是眼下如此急迫的局面下。 而且随着这两天的兜圈子,这五万弱兵开始展现出他们鱼腩的一面。 看上去人数众多,可士气军心却在不断动摇。 沈四石有预感,他要是不尽快找到折钵山的话,这五万军队很快就会做鸟兽散了。 到时候,他也只剩下回中京负荆请罪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验彻底毁于一旦! “唉!” 急火攻心下的沈四石一掌拍在了挂在树干上的地图上。 地图连同这两人合围的巨树轰然倒塌! 古树倒下时,引起了一阵阵惊呼声。 沈四石脸色黑沉,心中早就将这些一惊一乍的士兵骂了个遍了。 垃圾就是垃圾,就算他强行将这些人强行推上高位,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沈四石现在是骂也不能骂,杀也不能杀,去又去不了,退又无路退。 一根筋,四头堵! 他无奈地让副将传令下去,让下面所谓的军官约束一下士卒们的言行。 “我们这是偷袭!” “大呼小叫的算怎么回事?” 沈四石到现在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偷袭折钵山。 毕竟从军事角度来说,折钵山在万越王盟腹地,五万大军直接攻击折钵山怎么看都很难。 更别说是在圣朝精锐全军覆没的情况下。 所以沈四石留了一支小部队看住了上良寨方向,而且一路经过的小城寨除了洗劫一空来补充军需以外,全部被屠戮干净,一个活口都没留。 如今上良寨方向没有半点动静,看到过他们的越人一个没留,沈四石自认为折钵山应该不会知道五万大军到来。 就是......不迷路那就完美了! 过了片刻,士卒的嘈杂声才彻底消除下去。 沈四石烦躁的情绪才算安定了一些。 他看向倒下的古木,突然瞳孔猛然一缩! “尚书仆射,这都两天了,沈四石怎么会蠢到这个程度,竟然连路都找不到?” 折钵山口,丁晟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两日了。 本来他以为迎接他的会是一场恶战。 谁曾想,两天下来,别说打仗了,连个人毛都看不到。 此时,沈四石的五万军离折钵山口不过十里。 两天时间,就算是爬都爬过来了,可偏偏那五万人就跟眼瞎了一样,原地打转了这么长的时间! “不是他们蠢。” 陈守仁摇头道,“这可是老师的化凡阵图,别说沈四石了,就算是圣境入内,也能拖上个半个时辰,如果换成我老师亲自布置,那就远远不止半个时辰了。” 说着他伸出了两根手指:“两天,还能困得住他们两天时间。” “两天后便是大战之日了!” 丁晟竟然有些兴奋。 陈守仁不屑笑道:“大战?哪里来的大战?五万人,人吃马嚼他们已经断粮了。” “两日后,他们恐怕是饿得连挥刀刺矛的力气都没有了,到时候这五万人正好成为了我古越第一批北奴。” 陈守仁早就做好打算了。 折钵山如今人丁不多,就算是接收了北越,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国力也是不可能的。 而这五万北军,正好成为劳力。 这些人打仗不行,干苦力还是足够的。 丁晟稍作思索就领会了陈守仁的打算,由衷佩服道:“尚书仆射真乃神鬼之算也!环环相扣,为我古越重现居功至伟,古越有尚书仆射,实乃天赐!” 陈守仁眯眼哼道:“天在何处?人谋而已!” 丁晟闻言一愣,随即转变话锋道:“对对对,人算定天,方为英雄本色!” 在丁晟尚不算熟练但绝对真诚的马屁下,陈守仁心情大好,正要吩咐丁晟再去盘一下绑人的绳索是否充足时,突然听到“轰!!”一声巨响。 陈守仁脸色一变,起身几个纵越到了一侧崖顶上,举目往声响传来的方向一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分明看到十里开外,燃起了熊熊林火! 第282章 魔血灌顶!魔气夺魂! 麻木。 无尽的麻木。 张浪已经不记得自己斩杀了多少具陶俑了。 现在的他双目无神,看着眼前刚跳出来的陶俑,巨阙顶上,断去砍刀的同时,锈刀挥出。 陶俑头颅飞起,如水柱一般的鲜血喷起,将张浪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这次,张浪却连躲避和遮挡的下意识动作都没有,任由鲜血当头浇下。 甚至脸都没有抹一下。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手指,衣角滴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在这个如今已经略显空旷的大厅中,格外刺耳。 张浪在斩杀陶俑后,一动不动,只能看到胸口轻微的起伏。 新的陶俑却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大厅中只有血液滴落的声音以及勉强能听到的,轻微缓慢的呼吸声。 而在张浪脚边,那具被斩落头颅的陶俑,表面出现了密集裂纹。 没有了后续陶俑的破坏,这具陶俑依然悄然碎裂,露出了外壳下的骨架。 森白的骨架在殷红的血水中格外刺眼,张浪却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而随着骨架上的鲜血逐渐滑落干净,完整的骨架也开始逐渐分崩离析。 骨架崩坏之后,一股股轻微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黑气缓缓飘出。 黑气顺着张浪微弱呼吸,飘入他的鼻腔中。 黑气入体,张浪并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如同陶俑一般站立在原地。 等到所有黑气尽数消失,大厅之中才响起了“嘭嘭”的响声。 一具陶俑出列,朝张浪大踏步地走来。 张浪缓缓转过视线。 一双眼眸之中,竟没有丝毫人气,有的只有冰冷的杀意! 这次,他没有等陶俑出手,而是以一道极其鬼魅的身法突然闪到了陶俑跟前。 两步走已经被他压缩到了半息时间! 陶俑再次被斩首! 更多的血液淋下,更多的黑气进入了他的体内。 如果张浪这个时候还能点数的话,大厅之中还有整一千具陶俑! 某处山崖上。 柳儿青面色沉重。 两天时间过去了。 她依然没有看到张浪破掉万俑坑! 虽然她看不到张浪如今的状况,却能感应到张浪依然停留在大厅中。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白剑心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大师姐。” 白剑心在边上看了一会,发现柳儿青完全无动于衷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唤她。 柳儿青微微一震,转头看向了白剑,声音干哑道:“你来了?” 白剑心还没回答,就听到柳儿青继续道:“快点,给我口水喝,渴死我咯!” 白剑心:...... 她从储物袋中取了个水囊丢了过去,柳儿青接过后,“吨吨吨”连灌了三大口才抹了抹嘴角长出了口气。 “你再不来的话,我可就要渴死在这里了。” 白剑心淡淡道:“你少诓我,就算是我都不来,你也渴不死。” “嘿嘿,峰上师妹们都已经安置妥当了?” 柳儿青也不接话茬,扯开了话题问道。 白剑心微微颔首:“都回峰了,她们还能怎么办?各干各的事,就算心中记挂着,也只能想想了。” “那就好,这次差点误了大事。”柳儿青噘嘴道,“还是平日里对她们太松了,竟然多了一个小师弟,就跟当宝贝一样。” 白剑心无奈道:“大师姐,峰上二十年没有添新人,师妹她们又...也是人之常情了。” 她为几个师妹开解了两句后,停顿了下,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她们说清楚?” 柳儿青反问:“说清楚什么?” “关于小师弟。” “切,有什么好说的?小师弟不归她们操心。” 柳儿青摆手道,“她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白剑心沉默了片刻,轻叹了口气道:“大师姐,你知道的,踏浪峰是护短的。” “怎么?她们还敢护到我头上来?” “这就不好说了......” “她们这是要倒反天罡啊?”柳儿青瞪了白剑心一眼,“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 白剑心愣了愣,随后还是承认道:“有那么一点...” “滚!” 迎接她的是柳儿青的河东怒狮狂吼。 白剑心尴尬地抹了把脸上的口水,苦笑道:“别急么,我的意思是,小师弟现在这半吊子的水平,一下子让他进血魔地宫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柳儿青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想啊?” “这不是没办法么?” 柳儿青叹了口气道:“当初血魔被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伙围攻,还能被逃出去,要不是我们两个出手,他的地宫就不会出现在北越,更不会出现在四方谷了。” 白剑心道:“那倒是的。” “正是我们两个出手,血老魔是不会让我们踏入地宫半步的,只要我们进去,地宫铁定崩坏,他的手段,你应该清楚。” 白剑心无奈点头。 “而且,这么多年,咱们好不容易等到了时机成熟,又凑够了地宫打开的条件,难道我们还要等下去不成?” 柳儿青沉声道,“我反正是等不了。” 白剑心沉默片刻后道:“可是除了小师弟,就没有......” “你去别地再找个玄灵绝脉来。” 柳儿青打断了白剑心的话,“这个人还得信得过,肉身从小到大又被精心地洗练过,我们还能信得过,你要是找出一个来,我立刻把他给换出来。” 白剑心:...... 这样的人选她当然没办法找出来。 “可是...”白剑心沉吟片刻后道,“地宫之中危险重重,别的不说,万俑坑一般人都闯不过去。” 柳儿青斩钉截铁道:“一般人闯不过去,可是小师弟不是一般人!” “大师姐觉得他能挡住魔血灌顶和魔气夺魂?” 柳儿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良久道:“他一定能挡住,而且必须能挡住!” “大师姐,这不是置气的时候!” 白剑心声音稍急道:“若是小师弟挡不住的话,便会成为万俑坑中的其中一个陶俑了!想当年,血老魔凭借这个手段,杀了多少玄修!” 柳儿青却以不可置疑的语气断然道:“他一定能挡住!我说的!” 第283章 万俑坑,通关? “噗通!” 最后一具陶俑重重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大厅空荡荡,只有张浪一人站立。 身上的鲜血已经大部凝固,张浪现在连正常睁开眼都难了。 还能看到了的一线眼眸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属于人的色彩。 看上去,就如同那一万具被摧毁的陶俑一般。 最后一股鲜血落在了张浪头上。 随后,整个大厅中陷入彻底的死寂之中。 没有一丝声音,就连张浪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仿佛时光在此刻彻底停滞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地面上的血水彻底凝结干枯。 黑红的地面与黑红的张浪似乎合成了一个整体。 此时的张浪,看上去就和之前那些呆立不动的陶俑别无二致! 山崖上,柳儿青眉头紧锁,白剑心脸色发白。 “还是没有熬过去吗?” 白剑心喃喃道。 柳儿青没有说话。 “大师姐,你让我怎么和他娘交代?” 白剑心忍不住埋怨道:“我总不能给她还一具陶俑回去吧?” 柳儿青冷声道:“不需要你交代,我和公孙武峰早有约定,生死在天,若是失败了也就失败了吧。” 白剑心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柳儿青:“大师姐,无论如何,这都是小师弟啊!” “白剑心,你记住!” 柳儿青声音冷冽道:“踏浪峰上只有七座大殿!” 白剑心:!!! “大师姐,你......从来没有打算把他看做踏浪峰上的人。” “哼,他拿什么和你们几个比?” 柳儿青理所当然道。 白剑心沉默片刻后道:“即便如此…” “你现在心已经乱,不用再说了。” 柳儿青声音发冷,“他若是扛不过去,那便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如果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死就死了,又有何干?” 白剑心被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片刻后才长长叹了口气。 两人在山风中站了一夜一日。 这期间,柳儿青一直注视着远处平静的血海。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最后的结果。 等到第二日的黄昏,柳儿青看着水位已经下降了一半的血海沉声道:“走吧二师妹,看来我们依然还要继续再等待了。” 白剑心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柳儿青:“我们回去了怎么和几位师妹交代?” “四师妹和五师妹倒还好,没有小师弟,最多万毒凝胶没有了后续的供应,好在之前她们也存储得足够多了。” “可六师妹和七师妹...” 说到这里,白剑心没有继续说下去。 几个师妹当中,六师妹和七师妹对张浪的感情最为深厚,若是张浪就这么死在了四方谷,她们两个一时半会很难接受的。 而且以六师妹那脾气……到时候,峰上估计没有太平日子了。 柳儿青两手一摊:“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白剑心:??? “峰上内事归三师妹管,外事归你管,小师弟的事既可以算是内事,也可以算是外事,反正你们两个看着办就好了。” 柳儿青这甩手掌柜完全不负责任的发言让白剑心一阵气结。 柳儿青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马上就要急眼的样子,接着道:“实在不行,让四师妹给六师妹再来一颗毒丹么,反正她从小吃到大的,也不缺这一颗。” 白剑心:...... 大师姐处理事情果然...干脆利落! 她轻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眼血海方向,喃喃问道:“当真是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性了么?” 柳儿青摆了摆手:“没办法了,血海马上就要降到一半以下了,一旦到一半以下,血魔地宫就会自行关闭,他就算是现在往外逃都已经来不...唉?” 话还没说完,柳儿青猛然转头,瞪大了双眼。 白剑心被她的样子一惊,旋即随着她视线的方向望了过去! “大师姐,这血水涨起来了?” 白剑心不敢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大声问道。 柳儿青深吸了口气,再次回到了之前所在的位置,语气带着意外和欣喜道:“涨了,确实涨了!哈哈哈!如果这个时候涨了,那就是说明万俑坑他过去了!” 白剑心心头一喜,竟然罕见动容,露出了惊喜之色:“太好了!太好了!” 她总算不用头疼向这个交代,向那个通报了。 小师弟……至少还活着! 与此同时。 万俑坑的大厅中。 张浪已经笼罩在了一层厚厚的“血壳”当中。 这么长时间过去,看上去他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迹象。 忽然间,“血壳”下的眼皮轻轻颤动。 随后,厚厚的“血壳”突然裂开,一双赤红的双目陡然出现在了裂缝中! 赤红的双目,充斥着邪性与杀意,望之不似人眼! 而是...一双魔眼! 双眼睁开后不久,右脚缓缓抬起。 就听到“喀啦”一声脚上原本和地板粘连在一起的“血壳”被生生撕裂。 一步落下! 整个大厅原本凝结的黑血突然之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竟然自行从地上剥落,飞起,朝张浪缓缓卷了过来! 张浪往前每走一步,那些黑色血块汇聚过来就多一分。 等到张浪走到了对面石门前的时候,身边的黑色血块已经如同龟壳一般将他笼罩在其中。 下一刻,张浪抬手往前一指。 所有的黑色血块,猛然间冲向了石门! 没有任何声响发出,那些血块迅速融入了石门之中! 血块一融入,石门竟然缓缓消融! 随着血块融入得越来越多,石门消融得也越来越快。 没过多久,血块耗尽,张浪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与石门形状相同的“甬道”! 如果这时候张浪的意识还清醒的话,肯定要说一声怪不得。 这大厅后的骨墙竟然足足有数丈之厚! 不过这时候的张浪见到眼前的甬道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魔眼一般的双目忽然分别各自向反方向扫了一圈,随后就踏着无比沉重的步伐,进入了甬道之中! 就在张浪踏入甬道的时候,四方骨中的血海水位骤然暴涨! 不仅超过了之前全盛的时期,甚至要没过了四方谷最低矮的那几座山峰! 第284章 熟人再见! 柳儿青看到暴涨的水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好好好!万俑坑过去,那接下来便简单了!” 白剑心对柳儿青一惊一乍的样子见怪不怪了,可是这次,她却觉得大师姐和之前喜形于色还是有些不同的。 这次,柳儿青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也是,这么多年来的谋划,当年对于九幽血魔,她们七个齐上阵,折损了四人,重伤了两人才镇压了九幽血魔。 可即便如此,她们和血老魔之间,也说不上是谁赢了。 她们将血老魔连同帝宫一起镇在了四方谷,可是血老魔却不让她们踏入地宫半步,一旦她们进入,后果不堪设想。 能有今日的成果,柳儿青发自内心的欣喜倒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柳儿青说接下来就简单了...... 白剑心忍不住轻叹道:“是没有什么性命危险了,可是...可是等到血魔地宫彻底消失的时候,小师弟还是小师弟吗?” 柳儿青微微蹙眉道:“二师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你管他还是不是小师弟?我们能镇压一次,自然也能镇压第二次!” 白剑心垂目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道:“大师姐,你说得对。” “那不就好了?” 柳儿青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快速上升的血海水位上。 “你看,血海水位上升得极快,而且有沸腾之势,说明小师弟在万俑坑中对魔血和魔气的吸收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 “血海雀跃,是在为新主诞生欣喜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等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 说到这里,柳儿青紧紧闭上了双唇,双目之中是难掩的欢欣雀跃。 同时。 血魔地宫中的张浪已经穿过了那道冗长的甬道。 甬道的尽头连接着一道旋转向上的步阶。 张浪默默踏上台阶,每一步走得极其平稳。 均匀且有节奏的落地声不住响起。 直到他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停下。 前方依然又是一道甬道。 不过这道甬道的尽头却能看到亮光。 张浪步阶尽头稍作停留,随后朝甬道中踏入。 等到他踏出甬道之时,就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终于来了。” 在他身前,依然是一座密室。 不过和万俑坑比起来,这里就小很多了。 密室之中并不黑暗,墙壁与屋顶都散发出光芒,将密室照得如同白昼。 而在密室正中的小平台上,一个人背对着张浪。 刚才的声音正是他发出来的。 张浪的双目朝两个方向丢溜溜转了数圈,最后锁定在了这道背影身上。 “哈哈,看来你不仅扛住了万俑坑的磨炼,还让自己的肉身越发强大。” 那人边说边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一张张浪最为熟悉不过的脸! 正是之前奋不顾身跳入旋涡之中消失的许归凉! 他和张浪四目相对,张浪脸上却没有半点的表情变化。 仿佛看到的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片刻后,许归凉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神念消磨,一息尚存,看来这具肉身已经无法引起你的心念牵动了。正是老夫最中意的程度。” 他走到了张浪身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突然! “呼!” 一声破空之声炸响。 巨阙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朝许归凉腰间横劈了过来! 这种距离,如此速度,许归凉完全没有闪避的可能。 一剑扫过,许归凉竟然被生生砍成了两截! 他的上半身重重落在地上,而下半身却依然站立在张浪身前。 可诡异的是,伤口处并没有任何鲜血喷出,只能看到依然在蠕动的,被切成两半的脏器,就像是被砍断的是一尊假人一般! 落在地上的许归凉却没有半点怒气,反而笑得更加大声。 “哈哈哈哈!” “好好好!你能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这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老夫的衣钵传人,必定会是当世大魔!” “只要你魔心一成,还有巨阙在手,那些狗屁的世俗亲情都将无法阻碍你!” 许归凉笑得肆意大声,张浪却无动于衷,依然保持着收剑的姿势,一双魔眼旋转了几圈后,一只眼睛盯着许归凉的上半截,一只眼睛盯着许归凉的下半截。 许归凉笑完,两个半身的切口的血肉骤然一阵剧烈的蠕动。 随后,切口处猛然窜出了无数条触手一般的肉须! 两团肉须寻到了彼此,纠缠交融,将下半身各自拉扯到了中间位置,最后两半截身体彻底交融在了一起。 张浪的两只魔眼的视线也随之汇聚到了一点。 重新恢复一体的许归凉这次并没有再靠近张浪,而是远远围着张浪转了两圈。 这个距离正好是巨阙能攻击的范围之外。 等到两圈转完,许归凉这才重新转身往平台上轻跃而去。 就在他在平台顶上落定之时。 又一声破空声响起。 “噗!” 许归凉缓缓低头,就看到了半截巨阙从他心口穿出! 许归凉缓缓转身,一边缓缓拉出巨阙,一边笑道:“调皮,杀意重是好事,老夫很喜欢,可是将这等宝物随意乱扔,就不好了。” 他便抽出巨阙,边欣赏一般看着巨阙剑身感怀道:“想当年,老夫起于微末,一点点东西都当成宝贝一般爱惜,杀了来找死的敌人,就算是他们的血,他们的肉都不肯浪费。” “这好端端的名剑,你怎么能说扔就扔呢?” 许归凉把玩着手中的巨阙,随后语重心长对张浪道: “你若是继承了老夫的衣钵,可以一定要记得,勤俭方能持身,任何一点点浪费都是不被允许的,明白么?” 张浪表情木然,喉间突然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许归凉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好,你听明白,老夫很欣慰。” 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么...你的魔念尚未真正发芽,老夫来帮你一把。” 说着,他轻轻一跺脚。 身后发出了轻微的响声,随后一个硕大的,如同天平一般的器具从他身后缓缓升了上来! 而在左右两个硕大的托盘上,分别躺着一人! 第285章 老夫想和你玩个游戏! 张浪看到这两人的时候,没有半点反应。 许归凉对张浪没有反应的反应很满意。 “你不记得她们两个了?” 许归凉问道,张浪自然不会应他,甚至两只眼睛一直都聚焦在他的身上,没有朝两侧稍微偏移一点。 “哈哈,你现在的样子,老夫很中意,真的很中意。” “不过...” 许归凉沉下声来,“你若是完全不记得那也是不行的。” “魔不是毫无感情地杀戮。” “是你享受杀戮,享受清除掉拦在你眼前敌人的快感!” “特别是你的至亲之人,当你亲手用刀剑割开他们的喉咙,刺穿他们的心脏,砍下他们的头颅,甚至将他们千刀万剐,你应该感到快乐,感到兴奋!” 许归凉越说越激动,脸上染上了一层亢奋的红晕,似乎是想到当年自己的“丰功伟绩”,或者是“快乐瞬间”,面目逐渐狰狞起来。 “你不能是麻木的,你不能像一块木头或者一块石头一样,心中毫无波澜。” “那不是魔,那是傀儡,那是工具!” “工具,怎么配称魔?” “你看,魔血浇灌了你的肉身,让你有用之不完的力气,魔念磨灭了你的道德,让你重新恢复到刚出生时的状态。” “这些都是老夫精心的安排!” 许归凉盯着张浪,满目疯狂之色,“老夫要的是,你,老夫的衣钵传人,老夫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亲传弟子,能以婴儿一般,领会魔的本质,魔的快乐,魔的癫狂!” “所以,你不能像一具傀儡一般毫无反应,你啊,还是要想起来这两个人是谁,是你的谁,然后亲自,亲手,杀了她们,然后喝干她们的血,吞噬她们的神魂。” “当你能感受到那种快乐的时候,你的魔念就能真正的发芽!” 许归凉的长篇大论没有让张浪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如今的张浪就如他所说,是一具傀儡,一具没有人气的傀儡! 许归凉的状态逐渐恢复了正常,让脸上的红晕褪去后,他笑着道:“老夫知道,经历了万俑坑无休止的杀戮,你现在已经不记得她们是谁了。” “没关系,老夫会让你记起她们是谁的。” 说完,他对准张浪的额头隔空轻轻一点。 张浪原本聚焦的眼神立刻散开,呈现出茫然之色。 随后,他张开双手缓缓抬起。 原本在托盘上昏迷的两人缓缓醒转。 左边是抚云,右边是武向生。 两人几乎同时捂着脑袋坐了起来。 很快,武向生率先缓过神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离她最近的许归凉,惊声道:“你没死!?” 话音刚落,那边的抚云就发出了一声惊叫: “世子!你是世子!世子,你怎么了!” 武向生随即抬眼望去,就见到了张浪如今恐怖的模样! “嘶!” 武向生倒吸了口凉气。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和抚云一头扎入石门中的瞬间。 所以在她的认知中,和张浪分开的时间并不长。 在短短时间里,张浪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那边抚云显然接受不了张浪如今的样子,带着哭腔喊道: “世子,你说话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抚云啊!” “世子,你看看我!你不记得抚云了吗?” 张浪没有反应,两只赤红的魔眼似乎陷入了混乱一般疯狂转动。 喉间还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闷响。 从小到大,抚云哪里见过张浪如此模样? 在呼喊无效之后,她的情绪也接近崩溃,不住哭喊道: “世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我这怎么和夫人还有侯爷交代啊!” “都怪我,我就不该听陈守仁的话,来刺杀沈四石的,要是我待在折钵山,世子也就不会为了找我来这里了!” “不对,我就根本不该来折钵山!我当时要是回中京去,世子根本连万越王盟都不会来!” “都怪我!呜......都怪我!” 武向生听到抚云的自责,眉头微皱,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效忠的两任主人,一任刻薄寡恩,冷漠无情。 一任却又过于多愁善感,优柔寡断。 真的是...... 这个时候,难道重点不应该是在前方的许归凉身上么? 张浪之前说过,许归凉为了救他们跳入了旋涡中。 理应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怎么会好端端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样子,他还是如今此处真正掌握局面的人。 抚云的哭泣,武向生的冷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许归凉很满意这两人的表现。 如此性格迥异,身份悬殊,才能更好地催生魔念。 而且刚才当抚云哭嚎的时候,张浪就开始表现出了一定的混乱,不再是之前那种麻木的状态。 许归凉这时候缓缓开口。 他一开始说话,抚云的哭嚎声自行就被掩盖下去了。 他说道:“老夫的左手边,是你的青梅竹马,从小伴你长大的贴身丫鬟,你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疼爱。” “而在老夫的右手边,是她的忠心护卫,为了她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并且为了她任劳任怨,甘冒矢石。” “老夫想和你玩个游戏。” 话音未落,屋顶处传来了一阵机关启动的声响。 随后一个铜盆就从屋顶缓缓降落了下来。 武向生看到铜盆中的东西时,就算是她都险些吐了出来。 而抚云则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心,连哭都顾不上了,直接吐了个稀里哗啦。 这铜盆之中竟然是一盘蠕动的粉红虫子! 这些虫子身形如同放大版的蛆虫,可在头尾却长出了无数条黑色的绒毛。 无数虫子纠缠在一起,在铜盆中纠缠蠕动,看上已经足够恶心了。 可偏偏这铜盆中还有散落着残肢断臂,肠子内脏脑花的碎块到处散落,与那些虫子混杂在一起,那种视觉冲击,实在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 许归凉指着铜盆道:“这叫虐死虫,是老夫亲自培育出来的,最喜食人。” “至于怎么食人,等会你就应该知道了。” 许归凉脸上露出和煦却渗人的笑容: “游戏规则很简单,两个人中你选一个亲自杀了,没被选中的那个,就丢到这铜盆中,让老夫的虐死虫享受一顿美餐!” 第286章 这才是魔! 许归凉话一说完,密室之中,安静得可怕。 甚至刚才一直发出无意识声音的张浪都陷入了死寂中。 武向生和抚云两人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归凉背影。 武向生遍体生寒。 她在枭影卫多年,自认为自己见过不少残酷变态的刑罚。 可是像许归凉这种完全以释放人性之中的恶念为目的的,她真的是第一次见! 若是张浪选择杀武向生,就要眼睁睁看着抚云被虐死虫给生吞活剥! 而张浪若是选择抚云......他就要亲手杀死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抚云! 这对张浪来说,就是个无比恶毒的选择! 除非...张浪如许归凉所说,入魔! 武向生呼吸急促,看向许归凉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此人,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可怕! 抚云在发了片刻呆后,对着许归凉就是破口大骂。 武向生听到抚云骂出的话,惊愕地看向了抚云。 不是,陛下你现在难道担心的不应该是你的身家性命么? 你...你竟然责怪对方让张浪陷入两难抉择,让你家世子备受煎熬? 这他娘的...... 武向生无奈道:“陛下,你不用喊了,我刚刚看过了,我们所在的...盘子上有单向的阵法。我们能听到他们两人的声音,他们却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抚云骂到一半,立时闭上了嘴。 随后转头对武向生道:“武统领,你有什么办法没有?世子绝对不能入魔!” 武向生无奈扶额道:“陛下,你现在不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性命么?” “我死不足惜。” 抚云神色凝重道,“我的命本来就是侯爷给的,若不是侯爷,十八年前我就应该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我从小就指天发誓,我活着便是为了世子,若是世子出事了,我活着便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武向生:...... 这他娘的就她如今效忠的陛下! 真的是...绝了! 武向生心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转头看了眼张浪和许归凉。 此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许归凉似乎并不着急,静静等待张浪下一步的动作。 张浪虽然没有再发出声音了,但是两颗眼珠分别看向了武向生抚云。 诡异的样子,让武向生不寒而栗。 她突然觉得不能让张浪真的萌发魔念。 当年九幽血魔在万越王盟,以及南疆造成的恐慌,武向生是在枭影卫的旧档中看到过的。 别的不说,若是张浪真的入魔出世,以如今万越王盟的现状,别说古越立国了,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武向生双眼微微眯起。 她知道自己恐怕是难以逃出生天了,可是古越和折钵山是陈守仁的心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陈守仁的心血毁于一旦! “陛下。” 想到此,武向生暗暗下了决心,开口道,“想不让你家世子入魔,我倒是有个办法。” 抚云双眼放光,起身焦急道:“快说!” 武向生转头看向了抚云,冷声道:“只要陛下自戕,那张浪就不必做如此残酷的选择,他心中的魔念自然不会被引发了。” 抚云闻言一怔,随即双目放光:“当真?” 武向生轻声淡淡道:“起码有八成的把握。” 抚云重重点头:“好!如果我的死能让世子不坠魔道,我死而无憾!” “武统领,替我和尚书仆射说一声,我辜负他对我的期望了。” 话音刚落,她凝神屏息,抬掌就要朝自己面门拍去。 武向生冷眼旁观,抚云脑浆迸裂,当场毙命的一幕却没有出现。 两人同时感觉一股巨力死死束缚住了她们。 同时,许归凉的声音响起: “你们两个,真当老夫不在是么?” “人牲要有人牲的觉悟,老夫让你们自由活动,是为了让老夫的徒儿能更真切感受到你们的存在,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耍小心思的。” “没有老夫的准许,你们还想求死?” 武向生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虽然她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可还是忍不住尝试了一次。 如今看来,新一代九幽血魔出世几乎已经成了定局! 武向生再次看向了张浪方向。 她想看张浪会做什么选择。 当她再次和那只魔眼相对时,突然心中一动,感觉哪里不对。 这时,许归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乖徒儿,老夫给你选择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 “你要是选好了,就自己动手吧。” 许归凉缓缓后退,退到了【天平】的后方。 给张浪腾出了【天平】前方的空间。 而且有【天平】的遮挡,刚好防止张浪突然的“调皮”。 片刻后,一直没有动作的张浪终于动了。 嘴中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吼声,张浪的速度陡然暴增。 几乎是一息之间就到天平跟前! 左手巨阙,右手锈刀,刀剑同时平举! 许归凉见状情绪也随之亢奋起来: “快!乖徒儿,让老夫看看你的选择!” “你是想亲手手刃你的青梅竹马,还是想要亲眼看着她被虐死虫撕成碎片!” “老夫建议你先杀,杀完之后,你依然可以将她的尸体扔到盆中,再看虐死虫吞噬她的尸体!” 武向生和抚云:!!! 这家伙竟然给出了另外一个更加变态的选择! 如果张浪真的按照他说得做,那魔念就不只是顺利萌发那么简单了! 许归凉话音刚落,张浪已经高高拔地而起,纵身跃到半空中。 同时手中的刀剑同时光芒暴涨! 左手三尺剑,右手镇山刀! 刀势剑意,滚滚而来! 比起他之前施展的刀势与剑意,其中多了四分的血腥疯念! 许归凉见状双目放光,忍不住夸赞道:“好底子!流朱城的剑,踏浪峰的刀!有如此底子,再行入魔,天下之大,还有谁能阻你!” “老夫当年未竟之事业,将由你来亲手完成!” “徒儿,做出你的最终决定吧!” 半空中,张浪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刀光剑气竟然同时迸发,向左右两侧的“托盘”汹涌杀去! 许归凉见状大喜过望,大笑道:“哈哈哈!好徒儿!你果然做出了老夫最希望你做出的抉择!” 他最希望张浪做出的抉择,不是张浪杀其中任何一人!而是两人都杀! 无视他的规则,随心所欲,这才是魔! 第287章 五万军,一个都不要剩! 折钵山口外。 这一场大火在山风的助力下,烧了足足一天两夜。 四周的山林笼罩在大火之中,树木倾倒,浓烟滚滚。 山林之中的鸟兽也大部付之一炬,这十里方圆成了一片死地。 沈四石看着前方的一片焦土,面无表情。 这一场大火再次超出了他意料。 之前他看到那棵巨树倒下时,总算发现了自己迷路的关键。 于是当机立断改了偷袭的既定计划。 说起来也可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其实在敌人眼中其实是赤裸裸的转圈原地游行。 而且被人当猴耍了整整两天时间。 沈四石一想到那些个对手好整以暇地在边上看戏的画面,火气就忍不住烧心。 但是眼前这个...姑且称之为阵法的布局实在是太过精妙了。 对方竟然借助越境复杂的地形,以人力化天然,让他不知不觉失去了方向。 如果想要正面破解,并且带五万军队出去,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沈四石选择了最直接了当的方法。 放火烧山! 反正自己的行踪早就被发现了,偷袭不成那就正面强攻。 这个精妙的布局确实让他背后生出些许凉意,可是一想到流朱城毕竟是圣朝公认的超然之地,有些奇妙手段倒能让他迅速接受。 而且对方知道自己来偷袭的情况,竟然选择用这种毫无杀伤力的方法来拖延大军的脚步,是不是也能从面说明,折钵山如今的战力根本无法抵挡? 有了这样的估计后,沈四石再也无所顾忌。 刚开始的时候,火势,风向都在他的控制中。 根据沈四石的预计,只要烧上个把时辰,那这个精妙大局就会被完全破解。 到时候,五万大军一拥而上,折钵山便能被他轻易拿下。 可谁知道,事情的发展却没有如他的意。 大火确实烧毁了陈守仁的化凡阵,可火势却脱离了沈四石的掌控。 而且在这个时候,风向竟然骤变。 大火反而向沈四石军队所在的方向烧了过来! 猝不及防下,被烧死了数千人! 沈四石只能让大军先行后撤。 而这场大火随着不断变化的风向,范围不仅扩大了数圈,更是一直烧到了现在。 若不是这一场大暴雨,恐怕火依然还会继续烧下去。 沈四石时间宝贵,又被大火阻挠,心中焦急可想而知。 如今大火熄灭,沈四石总算是能继续进军了。 沈四石随着穿过焦土,却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乱风岩?” 他赫然在焦黑的土地上发现了数量不少的乱风岩以及大量的,成团的引火物烧过的残留! 乱风岩是折钵山的特产,轻轻叩击会有清风徐来。 没有什么杀伤力,在圣朝多是一些富贵人家用来放在卧房中消暑吹风的小装饰。 可这么多的乱风岩,却能引起一股不小的风势! 这风势对人依然没有杀伤力,可催动火势,改变大火燃烧的方向却是足够了。 再加上这些引火物的帮助,这场大火才陡然间失去了控制。 尽管沈四石之前已经猜到其中有人作梗。 可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松就做到了。 他甚至没有看到一点玄修之士插手的痕迹! 沈四石一时间不知道这一战是凶是吉了。 可他又转念一想。 大军都已经打到这里了,对方竟然连个玄修都没有派出,反而用这些“低级”的手段来阻挡大军的脚步。 这是否说明了流朱城并没有派出真正的高手过来? 沈四石稍作思虑,便确定了这个想法。 确定的原因是他笃定流朱城不敢公然和圣朝撕破脸皮,更不敢在这里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至于那一剑镇人间,哼,流朱城推托的说辞可就多了。 一念及此,沈四石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只要拿下了折钵山,让流朱城的人知难而退,那么上良寨必定军心涣散。 到时候,回军上良寨,当初既定的目标也能顺利达成! 挥军入越,不正是为了拿下北越么? 沈四石下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只不过烧过的山林,之前又刚下过大雨,泥泞难走,大军的行进速度依然不快。 走了半日,日头西斜,大军才走到了焦土的边缘地带。 沈四石也找到了地图中关键的参考标的物,知道绕过前方的山岗,便能见到折钵山口了! 于是他下令在此扎营一夜,休整一晚上明日再一口气打到折钵山口! 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这五万弱兵早就疲惫不堪,士气低落。 正常的将领这个时候,考虑不是如何进军,而是怎么平安撤退。 可此时的沈四石就如同输红眼的赌徒一般。 他半生的谨慎小心积攒下来的赌注在四方谷全部输完。 这五万弱兵成了他仅剩的,唯一的可以翻盘保本的希望! 所以哪怕士气在低落,士卒再疲惫,沈四石也不愿意撤兵。 而且由于之前连同许归凉在内的将军官吏全部葬身四方谷,沈四石边上也没有个劝诫的人。 这五万人随着沈四石的疯狂逐步走向深渊! 次日。 正如沈四石所预计的,绕过这个山岗,他们就能看到折钵山口那标志性的双峰。 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五里地。 看到双峰之后,原本低落的士气有了一些提振。 沈四石更是意气风发,将手中马鞭往折钵山口一指,高声喝道“饮马古越王宫!”,便驱使大军进发。 而这剩下的五里地,却成了这五万人的噩梦,以及......地狱! “尚书仆射,一切准备就绪。” 丁晟终于等到了活人。 他虽然名义上是个文官,实际上却是个狂热的好战分子。 脾气又极其刚直火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直接给张浪甩脸子。 见到沈四石大军的踪影后,丁晟已经蠢蠢欲动了。 和陈守仁汇报的时候,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亢奋。 陈守仁笑着道:“丁主司放手去干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声音冰冷缓缓道: “这五万人,一个不剩!” 第288章 带我去见你! 武向生看到直往自己心口而来,急速变大锈刀。 心中暗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没有阻止张浪。 陈守仁,你自求多福吧。 抚云没有看着当头劈下的巨阙,只是看着张浪如今面目全非的脸庞,脸上满是心疼。 刀光剑影,迅速将两人笼罩。 没有惨叫声,没有鲜血四溅。 可属于两人的生机却迅速消融! 许归凉当然能感应到两人生机的消失,狂喜之色更甚。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还以为你只是斩杀了事,你竟然选择了如此痛快的手法!” 按照生机消失的速度,张浪是用刀剑生生将两人一层层绞碎了! 那可是比千刀万剐的凌迟还要痛苦! 片刻后,锈刀和巨阙回到了张浪手中,“托盘”上已经没有了抚云和武向生的踪迹。 张浪缓缓从半空中落下,停顿了片刻后,缓步走到了许归凉身前。 当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时,张浪说出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带我去见你吧。” 声音与张浪原本的声音完全不同,低沉嘶哑,并且透露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威严。 许归凉注视着张浪的魔眼,其中茫然悉数褪去,能清楚看到眼神中的冷漠与夹杂其中一丝凶戾! 魔血浇灌,魔气入体,神念迷失,这是第一步。 魔念苏醒,替代本我,这是第二步。 当张浪恢复自我意识的时候,就说明前两步已经完美完成了。 而且从张浪意识的清醒程度来看,魔念非常纯粹! 许归凉满意道:“你确实已经有足够的资格见到老夫了。” “不过,老夫问你一句,你来见老夫是为何故?” 张浪毫不犹豫地,冷冷应道:“废话,当然是为了杀你。” “好!” 许归凉大声赞道,“你杀了老夫,继承老夫衣钵,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张浪冷哼问道:“你既然这么痛快,有什么遗言就说吧。” “怎么?你难道是想帮老夫完成遗愿么?” “完成你的遗愿?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来?” 张浪冷声道,“我只是想听听你的遗言中还有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而已。” “毕竟...你应该不止这点垃圾货色吧?” 张浪指向那个硕大的“天平”。 许归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大声:“哈哈哈哈!说得好,你果然有大魔之姿,好,老夫这就带你来见老夫。” 话音刚落,许归凉就转身下了平台,快步到了对面的骨墙前。 他轻轻在骨墙上一按,那些骨头便自行向两侧滑开,又一个甬道出现在了张浪眼前。 张浪不屑哼道:“像你这样怕死,还入什么魔?” 许归凉的动作明显一僵,竟然有些怅然若失道:“你说得对,老夫若是放下对那一线生机的贪念,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了。” “真是丢脸。” 张浪丝毫不给他面子,扔下四个字后,先行踏入了甬道中。 许归凉看着张浪的背影,突然问道:“你就不怕老夫在前方布下陷阱?” “有什么好怕的?” 张浪反问,“大不了玉石俱焚。” 许归凉大笑着快步跟上,超过了张浪,认真干起了带路的活来。 和之前两次不同,这次的行程才有了【地宫】的感觉。 出了甬道之后,便几个相联通的大厅。 这些大厅中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种珍宝——当然,对九幽血魔来说是珍宝,可对正常人来说就一眼看上去就无比惊骇的物件! 张浪面无表情地跟在许归凉身后,许归凉倒是饶有兴致地向张浪介绍起来这些他花了大力气积攒的家当。 其中的过程格外血腥,甚至骇人听闻。 许归凉一边说一边斜眼观察张浪的反应。 张浪面无表情的同时,还表露了恰到好处的不屑。 “怎么?你是看不上老夫这些家当么?” 许归凉似乎有些不悦地问道。 张浪平静道:“就这些东西,值得我看上么?” “这些难道不是当年你的全部身家的三成不到么?” 连续两个反问倒是让许归凉有些尴尬了。 “这倒也没错,若不是那次...老夫何止这些东西?” “所以,不要拿这些垃圾来脏我的眼。”张浪毫不客气道,“有这时间,走快两步,让你见见你的本尊才是。” 许归凉侧头深深看了张浪一眼:“老夫的本尊其实没有什么可看的。” “确实没有什么可看的。”张浪竟然认同地微微点头道,“我要也不是看,而是你的全部。” “好!” 许归凉眼中欣赏之色已经到了极点,接下来的路上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张浪穿厅过堂,很快就来到了一扇真正的石门跟前。 这一扇石门足足有三人高,容许七八个人并肩进入。 石门上更有繁复的雕刻,如果不看雕刻的内容,足以称得上精致。 张浪看到石门后才有了些许赞许的语气:“这门不错。” “眼光不错。” 许归凉笑道:“你可知道,老夫有三宝?” “我想我已经看过两个了,这应该是第三个。”张浪应道。 “没错,万俑坑,赏罚秤,以及这扇卫道门。” 张浪微微挑起单眉:“卫道?不合适吧?” “魔道非道?” 许归凉斜了张浪一眼,“正是有此门,老夫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张浪也不接话,直接道:“开门吧。” 许归凉却摇头道:“这门老夫开不了。” 他指了指张浪道:“只有你可以开。” 见张浪没有丝毫惊讶,他接着道:“看来你也已经猜到了,那就跟老夫过来吧。” 说着,他领着张浪来到石门边上,指着上面一个兽头浮雕张开的巨口道:“探手进去即可。” 张浪看了眼浮雕,又转目看了眼许归凉,突然伸手抓住了许归凉的手,不等许归凉反应过来,便将他的手塞入了浮雕的口中! “你想做什......” 许归凉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如同被吸干了一般,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与此同时,石门处传来了沉闷的声响。 卫道门,缓缓开启! 第289章 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张浪站在卫道门口往里望去。 门后是一间墓室。 墓室正中的棺床上,摆放着一具不知名金属打造的棺椁。 张浪眯起了双眼。 棺椁不沾金,这应该是众所周知的基本常识。 低级一点的用上好的木料制作,向圣朝的历代先皇棺椁传说都是用玉石打造。 而只有十恶不赦的罪人才会用金属打造的棺材。 显然九幽血魔不会自己钻到了这样的棺椁当中,肯定是有人强行将九幽血魔封镇在此处! 张浪看着墓室中的棺椁,原本赤红的魔眼缓缓褪去颜色,恢复成了本来模样。 接着身子轻轻一抖,还凝固在身上的所有黑血全部落在了地上。 都到了这里了,不装了,该摊牌了。 果然,张浪一恢复正常时,棺椁中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难听到极致的吼声: “你,你竟然没有入魔!” “不可能!” “如此多的魔血,还有数不清的魔气,你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可如果你没有入魔,又如何...” 张浪干笑道:“又如何通过你的万俑坑是么?” 对方沉默了片刻后,道:“你身上竟然有能伪装魔气的至宝!” 张浪也不否认:“不然呢?” 九幽血魔设置的三道关卡当中,最为凶险的就是第一道万俑坑。 万俑坑当年就是九幽血魔赖以成名的魔宝,像张浪这样的三变选手,进入万俑坑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是被万俑坑吞噬成为了坑中的陶俑之一。 另一个便是能扛住魔血和魔气的侵蚀,并且以自身入魔为代价,获得万俑坑的认可。 正常来说没有第三种可能。 最开始的时候,张浪并没有注意到。 但是随着斩杀陶俑的数量越来越多,魔气在体内汇聚得也越来越多。 这些魔气在张浪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张浪的体内四处蔓延,侵蚀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加上张浪本就是玄灵绝脉,经脉就比正常人要粗大许多倍,魔气自然而然就到了气海中。 而在气海中和血魔魔心面面相对了这么些日子的布哥儿,一见到闯入气海中的魔气,就跟狗见了热屎一般,不仅将这先头部队一网打尽,还罕见地开始主动干活。 进入张浪体内的魔气,一点不剩的,全部被布哥儿吃了个干净。 张浪感应到布哥儿的异状后,稍稍一内视,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和这个铁公鸡,小祖宗一起生活了多年,他已经形成了一个坚定的信念: 凡是布哥儿看上的东西,绝对都是好东西! 于是张浪不仅没有停止斩杀陶俑,反而斩得越来越快。 而且万俑坑本来就为了诱惑入坑者斩杀陶俑,送上数量充足的陶俑同时,还非常配合张浪的斩杀节奏。 一旦张浪的体力跟不上的时候,万俑坑甚至还会放缓“刷怪”的节奏。 于是在双方莫名其妙的“默契”下,张浪最终将陶俑斩杀殆尽。 但是问题也来。 魔气有布哥儿处理,可魔血对肉身的侵蚀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好在魔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与剧毒类似。 玄灵绝脉虽然不能完全对魔血免疫,却也能逐渐地消化掉。 这也是张浪在斩杀完最后一具陶俑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长时间的原因。 而这么多魔气被布哥儿吞掉之后,布哥儿并没有像貔貅一样只进不出。 它反手将精纯了数倍的魔气一股脑吐进了血魔魔心中。 血魔魔心在魔气进入之后,就像是一样死物活过来一般。 而张浪后续“入魔”的状态,正是血魔魔心的杰作! 张浪当时的状态就是,他确实入魔了,但实际上又没有入! 否则的话,他也不能获得万俑坑的认可,更不可能骗过“许归凉”的眼睛! 过了万俑坑这最难的一关后,后续反而是简单了。 对于九幽血魔的话,张浪当然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什么传他的衣钵啊,收做徒弟啊,全当九幽血魔是在放屁。 棺椁中,那道声音不甘心地吼道:“可是你明明杀了那两人才生出...嘶,那两人难道也没死?” 张浪点头:“你这不是废话么?” “你,你骗老夫,那两人在老夫的赏罚秤上,老夫分明能感应两人的生机消散,没有什么东西能完全隔绝掉两人的生机!” 张浪嘲笑道:“没有东西能隔绝生机?你这把岁数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告诉你,这种东西,你不仅见过,之前还会天天用。” “放屁!本尊从来就没有...啊这!” 九幽血魔的声音生生被自己打断。 因为张浪手中多了一个储物袋。 “你该不会说,两人就在储物袋中吧?” 张浪点头后,九幽血魔嘶吼道:“你扯什么狗屁淡!储物袋中怎么可能存放活物!” 储物袋中确实能隔绝生机没错,可是活物进储物袋后,也绝无生还可能! 张浪要是将两人放入储物袋中,那和杀了她们有什么区别? 张浪却耸肩道:“这个技术难题,你们确实解决不了,但是对我来说,并不难。” 储物袋中之所以不能存放活物,其实就是因为储物袋开辟出的空间中,是没有任何空气存在的。 而玄灵之气又不能通过储物袋的空间阻隔,只能通过储物本身自带的阵法存储物品。 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想过在储物袋的空间中做点什么。 张浪当然也没办法做点什么。 他不过是在储物袋中放了两个盒子。 而这两个盒子质地坚固,并且配备了充足的氧气供应,如此活人在这两个盒子中,便能在储物袋中呆上短暂的时间。 这两个盒子可是张浪经历了数次险情后,痛定思痛才搞出来的。 本来是想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个藏身之处的。 谁知道先在这里给抚云她们用上了。 现在抚云和武向生正好端端躺在张浪命名为【生命维持舱·简易版】中呼呼大睡呢! 那边棺椁中的声音还在喊着“本尊不信”,张浪双手抱胸道: “你信不信不重要,不过你现在倒是可以安心去死了!” 第290章 为什么总是踏浪峰! “去死?” 九幽血魔突然冷静了下来,连连冷笑道:“就凭你?还想杀了本尊?” “你以为本尊在卫道门前没能杀了你,你就能杀了本尊?” 张浪摊手道:“之前我是不确定能不能杀你的,但是...” 他打量了下眼前的棺椁道:“我看到你待的这具棺材,我就知道,你死定了。” “呵呵,销魂蚀金,配上锁魄黑银刻制的死魂阵,你竟然还能从中强行挤出一线魂魄来控制许归凉的肉身,你如今的魂魄状态...啧啧啧,不用我明说了吧?” 此话一出,棺椁内的声音彻底沉寂。 片刻后,声音极其暗哑地响起:“你竟然认得死魂阵!” 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恨意。 “说!你和踏浪峰上那七个娘们是什么关系!?” 死魂阵算是踏浪峰的独门秘传法阵了,普天之下,踏浪峰以外能认出这个法阵的,合起来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而这些人都不会是张浪这个岁数! 所以,九幽血魔立刻将张浪和踏浪峰联系在了一起。 张浪背手笑道:“在下不才,正是踏浪峰刚入门的弟子,目前排行第八。” “又是踏浪峰!” 血魔的声音陡然狂暴起来! “为什么总是踏浪峰!” “本尊与踏浪峰之间并无冤仇,为何你们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本尊!” 明显对踏浪峰的怨念极深! 张浪不知道九幽血魔是怎么嗝屁的,不过看到死魂阵后,又联想到古刀辛对血魔魔心不屑一顾的样子,也能猜到这必定是踏浪峰的手笔。 现在九幽血魔的反应更是印证了这点。 发泄了一通后,九幽血魔彻底没有了脾气,声音无比虚弱道:“既然如此,本尊便也不挣扎了,给本尊一个痛快吧。” “不急,你东西还没给我呢。” 张浪眯眼笑道。 “什么东西?” “你的地宫啊。”张浪理所当然道。 九幽血魔:...... “你差不多就行了!” “哦也对,你现在的状况应该是想给都给不出去。” 张浪一拍脑门道,“还是我亲自动手吧。” “等下!” 九幽血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地宫你拿去了也没有用,这天下是不许与魔有关的任何事物存在的!”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到我手上就和魔没有关系了,你都要死了,就不要瞎操心了。” 这时,张浪才迈步进入了卫道门中。 刚才他和九幽血魔扯淡,自然是为了让布哥儿确定一下这墓室中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陷阱。 布哥儿这次表现得很谨慎,到这时才给了张浪一个肯定的答复。 进入墓室中,张浪一个箭步便到了棺椁前。 当他看到棺椁严丝合缝,是整体浇筑而成的时候,也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这七个败家娘们啊! 销魂蚀金,在市面上可是有价无市的存在,竟然这么霍霍。 等下完事了,这棺椁也一起拿走! 随后,他将视线转移到表面的死魂阵上来。 死魂阵张浪并不陌生。 阵图蔡图星早就给他看过。 想要破解也很简单,而且张浪手中就有破解的关键。 而且死魂阵一旦强行破解,阵法镇压的魂魄立时就会烟消云散,这也是张浪底气来源。 张浪伸手轻轻从阵图纹路上抚过,随后停在了顶上其中一处位置上。 随后心念一动,血魔魔心便出现在了那处! 血魔魔心一出现,棺椁上的纹路迅速亮了起来! 九幽血魔的声音变得极度惊恐:“本尊的魔心!” “你怎么会有本尊的魔心!” 张浪冷笑道:“你诓我来这里,难道不就是为了重塑你的魔心么?”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你看我这里就有。” “你...你......” 九幽血魔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浪继续道:“你是不是还期待着我打开棺椁的刹那,你还有一丝机会?” “毕竟我只是三变巅峰,连四境都够不上,你一个准圣王,哦,准魔王,就算我是出自踏浪峰,你也视作蝼蚁吧?” 九幽血魔的声音彻底充满了绝望:“本尊就应该猜到,踏浪峰不会让你空手而来的。” “唉,这个你猜错了,我来这之前,峰上还真没特意给我东...嗯?” 说到这里,张浪突然停了下来。 他心中闪过了一个极其荒谬,或者说可怕的念头! 这个念头让他背后霎时出了几层冷汗! 而这时,血魔魔心逐渐消融在了远处。 之前一直灰暗的阵图纹路陡然亮起。 意识自己已经到最后时刻的九幽血魔,突然厉声嘶吼道: “本尊死在你的手上,你别得意!” “你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刀而已!” “你别忘了,踏浪峰上大殿,只有七座!” 下一刻,整个棺椁通体发亮,如同一颗巨大的,闪耀的灯泡。 张浪被光芒刺得闭上了双眼。 等到光亮逐渐褪去,张浪再睁眼时,棺椁上的阵图纹路已经彻底消失! 那整体浇筑的销魂蚀金竟然如同寒冰遇热一般,缓缓向四周消融下去。 张浪当然不会放过好东西,通通收入了储物袋中。 椁身消融,便露出了里面的棺。 这就是一个最为简单的木棺。 就和普通乡野村夫死后用的那一口薄棺一样。 只不过历经了多年的岁月,依然是崭新如故。 棺材并没有上钉,张浪深吸了口气,轻轻一推,棺材盖就应声而落。 张浪低头一看,就见到了九幽血魔的真身!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胸口心脏位置上那个硕大的血洞! 魔心便是从这里生生被挖出来的。 视线再缓缓上移,张浪就看到了一脸煞白的九幽血魔的真容。 当他看到这张异常年轻,长相颇为俊俏的白脸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是...我这是在哪里见过么?” 就在这时,一直在安静在气海中等着的布哥儿突然陷入了狂暴中! 张浪猝不及防下,竟然被它震得跌倒在地。 旋即,他就看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布哥儿...竟然从他的胸口透体而出! 第291章 折钵山前,彪炳史册一战! “大师姐!你看!” 山崖上,白剑心指着远处的四方谷,惊声道。 柳儿青脸上的嘴角压不住了,拊掌大笑道:“哈哈哈,好好好,小师弟将事给办成了!” 四方谷中,整谷的血水以极快的速度消退! 这种速度的退潮,显然不是失败后正常的收敛。 白剑心轻吸了口气:“嘶...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和他说过。” “他修为是差了点,不过是个聪明人,从某些角度来说,还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只要能顺利过了万俑坑,倒是不奇怪能成功了。” 柳儿青笑道,“好好好,只要等地宫认主收起,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白剑心点了点头,随即语带担忧道:“就是不知道小师弟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死不了。” 扔下这五个字,柳儿青率先消失在了原地。 白剑心:...... 也跟着消失了。 与此同时。 折钵山口的地狱五里已经接近尾声。 陈守仁将他毕生所学之中,最充满恶意的部分,在这五里地中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各种恶毒的陷阱,绝户的阵法,杀人还诛心的毒药(踏浪峰友情赞助),加上来去无踪的小股部队袭击。 陈守仁在山口等了这么长时间,能听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不断传来,每隔一刻钟就会有人来送上前方的战报。 五万人以极其夸张的速度锐减。 这些人本来就战斗力堪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些刚提拔上的军官,几乎没办法做出任何正确的应对指挥,即便是发出了命令,手下那些士卒也没办法冷静执行。 沈四石在中军,就眼睁睁看着自己仅剩的底牌被一步步蚕食! 刚开始的时候,沈四石还想着去四处救火。 以他六变宗师的实力,所到之处确实能有效减少伤亡和混乱。 可问题是,对方看到沈四石过来,小股人员先逃了个无影无踪,然后连陷阱都不触发了。 这边开始一片祥和后,另外几个方向鬼哭狼嚎的程度陡然上升。 沈四石只得再去。 于是乎,堂堂南疆大都督化身救火队长。 就是战火四起,救火队长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沈四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花样百出,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手段。 等到夕阳西下,他看着满目疮痍,哭嚎声不断的景象,心也是一点一点沉到了谷底。 五万军,一日之间,折损了三四成! 就算是五万头猪,想要一口气宰杀那么多,也没那么快吧? 而随后降临的夜晚,则是让他更加绝望。 那些个小股部队借助夜幕更加神出鬼没,出击的频率上升了几个层级。 剩余的两三万人不堪其扰,加上恐惧和士气低落的原因,沈四石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 炸营! 说句实话,能坚持到现在才炸营,已经是沈四石这个大都督到处救火,加上重赏重罚的结果了。 当沈四石看到炸营后,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他看着夜空中那半轮明月,缓缓闭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成果,彻底化成了一团泡影。 炸营之后,这些士卒四下逃散,可在深夜中,互相践踏者数不胜数。 甚至折钵山的小股部队都不用真的出现,发出一些动静,就能引起大规模的混乱和践踏。 到了如今,就算是神鬼降临也回天乏术! 这场已经不能算战斗的混乱,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时分。 除了极个别的幸运儿成为漏网之鱼,五万军尽墨! 当丁晟顶着一身的血迹亢奋地小跑过来时,陈守仁正好打了个盹醒来。 “尚书仆射,你真乃神人也!” 一见面,丁晟发自内心地送上了马屁。 陈守仁打了个哈欠,瞟了丁晟一眼:“丁主司可有受伤了?” 丁晟大笑道:“这单面的屠杀,下官怎么可能受伤?身上都是北人的血。” 陈守仁点了点头:“双方战损如何?” “五万军,一个不剩,我方么,死一千两百人,伤三千人不到。”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丁晟都有种如同在做梦的感觉。 纵观古今战史,如此夸张的战损比就没有见过! 就算对方战力再差,可折钵山这几千人也不是什么强兵,能打成这样的战果,全是陈守仁的功劳。 自从古越国分崩离析之后,折钵山的这些遗民便成为了万越王盟的二等人了。 虽然几大部族都没有彻底消灭他们的打算,可没少给他们气受。 这么多年来,像丁晟这样的遗民早就心死了,古越国的荣光也成为了他们梦中才能见到的古老记忆了。 可现在不同了! 他们不仅迎回了失踪多年的女王,还有了陈守仁! 如此短的时间里,便取得了这足以彪炳史册的恐怖战绩! 丁晟现在看陈守仁的目光都是冒着漫天小星星的。 陈守仁又打了个哈欠,神色忽尔变得十分严肃:“折损了一千多人,看来这兵练得还是不够。” 丁晟:??? “大人难道还想...” “我心中的预期是三位数的战损,最好是零伤亡。” 陈守仁淡淡道。 丁晟哭笑不得道:“大人,您这要求.......” 陈守仁摆了摆手:“算了,急不来,总归成军时间太短,丁主司你还得多上心,和兵司一起再物色物色好的将校。” 丁晟这才暗自松了口气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陈守仁转而问道:“对了?那咱们的南疆大都督呢?” 说起沈四石,丁晟冷笑道:“中了大人的毒,此时已经被团团围住了,看样子快不行了。” “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们并没有轻举妄动,等大人过去亲自看一眼。” 陈守仁伸了个懒腰,从临时的行军铺上坐了起来,顺手变换了模样:“走,我们去看看这位大都督。” 在丁晟的带路下,陈守仁和折钵山的几位要员很快便到了沈四石被围的地方。 近千人里三层外三层形成的包围圈,加上无数火把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场面确实壮观。 当陈守仁带人分开士卒,来到包围圈中时,就看到沈四石在圈子中央盘膝而坐,气若游丝! 第292章 我想要借大都督头颅一用! 陈守仁笑着上前拱手行礼道:“沈都督远道而来,不知道对我们送出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沈四石微微睁开一条眼缝,虚弱的目光从陈守仁脸上迅速扫过,旋即闭上道: “你在流朱城是什么位置?” “七子?不像。” “十二护?哼,本督从未听过十二护中有低于五十的。” “又或者说是六十二贤人?八百内城弟子?” 沈四石没有见过眼前的陈守仁,所以到现在依然将陈守仁当成了流朱城的弟子。 他口中的七子,十二护,六十二贤人,八百内城弟子都是流朱城中核心力量。 流朱城和踏浪峰不同,规模颇为庞大,这八百多人在流朱城就算是最为强大的存在。 若是输给这样级别的对手,沈四石心中勉强还能接受。 可陈守仁却摇头道:“哈哈,大都督说得没有一个是对的。” 沈四石再次睁眼,语气暗沉道:“难道你只是一个外城的弟子?” 陈守仁继续摇头否认:“非也非也。” “呵呵,难道流朱城为了避嫌,让一个城外客来此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看来流朱城也知道,得罪了圣朝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沈四石强行给自己找了一波面子。 他堂堂南疆大都督输在流朱城一个城外客手中,那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陈守仁展开一张空白的折扇,轻轻摇晃道:“我说得非也,是说我并不是来自于流朱城。” “什么!” 沈四石猛然睁眼,定定地注视着陈守仁。 “你不是流朱城的人!?” 陈守仁呵呵笑道:“呵呵,都这个局面了,我还有必要骗大都督么?” 沈四石脸色迅速涨红,咬牙切齿问道:“你不是流朱城的人,那是什么人!” 陈守仁淡淡应道:“在下不过是一个山野闲居之人,上不得什么台面,大都督应该从未听过。” 沈四石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守仁,随后又在他身后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他失声问道: “你们中间,难道没有一个流朱城的弟子?” “大都督你在说什么,此战是我折钵山打的,和流朱城有什么关系?”陈守仁不由嗤笑道,“大都督莫非以为,因为流朱城如此庞然巨物站在身后,我们才赢下此战的?” 沈四石下意识反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陈守仁斩钉截铁,张开双手道:“此战杀人者,越人也,流血牺牲者也是越人也,和流朱城何干?” 陈守仁停顿了一下,不屑补充了一句:“流朱城那群缩头乌龟,什么时候胆敢上岸搅动风云了?” 沈四石似乎听到心中有一根弦崩断的声音,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流朱城打败,以至于落到了如此田地。 当炸营已成事实后,他甚至连做最后挣扎的勇气都失去了。 在他看来,如此糟糕的局面,又有流朱城在,他做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也正是在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下,他才没有刻意躲避从背后袭来的一千八百根毒针! 可谁知道...... 这其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流朱城! 他不过是败在一群...孱弱无比,他甚至连正眼都懒得给的越人手中! 想到此,沈四石又羞又怒。 他再次快速扫过众人。 以他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中,最强的就是四境的陈守仁。 至于陈守仁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称之为臭鱼烂虾都不为过! 沈四石怎么敢相信自己竟然败在一群乌合之众手中! 背上被毒针所伤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阵痛彻心扉的剧痛,让他的情绪更加崩溃。 他沈四石谨慎一世,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所作出的判断和决断没有一个是对的! 他不甘地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声如同病狮垂死的呻吟,却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这时,陈守仁上前道:“事已至此,大都督心中再愤怒,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不如给你我双方都行个方便?” 沈四石愤怒地盯着陈守仁,从吼间生生挤出了几个字:“怎么方便?” 陈守仁收起折扇,踱步道:“大都督背上所中之毒乃是噬心散,大都督应该听过此毒,七境以下,一旦中毒,过程漫长不说,而且痛苦异常,而且此毒是没有解药的。” 沈四石的呻吟声突然一断。 他刚才就已经猜到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可亲耳听到陈守仁确定,心中还是生出了几分恐惧。 这种剧毒世所罕见,而且修为越高痛苦越长。 像沈四石这种到了六变宗师巅峰的,更是其中最为漫长的。 可偏偏这种毒过了十二个时辰就算是圣王亲临都无解。 如果沈四石现在是在中京的话,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在折钵山...他面临的便是一个极其漫长又极其痛苦的死法。 沈四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问话:“你为何会有噬心散!” 据他所知,此毒在中京也只有皇室以及极少数的几人有。 而在中京以外,也只有那几个数得着的宗门可能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陈守仁的背景...... 陈守仁耸了耸肩道:“这个大都督就不用关心了。” 陈守仁当然不会说出噬心散是他师父儒圣公纪不愠的。 更不会说他是偷偷拿来的。 他只给了沈四石两个选择: “大都督现在要么痛苦绝望地死去,要么和我做一个交易。” 沈四石双目赤红,深吸了口气后,颤声道:“说吧,什么交易。” “很简单。我现在就了解了大都督的痛苦,然后借大都督的人头一用。” 陈守仁笑眯眯道。 沈四石的人头,那可是好东西! 能否彻底收拾了北越,他的人头可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沈四石突然冷笑道:“反正本督已经中毒了,你等本督毒发身亡,难道还拿不走本督的人头?” 陈守仁摇头道:“大都督这就有所不知了。” “愿闻其详。” 陈守仁笑道:“大都督毒发身亡之时,全身溃烂,脸上没有一处好肉,就算割下大都督的头颅,也无人认得这是大都督。” “那样的头颅,可是一点都不中用了!” 沈四石:!!! 第293章 下面还有个洞? 布哥儿透体而出后,在木棺上转了两圈,然后一头扎了下去! 张浪看到后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卧槽,小祖宗,你别乱来啊!” 他往棺材里一看,就见到布哥儿钻进了九幽血魔尸体的胸口! 嘶,这狗日的想叛变么! 张浪赶紧伸手去抓,却看到九幽血魔的尸体缓缓从棺材中飘了出来。 再往棺材底一看,张浪脱口而出:“我去,这还有个洞?” 尸体下方,一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赫然出现!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就听到“嘭”的一声,九幽血魔的尸体突然炸开。 张浪吓了一跳,正要避开,却发现尸体碎开后却没有半滴血落下,就像一块放置了多日的猪肉,炸开之后只有碎肉而已。 旋即,布哥儿便全身忽闪着从肉块中冲了出来,再次扎入了张浪的胸口。 下一刻,张浪就在气海中感受到了布哥儿的疯狂震动。 这感觉,就像是放了个山寨手机在体内,然后将震动开到了最高档! “停停停!”张浪连说话都带着颤音了,“铁公鸡,你是想让我进去?” 布哥儿听到铁公鸡三个字的时候先是一顿,随后震动的幅度和频率急剧上升! 张浪感觉再震下去,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了,只能没好气骂道:“成成成,我进去,我进去还不行么?你能别震了么?” 震动依旧! 张浪:...... “你这大功率,不去某岛国出镜当道具太可惜了!” 张浪吐槽了一句后,看了眼洞口,稍作犹豫,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 随后就满目的漆黑! 张浪本来是想手脚并用慢慢滑下去的。 谁曾想,四周的洞壁又滑又硬,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张浪只能任由自己一路下滑。 下滑的速度很快,片刻后,张浪感觉自己就和自由落体差不多了。 他心中忍不住骂道:“铁公鸡,我要是被摔个五劳七伤的,你自己看着办!” 布哥儿回应他的...是将震动频率再次调大。 张浪的腰腹控制不住地小幅度摆动起来,和狭小的洞壁不断碰撞。 张浪:!!! “狗日的,再撞下去的话,老子就要断子绝孙了!” 话音刚落,张浪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低头一看,巨阙不知道何时出现,护在了他的关键部位上。 张浪:...... 显然,巨阙是得到了布哥儿的【指示】,来保证他不至于断子绝孙来了! 张浪没想到啊,连巨阙这样浓眉大眼的都背叛了! 这明明之前它们还在气海中分庭抗礼,一副谁都不服谁的样子呢! 前面有了巨阙,后面却没有阻挡,还好,厚实的脂肪层起到了一些缓冲的作用,不至于痛得那么直接。 不过骂归骂,张浪很快发现,自己下滑的速度真得慢了下来! 以眼前的速度,最多跌个嘴啃泥,伤势绝对不受伤的。 张浪只能接受用腰腹震动的方式继续下滑。 片刻后,四周逼仄的感觉陡然一空,随后张浪就感到脚下突然踩到了实处,知道总算是到底了。 就是这一路震动下来,后边已经全部都麻了。 好在布哥儿也收了神通,彻底安静了下来。 张浪轻吐了口气,看了眼四周,依然伸手不见五指。 用一颗夜明珠,张浪总算是能看到周围的状况了。 这是一个异常巨大的溶洞,一眼竟然看不到四周的边界! 各色各样的钟乳石从顶上挂下,形状各异,颇为壮观。 地面却是出奇地平整! 张浪皱了皱眉,蹲下仔细一打量,脱口道:“这...是被人强行抹平的吧?” 地面的平整程度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天然溶洞能自然形成的! 他看了眼溶洞的巨大面积,目光所及之处,地面上就没有一处凹凸不平! 张浪心中一惊。 要是这地面真的是人力所为,那出手者至少是在七变以上了! 这里,难道住着一个超级大能? 张浪重新起身,抬头看了眼自己落下的那个洞口,距离自己大概三四丈的高度。 高度有些尴尬,加上洞壁的光滑程度,想要从这洞口重新出去,大概率是不得行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只能从眼前这个溶洞找到道路才能出去! 意识到这个状况,张浪已经在气海中指着布哥儿的鼻子骂了一气。 要不是这铁公鸡乱震,他能跳进来了? 张浪骂了痛快后,才问道:“地方是你让我来,现在你告诉我,我应该往哪边走?” 虽然骂得难听了些,但是张浪还是觉得布哥儿这么激动且着急下来,肯定感应到了不得了的宝贝! 加上这地面的平整程度,此处出产至宝的概率是非常大的! 来都来了,要是能拿个宝贝回去,倒也不亏。 果然,布哥儿在气海中盘旋了一圈后,在一个方位停了下来。 张浪便顺着布哥儿所指示的方向出发。 他走的速度不快,每一步都很小心地观察四周。 还好这个溶洞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洞内极其安静,除了张浪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完全听到任何一点声响。 张浪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不过总算在夜明珠的光照范围内看到了一堵墙壁。 张浪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是正常的石墙,而不是血魔地宫中,由无数白骨“积压”出来的墙壁。 “那也就是说,这个溶洞并不算是血魔地宫了?” 张浪迟疑了下,稍微加快了速度,来到了洞壁前。 一走进,他就看到了位于洞壁下方,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又是洞口! 而且夜明珠一照,这个洞还是斜向往下去的! 张浪揉了揉还在发胀发麻的臀部,一咬牙,再次踏步进入! 好在这次虽然是下行,坡度却还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对张浪来说,不用再让屁股受伤就是一件好事。 刚走出去没多久,张浪脚下突然: “咔嚓!” 好像是踩断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卧槽!” 就跟踩到地雷了一般,往后跳了开去! 第294章 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的爆炸性事件! 这是一具尚未完全腐烂,呈现巨人观的尸体! 张浪看到后,腹中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新鲜的尸体,他看得很多了。 化成的白骨,他看得更多! 可是这两样加起来,和巨人观一比就是小儿科。 属于灰太狼对上了金刚狼。 而且刚才张浪那一脚,正好踩它的胸口上,就仿佛像是个被扎破的气球一般,胸腔炸开。 一瞬间,那种难以言明的恶臭就冲入了张浪的鼻腔,又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 “yue!” 张浪险些吐在当场,还好在血魔地宫中这么久,腹中早就没有食物残留,只干呕出了半口酸水! 他赶紧捂住了口鼻,可依然难以抵挡这臭味从指缝间钻进来。 不仅如此,张浪体内也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烧感! 伴随臭气而来的,是尸毒! 幸亏张浪百毒不侵,不然这尸毒就足够张浪喝上一壶了。 张浪只得加快了速度,越过了那具尸体,在前方不远处拐了个弯,脚步再次停下。 “不会吧......” 惊愕中,张浪甚至连鼻都忘了捂! 他身前的山洞中,竟然倒满了尸体! 而这些尸体的状况大部分都和之前那具一般! 看到这么多的“巨人”,张浪再也压抑不住腹中的翻涌,靠在身边的洞壁上,俯身干呕起来。 这一吐,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脑子里也是一阵阵的眩晕。 和眼前这一幕比起来,之前什么血海漂尸啊,积骨成宫啊都已经成了小儿科了。 一直吐到天昏地暗,布哥儿和巨阙才同时出手让张浪缓了过来。 以至于张浪站起来的时候,小腿肚都在发软,双手都在颤抖。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了。 这恐怖的场面,换成个胆子小一点的,恐怕要被当场吓死! 站了许久,张浪开始暗自做起心理建设。 不往前走是不可能的,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擦,惨淡的人生他么也不恶心啊!” “换一个。”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yue!” 又是一口酸水吐出。 这个时候特么绝对不能提到联想到“吃”的任何词汇! “我就是海燕,要在风浪中凌厉的飞翔!并且发出胜利的预言家的宣言:让暴风雨来得......我擦,海燕啊,你长点心吧!这风浪谁爱去谁去!” ...... 张浪的心理建设艰难且漫长。 名言警句对他已经完全起不到洗脑的作用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去的。 现在是真的一根筋两头堵了。 进又进不得,退也退不去。 难道我浪某人真的要堵死在这里了么? 正在这时,张浪身后的通道中竟然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张浪:!!! 这鬼地方除了他不可能有其他人! 那发出声响的只能是...... 张浪缓缓转头,顿时全身汗毛倒立! 他竟然看到那具炸开了胸膛的尸体从地上爬了过来! 那张因为巨人观而完全扭曲的脸,此时正不断摩擦着地面,抬起的时候朝张浪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尸...尸变!!” 尸变不可怕,可怕的是发生尸变的是一具巨人观! 张浪一声尖叫,怒吼一声“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同志们!为了胜利!冲啊!” 下一刻,他就转头一头扎入了【巨人】的海洋中! 虽然情绪已经到了爆炸的临界点,而且速度很快,张浪还是很注意自己的落脚点。 他可不想再踩破一个胸腔,腹腔之类的,引起更多的尸变! 这一段通道似乎没有终点一般,张浪越往前,尸体越多,尸体保存的完整度越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浪总算是到了一个拐角。 他这一口气也算是消耗干净了。 张浪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后,才心有余悸地往后看去。 通道的那头一片黑暗,不过看样子,那具尸体应该是没有追过来。 果然还得是伟大的唯物主义战斗精神有用! 惊魂甫定,张浪才开始打量起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 周围依然是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不过这些尸体的“新鲜”程度比起之前的好不知道多少。 看上去就像是刚毙命一般。 尸体上穿着的衣物依然清晰可辨,除了有些尘土之外,都还能看出颜色和样式来。 张浪定睛一瞧,就忍不住紧皱眉头。 这些人身上穿的衣物,他有些眼熟。 “这在哪里见过呢......” 张浪眯眼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倒吸了口气。 “这难道是玄天宗的制式长袍?” 玄天宗是北境宗门之中数得着的大宗,传承悠久,声望不低,在北境也算是数得着的大宗门! 而这些尸体身上穿着的长袍正和玄天宗弟子穿着的除了细节上有些不一样以外,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张浪俯身一看,就从一具尸体的胸口拉出了一块铁牌! 铁牌上阴刻着:玄天宗内门! 果真是玄天宗! 北境的宗门怎么会到万越王盟来? 而且在这里死这么多人! 而且从长袍的样式来看,应该是很多年前的才对。 张浪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向前。 前面的尸体上的穿着再次发生了改变。 而这些尸体的穿着,张浪大多都认得。 可谓是天南地北,圣朝中有名的宗门都囊括其中! 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这些宗门无一例外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宗门! 如此多的宗门,如此多的人,齐聚在越境的四方谷,还留下这么多的尸体! 这意味着什么? 张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他看过无数典籍,可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一处有过类似的记载。 圣朝宗门联合出战,这放在任何时候都是爆炸性的事件了。 可偏偏这样爆炸性的事件在史书上竟然寻不到任何踪迹! 张浪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前行,很快,前方就传来了轻微的亮光。 张浪抬眼看去,就见到了这条通道的出口,轻声道:“这是...到头了?” 第295章 散玄! 沈四石看向了重重包围的越人。 背上那种难以忍受的痛感越来越重。 痛得他龇牙咧嘴后,最后视线停在了陈守仁的脸上。 陈守仁提的交易,自然不能算是交易。 无非是想能省些力气和流血而已。 “你倒是痛快。” 沈四石哑着嗓音道,“本督经营南疆十数年,没想到最后便宜了你。” 他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冷静的沈四石自然而然就能想到了,经此一役,南疆短时间内无法再南顾,甚至在接下来的十年间都只能自守。 而且还要采取非常保守的守势。 而万越王盟也是元气大伤,折钵山占领了上良寨后,不用多久,北越就是囊中之物。 其他几个部族也是损失惨重,又各怀鬼胎,很难联合起来瓜分北越。 如此一来,古越国已经具备了重新崛起的天时地利。 陈守仁笑道:“大都督既然都已经说便宜了,不如帮人帮到底,也可以让自己少受些痛苦不是?” 沈四石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确实,本督也扛不住噬心散的痛苦,长痛不如短痛。” 陈守仁笑着拱手道:“那在下就替古越数十万遗民谢过大都督了。” 可下一刻,他的笑容骤然凝固! 一股强大到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悸的气势从沈四石身上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出来! 陈守仁身后的众官员连连后退了十步才停了下来。 包围沈四石的士卒中站在最前方的一圈士卒,几乎在同一时间跪倒在地! 沈四石缓缓站了起来,稍一用力,背上扎着的数百枚银针被震落在了地上。 原本灰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 “不用谢。” 沈四石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守仁,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本督命贵,你既然想要买,那就要出得起价。” “你若是想要拿本督的人头,简单,用你的人头交换。” 陈守仁垂下双手:“散玄之痛,比之中毒死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大都督这是何必呢?” 沈四石轻吐了口气,额头上刷一下出来了一层大汗。 正如陈守仁说得,散玄自殁的痛苦比起噬心散的痛苦要猛烈上数倍。 就算是沈四石也很难经受得住这种痛苦。 所以自有玄修之士以来,宁可死在他人手中,或者让亲朋好友送自己一程,也极少有散玄自殁的。 沈四石却在这个时候,毅然决然地做出了选择。 不过,有失有得。 散玄必死,却也让他在死之前,摸到了第七变的门槛。 原来...三清合一,可令天地是这种感觉。 沈四石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有些东西,未曾触摸时,是怎么都无法体会其中滋味。 一旦触摸了,却只怪自己身在其中不知其义。 沈四石轻吐了口气,呻吟声不由自主地跟着出气传了出来。 “唔......真的痛啊。你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 “我沈四石苦心经营一生,所求的,不过是让我这一支重回本该在的位置。” “不过现在,我想通了。” 他看着陈守仁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既然已是绝境,那我何不如做一个真正的圣朝子民?” 陈守仁语带讥讽道:“沈四石,你这个时候说自己是圣朝子民了?若不是你的私心作祟,那十几万圣朝子民岂能白白葬送在北越?” 沈四石沉声道:“我沈四石愧对南疆百姓,不过...” 话还未说完,他就闪身到了陈守仁的身前,一只手犹如铁钳一般死死抓住了陈守仁的脖子,缓缓提了起来。 本来陈守仁和沈四石之间就差了两个大境界,此时的沈四石更是摸到了七变的门槛,其中的差距更如同天与地一般。 陈守仁在他面前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出手就被拿住了生死! “尚书仆射!” “大人!” 众人见状急得大喊,可没有人能上前半步。 沈四石冷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能确定的是,你终将成为圣朝的心腹大患!” “你要我的人头,拿去便是,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扭断你的人头!” 话音一落,沈四石手上用力,就听到一阵骨头断裂的细碎声音响起后,陈守仁原本还在晃动的双脚逐渐停了下来。 随后脑袋一歪,已然断气! 丁晟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死的陈守仁,惊声道:“你竟然杀了大人!我要你偿命!” 说着,抽出腰间的长刀,就冲了上去。 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主司,司副。 可他们没冲出去几步,就如同撞上了一块铁板被震得反弹了出去好几丈远。 士卒们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几个大人,却发现他们已经奄奄一息了。 沈四石扔掉了手中陈守仁的尸体,冷冷看着他们道:“还有些时间,能多来接陪葬的也...嗯?” 他的语气陡然一转,脸上满是惊愕神色。 他看到,陈守仁的尸体竟生突变,皮肤和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成了树皮一般的样子。 随后整具尸体就如同风化了一半,数息之间就变成了一堆飞灰。 沈四石冷声道:“身外化身?不对...是沙石化身!你是北漠隐沙族人!” 真正的身外化身就算是圣境都不能维持太长时间,只有到了圣王境界才能真正能炼化一具身外化身。 而像沙石化身这种投机取巧的,并不能像身外化身一般完全继承自身修为并且不能使用自身的宝物,那就是极个别的宗门或者族群的特殊传承了。 沙石化身则是只有北漠沙隐沙族人才拥有的秘传。 “哈哈,大都督好见识,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来路。” 陈守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大都督,若是想要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在你道消人亡之前找不到我,那大都督的人头我就笑纳了。” 沈四石忍不住冷笑道:“呵呵,北漠的鼠辈果然都是藏头露尾之辈,你真当我找不到你么?” 他缓缓抬起双手,沉声道:“你看好了,什么叫可令天地!” 话音刚落,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原本晴朗的天空立时乌云密布! 紧接着,沈四石竖指朝天,厉喝道:“我令!天动雷落!” 刹那间,无数道雷光从空中落下! 第296章 灭你宗庙! 雷光落下,声音震耳欲聋。 连四周的士卒发出的惨叫声都淹没在了雷声中。 包围沈四石的越人遭受了今夜最为惨重的一击! 即便陈守仁反应极快,下令士卒结阵,可依然挡不住无差别攻击的落雷。 唯一的好消息是,沈四石似乎并不能很好控制雷光的落点,绝大部分雷光都落在了没有人的空地上。 可即便如此,几千人越人在一阵落雷之后,也出现了大量的死伤,几百条人命几乎在一瞬间就蒸发在了天地之中,连遗体都没有留下! 剩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吓得颤颤巍巍,看向沈四石的眼神如同看一头洪荒巨兽! 沈四石看着这些人惊愕的表情,冷道:“古越国衰落多年,你们应该有数代人没有见过七境之威了!” “今日正好,让你们一起上路,你们也不亏了。” 刚才一阵落雷后,沈四石就发现陈守仁藏的位置很深,完全找不到陈守仁所在。 “既然你藏得那么深,那我便将所有人都杀了吧。” 沈四石的目光从剩余的活人脸上扫过:“不出意料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古越遗民如今的精华所在了。” “若是我杀光了他们,古越国就凭你一个外人,恐怕就难以为继了。” 陈守仁的声音再次响起:“哈哈哈,你要杀便杀了吧。大都督上路,自然要有人作陪的。” “对我来说,这些人死了,我在半个月时间里依然能再培养出一批来。” “三变而已,大都督该不会觉得是一件很难的事吧?” 沈四石突然嗤笑道:“也是,你一个北漠的鼠民,怎么可能在意这些人的生死。” “可若是......” 沈四石的身影骤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后方。 “若是,我直接毁去了的古越国的宗庙,社稷,你又该当如何呢?” 宗庙,社稷在百姓心中可能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是在玄修之士眼中,却是实实在在关系到一国气运之所在。 为何这么多年来,灭国者以捣毁宗庙社稷为标志,这便是最重要的原因! 气运一断,国运自然消散。 一国也会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古越国虽然分崩离析多年,可是折钵山中,宗庙和社稷依然完整保存了下来。 而且这么多年来,越人各部族虽然大多看不上古越遗民,可也不敢将他们彻底赶尽杀绝,便是因为古越的气运与他们部族也有所关联。 若是古越的宗庙社稷真的被毁去,倒霉的可能不止是古越遗民而已。 陈守仁却冷笑道:“沈四石,牛皮莫要吹上天哦。” “就算你是假七境,可是想要毁去古越宗庙,你还早的很!” “是么?那我倒是想要试试!” 说话间,沈四石再次向折钵山口靠近。 只要再来一次移动,他就能到折钵山口了。 这时,丁晟他们也陆续醒了过来,知道了如今的状况,便愤怒嘶吼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的!去挡住他!” 宗庙社稷怎么能毁在他们手上!? 剩余的越人士兵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生死了,从后面疯了一般地包了上去,结阵挡在了沈四石的跟前。 沈四石看着这些越人的军阵,语带嘲笑道:“你们的军阵不错,至少三变以下,要破你们军阵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我面前,你们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那些越人当然知道自己挡不住他。 但是依然喊着杀声向沈四石冲杀了过来。 他们不仅是为了保住古越最后的一点气运,更是相信即便他们战死了,陈守仁也有办法反制沈四石! 在这些古越遗民心中,陈守仁已经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了! 他们既然来送死,沈四石当然不会手软。 几乎一个照面之间,百余人灰飞烟灭! 剩余的士卒并没有因此感到一丝害怕,而是继续冲杀了过来。 沈四石知道他们的打算,想要用性命来消耗自己。 毕竟散玄之后,玄灵之气一直在散轶的过程当中。 他若是再用刚才的落雷,他自己能支撑的时间就会大幅度缩短。 于是沈四石再杀了数百人后,等到军阵出现了一线空档,便直接穿了过去,冲到了折钵山口前。 在他的身后,短短半盏茶不到的时间里,就留下了近千具的尸体! 剩余的越人士卒几近绝望地看着沈四石,想要去追,就听到陈守仁道:“不用追了,沈大都督既然要来折钵山拜谒一下宗庙,就让他来吧。” 沈四石在他的话音中踏步进入了折钵山! 与此同时,张浪已经到了山洞的出口了。 一到洞口,张浪就狠狠倒吸了口凉气。 来到这里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吸了几次凉气了。 实在是眼前的景象一次比一次让人震惊! 在他前方,是一个犹如火山的山腹的巨大空间! 只不过火山之中满是熔岩,而在这里,竟然覆盖着满目的白霜! 边缘地带白霜不显,可越靠近中央位置,白霜就越来越明显! 等到中心,就已经成为了冰川一般! 而这些白霜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如果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张浪再吸一口凉气。 真正让张浪震惊的是,这里几乎被尸体给堆满了! 之前在通道中时,他还能找到下脚的地方,可是到了此处,根本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尸体叠着尸体,人头堆着人头。 这些人看上去就和睡着了一般,只是没有呼吸而已! 张浪还看到,自己过来的山洞不过是其中之一,其他几个方向也看到差不多的洞口! 那些白霜也覆盖在尸体的身上,不过依然能清晰看到他们身上的穿着。 这些衣着才是张浪最为震惊之处! 这满目的尸体,赫然是那些大宗门留下的! 从北境到西陲,从西陲到东海之滨,满天下有了名的大宗门几乎都在这里留下了数量不菲的遗体! 而在这些遗体的中央。 却是一具冰棺! 第297章 冰棺中人! 张浪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他现在脑瓜子嗡嗡的,但也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典籍记载,圣朝女帝横空出世之前,天下分崩离析,除去中京那一圈是个面积尚大的地方,其余各处都是大小的列国。 说是列国,实际上都是被各大小宗门在幕后控制,一国之君多是盖玺的工具而已。 那时候,如今乖巧如同小媳妇似的各宗门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宰。 随后便是女帝横空出世,统一了各列国。 只是圣朝建立后,女帝失踪那段时间出现了一小段的空白。 只不过在那段空白之后,立国初期依然各种搞事情的宗门逐渐就消停了下来。 圣朝对宗门的控制与日俱增。 当年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甩一甩衣袖都能让一方天地颤一颤的宗门逐渐变成了遵纪守法的优秀社团。 当初张浪读到这一段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眼下看到这堆积如山的尸体,张浪似乎找到了可以说得通的解释了。 只是张浪还不能确定此处发生的具体时间,能不能真正关联上还不知道。 正当张浪陷入沉思的时候,气海中再次传来了疯狂的震动。 刚安生了没多久的布哥儿此时似乎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敦促着张浪往中央的冰棺中走去。 “好了好了,我这就过去!” 张浪无奈道,抽出了巨阙,挑开前方的尸体找到了个落脚的位置往中央位置慢慢走去。 张浪走得不快,可越走却越心惊。 这些尸体的额头上都看不到玄灵印记! 玄灵印记可不会因为身死就消散的,那没有印记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些人都是至少四变以上的存在! 想到此,张浪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四变玄修在各方势力中都算得上高手了,如今在宗门中能到四变的至少都是长老这个级别了。 而四变巅峰都有资格接手宗主之位。 可在这里... 茫茫多! 如果真是天下宗门中的“前辈”,那天下宗门一代菁华几乎尽丧! 究竟是谁,能一口气杀了这么多四变以上的高手? 张浪看向中央的冰棺,心中几乎能断定,答案就在冰棺之中! 再往前走,尸体堆积的层数就更多了。 张浪已经没有办法拨开尸体让自己踩在地上,于是暗道了声“得罪”,便踩着尸体快步过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冰棺的下方。 近距离看这冰棺,感觉完全不同。 这大小与其说是棺椁,不如说是一艘小船。 造型古朴,没有出现在张浪看过的任何典籍中。 棺体发白,能隐约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吧? 这里到处是随处乱放的尸体,唯独这位是在小居室,那这身份...... 冰棺边上并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张浪一咬牙一个纵跃,跳到了冰棺上方。 他低头一看,不由“嚯”了声。 这冰棺的盖子竟然是全透明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冰棺中躺着的那位...美女! 论姿色长相,这绝对是张浪两世为人从未见过的绝色! 可谓祖贤难出其右,淑贞比之失色。 沈颂英和她比起来也只是个发育未完全的黄毛小丫头。 张浪落下的位置,正好和冰棺中的美女面对面。 隔了一层冰盖子,张浪却依然能感受到这种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的美丽! 他突然有点能体会到段誉当日的心情了。 这谁看谁不迷糊啊? 像段誉那岁数的,看到后还不跪下来喊“神仙姐姐”? 只不过...张浪怎么看都觉得哪里有点眼熟。 随即他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谁都像是见过一样? 这时,气海中的布哥儿就跟疯了一样往外窜。 张浪整个人都被它拉着紧紧贴在了棺盖上。 张浪一个猝不及防下,和棺内的神仙姐姐来了个近距离“对视”! “小祖宗,你轻点!” 张浪痛得呻吟出声,不过旋即他就屏住了呼吸。 “怎么感觉...她是活着的?” 张浪背后一凉,气海处突然升起了一股灼热。 张浪:...... 唉唉唉,别搞事情,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红温个屁! 灼热之后,又是一股强烈的凉意! 我...他么冰火两重天啊! 喂喂喂! 张浪想做点什么,改变一下这尴尬的体位,可偏偏自己的气海紧紧贴着棺材盖,根本不动挪动分毫! 张浪不知道布哥儿在做什么,他想要内视,却被布哥儿果断拒绝! 所以他只能看到身下冒出了一阵阵的白汽! 张浪:!!! 不会吧? 难道布哥儿想要强行融开着棺材盖? 可问题是,这冰棺是能说开就开的? 张浪正要阻止布哥儿的时候,身下的冰棺突然之间竟然翻出了一圈涟漪! 张浪用力揉了揉眼睛! 没错! 是涟漪! 不过不是水波涟漪的涟漪,而是时空之中的涟漪! 下一刻,张浪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缓缓下沉! 他骇然发现自己竟然沉入了涟漪之中! 张浪心中一万句草泥马堵在喉间,愣是喊不出去! 这狗日的破布头,这是要害死老子啊! 可惜当他开始沉入涟漪时,就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片刻后,张浪被涟漪完全吞没。 涟漪也跟着缓缓消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过了不久,冰棺突然之间炸出了刺目的亮光! 覆盖在山腹中的白霜竟然快速地冰棺汇集了过来! 这白霜一层接一层覆盖了冰棺上,不一会,冰棺就比刚才臃肿了数倍! 这个时候若是凑近了看,就能看到那一层层白霜,其实是由一根根细密的白毛组成! 白毛有如活物一般,在微微摆动,冰棺竟然缓缓飘浮了一起。 与此同时,没有了白霜覆盖,地面上的尸体顷刻之间化作了白骨,白骨瞬间风化,成了一片烟尘,迅速弥漫笼罩了整个山腹! 这时,两道身影从另外一个洞口出现。 白剑心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冰棺,声音略显激动道:“大师姐!我们终于到了!” 第298章 铁公鸡,你...... 柳儿青在洞口痴痴地看着漂浮的冰棺,轻声道:“是啊...终于到了。” “那冰棺中应该就是古越最后一任王的灵柩了吧?” 白剑心目光闪动,语气之中满是激动。 柳儿青相对就淡定多了,先微微点头,随后又摇头道:“这算是什么灵柩,纯粹是死无葬身之地而已。” 白剑心想了想跟着点头认可:“也是,身为一国之主,死后竟然连个安葬的陵寝都没有,确实也只能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柳儿青没有说话,而是背手脚踏虚空而起,来到了冰棺边上。 此时的冰棺已经被【白霜】团团包裹,看上去就和一个巨大的茧子一般。 柳儿青用仅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破茧而重生,想得还是太单纯了,哎......” 随后,白剑心也到了她的身边,轻声问道:“怎么没有看到小师弟?” 柳儿青随口应道:“你别忘了,这里是有通域法阵的,虽然我们都不知道触发的条件是什么,他现在不在此处,应该是被通域法阵给送走了。” 她瞟了眼白剑心道:“本来你过来,就是为了防止这个通域法阵触发,再进来就不能了,没想到他竟然触动了法阵,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白剑心心中一动,扫了一遍四周,点头道:“看来是小师弟触动了,否则的话,这些白骨复魂霜也不会聚集到一起了。” 柳儿青摆了摆手,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管其他的事,只是注视着眼前的大茧。 “用血老魔的血气养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得了一个不错的结果。”柳儿青缓缓道,目光说不出来的复杂,最后如释重负道,“不枉我多年的谋划。” 白剑心正要说什么,柳儿青就已经搭在了“大茧”上,随后大茧便消失在了原地。 “好了,既然事已了,我也得回峰上闭关。” 柳儿青就要离开,白剑心急问道:“大师姐,这就回去了?那小师弟怎么办?” 柳儿青呵呵笑了两声:“不用管,他既然能过了血老魔这一关,血魔地宫必定入他手,有血魔地宫在,你觉得越境之中还有人能动得了他么?” 旋即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去找他,你应该知道,有些事他是不能知晓的,但是你一出现,就容易让他发现端倪。” 白剑心微微一怔,她刚才还真想去找张浪。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张浪。 只是想看看张浪是否还是原来的张浪! 通过血魔地宫的方式可不只有一种的...... 不过柳儿青既然不让她去,她也只能点头道:“好吧,我和师姐一起回峰上去。” 柳儿青满意点头,随即道:“哦对了,去峰上修整一段时间后,你就得亲自去一趟流朱城了。” 白剑心自然知道去流朱城做什么,应道:“好,是该去一趟了,巨阙和一剑镇人间都交出去了,这流朱城唯一的圣子之位也该定下来了。” “哈哈,元赐那个小王八蛋,肯定想不到流朱城的圣子竟然会是我踏浪峰的人!” 柳儿青想到这点,心情更加愉悦,哼着小曲便往来时的洞口去了。 白剑心停留了一会,随后也跟了上去。 此时,半月西斜。 月光下,四方谷中已经没有了血海翻滚。 血海虽然褪去,可四方谷中也再无活物存在。 一座四方谷俨然已经成了死域。 之前大战仿佛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余死寂。 与此同时,离四方谷大概两百里地的一处山林中。 张浪正以一个非常不雅的姿势挂在枝头上。 一只猴子从边上蹿出来,看到张浪后吓了一跳,躲到边上的树干后面,掰了一根树枝往张浪头上丢了过去。 “哎哟,我去!” 被树枝砸中,张浪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随即。 “我了个...这什么...哎哟喂!” 浪某人就从树枝上滚落了下去! 不知道压断了几根树枝。 最后才落在地面上。 还好地面上草丛很厚,不至于屁股开花。 张浪深吸了口气后,就跳了起来,看向了四周。 “我这是...出来了?” 张浪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当时自己陷入涟漪中的时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呢! 那诡异的景象,肯定是布哥儿触动什么不得了的法阵。 反正以张浪多年的积累,竟然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法阵。 没想到,只是将自己送了出来而已。 一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喜悦瞬间冲上了心头。 从入四方谷碰到许归凉开始,张浪都做好了再穿一次的准备,可没想到,自己竟然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对了!那两个还在储物袋中呢!” 张浪一拍脑门,想起了还在储物袋中躺着的抚云和武向生。 赶忙一拍储物袋,随后,两个全封闭的,金属制作成的,看上去像是胶囊一般的东西出现在了张浪身前。 这就是他临时打造的【生命维持舱·简易版】。 他看了眼边上的氧气储存指示表,拍了拍胸口道:“好险,差点就见底了。” 要是氧气见底的话,这两位可就要生生憋死在了舱中了。 张浪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舱盖,露出了两人的头脸。 两人还在睡眠中,张浪也不着急,本来为了减少氧气的消耗速度,他在设计的时候,就在氧气中混入了催眠成分,只要舱门一打开,不用一刻钟,两人就能醒过来了。 张浪就盘膝坐到一旁,准备等两人醒来,然后再回折钵山区。 可当他将意识再次沉入气海中时,整个人都傻了。 这...... 这他么的还是老子的气海么!! 原本他的气海之中只有布哥儿一个。 后来又多了巨阙。 布哥儿和巨阙就将气海一分为二。 可现在,他的气海竟然是三足鼎立! 除了布哥儿和巨阙以外,还飘浮着一座小巧精致的宫殿! 张浪虽然没有见过这玩意,但从它散发出来的一阵阵就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了! 血魔地宫! 张浪抿了抿嘴唇,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布哥儿身上。 就一眼,他就陷入了懵逼的状态!忍不住问道: “铁公鸡,你...增肥了?” 第299章 搜刮踏浪峰的粗制预算! 眼前的布哥儿竟然比之前大了足足一倍有余! 不仅如此,布哥儿身上的图案也清晰了一些,不过依然不能分辨出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嘿,咱们俩认识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然会...等下!” 张浪仔细看了看布哥儿身后那一些飘浮的细小颗粒,突然想到了什么,意识赶紧退出了气海,随后往自己随身携带的几十个储物袋一瞧。 张浪:@%#……¥!!! 没了! 什么都没了! 古刀辛她们上次送的储物袋,七成的袋子都已经空了! 剩下的三成倒不是布哥儿好心,而是...太次了它看不上! 张浪脑瓜子嗡嗡的,有种好不容易富了起来,然后一分钱没花就被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所以,骂得,反正,就挺难听的。 好在肉疼的时间没有持续太长,,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既然布哥儿开始重新吞东西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也要开始【产奶】了? 可根据他之前的猜测,布哥儿进入贤者模式的原因是因为吃撑了,而且还没有其他部分并入,可怎么好端端地变胖了,然后还开始吃东西了? 卧槽! 难道说! 张浪刚刚低落的情绪顿时又振作了起来。 他重新沉入气海中,仔细一打量,暗道了声果然,大笑道:“哈哈哈,好布头,你什么时候找到的,好好好,你这不用我操心的劲,我还是很喜欢的” 他这仔细打量下,终于确定布哥儿不是胖了,而是多了一部分! 这简直就是大大的意外之喜! 张浪一直没有把补全布哥儿的事真正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这事的危险系数太大,自己的实力本来就弱,自己要是嗝屁了,补全了又有个屁用? 可没想想到,去了趟四方谷,竟然让布哥儿找到了一块! 张浪仔细回忆了下整个行程,最后确定这多出来的一块应该是在那口冰棺中取得的。 也难怪布哥儿之前那么亢奋。 竟然是找到了自己个了! 这让张浪对那个冰棺中的女人身份更加好奇了。 究竟什么人身上竟然会有天机气运图的碎片? 还有那么多宗门中人的遗体... 信息太少,张浪很快就放弃了继续深究的打算。 虽然布哥儿自己找到了自己,可张浪就要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 按照布哥儿这铁公鸡的德行,没吃饱的情况下,绝对不会给张浪一点甜头的! 要知道之前张浪喂了它多少东西,才把它给喂饱的! 现在多了一大块,一口气就把张浪家底几乎全吞了,可看样子,铁公鸡还没有半点要拔毛的样子。 这去哪里再搞那么多好东西? 张浪想了一圈,首先确定了一个目标。 小黑! 之前只是简单搜刮了一下小黑的狗窝,就找到这么多好东西,现在嘛...小黑都是他的狗了,问他要他还能不给? 不给就抽他屁股! 远在踏浪峰第二殿的小黑狠狠打了个喷嚏! 然后看着正在来回踱步的古刀辛,有气无力地趴在了地上。 他很怀念在第七殿的日子。 火锅,美酒,还有团建! 真幸福啊...... 张浪则是继续盘算。 第二个么,那必定是常独忻和常瑶馨了。 第四殿和第五殿如今生产热情高,三班倒执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些个珍稀草药肯定不在少数。 只要那两位师姐不随意糟蹋,库存量应该有点规模了才对。 大不了自己再找两师姐炼一个月的万毒凝脂,就看她们能不能扛得住。 “轰!轰!” 踏浪峰上第四殿和第五殿先后发出两声巨响。 随后常独忻和常瑶馨两人同时冒着青烟从各自的炼丹室中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炸炉了?” 随后又同时:“哎......” “姐,我刚才炼丹的时候,突然背后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妹,我也是!” “啊这...” 两人同时又一声长叹:“哎......” 这一声长叹,尽在不言中了。 张浪掰下了第三根指头。 然后就是任寿欣了。 第七殿能养这么多的凶兽,家底肯定也还算丰厚。 实在不行,看看哪个长老肯,自,愿,资助一些也是可以的。 蚊子腿再少也是肉么! 张浪想到此,狠狠点了点头。 这么一算的话,应该够用了。 实在不够的话,那只能去蔡图星那里要点了。 古刀辛就算了,第三殿比第六殿还家徒四壁。 白剑心也不考虑。 跟白剑心开口讨要东西,张浪过不了心头那道坎。 简单预算定下来,张浪就听到嘤咛一声。 那边武向生先醒了过来。 “我还没死?” 武向生坐起身,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咋?你想死啊?那我不介意送你一程的。” 武向生听到张浪的声音,愕然回头,见到张浪正常得不能正常的样子后,震惊得瞪大眼睛道: “你,你没事了?我明明看到你......” 她本来想说看到张浪迷失心智,但是张浪把话接了过来。 “看到我砍你了是吧?那当然是骗骗人的了,我要是杀了你,二师姐不得跟我没完?” 武向生当即就听出了张浪话中的另外一层意思,轻出了口气道:“所以,你当时神志是清醒的,并没有入魔?” “废话,老子怎么说也是踏浪峰上的小师弟,还是公孙侯府的世子爷,怎么能这么简单着了血老魔的道?” 张浪笑道,“这要是传出去了,那丢的就是踏浪峰和侯府的脸了。” 武向生正要习惯性反诘一句,就听到:“世子!” 抚云也醒了过来。 随后,一道人影飘过,一头就扎进了张浪的胸口。 “呜呜呜!我以为世子你真的出事了!” 抚云哭得稀里哗啦的,“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向夫人交代啊!” “我当时想着,宁可是我死了...” “闭嘴!” 张浪一把捂住了抚云的嘴巴:“什么死啊死的,你和我都不会死!” 抚云双目噙泪,用力连连点头。 “好了好了,事情告一段落,我们还是回折钵山吧。” 张浪此行的目的,就是为找到抚云。 现在抚云既然已经安全了,那自然就该回折钵山找陈守仁算算账了。 张浪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过有武向生在这都不是问题。 武向生对北越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了,跳到高处树顶看了几眼后,就确定了折钵山的方向。 “此处离折钵山不算远,不用半个时辰就到了。” 武向生落下来的时候说了一句,引得张浪不住咂舌。 这一道涟漪竟然一口气将他送出了几百里外了! 不过这样也好,回去比较方便。 在武向生的带路下,张浪和抚云自然可以很轻松地边说话边赶路。 当张浪提到自己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的时候,抚云不经意问了句:“世子要多少?” 张浪还真不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能说:“多多益善。” 下一刻,一个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凡物的储物袋就被递到了张浪跟前。 抚云眨眼道:“世子看看,这里够不够。” 张浪往里这么一打眼... “我滴个乖乖!” 第300章 最后的决战! 沈四石已经踏入了折钵山中。 折钵山说是山,实际上是一个小盆地。 大小虽然不能蓝星的四川盆地相比,却也是有沃野百里的。 否则也不可能养活这么些个古越遗民。 这个时候,折钵山正笼罩在夜幕之中,连鸡犬之声都彻底消停了。 此时有光亮的地方只有两处。 一处是最里面的宫城。 而另外一处,则是灯火永不熄灭的宗庙祭坛所在了。 这么一眼看去,宗庙所在是很明确的。 可沈四石也知道,此宗庙未必是真宗庙。 宗庙社稷关系到一国的气运,一般是不会堂而皇之地暴露在外的。 那暴露在外的地方,虽然在百姓口中也被称为宗庙,可实际上就单纯是一个祭祀的地方。 真正供奉一国历代君主的所在,都会藏得很深。 沈四石所剩的时间不多,他现在急需立刻找出陈守仁的所在。 他随意扫了一眼折钵山的地形,随后在心中简单盘算了一番,随后就往“宗庙”的斜对方向踏步而出。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一道山崖裂缝之前。 这是标准的【一线天】。 两侧山崖高耸入云,中间一道裂缝刚好可供两人并行。 口子上有一些荆棘阻拦,里面则是深不见底。 而沈四石要找的人,此时正坐在【一线天】入口处的一块大岩石上! 沈四石见到陈守仁时,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呢。” 陈守仁摇头撇嘴道:“没办法,谁让折钵山的地形所限,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大概的几个位置。” “陛下既然将折钵山全权交托了给我,我总不能真躲在一旁,让你毁了古越的宗庙吧?” 沈四石背手呵了声:“看来你是故意在此处等我的,并且笃定此处能成为我沈某人的葬身之处。” 陈守仁也不否认:“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有什么底牌可言了...很简单,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取下大都督的头颅,可大都督的头颅对我来说实在又太过重要,所以也只能我冒一冒风险,引得大都督散玄自戕,才能在毒发之前,恭送大都督上路了。” 沈四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你果然会是我圣朝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陈守仁却抬手道:“唉!我可没有兴趣和圣朝为敌,我所求者不过是复兴古越而已。” “你不会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吧?”沈四石眯起了双眼,声音逐渐发冷。 “我就是直抒胸臆而已,大都督信不信我一点都不在乎。”陈守仁跳下岩石,缓缓走到了裂缝的正中间,轻轻一抖扇子,裂缝前的荆棘便全部消失无踪。 沈四石直面裂隙时,顿时觉得一股庞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呵呵,你竟然想借历代古越王的余威来压制我的境界。”沈四石连连冷笑道,“想法是很好的,若是换成平日里,我肯定不会在此和你交手的。” “不过现在么...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一群死鬼还能让我惧怕么!” 沈四石身上骤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气势,竟然与裂隙中传出的威压分庭抗礼。 “不用多久,我也会和他们一样,成为死鬼,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话音刚落,沈四石便消失在原地。 陈守仁神色微变,轻轻向后一跃,便跳入了裂隙之中。 随后,在他的身前便炸响了连续不断的巨响! “轰轰轰......!” 每一声巨响,都足以毁掉一个小村落,可偏偏所有的力量在裂隙之前都消弭无踪。 陈守仁完全捕捉不到沈四石的踪影,忍不住暗叹了口气。 哪怕他将算计运用到了极致,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前,也没有反抗的可能。 如果不是古越历代先王积攒的余威,恐怕他现在已经化作一团齑粉了。 不过,沈四石的攻势虽然浩大,可陈守仁依然能品出每一击之间的细微差距。 陈守仁相信,只要用宗庙前的大阵再拖上一段时间,他最后的计划便会圆满完成。 当然,到那时古越历代先王的遗泽也会消耗得差不多了。 以历代先王的遗泽换取古越地再一次崛起,这笔买卖,绝对是值得的! 到这时,陈守仁已经将折钵山所有的能用的力量和底牌全部用到了极致。 他也取得了惊世骇俗的战果。 只要沈四石的人头一到手,古越重现人间便是近在眼前了! 陈守仁怕沈四石停止攻击,还出言嘲讽道:“大都督刚才口气甚大,怎么我瞧了一会,也不过如此啊?” “大都督若是累了,不如歇上一会,我这里别的没有,薄酒还有几杯,大都督死前也能喝上两碗。” “大都督莫要再强撑了,与其力竭而亡,还看不到在下死在你的面前,抱憾终身,不如与在下一笑泯恩仇如何?” ...... 他的话一刻不停,沈四石的攻击也一刻不停。 而这时,陈守仁也感觉到大阵消耗得速度快了许多。 双方其实都到了强弩之末。 就看最后谁能撑住了。 陈守仁脑门冒出了一层细汗,也不接着嘲讽了,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而就这这时,他的脸色突然大变,猛然回首! “怎么回事!” 他分明感应到大阵的力量突然之间消散了四成之多! 而下一刻,就听到“嗡”的一声! 阵破! 第301章 师妹? 陈守仁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四石击破大阵的恐怖冲击力就将他冲飞了起来。 陈守仁在半空中连续打了好几个跟头,在半空中一口鲜血吐出。 裂缝口上,无形的壁垒紧接着发出一声巨响。 陈守仁听到身后传来几声闷响,知道那是大阵阵眼到了极限被毁灭的声音! 随后他就重重摔倒了地上。 紧接,冰冷的剑尖就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陈守仁捂着胸口,抬头看着眼前沈四石越发惨白的脸色,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算到了所有的可能,堵上了所有的漏洞,却没有算到传承了数百年的古越大阵会在这个当口突然出了意外! 论个人战力,整个折钵山加起来也不是沈四石的对手。 陈守仁若是没有从儒圣公那里偷取出来的噬心散,加上沈四石连逢剧变心神失守,也没有办法将沈四石逼入绝境。 正面对上沈四石这个六境宗师,陈守仁唯一的依仗就是守护宗庙的大阵。 可现在... 最后的依仗竟然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陈守仁百思不得其解,这宗庙大阵为何会突然就崩溃了。 他之前也有专门查看过这座大阵,他自己的修为虽然不高,但师从儒圣公,眼力远远高于一般人。 他明明确定这大阵的阵眼固若金汤,面对七境的大宗师也有一战之力才对。 怎么会... 陈守仁与沈四石四目相对,旋即苦笑道:“看来,今日还真的只能和大都督一命换一命了。” 沈四石轻吐了口气:“若你与我同境,今日我必死无疑,可惜,你智谋超群,玄修上却不是什么天才。” 陈守仁忍不住大笑两声:“我总不能将天下好事都占全了不是?我愿赌服输,死在大都督剑下,也算是一件快事。” 沈四石轻吐了口气,轻声道:“若你我不是今日相见,我倒是想与你把酒言欢。” 他虽然狡猾成性,可看到陈守仁的行事作风,却也忍不住生出欣赏之意。 比许归凉来说,陈守仁这样的更让他喜欢。 要不是两人陷入了如今的死局,沈四石还真有把他收为己用的想法。 “多说无益,动手吧。”陈守仁闭上了眼睛,“你我的头颅都将成为古越重新崛起时祭坛上的供品!” 心中则是默默说了句:师父,抱歉...抚云,哎...... 沈四石眯起双眼,手中长剑用力往前一送! “叮!” 响起的不是剑穿血肉的声响,而是一声清脆的声响! 本该刺穿陈守仁喉咙的长剑,竟然生生被弹得像边上歪去了半尺之远,甚至沈四石庞大的身躯都被这一股巨力给带得踉跄了几步! 沈四石怒哼了声,剑往地上一插,强行倒转了身形,扭转剑势往空中刺去! “轰!” 剑气破空而上,两侧的悬崖竟被他的剑气生生削得笔直光滑! 可如此生猛的剑气,却在半空中被硬生生拦截了下来。 “噗!” 沈四石再吐一口鲜血,脸如金纸,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天剑!” 随后一个淡淡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既然知道是天剑,你还要继续打么?” 本来已经绝望的陈守仁听到这个声音,猛然睁开了双眼,循着声音就往一线天那道狭窄的天空看去。 果然,他看到了那道在月光下越显得雪白的人影。 师...师妹? 她怎么会来折钵山? 来者竟然是沈颂英! 陈守仁和这个师父的记名弟子有过几面之缘,两人虽然以师兄妹相称,可实际上并不熟。 而且陈守仁出关的时候,儒圣公就郑重地告诉过他,日后在万越王盟一切都看他自己。 儒圣公也好,其他同门师兄弟也好,都不会插手万越王盟的事。 就算是陈守仁亲自到中京求援,儒圣公不仅不会提供任何帮助,而且会把他当做越人奸细抓起来押送去衙门。 因此陈守仁绝对不会认为沈颂英是因为自己来的折钵山。 陈守仁随后便想到了某个人的样子,忍不住苦笑出声。 能让当朝的清河郡主不顾一切来到越境,那也只有这个人了。 沈四石此时也看清了半空中的沈颂英,咽下喉间的血沫后厉声问道:“清河郡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沈颂英没有应他的话,踏剑从空中落下。 她先看了眼陈守仁,一双秀目之中顿现了然之色。 随后才开口道:“沈四石,这个人我保了,你走吧。” 她和沈四石虽然同属皇族宗师,血脉却已经非常单薄了。 所以她并没有像张浪一样为了一些利益交换喊一声叔爷爷,而是直呼其名。 而且论朝中地位,大都督虽然是封疆大吏,官位极高,可清河郡主本来就是超品的存在,就算碰到了狄悠,沈颂英若是不礼貌地直呼其名,也没有人敢说她喊错了。 一脸严肃加惊愕的沈四石:!!!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话能从当朝郡主口中说出来的么? 堂堂清河郡主竟然要保敌国之人?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叛国行径了! 当然,沈四石不会蠢到指责沈颂英叛国。 谁都知道清河郡主如今在圣皇心中的地位如日中天,甚至有成为皇储的可能。 即便这只是传言,可圣朝立国这么多年来,能以旁支宗室的身份被传出立为皇储的传言,只有沈颂英这一个而已。 沈四石冷声道:“我劝郡主最好不要,此人乃是我圣朝未来的大敌,郡主若是保他,就是拿圣朝百万黎民的性命开玩笑。” 沈颂英却不耐烦道:“我说保了就保了,你不要废话,若是想打架就出手,如果不想打架,就找个风景好些的地方等死,到时候我让陛下给你追风公爵就行了。” 她当然不会拿沈四石的话当回事。 开玩笑,这是她师兄! 儒圣公的亲传弟子! 这要是能成为圣朝的大敌,说出去有谁会信? 沈四石几乎没有和沈颂英打过交道,虽然一直听闻这位郡主脾气冷僻古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若是放在平时,他退了就退了。 可今日... 沈四石往前踏出一步:“那就只能请教郡主的天剑了!” 第302章 窃剑者,沈秋也! 沈颂英出境花了不少心思。 从中京出来的时候,纪不愠就给她提出两个要求,第一个就是不许她离开圣朝境内。 可偏偏她到踏浪峰时候,却被告知张浪来了折钵山。 沈颂英当然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就在独夫阁中苦等了,之前她知道张浪在峰上,迟早都有下来的一天,张浪不在那就毫无意义了。 可沈颂英也知道,以纪不愠的手段,她要是就这么出了国境,甚至不用等到第二天,自己就会被纪不愠提溜着耳朵回中京了。 要不是有踏浪峰的帮忙,加上她又绕了些远路,恐怕是难出这个国门了。 进入越境之后,沈颂英就直接往折钵山来了。 路上她也听说了一些四方谷两败俱伤的大战,也知道了上良寨如今已经换了主人。 但是一直没有打听到张浪的行踪。 如今万越王盟如此混乱的局面,让沈颂英更加担心张浪的安危。 因此最近两天几乎是不眠不休赶到了折钵山。 谁知道一到折钵山就见到了散玄狂暴中的沈四石,以及折钵山山口外的尸山血海。 沈颂英对朝廷政局并不关心,但是身为郡主,沈修远又时不时把她召入宫中,让她在一旁参与大臣议政,所以她也知道朝廷如今对万越王盟开战的态度。 用参知政事傅知年的话来说,就是圣朝要和万越王盟打一场有限度的大战。 可她到折钵山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战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中京的预期和控制了。 沈四石竟然敢将南疆十数万大军全部押上了赌桌,最后输光了十数万条性命后,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了。 这往好了说,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往坏了说,那便是违抗国策了。 偏偏这家伙还恬不知耻地指责她拿圣朝百万黎民的性命开玩笑。 沈颂英对沈四石已经厌恶到了极致,本来是不想和沈四石动手,反正他也已经散玄了,也就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了。 这些想法,沈颂英不屑与沈四石多说,并且看在他也勉强算是为国捐躯,并且同是宗室的份上,为他求个公爵的身后封赏,想着他若是识相点的话,应该会收手的。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真的要对自己动手! 沈颂英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她虽然年轻,虽然只是个小女子,可不代表着她真的没有脾气! 见沈四石朝自己逼来,沈颂英也不废话,剑气缭绕周身,随即欺身而上! 这把陈守仁吓得够呛。 这师妹竟然选择和沈四石正面硬碰硬! 就算沈四石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也是摸到了七变门槛的宗师啊! 纵使沈颂英再天才,现在也不过是四变中期而已,竟然就这么上了? 儒圣公对这个记名弟子有多疼爱,陈守仁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哪怕是报着暴露自己的风向,也要提醒一句才是。 而下一刻,陈守仁刚张开的嘴立刻闭上了。 一柄宛若实质的巨剑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天剑临世! 庞大的威压镇得陈守仁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沈颂英竟然以四变的境界,使出了直逼六境的恐怖剑意! 而在天剑正下方的沈四石感受比陈守仁还要深刻! 他对天剑的估计已经非常高了。 那是传说中的,最终能以天道成剑的恐怖存在。 即便是流朱城的第一任城主司马长空都没办法做到! 到如今为止,有记载的天剑,只有圣朝的开国女帝而已! 据说司马长空当年也是听闻天剑的传说后,心驰神往下,创出了一剑镇天下,以追求天剑的剑意。 沈颂英现在境界太低,天道成剑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也绝对拥有超出本身境界的战力。 可当这柄天剑骤然出现的时候的,沈四石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传说的存在。 剑意一出,他手中的长剑便不断震颤。 哪怕他全力控制,这把也算是珍宝的长剑依然无法镇定。 而当天剑落到他头顶一丈距离时,手中的长剑竟然直接崩断! 沈四石低眼瞟了一眼断剑,冷声道:“凡剑毕竟是凡剑,即便是材质再好,在天剑面前,也只有自惭形秽的份。” 已经完全看不见身形的沈颂英声音响起:“既然已经知道,就不要做无用的挣扎,到时候还能留一个全尸。” 沈四石突然抬头大笑:“哈哈哈,你还要我忍吗?我已经忍了一辈子了,此时不会再忍下去!” “全尸又如何,粉身碎骨又如何!” “我沈四石到了今日,双亲不在,更无妻子,死后也无人祭拜!” “不如体会一把何为天剑!” 断剑高举过头顶。 沈四石将体内仅剩的所有力量全部爆发了出来! 一股滔天的气势竟然能与天剑分庭抗礼! 而他的胸口,竟然又有一柄长剑缓缓透体而出。 当看到这柄长剑的时候,陈守仁脸色剧变,连他都忍不住爆粗口道: “这...这他娘不是天子佩剑!?” 沈四石仰天大笑:“哈哈哈!没错,就是天子佩剑!天下人都没有想到,我爷爷确实取了天子佩剑!可笑天下人,包括沈修远都以为我爷爷是被冤枉的。” 这便涉及到了一桩陈年旧案。 简单说,就是当年沈四石的爷爷身为殿前司指挥使的时候,宫中发生了一场窃案。 而这窃案中丢失的东西中,其中就有天子佩剑——中的坤凰剑! 而当这个案件调查到最后的时候,指向了身为殿前指挥使,也是皇族宗室,沈秋,也就是沈四石的爷爷。 证据是不充足的,而沈秋也算根硬骨头,四周皮肉被生生削去之后,依然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做的。 到最后,此事也没有办法真正给沈秋定罪。 而沈四石的父亲沈万年也遭受了牵连,遭受到了大量的审查和刑讯逼供。 最后只剩半口气的沈秋与残疾的沈万年被赶出了京城。 沈四石就是在出京城的马车上生出来了。 四石的意思,便是让沈四石以后只要能做个四石的小吏就够了。 当然,圣朝是没有四石的官职的。 不过父子两个姿态放得极低,所以多年后,连沈修远都觉得是冤枉他们了。 谁知道...天子剑竟然还真是沈秋偷的!! 窃剑者,沈秋也! 第303章 默哥哥? 沈四石狂笑道:“哈哈哈哈,本来这个秘密我准备带到幽冥去的,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能和天剑一战,也不枉我沈四石一生修炼!” “唯有全力一战,才足够痛快!” 如果按照沈四石的计划,他若是做了越王,就物色一个天资出色的女子,再将天子剑传下去。 当年沈秋趁乱窃剑,为的就是让自家这一支有朝一日也能有崛起之日。 可惜爷孙三代,天资不能算差,可始终连大宗师都上不去。 沈四石知道自己今生修炼已经到头了,也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 只是他这一等就等到了如今。 他不娶妻生子,一方面是由于他起于微末,没有心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沈秋的缘故,他找不到合适的,有足够天赋的女子。 而当发现越王无望的时候,沈四石已经决心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了,无论如何总不能再给沈秋名声抹黑了。 可如今,他发现,管他们抹黑不抹黑呢! 反正人死鸟朝天,自己都已经死期将至了,还管别人怎么说? 死前能和天剑全力一战足以让他死而无憾! 天子佩剑一出,天剑落下的趋势戛然而止。 沈四石扔掉了手中的断剑,握住了天子佩剑的剑柄,本来已经是如同将枯油灯的气势竟转眼之间回光返照! 剑气与死志完美结合下,竟然将天剑缓缓逼回! 沈四石还没动,只是看着空中的巨剑,摇头道:“天剑有形,已经落了下乘了,沈颂英,别人都说你是女帝转世之身,由此可见,你比女帝,差得实在太远!” 话音不高,可每说一个字都让天剑往上退出一尺。 本来已经悬在他头顶的天剑,此时已经离他数丈之外! 天剑被轻松逼退,已经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差距! 陈守仁见状,再度陷入了绝望。 沈颂英若败,他自然也只有一死。 天子佩剑在手的沈四石,想要杀他,甚至都不需要一剑。 他心中忍不住悲叹: 人力终有穷尽时,万般算计差一着! 尽管他已经算计了所有能算计的东西,将自己搜集到的所有信息全都充分利用了起来,更是将自己能动用的各方力量都发挥到了极致,可事情却依然没有朝他预期的方向发展。 他一没有算到古越宗庙大阵骤然崩溃,二没有算到沈四石竟然有天子佩剑! 若是他事先知道这两点,也断然如此轻易启用布局。 这时,他想起了师父纪不愠时常望天兴叹,对他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之前他还觉得师父是否太过悲观,总觉得自己的算计超群,足以算尽天下人。 到了此时,陈守仁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可笑。 沈四石轻踏地面,飘然而起。 手中的天子佩剑一直垂向地面。 可他每进一尺,天剑就后退一尺。 很快,天剑竟然被生生逼出了一线天外! 而这个时候,天剑似乎也退无可退,停滞在了半空,剑身正被一寸寸地压缩! 沈四石看着剑身逐渐呈现粗短的巨剑,笑道:“原来天剑也不过如此,看我抬手破之!” 话音刚落,沈四石空着的手捏成剑诀,朝空中的巨剑虚空一指! 地面上的陈守仁只觉得仿佛天与地正面对撞了一般,心头被重重敲了一击!眼前一花,体内的气血随之疯狂翻涌,玄灵之气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经脉中疯狂冲击! “噗!” 陈守仁连吐三口鲜血! 仅仅余波之威,竟然让他受了比刚才重数倍的伤! 陈守仁无力瘫倒在地,眼皮无力耷拉,只能从眼缝中看到空中巨剑破碎! 剑光犹如盛开的鲜花一般四向散落,化作漫天的繁星点点。 而沈颂英持剑暴退的身影则是他最后看到的一幕。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陈守仁被震晕过去之时,沈颂英也受了不轻的伤。 沈四石本来就比她高两个大境界,和常师贤也在伯仲之间。 当初离开中京的时候,纪不愠给她的第二个任务,是要让她在一年后再与常师贤过招。 这足以说明沈颂英目前并不是三清宗师的对手。 所以,沈颂英一动手就是全力以赴,强行催动了自己尚未掌握熟练的天剑。 本以为对付强弩之末的沈四石,天剑足够用了。 可没想到沈四石竟然还有天子佩剑! 沈颂英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下方正淡淡注视着自己的沈四石,心猛然一横,止住了后退的趋势,“噌”一声从储物袋中抽出了另一把剑! 这也是天子佩剑! 不过...是仿制的。 “你有天子佩剑,难道我就没有么?” 沈颂英冷道,持剑便往沈四石冲了过去! 对于沈秋窃剑的事,沈颂英并不清楚,所以也只当沈四石手中的剑是中京给封疆大吏的赝品。 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了这真剑,依然亮剑而上的。 沈四石嗤笑道:“沈修远只肯给你一把假剑,假剑又如何能比得过真剑?” 他也挺剑迎上。 两人仿佛赌气一般,什么高明的玄法剑气都没有用。 就是以剑对剑! 两剑相交,只是一瞬,沈颂英手中剑被斩成两段! 沈四石不屑哼了声,轻描淡写地抬掌一拍,正中她的胸口! 沈颂英再遭重创,便从空中急坠而下! 沈四石狞笑道:“你父是我的晚辈,也是百无一用之人,就凭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竟然就有了王爵,我倒想知道,如果你死了,你父亲在中京还能不能保住这个王爵!”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闪身到了下落中的沈颂英身前。 天子佩剑发出一声悲鸣,往沈颂英的胸口刺来! 沈颂英看着此来的长剑,心中几无波澜。 只是有一点难过。 我竟然连看一眼默哥哥都不能......嗯? 本来都已经平静等死的沈颂英猛然瞪大了双眼! 一个人竟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默哥哥?” 她刚唤出声,就被身前人揽入怀中。 而这时,天子佩剑也已经刺到! 正中身前人的后背! “默哥哥!” 沈颂英一声惊呼,却听到张浪不耐烦道: “叫什么叫?每次都是这样大惊小怪的,我没死都要被你叫死了!” 第304章 石中甲在身,这该死的安全感! “可是,你背后......” 沈颂英看不到张浪身后的情况,可看角度也知道沈四石的天子剑正中张浪后心! 回应她的却是沈四石无比震惊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 张浪深吸了口气,后背陡然拱起,就听到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响起。 旋即,后背与天子剑相交处浮现出了一块石板,石板上浮雕着一个大字: “莽”! 随后石板四周迅速张开无数片细小的甲片。 几个呼吸间,甲片就将张浪全身笼罩其中,到最后,在他胸前又合成了一块石片。 石片上依然浮雕着一个字:“稳”! 当沈颂英痴痴地看着张浪脸上面甲合上的时候,下意识惊声道:“这是...石中甲?” 张浪沉闷的声音从面甲中传出:“嘿,你竟然认得?” “师父和我说过,不管我手中有什么神兵利器,若是碰到石中甲一定要掉头就跑。” “老哥毕竟是老哥,还是有点见识的!” 张浪深吸了口气,身子一扭,背心上的天子剑竟然诡异地从边上滑开了! 连带着沈四石都被天子 剑往边上带向一旁,径直撞上了悬崖上。 一时间,落石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这时,张浪已经抱着沈颂英落在了地上。 落石砸在张浪身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就像是小雨点落在身上一样,连半点感觉都没有。 张浪忍不住喊了声:“爽!” 这一嗓子吓了沈颂英一跳,旋即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紧紧压住,偷偷转了眼珠子一瞧,却看到是张浪的胳膊挤压在上面。 都...变形了都... 沈颂英俏脸不由一红,默哥哥刚才说得爽,该不会...... 张浪并不知道沈颂英在想什么,完全沉浸在了这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中。 来到这个世界十七年时间,张浪一直过得战战兢兢的。 就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好了,有了这石中甲,妈妈耶,这该死的安全感! 与此同时。 昏迷中的陈守仁边上也落下了两道身影。 正是抚云和武向生。 两人架起陈守仁往一线天外去了,避开了山崖上滚落的石块。 经过张浪边上的时候,抚云忍不住道:“差不多可以了,郡主什么时候也用得着世子护着了?” 沈颂英正脸红呢,闻言忍不住微微蹙鼻,随后就看到了抚云刚换上不久的明黄色常服,厉声喝道: “抚云你不要命了!竟然敢穿明黄服饰!” 抚云这时已经到了一线天外,反唇相讥道:“这就不劳郡主操心了,朕现在穿这身衣服真正合适。” “你说什么?朕?” 沈颂英有些没有转过来,一个侯府的丫鬟,竟然敢自称朕? 这时张浪也已经抱着她出了一线天,将她丢在了地上,转身就向一线天中快步走去。 “默哥哥!” “世子!” 沈颂英和抚云同时出声喊道。 张浪头都没回:“你们两个好好在这里待着就行,我去处理一下。” “可是......”沈颂英还想说什么,张浪身上却陡然爆发出了一股令她微微一惊的气势。 “默哥哥,你已经......”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现在也只有我能和沈四石好好聊一聊了。” 张浪话未说完,已经再次进入了一线天中。 沈颂英则是双目不住放光。 她怎么都没想到,才这么些日子不见,张浪竟然也已经是四变中期了! 沈颂英这个年龄入四变在圣朝已经是一枝独秀的存在了,张浪也只比她大一些而已! 她的第一反应是:默哥哥四变了,那我们的婚事岂不是不用退了? 想到此,原本已经泛红的脸庞红得便如熟透的苹果一般。 一旁的抚云看到沈颂英这个样子,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了。 她恰到好处地提醒了句:“郡主别想美事了,当日退婚的时候,老王爷可是亲口答应的,并且把婚书都给撕了呢。” 沈颂英轻了口气,淡淡应道:“婚书撕了可以再写,父王答应了可以让他改口,我沈颂英中意的夫君,谁都没办法拆散我们!” 抚云略带不服气道:“郡主还真当自己是女帝转世了?你让老王爷打自己的脸,怎么也要让陛...中京的那位点头吧?” “抚云妹妹,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了。” 她转头看向了抚云,“你竟然敢穿明黄服饰...还有你身边这位,你我好像见过?在宫中?” 最后一句是问武向生的。 武向生一直努力让自己做个透明人。 刚才抚云一开口,她就知道这两位是什么关系了。 而且她在中京的时候,也知道宁国侯府和郡王府之间的恩怨纠葛,所以从刚才开始就乖乖闭上嘴。 这两位,她是一个都招惹不起。 可这城门之火还是烧到了自己头上来了。 武向生只好硬着头皮拱手道:“郡主好记性!是在宫中见过一面。” 那次见面时武向生去宫中述职,恰好和进宫的沈颂英对面相冲。 两人既没有打过招呼,也没有正面看上一眼,沈颂英却依然记得她。 “呵呵,果然是你。”沈颂英的笑声中没有半点喜悦,反而透着一丝冰冷,“你和抚云妹妹出现在这个地方,总不是过来游玩的吧?” 武向生暗叹了口气,看了眼抚云后才应道:“郡主慎言,你口中的妹妹如今是我古越之王,而我不过是陛下麾下的一个统领而已。” 沈颂英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转而看向了抚云,突然嗤笑道:“怪不得抚云妹妹这次见面和我针锋相对呢,原来是这个缘故。” “公孙叔叔当年从万越王盟将你带回来,为的就是今日吧?” 抚云同样嗤笑道:“侯爷的打算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是,既然郡主和世子已经没有成婚的希望,那世子便能择女再娶了。” 沈颂英却摇头道:“可惜了,就算是默哥哥可以择女再娶,抚云妹妹也没有希望。”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么?圣朝侯爵世子,怎么可能入赘到下国为妃?” “我...那朕也可以嫁到侯府去的!” “妹妹还是单纯了,就算你同意,难道你古越的那些臣工也同意?” “那朕就不当这个女王!” “那侯府的丫鬟...妹妹,我怎么看你都是个死局哟。” “我比你年长,你得喊我姐姐!” “这个咱们小的时候都定好了的,默哥哥是哥哥,我是姐姐,你才是妹妹,这能改么?” “我现在就要改!” “那你要问过默哥哥才行!” ...... 正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让谁的时候,张浪已经一线天中,对上了一脸尘土的沈四石。 第305章 忽悠失败,击杀成功! “叔爷爷,你怎么灰头土脸的?” 张浪卸去了面甲,依然挂着满脸和煦的笑容开口问道。 “张浪,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四石对张浪出现颇感意外,“你不应该是在踏浪峰上么?” 张浪笑道:“这话说,清河郡主都能在这里,为何我就不能在这里呢?” 沈四石微微皱眉,旋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清河郡主是为了找你来的。” 他看了眼张浪的身后出口方向,冷笑道:“那丫头竟然穿着越王的常服,呵呵,看来她的身份也不简单,公孙侯爷究竟想干嘛呢?竟然连儿子都派到越境中来。” “叔爷爷都已经这样了,好奇心也可以收一收了么。” 张浪看了眼他手中的天子佩剑道,“有这把剑在,叔爷爷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恐怕是无法在圣朝中有个善终了。” “到时候...说不定曾叔爷爷,曾曾叔爷爷都要被挖坟戮尸,以儆效尤呢。” 张浪的话让沈四石脸色惨白了一分。 可旋即他就大笑道:“我爹,我爷葬在何处只有我一人知道,沈修远就算想要追究,最多将我的尸首悬于城门之上,我无所谓,人死如灯灭,身后之事我不关心,也不在意。” “叔爷爷,你这有点...”张浪的笑容越发显得有些玩味,“你觉得当年悬案未决,中京会简单放过你们么?” “据我所知,当年为了一雪北漠汉庭冒余汗的羞辱,先圣皇足足忍了两代人共三十年,才在冒余汗七十四岁的时候,将他活捉,押入了中京。” “那个时候,受辱的先皇已经死去了十三年之久了。” 沈四石:...... 这个典故,身为宗室的沈四石当然是知道的。 皇家记仇确实是出了名的,只不过普天之下,没有人敢明说而已。 张浪接着道:“天子佩剑,或者说圣皇佩剑,乃是圣皇的权威象征。” “圣朝立国这么多年来,也就这两把而已。” “这其中一把失窃对于圣皇陛下来说,这无异于是在他脸上狠狠少甩了两巴掌,当年沈指挥使确实硬气,扛住了最严苛的刑罚,至死没有承认,但这并不意味着,中京不会盯着你们。” 张浪摇头叹气道:“你知道的,武向生乃是枭影卫的前统领,盯着你的任务,在她任上的时候还没有停止。” “所以,叔爷爷觉得,两位曾叔爷爷葬身之所,中京那位难道会不知道?” 说到这里,沈四石的脸色算是彻底垮下来了。 他是无所顾忌,可如果自己的父亲和爷爷都被朝廷掘坟戮尸的话,他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他这一生,娘亲去世的早,到成年之前,一直是祖孙三代相依为命。 沈秋和沈万年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沈四石的身上,因此对沈四石是付出了两人能给的所有一切。 沈四石如何能接受两人的坟墓被掘? 他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本来他就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这心神剧震之下,晃了晃身子险些倒在了地上。 张浪赶紧作势上前要去扶沈四石,却被沈四石厉声阻止:“你站住!” 张浪停下了脚步,呵呵笑道:“叔爷爷,不如这样,你若是不想此事捅到中京去,不如就此坐化,我呢,给你风光大葬,保证没有人打扰你的长休,如何?” 沈四石冷声道:“你又如何保证?” 张浪摊手道:“你看么,在场之人当中,抚云是我的贴身丫鬟,那两个则是她的属下,而沈颂英又是我的未婚妻...” “你不是早就退婚了?” “哦对,前未婚妻,不过么,她对我什么心思,你应该也清楚,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追我到这里来不是?” 沈四石沉默了会,微微点头。 “所以咯,只要我不让她们说出去,今日之事就只有我们知道。” 张浪笑道,“叔爷爷你虽然轻功冒进致十数万大军全军覆没,但自己战死沙场,以身殉国,甚至连尸身都找不回来,中京那边也只能给你一个追封,至少能让你享受哀荣。” “这怎么算,叔爷爷你都不亏么。” 沈四石沉默不语,可看向张浪的眼神中已经多了许多其他的意味。 显然,他心动了。 现在局面是,张浪有石中甲在,以他如今的状况,恐怕是真的杀不了陈守仁了。 若是能保住自己祖孙三代人的死后清净,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浪见状,继续笑道:“叔爷爷若是同意了,便收了天子佩剑吧,这剑在外面,怪吓人的呢。” 沈四石面色微动,片刻后,长叹了一声,松开了剑柄。 张浪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实在不想和将死的沈四石动手。 这光脚不怕穿鞋的,沈四石本来就是已经在发疯的状态了,而且自己使用石中甲的时间也有限,万一有个意外,受个伤什么的,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天子佩剑如同一根羽毛一般缓缓飘落。 就在佩剑即将落地之时,沈四石突然双目圆瞪,厉喝一声:“不对,你在诓我!” 旋即俯身,重新抓住了天子佩剑,肥硕的身体竟然如同捕食的毒蛇一般,持剑朝张浪激射而来! 虽然是突发的变故,可张浪始终绷着精神,所以反应也非常快。 面甲旋即合上的同时,身形暴退! 可还没退出几步,身上石中甲的甲片就如同蚂蚁归巢一般全部向背后退去! 而这时,剑刃已经离张浪的胸前只有数尺之遥! 沈四石更是锁定了张浪所有气机,根本不给张浪闪避的可能! 狗日的石中甲消耗也太大了! 张浪暗骂道,还有沈四石真难忽悠!这摆明了不顾一切拉自己垫背么! 千钧一发之际,他伸出手指往沈四石方向一点:“干他!” 就在天子佩剑即将戳中张浪胸口之前,沈四石暴起的身形忽然之间停住! “滴答!” 一滴黑血滴落在地。 沈四石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 他的左胸前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空洞。 一条蛊虫正从空洞之中缓缓探出了脑袋。 人虫视线一对上,沈四石顿时如遭雷击。 “黑,黑毒蛊虫!” 一声凄厉的嘶吼后,沈四石突然仰天喷出了一口黑血,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闷响后,黑毒蛊虫挣扎着出了孔洞,也跟着死去! 第306章 直抒胸臆沈颂英! 看到沈四石彻底死去,张浪长出了口气。 还好还有只黑毒蛊虫在,不然的话,今天我浪某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边战斗一结束,抚云和武向生就扶着刚刚苏醒过来的陈守仁进了一线天。 陈守仁捂着胸口,看了眼地上已经断绝气息的沈四石,又看了眼一脸淡定的张浪,表情极其复杂。 片刻后,才轻叹一声:“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靠你。”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师侄没搞定,我这个当师叔给你擦擦屁股,不是很正常么?你在那感慨个什么?” 陈守仁:....... 他挣脱了武向生的搀扶,走到沈四石边上,沉声道:“那就枭首,派人送往上良寨。” 张浪微微蹙眉,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沈颂英突然问道:“默哥哥,你怎么成了我师兄的师叔了?” 张浪“哈”了声,他倒忘了两人这记名师兄妹的关系了。 正好,说清楚了,省得沈颂英继续纠缠。 他正色应道:“师侄没告诉你么?你师父和我结拜,已经是我义兄了。” 沈颂英:??? “所以咯,现在我也是你的师叔,你呢是我的师侄女,咱们两个辈分不合......” 张浪还没把话说完,就见到沈颂英取出了一块玉牌,五指用力就给捏碎了! 张浪和陈守仁同时:!!! 这玉牌可是儒圣公给的弟子身份象征啊! 沈颂英拍了拍手:“好了,现在我已经不是儒圣公的记名弟子了,所以默哥哥你也不是我师叔了。” 这一句硬生生将张浪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张浪一把捂住脑门连连摇头。 这丫头...是真敢啊! 普天之下,能炒儒圣公鱿鱼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陈守仁看得也是目瞪口呆,他倒是想说沈颂英欺师灭祖来着,可是转念一想她宗室皇亲的身份,当初儒圣公收她也是咬着牙的样子,还是乖乖把嘴闭上了。 清河郡主和师父划清界限,对师父来说,肯定不算是坏事。 张浪无奈道:“我要怎么和你说呢...” “怎么说都没有用。”沈颂英死死盯着张浪的脸道,“你我的婚事早早就定下来了,我,我从小便是将你当成我未来的,唯一的夫君,就算是陛下严旨让我离开,我也不会听的。” 张浪:...... “之前,你和我父王退婚,说你配不上我,可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沈颂英也不管不顾了,干脆直接吐露衷肠:“我当时不在府上,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让父王撕毁婚约的。” “现在默哥哥你已然和我同境,父王也好,陛下也好,再也没有人敢拿这个来逼你了。” “默哥哥,你同我一起回中京好么?” 沈颂英越说越动情,“你知道么,我等我十六嫁给你,翘首以盼了多少个日夜?知道你退婚并且离开中京的时候,我就只有一个念想,一定要将你找回来。” “老天保佑,我找到你了,这次,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面对沈颂英直抒胸臆的表白,张浪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若是在三年前,他能跟上沈颂英的脚步,这门亲事成了也就成了。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的,你说没有一点情愫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 张浪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特别是张浪知道抚云成为古越女王,又碰到身为【天元】的许归凉慷慨赴死,让他进入血魔地宫后,张浪对公孙武峰的立场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如果公孙武峰只是单纯圣朝武侯,那他现在回中京和沈颂英成婚能巩固公孙家的地位。 若公孙武峰的底色并不单纯,那他现在是断然不能轻易回中京去的。 沈颂英等着他的回应,他愣是无法给出回应。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一度陷入了僵局。 抚云见状开口道:“世子一夜劳累了,我扶你去歇息吧。” 说着就上来挽住了张浪的胳膊。 张浪连忙装作累了的样子:“是哦是哦,这一晚上东奔西跑的,我快累死了。” 说着就在抚云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沈颂英见张浪还真就这么走了,气得直跺脚! 可是她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武向生小声提醒道:“我这有八爷府邸的位置。” 沈颂英:“八爷?” “额,就是郡主的默哥哥。” 沈颂英双目放光:“给我!” “到时候我亲自带你去...还有啊,陛下平时是在宫里住的。” 武向生小声道。 正当沈颂英面露喜色的时候,沈四石那边却突生变故! 原本在他身边躺着的天子佩剑,突然暴起! 径直往空中激射而去! 张浪本来就想把天子佩剑留给沈颂英的,因此也没有去拿,没想到,这剑竟然自己要跑路! 下一刻,巨阙也拔地而起,拦在了天子佩剑前方。 双剑对峙了片刻,便如同针尖对麦芒一般,正面撞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预料中的天雷撞地火的火花四射,天子佩剑竟然径直穿过了巨阙,随后就消失在了天际,成为了一个不可见的星点! 张浪心中一跳,低声骂道:“怪不得当时竟然没有搜出来天子佩剑在哪里,沈秋是真狠,竟然将剑身彻底摧毁,只剩下剑灵用玄灵之气束缚。” 现在沈四石一死,他对天子佩剑的束缚也逐渐消失,天子佩剑自然要暴起,回到同根同源的龙乾剑那边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日之事恐怕很难掩盖了。” 张浪眯起了双眼。 消失多年的天子佩剑,从越境返回,中京若是没有一点反应,那才叫见了鬼了。 很快就会有枭影卫秘密到越境来了。 之前由于丘家六虎盯着沈四石,沈四石行事又非常谨慎,枭影卫并没有在南疆浪费过多的资源——这是武向生亲口说的。 现在不一样了,丘家六虎全部人事不醒,中京的人很快就会到来。 张浪轻声道:“看来这次要主动出击才行...唉?这什么情况?” 他一脸惊愕地【看】着气海中,在巨阙边上,竟然又多了一把剑! 正是破空而去的天子佩剑! 第307章 坤凰剑归中京! 中京。 夜已经深了。 即便是圣朝最为繁华的京都,此时也已经沉入了黑暗中。 沈修远没有睡。 自从南疆大军进入万越王盟开战以来,他就再没有入过后宫。 晚上也不例外,批阅完奏折以后,他就在到了宫中最高的听雨阁上,眺望中京的夜景。 黑夜之中,中京犹如一只巨兽,雄踞在圣朝的心脏地带。 沈修远从小就喜欢看这景象,登基之后忙于政务,倒少有时间来这里了。 这些日子,反而让他能重温儿时的记忆。 夜风渐凉,内侍给他披上了一件披风,沈修远紧了紧披风问道:“南疆可有奏折呈上来?” 内侍赶紧低眉弯腰道:“回陛下,政事堂并没有新的奏本送进宫来。” 沈修远没有再问,一双剑眉星目注视着南方。 南疆那边传来的都是捷报。 沈四石在万越王盟取得了圣朝五十年来从未取得过的大胜。 若是真得拿下万越王盟,不,只要拿下北越,他沈修远的功绩便能超过数位先皇,挤进圣朝立国以来前三的位置。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甚至,他有些想要推翻之前定下来的决策,从其他方向调兵过去来扩大战果。 在傅知年的一再坚持下,他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确实,如今西塞和北境都不太平,两方面都承担不小的压力。 而东边因为流朱城的存在,也要维持外松内紧的状态。 好在沈四石还比较能干,一场接一场的胜仗打得着实漂亮,北越在圣朝大军面前根本可没有任何抵抗力。 不过,沈修远心中依然隐隐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何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太过顺利了,他又没有在第一线,生出了一些不真实的错觉吧。 再加上沈四石的奏本比正常晚了三日了,前线什么情况,沈修远无从得知也让他有些不安。 下午的时候,傅知年安慰过他,说如今大军深入越境,加上军务繁忙,沈四石延长上奏是情理之中的。 毕竟在开战之前,沈四石就曾经和中京报备过的,若是奏本晚了些时日,那便是大军在行军时。 沈修远也只好作罢了。 只是站在这听雨阁上,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即便是政事堂这个时候,除了值班的几个官员以外,管事的大臣都应该回府休息了才对。 沈修远又看了一会,风力逐渐猛烈起来。 内侍小声提醒道:“陛下,夜深风大,请陛下回宫安歇吧。” 沈修远淡淡“嗯”了声,正要转身下楼,忽然心头猛得一凛,骤然回头。 旋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圣皇陛下竟然脸色大变! 只见夜空之中,一道流光破空而至! 而沈修远看到这道流光的时候,一种源自神魂最深处的熟悉便迅速蔓延开来,旋即脱口而出:“坤凰!?” 下一刻,沈修远就出现在了半空之中,拦在了流光之前。 就在沈修远出现之时,横跨万里而来的坤凰竟然发出了一声轻幽的凤鸣声。 沈修远听到这一声凤鸣,激动之色溢于言表,迎上前张开双手,如同拥抱失散的亲人一般,将坤凰剑拥入怀中! 天子佩剑,说是佩剑,可在历代圣皇眼中,可是如同血肉亲人一般的存在! 自从坤凰剑失窃之后,先圣皇便闷闷不乐,一直到驾崩对此事都是耿耿于怀。 沈修远登基以来,也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坤凰。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坤凰剑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找不到踪迹。 沈修远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坤凰竟然自己回来了! 当他将其搂入怀中之时,一股滔天的怒意陡然而发。 “是谁!毁去你的剑身,还让你的剑灵只余一半!” 傅府。 刚睡下没多久的傅知年忽然梦中惊坐而起! 守在床边的丫鬟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上来问道:“老爷,您怎么起来了?” 傅知年只觉得一颗心噗噗直跳,一股极度不好的预感直冲天灵盖。 他急声问道:“宫中可有急召?” 丫鬟一头雾水道:“没有啊,都这个时辰了,宫中也应该安歇了才对。” 随后,她又接着轻声安抚道:“老爷,你都已经两日未睡了,好不容易回府了,好好歇一会才好。” 傅知年却掀开了被子,冷声道:“歇什么歇,赶紧的,更衣!” 而就在他衣服刚穿戴整齐的时候,府中的下人便气喘吁吁地在门外道:“老爷,陛下急召您进宫!” 傅知年知道自己不好的预感应验了,点头应道:“好,你去回传召的...不,老夫亲自过去。” 与此同时。 镇国公府。 前来传召的小内侍看到早已经在厅堂端坐的狄悠,心中微微一惊,暗道狄公果然神人,竟然早料到他会来传召,连忙微微躬身行礼道: “国公大人,陛下有召,让您即刻入宫。” 狄悠微微抬起了眼皮,盯着小内侍看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可知陛下为何此时召见?” 按规矩,内侍是不能透露宫中的任何情况。 可狄悠是谁? 三朝老臣,国之柱石,他既然开口问了,小内侍压下心中紧张应道; “具体的小人也不清楚,不过...不过陛下从听雨阁回来,龙庭震怒,随后便着我等到各位大人这里传召了。” 狄悠轻轻“嗯”了声,沉默了一会后问道:“除了老夫,其他还有谁奉召?” 小内侍乖乖将自己知道的名单数了一遍。 除了狄悠之外,便是傅知年这个参知政事,以及三司使和六部堂官。 简单的说,能在政事堂说话的人都齐活了,再加上狄悠,这便是圣朝最高规格的会议了。 除此之外,狄悠还听到了一个令他略感惊讶的名字,儒圣公纪不愠! “呵呵,连老纪都叫上了,看来陛下这次商议的事很重大啊。” 狄悠笑了笑,缓缓起身,走到小内侍身边停了下:“走吧,你得给老夫引路。” 几乎同时,数辆马车向皇宫快速出发。 急促的马蹄声彻底打破了中京凌晨之前的寂静! 第308章 南疆大军,全军覆没! 等到纪不愠和狄悠并肩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老纪,你看到了,刚才陛下可是好大的火气。” 狄悠忍不住咧了咧嘴。 沈修远登基这么多年来,对他们两个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从来不会直接说一些重话的。 可刚才宫中议事的时候,沈修远责问他们两人的样子只能用咆哮来形容。 纪不愠轻哼道:“不然呢?当年坤凰的案子是我们两个联手调查的,查到最后成了悬案不说,坤凰更是连剑鞘都没有找回来,陛下不生气才怪呢。” 狄悠干笑道:“呵呵,当年的案子,老夫与你也只是走过过场而已。” “这话你我心知肚明就行了,陛下若是不拿你我出来立威,这气肯定是顺不了的。” 纪不愠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最重要的是如今坤凰回来了,而且是残破不全,陛下只知道是从越境而来,是困他之人死后才得以脱身,这若是找不到这个人,咱们两个接下来估计没有好日子了。” 一阵清冷的晨风吹过,狄悠忍不住将手穿进袖管中,缩了缩脖子,轻声道:“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是不容易,所以镇国公还不赶紧让枭影卫去查?” 纪不愠背手道:“反正老夫在越境没有任何可用之人,这事只能靠你了。” 狄悠闷闷地低哼了声,轻声道:“如今枭影卫已经不归老夫管了。” “那你肯定还是有办法的。” 纪不愠两手一摊:“要是查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到时候,你我肯定少不了挨上一顿敲打。老夫无所谓,反正孑然一身,大不了三菜一汤变成一菜一汤而已,可镇国公你家大业大的,挨上这一顿,滋味可不好受。” 说完,也不等狄悠说话,朝听狄悠拱了拱手,甩着长袖大摇大摆就离开了,好像宫中刚发生的事就和他无关一样。 狄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后哼道:“哼,老狐狸。” “狄公!” 正当狄悠准备离开的时候,傅知年从后面追了上来。 之前御前会议散去后,傅知年就被沈修远单独留了下来,这个时候的才从宫中出来。 狄悠和这个傅知年向来不太对付,见对方竟然主动找自己,便随口问道:“宰相有何吩咐?” 傅知年被这“宰相”两个字堵脸色一滞,随后苦笑道:“狄公莫要取笑,参知政事而已,又不是尚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这宰相两个字,本官是不敢当的。” 狄悠淡淡道:“圣朝已经多年没有在任的尚书仆射了,参知政事和宰相又有何区别?更何况,老夫听闻傅大人私下里可是一直自称本相的。” 傅知年神色略微有些尴尬。 他当然很想说一句,两两者差别大了,可现在不是和狄悠辩解这种事的时候,便转开话题道:“狄公,本官请狄公准许停了南疆的战事吧。” “哼,你这什么话?老夫何德何能能准许战和?”狄悠神色清冷道,“是战是和乃是陛下之权,参知政事此言极为不妥。” 傅知年轻声道:“狄公此时就不要打官腔了,当日和越军开战,是狄公一力支持,可现在...现在多了这个变故,本官觉得应该叫停此战了。” “变故?”狄悠微微蹙眉,“参知政事莫非说得是坤凰归来?” 傅知年严肃点头。 “这算什么变故?”狄悠断然道,“一把剑而已,难道还能影响到行军打仗不成?” “狄公,你莫非是在说笑?” 傅知年没想到狄悠竟然直接否掉了自己的敌意,不由脱口而出。 旋即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拱手行礼致歉后才开口道;“能将坤凰毁坏且镇压者突然出现,若是站在越人那边,那以沈都督一人,能挡住此人的突袭么?若是主将被杀,十几万大军岂不是顷刻之间就要灰飞烟灭?” 狄悠却冷声道:“哼,这是傅知年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狄悠直呼其名,显然是动了怒气了。 作为圣朝军方头一号的人物,狄悠向来主张对外用强。 而且南疆和万越王盟对峙了这么些年,如今碰到这样的机会,狄悠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可傅知年从开战以来,就从各方面和狄悠针锋相对。 如今更是提出了即刻停战的说法,狄悠要是不露出点脾气来,傅知年还真当他这头老虎的屁股好摸不成? 即便是傅知年看到狄悠动怒的时候,也忍不住背后一凉。 三朝老臣,国之柱石,这八个字是陛下对狄悠的亲口认定。 他要是真发火了,能抗住他的怒气的,恐怕也只有儒圣公纪不愠一人了。 傅知年轻吸了口气后,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想法。 能够毁灭坤凰剑身,并且连剑灵都被损坏大半的存在,不说是圣境吧,那也至少是个大宗师的存在。 这放在南疆的战局中,是足以影响成败的不稳定因素了! 这个疑虑,他已经和沈修远说过了,沈修远并没有表态,而是只让傅知年派人前往越境,找到此人。 傅知年从沈修远的态度之中看出来,只要狄悠不点头,这南疆的战事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所以才追到宫门请狄悠准许的说法。 傅知年正要再说,却看到政事堂的中书舍人拿着一本奏本神色慌张地往这边走来。 见到傅知年后,中书舍人远远喊了声:“大人!”紧接着便飞奔了过来。 傅知年正要让他在边上等等,可看到中书舍人手中的奏本样式时,他的脸色也变了! 这是南疆监察御史的急奏! 他倒吸了口凉气,不用中书舍人开口,赶紧接过急奏快速看了起来。 等他看完,缓缓抬头,双目失神。 而手中的奏折竟然“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狄悠看他失神的样子,皱眉问道:“奏本乃是朝廷重物,参知政事为何如此失态?” 傅知年神色悲凉地转向了狄悠,语气悲戚道:“狄公,不用你开口了,南疆大军...” 他深吸了口气,才稳下突突直跳的心脏。 “南疆大军,全军覆没!” 第309章 但愿南疆安好! 这一本来自南疆监察御史的急奏,相当于是在中京扔下了一颗惊雷。 皇宫,中京各衙门,全都笼罩在一片惨淡以及沈修远不定时就会爆炸的怒火中。 南疆十几万大军全军覆没,圣朝在南疆多年来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精干力量全部毁于一旦。 根据急奏上所说,在拒北镇的监察御史等待多日依然没有等到前线的战报,就亲自带人去了前线。 一到大军原本驻扎的大营时,只看到了稀稀拉拉几个老兵。 看到两鬓斑白,年老体弱的几个老兵在收拾营帐,监察御史立刻就炸了。 而在听完几个老兵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后,监察御史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在收集到充分且完整的前线情报后,监察御史连夜起草这一份急奏。 可无奈越境内并没有圣朝驿站系统,这一来二去就拖了些日子。 所以当中京收到这本急奏的时候,意味着离南疆大军覆灭已经有些时日了。 中京岂能不炸? 从傅知年以下,各部衙门变得极其忙碌且压抑。 御前会议一天之内连续开了六次!每次都将近一个时辰。 沈修远刚刚因为坤凰的回归感到些许兴奋以及愤怒,都在这一场场的会议中变成了焦虑。 现在的南疆已经宛如身无寸缕的姑娘,若是万越王盟还有一点力量,都能将南疆捅个对穿。 “傅卿,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沈修远一脸疲惫地看着商议了几次后才定下来的紧急处置方案。 傅知年用力抿住嘴唇,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知道,这份紧急处置的方案一旦施行,相当于朝廷对南疆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可思来想去,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 傅知年缓缓拱手垂首道:“陛下,为今之计,是要留出充足的时间从西边和东边调兵,重新布置防线。” “保守估计,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若是这一个月中,越人突然强袭的话,南疆顷刻之间山河破碎。” “两害取其轻,只能如此。” 他说得极其缓慢,几乎说一句就会停一下,斟酌好用词才会继续说下去,这和平时快言快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实在是太过重大,傅知年都不敢轻易揽下这个责任。 沈修远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敲着奏折的封面问道:“儒圣公和镇国公怎么说?” 傅知年心中暗自叹了一声,回话道:“儒圣公说,陛下圣明烛照,必定会以南疆百姓安危为先,妥善处置;至于镇国公...” 他停顿了下,从袖管中抽出了一本折子递了上去:“这是镇国公的请罪折子。” 沈修远接过折子扫了一眼就扔在了一边,脸上冷意更重了几分。 纪不愠这样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干涉朝政,朝廷给他超一品的待遇,这是双方的默契。 而狄悠的反应却让他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这个时候,他竟然递请罪折子? 这是干什么? 是借此来威胁朕么? 这些年,他对狄家明着高高举起,实际暗中打压。 狄悠则是一直非常配合,不管沈修远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全力配合。 看上去像是在为自己老死之后狄家平安落地在铺台阶。 可毕竟是三朝老臣,这么多年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以与他匹敌。 南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仅不出主意,反而上了个请罪折子...哼! 这个时候,沈修远能治他的罪么? 先不说罪出无名,哪怕是狄悠真有他奏折中说的撺掇圣上用兵的罪名,沈修远敢追究,军方就敢撂挑子。 国逢大难,先治大帅之罪,这怎么能服人? 可若是沈修远不应了他的折子,那就必须发明诏安抚,那么之前对狄家的打压就宣告半途而废。 狄家在军中蛰伏的能量立刻会爆发出来,甚至会趁着这次调兵,染指南疆! 因此,沈修远非常生气。 傅知年自然也知道其中缘由,所以只要不是沈修远亲口问起,他绝对不会拿出这道折子。 政事堂必定会压着这道折子不上呈御览的。 可沈修远既然问起来了,傅知年也不会替人受过。 他微微抬眼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沈修远,就知道陛下此时如何的气急攻心了。 “呼......” 沈修远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镇国公的折子就先留在朕这里,南疆那边,就按政事堂最后定下的条陈紧急施行吧。” “遵旨!” 傅知年恭敬行礼。 沈修远眯了眯双眼道:“朕...有些不舒服,接下来有劳傅卿。” “陛下保重龙体。” 傅知年例行公事关心。 沈修远点了点头,将狄悠的请罪折子往怀中一揣,便在内侍的搀扶下回了后宫。 沈修远一走,傅知年便挺起了腰杆。 “知制诰,拟旨。” “着令南疆各刺史各守其土,以免生乱。” “着令南疆乘风宗领各宗门二变以上者前往边关。” “严令,百里之内半日到达,两百内一日到达,三百里内,两日到达,以此推类!最远者不得超过五日!” “封乘风宗宗主李随封南疆三边行总督军,掌管边关一应事务!” “另特赐李随封权宜行事之权!各关城凡三品以下,可直接问罪拿下,七品以下,可先斩后奏。” 说到这里,傅知年不由苦笑。 如今的南疆关城之中,哪里还有七品以上的将领哦! 就算是负责后勤的官员都被沈四石带走了。 不说四方谷中死伤殆尽的那些人,沈四石最后带走的五万军中,就有不少后勤官吏。 “最后,南疆即日起,各州县戒严,宵禁,严查一切可疑人等!犯律者一律罪加三等论处!若犯律者无法加三等抵罪...株连!” 一向稳妥的知制诰在起草这道圣旨的时候,握笔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他也知道这一道旨意下去,南疆的局势彻底大变! 宗门再度势强,严刑峻法之下,又不知道有多少冤魂丧命! 傅知年说完,自己都不忍地闭上双眼,干哑着嗓子道:“就这样吧...但愿南疆,南疆安好......” 第310章 道心崩溃陈守仁 “南疆当然不会有事了。” 张浪吹干了白纸上的墨迹,无奈摇头道:“就是死了这么多人,处处挂白是难免了。” 沈颂英轻出了口气:“那就好,我那师兄和其他师兄行事完全不同,对圣朝也没有半点敬畏之心,我就担心他在吞下了北越之后,就往南疆去了。 ”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只要古越没有彻底统一越境,陈守仁就不会北顾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天就该来找我了。” “啊?他来找默哥哥你干嘛?” 张浪呵了声:“还能干吗?想让我赶紧滚回中京呗。” 沈颂英眨了眨眼睛:“回中京好事啊,默哥哥你答应了不就好了?” “答应个屁,我家那两位的意思很明显了,让我别回中京安心在折钵山待着,那我当然选择相信他们。” 张浪看了眼沈颂英道:“倒是你,你要是还继续留在折钵山,我大哥就要杀过来了。” 说到这个,沈颂英也很头疼。 所以之前张浪想以她的名义给中京上奏本,都被沈颂英给拒绝了。 张浪被拒后也没有坚持,他也不想纪不愠到折钵山来。 到时候麻烦只会更多。 所以思前想后,张浪只能选择自己亲自给中京上奏了。 他将刚写好的奏本折了折,放入信封,再启用了封口的小法阵,刚做完,陈守仁就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 “张浪!” 陈守仁脖颈子都红了,看着张浪的样子,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啧啧啧,师侄你怎么一点礼数都不顾了?就算你不喊我一声师叔,至少也得称呼我为光禄大夫吧?” 张浪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子,看着陈守仁心平气和道。 陈守仁见到张浪,张牙舞爪就要扑过来揪张浪衣领:“我要杀了你!” 刚冲出去几步,他就感到自己被两股寒意锁定了。 这两股寒意让正在气头上的陈守仁迅速冷静了下来。 理智回归后,陈守仁才意识到如今的张浪不仅大境界和他齐平,身上更是有两把绝世宝剑。 这两股寒意,纯粹就是巨阙和坤凰感应到陈守仁的杀意后自行产生的护主行为而已。 “你们不要吓师侄么,他不敢动我的。” 张浪拍了拍气海道,两股寒意这消失。 张浪这才问道:“你下次注意点啊,要是这么杀气腾腾的过来,受伤了我可不管你了...不对,你生那么大气干嘛?我不就是不让你用沈四石的脑袋去收拾人心么?犯得着要杀了我么?” 陈守仁深吸了口气,沉下脸道:“我问你,你在赶来折钵山的时候,是不是拿到了陛下给你的古越遗藏?” “这个......”张浪嘿嘿笑了声,“当时情况紧急,抚云既然给我了,我总不好推辞的。” “那你是不是用了其中一块玉璧?” 张浪抬眼想了想:“好像,似乎是有这么个玉璧。” 其实张浪对这玉璧的记忆还挺深刻的,毕竟是布哥儿红温认定的,当时张浪是毫不犹豫就拿来用了。 不过看到陈守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当然不能就这么承认了。 这玩意估计挺重要的。 果然,陈守仁咬牙切齿道:“那个是古越宗庙大阵的核心!” 张浪:“哈?” 陈守仁继续道:“我说呢,宗庙大阵怎么会突然崩溃,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这么说,陈守仁生气张浪就能理解了。 这两天,陈守仁一直情绪低落,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多年坚持的谋算一道是否还有必要。 把自己关在府中的柴房里,一整天没有出来。 为这事,抚云还特意请张浪过去劝解一番。 张浪当然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份心思,不过要让陈守仁出来还是很简单的。 张浪就在柴房外喊了句“沈四石已经下葬了”,陈守仁就冲了出来。 当时陈守仁的样子可比眼下看着可怕多了。 头发胡子拉喳的,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儒雅智慧的感觉。 张浪看到后都吓了一跳,这家伙,道心崩了啊! 陈守仁知道张浪阻止了枭首沈四石后,也不听张浪解释,只是狠狠瞪了张浪一眼,然后就去政事堂安排后续诸事去了。 沈四石的头颅不能用了,对越人各部盟的拉拢工作就要改变一下方针了,这一点陈守仁还是很敬业的。 只是陈守仁没想到导致他的道心几乎崩溃的元凶,竟然就是张浪! 在他的原本的计划中,只要宗庙大阵能耗死沈四石就是功劳圆满了,也不会有后续这么多惊险出现。 可谁知道,张浪好死不死的竟然动了那块玉璧! 那块名为越世璧的玉璧可是和宗庙大阵紧密相连,是古越王掌控宗庙大阵的最终手段! 所以当陈守仁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直接杀到张浪府上来了。 这不是他的谋算布局出了纰漏,完全是张浪闯的人祸啊! 如果没有张浪,他的计划就能完美收官! 就差那么一点啊!陈守仁多年的修行就要彻底崩坏了! 面对陈守仁的问责,张浪两手一摊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是这个情况么,我就问抚云,这能不能用,抚云说能,那我就用了。” “算起来,你家陛下也有责任不是?你咋只找我,不去找你家陛下?” 陈守仁:...... 好好好,你这么说是吧? 陈守仁恶狠狠道:“之前的事发生了也就算了,现在沈四石身死,坤凰北归,中京那边肯定发现了不对,你是罪魁祸首,北朝的事你必须处理妥当了。” “你说怎么处理嘛?” “简单,我想派个使团去中京,光禄大夫就作为使团的主使者吧。”陈守仁应得极快,显然之前就已经打好腹稿了。 张浪看了眼沈颂英,意思是你看我没说错吧? 沈颂英用力点点头,表示了对张浪的肯定。 “怎么,光禄大夫不愿意?” 张浪嘿嘿笑道:“中京呢,我肯定是不会去的,不过么,你想要和北朝修好,派人将这本奏折送去中京就好了,到时候,中京不仅不会为难古越,反而和古越亲近友好的。” 说着张浪便将刚写好的奏本递到了陈守仁手中。 看到已经被小法阵密封的信封,陈守仁就知道张浪就没打算让他过目,皱眉问道:“你确定?” 张浪走过去,像个长辈一般拍了拍陈守仁的肩膀: “那当然,怎么说我也是在中京长大的。” “中京的水多深...我门清。” 第311章 乘风宗重掌南疆(上) 就在张浪的奏折送出去一日前。 踏浪峰第二殿。 刚回到踏浪峰不久白剑心此时正陷入了众师妹的“重围”中。 白剑心也知道四方谷的剧变或许暂时还能瞒得住中京那边,肯定是瞒不住这几位的。 面对师妹们看似无心实在有所指的询问,白剑心只好将四方谷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讲的时候,特别强调了张浪并没有受伤,平安无事,她们这才逐渐散去各回各殿。 最后,只剩下古刀辛站在了白剑心的对面。 “二师姐,血老魔那边...小师弟真的一点事没有?” 古刀辛可没有其他几个师妹好打发。 当年围剿血老魔,古刀辛身受重伤,对血魔地宫的凶险了解更加深刻。 虽然她并不知道两位师姐后来具体怎么安排了血魔地宫,她也不关心两位师姐有什么打算,可事关张浪的安危,她不得不多问一句。 白剑心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回答道:“三师妹,你别忘了,踏浪峰上只有七座大殿。” 这是柳儿青对她说得原话,她也原封不动转告给了古刀辛。 古刀辛脸色一凝,旋即轻叹道:“哎...我知道了。” 白剑心见她神色低沉,又补充了一句:“大师姐已经闭关了。” 这两句话听着似乎没有半点关系,古刀辛却心中一喜:“当年的谋划,难道已经...” “成了。” 白剑心点头道,“所以小师弟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大师姐闭关结束,就算是小师弟有事又何妨?” 古刀辛想了想最后无奈道:“那倒是的......大师姐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能看到一线曙光了。”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南宫无望忽然在殿外朗声道:“二小姐,三小姐,乘风宗主李随封即将前往关城,特来请辞。” 白剑心和古刀辛对视了一眼,非常默契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随后白剑心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李随封就在常师贤的引路下,进到了第二殿中。 李随封低着头,跟在常师贤身后小步快走,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他第一次到踏浪峰的第二殿来! 他担任乘风宗的宗主也有些年头了,可从来没有踏足过踏浪峰的核心地带。 这一路走过来,他是目不斜视,耳不旁听,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里做得有违峰上的规矩。 进到殿中后站定,他就立即跪下,恭敬行礼道: “乘风宗李随封见过二小姐,三小姐。”一拜到底。 白剑心冷冷道:“不必多礼,这次中京给你封了个什么官位?” 白剑心说不必多礼,李随封可不敢少礼,便俯在地上应道: “回二小姐,封了随封南疆三边行总督军一职。” 白剑心不屑冷笑道:“沈修远也太小气了,朝廷既然想要再次借用南疆宗门的力量,竟然连个正式的官职都不给,行督军,哼!” 李随封可不敢接这个话茬,只能闷声道:“二小姐,此次南疆宗门负责戍卫边关,大小事务俱由随封决断,如此重任,随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什么差错,还请二小姐示下,该如何行事?” 白剑心盯着李随封看了片刻后道:“你能被小常推荐上这个宗主之位,也应该是个明事理有分寸的人。” 李随封:“随封不敢当。” 白剑心继续道:“既然明事理有分寸,那就应该知道公事公办四个字。” 李随封眉头微挑,顿时心领神会,应道:“那是自然的,一切秉公办事,保证边关如铁桶一般,不让一点水进,也不让一点水出,乃是随封这个行督军的职责所在。” 对于李随封的回答,白剑心倒是颇感意外。 她之前听说这小李子算是个直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人是好的,但听话听音的功夫就差了点。 今日一看,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么。 自己这么简单一说,对方竟然就明白了。 “很好,你有这份心,便能做好南疆宗门执牛耳之人。” 白剑心满意点头道。 李随封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 此时他再一次想起了身在远方的张浪。 若不是和张浪老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恐怕今日的应对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白剑心的话明面是让他公事公办,可公事公办更深层的意思就是:不仅对可能渗透的越人公事公办,也要对出关进入越境的人公事公办,还要对南疆宗门那些不安分的人公事公办。 张浪和陈守仁在折钵山,古越复国之事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四方谷发生的事能让中京晚一天知道就晚一天知道,南疆宗门也正好借此机会明白谁才是南疆宗门中掌舵的主。 放在之前,李随封可能还听不明白,可跟着张浪混了这么久,他的长进也是不小的。 既然交代完了,白剑心就让李随封即刻出发了。 乘风宗离关城不近,可身为行总督军,李随封当然要在关城上等后其他宗门的到来。 李随封出大殿的时候,长长出了口气,正要准备回宗内清点人手的时候,常师贤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交代道: “南疆数十年未曾遭遇大变,此次不管如何,老夫不求你能光大乘风宗,至少,要让乘风宗安全度过这段时日。” 显然,常师贤对于如今南疆局面看法比较保守,李随封便顺着他的话安慰了几句后,就离开了踏浪峰。 与此同时。 风雪飘摇的第一殿中。 柳儿青端坐在“巨茧”前一动不动。 片刻后,她缓缓站了起来。 随后如同小孩一般的身形逐渐长大。 数息之后,她就恢复成了成年人的正常身材。 而原来身上小孩的衣物也寸寸碎裂,散落了一地。 此时,柳儿青才正式恢复了本来的身份。 踏浪峰大小姐——柳无心! 第一殿中没有升起火盆,殿中天寒地冻。 身无寸缕的柳无心身上很快覆盖上一层白霜,如同穿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裙。 她伸手轻轻按在“巨茧”上,轻声道: “无心无身...这么多年了,总该去掉一个无字了吧?” 第312章 乘风宗重掌南疆(下) 李随封到关城后,立刻让宗内弟子接管了边防。 说是边防其实只有边没有防了。 打下拒北镇后,三边的守军基本上都被沈四石抽调去了越境。 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在三边了。 不过也能理解,拒北城都拿下了,三边已经失去了实际上的边关意义,再在这里浪费兵力在那个时候看来没有多少意义。 再加上南疆的兵力本来就这么点,其他几个方向又不能给沈四石抽调兵力,自然是把能用的都用起来了。 所以李随封接管三边只能用不费吹灰之力来形容。 接管后,李随封就按照白剑心的指示,对三边进行了极其严格的管控。 他甚至把乘风宗的压箱底宝贝都拿出来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密不透风。 这两天,除了其他各宗门陆续赶到被迅速打散编入【三边宗门驻防营】以外,其他所有想要出关的人都被李随封拦了下来。 包括从中京赶来,乔装想要去越境打探消息的枭影卫。 当然,他们也不会挑明身份,只说自己是正常的行商,就算现在是兵荒马乱的,他们也要过日子云云。 李随封哪里管他们,直接堵在了关后,还阴阳怪气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出关做生意,你们生意做得挺大么。” 率先赶到的枭影卫吃瘪后,后面又来了两拨人。 一拨是枭影卫喊来的南疆刺史衙门的,想要让李随封通融,放这些人过去。 李随封主打一个油盐不进,不管你说什么,反正现在三边是老子管着,说了不让进出就不让进出。 “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果你来扛吗?” 李随封一句喝问,就让前来“说情”官员无言以对。 另外一拨就牛逼了,是中京派过来的,由礼部员外郎挑头的,前往越境的“使团”。 当然说是使团,其实也是为了全面彻查沈四石兵败的具体细节。 可李随封依然将他们拦了下来。 礼部员外郎气得直接找上李随封就劈头盖脸一顿喝问,说他这是在违抗朝廷命令,耽误他们完成朝廷交代的公务,甚至上升到了影响圣朝大国形象的层次上。 李随封打了个哈欠,一句就给怼了回去:“现在越境情况不明,本督军是为了大人们的安危考虑,若是你们出了什么事,那才是影响了朝廷交代的任务。” 礼部员外郎还想说什么,李随封就挥了挥手道:“大人耐心等着,等到其他方向的援军到了,我再让人送大人们出去,岂不是更好?” 见李随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礼部员外郎只能气急而去。 于是,三拨人都在关城安顿下来了。 不过接下来,李随封的操作还是让他们觉得气顺了些。 无论两边有人过来,都被李随封给全拦了下来,主打一个铁面无私。 还有几波万越王盟的溃兵组成流匪想要趁三边空虚过来打打秋风,都被李随封以雷霆手段摁死在了墙下。 连礼部员外郎都不得不承认,李随封这个行总督军活干得很漂亮。 如果不考虑后续可能带来的一些可能的负面影响,中京让南疆宗门迅速补充上三边的空虚绝对是个明智之举。 目前能够在南疆迅速组织起来足够战力人员的也就南疆各宗门才能做到了。 于是又过了两天,五天之期已到。 南疆各宗门无论远近,都已经赶到了三边。 李随封还在关城前举行了一个小型的阅兵仪式。 三拨人都被他请去了观礼。 南疆宗门中人穿上了乘风宗赶制出来的统一军服,虽然没有甲胄,可整齐划一的军容还是能看的,再加上这些人本来都有修为在身的,这站在一起,竟然也有那种肃杀气质。 看到这个场面,礼部员外郎忍不住捋须叹道: “如今的南疆还有此雄壮的军容,实乃圣朝之大幸。” 相比中京如今的愁云惨淡,眼前这一幕让礼部员外郎心中都畅快了许多。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口气亏完了百万家底,然后回头一看,嘿,还有几万块呢! 于是,当晚员外郎以饱满的热情给中京送去了一份奏报。 虽然他不能出关,但是活还是要干的。 查不了南疆大军覆没的细节,总能汇报一下如今南疆的状况。 而就在这份对李随封大加褒扬的奏报发出去的第二天大早。 关城外来了一小支队伍。 刚起床的礼部员外郎听到下人提起这事,忍不住笑道:“越人又来送死了,正好,这些人头权当是祭奠我朝殉国的十数万将士吧。” 可下人下一句话险些让他破防: “可是大人,李宗主好像将他们迎入了关城中了。” “你说什么?” 员外郎手中的绸巾啪嗒一声掉在了水中,旋即怒气冲冲地瞪着下人喝问道:“你是说,这支越人已经入关了?” 下人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点了点头,还添油加醋道:“这行越人看上去不像是流匪,反而更像是越人中的富贵人家,穿的衣服,赶的马匹看上去都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 “岂有此理!” 员外郎怒骂一声,连官帽都来不及穿,就冲出了自己的房间。 昨晚他刚对中京说李随封干得漂亮呢,结果今天一大早他就给本大人来这一出? 放富人入关,想干什么?能干什么?大家都不是傻子,心知肚明! 若是昨晚这本奏报还没发出去,他倒是无所谓的,大不了上本参李随封一本。 可现在...这要是再发出去,中京的大人们会怎么看他? 员外郎现在就一个想法:现在去追回那封奏报还来得及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所以,当他看到李随封和丁晟满脸笑容,相对而坐饮茶的时候,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 二话不说,上前就把两人中间的桌子给掀翻了! 然后指着李随封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李随封,说什么将边关打造成铁桶钢城都是废话是吧?你竟然敢当着本大人的面放越人入关!你这是想里通外国吗!” 一句话,就把大帽子扣上去了。 丁晟奇怪地打量了员外郎身上的官服,奇怪问道:“李宗主,这位是...” 员外郎不等李随封回答,厉声道:“本大人乃圣朝礼部员外郎兼安南安抚特使是也!你是什么货色,竟敢在此处喝茶?” 丁晟“额”了声,起身朝他拱手道:“本官乃是北越吏部尚书,兼使北和谈钦差,率领我国使团出使圣朝,这难道就是大人的待客之道?” 这时候,员外郎才看清楚了丁晟身上的北越官服,一张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将是两国邦交的一次历史性的大事故啊! 第313章 这个张浪...该不会是尚书仆射乔装的吧? 礼部员外郎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丁晟向他表达了两国邦交之中最大的不满和恶意,并且从人品和道德层面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攻击。 丁晟在折钵山本来就以脾气耿直着称,当日可是连张浪的面子都不给。 加上出发的时候,陈守仁特意交代,一定要做到不卑不亢,最重要的是不能吃一点亏,所以对上品级比自己低太多的礼部员外郎算是火力全开。 员外郎一离开,李随封看向丁晟的眼神都变了。 好家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牙尖嘴利之人啊! 他早就看这个礼部员外郎不爽了,从来到关城开始就到处颐气指使,一副从中京出来看不上在座的任何人的态度,无奈自己又不能和正面对上,只能暗戳戳地阴阳两句。 现在有丁晟替自己出气,李随封的嘴角简直比ak还要难压。 李随封一边让人重新摆上桌子,再次泡上茶,一边由衷赞叹丁晟刚才的言辞犀利。 丁晟嘴上谦虚,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小得意。 等主宾都喝了一杯茶后,李随封才开口问道:“丁主司刚才不是说张浪老弟有话递给我么?快些说于我听。” 丁晟见他这么着急的样子,心中不由暗道,这一切果如光禄大夫所言啊。 他离开的时候,陈守仁先找他谈的话。 陈守仁只是交代了几句原则性的话后,就让他离开了。 丁晟离开的时候,心中忐忑之情就别提了。 古越国衰落多年,别说派使者去圣朝了,就算是其他几个部盟,也少有需要他们去走动的。 丁晟说是折钵山的吏司主司,各方面能力在这古越遗民中也算是翘楚,可出使圣朝这种大事,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因此丁晟来拜访陈守仁,除了辞别之外,还是很希望陈守仁能交代得更加详细一些的。 可偏偏陈守仁这段时间道心几乎崩溃,并没有太多心思放在丁晟出使上。 在他看来,丁晟只要将信送到了,那就是万事大吉。 重要的还是后续对其他几个越族部盟的攻略上。 因而对丁晟的交代也就那么寥寥几句,相当于给他吃了一颗胆大丸,同时放了足够的权限给丁晟。 问题是这些都不是丁晟想要的。 正当丁晟愁眉苦脸从陈守仁府上走出来的时候,就被张浪拦住了。 张浪一开口就是:“你这次去圣朝,在南疆关城就会被拦住,往好说你会半途而归,往坏了想,你们甚至可能有姓性命之危。” 丁晟原本心中就忐忑不安,被张浪这么一说就更加难受了。 可他对张浪并不是很看得上,虽说张浪是帮他“治好”了心病。 可她女儿的心病本来就是由张浪而起的。 面对张浪出言提醒,他只是“嗯”了声,然后拱手道:“若是光禄大夫没有其他事情,那下官先告辞了,出使在即,很多准备都还还没有做好。” 张浪对他的怠慢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然后背手转头就走,边走边道:“你要是死在关城前头,你的妻女我会帮你照顾的。” 丁晟:!!! 以丁大小姐对张浪的迷信的状态,丁晟很难想象张浪“照顾”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而且张浪现在在折钵山,那可是一人之下,哦不对,是无人之下,万人之上。 陛下对他言听计从,张浪要真是动了什么心思,那就...... 想到此,丁晟一脸愠怒地冲到了张浪跟前:“光禄大夫何必行此小人行径?” 张浪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反问道:“我怎么就小人了?你为国捐躯了,我身为光禄大夫,怎么说也是一品的卿士,照顾一下烈士遗孀哪里不对了?” 他打量了丁晟一番后问道:“丁主司,心脏之人看别人也是脏得很。” 丁晟没想到一向善于言辞的自己竟然被张浪一通抢白,还没说什么呢,就被扣上了心脏的帽子,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张浪说话不气死人都不罢休啊! 丁晟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按下了骂街的冲动,没好语气道:“光禄大夫有心了,下官的妻女由谁照顾,还轮不到光禄大夫来操心。” 张浪嘿嘿笑道:“嘿嘿,你都回不来了,到时候还能管得到这?” “你!!” “好了好了,你若是想要自己照顾妻女,平安归来就是了么。” 丁晟很想翻个白眼,这还用你说?可旋即想到这前路渺茫的首次出使,就愣是说不出来。 张浪这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想平安归来,简单,按照我说得做就行。” 丁晟有些怀疑地看了张浪一眼,纯粹是抱着听一废话也不脏耳朵的想法,拱了拱手:“愿闻其详。” 这四个字说得是毫无诚意。 还好张浪要的是使团能够平安到达中京,对丁晟的态度问题就没有追究了。 于是张浪就对丁晟详细交代了几件事。 而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顺利进入关城。 丁晟想起自己一早来到的关城前,看到满地的尸骨残骸,以及关城上那两具天惊弩炮,背后还是忍不住会冒冷汗。 这些残骸一看就是越军的残兵,数量少说也有百人以上。 由此可见,南疆并没有因为大军全军覆没导致边关空虚。 丁晟庆幸自己记得张浪的提醒,在天惊弩炮的射程外停了下来。 自己若是贸然前行的话,肯定是要重蹈这些溃兵的覆辙,到时候也会变成这地上的尸骨残骸了! 然后他按照张浪所说,让人拿了一个小布包过去,说是交给关城中的主帅。 而就在小布包交过去后不久,李随封就出现在了城门楼子上。 见面第一句就是:“你是我张浪老弟的人?” 丁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的。 这竟然和张浪事先说得如出一辙! 随后他就按照张浪的吩咐回道:“正是,世子有话让我传达。” 话音刚落,关城大门竟然直接打开了! 然后刚才还在城门楼子上的李随封更是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一脸亲热地挽住了丁晟的手道: “走走走,我们进去边喝茶边说。” 整个过程,没有询问他们的身份,更没有搜查他们的物品车驾,丁晟带着使团就进了关城! 一直到他进入关城的时候,脑子都是嗡嗡作响的! 这关城就这么进来了? 现在又看到李随封的急切模样,再次被张浪言中。 “李随封肯定心急的很,但是你先别给他,吊吊他胃口,让他先给你答应联系好中京方面的人后,再给他不迟。” 张浪原话。 丁晟不由怀疑,他碰到的张浪...该不会是尚书仆射乔装的吧? 不然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连李随封具体反应都能算到? 第314章 张浪闭关! 丁晟的思绪很快就被李随封再次询问给拉了回来。 “李宗主,是这样的,光...张公子确实有封书信要给你,但是呢,张公子说了,先请你找个人送我们去中京才行。” 丁晟也不绕弯子,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李随封“啊”了声,不解道:“张浪老弟这是干嘛呢?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好了,怎么搞得要和我谈条件一样。” 丁晟笑道:“张公子说,这是李宗主的人情,他得担着,不能让你白忙活。” 李随封:...... 他转念一想,沉声问道:“张浪老弟可是在书信中有事教我?” 丁晟端着笑容道:“那我也不知道,张公子的书信上可是封镇的,就算我想看也看不了。” 李随封一拍大腿:“那就对了!” 他心中一阵窃喜,又是一声感叹。 老弟还是老弟啊,办事依然是如此滴水不漏。 他来信肯定是有说法的,而他又怕自己承了人情,心里惦记着,就让自己先给丁晟安排人。 老弟走到哪里,果然都是惦记着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啊。 李随封感叹之后,起身道:“老弟都这么有心了,那还等什么?走吧,我这就给你安排。” “啊啾!” 折钵山中,张浪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重新恢复了打坐的姿势。 他现在在的位置是府中刚刚建好的练功房中。 这练功房一建好,张浪就以闭关的名义住了进来。 这都两天时间了。 说是闭关,其实他只是在躲沈颂英而已。 自从那次在四方谷和张浪表明心迹后,沈颂英干脆就直接住到张浪府上来了。 张浪还说想让她避讳一下,结果人家一句:“我要是住在别的地方,岂不是有了通敌的嫌疑了?”就给堵了回来。 以她的敏感身份,在折钵山住在哪里确实都不合适,张浪也只能听之任之。 关键是,这丫头住进府里后,除了和张浪圆房以外,基本上把一家主母该做的事都做了,俨然就是光禄大夫的夫人。 两天不到,府中的下人见到她都称呼她一声夫人。 而且两人从小一块长大,沈颂英对张浪的一应生活习惯都很了解。 因此和张浪保持了一个让他很舒适的距离。 生活起居照顾到了不说,还精准控制了张浪对她的情绪阈值。 在张浪即将表现出要和她拉远距离之前,就会准时离开。 主打一个润物细无声。 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沈颂英表现得都无懈可击——除了会和抚云日常斗嘴以外! 以至于张浪竟然在某个时间点会有种意志松动的感觉,想着干脆回中京成亲得了。 张浪有预感,再这样下去,不用一个月时间,自己最后的底线肯定就会被突破了。 所以在练功房修建好之后,他就闭关的名义躲了起来。 见不到沈颂英后,张浪才感觉好了些。 就是闭关实在太无聊了。 别人闭关要修炼功法,或者悟道破境,张浪则是...干坐着。 也不全是干坐着,当给布哥儿吞噬的东西吃完之后,他就会敲一下房间中的磬,通知外面人再送东西进来。 除此之外,他就只能看着布哥儿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进食】。 之前回折钵山的路上,布哥儿就吃了古越遗藏的三成,然后在张浪的威逼利诱下,给他推上了四变中期。 那可是古越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家底,张浪自然不能继续霍霍,于是在等折钵山完全接手了北越之后,让人从北越国库运了一些过来。 万越王盟相比圣朝就是穷乡僻壤。 北越作为五大部盟之一,所谓的国库,毛估估也只有南疆一个州的府库那么多。 而且真正的好东西不多,布哥儿又挑食,所以两天下来,张浪的境界依然平稳地保留在四变中期。 张浪看了眼气海中轻轻触动一颗草药旋即就缩了回去的布哥儿,忍不住骂道:“你还嫌弃上了!这里就这么些东西,你爱吃吃,不吃就饿着!” “我警告你啊!如果我出关的时候,还是四变中期的话,以后这些东西都没有了!” 布哥儿翘起了一个布角儿,似乎是在凝视着张浪,随后一个转身,提溜一下躲到了气海的角落,“屁股”对着张浪的“视线”,在那一翘一翘的。 张浪:...... 嘿,这铁公鸡还生气了? “就这么跟你说,我要是不到四变后期,我就不能全须全尾地活捉陈守仁,我要是不能活捉陈守仁,我就回不了踏浪峰,我要是回不了踏浪峰,你就继续吃这些糠咽菜,你自己看着办!” 张浪扔下这一句,就从气海中撤了出来。 片刻后,这句很有逻辑的威胁似乎收到了效果,张浪感到气海中竟然有玄灵之气缓缓流出! 铁公鸡就是属倔驴的,打着不走牵着倒退,不狠狠威胁它一顿,就不干点正经事! 因为布哥儿食量的原因,张浪确实不想继续待在折钵山了。 可他来折钵山是为了带抚云回去的,现在的情况是,抚云找到了,人带不回去了。 陈守仁肯定不会让张浪动这个心思的。 虽然要真打起来,陈守仁是拦不住火力全开的张浪,可张浪却也不敢真的和陈守仁全力干一架。 那可是儒圣公的弟子,还是儒圣公亲自送过来! 这一动手,张浪肯定没有办法控制好力道的,万一打残了什么的,到时候儒圣公找上门来,自己怎么跟这个大哥交代? 他要是想要能完好无缺地控制住陈守仁,那就必须得到四变后期才行,布哥儿要是继续当铁公鸡的话,踏浪峰他也别回了。 不过现在布哥儿已经开始干活了,张浪心中就安定了许多。 闭目盘膝坐定后,张浪思绪也飘到了南疆的关城。 “不知道宗主能不能坚持住啊。” 张浪轻声道。 他给李随封的书信中,详细分析了如今南疆的状况,指出了这是乘风宗重振当年雄风的唯一机会。 三边在手,乘风宗就有了和圣朝谈谈价码的机会。 所以在圣朝没有对乘风宗有任何表示的时候,李随封掌控下的边关,绝对不能放一个圣朝人出来! 如果李随封能做到的话,那他给中京去的奏折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张浪想起李随封之前多少有点怂的样子,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心。 宗主,你一定要撑住啊! 与此同时,关城上,李随封放下了手中的书信。 他双目放光,猛得一拍桌子,爆粗口道:“狗日的,这多少年了!我这个南疆第一宗的宗主总算不用做得那么憋屈了!” “现在的南疆,不,以后的南疆,谁敢再无视本宗主话,统统让他们滚一边去!” 第315章 北越进入中京第一人! 北越使团最后是和礼部员外郎他们一起去中京。 礼部员外郎很憋屈。 他这个圣朝使臣都还没出国境呢,就要打道回府了。 就是憋屈也没用,李随封占着大道理。 从职责上来说,礼部就应该承担一部分迎接外邦使团的任务。 而他这个员外郎在中京的时候本来就负责这个。 现在越境情况不明,又没有充足的人手护卫使团的安全,并不是一个出使的好时机,不如带北越使团去中京,说不定越境内之前发生的事情就能清楚了。 李随封这么说,礼部员外郎就没有了反驳的话语,只好接下了这个活。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次北越使团入中京,是万越王盟和圣朝摩擦开战以来,首次遣使入京,他这个员外郎能接到这样的差事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 这一路上倒没有什么可说的。 越人和圣朝虽说是两国,但是和北漠汉庭不同,两国语言相通,彼此长相也几乎一样,除了日常穿着有些许出入以外,正常交流问题不大。 礼部员外郎和丁晟在关城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快到中京的时候,两人竟成为了关系不错的酒友! 因此两拨人相处得不仅没有刚打大战后那种互相仇视,反而关系比较融洽。 这当然也有原因。 丁晟那拨人虽说号称北越,其实是古越遗民。 折钵山和圣朝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交集,对圣朝的敌意已经很淡了。 而礼部这帮人都是中京出来的。 中京对于南疆很多时候多少带着鄙夷和嫌弃的。 南疆虽然是圣朝的国土,可南疆的百姓却算不上一等国民。 所以南涧十几万士卒战死,中京中下层的官老爷们对越人也算不上有多少仇恨。 如此,两拨人才能相处得这么好。 很快,他们就到了中京城外。 礼部员外郎让丁晟他们在城外的驿站中等候,自己则进城内禀报。 他这一禀报又给原本稍稍平静了些的中京扔下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 之前就派人过来通过气的礼部员外郎这个时候才发现,朝堂上早早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是迎北越使团入中京,以正常的规格接待,看看越人想要干什么。 另一派则是要派兵押解北越使团入京,到时候先审再杀,以告南疆十数万将士的在天之灵! 两派人一听北越使团到来,就开始吵了起来。 这可把礼部员外郎给吓坏了。 他没想到这些顶头上司们竟然会了这么个使团互相针对了起来,一步都不肯退让。 而参知政事傅知年则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任由双方斗嘴。 他这个从五品的官员在一众唾沫横飞的大佬中间瑟瑟发抖。 到最后,正在“养病”的沈修远都闻讯赶来了。 沈修远脸色苍白,看样子确实是有些病态。 傅知年一看到沈修远来了,赶紧上前行礼道:“微臣叩见陛下。” 他这一声叩见,穿透力极强,大殿中立刻安静了下来。 场面这才算镇了下来。 行礼流程走完后,沈修远倾斜着身体靠在龙椅扶手上,冷冷扫了这些大臣一眼,最后定在了礼部员外郎身上。 “北越既然遣使来,爱卿可知所为何事?” 礼部员外郎全身一震,他没想到沈修远第一个问的竟然是自己,连忙一头磕在地上,将自己路上打听来的信息说了出来: “启禀陛下,北越使臣此次来中京,所为者三。” “臣旁敲侧击下,似乎...似乎对方有来朝拜称臣之意。”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北越和圣朝打了这么多年,哪怕是形势再不利,从来都没有过称臣的时候。 这次来竟然是为了朝拜称臣? 信者有之,不信者更大有人在。 沈修远目光闪动,转而看了眼傅知年,问道:“傅卿,朝议纷扰,你为何不发一言?” “启禀陛下,外邦来朝,按照成法,只有陛下才能定夺,臣只能转达诸位大人的建议,却不能越界行事。” 傅知年规规矩矩答道。 沈修远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向来口直心快的傅知年竟然也开始耍滑头了。 哎,也是人之常情吧。 历经越境这一败,总要有人承担责任的。 现在沈四石生死不知,狄悠动不得,他沈修远更不可能来揽下责任。 因此傅知年这个参知政事的位置已经摇摇欲坠了。 这个时候,他能少做错一件事,少说错一句,对他卸任之后都有好处。 只不过...这样的傅知年,沈修远不喜欢。 沈修远轻轻咳嗽了两声,沉声道: “众爱卿所言,以朕看来都有道理。” “不过,朕只说一句...” 沈修远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无论何时,我圣朝的泱泱上国的威严不可丢,起码的待客之礼不可失,绝对不能落了那些蛮夷的口实!” 这一句算是给此事做了最后的定性。 “遵旨!” 众大臣哪怕心中有其他想法,此时也只能齐声应下。 如此,北越使团进入中京的事才敲定了下来。 礼部员外郎再次回到城外驿站的时候,带来了超规格的欢迎仪仗。 丁晟看到这么高的规格,眼睛都瞪直了。 他想起了张浪之前的交代。 如果中京超规格接待,那么此次出使肯定会十分顺利。 但中京若是草草接待,那他们就要做好殉国的准备。 所以丁晟在驿站中等待的时候,心中不焦虑是不可能的。 好在张浪在后面还补了一句: “要是有中京的官员带你们前往的话,那后一种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擅自离开关城前往中京。” 丁晟缓缓出了口长气。 到现在为止,张浪对他的所有交待,全部应验! 安全到达中京,并且以超规格的待遇进入中京,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已然无虞! 接下来,就要靠他自己了! “丁大人,这边请。” 礼部员外郎满脸笑容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丁晟整理了一下衣着,踏步出了驿站。 他将成为这数十年来,第一个踏入中京的越人! 第316章 张浪超规整奏本典范! 沈修远把玩着手中的北越国书,扔在了榻上,斜靠在边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边上服侍的内侍和宫女很少见到沈修远这个样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半晌后,沈修远突然坐起身来,厉声道:“快,让镇国公到宫里来!” 等内侍应下离去后,他再次低头看向了手边的国书,拿起来打开后,重新仔细看了起来。 这说是国书,可其实是圣朝标准格式的奏本。 字迹端正,格式规范,用词恰当。 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无可挑剔,简直可以作为圣朝公文写作的模版。 扎眼的却是最后的落款。 公孙默! 沈修远记性很好。 公孙武峰家的小子! 他在北越! 沈修远眯起了双眼,手指用力间,国书的封皮险些被他抓破。 好在他及时反应了过来,才没将这封将要上贡宗庙的国书给撕破。 抛开落款,国书中的内容倒是挺让沈修远高兴的。 北越愿意称臣,两国开放边界,并且设置五十里的区域双方都不驻军,方便双方百姓互市。 对于这两天有些焦头烂额的沈修远来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 如此一来,他就暂时不需要从其他几个方向调兵过去了。 而且北越称臣,虽说没有真正的占领北越全境,可多个藩属也算是开疆拓土了。 而且有了北越这个藩属,等圣朝缓过气来,到时候再谋取万越王盟全境也有了一个踏板。 只不过... 沈修远对北越的诚意存疑。 他想起了今日过来的那个叫丁晟的使臣。 北越的高层,沈修远都记得名字,可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叫丁晟的。 北越显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现在又没有北越第一手的情报,也不能随意下判断。 除了这个称臣的内容之外,便是张浪亲笔写的,关于沈四石率军【轻敌冒进】,最后导致全军覆没的始末了。 按照张浪的说法,沈四石占领了拒北镇后就生出了二心。 “曾数次与身旁人言,吾可为越王也!” 正因为如此,沈四石才瞒着朝廷,兵分三路往北越纵深进发。 到最后,十几万大军在四方谷惨遭伏击导致了全军覆没。 而沈四石因为担心自己被中京追责,不仅没有撤退,反而带着剩下五万辎重弱军,想要去攻打上良寨。 在上良寨城下惨遭打败,五万军没有一个生还,沈四石也死在了城下。 整个过程写得条理清晰,事实清楚,唯一的漏洞,便是沈四石的动机。 沈四石在中京的人设一直是谨慎小心,并且没有什么野心的人。 可在这个详细战报中,沈四石的人设算是崩了个稀碎,怎么看都是个野心家么! 不过张浪对此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四石身怀坤凰,早有不臣之心!” 经过张浪的艺术加工,越境中的这一战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身怀坤凰,并且对祖父父亲两代人的遭遇极度不满的沈四石,在南疆暗中发展了自己的势力后,借这个机会想要打下北越自立为越王。 而踏浪峰一直在暗中追查坤凰的下落,最后找到了沈四石身上。 而张浪身为踏浪峰的全权代表,暗中跟踪沈四石。 在上良寨下,处于绝境中的沈四石在遭到致命一击后,散玄时动用了藏了半辈子的坤凰剑! 沈四石的爷爷为了隐藏坤凰剑,毁去了坤凰的剑身,并且大幅度削弱了坤凰的剑灵。 在北越众人,以及张浪动用了黑毒蛊的情况下,沈四石被斩于城下,坤凰剑也不知所踪。 所以北越与圣朝的大战完全是因为沈四石的狼子野心造成的,双方都在此战中遭受了惨痛的损失。 而其他越族的部盟不仅没有给北越提供帮助,反而在这里落井下石,想要吞并瓜分北越。 因此北越才遣使到中京,想要和圣朝修缮关系,并且甘愿向圣朝称臣。 到这里为止,所有逻辑闭环合上了! 至于踏浪峰追查坤凰的事,张浪虽然不确定,但是也是有依据的。 相当日,他在进入踏浪峰之前,白剑心就提过一嘴,说沈修远没有亲自送天子佩剑过来。 结合坤凰的失窃案件,张浪就编了一个自己进入踏浪峰的理由——反正沈修远不可能去找踏浪峰核实,就算他找踏浪峰核实,师姐们肯定会把屁股擦干净的。 所以他多少是有一些有恃无恐的意味。 这封奏折真假参半,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已经死去的沈四石头上。 张浪才让李随封一定要守紧了三关,不要放人出来。 只要拖延一小段时间,那所有可推断的痕迹和证据——比如四方谷——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修远看了好几遍国书,愣是没有从中找出任何的逻辑硬伤。 而且,这关系到了公孙武峰! 沈修远一直是个雄猜多疑的主。 尽管张浪的解释无懈可击,可南疆,北越,公孙武峰这三个名词聚集到一起的时候,沈修远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些年来,他提拔了公孙武峰,但是也将他调离了南疆。 他将公孙武峰视作自己的亲信,并用他来牵制狄悠,并且接手狄家收缩后留下的空白。 在沈修远看来,公孙武峰应该要和南疆彻底切断,如此他才能放心用这个人。 而这些年,公孙武峰确实也这么干。 解散了无衣军,在中京成亲生子,现在更是去往了的北境,成为了沈修远与狄家博弈最重要的棋子。 从各方面来说,沈修远都很满意公孙武峰。 可是! 他的儿子为何会出现在北越! 而且他的奏折竟然和北越的国书合二为一! 这又说明了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踏浪峰让他去跟踪监视沈四石吗? 沈修远的猜疑毫无根据,可就像是一根扎进手指的小刺,弄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狄悠进宫,借用三朝元老的经验和格局来给他答疑解惑了。 片刻后,内侍就来通传,说狄悠已经在宫外等候了。 沈修远轻吸了口气,冷声道:“宣!” 第317章 让公孙默速速回京受赏! “狄卿,你怎么看?” 沈修远将国书递过去已经多时了。 狄悠眯着老眼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一直没有说话。 沈修远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狄悠放下国书,轻声道:“陛下,丘家那六个小子可是醒过来了吗?” 丘家六虎被张浪重伤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南疆监察御史到拒北镇的时候,六兄弟因为缺医少药,伤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 监察御史在紧急撤退时,便将丘家六虎也带了回来,并且第一时间送到了中京。 如今六人正在枭影卫的卫所中养伤。 “这...朕倒是没有去问。” 沈修远没想到狄悠会突然这么问,他堂堂圣皇,怎么可能关注这些细枝末节?就如实回答。 狄悠微微点头,继续道:“如今沈四石已死,很多事都是死无对证,而他身边的知情者也全部丧命,若要印证此奏本中所说之事,只有问丘家几个小子了。” 沈修远微微挑眉:“对啊!朕怎么没想到呢?朕这便让人去卫所询问。” 狄悠看着内侍匆匆离去,轻声道:“陛下,枭影卫可不能让它荒废了。” 这一句提醒,让沈修远脸上微微有些发烧。 之前枭影卫一直在狄悠的管辖下,是他硬生生从狄悠手中拿回来的。 狄悠看似在提醒沈修远不要浪费了枭影卫的功用,其实也是在暗中指责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狄悠执掌枭影卫的时候,丘家六虎肯定会被当做重点关注对象,一旦苏醒就会被狄悠第一时间召见的。 可沈修远却他们醒没醒都不知道。 一手培育了枭影卫的狄悠肯定会有不满的。 沈修远只能起身道:“是朕疏忽了,狄卿莫怪。” 这口气他只能生生吞到肚子里。 狄悠见状也赶忙起来躬身行礼道:“陛下这是要折煞老臣么?老臣信口胡说,陛下恕罪。” “狄卿何罪之有?”沈修远叹道,“是朕没有分清主次...狄卿,你想要询问丘家六人,你也是不相信此奏折中所言?” 见沈修远转移了话题,狄悠就坡下驴道:“陛下,上此奏者,乃是宁国侯府世子。此子虽然在朝中无关物质,却也是宁国侯的独生子。” “而宁国侯么...呵呵,老臣确实不喜欢他,可他的为人,老臣还是相信的。” “再加上踏浪峰的干系,此子所奏,按道理来说是可信的,哪怕是为宁国侯计,他也不会冒然欺骗陛下。” 沈修远越听越感觉不对,听狄悠的意思,他是信了张浪的话么。 “不过...” 狄悠话锋一转,嘿嘿干笑两声:“嘿嘿,毕竟此战有用的消息太少,没有旁证之下,除了陛下亲口所言,其他人老臣都不能轻信了一面孤证,所以去问问那六个小子是必须的。” 沈修远微微蹙眉,他缓缓道:“那依着狄卿的意思...这公孙默所言大概率还是可信的?” 狄悠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宁国侯的为人,陛下应该比老臣更清楚,虎父无犬子。” 公孙武峰的为人,沈修远自认为是清楚的,他担心的是,万一公孙武峰是装的呢? 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万一。 因为一旦这些万一成真的话,他就会万劫不复! 见沈修远沉默不语,狄悠笑问道:“陛下怎么犹豫了?” 沈修远幽幽道:“知人知面可知心否?” “哈哈哈!陛下何必多虑,公孙夫人不是还在中京的么?”狄悠笑了两声,点出了关键所在。 “那是朕的妹妹,狄卿莫要说笑。”沈修远摆手道,“他们伉俪情深,公孙武峰不忍妹妹去北境忍受边境苦寒,才将她留在中京,可不能作为...作为人质看待。” 狄悠点头:“陛下说得是。” 就没有再说话了。 宫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君臣二人都各怀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好在这尴尬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去卫所询问的内侍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丘家六虎的密奏。 “陛下,六位丘大人说,他们如今是带罪之身,陛下亲自问询,诚惶诚恐,不劳陛下御驾亲临,大军入越,直到四方谷前大小事件他们都写在了密奏中,请陛下御览。” 内侍恭敬呈上密奏,沈修远接过后快速看了一遍,就转递给了狄悠。 狄悠看完后,忍不住摇头道:“这沈四石用兵倒是大胆,总共就十几万人,竟然敢兵分三路的,最后竟然还让他打下两城!还在四方谷想要将计就计,伏击埋伏的越军,啧啧啧......” “他这是不自量力,狂妄自大!” 沈修远的语气就很不好了。 “朝廷十几万大军交到他手中,他不思谨慎用兵,反而尽走一些险棋!这简直是将大战当成儿戏!” 嘴上骂得是沈四石用兵太过凶险,实际上沈修远生气的却是密奏上所说的,许归凉与沈四石那句关于越王的对话! 虽然沈四石的反应看上去是在否认许归凉的说法,可他没有责怪许归凉,更没有对许归凉妄言朝廷任命做出处罚,可见沈四石心中的真实想法! 狄悠没有否认沈修远的话,只是放下密奏道:“看来公孙家的小娃娃说得应该是真的了。” 沈修远不置可否,反问道:“依狄卿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才为妥当?” 狄悠捋了捋白须,答道:“北越既然称臣,那便给金册王印,正式册封其为越王。” 沈修远眼前猛然一亮:“狄卿说得是越王?” “呵呵,自然是越王,区区北越一隅,不过数州之地,还用到着封个王爵?”狄卿冷声道。 沈修远忍不住大笑:“哈哈,狄卿果然老辣!” “至于沈四石...好歹也是宗亲,还是封疆大吏,公开严惩恐怕有伤皇家威严,便让北越将遗体送来,按照侯爵之礼安葬即可。” 沈修远嘴角微微抽了抽,最后还是同意道:“好吧,宗室操戈确实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啊,还有公孙家的那个娃娃。”狄悠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他虽然在奏本中一直没有提及自己的功劳,但老臣以为,单单监视沈四石,并以用黑毒蛊虫斩杀之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陛下应该将其召回中京,论功行赏。” 他眯起了双眼:“他离京四年有余,也该回家看看娘亲,在娘亲膝下尽孝才对。” 沈修远忍不住拊掌道:“如此甚好!朕明日便传旨,让公孙默速速回京受赏!” 第318章 侯爷的家事,我们还是少插手的好! 鹅毛大雪,将平凉城冰封。 北境大都督府此时也显得冷清了。 一匹黑马都督府门前的大道飞奔而来,在都督府门口突然急停人立而起。 地面湿滑,马匹失蹄就向一侧摔倒。 马背上的人在马将要摔倒的刹那,腾跃而起落在了都督府门口的台阶上。 “嘭!” 身后的黑马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了一声惨嘶,七窍流血,全身战栗数下后,气绝而亡! 都督府门口的两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价值千金的骏马倒毙,然后才将视线移到了门前这个一脸铁青的布衣汉子身上。 两卫兵虽然不认得此人,可看到这汉子在这冰天雪地中依然只穿了一件布衣,就知道肯定不会是个普通人。 其中一人便上前例行公事询问道:“来者何人!可知此处乃是大都督府?” 而另一个卫兵则拱手道:“若是与府中哪位大人有约,可以让那位大人出来接你,否则的话,我们兄弟也不放你进去。” 布衣汉子轻轻吐了口白气。 这几天他跑死了三匹骏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平凉城,身上的疲惫和胸中的火气正恰到好处地交融到了一起,整个人就想一点就着的炮仗一般,面对两卫兵的询问,他冷哼了声,径直就往府闯去。 他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迁怒到了这两个无辜的卫兵。 两卫兵吓了一跳。 这在平凉城中,竟还有人胆敢强闯大都督府的? 两人下意识就往汉子身前伸手拦去。 可手刚伸了一半,那汉子“嗯”了声,两卫兵就感觉滔天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通体瞬间冰凉,手伸了一半就生生停在了半空。 汉子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大都督府后,两卫兵才缓过神来,两人煞白的脸色不仅没有回过血来,反而更加惨白! 下一刻,警戒的号声就先从门口响了起来。 一声号响,百声响应。 数息之间,整座大都督府被号声笼罩。 府中的都督亲卫倾巢出动,那汉子才过了前院,便被八百亲卫堵在了中堂院子中。 汉子看到将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亲卫,突然之间撕开了自己的上衣。 化作碎片的布衣落在地上,露出了身上各种狰狞恐怖的伤口。 这一身的伤,足够让一个人死伤几十回了! 最前面的亲卫汉子身上的伤时,一个个纷纷吞了口唾沫。 汉子扭了扭脖子,双手缓缓握成拳,冷声道:“识相点的赶紧让开,不然的话,老子不介意先在你们身上撒气的。” 话音未落,他就往前踏出了一步。 那些亲卫下意识同时往后退了两步。 随即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职责,停止了后退,却也不敢上前动手。 正在双方陷入对峙的时候。 “哎哟,老伍,你怎么过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亲卫身后响起。 汉子眯了眯眼,就看到一个中年文士分开了亲兵,挤到到了圈子里来。 “陈汉深,是你来了?” 伍百里眯了眯眼,冷声道,“那意思是大哥不准备见我了?”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的气温瞬间暴降!那些自认为已经习惯北境苦寒的亲兵也被瞬间冻得失去了知觉! 伍百里从中京日夜兼程赶到这里就为了问公孙武峰要个说法。 这说法不仅是他想要的,更是沈静茹想要的 。 现在他人是到了,公孙武峰却避而不见,这摆明了之前公孙武峰是在忽悠他和沈静茹!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十里血海杀神动了真怒,那就不是眼前这些亲卫能承受的了。 “你这是干什么,快收起来快收起...呵呵,先别说这个,咱们兄弟两这么久没见了,这天寒地冻的,先喝点酒酒暖暖身子。”陈汉深赶紧热情地上前来拉汉子。 伍百里狠狠瞪了他一眼,陈汉深低声道:“给兄弟我一个面子,不要在这里闹。” 伍百里轻吐了口气,这才收了气势。 亲兵们很识趣地收起了刀枪,同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虽然不怕死,可是眼前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和他交手,那不叫壮烈,那叫送死。 陈汉深也对他们道:“散了散了,这是侯爷家里人,你们一个个的干嘛呢?” 如此亲兵才拱手后散去。 伍百里看着散去的亲兵,轻声道:“大哥的贴身卫兵怎么全换了?” 他刚才就注意到这点了。 若是换成以前的亲卫,他们哪敢堵着伍百里? 陈汉深幽声道:“没有办法,侯爷能用的人也就原来那些老人了。” 伍百里瞥了陈汉深一眼,沉声道:“北境是狄公的老巢,大哥确实难。” “事在人为么!”陈汉深转而笑道,拉着他就往中堂大厅里走,“你可是稀客啊,都来了,咱们若是不喝个通宵,我肯定不会放你回去的。” 伍百里跟着他穿过中堂,又绕到了一个别院中,两人才在别院中的一个房间中坐下。 刚一坐定,伍百里就开口道:“酒先不说,我就问你,大哥是不在府上吧?” “嗯,这没有什么好瞒你的,侯爷去了最北边巡边,没有个半个月是回不来的。”陈汉深关上房门,坦然承认道。 伍百里气得猛然一拍身前的圆桌,一掌之下,圆桌顷刻之间分崩离析,碎成了无数块木头渣子。 陈汉深不以为意,背手站在他的身边道:“侯爷不是故意避着你的,实在是事发突然,今年风雪中,北漠汗庭那边似乎有掠边的迹象,侯爷当然是要去的。” 伍百里哼道:“哼,巡边是真,避开我也是真。这么多年了,他可是第一次违背与我之间的约定。” 他瞟了陈汉深一眼:“这巡边的主意还是你这个狗头军师给出的吧?” 陈汉深佯怒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看兄弟我?” “嗯?” “好吧,是我。” “我就知道,这种破主意只有你能出。”伍百里伸出手:“别装了,拿来吧。” 陈汉深:??? “装什么大尾巴狼?大哥知道我在这里肯定待不久的,必定会给我留书信的。”伍百里把手再往前伸了伸,“快给我。” 陈汉深无奈笑道:“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才是咱们哥几个当中最适合当军师的。诺,给你。” 伍百里接过书信刚要拆开,陈汉深却突然道:“老伍,兄弟我有一句肺腑之言,你不妨听一听。” “有屁快放!” “侯爷的家事,我们做兄弟和属下的,还是尽量少插手比较好。” 伍百里拆信封的动作猛然停住! 第319章 实在不行,你找人拦住就是了 见伍百里没有去开信封,陈汉深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当年你从老山口回来,以你的军功封个爵位都不为过,你倒好,什么都没要,最后还隐姓埋名做了个门房。” 陈汉深语气中颇为感慨,“你我是兄弟,你的事我不好多说,可是...世子的事侯爷有自己的安排,咱们,咱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若是帮不了,那也只能相信侯爷了。” 伍百里沉默不语。 陈汉深说得很有道理,他也知道世子的事公孙武峰有自己的打算,可是...他是看着世子一点一点从那么小只长到现在的。 他更不能忘记,当年老山口一战,自己陷入绝境之后,那一道挡在自己身前瘦削的背影。 片刻后,伍百里缓缓道:“世子绝对不能回中京,更不能出事。” “之前大哥答应过我,让世子从此远离中京的纷争,大哥他要说到做到。” 陈汉深叹了口气道:“哎...这不是没辙么?万越王盟的形势本就不在我们的掌控中,谁都没想到世子竟然会在折钵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到最后,他只能以自己的名义给中京递折子了。” “哼,这些话你骗骗别人还行,我就问你一句,【孤棋】是在你的掌控中,为何天元会突然去找世子!?” 伍百里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陈汉深脸色微变。 不过打死他他也不能承认这件事,微微蹙眉道:“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我怎么会安排天元去找世子?”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伍百里摆手道,“你要知道夫人现在很生气就可以了。” 陈汉深:...... 他小声问道:“夫人也知道了?” “哼,否则的话,我犯的着跑死三匹马赶到平凉城么?” 伍百里冷哼道,“夫人现在将府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你想好了,到时候回中京述职的时候,怎么和夫人交代。” “嘶!” 陈汉深倒吸了口冷气,噌一下站了起来,刚搬过来的凳子应声而倒。 “不行不行,我这就找侯爷禀报去!” “你觉得大哥会不知道这事?”伍百里幽声问道,“如果他不知道,他还会让你在这里等我?你以为他只是让你来劝我不要管侯府家事而已?” 陈汉深:...... 他这时候才想起了公孙武峰离开的时候,那深藏在眼底的那一丝异样。 这明显是怕老婆时的反应嘛! “哎哟喂,这下我是被侯爷给害苦咯。” 陈汉深苦着脸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兄弟我都自顾不暇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说着就到墙角一声不吭地蹲着去了。 伍百里知道老兄弟被自己说自闭了,每次自闭的时候,陈汉深都喜欢找个角落蹲在那里自我消化去了。 伍百里轻吐了口气,还是将手中的信封拆开了。 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里面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有踏浪峰在。” 第二句:“实在不行,你找人拦住就是了。” 伍百里:...... 这真有公诉武峰的一贯风格! 言简意赅! 伍百里嘴角抽了抽,他就知道公孙武峰不准备给出一个解释了。 这两句说得只是应对的方法而已。 而这应对的法子伍百里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踏浪峰会不会扛着中京的压力让张浪去中京先不说,单单让他找人拦着世子就很...... 难道他还能把世子打晕了绑起来不成? 伍百里看着信纸半晌后眯了眯眼,然后将信纸收了起来,对陈汉深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蹲在墙角的陈汉深头也不抬,挥了挥手道:“好走不送。” 片刻后,别院传出了一声巨响。 当府中的亲卫闻声赶来的时候,别院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了。 长史陈汉深则是头顶冒着青烟,衣衫褴褛地指天大骂: “你走就走吧!还崩这么大个屁!你这是恶心谁呢!” 所有亲卫:...... 陈汉深瞪了眼亲卫们:“看什么看?备马,本长史这就去北边找侯爷去!” 中京。 沈静茹站在廊下,轻轻喘气。 她的身侧,站着的却是傅知年。 “傅大人,你可是侯府的稀客啊。” 这一声稀客多少有点讽刺的意味了。 傅知年心中忍不住苦笑应道:“就算是稀客,今日傅某也得来啊。” 他和公孙武峰是朝中公认的圣皇陛下最信任的文武大臣。 公孙武峰在南疆的时候,他傅知年还以钦差的身份去过南疆,两人一见如故,私交不错。 可公孙武峰到了中京以后,他就很少来侯府过,为的是避嫌。 十几年时间,总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五指之数。 而今日若不是沈修远让他来,他也不想过来。 在这个极其敏感的时刻,傅知年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傅大人过来,有何指教?” 沈静茹清冷问道。 傅知年瞟了眼沈静茹身后打开的房门。 房间内是一片稀碎。 听说沈静茹在侯府中发了好大的脾气,看来这个传言是真的。 能让一向举止得体的沈静茹发脾气,必定是和前些日子陛下公开发布的上谕有关。 陛下明发上谕,向天下人宣告了北越的归附,同时将张浪放在了北越归附功臣的第一位,让张浪会中京受赏。 可上谕发出有些日子了,南疆那边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傅知年这才被沈修远喊过来到宁国侯府见见沈静茹。 “傅某哪里敢对夫人说指教二字。” 傅知年收回了视线,拱手道:“只是有事相求而已。” 沈静茹侧目斜了他一眼:“我一个妇人家哪里当得起当朝宰相相求?” 这已经是在堵傅知年的嘴了。 沈静茹不仅是侯府夫人,更是陛下的妹妹,她要堵傅知年的嘴,正常来说,傅知年应该扭头就走的。 可眼下傅知年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此事只有你能办,劳请夫人辛苦一下。” 沈静茹声音发冷:“傅大人是想让我给我儿子写封书信,让他即刻进京吧?” “呵...夫人果然料事如神,既然夫人已经猜到了,也省却傅某多...” 傅知年的话还没说完,沈静茹就打断了拒绝道:“哼,你回去吧,这封信我是不会写的。” 傅知年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夫人,世子若是不回京,六部不好论功行赏,陛下...陛下也不好当面勉励啊!” 第320章 张浪出关,再次【闯宫】! 折钵山。 张浪看着丁晟让人用快马事先传递过来的圣皇手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沈颂英头也不抬问道:“中京那边说什么了?” 张浪低声嘟囔道:“能说什么?竟然让我回中京受赏去。” “嘿,皇叔对侯府还是很大方的,你这一回去啊,说不得能恩荫个官职呢。”沈颂英小心翼翼地将针穿过了白帕,随口应道。 张浪看着她小心的样子,不由调侃道:“你还害怕被针扎?” “我是怕针不够用。”沈颂英皱鼻应道,“你不知道,你在闭关的时候,我已经弄断了上百根针了,府上的针用完了,我还让织造司送了一些过来。” 张浪:...... 好么,别人绣花废手,这丫头绣花废针。 他无奈道:“你堂堂清河郡主,做什么女红,难道还没有绣工给你绣手巾?” “那怎么能一样?”沈颂英抬头看了张浪一眼,低头道,“我爹从小就和我说,嫁了人,当了人家的媳妇,女红一定要会的,自家夫君身上穿的衣服是自己缝的还是别人缝的,那情义完全是不一样的。” 张浪小声嘀咕道:“那能有啥不一样。” “你自己想嘛,公孙叔叔的衣服是不是都是婶婶亲自做的?”沈颂英反问道,“还有你,从小到大的衣服,大多还都是婶婶亲自做的吧?” 被沈颂英这么一提醒,张浪不由抓了抓胸口的衣物。 不对,这身衣服好像穿着有点...过于舒服了? 沈颂英继续笑道:“嘻嘻,默哥哥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其实对玄修没有太大的兴趣,要不是我爹逼我,我肯定会跟着婶婶学女红了。” “那会我就不该听我爹的,说什么只要我足够强大了,就能保护默哥哥你,谁知道他只是想让你退婚!哼!” “现在好了,默哥哥你已经比我还强了,我也不用想着保护你了,正好把女红捡起来...唉?人呢?” 等她抬头的时候,张浪已经不见踪影了。 沈颂英气呼呼地一叉腰:“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真是的!” 说完,就继续她尚未完成的鸳鸯锦绣帕。 府门外,张浪拍了拍胸口。 好险。 险些意志就失守了。 虽说如此,张浪眼前还是不由浮现出刚才的画面。 佳人绣花窗棂前,满眼满心皆良人。 实在是让人心动。 张浪用力甩了甩脑袋,不断告诫自己: 张浪,你不能被这么点小场面给破了心防啊! 你现在敢打人家的主意,中京那个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过... 我要是不回中京了呢? 那是不是...... 天下之大,总有他沈家管不到的地方吧? 张浪的心思一下又飘了起来。 旋即他就想到了还在袖管中难道上谕。 至少眼下还是别想了。 张浪轻吐了口气,转而就向折钵山的王宫走去。 经过这次闭关,他已经到了四变后期了。 不过和正常的四变不一样的是...别人是从神府往下打通元见,他则是从气海往上打通元见。 到了四变后期,元见和气海算是彻底畅通无阻了。 布哥儿也从气海移步到了元见中,将气海让给了巨阙和坤凰。 按道理说,能到四变后期张浪应该很高兴才对,可看到元见中的布哥儿,他有点高兴不起来。 他的家当一般都是贴胸保管的,这铁公鸡现在拿东西就是秒取,完全不给张浪感应和反应的时间。 而且本来应该在元见中凝聚出来的玄灵元核,张浪到现在都没有看见。 布哥儿则是替代了玄灵元核的一应功能。 如此怪异的情况,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抓狂的,张浪倒是见怪不怪了。 反正从他能修炼开始的,身上发生的事就没有正常过。 很快,张浪就到了宫门前。 宫门依然修缮一空,当看到张浪的瞬间,门口的一排禁卫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张浪一看气氛不对,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他摆手道:“我现在要进宫,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话音未落,玄灵纹便透体而出。 一朵盛开的牡丹! 看到透出衣服的玄灵纹,门口的禁卫们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她们还记得上次张浪强行破门那场景! “光禄大夫,宫里面请!” 禁卫们背贴着墙异口同声大声吼道。 两害取其轻,只能对不起尚书仆射大人了。 张浪嘿嘿一笑:“真乖,陈守仁那边我给你们打招呼的。” 随后便施施然进了宫门。 刚过宫门没多远,张浪就看到几个老熟人。 正是以王彦为首的六司副官。 自从占领了上良寨以后,折钵山就开始往上良寨转移重要的机构了。 六司的主司都先去了上良寨主持建立新衙门的事务了,很快六司也会升格成六部。 所以现在只有几位司副在折钵山了。 见到张浪来了,正忧心忡忡来回踱步的王彦立刻挤出了一脸笑容迎了上来:“光禄大夫,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张浪同样报之笑脸:“王司副,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吧?怎么?你也想拦我了?” 王彦神色尴尬道:“光禄大夫说笑了,我们只是在这里庆贺你出关,想请你到府上吃个饭而已。” “吃饭就免了,折现吧。” 张浪摊开手道,“我现在穷得很,你们有多少好东西,都拿出来些。” 这句是实话,他现在一穷二白的,家底都被掏空了,急需补充。 王彦一行:...... “喂喂喂,说请客的是你们,让你们折现又没反应,算了算了,不愿意拉倒。” 张浪收回手,背手就从几人中间强行挤了过去。 王彦赶紧拉住了张浪,哭笑不得地低声道:“光禄大夫,你行行好,若是我们放你过去了,尚书仆射追究起来...” “你怕他?”张浪挑了挑眉道,“你就不怕我断你家闺女的木瓜?” 王彦:...... “就这样,走了。” 张浪甩开了王彦的手,不给他再度挽留的机会,消失在了拐角。 王彦垂头丧气道:“咱们走吧,这趟浑水谁爱趟谁趟!我闺女的木瓜可不能断!” 其他几人当中有几个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 张浪很快就到了寝殿前。 他一眼就看到了萧然肃立的陈守仁。 陈守仁见到他,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不可能带陛下离开折钵山的。” 第321章 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上) 张浪撇了撇嘴:“这你说了不算,抚云还是我的贴身丫鬟,我让她走她就得走。” 陈守仁冷声道:“你应该知道,中京那边已经送来了金册玉印,已经认定了陛下为越王了,册封典礼不用多久就会举行,你现在若是将陛下带走,谁来接受册封。” “谁来接受册封那是你们的事。”张浪听到册封典礼的时候,脸色迅速冷了下来,“中京册封她为越王,而不是北越王,是什么样的心机,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陈守仁微微抬起下巴,傲然:“这就不劳师叔提醒了,你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我难道看不出来么?” “那你该知道这是中京的阳谋。”张浪道,“你向中京称臣,只是要一个北越王的封号,现在中京不仅满足了你的要求,反而给你加码了,你不可能拒绝。” “可一旦接受了,这个越王顷刻之间就会成为万越王盟各部族的众矢之的!万越王盟分崩的同时,北越就会面临其他部盟的合力围杀,中京那边绝对不会给出任何实质性的帮忙的。” 张浪冷声道:“这是一个死局。你要送死你自己去,不要拉上我的人。” 陈守仁突然大笑道:“不错不错,你能看到这一层,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了。不过阳谋么...它要是能成功了,那才算是谋,若是它不能成功,那就是送货上门,白给的好处而已。” “看来你很有自信,能挡住其他部盟的后续围剿清算?” “那当然。我来万越王盟不就是为了干这个的么?”陈守仁嗤笑一声道,“若只是为了一个北越,还犯不着我亲自来此。” “师侄,我闭关的时候,你也将你的道心重塑了么。”张浪眯眼道。 陈守仁突然笑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然天意不可知,唯有以势成而已。” 张浪摆了摆手道:“滚滚滚,什么势不势的,反正我就这么说,今天我人带定了!” 再不带走的话,等到册封大典一到,中京那边来来,张浪想走都走不了。 在上良寨,张浪可没有人帮他顶住中京的压力。 张浪还担心,抚云堂而皇之地受封,谁知道中京过来的人中有没有认识抚云的人。 公孙侯府在中京也算是名门了,在张浪的记忆中,从小到大,到府中拜谒的人络绎不绝。 更何况公孙侯府肯定是皇家重点关注对象,虽然抚云在的侯府中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可只要被人认出来,不,哪怕只是有所怀疑,侯府上下都会被查个底朝天。 到时候公孙侯府该如何自处? 公孙武峰身在北境,中京侯府中可是只有他娘一人! 张浪始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次他给中京上奏本,本来就是无奈之举,已经让他如芒刺背了,抚云的身份再曝光的话,自己的小日子算是到头了。 如果陈守仁不同意的话,张浪只能用强了。 现在他是有把握在不伤到陈守仁的情况下,干晕他后带走抚云的。 陈守仁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修为大进,以我一人之力是拦不住你的。” “不过......” 陈守仁停顿了下后道:“你能不能带走,最后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不是?” “哦?你难道想说抚云她不愿意和我走?”张浪稍带不屑反问。 这不可能的么! 抚云这丫头从小到大对张浪都是百依百顺的。 这次张浪来折钵山,提出要带她回去的时候,她也没有反对,要不是碍于陈守仁在侧,他早就把抚云丢回中京了。 谁知道陈守仁却往边上一让,背手道:“陛下就在殿中,你去问吧。” 张浪心中微微一凛。 看这狗日的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是给抚云洗脑了? 不至于吧?抚云这丫头的石疙瘩脑袋也能洗得动? 正当张浪犹疑之际,大殿的门缓缓打开。 张浪被开门的声音吸引,看向了大殿中。 就看到大殿中,抚云身穿龙袍吉服,头戴九旒皇冕,双手捧着一道圣朝谕旨,缓步从大殿中缓步踱出。 抚云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庄严肃穆,和往日亲切随和的样子大相径庭。 看到抚云这个样子,张浪心中就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这小丫头这是要干嘛? 他正要开口,就听到抚云朗声道:“光禄大夫,朕既然受封为越王,那便不能随你回中京了,你若是想回中京的话,你可以自己回去,朕...朕会在上良寨为光禄大夫祈福。” 张浪:??? 他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叫我什么?” 抚云没有去看张浪,只是目视前方,淡淡应道:“光禄大夫,不然朕应该喊你什么?” “嘿!你个丫头是不皮紧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喊过我除了世子以外的称呼没?” 张浪气不打一处来,他看出来了,这丫头要叛变革命了! 抚云这时才缓缓将目光移到了张浪的脸上,但一触即转,重新回复了平视前方的姿态道:“今后,朕都不会喊你世子了,从现在开始,朕便是越国的女王,日后还会是古越的女帝!” 张浪脸色铁青。 他看向了站在一旁,一脸胸有成竹的陈守仁,狠声问道:“这些都是你教唆的?” 陈守仁耸了耸肩道:“师叔你言重了,师侄我何德何能教唆陛下?这些都是陛下的肺腑之言,师叔你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的话,师侄我也没有办法解释。” 张浪沉声道:“你就不怕我强行带走她?你现在拦不住我,我只要一个念头,她就会失去意识任由我带走。” 陈守仁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抚云。 抚云轻叹了口气,用着疏离的语气道:“光禄大夫若是想带走朕,朕和尚书仆射都拦不住你。” “可是...” “你若是带朕回了中京,朕刚好进宫谒见圣皇陛下,到时候就不是光禄大夫你说了算了。” 张浪:!!! 他担心抚云被中京看破身份,她还竟然要自己去宫中见圣皇? 好好好,现在都学会威胁我了是吧? 第322章 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下) 不等张浪开口,抚云继续道:“光禄大夫若是担心朕的身份被中京知晓,那大可以放心,朕在册封之日,绝对不会露出真容的。” 陈守仁适时在边上补充道:“按照古越的惯例,正式的公开场合,王者不露真容,到时候并不会让中京来人看到陛下的容貌的。” 张浪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只有册封大典的事,难道越王就不宴请了?不与中京来使说话了?这私下场合还是很多的么。” 陈守仁迅速应道:“师叔放心,这些事情将由师侄我全权负责,陛下除了册封大典是不会与他们有任何接触的。” “你确定?这样的态度,中京那边难道不会介意?” “当然。”陈守仁就差拍着胸脯保证,“陛下在册封大典前后都会对外宣称闭关...这是事实,陛下已经在入三变的关口上了,闭关破境没有人能挑出毛病来。” 张浪咧了咧嘴角,可恶,陈守仁还是一贯的“考虑周全”啊! 他接着道:“就算册封大典让你蒙混过去,那接下来的朝贡呢?日后这么长的时间,两国之间的往来呢?她总不能一直闭关吧?总要有抛头露面的时候吧?” “你也应该知道,中京对藩属的态度,藩属之主每隔三年就要亲自去中京朝见圣皇,到那个时候,还能用你那王者不露真容的理由?” 张浪连珠炮似的发问,指责陈守仁瞎鸡儿搞,不考虑将来会碰到的可能局面。 陈守仁还没开口,他就听到抚云幽幽问道:“光禄大夫是担心朕的生死攸关呢...还是担心朕一旦暴露之后,侯府上下会遭到牵连?” 这一句话,让刚才还口若悬河的张浪猛然间闭上了嘴。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抚云。 抚云依然没有看他。 可依然能从抚云的双眸之中看到一丝怅然失落。 不得不说,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关键。 张浪刚开始决定来这波山的时候,当然只是为了抚云的安全。 毕竟万越王盟是个什么样的虎狼之地,他从小在公孙武峰的耳濡目染下是非常清楚的。 比万越王盟地形更复杂的是万越王盟中的局势。 抚云一个从未出过侯府大门的小丫头片子在这种虎狼之地,只有被虎狼撕碎的份。 可到了现在... 张浪就不仅要在意抚云的安全。 他已经知道抚云来折钵山背后是公孙武峰的推波助澜。 其后更有儒圣公和踏浪峰的影子。 这中间水太深了! 甚至张浪到现在还不知道他那个便宜老爹屁股是往哪里摆的。 这中间危机重重,凶险四伏,稍有不慎,整个公孙家顷刻间都会倾覆。 到时候,自己不要说什么世子了,估计当个丧家犬都没有资格了。 因此当抚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浪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晌后,张浪才开口道:“既是为了你的安危,也是为了侯府能继续生存下去。” 抚云听到这个回答,胸口微微起伏,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哑然道:“光禄大夫的好意...朕心领了。你若是要回南疆或者中京,朕...朕就不送你了。” 张浪已经感觉到抚云的情绪不对,但还是继续解释道:“抚云,你本就是侯府的人,你与侯府之间本就是同为一体,紧密相连,你的安危和侯府...” “够了!” 抚云突然一声厉喝,猛然转身走向大殿。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一下,轻吸了口气,不带任何一丝情感道:“尚书仆射,你代朕去送送光禄大夫吧。” “光禄大夫,朕,还有国事缠身,只能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迈步进入大殿,“嘭”的一声关上了殿门! 张浪:...... 从小到大,这还是抚云第一次对他发脾气吧? 这丫头长进了啊? 正在他愣神时,陈守仁重新站回到了他的正当面,脸上挂上了一丝胜利者的笑容,拱手道: “光禄大夫,那就由本官送你一程吧。” 张浪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巨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侧。 “送我?我说要走了么?” 张浪算是看明白了。 自己在闭关积攒对付陈守仁的资本之时,陈守仁也在想着怎么对付自己。 陈守仁知道真的打起来的话,自己肯定是拦不住有着踏浪峰底蕴支持的张浪,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抚云身上。 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在抚云的态度上。 抚云若是不同意的话,张浪就算是强行带她走了,她依然会回到折钵山来。 折钵山不能没有抚云,就如同草木不能没有太阳。 古越国千百年来的气运都归在抚云一人身上,只有抚云在,古越国才有再度崛起的可能。 陈守仁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说辞,竟然还真的说动了抚云。 既然这样,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不就是打一架么? 张浪现在也不是刚出笼的雏儿了,别的不说,在血魔地宫中,一连斩杀了如此多人偶,就已经给他攒了充分的经验条了。 更别说,他现在面对的是境界比他还低一些的陈守仁! 陈守仁看到引而待发的巨阙,失笑道:“师叔,我承认我打不过你。可现在陛下不愿意跟你回去,若是你想要用强的话,那我只能找我师父哭诉一下,你以强凌弱,以大欺小的事了。” “呵,没想到你竟然连你师父都搬出来了。”张浪有些意外道。 从他见到陈守仁开始,陈守仁哪怕遇到再困难的局面都没想过动用儒圣公这层关系,竟然在这个时候把儒圣公给推出来了。 看来陈守仁真的打算破釜沉舟了。 提到了儒圣公,张浪还是忍不住犹豫了一下。 不说别的影响,这老爷子可是当今十大圣境之一! 张浪稍一琢磨,心猛然一横,谁怕谁,大不了到时候让我家老登来擦屁股! 巨阙感应到他的战意,一阵浑厚的剑鸣骤然而起! 这一声剑鸣落在陈守仁耳中,令其脸色大变。 他无比震惊地看着张浪: “四变后期!” “怎么可能!” 第323章 沈静茹的信(上) 就算陈守仁对张浪已经有充分的预计和高估,他也没有想到张浪竟然在短短几日时间内冲到四变后期! 之前他在古越宗庙前见到张浪入四变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 哪怕张浪一口气就到了四变中期,也没有让他感觉有任何意外。 毕竟踏浪峰谋划了那么多年,让张浪进入了血魔地宫,他还能平安出来,要是没有半点奇遇那是不可能的。 加上有踏浪峰在后面支持,张浪入四变完全是情理之中。 可今日看到张浪短短时间内就直入四变后期,离第五变山河易都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陈守仁绷不住了。 他深知四变中期到四变后期有多么困难!比起初期到中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自己苦修多年,加上还有儒圣公在边上帮忙,才在这个年龄到了这个境界。 放在圣朝虽然称不上妖孽,却也是实打实的天才人物。 可张浪这算什么事? 陈守仁一直以为张浪所谓的闭关就是走走过场,躲躲清闲而已,毕竟整天看到陛下和沈颂英在那里斗嘴确实头疼。 可哪知道,张浪是真的在闭关啊! 不满十八,四变后期... 乖乖嘞,这要是他出生在宗室的话,就没沈颂英什么事了。 到如今,陈守仁总算是知道今日张浪安分了这么些天,怎么突然会来闯宫了。 这时,张浪背手往前走了一步,巨阙的剑鸣声陡然变成了咆哮! 陈守仁顿时觉得一阵【窒息】。 周边的元玄被彻底抽空! 陈守仁脸色再变! 他早就防了一手了,在半里之外设置了法阵,就是为了防止张浪一口气抽干半里之内的元玄。 可那些事先布置的法阵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他惊讶道:“一里?” 张浪却缓缓摇头道:“不是一里,是...围城!” 陈守仁笼在袖管中的双手不由微微颤抖。 一剑镇人间第四重,围城,即便是五境初的高手来了恐怕也很难和张浪对上一剑了! 他苦笑道:“我承认,我现在连伤到你的可能都没有了...呼,我不会和你动手的,但是我也不会让开。” 用力捏了捏双拳后,陈守仁挺直了腰杆。 “师叔要打便打,要杀便杀,我身为古越的尚书仆射,理应为君分忧!” 张浪眉间一阵微疼。 这家伙真的是把他往窄路上逼啊。 算了,反正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今天大概率是非动手不可的,那就先打晕...嗯? 张浪忽然转头看向侧后方。 就见到沈颂英竟然驾剑破空而来! 我去,她来做什么? 我不是和她说好了,在府中乖乖待着么? 沈颂英要再搅和进来的话,到时候陈守仁到儒圣公前告状,那事情就兜不住了。 下一刻,沈颂英就已经落到了张浪的身边不远处。 张浪刚要骂娘,话到嘴边却生生停了下来,他看到了沈颂英手中拿着的一样东西! “你怎么会有这个!” 张浪已经顾不上陈守仁了,纵身到了沈颂英跟前,一把将她手中的东西夺过。 沈颂英被吓了一跳,旋即道:“默哥哥,这是上良寨刚让人送过来的,我认出来这是婶婶的贴身荷包,所以就给你送来了。” 张浪看着手中的荷包,皱眉问道:“上良寨送来的?” 他打开了荷包,很快便从中抽出了一条白色的手绢。 张浪当然认得这是他娘亲沈静茹亲用之物,只不过此时手绢上还写上了沈静茹的亲笔。 他快速看了一眼后,神色不由凝重。 随后伸手一招,将巨阙收回了气海,然后拉上了沈颂英的手快步离去:“走,先回府!” 陈守仁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要干架,现在调转屁股走人的张浪背影,下意识问道: “师叔,你这就走了?” 话刚出口,他就恨不得想抽自己一嘴巴。 走了不好么?真是多余! 张浪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道:“不用留我在宫中用膳了,家里有吃的。” 陈守仁:...... 我也没说...算了,走了最好。 陈守仁感应到已经缓缓回流的元玄:“如此收放自如,看来是没有吹牛。” 这下他彻底确定了张浪是真的掌握了围城一剑了。 如此的张浪,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颗闪耀的流星。 就不知道中京那边对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陈守仁摇了摇头,转身缓缓走到了寝殿跟前,刚要敲门,就听到寝殿内传出了抽泣声。 他这才意识到了,刚才张浪抽干了元玄之后,寝殿外的法阵竟然失效了! 陈守仁叹了口气,唤了声:“陛下...” 寝殿中,抚云此时正背靠在寝殿大门上,泪流满面。 听到陈守仁的声音后,她也不过今日穿的是吉服,用袖口快速擦去眼泪,深吸了口气,转身打开了殿门。 虽然抚云装的自己没有一点事,可陈守仁一眼就看到她发红的眼圈。 陈守仁心中一黯,随即就要跪下行礼。 抚云托住了他的胳膊,冷冷道:“尚书仆射不必多礼,光禄大夫他...他可是已经走了?” 陈守仁用力点头。 抚云再追问:“是离开折钵山了?” 陈守仁摇头道:“现在没有。” 抚云双眸微微闪动,旋即失色道:“现在没有,日后还是会走。” “这是自然的。”陈守仁也没有安慰的意思。 抚云推开了陈守仁,走到了寝殿的步阶前,垂手望天而立,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陈守仁静静站在她的身后,也跟着沉默不语。 良久,抚云才道:“你说,我若成了真正的越王,到时候,我便能争得过沈颂英了么?” 陈守仁心中苦笑,嘴上却肯定道:“这个问题,陛下已经问过很多遍了。” “是啊...你每次给出的答案都是肯定的。”抚云轻声道,“当我看到沈颂英住在世子府上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输了,但是我不想输。” 陈守仁走到了抚云的身后:“陛下不想输,那就成为真正的古越女帝吧。” 他停顿了下,忽然用略显冷厉的声音道:“到时候,就算是师叔成婚了,陛下也可以带兵把他给抢回来!” 第324章 沈静茹的信(下) 张浪一回到府上,就再次取出了荷包中的手绢。 手绢上确实是沈静茹的亲笔。 写的内容自然是让张浪赶紧回到中京,接受圣朝的封赏。 期间的行文很诚恳感人,其中还加入了自己对儿子的思念之情,让人读着甚至有潸然泪下的冲动。 张浪再次看完后,却没有半点感动的样子,反而神色格外凝重。 “中京......深不见底啊......” 当年他离开中京来到南疆,除了躲开沈颂英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离开中京这个旋涡中心。 两世为人的经验告诉他,在他自己实力没有足够强之前,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绝对是至理名言。 而当今圣皇沈修远更是一个比猛虎还可怕的君主!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封奏折到中京,又没有过多暴露自己的其他信息,沈修远不至于这么反应过度。 没想到... 自己就出现在越境,中京那边就迫不及待地让自己回去了。 甚至连沈静茹都用上了。 只是...沈静茹一直知道他的想法,怎么会给自己写这样的信? 沈颂英在张浪身边也看完了来信,有些雀跃道:“默哥哥,婶婶都这么说了,那咱们赶紧回中京吧,你这么多年在外面,婶婶肯定很想你的。” 她看着张浪的眼神中满是期待,这一天她实在等得太久了。 别人劝张浪都没有用,唯一能劝动张浪的只有沈静茹一人。 现在沈静茹开口了,只要等张浪一到中京,她就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两人的婚事重新定下来。 到时候,张浪想要再退婚,绝对是不可能了。 可张浪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一点都没有被这些感人至深的文字感动,只是默默地盯着手中的白绢,也没有回应她的话。 沈颂英太熟悉张浪了,见到他的样子,就知道有蹊跷了。 难道说...连婶婶都劝不动默哥哥了? 沈颂英的小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揪了起来,浑身不得劲。 就在她都要抓耳挠腮的时候,张浪有了动作。 他将手中的白绢放回了荷包中,用力收紧了荷包的开口,然后将荷包倒了过来,在底部纹路上的几处交叉位置按照顺序快速点过。 就听到“嗤啦”一声,荷包底部开了一个小口子。 然后张浪再次探进手指,从荷包中夹出了那条手绢。 一旁看着的沈颂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这荷包还能这么开的? 更重要的是,这手绢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都不见了! 而是变成了硕大的一句话: 速回踏浪峰,不准进中京! 当张浪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紧锁的眉头终于打开了。 “呵...” 他轻笑出声,看着上面如刀剑一般直戳双目的笔迹,笑道:“这才是我娘么。” 说罢,他就快速地将手绢收了起来,对沈颂英道:“我现在就回踏浪峰,你赶紧的,回中京去。” 沈颂英:??? 什么就我回中京? 我这好不容易从中京出来的,我能回去? 她一嘟嘴道:“不去,师父答应过我的,让我在踏浪峰待到你回来为止。” 张浪无奈道:“可你也进不去踏浪峰啊。” “谁说我进不去?” 沈颂英这时候露出了略有些骄傲的笑容:“柳姐姐说了,从此以后,只要我想去踏浪峰,她随时欢迎。” 张浪皱眉:“柳姐姐?” “就是你的大师姐呀,难道你不知道么?” 张浪:...... 他总不能说,自己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大师姐吧? “你见过大师姐了?”张浪不禁有些怀疑道。 “倒是没有见面,就是和她说了两句话。” 这才对么! 大师姐都开口了,张浪知道大概率是不能赶这个丫头回去了,只好另道: “算了...那事不宜迟,立刻去踏浪峰吧。” 张浪让下人收拾了下府中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大部分还都是沈颂英做的女红——装了两辆马车。 折钵山就这么大,张浪府门前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 很快,王彦他们就再次到齐。 张浪和他们一一作别,然后翻身上马,见王彦他们还站在那里,他就再次拱手道: “诸位,后会有期。” “那个...光禄大夫......”王彦欲言又止,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储物袋,“这点心意,你收下吧。” 张浪瞥了眼他手中已经陈旧不堪的储物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有去接,反而扔给了他一个储物袋: “诺,这里有三千斤的木瓜,应该足够用了...你们这些家当还是留着吧,如今古越百废待兴,你们还得继续做牛...咳咳,做老黄牛呢,少不得吃苦,留点家当也能好好养着自己。” 王彦听到三千斤的数字时,惊讶道:“你之前不是说只有几个了么?” “饥饿营销你听不懂,反正东西都交你手上了,怎么分配,你自己和上良寨的那几位商量。” 张浪想了想,正色道:“照顾好你们的陛下,若是她在这里受了一丁点委屈,到时候,可别怪我让你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王彦赶紧拱手行礼道:“光禄大夫放心,忠于陛下乃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 “那就这样吧,宫里...我也不去了,你们就替我和你们陛下道声别吧。” 张浪想到抚云那死丫头给自己吃闭门羹,心中还有些不快。 不过她既然已经决定了,浪某人也不个拖泥带水的人,有陈守仁在,以及目前万越王盟的状况,短时间内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张浪让王彦他们不用兴师动众的,就此别过,便和沈颂英带着马车离开了折钵山。 王彦放下挥动的手臂,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储物袋,由衷道:“光禄大夫...好人啊!” 张浪一行很快就出了折钵山口。 张浪回头看了眼折钵山一圈山影,轻踢了下马腹:“驾!”毅然离去! 在折钵山口一处山崖山上。 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现在树下。 白皙的手无力扶着树干,仿佛山风一吹便能将她吹走。 她痴痴地看着张浪的背影,轻声呢喃道: “世子慢走,一路顺遂。”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唤你世子了......” 第325章 甘为奴仆岳南迁! 数日后,张浪不紧不慢赶路到了上良寨。 本来他是想绕过上良寨直接回踏浪峰的,谁知道,丁晟和岳南迁竟然在半路上就挡在了半道上。 张浪见到丁晟说什么都要让他去一趟上良寨,开口问道:“老丁,是王彦没给你分木瓜么?你拉着我去给你做主?” 丁晟:...... 只好说王彦拿到木瓜之后就送到了上良寨丁府了,现在让张浪去上良寨,除了给张浪饯行以外,还有东西要给张浪。 张浪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去趟上良寨。 当他经过岳南迁边上的时候,这个原北越的十六王子,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南迁叩见恩人!” 张浪:??? 这小王子想搞什么呢? 现在的岳南迁已经不复当日翩翩少年的模样。 脸上留了一圈胡子,看上去老了十几岁,身上也只是穿着一身麻布衣,跪下的姿势十分标准。 人家都跪下了,张浪也不能当做没有看见,转身笑道:“十六王子何必如此,快快起来,我一个没有普通臣子可当不起王子这一跪。” 岳南迁却极其诚恳道:“恩人说笑了,南迁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王子了,恩人救我性命,南迁却到此时才见到恩人,心中愧疚之极。” 张浪皱了皱眉头,这小王子在这个时候和自己套近乎,看来是有什么想法么。 他呵呵笑道:“救你性命,随手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弯下腰,作势要去扶起岳南迁,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小子,有屁快放,别跟我装腔作势的!” 岳南迁一怔:!!? 随后便直起身子,与张浪对视,神色极其恭敬道:“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想追随恩人左右,为恩人牵马执蹬,端茶送水,甘为牛马之劳。” 张浪微微挑眉。 好家伙,这小王子岁数不大,想法挺成熟啊。 这显然是看到北越已经崩溃,自己的身份又尴尬,折钵山又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接管了北越,他这个王子身份利用价值已经接近零了,再留下来不仅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所以才借着报恩的说法跟着张浪离开北越。 说起来,这也是岳南迁唯一一次可以堂而皇之离开北越的机会了。 张浪收起的扶人的动作,直腰俯瞰道:“你觉得我会缺牵马执蹬端茶送水的人么?” “南迁知道恩人不缺,所以,这些乃是南迁这些年一点小小的积蓄,只求换一个能在恩人身边伺候的机会。” 岳南迁态度极其卑微,说话间,从袖管中取出了一个极其精致的储物戒指,双手举过头顶,奉给了张浪。 这储物戒指一看就是珍品,毕竟岳南迁是北越嫡亲王室,身上有点宝贝倒也正常。 张浪眯眼看了眼储物戒指,想了想自己已经入不敷出的家底,伸手接了过来。 戒指上的主人印记已经提前被抹去了,所以张浪很轻易就探入了戒指中。 这一看,连张浪都忍不住心中一惊。 岳南迁的家底远远超出了张浪的预料! 这里面不仅有北越王室的东西,甚至还有他师父北越国师甄贾的藏货! 张浪笑问道:“你舍得把这些都给我?” 岳南迁低眉谦卑道:“我是恩人您最忠实的奴仆,奴仆的东西就是主人的东西,奴仆的性命也是主人的性命。” 张浪微微咧嘴。 这家伙打蛇随棍上的功夫还是很到位的么,这就奴仆了? 张浪看了眼储物戒指,又看了眼岳南迁,最后从身边上的丁晟等人脸上扫过。 这群人在边上一言不发,就这么看戏,显然岳南迁提前和他们通过气了。 要是边上没人的话,张浪肯定收了戒指然后将人打发走的。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张浪总不能收了东西翻脸不认人。 让他放弃到手的这么多好东西,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只好点头道:“那行,你跟着我暂时当个马夫吧。” 岳南迁闻言,脸上大喜:“小奴叩谢主上!” 说着对着张浪就是“砰砰砰”三个响头。 要知道这地面就是普通的软土,能磕出这样的声响来,岳南迁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等磕完了头,岳南迁就起身到张浪坐骑边上躬身跪下,双手撑地以清亮的声音喊道: “小奴恭请主上上马!” 张浪微微蹙眉,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踩着岳南迁的背翻身上马。 张浪刚坐定,岳南迁就快步到了张浪的马前,牵住了缰绳,昂首挺胸地做起了马夫,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曾经王子的身份。 张浪瞟了眼岳南迁的后背,心中嘀咕了声,这是真报恩呢?还是准备做勾践呢? 岳南迁曾是北越皇储呼声非常高的王子,一夜之间,被自己的恩师背刺,亲人宗室被屠戮,自己也重伤将死, 等到醒来后,连北越也不是曾经的北越了,这种打击下,他竟然还能做出如此选择...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通人。 张浪暗暗做了决定,等回到踏浪峰后,将其扔在乘风宗监视起来,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很快,张浪便跟着丁晟他们来到了上良寨。 到了重新修缮好的王帐——哦,现在应该是上良都督府——,他和丁晟刚一落座,丁晟就竹筒倒豆子,将岳南迁之前请求他的事说了一遍。 “我是看在他可怜,又加上日后陛下处理他又左右为难的份上,所以才答应了他,光禄大夫心胸开阔,想必是不会介意身边多个奴才的。” 丁晟还是直人直语,丝毫不做掩饰。 张浪还能说什么? 岳南迁继续留在北越,抚云确实难以处理,自己带他回乘风宗倒是省却了抚云日后的一个大难题了。 算了,再帮这死丫头一次吧。 张浪摆了摆手,对丁晟道:“此事无所谓了,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么?” 丁晟一拍脑门:“你瞧我这记性!” 说着便让人取了来一个玉匣。 丁晟珍而重之地双手端起了玉匣,放到了张浪跟前:“这是中京今日刚送到的。” 张浪打开玉匣一看,里面竟又是一封上谕! 第326章 我什么时候成老祖宗了? 玉匣之中除了上谕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小方印! 张浪抓起上谕,拉开一看,不由笑道:“中京还是很舍得的么!” 这封上谕竟然是正式册封他为宁国侯世子的谕旨! 那一方小印自然就是宁国侯府世子印了。 张浪虽然一直被人叫做世子,但众所周知圣朝的爵位一般是不世袭的。 就算是宗室的封爵也逐代递减的。 所以世子不过是对圣朝封爵长子的约定俗称的叫法而已。 可要是圣朝正式册封了的世子,就完全不同了。 朝廷一旦正式册封,他就能领到朝廷的俸禄——大约是比郡主低一级——也算是朝廷正式的编制官员了。 更重要的是,册封了世子,公孙武峰头顶上这顶侯爵帽子瞬间就变值钱了! 这便是相当于承认了公孙武峰的宁国侯多了一个世袭罔替的前缀。 圣朝建国这么多年以来,但凡是册封世子的封爵,无一例外都成了世袭罔替。 所以张浪才说中京很舍得。 张浪放下上谕,又拿起方印掂了掂,轻声道:“中京那位不仅猜疑心重,拉拢人心也是下得去本钱的,可惜啊,要是册封上谕早几年来,我说不定就痛痛快快接了。” 现在么... 张浪将上谕和方印往储物袋中一丢,反而拿起了那个玉匣把玩了起来。 “这是个好东西,抵得上侯爵世子两年的俸禄了。” “真是的,给我那个破印有什么用?还不如多给我几个这样玉匣呢!” 张浪一边把玩一边抱怨道。 丁晟赶紧别过头去。 这是他能听的话么? 这玉匣正常来说,是用来放在厅堂上供奉册封上谕用的,哪有人拿来估价的? 丁晟用余光见张浪将玉匣也收起来,才开口道:“光禄大夫,你不准备跪接这圣朝上谕了么?” 张浪耸肩道:“跪给谁看?差不多得了,送上谕来的没有等我来就走了,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丁晟笑着拱手道:“那丁某恭喜光禄大夫了。” 张浪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喜的,于是和丁晟吃了顿饭后,便又再次上路了。 重新上路,多了岳南迁,张浪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应的。 就好像岳南迁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们出来一样。 实在是岳南迁做得太到位了,张浪哪怕想找茬都挑不出他一点毛病来。 一个王子能将伺候人的活做到这个程度,张浪都觉得叹为观止。 因而这一路回去得就非常顺畅。 两日后,他们就到达了南疆的关城。 张浪见到高大的关城,不由一阵感慨。 出去的时候,还是许归凉送别自己的。 回来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他一走到关城下,还没开口,就听到“咻!”一声厉喝! 一支哨箭呼啸着钉在了他的脚边! 随后城上边便有人厉喝道:“关城重地,越人不得靠近!” “再往前一步,杀!” 张浪听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嘿!这不是乘风宗六代弟子之首的刘辰黯吗? 见到熟人了,张浪心情大好,对着刘辰黯就挥手道:“刘师兄,是我啊!” 城上的刘辰黯听到这声音,拉满的弓箭旋即就松开了,踮起脚尖往城下一看,顿时大喜道:“啊!是张师...呸,是老祖宗啊!” 张浪:??? 什么老祖宗? 随后他就听到刘辰黯在城上大声喊道:“老祖宗回来了!快来啊!老祖宗回来了!” 张浪:...... 这是要干嘛? 沈颂英也小声问道:“默哥哥,你什么时候变成乘风宗的老祖宗了?” 张浪翻了翻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一会,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 随后,百多个身穿甲胄的“士卒”从城门中涌出。 和圣朝的制式重甲不同,这些人身上穿着的甲胄格外简单轻薄,只护住了关键的位置,露出了大片的长袍。 张浪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大概七八成的人。 不用说,这些都是乘风宗的弟子。 百人在张浪面前列队整齐,随后齐刷刷单膝跪下,拱手吼道:“乘风宗弟子,南疆戍边第一营参见老祖宗!恭迎老祖宗回宗!” 吼声震耳欲聋,端滴是气势如虹。 看来这段时间在边关驻守,倒是改了乘风宗时的自由习性,有了些军士的样子了。 张浪忍不住咧咧嘴角道:“你们这是搞哪门子?赶紧起来!...刘师兄,我什么时候成了老,唉!我都说不出口。” 刘辰黯带头喊道:“谢老祖宗!” 其他人也跟着齐声喊:“谢老祖宗!” 百多人这才先后起身。 刘辰黯满脸笑容地迎上来,从岳南迁手中接过缰绳道:“这一声师兄晚辈可承受不起,以后老祖宗可千万别再喊了,叫我小刘就行。” 晚辈?小刘? 好么! 张浪也不说话,就任由刘辰黯牵马进入了关城中。 走进关城,里面的井然有序,看来李随封干得很不错,这三边被他经营得有点蒸蒸日上的感觉了。 刘辰黯将张浪带到了城中主帅居住的院子中,又给张浪张罗了吃食之类的,才规规矩矩坐到了张浪跟前。 张浪见到拘谨异常的刘辰黯,忍不住笑道:“刘师...哦,小刘啊,宗主不在关城中么?” 刘辰黯听到小刘两个字,刚露出惶恐的神色才安定了下来,恭敬应道:“宗主早些时间离关办事,还要一会才能回来呢。” 接下来,张浪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了一下如今乘风宗的情况。 情况比他预计中的还要好。 南疆这边出事后,朝廷本来是要让乘风宗暂时掌管三边,等到西边和东边的大军到了以后,再从乘风宗手中接管。 可不知道为什么,调兵进行到一半突然被叫停。 所以三边到现在为止依然是在乘风宗的掌管中。 而乘风宗经过这段时间,将南疆各宗门进行了一次粗略的整合,如今就算是圣朝要派兵来重新接管三边都得出一套详细的谈判方案了。 张浪默默点头,他没想到李随封竟然这么能干,掌控了三边的乘风宗其实从某种角度已经能对南疆整个局势形成影响了。 现在中京想要不付出一点代价强行取出三边,就考虑一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负面影响了。 而且李随封严格遵守张浪的要求,不放任何一人入关,也不放任何一人出关。 之前送往上良寨的那些个上谕都是被拦在关前,换成乘风宗的人再送往越境的。 张浪总算知道,为何连他的册封上谕都不等他接了,竟然是乘风宗的人送去的! 这样最好不过,中京对南疆的掌控力越弱,抚云就越安全。 正当张浪想问自己怎么成了老祖宗的时候,就听到李随封的声音传了进来: “师叔祖来了?在哪呢?快带我去!” 张浪:??? 第327章 回峰第四道上谕! 很快,门被“嘭”的一声踹开。 李随封喘着气看着张浪,不等张浪缓过神来,他就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张浪:??? 他赶忙起来一把扶住了李随封:“宗主,你这是干嘛呢?咱们两个难道已经生分到这个程度了么?” 李随封不起来,硬要一拜到底:“师侄孙李随封拜见师叔...哎哟我去!” 他这一拜竟然没有拜下去! 张浪双手稳稳托在他的胳膊上,纹丝不动! 李随封无比惊讶道:“师叔祖,你...你这是成了?” 张浪:...... “你再喊一声什么狗屁师叔祖,我就和你绝交。” 张浪冷声威胁道。 李随封却硬着脖子道:“私交可以绝,这辈分怎么能乱?” 张浪见他一副【大义凛然】甚至有点【慷慨赴死】的样子,不由一阵头疼,只好道:“得得得,师侄孙免礼起身吧。” 李随封这才在他的虚扶下,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刘辰黯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这是他一个六代弟子能看能听的么? 直到李随封让他先出去,有话和张浪说后,他才轻出了口气,快步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张浪和李随封落座后,开口就问:“你说说,我的辈分是怎么回事?” 李随封奇怪道:“师叔祖你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二小姐已经对外宣布你是踏浪峰的八师弟了啊。” 张浪:“啊??” 白剑心不是说暂时不对外宣布的么? 怎么自己还没回去就官宣了? 搞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李随封接着道:“其实按照规矩,你成为第八位殿主后,就算是我乘风宗的祖师爷都要执晚辈礼的,可是二小姐说了,你既然是出自本宗六代弟子,就不按这个规矩来,但是比乘风宗现存之人都要高一辈。” 张浪一听立刻就明白了。 明面上乘风宗存世辈分最高的就是常师贤。 而李随封喊常师贤师叔,那喊他一声师叔祖倒也合情合理。 等会,那以后常师贤岂不是也要喊自己一声师叔? 这...... 张浪想到常师贤在自己面前执弟子礼,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这么算起来的话,他如今在南疆,已经没有辈分比自己还高的人了? 张浪压低声音道:“宗主...” “喊我小李子。” 张浪:...... 他轻吸了口气:“小李子?” “唉!”李随封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完全看不出一点辈分突然变小的不快。 张浪奇怪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辈分低了一点没有不高兴呢?” “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是师叔祖你当日给我带的书信,告诉我该怎么处置三关这边的形势,乘风宗哪里还能有今天的光景?” 李随封满面红光道,“我对师叔祖的钦佩乃是发自内心的。” 当日李随封接到白剑心的要求后正苦于该怎么经营三边,正是张浪那一封书信给他定下了详细的策略方案,这才有了乘风宗有重新立于南疆之巅的机会。 更何况,现在张浪竟然有了不弱于自己的修为,又有踏浪峰和乘风宗之间的成例,他当然乐意做这个师侄孙。 张浪也看出来了,他只是想不通,白剑心怎么会突然公开宣布自己已经是踏浪峰的小师弟了呢? 难道...... 他还没细想,就听到李随封拍手说了声“对了”,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封船新出炉的上谕。 张浪见到上谕下意识问道:“这又是给我的?” 李随封点头道:“是呢,之前侄孙我离开关城,就是为了去接这封上谕,刚才见到师叔祖你,一个激动下,竟然忘了正事。” 张浪接过上谕嘀咕道:“这可都是第三封了...给北越的上谕也就那么一封而已。” “谁说不是呢!” 李随封连连点头,“现在只要说是有上谕到,我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给师叔祖你的。” “师叔祖你如今在中京那也算是个大人物了。” “什么大人物...”张浪嗤笑了声,看向了手中的上谕,一句“卧槽”随着就爆出口来了。 “哎哟哟,竟然恩荫我了个鸿胪寺丞?啧啧啧,还让我速速到吏部去报道,领了官告和官印就去鸿胪寺报道了?” 圣朝官员给出恩荫不算常见,而像张浪这种一开始就是从六品起步的,那更是凤毛麟角了。 中京竟然这么大方,不仅正式册封了他这个侯府世子,还给了他官位——虽然只是个寄禄官,可这放在中京那一众和张浪差不多年龄的二代中,张浪绝对是独一份的了。 李随封一听,便又恭喜起张浪来,张浪摆了摆手道:“这一段日子不见,你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看来还是多和官场打交道才是啊。” 李随封呵呵笑道:“那还是师叔祖言传身教得好,我师父他们在这一块就差太多了,我到如今才知道,这在官场上,还是得靠关系和人脉啊。” “你不知道,我只要一提师叔祖的大名,本来不好办的事,立刻就好办了,这时我才想明白了,你在南疆三年,那哪是在乘风宗学艺?你看得比我深远太多了。” 像李随封这样仗着自己修为还不错,宗门实力根深蒂固,和圣朝的官员总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的,甚至还有些自命清高的宗门玄修不在少数。 往往是要经历过了才知道,有时候武力并不是一切。 除非...登顶圣王! 在关城休息了半天时间,张浪就告辞离去。 本来他是想将岳南迁交给李随封看着的,可看到关城现在这种忙碌的状态,张浪也就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一切还等回到乘风宗再说。 接下来这一路就很顺利了,昼行夜休,没用几天时间,张浪就到了乘风宗的山门前。 如今的乘风宗气象一新。 山门重新翻新了不说,连登山的步阶在修缮中。 张浪看过了,用得都是上好的石料。 原本乘风宗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才多长时间,就过上了好日子。 张浪正准备绕过乘风宗直接去踏浪峰,却听到一声轻唤:“哎哟,果然是老祖宗回来了!” 张浪抬头一看,嘿,这不是李长老么? 他看到李长老身上焕然一新的丝绸长袍,正要打趣两句,就见到李长老手中捧着一道明黄丝绸卷轴朝自己小跑了过来。 张浪眯起了双眼。 又他么是上谕? 第328章 给初入踏浪峰的人一点点小小的震撼! 这是张浪接到的第四道上谕了 张浪竟然有种自己成了岳武穆的错觉了。 中京那位陛下这么着急么? 他在中京的时候,别说收到上谕了,连皇宫的门都见不到。 他这个中京小透明摇身一变倒成了中京那位心尖尖上的人了? 这第四道上谕的内容再次让张浪惊讶。 竟然是道封爵的谕旨! “离谱,真的离了大谱!” 张浪看到中京竟然隔空册封了自己子爵的爵位,忍不住连声喊道。 圣朝爵位多金贵,张浪不是不知道。 正常来说,宗室之外没有军功一般不会封爵。 像傅知年这样的宰相都没有封爵,伍百里当年老山口封神圣朝才给了个一等伯爵。 张浪一个寸功未立的二代,竟然就给了子爵? 中京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难道朝中那些大臣都不反对? 张浪默默收起了上谕,和李长老哈啦了几句后,就转而前往踏浪峰的“后门”。 离开踏浪峰这么长时间,当看到第七殿那熟悉的“岗哨”时。张浪心头生出了一股暖流! 嘿,这感觉就跟回了家一样! 沈颂英和岳南迁都是第一次踏入踏浪峰内部,两人都不住往四周张望。 踏浪峰的气象自与普通的山峰不同,一个圣朝郡主,一个北越王子,看得连连赞叹。 沈颂英看着时,不知不觉就靠近了“岗哨”。 等到张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岗哨”只有半步之遥! 张浪赶紧提醒:“停,那边别…” 话音未落,一声凶兽怒吼直冲天云! “孤……寡!!!” 沈颂英和岳南迁被凶兽吼声震得脸色瞬间惨白! 紧接着,一条一人合围,上面挂着腥黄涎液的肉舌以迅雷之势卷向了沈颂英的腰间! 张浪暗骂了声,今天怎么是这破落户当值! 而正当面的沈颂英骇然发现自己在劈头盖脸席卷而来的舌头跟前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甚至连闪避都做不到! 岳南迁随之惊恐地脱口而出:“龙血五星蟾!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凶兽!” 张浪翻了个白眼:“这只牛蛙算个屁!” “小黑!” 一只巨爪突然从空中落下! 正好踩在了巨舌中间! 就听到舌头那头又传来一声:“孤寡!”的惨叫,整条舌头不住痉挛,缩成了好几团! 沈颂英惊魂未定,刚才那舌头卷来的时候,竟然散出了无形无色无味的毒素。 她连天剑都还没来得及启用,身体就被毒素麻痹得动弹不得! 她喘了几口粗气,顺着眼前的巨爪缓缓抬头。 下一刻。 “啊!!!!” 清河郡主的惨叫声刺破了踏浪峰的天际。 沈颂英怎么也是见过世面的郡主,可当她看到巨大兽身上那一张长相格外渗人,偏偏还挂着“和煦笑容”的人脸时,就算是她也绷不住了。 山浑! 而且还是对着她笑的山浑! 沈颂英就算再头疼,她也知道以现在的修为,和准备食人的山浑对上,只有死路一条! 岳南迁就更不堪了,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全身颤抖着就差没有尿裤裆了。 他之所以害怕成这样,就是因为越境之中就曾经出现过一头山浑。 那一头山浑在瓯越境内大肆屠杀,瓯越倾尽整个部盟的力量都没有能将山浑斩杀,反而让山浑闹得瓯越元气大伤,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只不过那头山浑最后突然消失了,至于怎么消失的,岳南迁就不知道了。 凶兽山浑的可怕之处由此可见。 岳南迁看着山浑的笑容,连呼吸都被吓忘了。 山浑在他们脸上缓缓扫过,视线最后定格在了张浪脸上。 沈颂英见山浑看向了张浪,强逼着自己厉声喊道:“你的对手在这里,不要看我默...唉?” 旋即她就发现不对了。 原本一脸笑容的山浑,怎么...看上去有些幽怨了? 而且这幽怨的神色,正像是...一个被遗弃在家中的妻子看到了出去许久后突然回家的丈夫! 她旋即扫了眼山浑的第一性征。 一眼就看出来,母的! 不会吧... 难道! 这山浑和默哥哥... 想到此,沈颂英不禁地打了个冷战。 下一刻,山浑对着张浪缓缓开口。 沈颂英和岳南迁都已经做好耳膜被震得嗡嗡的准备。 谁知道。 “汪呜~” 一声包含抱怨,委屈,难过,欣喜,以及一丝丝愤怒,软绵绵的狗叫声响起。 沈颂英和岳南迁:??? 什么鬼? 山浑...是这么叫的? 这是狗吧? 而在山浑正对面的张浪一巴掌捂住了眼睛,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没办法么?二师姐又不让我带你出去,只能把你先放在第二殿了。” “汪呜!” 又是一声狗叫。 不过这次多少带着讨价还价的意味在里面了。 张浪皱了皱鼻子道:“我现在可是穷的很,礼物我真没有带回来,这样吧...” 他在储物袋中一摸,随即掏出了半扇牛身放在了地上:“我给你炖个牛煲,再请你喝酒,咱们的事就算两清了如何?” “汪呜。” 小黑等的就是张浪这句话,用力点头表示了同意。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小黑将爪下的舌头用力一扯,一只可爱的,只有巴掌大的,肚子上一圈蚊香图案的青蛙就被拉了出来。 沈颂英眼睛都瞪直了。 她还没有从张浪和山浑【友好交流】的震撼中缓过来,再看到这小巧可爱的蚊香蛙时,脑瓜子嗡嗡的。 她实在想不通,这么粗的舌头怎么从这么小的嘴里吐出来的! 岳南迁看到蚊香娃的时候,嘴角都是颤抖的。 不是,堂堂龙血五星蟾竟然自甘堕落,变成这个样子? 踏浪峰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地方? 小黑将小馋(龙血五星蟾的名字)拉出后,另外一个爪子狠狠就锤在了它的脑门上,然后指着张浪对着小馋就是一顿“汪汪”狂喷! 别人听不懂,但是现在身为小黑主人的张浪确实听得明明白白的。 大体的意思就是:死癞蛤蟆,你脑子进口水啊?八殿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火锅给你白吃了?让你在这里站岗,没让你把自己作成火锅料的! 张浪表示,他对小黑这一顿狂喷很是满意。 小馋委屈巴巴地捂着脑门,大舌头撑满了嘴巴,既辩解不了,又哭不出来。 难受啊! 第329章 你怎么证明你是小师弟! 最后小馋在小黑的教训下,乖乖对张浪认错道歉,并且掏出了珍藏已久的金蟾油,小黑这才放他走了。 小馋一走,小黑就迅速变回了雪橇三傻之大傻的模样,一个纵跃就跳进了张浪的怀中,伸出舌头一个劲地去舔张浪的脸。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落在岳南迁的眼中,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个魔幻的幻境中! 以至于他下意识从身边捡起了一块石头,照着自己脑门狠狠来了一下。 “啪”的一声,鲜血飞溅。 他再定睛一看,一切如故! 岳南迁“呵...呵...”笑了两声,突然开口道:“这不是幻境!” 双眼一翻,竟然直挺挺晕过去了。 他实在不能接受,在越境被当成吃人魔王的山浑竟然变成了一只胖狗,然后在张浪的怀中撒娇! 这一刻,十六王子的世界观彻底崩溃! 这比他师父背刺自己,父王暴毙都让他难以接受! 沈颂英倒是好很多,看到张浪和小黑亲热的样子,她凑过来小声问道:“默哥哥,这位姐姐是...” 张浪好不容易推开了小黑,没好气道:“什么姐姐,她就是我的狗,呸!什么我的狗,是我的契约御兽!” “啊!原来是契约御兽啊!” 沈颂英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担心这才消散无踪了。 被张浪丢在地上的小黑两只前爪紧紧抱住了张浪的大腿,脑袋在张浪的腰间蹭来蹭去。 等了这么久,她总算是将张浪给等回来了! 第二殿的日子,真难过啊! 张浪见她这黏人的样子,只好道:“你要是想吃炖牛火锅的话,赶紧去你的院子把锅灶给架起来,不然天黑了你都吃不上。” 小黑一听,双目锃亮。 松开了张浪的双腿,一头就冲向了她日思夜想的狗窝去了。 等到小黑离去后,沈颂英才敢靠到张浪身边,小声问道:“默哥哥,你去越境要是带上她的话,还有沈四石什么事啊?” “谁说不是呢?” 张浪非常认同沈颂英的说法,“这不是二师姐不让么?不行,我等下必须得找二师姐说道说道,这趟行程的精神损失费她得给我结一下。” “什么损失费?要不要师姐我帮你一起算?” 张浪话音刚落,一道女音突然响起。 沈颂英循声看去,就见到两个女子踏空而来。 其中一个长相平平,但是...嘶!雄伟! 另外一个不修边幅,但是...看得出来,漂亮! 沈颂英眨了眨眼睛,她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张浪见到蔡图星和任寿欣联袂前来,大概就知道什么缘故了,促狭问道:“七师姐是不是看到有生人在,所以去第六殿找了六师姐你一起来的?” 刚落到地上的任寿欣闻言脸色一滞,下意识就往蔡图星身后躲了躲,瞟了眼沈颂英后,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嘿,果然如此! 自己都到第七殿边上了,按道理说任寿欣来的就不该比小黑才对。 小黑都把小馋给收拾了,任寿欣才和六师姐一起来,显然她的社恐又犯了。 任寿欣社恐,蔡图星可一点没这毛病,落地之后,冲着张浪就跑了过来。 然后抓着张浪的脑袋上下左右就开始翻看起来。 “小师弟,你还是我小师弟吧?” “有没有被人给换了脑子啊?” “你要是换人了,可就没有人教我算学了!” 张浪被她来回折腾,赶紧道:“六师姐,你松开?我还能被人给换了?...再说,我若是被换了,你这么看也看不出来啊!” 蔡图星闻言一愣,随即用力点头道:“倒也是,血老魔狡诈无比,这么看确实看不出来,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背后:“证明一下自己。” 张浪:...... 好么,这才离开多久,我就要陷入自证陷阱了? 还他么是证明自己是自己? 张浪无奈道:“我是张浪,铺张浪费的张,浪催天下的浪,不是那什么狗屁的血老魔!” 蔡图星摇头:“语气不对,我小师弟才不会说得这么有气无力的呢。” 张浪:??? 你试试赶了好几天的路,然后一见面还被小黑冲舔,又被你揉脑袋后还能保证中气十足? 张浪耷拉着眼皮道:“这是你逼我的。”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玄冰玉髓竖在了蔡图星正面。 蔡图星哼道:“你拿这玉髓出来,又有什么用?” 张浪懒得理她,随后就在玄冰玉髓上写写画画起来。 片刻后。 张浪往边上一站,对蔡图星道:“来吧,解这道题。” “嘿,我告诉你,普通的算学题目可难不到我,我这段时间苦心造诣,可是进步了...@%#!” 蔡图星自信满满的发言陡然之间就变成了语无伦次的踏浪峰粗口了! 她走到玄冰玉髓前,瞪大了双眼看着上面新鲜出炉的题目,连吞两大口唾沫。 “这...这是什么题!” 只见玄冰玉髓上写着: “已知双曲线c: x^2-y^2=m(m>0), 点p(5,4)在c上, k为常数, 0<k<1, 按照如下方式依次构造点pn(n=2, 3, …): 过点p_(n-1)作斜率为k的直线与c的左支交于点q_(n-1)......”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 这他么上面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后她直接略过了题干,看向了问题。 “ (1)若k=1\/2, 求x2, y2; (2)证明:数列{xn-yn}是公比为(1+k)\/(1-k)的等比数列; (3)......” 不是没有第三个问题,而是蔡图星看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头晕眼花,看到的所有字都变成了点点点! 蔡图星闭上了双眼狠狠深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这题目实在是太可怕了!太恐怖了! 她竟然完全看不懂! 张浪这时候哼道:“我之前和你说过,等到你出师前我会让你做一套卷子,你要是能到九十分以上,就算你出师。” “诺,这道题就是那套卷子的最后一题,俗称压轴题!” “友情提醒一下,当初我做这套题只用了半个时辰,最后得了一百三十五分。” 蔡图星缓缓转头,看向张浪时,眼神都已经有些迷离了。 随后她过来一把抓住了张浪的胳膊,无比认真说道:“小师弟,你赶紧收了神通,我怕再看下去,你就见不到我了!” 第330章 任寿欣的解释 第七殿许久没有组织的团建终于在全员到齐的情况再次开始。 沈颂英看到这满院的小可爱们,双眼都冒星星了。 一旁的张浪忍不住暗道:果然可爱对女人的杀伤力拉满! 连对除张浪以外的人都很清冷的沈颂英都不能免俗。 她甚至想要去抱那只电老鼠! 还好在张浪的及时提醒下,她才缩回了手。 “默哥哥。”沈颂英小声问道,“这院子里的...都是?” 都是什么就不必明说了。 张浪微微点头:“都是。” 沈颂英:...... 这一刻,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在民间名声不显的踏浪峰会被圣朝定位唯二的超然之地之一了。 不说几个殿主什么实力了。 就这院子中的小可爱么,随便放出去几头,轻则屠城,重则灭国。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旋即想到当初张浪入踏浪峰的时候,张浪还是个什么境界都没有的普通人,他在如此可怕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并且获得踏浪峰的认可,不用想都知道是何等的难度。 她自认为换成自己来,也断然做不到这样。 她小声问道:“默哥哥,当初你是...你是怎么让他们这些,这些...对你这么尊敬的啊?” 张浪和其中小懒碰了个杯后,应道:“你别看他们一个个都挺可怕的,实际上很好说话的嘞,他们现在的化形都是我一个个给他们做的,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么。” 沈颂英用力抿住嘴唇。 这些凶兽...很好说话? 这些化形还是你做的? 要是这话从张浪以外的人嘴里说出来,她高低得过去扇上一巴掌,然后骂一句无耻,吹牛不打草稿。 可既然是张浪说的,那这话必然是真的! 哪怕是再不可思议,难以置信都是真的! 沈颂英看着正在和小可爱们推杯换盏的张浪,心中感叹,不愧是我沈颂英从小就认定的人,能为常人所不能为! 热闹的院子里,只有一处角落极其安静。 岳南迁蹲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 张浪为了防止他再次晕倒,早就告诉了他院子中这些小可爱的真实身份。 他现在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院子中这些凶兽,可怕程度已经不知道相当于几个甄贾了!! 是的,现在甄贾在岳南迁心中已经成了一个计量单位了。 院子里热闹了起来,蔡图星和任寿欣才从主殿过来。 任寿欣是不敢来,蔡图星则是被张浪罚了一张练习,做完了才能来吃炖牛火锅。 张浪见到两人过来,就让沈颂英自便,就拉着两人到了边上的桌子坐下。 蔡图星苦着脸道:“小师弟,就算我怀疑了下你的身份,你也不能给我出这样的练习撒...我太难了。” 张浪嘿嘿笑道:“这不难怎么能显出六师姐这段时间的修行成果啊?” 蔡图星翻了个白眼:“早知道我就不和你吹着牛了,可恶!” “不说这个了,”张浪果断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二师姐已经公布了我的身份,怎么这么着急呢?” 任寿欣瞟了眼旁桌,看到沈颂英已经被小可爱们隔开,自己完全看不见后,就轻声开口道:“这怎么是着急呢?你过了最终的评定,就是我们的小师弟,峰上第八位殿主。” 蔡图星也点头道:“就是,当初你离开峰上去折钵山的时候,我就和二师姐说过,让她公布踏浪峰上又多了一个殿主,可是二师姐那时候说你境界不够,公布出去太丢人。” 话音刚落,任寿欣就踢了一下蔡图星。 蔡图星翻了个白眼道:“踢什么踢?二师姐说得也是事实么,那会小师弟不过三变,说出去确实丢人。” 任寿欣:...... 她看了眼张浪,怕张浪会因此生气,谁知道张浪也跟着点头道: “别说,我都觉得现在把我公布出去,也很丢人。” 任寿欣咧了咧嘴角,小师弟真的是个通透人。 “那二师姐在公布之前,有没有和你们说什么?” 张浪还是觉得这事不正常,就接着问道。 蔡图星摇头道:“倒没说别的,就说你这次为峰上立了大功,必须要让人知道踏浪峰还有你的存在,不然的话就是亏待你了。” 张浪奇怪道:“大功?” “血魔地宫啊。” 蔡图星直接应道。 “要不是小师弟你在,血魔地宫哪能这么顺利就开启了。” 张浪心中咯噔一声。 他早就猜到血魔地宫和踏浪峰有关系,可当面确认之后,心中却依然有些堵得慌。 他沉下脸色道:“所以二师姐让我去折钵山是为了血魔地宫?” 蔡图星刚要回答,却被任寿欣抢先道:“是也不是。” 张浪倒是想听听任寿欣的解释,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二师姐说,你卡在三变境界太久了,只有让你身陷生死危机之中才有可能破境,血魔地宫便是一个非常好的去处。” 任寿欣的回答认真且真诚,“恰好峰上在血魔地宫有多年的布置,既能让你破境,又能保证你的安全。” 张浪想到了自己在万俑坑中的遭遇,那时确实在生死一线之间,可即便他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看到踏浪峰的来人啊?就带着不快问道:“保证我的安全...又从何说起?” “你在地宫中的时候,大师姐和二师姐都在。”任寿欣非常认真道。 她们两个在? 张浪虽然没有见过大师姐,但是从白剑心就能大概推断出来大师姐是什么水平。 也就是说当时踏浪峰最强的两个战力都在边上看着自己? 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任何一丝两人存在的迹象。 这根本无从证明。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于是转头看向了蔡图星。 蔡图星用力地连连点头表示了肯定。 得到蔡图星的认定,张浪才算是信了这说法。 “所以让你去折钵山其实是为了让你去血魔地宫没错,但让你去血魔地宫是为了让你争取到破境的契机,但是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提前和你说的。” 任寿欣继续解释道,“所以我才说是也不是。” “原来如此。”张浪微微点头,这个逻辑说得通,而且结果也是他顺利破境了。 就是....呵呵。 第331章 公孙默何在? 就在张浪认可了任寿欣的说法时,第二殿中。 白剑心和古刀辛同时松了口气。 白剑心道:“好了,此事就算是过了,小师弟只要不心存芥蒂就好。” 古刀辛无奈道:“就是苦了七师妹,让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实在是难为了她了。” “那有什么办法?七师妹和小师弟认识最早,从她嘴中说出来,小师弟才会愿意去相信。”白剑心长出了口气,接着道: “换成你我,或者四师妹她们,小师弟就算表面上听了,心中如何想法,我们就不知道了。” “哎...倒也是...不过二师姐,你这突然对外公布了小师弟的身份,都没和大师姐说一声,大师姐生气了怎么办?”古刀辛有些担忧道。 白剑心却难得一副无赖的样子:“怕啥?等她出关,木已成舟,难道她还能收回小师弟的身份不成?” “再说了,小师弟这次出了这么大的力,现在他又被沈修远那小心眼惦记上了,咱们不护短谁来护?” 古刀辛狠狠点头:“二师姐说得对!到时候大师姐要是追究起来的话,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挨板子!” 白剑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师妹!师姐没有白疼你!...接下来我要离开峰上一段时间,大师姐闭关前给了我一个活,小师弟既然平安归来,那我必须走了。” “小师弟这边,你多照顾,记着,一定不能让他离开踏浪峰!” 古刀辛再次恨恨点头:“二师姐放心,有我看着小师弟呢!” 第七殿团建结束的时候,又是到了后半夜了。 沈颂英和小可爱长老们混得很熟了,喝得酩酊大醉的,抱着小黑的脖子打着轻鼾。 岳南迁瑟瑟发抖地在角落里蹲到现在,不敢动弹半分。 张浪和两个师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喝酒,已经将两人都安排了。 沈颂英作为大师姐都认可了的“弟媳妇”自不用说,暂时就到第六殿去住。 而岳南迁张浪则是给了他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照顾小黑的日常生活起居。 这个十六王子有小黑盯着,张浪心中倒是能彻底放心了。 只不过听到这个任务时,已经胆战心惊了一个晚上的岳南迁再次华丽地晕倒在地。 他被张浪强行唤醒后,张浪又告诉了他一个噩耗——小黑就是当年在瓯越搞出腥风血雨的那只山浑! 于是岳南迁第三次晕倒。 张浪见恐吓什么都差不多了,彻底安心了。 接下来,他就该在踏浪峰上好好待着,主要任务有三个: 搞钱,搞钱,还是他娘的搞钱! 布哥儿的胃口越来越大,他已经按不住了! 每天早上他不是睡醒的,也不是被闹醒的。 而是被一种烧心一般的空虚感给“饿”醒的! 这种感觉张浪真的很难去形容,只能说和被饿醒极其相似。 而这感觉正是布哥儿【传递】过来的! 自从四境圆满后,张浪越发觉得布哥儿和自己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之前布哥儿是撅个屁股张浪就知道它放的是什么屁,好了,现在不用撅屁股他都能知道了。 要想填补这种空虚感,张浪只能拼命搞钱来满足了它。 就按照之前制定的方案! 第一目标:小黑! 于是第二天,小黑醒来之后就发现: 天塌了!!! 院子后的空地上,小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硕大的深坑,前爪一软,扑倒在地。 天真的塌了!!! 这么多年她的珍藏,全没了!!! 而且还是一个不剩的那种!!! 她埋宝的地方除了她以外就两个人知道。 一个是前任主人任寿欣,另外一个就是现任张浪! 反正任寿欣不可能拿的,那就只可能是...... 小黑把脑袋埋入了两爪之间,一搭一搭地抽泣。 她也只能哭,总不能找张浪去闹吧? 此时正吹着口哨前往第四殿的张浪,非常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嗝!舒服......” 数日后。 中京。 沈修远黑着脸看着对面的傅知年。 “公孙默还在踏浪峰?” 傅知年照实回答:“禀陛下,是的。” “朕连发了四道上谕,他难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沈修远强压火气道,“他还真敢抗旨不成?” 傅知年无奈道:“陛下,踏浪峰宣布了他是第八殿殿主之后,他便可以不奉诏了。” “超然之所,听调不听宣,乃是成例。” 沈修远强压下心中的火气道:“你不是说,公孙默之前在中京时不过是个废物纨绔么?他怎么能入得了踏浪峰?” 傅知年苦笑道:“这...公孙世子不能修炼,这是儒圣公亲自确定的,整个中京也鲜有人不知道的,臣之前也见过一两次,油嘴滑舌的,确实是个纨绔。” 这通解释自然是为了告诉沈修远他没有欺君,儒圣公认定的,谁敢怀疑真假? “至于他怎么入得踏浪峰...那臣真的不知道了。要不...陛下发个诏令询问一下踏浪峰?” 傅知年的回答让沈修远又是一阵气结。 傅知年明明自己说得超然之地听调不听宣,他还怎么发诏去询问? 难道自己伸过脸去让人家打么? 圣皇不要脸面的么? “那朕,一定要让他回中京呢!” 傅知年心中无奈叹了口气。 就算您是圣皇陛下,也不能蛮不讲理啊。 眼下这个局面,就是死局啊! 不过见沈修远上头的样子,他也只能小心翼翼道: “陛下,依微臣之见,公孙默在中京还是在踏浪峰都无关大局,只要....只要公孙夫人在中京就可以了。” “如果陛下一定要让他回中京...臣才疏学浅,确实想不到什么应对之策。” “不过,微臣也斗胆进谏,与踏浪峰也好,与流朱城也好,圣朝最好都要维持好如今的关系。” 傅知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叫不回来就别叫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反正沈静茹在,公孙武峰肯定还在你的掌控中,你就别逼得太紧了,和超然之地撕破脸皮,对彼此都无益。 正常来说,傅知年都这么说了,沈修远高低也得听一听了。 可不知道为何,今日的沈修远却完全听不进去,挥手冷道:“你既然没有对策,那就退下吧,朕自有打算。” 傅知年心中再叹,也只能拱手告退。 等到傅知年离去后,沈修远用力一掌拍在了龙椅扶手上,厉声道: “当年朕都进不去的踏浪峰,凭什么你能进去!” 第332章 侯府论茶! 次日,宁国侯府。 府门依然往常一般紧闭。 一驾非常低调的牛车缓缓在侯府门口停来了下来。 车把式停稳牛车后,熟练地撩开了门帘:“公爷,您慢着。” 满头苍髯的狄悠缓缓从牛车中探出了脑袋。 他转头看了眼侯府大门,突然笑道:“呵,小里子竟然不在了。” 在车把式的搀扶下,从车上下到地上,狄悠拍了拍身上的布衣,轻出了口气道:“门房不在,我这个老头子还真不知道怎么进侯府了。” 车把式低头道:“公爷,小的给您去叫门去。” 狄悠却道:“不必了,若是门不开的话,老夫转头走就是了。” 车把式有些不解地看了眼狄悠,称了声是,把剩下的话都憋了回去。 但是脸上的不满和愤懑还是非常明显的。 “老梁,这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藏不住情绪。” 狄悠轻声道,“再过几年,老夫若是不在了,你定会给自己惹出事端来。” 车把式老梁这才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换成面无表情的样子道:“小的是替公爷不值。您来趟宁国侯府,换了布衣不说,连公府的仪仗都免了,宁国侯竟然还给您吃闭门羹,这也太......” 狄悠丝毫不以为意道:“虽然圣朝从来没有认定,但是老夫却不能当做不知道,再说...你家门房都不在了,门开得晚一些不也正常么?” “公孙武峰到咱们府上的时候,那可是威风八面。”老梁小声嘀咕了句。 “那是公孙武峰么?”狄悠幽幽问道。 老梁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老梁啊,当初你怪老夫不让你一人离开去独当一面,你看看你的性子,若是做了一方的主将,早十年你就死了。” 狄悠对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伙计还是多少有些恨铁不成的意味。 老梁也听出来这其中的意思,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道:“多少年前的事了,公爷您咋还拿出来说,小的现在就喜欢晒晒太阳溜溜鸟,公爷啥时候想起小的时候,小的就给公爷驾车牵马,这不比在关外风吹日晒来得舒服。” 狄悠斜了他一眼:“希望你是这么想的,老梁,那些个老兄弟,可没有几个还在世了...哟,你看,这门不是开了么?” 老梁听了上半句正有些感伤,听到下半句抬头看去,就见到侯府大门正在缓缓打开,不由惊讶道: “不是说宁国侯府的中门是铁水浇的么,除了圣皇陛下亲自来,谁来了都不开么?” 狄悠背手道:“公孙武峰砸了老夫门口的石兽,开个中门难道不应该么?” “那倒是...嘶!公爷你看!” 老梁指向了大门方向。 只见宁国侯府上下竟然全府出动,全府上下百十来号人蜂拥而出,而沈静茹则在几个贴身丫鬟的簇拥向他们缓步而来。 沈静茹自从和公孙武峰成亲之后,就极少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了,更别说亲自迎到侯府大门外。 前些天傅知年到侯府的时候,也只是从侧门进入,在府中见到了沈静茹。 宁国侯府这阵仗算是给足了狄悠面子。 “公爷,看到公孙夫人还是很明白事理的么,亲自来迎,也就陛下能有这面子了。”老梁面泛红光,之前的不快都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狄悠的声音却变得阴冷起来:“哼,她这是在堵我这个老头子的嘴呢。” 老梁:??? “镇国公亲自登门拜访,妾身有失远迎,还请国公恕罪。” 沈静茹已经到了门口,远远朝着狄悠微微一福,朗声见礼道。 狄悠轻叹了声,也拱手道:“老夫本不想叨扰,没想到还是引得...夫人如此兴师动众,倒是老夫的不是了。” 沈静茹挂着非常官方且正式的微笑道:“国公说得哪里的话,请国公入府奉茶,以尽宾主之谊。” 话音刚落,百十号人齐声喊道:“请镇国公入侯府奉茶!” 这一喊,半个中京的人都听到了。 狄悠眯了眯眼,泰然自若地拾级而上,往中门而去。 一直到两人入府为止,喊声一直未停。 这一喊,整个中京估计都已经知道镇国公狄悠到访了宁国侯府。 等到侯府中门再次关上的时候,狄悠已经和沈静茹喝上茶了。 左右服侍的下人在上完茶后,就全部退了出去,房间之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狄悠一点都不着急,喝了口茶后赞道:“好茶!老夫猜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南疆的玉树春螺吧?” 沈静茹轻笑道:“都说国公喜酒不喜茶,看来都是坊间谣传。” 狄悠哈哈笑道:“哈哈,这倒也不是谣传,老夫年轻的时候确实好酒,不过么,这酒喝多了,到底还是没有南疆的好,去年陛下赐了老夫一点玉树金芽,都被老夫喝完了,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再喝到,可惜啊。” “玉树金芽一直都是有市无价,妾身倒觉得玉树春螺的滋味就极好,虽然没有金芽那么高雅清扬,滋味却也还算丰富。”沈静茹应道。 狄悠却摇头道:“长公主这话虽然有道理,可玉树金芽毕竟是玉树金芽,可是将就不得的。” 沈静茹放下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看向狄悠笑道:“那就再等两年,今年南疆多雨,气候不好,等再过两年芽头肥壮了,还怕没有新茶进贡么?” 狄悠依然摇头道:“圣朝自有规制,说好什么时候进贡,那必须是什么时候,一刻也拖延不得。” “可问题是...它到不了京城,国公还有中京的大人们也只能先用其他茶替着先。茶叶么,就算不喝也不会饿死人对么?”沈静茹的声音已经有些发冷了。 狄悠呵呵笑道:“长公主说得对,喝不到茶确实不会饿死人,可是...会让人心情不愉悦啊!我这个老头子心情不愉悦倒是无妨,可陛下若是不愉悦的话,我等做臣子自然要操心的。” 沈静茹轻笑道:“所以,今日国公与梁大将军一起到我府上来,是为了能马上喝到玉树金芽?”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降低! 第333章 主不为主,客不成客! 一直站在狄悠身后的老梁感受到寒意,身上立时覆盖上了一层通透的甲胄。 正是通玄灵甲! 六境宗师的威压顺势而出,挡住了这股寒意。 老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刚刚不是好好地喝茶聊茶么?怎么就突然要动手了? 可既然动手了,他自然不会让公爷受一点伤害! 见到通玄灵甲都出来,沈静茹冷声道:“怎么?梁大将军想要在我府上和我过过招?” “胡闹!” 狄悠对着老梁瞪了一眼,“长公主是怕老夫喝茶太热,所以想让老夫凉快一下,你在做什么!” 老梁被骂得缩了缩脖子,赶紧散去了通玄灵甲,对沈静茹拱手道:“小的打仗打惯了,无意冒犯长公主,请长公主见谅。” 沈静茹闭上眼轻出了口气,冷冷道:“梁大将军怎么说也是凌云阁中挂了名了,妾身可担不起梁大将军的道歉。” “呵呵,长公主,老梁他吧...打了一辈子仗,反应过度也很正常的,等老夫回去说他,切莫放在心上。”狄悠开口打圆场道,“不过老夫在这里先恭喜长公主了。” “何喜之有?” “自然是恭喜长公主已经重回当年的巅峰修为,我圣朝又多一圣女啊。”狄悠捋须缓缓道。 沈静茹自从那年生产之后,伤到了根本,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这十几年来,人们早就忘了当年那个号称百年一见的剑道天才。 沈静茹轻笑道:“国公不是今日才知道的吧?” 她又看了眼老梁:“不然你也不会和梁大将军一起登门了。” 狄悠被她说穿心思,哈哈大笑道:“什么都瞒不过长公主,老梁在老夫身边,老夫心安啊。” 沈静茹暗骂了声老狐狸,既然双方态度已经摆出了,那就进入正题吧。 “国公今日来想要做什么,妾身知道,但是妾身只能对国公说一声抱歉了。” 她端起茶盏道:“儿子大了,娘的话未必会听,妾身之前已经给南疆去了信,还是参知政事大人亲自看着妾身写的,现在国公再来,妾身也只能说一声无能为力。” 狄悠见她端茶送客了,笑道:“老夫来侯府,不是来喝茶的,也不是来请长公主写信的,老夫来这里...只是想求长公主几缕青丝而已。” 沈静茹用力将茶盏放下,怒目道:“镇国公,你不要欺人太甚!你真当侯爷不在,你就能提出如此无礼要求?” 狄悠却依然喝着茶道:“老夫今日布衣前来,自然不是以镇国公的身份前来,只是以河间狄家请教流朱城圣子一剑。” “狄悠,你堂堂一个圣境竟然用这样的借口,你当真是不要脸面了么?”沈静茹听到狄悠竟然还真将这种说辞拿出来,气得直呼其名了。 “长公主这话说的...当年我狄家与流朱城之间的过节天下人众所皆知,这么多年老夫没有追究,并不是代表着老夫忘了。” 狄悠的声音也渐次发冷,“放心,老夫虽然很想问元赐讨那一剑之仇,可也不会以大欺小。” 他喝干了的茶盏轻轻往边上茶几一放,落桌的脆响仿佛落在了沈静茹的心头:“当然,长公主若是愿意赐下这几缕青丝,老夫这便离开,可若是长公主不愿,那也只能让老梁先请教流朱城的玉潮剑了。” 老梁一听有架打,心中满是跃跃欲试之情。 他最烦的就是刚才两人猜谜语一样的说话了,能动拳头的事干嘛要叽叽歪歪的? 沈静茹冷冷地注视着狄悠和老梁没有说话。 之前狄悠的牛车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沈静茹就知道狄悠来这里的用意了。 那辆牛车是河间狄家的老物件,也是狄家家主的身份象征。 狄悠布衣牛车而来,显然就是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以镇国公的身份而来,那就不是公府和侯府之间的来往了。 所以沈静茹才大开中门,闹得满城皆知镇国公到了宁国侯府。 正如之前狄悠对沈修远说得那样,江湖的事有江湖的处置方式,那反过来,如果不只是江湖的事,那就不能只能用江湖的方式处置了。 所以狄悠进了侯府之后,才会以玉树碧螺来敲打沈静茹,告诉沈静茹若是张浪不回中京的话,陛下就会很不高兴。 而沈静茹也见招拆招,告诉狄悠,我在中京了,我儿子在不在中京都无伤大局,“饿不死人”。 狄悠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昨日从宫中出来,就知道宫中的那位并不只是在乎“饿得死饿不死”的事了,而是他很不开心。 圣皇陛下不开心,那在中京的所有大臣都开心不了。 傅知年昨日出宫之后就已经在府上称病不朝了。 说起来也好笑,傅知年怎么说也是入了五境,离三清宗师也不远了,竟然告病。 傅知年都如此,那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因此狄悠只能强行逼迫了。 而到了这时,双方算是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态度,开始亮出底牌了。 狄悠从来不会将自己置于毫无退路之地,因此他才让老梁随行。 沈静茹没有伤到根本的时候,也是六境的宗师境,而且还是当时公认的最年轻的宗师,比如今的沈颂英风头还要盛。 就算她现在已经恢复了,老梁对付她应该也是足够的。 沈静茹当然知道狄悠要她的头发有什么用,无非就是威胁张浪了。 这头发若是送到了张浪手中,张浪肯定会不管不顾第一时间赶回中京的。 沈静茹不想儿子回中京,她一直认为,中京是一个牢笼。 数年前,儿子决定要走的时候的,她纵使有万般不舍,也同意了公孙武峰送儿子出京。 现在,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重回牢笼之中! 沈静茹搭在桌上的手缓缓攥紧。 可是在她对面的是当今十大圣境之一的狄悠,还有一个,则是凌云阁中挂了画像,甚至还远在伍百里之前的梁悻,真要动手的话,完全没有胜算。 她没想到狄悠为了讨沈修远的欢心,竟然真的连老脸都不顾了! 沈静茹没有说话,全身微微颤抖。 狄悠只是静静地靠坐着,让老梁给他添了杯茶。 主不为主,客不成客。 半晌后,沈静茹松开了握得发白的手,似乎是做了最终的决定一般,开口道:“好,我给你便是了。” 第334章 张浪化身周扒皮! 踏浪峰第二殿前。 “三师姐,我这第八殿还没着落呢,你倒是多给点东西撒,不然我第八殿连个仆役都养不起了。” 张浪站在古刀辛边上,拉着她的袖子怎么都不让她走。 古刀辛嘴角抽动了一下,用生无可恋的语气道:“小师弟,我能给你的都已经给你了,连石中甲都在你手上了,我真没东西了。” “你知道的,我一直和二师姐搭伙,平日里的供奉都是和二师姐一起用的,二师姐会在峰外行走,我都是留在峰上的,二师姐用得多一点,留在我手上的就没多少了。” 张浪幽声道:“三师姐,你不给就不给么,骗我做什么呢?” “我怎么骗你了?”古刀辛摊开双手道,“不然你来搜身,我身上若是还有一个储物袋储物戒指,你就全部拿去。” 张浪撇了撇嘴道:“三师姐现在可不同以往了,我可不敢上手,而且...你就算是有东西也不会带在身上啊。” 古刀辛重重叹了口气道:“哎...小师弟,你这些日子在峰上到处搜刮地皮,这是干嘛呢?前天四师妹还到我这里来抱怨,说第四殿库存的草药都被你给拿走了,她现在炼丹都开不了炉。” “还有五师妹那边,你说你拿那些毒物干嘛使?连五师妹那些刚做出来的,毒效不明的半成品都搜刮干净了,你就不怕吃死么?” “对了,还有六师妹...人家第六殿本来就没啥东西,现在倒好,连开饭都揭不开锅了,只能去第七殿并伙,你还没过门的媳妇还在第六殿呢。” “七师妹倒是没有来找我说什么,但是昨日我听南宫无望说,第七殿的那些个长老全部都以泪洗面,哭得连饭都吃不下了,问他们他们还不敢说,是不是你弄的?” 古刀辛一口历数了张浪最近有如周扒皮一般的行为,然后双手合十道: “小师弟,我知道你在南边受委屈了,可这不也平安回来了么?你差不多就行了,再闹下去,我们都要出去要饭了。” “三师姐,你这话说的!”面对古刀辛的抱怨,张浪依然满脸笑容道:“四师姐和五师姐又让我配合着练了两天的万毒凝脂,我问四师姐收点劳务很正常吧?” “五师姐那些毒丹,你都说了效果不明确,我这不是帮她试丹么?你看,我可是连每颗毒丹的各种效果症状都已经记下来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我挖地三尺了呢?” “还有啊,六师姐和第七殿的长老们他们可都是自愿给我东西的,帮我修建第八殿的!不信你找六师姐和小黑过来问问。” “好好好,感情都是你占着理呗?”古刀辛闻言都被气笑了,“我怎么之前都没看出来你这么不要脸呢?” “三师姐,你这话说得又不对了,我什么时候要过脸?”张浪翻了个白眼,“脸是能吃还是能用啊?挣钱嘛,不寒碜!” “你...好好好,反正我第三殿什么东西都没有,二师姐也不在峰上,这第二殿你要是看上什么东西,你就自己拿,我也不想管你了!”古刀辛用力甩开了张浪的手,气呼呼道。 “没有二师姐的允许,第二殿的东西我怎么能拿呢?”张浪认真道,“我虽然缺口比较大,但是没有主人的允许,我是绝对不会碰的,这点几位师姐还有第七殿的长老都能为我证明的。” “那你想怎么样!”古刀辛脾气再好,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对着张浪怒目圆视。 张浪嘿嘿笑道:“简单,第三殿主殿从西边开始数的第三,第七,第十二根,第十七根柱子我先拿走了。” 古刀辛:!!! “等会!你是怎么知道的!?” 古刀辛一把拉住转头正要走的张浪。 开玩笑,那可是第三殿的所有家当! 是她压箱底的东西! 张浪嘿嘿笑道:“之前在第三殿住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不可能,我藏得那么深,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古刀辛可不相信张浪能看出来,“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六师妹!” 张浪瘪嘴道:“这还用别人告诉我?那几根柱子都包浆了!” 第三殿主殿的那些个石柱,确实看上去都很有些年份了。 可那几根上面的包浆匀称自然通透,一看就是没少盘! 古刀辛:......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深了,第三殿可是随时拆了盖,盖了拆的,没想到还是被张浪发现了。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拉着张浪的胳膊道:“小师弟,你行行好,师姐我就这么点家当了,平时我可是一个都舍不得用啊!你可不能拿走!” “我知道,那我给三师姐留一根?” 古刀辛:???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一根?那还留个鬼!” “有道理!那就不留了!”张浪一拍大腿,“三师姐大气!” “什么就不留!你给我回来!” 古刀辛尖叫着喊住立刻要走的张浪,好说歹说下,张浪总算是答应了和她五五开。 四根柱子,一人一半。 古刀辛心头滋滋冒血,可张浪那句:“那血老魔的魔心是你亲手交给我的”让她愣是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算了,谁让她有愧于先呢? 早知道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古刀辛肯定不会配合两位师姐演这出戏的! 张浪得到了古刀辛的应允后,心中那叫一个美滋滋。 像这种带着储物功能的物件,虽然说能纳须弥于芥子,但是物件本身的大小也意味着储物空间的大小。 那两根柱子,换算成储物袋的话,那可是茫茫多啊! 有了这两根柱子填补窟窿,张浪预计接下来这几天自己都能睡个好觉。 正当古刀辛以为已经送走了要债的小师弟时,张浪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对了三师姐!” “你还想要什么!没了!都没了!”哭丧着脸的古刀辛就跟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忽然尖叫道! 张浪见她反应过度的样子,温言安慰道:“哎呀,我不是问你再要东西了,我是想问二师姐什么时候回来呢?” 最大的一笔账还没算呢! 别的不说,怎么也要把葬剑池做一下池底清理是吧? 第335章 青丝 古刀辛当然也不知道白剑心什么时候回来了。 但是她现在是想明白了,白剑心为啥在张浪回峰之后就离开了。 这哪里是为了什么办事完成大师姐交代的任务啊,这明明是为了外出躲债! 张浪问完了白剑心,又问起了大师姐来。 之前蔡图星和他说,大师姐带着柳儿青外出了,可是张浪看蔡图星说话时那一丝丝的不自然,总觉得哪里不对。 古刀辛听到大师姐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就弹了起来:“小师弟,你不要乱来!大师姐和我们不一样,你要是敢敲大师姐的竹杠,大师姐会弄死你的!” 张浪见她反应这样这么大,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师姐更感兴趣了。 “三师姐,我到峰上这么久了,都还没见过大师姐呢,大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古刀辛心中忍不住呵呵两声,谁说你没见过的?你不仅见过,还和大师姐日夜相处了很久呢。 不过张浪既然问起了大师姐的为人,古刀辛还是认真想了想,并且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总结: “小心眼,极其的小心眼!” 张浪眉头微微一挑,刚要说话,就听到古刀辛又接着道: “记仇,极其的记仇!” “额...怎么个记仇和小心眼法?” 张浪小心问道。 话刚出口,就见到古刀辛对他最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你千万别问,你只要知道,对普通人来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对大师姐来说,小女子报仇,千年不迟。” “就这么说吧,哪怕是你死了,她也能去你坟头蹦跶好几天。” 张浪:...... 听着怎么有点吓人呢? “你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古刀辛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知道,我是怎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么?” 张浪:!!! 他还以为三师姐变成现在这盘亮条顺的样子,是自己的功劳呢,没想到竟然是大师姐的杰作! 那就有点...... 离开第二殿,又去第三殿拿了那两根柱子,张浪就回到了正在修建中的第八殿。 古刀辛给他在第七殿边上划了一块地,作为第八殿修建的地盘。 现在各种材料汇集,来自各殿的仆役忙得热火朝天。 小黑则是作为监工头一直在工地上盯着。 张浪看了眼工程进度,颇为满意,便准备去自己刚挖出不久的一个小山洞走去。 这个小山洞是他目前的住所,洞口用石中甲挡住,刚好能让洞中的气息不散出去。 张浪一回到洞中外面所有的喧哗都被石中甲隔开,盘膝坐下,将对已经跃跃欲试的布哥儿道: “行了行了,咋跟个饿死鬼一样!” 自从从血魔地宫出来开始,张浪就发现布哥儿和之前相比,“食量”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本来他以为四五六七四殿的一部分存货就可以满足布哥儿的需求了,可没想到这家伙就像个无底洞一样! 四个殿如海一般的天材地宝填进去,它连个饱嗝都没打出来! 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去古刀辛那里搜刮了。 而且因为他在北越威胁布哥儿优先给自己提升境界后,在峰上这段日子,布哥儿愣是一点甜头都没给张浪尝到过。 张浪现在离第五变就剩临门一脚了,偏偏布哥儿一点机会都不给。 它现在就一个态度,先喂饱了它再谈其他的! 张浪也只能先喂为敬了。 “这是第三殿的一半家底了,要是这都喂不饱你,那我只能找白剑心拼命了。” 张浪将两根“缩小版”柱子往地上一丢,就任由布哥儿自己去“吃”了。 至于两根柱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张浪绝对不会去看上一眼——但凡看一眼,他都能心疼大半年! “眼不见心不烦,你爱吃多少吃多少,和我没关系。” 张浪就跟念经似地重复这一句话,直到…呼噜声传出。 与此同时,独夫阁中,常师贤看着李长老送来的玉匣问道:“这玩意要送去给峰上?” 李长老的额头死死贴在地上:“老祖宗,这是中京刚送到的,来使还在归元峰等着,只能麻烦您了。” 他也是奇怪的很。 上次中京送来上谕后,送的人调头就走;这次送来上谕的官员却在归元峰坐下了,像是在等他的回复。 本来李长老没有资格到独夫阁来的,可如今情况,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这一趟了。 可是看常师贤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李长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常师贤责怪自己。 常师贤确实不太高兴。不过不是因为李长老擅入独夫阁,而是他有点不想去踏浪峰上。 他可是听到一些风声,且不说几个殿主,第七殿的长老们最近都不知怎么了,心情极其不爽。 这个时候他要是入峰,少不了要挨几个大逼斗。 所以去还是不去是个问题。 李长老也不敢催,就跪在地上等常师贤发话。 “算了,老夫帮你走这一趟吧,说起来老弟,呸,师叔回到峰上也有些日子了,老夫还没见过他呢。” 常师贤思虑了片刻后,还是决定替李长老跑这一趟。 倒不是他把中京来使当回事,而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有那么一点点想念莳花馆。 没有张浪的陪同,他又没办法离开独夫阁,这次进去看看张浪有没有…咳咳…这方面的想法。 一想到这个,常师贤就觉得胸口一阵炽热,连第七殿长老凶神恶煞的样子都被抛诸脑后了。 李长老当然是千恩万谢,乖乖在独夫阁中等常师贤回来。 半个时辰后,常师贤顺着路就到了第八殿的施工现场。 他看到热火差天的建造场面时,惊得目瞪口呆。 他低声嘀咕道:“不是说踏浪峰上只有七座大殿么?这是要盖第八座大殿吗?” “汪吼!” 一声犬吠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常师贤被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 手中的玉匣“嗖”一声飞到了空中。 玉匣在半空中盖子与匣身分离,几缕被白绸捆扎的青丝从玉匣中落了出来! 同时,小黑照准了常师贤的大腿一口就咬了上来! 常师贤吓得赶紧就跑,哪里还顾得上空中飘落的青丝? 青丝从空中落下,正要触到地面的时候,就听“咻”一声破空声炸响,巨阙突然出现在了青丝的下方。 青丝正好稳稳落在了剑身上... 第336章 山河易! 巨阙出现的同时,张浪也出现在巨阙旁边。 他注视着剑身上的几缕青丝,脸色阴沉得可怕。 一旁小黑已经追上了常师贤。 小黑这两天心情可以说糟糕透顶,家底被全掏干净了不说,还被逼着在这里当监工。 整天风里来土里去,日子过得比在第二殿还凄惨。 对了,她还得看着岳南迁! 这么多糟心的事闹腾到一起,小黑看到常师贤这个“外人”突然出现在施工现场,狗眼都亮了! 照准了常师贤的屁股,就是狠狠一口! 常师贤只觉得一阵剧痛从屁股传来,体内的玄灵之气全速运转,才没让小黑一口将自己的屁股肉给咬下去。 但是惨叫就难免了。 常师贤的惨叫声在施工现场回荡,惹得那些仆役都停下了手头的话,转头看向了这边的热闹。 然后就看到了常师贤拖着小黑一窜一窜跳动,却怎么也甩不掉小黑的滑稽场面,立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闭嘴!” 一声爆喝突然炸响,笑声和惨叫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应到一股滔天的杀意升腾而起,转而看向了面沉似水的张浪。 现在的张浪在踏浪峰地位已经七位小姐齐平,所以仆役们就算心中再不得劲,也得对张浪保持尊敬。 常师贤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 小黑依然死死咬着他的屁股,眼珠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看啊,主人说了让闭嘴的,我没有松开的道理! 常师贤吃痛下还是发出了“呜”的一声轻响。 在这个绝对安静的场景中,显得格外刺耳。 张浪的杀气陡然暴涨。 常师贤背后唰一下出了一层冷汗。 这倒无关修为,只是双方身份在这里摆着,如果只有张浪的杀意不会让他冒一点冷汗,可是配合上屁股后面的小黑,以及在场这么多的仆役,他也只能汗如雨下了。 还好,张浪的下一句是:“小黑,松口!”常师贤这才松了口气。 小黑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狗嘴,在边上蹲下,冲着常师贤又狠狠瞪了一眼。 到这时,才算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下来,整个施工现场的气氛就变得格外沉重,几乎凝为了实质。 所有人都看到张浪用双手缓缓捧了那几缕青丝,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接一根的暴起! 张浪认出来了。 这几缕青丝,是他娘的头发! 沈静茹常年会使用一种香料,是流朱城的特产。 这几缕青丝从中京一路送到南疆,都保存在玉匣之中,因此到这个时候,张浪依然能嗅到那一丝熟悉到骨子里的香气! 从“出生”开始,张浪闻得最多的便是这个香味,这是除了沈静茹之外,别人不可能有的香味! 他突然闪身到了常师贤身边,一把抓住了他胸口的衣物,厉声问道:“这头发是谁送来的!” 常师贤从认识张浪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张浪如此暴怒的样子,一下子竟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见常师贤不回答,张浪又紧接着吼道:“快说!谁送来的!” 常师贤这才道:“听说是中京...” “人呢!” “在,还在归元峰呢。” 话刚出口,张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同张浪一起消失的还有小黑和巨阙。 在场的众人顿时觉得空气开始流转,不约而同的深吸了口气。 随后便有人小声议论道: “八殿这气势可以啊。” “之前我还小瞧了他,觉得他是走了...那什么运,今日看来,确实不同凡响。” “剑意刀势混杂而成的杀气,连老夫都是头一次见,当然不同凡响。” “你说他的刀势能到三小姐的几成功力了?” “多了不说,一半肯定是有了,最可怕的是他的剑意。” “对对对,我可听南宫大哥说了,二小姐传他的竟是司马长空的剑道!” “乖乖嘞,司马长空的剑道号称天下绝剑,别说练成了,连入门都难!” “可不是么?不仅如此,我听四殿的兄弟说,四小姐对他的丹道都大加赞赏。” “啧啧啧,老夫准备等第八殿修建起来,就来第八殿伺候,你们谁有兴趣一起来?” “我也来,到时候说不定能见到七小姐。” “七小姐?七小姐不是极少离开第七殿么?” “没错,我当年入踏浪峰就是奔着七小姐来的,可谁知道...嘿,你不知道我现在能每天看到黑长老,我都兴奋得得睡不着觉。” 所有人同时:“你...变态!” 看到小黑能兴奋成这样,整个踏浪峰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诸位前辈。” 这时,岳南迁冷着一张脸出现,“若是不抓紧的话,到时候主上追究起来,诸位可别想着到第八殿来的好事了。” 众人瞟了岳南迁一眼,虽然多有不屑,但还是继续干活了。 岳南迁被众人这么一瞟,裤裆早就凉飕飕了。 这些人可都是名震一方的可怕存在啊! 还好经过和小黑多日的相处,他的耐受力已经水涨船高了,不然的话刚才那一眼,就可以顶得上几十个甄贾了。 岳南迁见他们继续干活了,暗自松了口气。 之前他离开上良寨,除了避祸以外,多少还是有些小想法的。 而这些小想法,随着进入南疆,再进入踏浪峰后,全部被磨灭得干干净净。 和踏浪峰比起来,甄贾已经没有资格成为计量单位了。 现在岳南迁的想法就是如何才能好好地,在踏浪峰待下去! 他看向了常师贤,拱手道:“这位前辈,还请你帮忙查看一下状况,若是主上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帮主上照顾着点。” 常师贤一怔,旋即道:“行,老夫这就去。” 说完,他也顾不上拱手,急匆匆就往归元峰去了。 紧赶慢赶,常师贤总算是到了归元峰上,他刚到归元峰上空,就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与此同时,归元峰上,一柄凝成实质的巨剑冲天而起! 宛如通天巨柱!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常师贤瞪圆了老眼:“这是...山河易?” 第337章 合郡! 老梁看着突然爆发的张浪,兴奋得无以复加。 “好小子,竟然敢临战突破!” “老子收回刚才说得话,你不是个废物!” 话音未落,老梁身上已经覆盖上了通灵玄甲。 和在宁国侯府峥嵘乍现相比,这次老梁明显认真多了。 通灵玄甲将他全身上下全部覆盖,一点缝隙都没有露出来,造型与圣朝战力最为强悍的重甲背嵬军几乎一致。 老梁对着张浪吼道:“小子!你要是有能耐破了老子的防,老子就跪下来喊你一声爷爷,并且不追究你对公爷的出言不逊!” 这时,已经感受神府出来玄灵之气充盈感觉的张浪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五变三玄一脉山河易! 神府,元见,气海之间彼此勾连,全力出手能让山河易色。 可即便如此,对面的老梁却是处于全盛状态的三清宗师! 三清宗师凝聚出来的通灵玄甲能免疫五变以下的所有攻击。 一般三清宗师的通灵玄甲都只是护住了头部胸口等关键位置,可老梁的通灵玄甲确实覆盖了全身。 就算是张浪临阵突破到了五变山河易,可面对这样的王八龟壳依然没有任何下手的地方。 因此老梁才会信心满满地任由张浪动手。 归元峰上为数不多看家的弟子,见到这个场面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浪盯着老梁缓缓开口道:“梁大将军。” “是老子。” “梁芜圭!” “哈,也是老子,小子有屁快放,老子打了一辈子仗,最烦你们这些光动嘴不动手的了。” 老梁不耐烦道:“要打就打,不打就乖乖随老子回中京去。” “好,我要是敲破了你的乌龟壳,你要告诉我娘和侯府现在如何情况!”张浪死死盯着老梁,咬牙道。 “只要你能破防,别说告诉你娘和侯府是什么情况,你让老子喊你爷爷都行。”老梁语带不屑道,“别磨磨叽叽的,老子和你爹打了这么些年交道,你爹什么时候像你这样娘们唧唧的?” 老梁和宁国侯府可是老熟人了。 之前老梁还没从军中退下来的时候,和公孙武峰没少打交道。 那时候公孙武峰被调离南疆,开始插手狄悠掌握的势力范围。 老梁和公孙武峰发生正面冲突不下十次。 但是每次都被公孙武峰胖揍一顿,打到动弹不得才算完。 正因为如此,狄悠才将老梁从军中调回了国公府,在国公府做了个闲散之人。 所以张浪来到归元峰看到老梁的时候,就大概猜到那几缕头发是狄悠所为了。 整个中京,能对宁国侯府动手的,就那么几家,张浪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狄悠。 这么多年来,公孙武峰作为沈修远的刀没少得罪镇国公府,因为有沈修远在背后支持,狄悠一直没有做出像样的回应。 而如今若是狄悠动手,那就说明沈修远的屁股已经歪了。 没有了当今圣皇的支持,十个宁国侯府加在一起都没办法和狄悠正面对抗。 现在公孙武峰又没有在中京,狄悠若是得到了沈修远的支持,针对宁国侯府,那沈静茹是肯定没有反抗能力的。 他很着急,很想知道沈静茹的现状。 沈静茹对自己的长发非常爱惜,若是能将沈静茹逼到断发...张浪都已经能想象出来沈静茹遭到了软禁,甚至...甚至已经被囚禁了! 可老梁这个“老熟人”肯定不会跟张浪说一句有用的话,两人见面之后,话不投机半句多。 放在平时,或者事关他人,张浪还能虚与委蛇一番,格式一下老梁。 可关系到沈静茹,张浪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尿不到一个壶里去,那就动手! 虽然火气上头,但是张浪知道就算布哥儿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帮他破入了五境,可面对老梁依然毫无胜算。 全盛的三清宗师和沈四石那个已经散玄接近油尽灯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张浪现在也没有黑毒蛊虫,同时也不能让小黑出手。 踏浪峰一旦卷进来,事态就会彻底超出控制。 在没有确定沈静茹的状况前,张浪还是想让踏浪峰作为一个对等的威慑,别逼得中京狗急跳墙。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 张浪迅速下定了决心。 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三尺!” 三尺之内,元玄骤然一空。 老梁显然是感应到了这一突然的变故,双眼发亮道:“这就是司马长空的一剑镇人间?” “好玩啊!没想到,我能比公爷还要早见到这一剑!” “不过威力么...也太小了些,挠痒痒还不够呢。” 当年毁去大半狄家的一剑镇人间,老梁在狄悠的言语间早就知道了其特征,因而一眼就认了出来。 张浪没有去管老梁的嘲讽,继续道:“数丈!” “嚯!还能这样?这应该还不是小子的极限吧?快!继续!老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兴奋了!” 老梁亢奋之色更甚,“不要停啊!” 张浪当然不会停。 “一里!” 归元峰以内所有元玄全部抽干! “围城!” 乘风宗范围之内,元玄荡然无存! 老梁此时已经兴奋地直舔嘴唇了。 张浪虽然一直强行压制着体内的剑气,可围城已经是他的极限,依然有一缕缕剑气从体内散轶出来! 散出来的剑气向四方激射而去。 归元峰顶的殿阁立时遭殃,在没有开启防护阵法的情况,轻松被这些剑气洞穿,出现了数个大窟窿。 其中一道划过了老梁面甲,发出了一声尖利刺耳的交击声。 却没有在他的面甲上留下任何痕迹。 老梁甚至连微微偏头都不需要,硬生生用面甲消耗干净了这道剑气! 只是围城,显然还不够! 张浪要强行推上合郡! 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境界,但他入了五境之后,有了强行催动的基础。 而老梁只挨打不动手,也给了张浪从三尺剑开始,让身体一层层逐渐适应调整的机会。 张浪感受着体内已经快要爆炸一般的肿胀感,巨阙缓缓出现在了他背后。 【围城】已成,那就...【合郡】!! 第338章 合郡,破千军! 这一日,以乘风宗为中心,方圆百里内,所有玄修之士都骇然感应到了令他们险些神魂出窍的天地剧变! 虽说元玄时而浓厚,时而稀薄那是非常正常,可像今日突然之间变得无比稀薄的情况,他们是头一次碰见! 还好乘风宗方圆百里之内的闲散玄修不多,否则的话,这就要成为大规模群体性骚乱事件了。 踏浪峰上,六位殿主再次齐聚第二殿。 她们当然是...来看戏的。 老梁到归元峰的时候,古刀辛就已经知道了。 六境宗师亲自来送东西,她就把几个师妹都喊来一起看戏。 随后看到张浪跟疯了一样冲出去,她们就感觉不对头。 接着张浪和老梁没说两句就开始强行破境,古刀辛就已经将南宫无望喊了过来。 当围城剑已经成成形,张浪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时,古刀辛就下令让南宫无望带人前往两百里内的所有闲散玄修那边一对一蹲点。 果然,在沉寂了片刻后,张浪强行催动了合郡! 元玄消失的瞬间,几人同时蹙了蹙眉头。 常瑶馨先开口:“这是合郡?” 蔡图星稍作盘算后道:“勉强,范围不够,元玄抽取量也不够。” 古刀辛却是有些兴奋道:“小师弟为了娘亲强行上合郡,哇,看得我热血沸腾的,我都想上去帮小师弟砍一刀了。” 常独忻冷静提醒道:“三师姐,那是梁芜圭,咱们踏浪峰铁律,是不能和朝廷官员,特别是三品以上官员正面冲突的。” 任寿欣嘀咕了句:“他现在只是国公府的一条老狗,还是断脊之犬。” 所有人一起看向了任寿欣:“要不你让小黑上去来一口?” 任寿欣抿了抿嘴唇:“小黑现在又不归我管。” 所有人同时:“切!” 二师姐虽然不在峰上,可是她们知道大师姐在的呢! 这个时候她们要是敢动这个手,大师姐肯定会赏她们一顿踏浪峰家法的! 现在她们能做的,就是将这突然天地剧变给隐瞒过去,到时候让乘风宗发一个公告,告诉那些百姓这是乘风宗正在试刻某种阵法就好了。 依照白剑心的吩咐就是中京能晚一些知道小师弟如今的修为就晚一天知道最好。 至于梁芜圭那边...等小师弟发泄完火气了,她们再去找他私下聊一聊,喂点丹药什么的就行了。 “看!小师弟要出剑了!”蔡图星突然指着铜镜大声道,所有人刚刚偏移的目光重新汇聚到了铜镜上。 铜镜之中,张浪身上流光闪动,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出现一道道浅浅的光纹,仿佛下一刻就有无数道刺目的光芒就要从中激射而出! 身后的巨阙此时已经逐渐模糊,幻化成一道两人高的剑影与张浪身形逐渐重合。 张浪脸上已经满是痛苦之色,紧紧咬着牙关,不敢松口。 只要松口,立刻前功尽弃! 四肢百骸,每一寸骨骼,每一处脏腑,每一个毛孔都传来足以令他眩晕的剧痛。 可他身上却没有半点汗液流出,仿佛体内的水分都已经被这海量的元玄给蒸发了个干净! 真他娘的痛啊! 可是还不够! 今日若是不洞穿了这狗娘养的乌龟壳,娘的委屈就算是彻底白受了! 张浪突然仰面朝天,将自己所有的气力都逼了出来! 原来已经稳定了的元玄空洞竟然又被生生扩出去了五里! 仰面而无声,怒目而无息! 可这疯狂涌来的元玄却仿佛在所有人耳边拍打出了惊涛骇浪之声! 峰上角落中的留守弟子们一个个都用力捂住了耳朵,却丝毫不能减轻那惊涛骇浪之声对他们神魂冲击的痛苦。 一息之间,竟然有半数人当场晕了过去! 在他对面,老梁面甲下的神色已经不复刚才轻松的模样。 以他的境界自然能感应到这突然出现的元玄“空洞”! 三尺,数丈,一里,围城...每一次“空洞”的扩大都是十倍,数十倍的扩大! 而到眼下,他能清晰感应到,“空洞”已经扩大到了方圆百里! 虽然未经淬炼的元玄威力不如玄灵之气的千分之一,可架不住如此庞大的数量! 这就是司马长空的一剑镇天下吗? 老梁突然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咯咯,咯咯咯...” 随后逐渐转成了狂笑:“哈哈哈...来吧!老子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刺激的感觉了!” “老子说到做到,你要是能破了老子的防,老子就跪下来喊你爷爷!” 能与传说中的一剑镇天下正面交手,还有比这更让他兴奋的事么? 就连国公爷都没有这个机会! 就在涛声停歇之时,与张浪已经合二为一的巨阙虚影,骤然之间暴涨数十丈! 如同在归于阿峰上再起了一根巨柱,蔚为壮观! 巨大的剑影正中,张浪双目泛白,完全分不出黑白。 身上浅浅的光纹已然龟裂! 裂口处鲜血不住涌出,却在裂口处被透体而出的光芒迅速蒸解成了无数细不可见的细小液滴,让张浪周身蒙上一层淡淡的血色! 这时,常师贤正好赶到归元峰! 那冲天的,已然凝成实质巨剑就在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 随后,他就看到了浑身冒着血光的张浪,以及吱哇乱叫的老梁! 常师贤立刻就炸毛了! 好你个老毕登! 竟然对老夫的师叔动手!? 六境宗师很牛么?就能以老欺少了? 他奶奶的,谁还不是个宗师! 一怒之下,常师贤“刺啦”一声撕开了长袍上衣,露出了一身的腱子肉。 旋即,粉嫩的桃花甲胄就迅速凝结成形! “敢在乘风宗对师叔动手,你问过老夫的意见没有啊!” 常师贤突然的暴喝,引得老梁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常师贤那一身桃花甲实在是不走寻常路——换成是蓝星,他铁定能成为某邦威的代言人——连老梁都惊讶地没有转过视线来! 而就在这时,张浪冲着老梁胸口一指,在他催动合郡之后,第一次开口: “合郡,破千军!” 声音如同闷雷滚滚,不绝于耳! 庞大的巨阙竟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横了过来,剑尖直冲老梁的胸口! 第339章 来吧,喊爷爷! 等到老梁再转过脸的时候,巨阙已经正中他的胸口! 剑甲相交处,立时响起了嘎吱嘎吱的难听声响! 老梁心中剧震! 通灵玄甲看似有形,实则无质。 一般的金石利刃在玄灵之气面前就如同泥牛入海,不会有任何的声响。 而六境以下所化的玄兵一和通灵玄甲对上,只有被通灵玄甲消磨散去的份。 可张浪这一剑,却能与通灵玄甲分庭抗礼! 老梁刚才被常师贤吸引了注意力,本来就丧失了先机。 张浪这一剑的时机选得极好,来势又极其凶猛,根本不给老梁再度提气的机会。 只能用之前随意的准备应付。 老梁也是个狠人,说好了硬接张浪这一剑,就算感受到胸口那道尖锐到仿佛可以撕破世界万物的剑气,依然背手而立,还发出了无比亢奋的低吼: “爽啊!” “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能让老子如此兴奋的,也就那么几次!” “小子,不管你能不能破老子的防,老子都认可你了!” “谁要你认可?我要你叫我爷爷!” 张浪突然冷声应道。 双手胸口合十成剑,往前用力一送! 双臂上立时血花如同花洒一般喷溅而出! 巨阙的去势陡然暴增! 老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胸口传来一声“咔嚓”的脆响,前胸并后背同时失去了知觉! 他低头看向胸口。 巨阙的剑尖离他的通灵玄甲只有半寸之遥! 老梁咧开嘴笑道:“嘿嘿,你还是差...” “差什么?” 张浪的声音在他跟前响起。 老梁抬头一看,就见到张浪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 张浪看上去十分凄惨。 身上衣物破成了无数条布片挂在身上。 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垂在身侧的双臂更是触目惊心! 皮肉翻开,竟然能看到森白的臂骨! 老梁嘿嘿笑道:“嘿嘿,小子你为了这一剑,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可惜...依然还没有破去老子的甲胄。” 张浪脸色惨白,从唇间挤出一句:“是么?你再仔细看?” “看什么看,老子又没有眼...嗯?” 老梁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他看到了无数细小的碎片缓缓飘起。 再低头时,原本笼罩全身的甲胄已经寸寸龟裂,化作碎片从他身上飘离而去。 “怎么...可能...” 老梁目瞪口呆地看着彻底崩坏的通玄灵甲,麻木的胸口这时才传来了一阵剧痛。 “噗!” 他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侧首余光正好瞟到了身后的光景,瞳孔骤然猛缩! “这是!!” 在他的身后,一道宽丈余,长数十丈,深数尺有余的巨大剑痕从他所站的位置一直蔓延到了归元峰的边上。 剑痕所过之处,一应事物悉数全毁! 一座大殿被从中间生生截断,只剩下左右两侧几尺残垣断壁。 幸亏这个方向并没有任何乘风宗弟子存在,否则的话,一个都活不下来! 峰上的那些弟子自不不必说,连半空中的常师贤都被这一剑惊得目瞪口呆。 数十丈的剑痕是归元峰的极限,并不是那道剑气的极限! 和老梁不同,常师贤可是看到那道纵横数十里,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剑气! 正如张浪所言,这一剑足以破千军! 若不是擅长剑道的三清宗师,恐怕都无法使出这一剑! 老梁无力地跪倒在地,双目无神。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刚破五境的人给破防了,此时心中乱成了一团乱麻。 张浪轻声道:“来吧,喊爷爷。” 老梁木然抬头,嘴里的血腥味与胸口的剧痛提醒他确实已经输了。 可是要他喊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爷爷,这... “怎么?传说中军令一出,断不更易的梁大将军也有食言的时候?” 张浪嘴角已经挑起了嘲讽的弧度,这种笑容对老梁瞬间就是一万点暴击。 他梁芜圭就算是被打成残废,被困成一条老狗,他也不能被人嘲笑言而无信! “叫就叫!” 他有气无力地应道。 张浪却道:“要全套的。” 老梁:??? “你别太过分。” 张浪面无表情道:“你见过谁家孙子是这么和爷爷说话的?” 老梁:...... 喘了两口气,稍微压制了一下胸口的痛感后,老梁强撑跪好,拱手在眼前,一拜到底: “孙子...见过爷爷!” 张浪嘴角微微扯动:“好孙...” 这个“儿”字还没出口,他就双眼一翻,软了下去。 “师叔!” 半空中的常师贤吓了一跳,闪身来到了张浪身边,扶住了张浪,随后怒目对老梁道:“你敢伤老夫师叔!” 老梁:??? 我怎么伤他了? 受伤的是老子啊! 常师贤继续道:“踏浪峰超然之地,师叔是踏浪峰正式弟子!就算是当朝一品,无故重伤超然之地弟子,也是杀头抄家的重罪!” “你可知罪!” “我...噗!!!” 气急攻心下,又是一口黑血喷出,老梁也双眼一翻,软倒在地上! 常师贤踮起脚看了眼人事不省的老梁,啐道:“就这,还大将军呢!我呸!” 第二殿中。 古刀辛看到张浪软倒的瞬间,就开口下令道:“五师妹,你赶紧带所有丹药去小师弟那里!” “四师妹,你带上忘忧散去找梁芜圭。” “六师妹,七师妹你们去第七殿立刻准备一间静养的房间,一定要坐南朝北,光照充足。” “快!快去!” 几人早就按捺不住了,不用古刀辛催,她们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师妹们全部离开后,古刀辛迅速就往葬剑池方向掠去。 一边嘀咕道:“不对啊,小师弟那一剑威力怎么可能会那么大?” “最多崩个缺口出来!绝对伤不了梁芜圭分毫!”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古刀辛絮絮叨叨到了葬剑池,就见到两道流光“咻”一声钻入了葬剑池中! “果然是墨池跃金和月影沉壁!” 古刀辛没有半点意外,“二师姐啊二师姐,我就知道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师弟在乘风宗受欺负的。” “早知道小师弟干嘛还这么拼命呢?” “这伤没个三四天恐怕是养不好咯!” 第340章 母子连心! “小师弟醒过来了么?” “还没呢!” “五师姐,你的丹药有没有用啊!怎么吃下去都一会了,上面的肉还没长好?” “......你当我这是什么仙丹啊?才刚下肚呢,你就指望着肉都长好了?” “这不是你之前说你的丹药活死人肉白骨的么?” “不是,就算要活死人肉白骨,你也得给点时间吧?” “那我不管,你行不行?不行我去其他地方找找还有没有好的丹药。” “你什么意思?是怀疑我的丹药?我...” “四师姐回来了!” 第七殿的一间偏殿中,一度陷入混乱的场面在任寿欣的一声轻呼中,才算安静了下来。 常独忻推门进来,看着三个脸色都不咋好的师妹,问道:“你们是在吵架吗?” 三人同时摇头:“没有!” 常独忻面露可惜地摇摇头:“好可惜哦,我好久没吵架了。” 常瑶馨赶紧扯开了话题:“姐,那个老头子情况怎么样了?” 常独忻微微勾起嘴角:“伤势倒不算太重。” 蔡图星皱鼻道:“小师弟伤那么重,他竟然...不行!我现在就去扒了他的皮!” “不用去了。”常独忻摆了摆手道:“我在给他的忘忧散里掺了点东西,虽然不会让他伤得更严重吧,但是痛感会被放大千倍,小师弟受的罪,他总得尝尝。” 蔡图星眨眨眼道:“四师姐,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和蔼可亲呢。” 常独忻捂嘴轻笑道:“嘻嘻,六师妹能有这样的想法,师姐我很高兴啊,要不,晚上你就到第四殿来,到时候我请你饮茶啊。” “那还是算了。”蔡图星断然拒绝。 常独忻看了眼张浪,摇头道:“小师弟啥都好,就是打架的水平不敢恭维,上次和武向生的时候一样,这次也一样,他就不能用点毒啊,阵法什么的。” 常瑶馨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还能用药啊。” “他不让小黑上。” 任寿欣言简意赅地补充了一句。 蔡图星提议道:“等小师弟醒来,我们给他做个特训吧?” 其他三人同时看向了蔡图星。 “怎么...我有哪里说错了?” “六师妹(师姐),你这个提议太好了!” 三人同时道。 这时,古刀辛的声音也在门口响起: “说得对,之前我们一直让小师弟去直接面对生死绝境,效果么...确实不错,可每次小师弟都伤那么重,那显然是不行的。” 蔡图星接话道:“这就和学算学一样,生死绝境算是考试,考试之前,还得做题训练啊,总不能一题不做,就让小师弟就考试吧?那就算小师弟再天才,都得鼻青脸肿的。” 其他三人连连点头:“嗯,嗯,嗯!” 古刀辛叹了口气道:“之前咱们几个确实都是面对绝境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所以咱们下意识也让小师弟这么干了,但事实是小师弟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才...他才多大啊,正式修炼的时间更短,经验积累得实在太少了!” 其他三人再次:“对!对!对!” “所以,接下来咱们也别在各自殿中待着了,抽几天时间,给小师弟恶补一下,同意的举手!”蔡图星说完就举起了右手。 其他几个对视了一眼,同时举起手来。 于是一个让张浪痛不欲生的临时协定就这么达成了! 此时张浪的状况也稳定了下来,手臂上已经可以看到刚长出来的皮肉了。 几人才在古刀辛强烈要求下出了房间,给张浪一个安静休息的空间。 她们都出去后,房间中就只剩下张浪微弱的呼吸声。 他的胸口缓缓亮起了一道光芒。 旋即布哥儿就从他体内透体而出。 因为上药包扎的缘故,张浪的储物袋都被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 布哥儿出来后转了一圈,就迅速锁定了柜子上的储物袋。 下一刻,张浪最珍贵的那个储物袋就飞到了张浪身边,袋口自行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件接一件地飞出来,然后极其丝滑地进入了布哥儿的“体内”。 片刻后,一道极其柔和的玄灵之气便涌入了张浪的体内。 那些因为张浪强行催动合郡而崩坏的经脉正在缓缓修复中。 踏浪峰的丹药修复皮肉损伤效果确实卓着,可对张浪的经脉却收效不明显。 玄灵绝脉毕竟与普通人不同,也不是正常的丹药能起作用。 天才地宝涌出得越来越多,经脉修复的进度也越来越快。 随着那些天材地宝涌出的,还有几缕青丝。 布哥儿没有注意,依然照单全收。 这青丝刚一进去,布哥儿就像是吃东西被噎住了一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很快,只剩下一半的青丝就被他“吐”了出来,布哥儿嫌弃地把青丝“扫”到了一边,继续为张浪疗伤。 落在一旁的青丝突然闪了几道暗芒后,忽然化作了飞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远在中京的沈静茹猛然惊坐而起! “默儿!” 额头上,背上已全是汗珠! 沈静茹匆匆穿衣,一口气就冲到了侯府大门。 就在她要开门出去时,两个御林军挡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请止步!” 御林军的声音冰冷,语气中完全没有一点敬意。 沈静茹怒道:“给我滚开!我要出去!” 御林军却冷声道:“奉镇国公将令,在宁国侯世子归京之前,夫人不得离府!” 自从上次狄悠来过之后,宁国侯府门口就站了两个御林军。 说是两个,实际上侯府边上已经至少埋伏了千数的军士! 沈静茹事实上已经被软禁了。 沈静茹虽然觉得委屈,可也没有说什么。 她也知道说是镇国公的将令,可实际上没有她那个哥哥的手谕,狄悠是调动不了御林军的。 她自然是不能和沈修远撕破脸皮的。 可眼下不行! 她留在那几缕青丝上印记已经被毁,而印记给她传回来的一个短暂的画面。 正是张浪浑身浴血倒下的画面! 她可以配合沈修远被软禁,但是绝对不容许沈修远伤害她的儿子! 狄悠明明承诺说,只是让默儿回京,绝对不会动默儿一根毫毛的! “狄悠!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沈静茹控制不住胸中怒火,一抖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斜斜指向了两个御林军: “我要去找我儿子,你们不想死就让开!” 属于六境宗师的气势陡然散开。 两个御林军脸色一阵惨白,不敢怠慢,其中一人吹响了军哨。 随着哨声响起。 街巷中突然涌出了无数披坚执锐的士卒! 转眼之间,侯府门口便有数不清的御林军列阵。 长戈整齐划一地指向了沈静茹。 “退!” 第341章 特训开始了! 一声“退”,让沈静茹冷静了下来。 代表圣朝最强战力的御林军,她一个人对上半营,是没有取胜的机会的。 但是她不能退。 软剑挑起,沈静茹厉声道:“你们想要逼我动手?” 御林军没有动,也没有人回答。 长戈寒光森然,算是回答了沈静茹的问题。 “好,我倒想知道明日中京有几家披白!”沈静茹冷声道,语气之中杀意已现。 “且慢。” 狄悠的声音响起,随后就落到了侯府大门前。 狄悠一落地,御林军便如同潮水一般散去。 原本人头攒动的府门大街,转眼就变得空空荡荡。 只披了一件单衣的狄悠连鞋子都没穿上,白袜上沾了一层黑泥。 他低头看了眼黢黑的白袜,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道: “长公主,你这又何必呢?” “狄悠,你答应过我的,只是让默儿回中京,不会伤害默儿分毫,你为何食言!” 沈静茹劈头盖脸问道。 狄悠微微抬眉:“长公主,老夫何时食言了?为了不伤到世子,老夫还特意让老梁去走这一趟。” “老梁长公主应该了解,没有老夫的允许,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那你告诉我,我默儿为何会重伤!” 沈静茹剑指狄悠的心口,软剑微微震颤,像是没了脑袋的苍蝇,正是锁定不了狄悠气机的表现。 狄悠“嗯?”了声:“这老夫还真不知道,不过老夫相信老梁,他绝对不会对世子动手的。” “你不知道?好,你让开,我要去南疆找我儿子!” 狄悠叹气道:“哎...长公主就不要为难老夫了,世子没有回京之前,长公主是不能离开侯府的。” 见沈静茹怒气再升,他继续道:“世子那边,老夫会帮你去问的,长公主还是安心地回府上休息吧。”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句:“这个时候了,还是不要惊动宫中为好。” 沈静茹死死地盯着狄悠的眼睛,可狄悠淡定的眼神之中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迹象。 良久。 “噌!” 收剑回腰,沈静茹用无比冰冷语气道:“若是我默儿出了一点事,狄府就等着夷为平地吧。” 扔下这一句警告,沈静茹转身回了侯府。 狄悠这才微微出了一小口气,失笑道:“中京狄府就算夷为平地了又如何?” 旋即他看向了南疆方向,沉声道:“去,问问老梁出了什么状况,让他亲自报我!” 黑暗之中,一个声音应道:“是!” 侯府之中,气氛压抑得紧。 沈静茹回到自己房中,就将房门关上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下人敲门送饭的时候,沈静茹才打开了门。 下人看到沈静茹憔悴的样子,就知道她一晚上没有睡。 “夫人...” “十日之后,宫中是不是宴请在京二品以上以及封爵夫人?”沈静茹打断了下人的问话。 下人愣了愣,赶忙道:“是的,昨日的时候宫里就让人来传话了。” “好。” 沈静茹转身“嘭”一声将门关上。 “夫人,吃...饭了?” 下人还想挣扎一下,就听到沈静茹的声音从房中传来:“不吃了,这几天不要来烦我!” 下人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端着盘子一路小跑离开了。 这一日后,宁国侯府重归平静,沈静茹也再未踏出房门半步。 踏浪峰。 一大早,张浪就醒来了。 “嘶!痛死老子!” 刚一醒来,全身上下就传来了剧痛。 真的是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不仅如此,他发现一点都动弹不得,只能弯弯手指头和脚指头。 低眼一看,就看到自己身上的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张浪:...... 这是准备把我包成木乃伊送去埋了么? “小师弟,你醒了?” 张浪听到一个欣喜的声音,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常瑶馨,怎么是她在这! 旋即,常瑶馨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哈哈,谁说我丹药不行,这么重的伤,这还不是乖乖醒来了。” “五师姐...” “你别动啊,今日份的丹药你还没吃呢。” 常瑶馨从边上拖过了一个...木盘? 这他么的是木盘? 谁家木盘能有半张床那么大!! 木盘上,堆放了各色各样的丹药,颜色不同,大小各异,而且分门别类堆好,泾渭分明。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真他么的多! “小师弟,乖乖,让师姐我喂你吃丹药了。” 常瑶馨满脸假笑,一开口就让张浪想起了那个名场面——“大郎,吃药了。” “那个,师姐,我能,我能不吃么?” “不可以哦。” 常瑶馨嘿嘿笑道:“这是我们一起给你定下来的丹药量,少一颗都不行。” 张浪张了张嘴:...... “好吧。” 他乖乖张开了嘴。 常瑶馨拿起了一颗丹药,轻轻放到了张浪的嘴边。 丹药不用张浪用力,就自行滚入了嘴中。 丹药一入口。 张浪就感到一股清凉直入脏腑,紧接着肠胃之中迅速像是爆炸开了一团火球! “嘶!” 张浪猛吸了口凉气,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五师姐,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嘻嘻,当然是我刚炼制出来的灼腑丸了。” 张浪:??? 他旋即反应过来:“你不是五师姐,你是四师姐!” “哈哈,小师弟,你总算是发现了。”常独忻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张浪苦着脸道:“四师姐,我是个伤员啊!” 常独忻的毒对他确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以他现在体内千疮百孔,是一点点刺激都受不了! 就刚才一下,险些送他去见太奶! 常独忻摊手道:“你不能怪我啊,三师姐说的,你一醒来就开始给你特训。” “特训?” 张浪一脸懵逼,“特训什么?” “就是给你训练面对各种各样对手的临场应对能力。”常独忻指了指身边的木盘道,“今天的任务很简单,这里面有三万七千五百颗丹药,其中有五十颗是正儿八经的丹药,剩下的全是毒丹。” “等会我会一颗一颗给你喂,你得立刻分辨出这是毒还是丹。” 张浪:??? 不是,你们这是在玩我吧? 我怎么能分辨得出来? 常独忻接着道:“放心,我一边喂会一边教你怎么迅速分辨出来丹药和毒药的。” “这...我能拒绝么?”张浪心如死灰,无力问道。 “不能。”常独忻嘻嘻笑道,“还有,六师妹说了,五十颗丹药,找出三十颗来算及格,四十颗算良好,四十五颗算优秀,最后算成绩的时候,会有不同程度的奖惩哟。” 张浪:哈??? 第342章 他是怎么破阵的? 最后,张浪在被常独忻打了个不及格分数后,将那三万多颗全部吃完了。 不得不说,这药用得猛了,张浪恢复速度极快。 傍晚就下床了。 然而下床只是个开始。 当天晚上,张浪起来去起夜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找不到茅房了! 第七殿他可是熟得很,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茅房在哪里。 没想到,这大半夜的,他竟然在第七殿迷路? 兜了两圈后,张浪当即确定,自己这是中了幻阵。 他干脆往地上一坐:“六师姐,你要给我练什么科目就直说了吧。” “哈哈哈,小师弟,幻阵的布置,识别,破阵之法,就是你今晚要完成的了。” 张浪:...... “六师姐,我尿急......” “我知道啊。” “很急......” “那你先别急。” 张浪:??? 这他么还能不急的? 蔡图星继续道:“幻阵的布置,只在一念间,入阵也在有一念间。当然了,识破仍在一念间,破除...” “还是一念间。”张浪接话道: “那您就别废话,赶紧教我一念间的破阵法吧。” 一念间,那还能忍住! “嗯,小师弟你这态度师姐我很喜欢。” 蔡图星找到机会来教张浪,心中的得意都快从言语中溢出来了。 “那师姐我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嗯嗯。” “想要破去幻阵,得先了解幻阵如何构成。” “嗯...嗯?” “我踏浪峰幻阵构成由简到繁,从十二个组成部分逐渐上升到一千六百八十个。” “嗯???!!” “我一个个给你讲清楚。” “等会!” 张浪赶紧做了个打断的手势。 “我还是先解决了吧。” 这他么听完一千六百八十个,尿湿的裤子也都干了吧? “小师弟,不行!” 谁知道,下一刻任寿欣的声音就打断了张浪起身的动作。 张浪:??? 任寿欣也在? “六师姐,七师姐她...” “这是第七殿,师妹当然在了。” 张浪抿了抿嘴唇:“要不,你们两先背对我?” “我们两个背对你没用啊,三师姐...” “小师弟好!” 正是古刀辛的声音。 “四师姐和五师姐...” “嘻嘻。” 两个笑声一起响起。 “还有几个人在,你确定我们两个人背过去就好了?” 张浪:...... 好家伙,你们这是来围观我一个是吧? 张浪轻吸了口气,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道: “六师姐,我建议你直接从一千四百个构成部分以外开始讲起。” “前面的...” “我都知道,怎么说我在乘风宗也算是通读了道藏了。” “这样啊,乘风宗的幻阵确实与踏浪峰一脉相承,那行吧,那就从那说起。” 蔡图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我丑话说前头,不讲归不讲,但是等下考试还是要考的。” 张浪:“......行,考就考吧,我就一个要求,你讲的速度尽量快一点。” “你要多快?” “直接八倍速吧!” “啥八倍速?” “就是你平时语速的八倍...六师姐,你能做到吧?” “这...小意思。” 于是小半刻钟后。 蔡图星那如同狂轰乱炸一般的声音总算停了下来。 两声喘气后,就响起了任寿欣的惊呼声:“六师姐,你嘴巴怎么冒烟了?” “咳咳!快给我水。” 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后,蔡图星才沙哑着声音问道:“小师弟,你听懂了么?” 张浪颤着声:“嗯...” “那接下来,我就开始讲怎么破阵。” “不用了。” 张浪急促地说完三个字后,蔡图星就看幻阵中的张浪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笔直地冲向了茅房门口! 随后茅房中就响起了张浪畅快的呻吟: “妈耶...舒服!” 蔡图星几人面面相觑。 这...这是破阵了? 除她们几个以外,那几个擅长阵道,过来准备承担部分教学考核任务的仆役们也是大眼瞪小眼。 他们刚才听蔡图星的八倍速教学,一个个都是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的,到现在还没有理清楚内容呢! 怎么八殿就...找到茅房入口了? 片刻后,张浪一脸轻松地从茅房中出来了。 蔡图星立刻道:“茅房本来就在幻阵中,说不定小师弟只是凑巧,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她这句话被阵法隔绝,正常来说张浪是听不见的,可没等其他人应声,张浪就开口道: “什么叫瞎猫碰上死耗子,又不是多难的东西,我就不能立刻掌握么?” 所有人:!!! 他,竟然听见了! 不可能吧? 而紧接着,张浪径直朝蔡图星她们走了过来,穿过幻阵边界的时候身影模糊了一下后,还是踏出了出阵的一步! 正好站在了蔡图星几人的跟前。 张浪朝她们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啊,师姐们,都散了吧,都回去睡觉,我可是困得要死。” 打了个哈欠后,张浪就在他们眼前一步三晃的回到了房间,然后“嘭!”一声巨响,偏殿大门被狠狠关上。 任寿欣小声问道:“小师弟这是气炸了吧?” 所有人用力点头:“嗯嗯!” 能不生气么?起夜的时候被扔进幻阵,然后还被强行灌输了阵法的知识点,还让这么多人看着...张浪只是摔个门已经是对师姐们最大的尊重了。 几人微微缩了缩脖子,随后对那些仆役道:“散了散了,都回去吧。” 那几个仆役却不肯走,有大胆地道:“七小姐,让我在这里等八殿起床吧?老奴真的很想知道八殿怎么突然破了这个幻阵的!” “对啊对啊!而且刚才六小姐讲这么快,八殿又是如何听清楚的,并且记下来的?小人,小人根本连三分之一都没记全!” “七小姐,行行好,就让我们在这里等八殿吧,我们,我们愿意跪着等!” ...... 这些人都是踏浪峰的老人了,和任寿欣算是最熟悉的几个,这一求起来,任寿欣还不知道怎么拒绝,就转头看向了古刀辛。 古刀辛冷脸道:“晚上任务取消了,都回去睡觉,谁不回去的,后果自负!” 古刀辛发话了,他们也只好无奈地回去了。 等到这几个人都离开了,古刀辛一回头,就看到蔡图星蹲在地上,看着幻阵,一脸的百思不解。 “他是怎么破的?刚才的路径,好像...啊啊啊!不行,我得重新算一遍!” 古刀辛几人:...... 第343章 上强度?小爷我不伺候了! 接下来两天,张浪总算知道了踏浪峰所谓的日常训练科目有恐怖了。 那可不是只有五个师姐上阵,第七殿的所有长老,踏浪峰包括南宫无望在内的高级仆役全部都上了! 张浪平淡的养伤时间突然变成了绝地求生。 吃饭的时候会被下毒,走路的时候会被偷袭,看书的时候会突然眼前一黑,晒太阳的时候被野猪屁股坐脸,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会被侵入梦境...... 三天时间,张浪拖着伤体愣是在各种各样的,突如其来的,诡异莫测的攻击中荒野求生。 连他皮肉伤好拆绷带的时候,古刀辛都给了他一个大大“惊喜”——数十把锈刀飞刀拆线见过没有?唉!张浪就见到了! 险些没把他魂给吓掉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张浪的经验条确实涨得很快。 第四天的时候,张浪已经能下意识躲避很多低级的,基础的攻击了。 第五天的时候,张浪能在阵法发动之前,迅速退出阵法的范围,甚至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阵眼所在。 第六天的时候,张浪能找到偷袭者的埋伏地点,先发制敌。 第七天的时候,张浪已经能在不动用刀剑的情况下,用阵法和毒雾对第七殿长老进行“围剿”了。 第七殿的长老们回到任寿欣跟前复命的时候,身上有毛的,都是成斑秃了,身上有甲的,都被去鳞了,身上无毛无甲的,差点被剥皮了。 一副凄惨的景象看得任寿欣滋滋心疼的同时又大感欣慰。 张浪敢一个人包围长老们就已经是非常有勇气了,而且还能将六殿的阵法和四殿的毒完美融合攻击,一个人包围一群凶兽,取得了如此战果,那就更说明了他的飞速成长。 虽然张浪是沾了四师姐独门剧毒,以及长老们不敢对张浪下死手的光,也是难能可贵了。 任寿欣一边给长老们治疗一边很不忿地嘀咕道:“小师弟真是的,现在其他师姐教他的都用上了,怎么偏偏就不用我教他的呢?” “小黑都快闲出屁来了。” “废话,小黑要是上了的话,这些特训还有用?” 蔡图星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没好气怼她道:“你没看出来么,小师弟是把小黑当做了最后的保命手段之一,能不用就不用。” 任寿欣欣喜地转过头:“真的?” “这我能还骗你?他要真用上小黑,就你殿里其他那些,还能回来跟你哭惨?” 蔡图星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眼长老们的伤情,点头道:“不错,看来可以往上加强度了。” 任寿欣眨了眨眼:“六师姐,这才七天你就要上强度?我怀疑你在公报私仇。” 蔡图星呵了声:“你说得对,我就是公报私仇。” 任寿欣一愣,旋即赞道:“六师姐,你还是这么直接。” “那是,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让他们先停下来吧。”蔡图星拉住了任寿欣的胳膊,“走,我们先去第二殿,和三师姐商量好了在动手。” “可是他们的伤...” “都是些皮外伤,死不了的,让它们自己舔舔就好了。” 蔡图星也不管任寿欣答应不答应,拉着她就往第二殿去了。 等到两人彻底没影了。 “孤寡!” 正在躺尸的小馋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随后大口一张,吐出了一个金属圆球。 圆球紧接着打开,张浪就从圆球中冒出头来,脸色铁青。 “好好好,你还要给我上强度是吧?小爷我不伺候了!” 张浪就知道蔡图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这些天的特训,也属蔡图星跳得最欢,显然是对张浪一回来给她做的试卷的报复! “此地不宜久留!” 张浪立刻做了决定。 他醒来的时候就想去找老梁问明白侯府的情况,可伤没好利索加上一直被人盯着袭击,一直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他本来是想着躲在小馋体内几天,可蔡图星竟然还要上强度,这还能待下去的? 赶紧撤! 趁着蔡图星将几个师姐全拉去第二殿的空档,张浪正好逃走! 叫上了小黑,再随便整理下了东西,张浪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归元峰。 老梁重伤昏迷后就在归元峰养伤。 张浪准备先将老梁带出乘风宗外再说。 一到归元峰,张浪就看到了自己七天前的“杰作”。 那道剑痕的修缮工作推进速度并不理想。 那道剑气冲击之后,地面损坏的地方竟然比铁石还硬,修缮之前还要必须清理,速度就慢了下来。 张浪刚从小黑背上下来,李长老就看到了张浪的,一路小跑过来道:“哎哟喂,老祖宗,你竟然来了!太好了!” 张浪看他激动的样子,皱眉道:“别和我说其他的,告诉我梁芜圭在哪里?” 李长老惊讶道:“老祖宗,你连这都知道了?老祖宗果然是神人啊!” 张浪:??? 李长老二话不说,就带着张浪往归元峰的客房区域快步走去。 “幸亏老祖宗你了,我正想着要不要去独夫阁呢,这局面,我真是一点都处理不了。” 李长老一边走得飞快,一边对张浪诉苦道:“宗主让我留在宗内照看,没想到这活会这么难啊!早知道我就跟着宗主一起去关城了。” 张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向胆小的李长老宁可去边关也不愿意在宗内待着,刚要说话,就听到沈颂英的厉喝炸响: “滚!立刻给本郡主滚回中京!” 张浪眉头微挑:“中京又来人了?” “可不是么?今个儿早上刚到的。”李长老苦着脸道,“有件事,老祖宗可要为我在宗主面前美言两句。” “什么?” “就是...就是...”李长老犹豫了几声后,压低声音道:“那中京来的人进入宗内,我竟然没有发现。” 张浪眉头大皱:“没有发现?大阵虽然没有全开,但是警戒应该没有问题啊,怎么能让人这么简单就进来?” 李长老苦着一张老脸道:“我也想不通啊!可那人进来的时候,大阵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清河郡主在,我,我罪过可就大了。”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到了老梁养伤的小院子前。 张浪一眼就看到了,沈颂英正和一个身穿玄色紧身衣的老头子正面对峙! 第344章 师叔又救了我乘风宗一次啊! 张浪和李长老赶紧缩了拐角,躲了起来。 张浪看着这玄色长袍的老者有些眼熟,就听到沈颂英厉声道:“世子重伤暂时回不了中京,你就这么和镇国公说吧。” 老者看了眼沈颂英,又看了眼他身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多少有点心虚的老梁,冷声道: “梁芜圭,你真的动手伤了宁国侯府世子?” 老梁缩了缩脖子,嗫嚅道:“这个...兴许...好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不了就是提着脑袋去见公爷。”老者声音非常威严,对上梁大将军,也如同大人训小孩一般。 这话落到张浪耳中,却是一脸懵逼。 不是,什么时候成了老梁伤了他? 这最多也只能算是因为老梁受伤,和老梁没有直接关系。 那边老梁苦着脸道:“二爷,真不是我婆婆妈妈,实在是...实在是我也记不得了。” 沈颂英冷声道:“记不得了?梁大将军的记性这么差么?默...那一战惊天动地的,归元峰上还有痕迹未消,你还想否认不成?” 老梁张了张嘴,一脸的茫然加几分的愧色。 他受伤醒来后,当时的事忘了很多。 记忆几个画面,一个是自己和张浪说,如果输了,就喊他一声爷爷。 然后就是自己与张浪正面对上,自己亢奋地嘶吼。 到最后就是张浪对跪着的自己说了两个字:“好孙...” 到这,就没了。 从这三个画面来看,他好像是真的对张浪动手了。 老梁也了解自己的脾气,如果自己对上记忆中那一剑,肯定不会放过正面对决的机会。 至于结果么...显而易见了! 所以面对老者的喝问,他之所以支支吾吾一方面是因为记不全了,另一方面就是太丢人了。 一个六变宗师欺负一个四变的后生晚辈,最后还跪下来叫人爷爷,这说出去实在是...... 但反正怎么说,张浪重伤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老者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轻吸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梁芜圭,公爷让你来送如此重要的东西,就是看中你对军令执行不打折扣,你倒好,竟然因为私人恩怨,罔顾军令!” 老者声色俱厉,显然是将老梁对张浪动手归结到之前与公孙武峰的私人恩怨上去了。 也不给梁芜圭辩解的机会,老者随手就扔下一把短匕:“你自裁谢罪吧。” 还在看情况的张浪;??? 这么干脆的么? 连沈颂英都不由愣了愣,皱眉道:“赵二,这样不合适吧?” 被称作赵二的老者瞟了眼沈颂英,冷声应道:“清河郡主不必多言,国公府自有国公府的规矩,违抗公爷军令者,便已经是取死之道了,更何况他竟敢重伤宁国侯府世子,更不可能让他活着回中京!” 梁芜圭一脸沮丧,垂头丧气地从沈颂英背后出来,往短匕走去,看样子还真要自戕了。 张浪见状赶紧出来道:“等下,这是要干嘛呢?” 赵二回过头,如鹰隼一般的眼神在张浪身上打量了一番:“世子爷?” 张浪点头:“是我。” “见过世子爷。” 赵二拱了拱手,随后便不再看张浪,对梁芜圭道:“你还在等什么?” 梁芜圭浑身一震,弯下腰就捡起了断匕。 “我的话你们是没听见还是怎么滴?”张浪快步到梁芜圭身边,一脚就将短匕给踹了出去。 “说了等下,你们是当我不存在?” 这时沈颂英也一脸惊喜地到了张浪身侧:“默哥哥,你伤好了!?” 张浪朝她微微点头,然后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回头正面对上了赵二的眼神。 赵二冷道:“这是我国公府的家事,似乎不需要对世子你解释什么吧?” 张浪耷拉着眼皮道;“国公府的事我当然管不了,但是刚才我听到的是,有人让我孙子自戕,那我就得管管了。” 赵二皱眉:“孙子?” 张浪一把按住了还未直起身来的梁芜圭脑门上:“他可是三跪九叩行过大礼,喊了我一声爷爷的,不是我孙子是什么。” 赵二看向了梁芜圭:“老梁,你还做过这样的事?” 梁芜圭瞬间汗如雨下,可又不能不承认,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赵二盯着梁芜圭,突然失笑道:“好啊,老梁,你既然认了这么一个好爷爷,那你从今以后就跟着你爷爷吧。” 梁芜圭:!!! 他赶紧道:“二爷,你,你这是要将我逐出国公府了吗?” 赵二冷声道:“不是逐出,而是你另攀高枝,我总不能强留你不是?” 梁芜圭默默咽了下口唾沫。 赵二的意思很明显了,是他梁芜圭叛变了! 他还说什么,却感到张浪按在脑门上的手力道大了几分,随后就听到张浪道:“起码在我宁国侯府,不会如此草菅人命不是?” 梁芜圭到嘴边的话才生生咽了回去。 赵二看着张浪,突然露出了见面之后的首次笑脸:“呵呵,世子说得是,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去,张浪却忽然闪身拦在他的身前:“不要着急走么,我正好要去中京,咱们一起上路吧。” 赵二眼中闪过几分讶异:“世子也要回中京?” “我娘的头发都给我送到南疆来了,我再不回去看看,岂不是太不孝了?” 张浪眯眼笑道:“还请大管家陪我一起走这一路,路上也算是有个伴。” 赵二那道鹰隼目光再次扫了张浪一遍,点头道:“也好,那就请吧。” 张浪对沈颂英使了个眼色,很快就从李长老那里要来了马匹,不用片刻,四人便骑马从乘风宗疾驰离开! 等到四人离开的时候,李长老还是一脸的懵逼。 他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常师贤突然出现在了李长老身边。 李长老吓了一跳,赶紧行礼道:“老祖宗,你来了。” 常师贤摆了摆手,叹气道:“师叔,这是又救了我们乘风宗一次啊。” 李长老:??? 第345章 逃离踏浪峰! “老祖宗你的意思...” “呵,从二品的梁大将军若是在归元峰上死了,你不管他是怎么死的,归元峰还能逃得过追责?” 常师贤连连摇头道,“好险啊,换成别人还真没有办法保下梁芜圭的命,到时候乘风宗又是一大危机。” “嗯?朝廷不会这么不要脸吧?人家是自杀的,和我归元峰有什么关系?” 李长老有些不敢相信。 “呵,中京什么时候要脸过?”常师贤嗤之以鼻道,“当年南疆大乱,我乘风宗为平定南疆立了多少功绩,可如今乘风宗怎么样了呢?” “就算中京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出手,梁芜圭的下属故交数量可不少,那些人如今在圣朝军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若是私下搞点小动作,或者联合起来中京搞点联名上奏之类的,也足够给中京那位陛下查询此事的理由了。” 常师贤的语气越发幽深:“如今宗内空虚,到时候只要派一个要员,带一队人马入宗,你我难道还能不让对方进来不成?梁芜圭的画像可是在凌云阁上挂着呢.......” 李长老此时总算意识到问题所在,心有余悸道:“若是他们来了,我怎么可能挡住?到时候乘风宗岂不是...” 他越想越后怕,中京进入乘风宗的理由非常正当,就算是踏浪峰也没有办法出面干预。 到时候中京在乘风宗做出什么事来,以李长老和留守弟子的水平,根本没有办法发现阻止。 甚至中京还能借题发挥,将整个南疆宗门的老家都给端了。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李长老背后都汗湿了。 “所以老祖宗,哦,小老祖宗才这么着急将他们带走啊?” “什么小老祖宗!那是老夫师叔,就算按大小来分,也得是老老祖宗!”常师贤连忙纠正了李长老的“错误。” 李长老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老老祖宗,老老祖宗怎么反应那么快呢?” “反应不快,他能成为峰上第八位殿主?自有踏浪峰以来,峰上可一直都只有七座大殿!”常师贤赞叹道,“我也是等到师叔走了才想明白其中的深意,师叔道行深厚,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 踏浪峰上。 “小师弟走了?” 在边上一个人坐着的蔡图星问道。 古刀辛熄灭了铜镜,点头道:“走了走了。” “不是说好给小师弟长长经验再让他走的么?”蔡图星不满道。 “二师姐刚传来的消息,说让小师弟入中京,我们还能说不行?”古刀辛反问道。 蔡图星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道:“二师姐真是的,怎么突然就让小师弟进京了。” “宁国侯府出事了,小师弟理应回去一趟的。”古刀辛道,“不然的话,我会同意你这几天这么胡闹?” 蔡图星嘿嘿笑道:“三师姐,我这不是着急么?想给小师弟加快一下进度么。” 古刀辛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小师弟确实进步迅速,我都想问你一句有这么加快的么?” “你都说小师弟进步快了,小师弟是天才嘛。”蔡图星满脸堆笑,“天才肯定不能以常人的方式咯。” 古刀辛不想和她继续废话,驱散了几个师妹,就坐到桌案前看起了之前白剑心传回来的讯息。 虽然古刀辛给张浪回中京找到了充分的理由,可当看到白剑心这一句“小师弟速回中京。”依然有些疑惑。 古刀辛非常了解她的二师姐,一向清冷淡定的白剑心是很少用上“速回”这种带着着急,甚至催促的语气说话的。 二师姐那里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如此着急? 而且,她们三人之前明明就商定了,要将小师弟留在峰上的,二师姐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古刀辛想了许久依然没有想通白剑心的想法,大师姐又在闭关,这时候不能去她问个明白,也只能暂时将疑惑收了起来。 她起身走出了第二殿,朝着张浪离去的方向轻声道:“一路顺遂啊,小师弟。” 已经远在十里外的张浪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下意识拉起了缰绳。 胯下白马人立而起,发出了激昂的嘶鸣声,好不容易才站住。 见张浪停了下来,沈颂英他们三个也先后停了下来,驱马到了张浪身边。 沈颂英担心问道:“默哥哥怎么了?是不是伤又发作了?” 自从张浪受伤后,她本来是要去照顾张浪的,却被古刀辛她们挡住了,让她去看着梁芜圭。 沈颂英虽然不想去,但是无奈实在打不过她们六个,也只能去梁芜圭边上守着。 也正是因为她守着梁芜圭才没让赵二趁虚而入。 赵二能钻乘风宗大阵的漏洞,却无法避过沈颂英天剑天生的敏锐感知。 沈颂英将赵二堵在了房间门口,并立刻通知了李长老。 李长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等到张浪来了,才算是解围了。 沈颂英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张浪了,再见到张浪,见他已经彻底没事了,心中安心不少,又听到张浪要回中京去,心中更是欣喜。 直到张浪停下来前,沈颂英都是处于懵懵的状态。 她找了张浪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张浪回京的这一天了! 甚至张浪表现得比她更积极! 直到张浪停下马的时候,沈颂英才反应过来,张浪重伤刚刚痊愈。 不,有可能还没有痊愈! 看着沈颂英担忧的眼神,张浪冲她表示自己没事,而是转头看向了踏浪峰方向。 刚才那感觉,就和自己之前七天被偷袭的预兆感应是一模一样的! 看了眼四周,张浪确定没有人来偷袭,才对沈颂英道:“没事了,走吧。” 赵二却突然笑道:“世子爷还是和当初在中京的时候那样,喜欢一惊一乍的么。” 第346章 圣朝第一狗头军师?放狗咬他! 张浪对赵二没有什么好脸色:“赵管家,我和你很熟么?” “是不熟,不过国公府和宁国侯府同在军中为陛下效力,天生就亲近么。”赵二依然保持那种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笑容。 “是么?可我知道的是,赵管家可是一直被称为圣朝第一军师,我可高攀不起。” 张浪语气很不好,这让沈颂英有些意外。 她记得张浪在中京的时候不管对什么人态度都是很温和的。 这个赵二,原名赵広毅,也是出身自河间狄家。 他跟随狄悠一路从一个参将做到了镇国公,深得狄悠的信任。 虽然一直没有在朝廷中任职,可熟悉狄悠的都知道,那是狄悠不肯放人,将赵二当成自己的私人。 赵二也不愿意离开狄悠,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赵二可以算是狄悠的第一幕僚。 狄悠帐下的幕僚数量众多,智谋奇出者不在少数。 可能让狄悠在临阵决断中起到一锤定音的,只有赵二一人。 狄悠一辈子大小数百战,每一战都能看到赵二的影子。 因此他被称为圣朝第一军师也是有原因的。 后来狄悠封国公之后,他就深居国公府中,打理国公府中的一应事务,就很少抛头露面了。 因而张浪第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 不过听到梁芜圭称呼他为二爷,就让他想起来了。 公孙武峰在侯府中很少发脾气的。 张浪依稀记得几次发火都是和这个赵二有关。 公孙武峰和狄悠不对付人尽皆知,公孙武峰背后还有沈修远支持,能让他吃暗亏还只能在侯府无能狂怒的,也就这个赵二了。 所以当他看到赵二竟然敢让梁芜圭自尽的时候,他就知道梁芜圭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梁芜圭虽然在国公府地位不如赵二,也不是赵二杀鸡一样宰了的。 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针对乘风宗。 甚至是针对整个南疆宗门! 现在南疆隐隐有再度脱离朝廷掌控的趋势,却也成为了镇国公府重新插手一方军务的大好时机! 张浪当然不能遂了他的心愿,将他一起拉着上路,不让他再去南疆搅动风云才是最保险的。 当然张浪对赵二态度恶劣,除了自己实在不喜欢这个阴鹜老头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宁国侯府必须要和国公府划清界限。 两家现在的局势,其实已经到势同水火的程度。 特别是公孙武峰接手了北境大都督后,相当于一下子掏了狄悠的老窝,若不是沈修远镇着场子,狄悠又相对克制,两家早就闹翻了。 他可以对任何人称兄道弟,搞好关系,唯独不能对国公府的假以颜色。 特别是这个赵二! 因此他也毫不犹豫地挖墙角,哪怕后续会有麻烦,也要保下梁芜圭。 这是一种态度。 是做给中京看的态度! 听到张浪提起这个称号,赵二摇头道:“世子别说笑了,这是坊间对在下的调侃,当不得真。” 张浪哼道:“哼,我倒不这么觉得,而且我还觉得能在这个称号中再加两个字。” “什么字?” 张浪跳下马,摸了摸小黑的脑袋,笑道:“当然是狗头咯。” 一旁的沈颂英闻言立刻噗嗤笑出声来:“圣朝第一狗头军师,哈哈哈!” 赵二脸瞬间就黑了:“你!!” “汪呜!” 小黑立时龇牙。 狗头怎么了? 狗头哪里配不上你了? 你没看主人是摸着我的狗头说得么? 赵二看了眼小黑,脸色缓缓转好,哼道:“世子这是准备歇息了么?” “先歇歇脚么,我这伤刚好呢,可不能累到。” 张浪是要确认几个师姐有没有跟上来。 几个师姐都不是善茬,如果发现他逃走,又不声张,偏偏一路偷袭的话,那他宁可回踏浪峰上去。 他一说到受伤,一直沉默不语的梁芜圭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往边上侧过头去。 张浪见状忍不住打趣道:“乖孙子不用内疚,咱们两个公平交手,受伤不是很正常的么。” 梁芜圭:...... 赵二眯眼道:“在下劝世子还是不要在停留过久为好。” “哦?第一狗头军师有何指教?” 张浪冷笑道。 赵二眼中闪过厉芒,随后哼道:“世子不知道,自从知道你去了万越王盟之后,令堂就一直担心不已,甚至身体都不好了,宁国侯又不在中京,无人照看,陛下关心令堂的身体,让国公府多加关照。” 张浪声音发冷问道:“国公府是怎么关照的呢?” 赵二耸肩道:“那当然是调了两千御林军拱卫侯府,万一令堂出现任何闪失,保准不会出现人手短缺的状况。” 张浪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娘亲被软禁了! 他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一听到是两千御林军在国公府的牵头下包围软禁了沈静茹,就知道中京那位是什么态度了。 这哪里只是软禁! 若是张浪看到了沈静茹的断发,依然选择留在踏浪峰的话,软禁就可以变成囚禁! 甚至...囚禁能变成斩杀! 更让张浪心惊的时候,沈修远竟然会因为自己没有回中京就突然改变了支持的对象。 狄悠十年前是掌握着御林军三分之一的军权,可后来在沈修远与公孙武峰的操作下,被迫交出了这一部分军权,再也无法染指御林军。 而现在沈修远竟让狄悠调动御林军,这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中京的风难道又要变向了么? 见张浪阴沉着脸不说话,赵二的语气添了一丝的得意:“不过么,在下以为虽然国公府对令堂的照顾无微不至,始终还是不如世子爷您这个亲儿子贴心,所以世子爷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到时候真留下人生遗憾,在下都只能扼腕叹息咯。”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赵二自然不会惧怕张浪,虽然他一口一个世子爷,但打心底看不起张浪。 一个废物纨绔而已,就算他入了踏浪峰,也不过是一年时间,哪怕算上在乘风宗的时间,也不过是四年而已。 四年,一个废物能到什么程度? 无非还是借了公孙武峰这个曾经的“南疆王”的光而已。 果然,张浪如他所料,面对威胁竟然一言不发,这让赵二更加不屑。 废物就是废物,连自己娘亲被软禁了,还滞留在南疆,实在是令人不齿! 他正要再暗讽两句,却突然听到张浪冷冷挤出三个字:“小黑!上!” 下一刻,一张狗嘴,不对,人嘴就扑到了赵二的面前! 第347章 钱都你出,你没意见吧? 两日后。 张浪一行正星月兼程往中京赶去。 不过奇怪的是,四匹骏马上只坐了三人。 其中一匹马上,却趴了一条狗! 这里已经已经接近濒淮州,官道的人还不少,看到这幅场景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观望。 不时还有人惊呼:“看,马背上的竟然是狗唉!” “还有个人给狗牵马唉!” “这真的是长见识了,第一次见狗骑马,人牵绳的。” “嘘!小点声,你看牵马的穿着,一看就是中京那边的。” “啊?中京来的?那不奇怪了。中京那边,把狗当儿子的多了去了,多个把狗当祖宗,也不奇怪。” “都让你别说了。” “咋?咱们南疆这么多年,狗都是看家护院的,什么时候把狗当儿子过?这还不让人说了?” ...... 鼻青脸肿,脸上多了几道齿痕,脑门上还绑着纱布的赵二这时候都已经麻木了。 这两天,他已经听多了诸如此类的议论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么? 谁能想到张浪还真放山浑咬他? 他本来对这头伪装成大狗的山浑就非常忌惮。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山浑的战力。 自己的名声算是彻底毁在南疆了。 好在这些年来他在中京当了多年隐形人,南疆这一路的官员没有人认识他。 否则的话,自己现在这个窘迫的样子传回中京,立刻就会成为中京坊间十大笑谈之首。 不过再过十里地就是出了南疆了,再往前,他碰到熟人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于是乎,他停下来,想让张浪跟小黑求个情。 “马可以给他骑,我能不能不牵绳了?”赵二斟词酌句问道。 “噗!” 一旁的梁芜圭强忍了一路的笑意,在这句话出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 好家伙,这可是二爷啊! 这么多年来,二爷虽然在朝廷无官无职,可狄悠帐下这些将军见到他哪个敢尥蹶子? 号称智谋无双,阴暗偏狭的二爷竟然在一条狗上吃了亏,这说出去谁信啊? 张浪却一脸为难道:“赵管家,黑长老,也就是小黑,说是我的狗,但归根结底还是踏浪峰的狗,黑长老的意思,那就是踏浪峰的意思,我一个峰上的新人,实在是不好多说什么...是吧?黑长老?” 刚刚还在眯着眼打盹的小黑闻言抬起了脑袋,冲着张浪先是习惯性露出了一脸谄媚的笑容,旋即被张浪使了个眼色,立刻转成凶神恶煞的模样,冲着赵二“呜!” 发出了让赵二灵魂为之一震的低吼。 赵二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 “世子,前方便是濒淮州了,该州的刺史是在下的旧相识...” “啊?赵管家,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威胁黑长老?” 张浪故意提高了音量,语气略显夸张。 小黑听到张浪的话,低吼又加上了龇牙。 赵二:??? “怎么就威胁了?” “你是想说,刺史是你的旧相识,你可以调集一州的州兵,来找黑长老报仇不是么!” 张浪双手抱胸道,“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小黑闻言从马背上站了起来,背上的黑毛根根倒立,两根尖利的犬牙完全露出来了,一双狗眼死死盯着赵二的脑门。 赵二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被旧相识看见了,这是要被笑话的...实在不行,我那匹马就送给黑长老了,我再买一匹也行的。” 张浪歪头问道:“那谁来给黑长老牵马呢?” “这...可以再雇一个马夫么。”赵二只能这样提议。 张浪皱鼻道:“从这里雇个马夫去中京,可是不少钱啊。” “钱我有,不劳世子费心。” “那买马的...” “一样,我付。” “我出了南疆可没什么人脉了,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 “我出!” 赵二现在只想赶紧摆脱小黑马夫的身份,就这么点小钱,他一个国公府的大管家还是负担得起的。 可是张浪依然接着说道:“还有啊,我们一路上还得修行吧?我出来的急,没有带什么东西出来。” “黑长老那是光洁溜溜的,你应该知道,黑长老喜欢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这要是看到的话,你得买啊。” “对了,清河郡主那边...” 沈颂英挑了挑眉,我也有份? “算了,她应该是什么都不缺的。” 沈颂英:??? “呐,就算我和黑长老两个人,这路上的花销...” 那边赵二的脸已经黑得和锅底灰一样了。 张浪这边的花销...好说,一个刚开始修炼的用不了多少。 可是小黑...那他娘的是山浑啊! 山浑最爱干什么?搜集天材地宝啊! 而且不是顶级完全看不上。 从濒淮州一直到中京,城镇会越来越密集,那什么集市啊,拍卖啊数不胜数。 这小黑要是看上一件就要一件的话,别说他只是个国公府的管家,就算是国公亲自来,也要大出血啊! 见赵二沉默不语,张浪“切”了声:“看赵管家的意思,诚意明显不够么,那黑长老那边我也只能爱莫能助了,我和黑长老的开支我们自己负责,大不了我们受点苦,也劳烦你受累,给黑长老牵马执蹬的事就拜托你了。” 小黑也跟着“呜”了声,冲他使了个凶恶的眼色。 意思很明显了,赶紧回来给我牵马! 赵二脸颊抽了抽,咬牙道:“好,我答应了!” 他现在想着的是,赶紧让自己卸了这狗屁差事! 大不了到时候抓紧赶路,那些大的城市能绕路就绕路,歇脚的话也就在小城镇村庄得了。 那些小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才对。 只要小黑看不上眼,那就一分钱都不用花! 这样安排,无非是路上吃得差些,住得差些,不过这对他这个之前一直在行军打仗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赵二既然答应了,张浪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濒淮州境内第一个城镇。 第348章 张浪扫荡式血拼! 城镇不大,好在商行之类的都比较齐全。 赵二如愿以偿地买了一匹劣马——这种地方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马——然后又在车马行雇了一个马夫。 小黑一眼就相中了车马行最豪华的马车,冲赵二使了个眼色,赵二只能乖乖付钱。 付钱的时候,他嘴里还嘀咕了句:“一只狗还坐什么马车?” 谁知背后“呜?” 他连忙改口道:“黑长老又不是狗,就这破马车,实在配不上黑长老的身份。” 背后的寒意这才消除掉。 赵二暗自擦了把汗,心中暗叹一句,公爷这件差事可真不好办啊! 对于赵二,狄悠是给了他最高的行事自由权限。 他来南疆,接到的任务就是要搞清楚梁芜圭有没有重伤张浪。 除了这个任务狄悠会亲口吩咐之外,其他的就看赵二自己的了。 这也是狄悠一贯的行事风格。 他喜欢的是有眼力见,并且行事足够周全的下属。 为什么朝廷这么多次让赵二出仕都让狄悠给拒绝了,就是因为赵二每次办事都不需要狄悠多说,该办的事一件都没有落下。 这次赵二的重点并不是梁芜圭有没有伤人,重点是在“南疆”! 在南疆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比如让国公府能将触角伸入南疆来,又比如将张浪送到中京。 这些事其实比梁芜圭都更加重要。 不过因为张浪的关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张浪入中京。 只要张浪平安到了中京,圣皇与宁国侯之间必生嫌隙。 两者若是不能像之前一般联手对付镇国公府,狄悠这边压力会立刻减轻。 若是能让两人离心离德,那更是赵二想要看到的局面。 虽然狄悠很多次和他提起过,他想要慢慢归隐,可赵二却觉得圣皇陛下如此卸磨杀驴实在过分。 因此能看到圣皇和宁国侯府闹掰,他也是非常高兴的。 之前嘲讽激怒张浪也好,现在全部答应下来也好,都是为了让张浪赶紧到中京去。 可因为有了小黑的存在,让这件差事的难度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赵二无奈送小黑上了马车以后,又添了一个车夫,心中这才长出了口气。 马车加车夫,没多少钱,还行。 至少自己再也不用成为中京那些人口中的笑话。 车马置办停当,赵二就让张浪继续赶路。 张浪却抬手道:“不着急,我们先在这里转转,我需要一些炼制丹药的东西。” 赵二抿了抿唇,就点头答应了。 很快,他就后悔自己答应这么爽快了。 这个城镇虽说不大,却依然有当地宗门开的店铺! 张浪一到店铺,别的不说,开口就让掌柜的将最贵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掌柜看张浪的衣着还有些犹疑,但是转眼一看赵二,立刻双眼放光。 特别听到张浪说,都由赵二这位爷买单后,更是殷勤得不行。 不一会就将自己压箱底的货都摆出来了。 小地方的店铺是没有太多好东西,可张浪压根不挑啊,草草扫了一眼后,就让掌柜全部包起来。 赵二赶紧拉住他的手低声问道:“世子爷,你刚才不是说买些炼丹的材料么?那些这些炼器的,刻阵的,还有些炼制好的兵器之类的,就不必了吧?” 张浪翻了个白眼:“我说赵管家,你能不能大气一点?你去拉屎的时候,就只拉屎不拉尿么?看到了能用的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当然先买再说,难道等要用上的时候我再回来买?” 赵二:...... 他还能说什么? 付钱呗! 好在东西不多,价格也公道,买了就买了吧。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家店。 镇上还有好几家店铺。 张浪依样画葫芦全部来了一遍。 这些东西布哥儿是用不上,但是张浪自己可以啊! 当做练手这些东西也是足够用了。 等到从最后一家店铺出来时,赵二掐指一算。 张浪花出去的钱是小黑的马车加车夫的数十倍! 赵二险些骂娘。 要是按照这种扫店的程度扫下去,这一路上就算是不进大城市,哪怕是城镇他也得大出血! 现在是走城镇他脱富返贫,走城市倾家荡产。 一根筋两头堵! “赵管家,你怎么哭丧着脸?”张浪转头瞧见赵二的样子,皱眉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你直说么,这些东西我都给你退了。” “还有黑长老那边的马车和车夫也退了!” “我们之间是君子之约,我和黑长老可都不想强人所难的。” “算了,我还是让黑长老先从马车中下来吧。” “别啊!” 赵二赶紧拦住了张浪,“世子爷说哪的话,就这么点东西,在下还是能付的起的,世子爷都已经逛完了,不如趁早上路吧。” 张浪双手抱胸问道:“赵管家果真不生气?” “不生气。” “果真不心疼?” “不心疼。” “那我可要接着买了?” “......世子爷放开买,就算在下倾家荡产也要让世子爷和黑长老买得开心。” “哈哈哈,赵管家,你这态度我就很喜欢了,都说你算计了我老爹很多次,让我老爹都吃哑巴亏,不过我现在看,不像,你是大大的好人啊!” 赵二黑脸的同时又染上一丝红。 他是头一次被人说成是好人! 而且还是大大的好人!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可现在赵二又不好发作,只能心中发狠道:“等你回了中京,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恶人,坏人,凶残之人!” 这次就算是国公爷拦着,我也要让宁国侯府看看,圣朝第一狗头,呸,第一军师是不好得罪的! 于是又一日过去。 一路上,张浪他们经过了三个城镇。 无一例外的,张浪都去来了次扫荡式血拼。 赵二算是发现了,小黑花钱的能力在张浪面前根本就是个屁! 人小黑看不上的真的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张浪可是看得上看不上都要了。 反正他一句“我用得上”,赵二就没办法反驳。 一直到了晚上,张浪才心满意足地在濒淮江边上的一座县城住下。 用张浪的话说,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扫一遍县城! 赵二还能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称好,然后回自己的房间默默清点今日的亏损。 沈颂英和梁芜圭两人则是跟在一旁好好当了次吃瓜群众。 梁芜圭看到赵二吃瘪爽了一天,沈颂英看张浪为难赵二笑了一天。 就在四人各自休息的时候,客栈外面突然来了二十多个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身后斜背着一把巨剑,一身黑色短打,为首的是一个满头白发,身形瘦削的老者。 众人在客栈门口站定,其中一人便到老者跟前拱手道: “禀报宗主,此人就住在客栈中!” 第349章 泗水宗(上) 客栈客房中,小黑趴在床边上昏昏欲睡,张浪则是坐在床上盘库。 “这东西没少买,怎么看着就这么些?” 张浪看了眼储物袋中的东西,有些不满地嘀咕了句。 胸口传出了一阵震动。 好么,我自己都还没说什么,你这铁公鸡还抱怨上了? “你就将就将就吧...什么玩意,你还嫌弃上了?” “嘿,别的不说,我那些东西是不是都是你给霍霍完了?就趁我晕倒的时候。” “给我疗伤...废话,我要是嗝屁了,谁还给你找东西吃?” “你说藏好东西?我藏什么了?踏浪峰上拿来的东西是不是都给你了?那会我也没见你不高兴啊!” “算了算了,这样吧,这些东西呢,我刚好拿来练练手,虽然级别是低了点,炼制过后总归比现在这个样子要好吃一点吧?” “你放心,等我回到了中京,我先去老登的私库一趟,他背着我我娘可是藏了不少好东西,到时候都给你总可以了吧?” 这样才算让布哥儿消停了些。 张浪叹了口气。 现在的他可以说一穷二白,踏浪峰上除了没见过的大师姐,还有的外出办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的白剑心以外,他能搜刮的都已经搜刮了。 实在是布哥儿现在的食量实在太大了。 这些东西放在之前,起码能喂饱他两回,现在完全看不到让他吃饱的迹象。 而且这次逼着布哥儿给他破境,加上后面的疗伤,张浪好不容易搜刮来的东西再次告罄。 这也是张浪想着回一趟中京的次要原因之一了。 他现在能想到的,而且拿到手难度比较低也只有公孙武峰的私库了。 到时候要是再不够的话,和沈静茹再撒撒娇,侯府的库房他也能进去掏一掏。 现在的张浪境界为五变初期。 入了五变之后,在各方势力中都是数得着的中坚力量了,即便是在圣朝军方,混个先锋将军问题也不大。 只不过在中京,五变初的修为并不能给张浪多少安全感。 据他所知,和他老爹一样的七境大宗师,中京就有能排出二十个来。 更何况还有像狄悠以及儒圣公这样的圣境在了。 这就像是蓝星一般,初级在地方都是一方大员,在京都随便扔一块石头都能砸到一个处长。 一个大国的首都永远都是旋涡的中心。 而且现在看那位圣皇陛下的态度,对宁国侯实在有些暧昧。 他肯定是不希望看到又一个镇国公府出现的。 张浪无奈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这次回中京的决定是对是错,只是因为有了不得不回去的原因而已。 到了中京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浪正想着中京的局势,突然就听到房门被敲得“砰砰砰”巨响。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黑猛然抬起了头,一口白牙已经露了出来。 张浪冲她摇了摇头,下床应道:“谁啊?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敲门声戛然而止,随后张浪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请问...是宁国侯府世子公子下榻么?” 张浪皱了皱眉,心道自己在这里没有认识什么人啊,怎么会有人精准找到自己的房间,还点出了自己的名来? 难道是赵二那个老家伙暗中摇人了? 也不对,赵二有小黑盯着呢,搞不出什么小动作来的。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直接反问道:“你又是谁?找人不自报家门,这很不礼貌啊。” “世子莫怪,老夫乃是的濒淮州泗水宗的宗主阮重初,特地来拜访世子。” 泗水宗? 张浪眉间拧起。 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宗门,怎么对方找上自己来。 他刚要回话,却听到沈颂英厉声喝道:“阮重初,你不在江中待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阮重初见到沈颂英显然十分震惊,说话竟然都有些不利落:“啊,清河郡主!您也在啊!” “本郡主不该在么?” “啊,不是不是,小老儿能再见到郡主是小老儿三生有幸。” 屋内的张浪闻言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显然这个阮重初和沈颂英认识,而且对沈颂英“印象深刻”。 应该是沈颂英前往南疆的时候,顺便“拜访”过这个宗门。 门外沈颂英的声音很不耐烦: “别废话了,有话就说,无事速回。” “这个...小老儿听宗内的小弟子说,有个贵人将我宗内的东西都买了,小老儿这不是来看看么?” “那你怎么知道买东西的是宁国侯世子?”沈颂英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这个...” 那个叫阮重初犹豫了一下道:“这不是有人付钱的时候提了一嘴么?” “咣当!” 张浪用力拉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那个身形瘦削的老者以及他身后那一排背剑弟子。 “谁和你们提了一嘴?” 阮重初本来就因为沈颂英的突然出现神经紧绷,张浪这突然出现,竟然被吓了一大跳! 真·一大跳! 落地之后,他才看向了张浪,迟疑道:“你是...”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张浪冷声道,“说,谁,还有怎么跟你们提了一嘴。” 阮重初看向了沈颂英,见沈颂英对张浪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时,就知道这是谁了。 他连忙朝身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身边的弟子就递过来了一个卷成卷的纸条。 阮重初将纸条双手递给了张浪,就在一旁站好等着。 张浪接过纸条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买尔物者,乃宁国侯府世子,若想要做笔大买卖,可往知客来客栈寻找。” 第350章 泗水宗(下) “这是我宗内弟子收钱后在柜上瞧见的,便连夜送到了宗内,小老儿这不是连夜就赶过来了么?”阮重初满脸赔笑道。 圣朝很多宗门,因为没有了寻常百姓的供应,所以很多都有在开店铺做生意,用来维持宗门日常消耗。 当然,那些大宗门是不用的。 因此阮重初看到这张纸后,一看有大买卖,连夜赶过来就很正常了。 至于这张纸卷么... 张浪轻轻咳嗽了两声。 小黑就从他脚边溜达出门,右转后钻进了隔壁的房间中。 片刻后, “啊呀!黑长老你就饶了在下吧!” 赵二的惨叫求饶声就从房内传了出来。 继而惨叫声不绝于耳,显然是遭受了寻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阮重初默默咽了口唾沫,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大气都不敢出。 他身为四变中期的一宗之主,自然能隐隐感应到小黑在gank赵二时散发出来的煞气。 他本来就是想过来谈个生意的。 自从南疆被乘风宗他们实际接管后,通往南疆的销路就被打断了。 他们泗水宗有三成的生意在南疆境内,这条道被切断了后,宗内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所以当听到有个大买卖的时候,他这个宗主才迫不及待地亲自赶过来。 谁知道,在这里竟然碰到了清河郡主! 不仅如此,刚才那条大狗...不出意外的是,应该是山浑吧? 这哪里是谈买卖的阵仗啊? 还好,张浪下一句话让阮重初长长松了口气:“阮宗主,既然你特意过来谈买卖了,咱们不如坐下来说?” 张浪现在正缺好东西呢! 泗水宗的规模他不清楚,但是能在这么多个城镇开店铺的,估计也还可以。 说不定能淘到一些堪用的。 再说...反正又不用他付钱。 听到这话,阮重初喜出望外,连声道:“好好好,坐下来谈。” 张浪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阮重初却道:“要不世子还是移步去我宗内吧,不然口说无凭,而且万一成了,还是免不了走这一遭。” 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道:“当然,小老儿也想尽尽地主之谊,世子和郡主莅临本宗,本宗蓬荜生辉啊。” 张浪呵呵干笑了声,看了眼沈颂英。 沈颂英见张浪竟然询问自己的意见,心中不由一喜,连连点头。 张浪不了解泗水宗,但是沈颂英肯定知道,见沈颂英没有反对,就开口道:“也好,那就请阮宗主带路吧。” 说完,他转头道:“可以了,你再咬他的话,等下他没力气付钱了也不行。” 如此隔壁房间的惨叫声才算停了下来。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 小黑就叼着赵二的小腿,将他从房间中拖了出来。 地板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在场众人:...... 梁芜圭随后也跟着出来。 作为目睹了整个惨案全过程的梁芜圭此时非常庆幸,当日张浪没让小黑加入战局。 若是小黑动口了,都不用张浪强行提境,还用什么合郡剑,就这么一口,他当场就得躺。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踏浪峰...果然和公爷说得一般恐怖啊! 圣朝两大超然之地,梁芜圭之前只和流朱城的弟子打过交道。 流朱城的弟子在他看来,真的是一言难尽。 所以之前他还没怎么把同为超然之地的踏浪峰当回事。 结果...先被张浪直接干碎了通灵玄甲,然后又看到了二爷被小黑这般折磨。 现在,他总算明白狄悠的警告没一句是废话! 一行人从客栈中出来时,赵二是被泗水宗的弟子抬着走的。 他们出城很快就到了江边。 江边已经停好了两艘大船。 张浪和沈颂英跟着阮重初上了其中一艘,而小黑则是盯着赵二与梁芜圭去了另外一艘。 两艘大船拔锚起航,张浪就问阮重初要了一间舱室,拉着沈颂英进去就把门关上,让阮重初到了再叫他们。 阮重初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将船中所有弟子都赶到了甲板上,连他自己都坐在了船头,亲自指挥航行的方向。 舱室内,沈颂英的脸都要红到耳朵根了。 自从张浪退婚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共处一室。 而且...而且默哥哥竟然在舱室上布置隔绝声音和震动法阵!! 沈颂英虽然想象过很多次两人再次独处的场景,可来得这么突然,她竟然说不出的害羞。 张浪在舱室上布置完阵法后,转头一看,就见到沈颂英那张如同熟透了的苹果一般的俏脸。 他上去搭在了沈颂英的额头:“脸这么红,该不会发烧了吧?” 沈颂英感受着脑门上温润的触感,脸上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道:“默哥哥...我...” “这也没发烧啊。” 张浪松开手,旋即就拉着沈颂英坐下,郑重其事问道: “泗水宗是个什么宗门?规模多大,弟子多少,有没有什么镇宗之宝之类的?对了,你知不知道他们宗门的库藏在哪里?” 沈颂英:??? “默哥哥,你拉我到这里来,就为了问这个?” “不然呢?”张浪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连他们宗主都认识么?多少应该了解一些吧?” “我......” 沈颂英张了张嘴,最后无奈道:“我确实是知道一些。” “快,你来说说看。” 张浪顿时来了精神。 这一趟泗水宗,他可不能白来,知己知彼才好谈生意么! 沈颂英只好将自己知道的简单说了一遍。 泗水宗在濒淮州也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宗门了。 势力范围就在濒淮江一段水域,宗门弟子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如果要从水路入南疆的话,基本上就要和他们打交道了。 沈颂英当时入南疆的时候,因为不喜山路颠簸,走的就是水路。 自然而然就到了泗水宗打了一次交道。 结果自然是泗水宗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当时沈颂英虽然天剑尚未苏醒,可有天子佩剑(仿制版)在手,阮重初虽说是一把好手,束手束脚下,也被沈颂英拍在了地上。 而且濒淮江还是朝廷漕运的重要水道,泗水宗和朝廷关系比较密切,更不可能得罪清河郡主了。 这就是为什么阮重初看到沈颂英就跟孙子见了奶奶一样,而一听宁国侯世子来了,就亲自过来了。 两人官方的身份都是他得罪不起,并且还要巴结的。 知道了这一层关系后,张浪立刻就来了精神。 管了一方水域,而且和漕运衙门关系匪浅,不说肥得流油,至少家底颇丰啊! 而且又忌惮他们两人的身份,这不是妥妥的大肥羊么!? 那不宰好像说不过去吧? 正当张浪盘算着等下该怎么宰羊的时,船头上的阮重初却看到了江面突然出现的一叶扁舟。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船舱方向,随后轻轻一点船头,就飘然而起,落到了小舟上。 舟上站着一人,阮重初深吸了口气,拱手道:“将军,人已经接到了。” 男人微微点头:“接到了就好,你的江中屿上也应该准备好了吧?” “全部准备妥当。” “那就好,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第351章 留客 江中屿,是位于濒淮江一个三江口上的小岛。 这里水面宽阔,黑夜之中,竟然一眼看不到对面的江岸,只有碧水涛声不绝于耳。 阮重初极其热情地迎了张浪他们上岛。 双方都有些着急,所以干脆连接风宴都免了,喝了杯迎客茶后,张浪就提出要去泗水宗的库藏看一下。 这正中阮重初的下怀,立刻就带着张浪到了岛中央的一座小山前。 “世子,小老儿的宗门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宗,但是由于得天独厚的关系...嘿嘿,好东西还是不少的。” 阮重初满脸笑容地对张浪道,从怀中取出了宗主令牌,放在了库藏入口的阵眼中。 整座小山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震动,随后竟然从正中间开始缓缓地一分为二! “阮宗主谦虚得很啊。”张浪咧了咧嘴,“你这库藏用的阵法可是个稀罕物啊。” “世子看出来了?”阮重初微微一惊,随后掩饰得色道,“本宗虽然不大,和漕运衙门历任转运使交情都还算不错,这库藏的法阵还是漕运衙门帮了忙的呢。” 张浪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怪不得看上去一股子衙门味。 不过这倒也能理解。 天下宗门虽然名义上和朝廷保持一个相敬如宾的距离,可总有些宗门是愿意与朝廷一起搅和的。 而像泗水宗这样的宗门,和朝廷的关系深厚,很多时候,也会成为了一些官员的私房钱袋子。 所以给点帮忙就是情理之中。 泗水宗越是如此,张浪就越是放心。 这种宗门和葬花坞之类不同,一般是绝对不愿意得罪在朝有身份的人。 宁国侯府这个招牌就足够震慑他们了。 张浪跟着阮重初进入了库藏,刚扫了一眼,心中不由暗喜。 这里好东西果然不少! 和踏浪峰当然没办法比,但和他老爹的私库也可以比一比了。 虽然高档玩意不及,但是胜在数量多。 而且这还是第一层,听阮重初说,上面还有五层,越往上好东西越多。 张浪看着这些好东西问了句:“阮宗主,这些东西都可以明码标价?” 阮重初捋须道:“那当然,本宗没有不可卖之物,只要世子出价合理,就算是镇宗之宝,小老儿都能和世子坐下来聊一聊。” 张浪忍不住竖起了大拇哥道:“阮宗主大气,怪不得泗水宗的生意能做那么大。” 阮重初眯眼笑道:“世子说笑了,小老儿从来没有想过做多大的生意,只想细水长流,能让我泗水宗一脉延续下去。” 张浪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些,当即转了话题,开始了这次的“大血拼”。 他之前是不理解女孩子为什么逛街不带累,但是今天他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 这么些好东西看中了就打包,还不用自己付钱,这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逛了两层,阮重初都扛不住,借着屎尿遁的借口叫了个长老继续陪张浪购物。 而等张浪逛完最后一层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张浪身旁作陪的长老都换了两个。 “这些这些,都先暂时记下来,到时候我和阮宗主算了价格后,再说付钱的事。” 张浪对身旁一脸疲态的长老道。 那长老如蒙大赦,欣喜道:“多谢世子,世子先去休息吧。” 张浪伸了个懒腰,确实感觉有点累,便在长老的领路下从顶层出了库藏。 和进来的道路不同,这条道一出来,是在小山的顶峰。 此时正是东方发白之时。 可张浪眼前却是满江的白雾,灰蒙蒙的,几乎看不到三尺以外的东西。 张浪皱了皱眉道:“柳长老,这江上雾气这么大的么?” 柳长老恭敬应道:“濒淮江上多雾气,江中屿所在又是雾气最重的地方,一年有大半时间都是在雾气之中。” 张浪眯眼往雾层中多看了两眼,微微点了点头道:“行吧,看来今日日出是看不成了,先睡一觉,睡一觉后再说。” 柳长老听到他要去休息,轻吐了口气,便强打着热情带着张浪前往客房休息。 张浪很快就被带到了一座小阁楼前,柳长老亲自为张浪推开门道:“世子,此处是宗主特意给您收拾出来的贵宾楼,请世子在这里安歇。” 张浪看了眼这独门独院的阁楼,微微蹙眉道:“清河郡主,还有其他两位呢?” “清河郡主在澜沧院,其他两位则是在浮云台。”柳长老规规矩矩应道,“啊,世子放心,宗主已经安排人去给赵先生治伤了。” “我家小黑,哦,就是那只大狗呢?” “也跟着赵先生去了浮云台。” 张浪闻言倒是放心了些,有小黑盯着赵二,他也不怕赵二溜走赖账。 张浪进入阁楼还没坐下,各色精制菜色就被送了进来,摆了整整一桌。 还有两瓶好酒,陪酒的姑娘两个。 张浪看着这仗势,不由想起了上一世接受宴请的场面。 阮重初倒是会来事,一点都不像是一宗之主,反而像一个生意人。 好酒好菜好妹子,齐活了! 不过张浪对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而且出门在外,怎么能随便乱吃乱喝呢? 张浪让两姑娘出去,然后关上门,将桌上的菜都倒进了储物袋。 他不吃,但是可以给小黑吃。 反正小黑的肠胃铁,吃了也不会拉肚子。 片刻后,阁楼中便传出了张浪的呼噜声。 这时,阁楼所在的院墙外。 阮重初躬身垂手而立。 在他身前,依然是那个小舟上的背影。 “将军,这一顿下去,世子起码能睡上三天三夜。” 阮重初小声道。 那被他称为将军的人微微点头,问道:“好,只要你能拖上个十天半个月,南疆的上游就有泗水宗的一份。” 阮重初面露喜色,拱手行礼道:“卑职多谢将军!”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阮重初道:“你早就不是那个小校了,没必要再对我自称卑职。” 晨光下,映照出了伍百里那如同刀砍斧削一般的脸庞! 第352章 兄妹(上) 中京,宁国侯府。 封闭了多日的府门终于再次开启。 今日值守的两个御林军看到门口备好的马车,默默退到了一边。 沈静茹在侯府丫鬟的搀扶下,缓步出府。 十天不见,沈静茹的气色差了许多,身形消瘦。 她在门口停下,看了眼站到一旁的御林军,冷笑道:“怎么?今天不拦我了?” 其中一个御林军拱手低头道:“夫人说笑了,今日宫中召见,我等岂敢阻拦?” “呵,好一个不敢阻拦,所以你们要一直跟我入宫?” “护卫夫人进宫是我等的职责。” 御林军如实回答。 沈静茹冷笑了声,在搀扶下上了马车。 刚一上去,马车前后便涌出了大量的士卒,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车内的沈静茹眯眼轻吐了口气,淡淡道:“走吧。” 于是,宁国侯府的车驾就成了此次进宫面圣中“阵仗”最大的了。 皇宫门前,已经停满了中京各家的车驾。 可当宁国侯府的车驾到来时,原本就已经略显拥挤的广场立刻变得拥挤不堪。 都是中京有头有脸的家族,谁排前面谁排后面是有讲究的。 然而,今天这些讲究都要被打破了。 面对一千有余的御林军,谁都不敢将车驾停在御林军开进的正面。 宫门前顿时马嘶人喊,变得嘈杂混乱起来。 正面的车驾迅速被拉开,即便主人家心中很是不舒服,但是看到了盔甲明亮的御林军也只能将抱怨咽到肚子里去。 沈静茹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在中京向来低调,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反倒惹来了整个中京的注目。 也罢,这段时间因为张浪拒不回京,中京早就暗潮汹涌了,低调已经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沈静茹撩开了帘子,一脸笑意地和相熟的贵妇们打了几声招呼,看样子并没有任何避嫌的样子。 御林军开道,宁国侯府的车驾就成为了“排队”的第一个。 这队插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气势磅礴。 那些个和宁国侯府不对付的,少不了私下的怨怼和讽刺。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宫门前可至少有一百二十个女人! 宫门还没开,关于宁国侯的【小道消息】就成传得满天飞了。 什么宁国侯世子在万越王盟乱搞男女关系啊。 什么他不肯回来,是害怕圣皇和清河郡主发火啊。 什么宁国侯夫人为了护短,在府中绝食威胁啊。 之类之类的,不一而足。 总之就归结到不成器的儿子和溺爱袒护的娘亲两点上。 而且圣皇对他们两个这么搞很生气,才让御林军包围了宁国侯府。 好在给她们嚼舌根的时间并不长,不然的话,张浪可能在越境都已经有私生子了。 随着内侍总管的传谕,宫门大开。 沈静茹下了车驾后,率先进入了的宫中。 沈静茹在内侍的带领到了规定的地方等候,两刻钟后,宫门重新关闭的声音响起。 她转过头,看了眼缓缓合上的朱红漆大门,之前还颇为烦躁的心瞬间平静无比。 这门一关上,就没有回头路了... 沈静茹看向了前方金碧辉煌的大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默儿,娘终于能为你做一点事了。 尘光殿是皇宫十二殿之一,一般是不会用来接见朝臣家眷的。 可今天却成为了此次大臣封爵夫人朝见之处。 沈修远一大早就到了此处。 沈修远登基以后立了四贵妃,却始终没有立后。 本来接见的事是由圣后来的,往年也是由四妃之首来,可这次沈修远却决定自己亲自来。 他为的不是其他,就是为了见一见那个异母妹。 沈修远高坐在大殿的主座上,身前是内侍和宫女的忙碌场景。 因为圣皇亲临,一应的准备工作变得格外严谨和压抑。 满殿的内侍和宫女,竟然只能听到来往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 沈修远很满意这样的安静,思绪则是飘到了二十年前。 那个时候,他尚未登基,只是个偶尔监国的太子。 因此他还能走得出这偌大的皇宫,甚至还能去往圣朝一些偏僻的地方。 在那一年的南疆,他遇见两个让他至今都感觉惊艳的女子。 其中一人就是他的异母妹,如今的宁国侯府夫人沈静茹。 那时候,他不知道沈静茹是流朱城的圣女,更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沈静茹也不知道他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圣皇。 在沈修远的记忆中,那是一段关于三个年轻人擦出剧烈火花的美好回忆。 这在他的半生之中,都是值得拿出来回味的时光。 只是...时光如梭,一切的变化来得太快。 当年的白衣剑侠沈一剑已经成为了圣皇,而沈静茹...在陪他入京之后,被先帝认出,失去了流朱城圣女的荣耀,只剩了一个先帝私生女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 一年后,他登基为皇,本来想给这个妹妹一个长公主的封号,却被沈静茹拒绝。 又过了一年,在南疆立下大功的公孙武峰入京。 沈静茹不知什么时候和这个年长自己十三岁的武夫生出了情愫,竟要他亲自指婚。 思绪到了这里,沈修远脸上滑过一丝苦笑。 与此同时,号声响起,礼乐齐奏。 沈修远轻吸了口气,今日,他便要见一见这个已经十七年未曾谋面 的妹妹。 在礼乐声中,这些圣朝最顶级的贵妇人们在内侍的带领缓步入殿。 沈修远脸上所有表情尽数收敛,变成了那个无比庄严,至高无上的圣皇陛下。 他的视线缓缓在这些贵妇人身上扫过,很快就在左手侧第三个位置上看到沈静茹。 一别十七年,沈修远在妹妹脸上还是看到了岁月的痕迹。 虽然依然如当年一般美丽动人,却不复当年的灵动锐气。 沈修远在看到后却依然忍不住一阵恍惚。 仿佛当年那个一身水蓝色,亲切唤他“哥哥”那个女孩子从记忆中再次跳了出来。 还有那个,一身黑衣,始终冷着一张脸,始终对他的【一剑定天下】嗤之以鼻的女子... 第353章 兄妹(下) 沈修远脸上不动声色,恍惚之后心中便是一声暗叹。 而下方的沈静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沈修远的目光,依然低头顺眉,一丝不苟地做着每一个合乎礼法的动作。 这若是在当年... 她应该早就不耐烦了吧? 沈修远如是想到。 紧接着,叩见,赐宴,恩赏...接见的流程按部就班缓缓推进。 这段时间被软禁的沈静茹却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规规矩矩地做着她该做的事。 等到最后一个流程结束,已经是午后了。 接下来便是各贵妇人带着圣皇的恩赏各回各家。 可就在所有人都按照顺序退出尘光殿的时候,有两人却没有挪动半步。 一个自然是目送的沈修远。 而另外一个就沈静茹! 沈静茹这个完全不合规矩的行为显得格外刺眼。 有几个与宁国侯府关系还算不错的贵妇人给沈静茹递了好几个眼色,都被沈静茹忽视过去了。 而更多的贵妇人则是冷眼旁观以及幸灾乐祸。 谁都知道宁国侯夫人在中京的孤僻清冷是独一份的。 就算是几位王爷的王妃都没有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这个时候做出这种出格的行为,其中有些长舌的,恨不得上去呵斥上几句。 当然,圣皇陛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态,她们也不能说什么。 她们唯独可惜的是,自己不能留在这个大殿中看到后续的热闹。 等到所有贵妇人离开大殿后,沈修远才端起了身前的酒杯道: “朕,皇兄敬你一杯。” 沈静茹淡淡道:“陛下敬酒,臣妾不敢当。” 一点都没有给沈修远面子的打算。 沈修远放下酒杯道:“你还在怪朕。” “陛下说得,臣妾更不敢当。”沈静茹语气依然平淡如水,“天下人谁都不敢有任何责怪陛下的想法。” 沈修远却摇头道:“你错了,别的不说,有两个人肯定是责怪朕的,你是一个,还有一个尚在南疆。” “陛下说笑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臣妾怎么敢记在心上。”沈静茹首次转过头来,看向了沈修远,“臣妾相信,她也已经完全不放心上了。” “没有什么不是时光岁月不能磨平的不是么?” 沈静茹又补充了一句。 沈修远认同地点了点头:“此话在理...”他突然笑出声来,“你与朕已经有十七八年未曾像今日一般坐下说话了。” “当年在南疆时,她的话少,你的话密,朕被呛得说不出话的时候,都是妹妹你帮朕解围,现在想起来,朕还是很高兴的。” 沈静茹轻轻哼笑了声:“陛下提这些做什么?” 沈修远注视着沈静茹,却一点都看不到沈静茹对过往有任何一丝挂念的神色。 “你还在怪朕?” 沈修远突然问道。 “怪朕没有坚持给你长公主的身份,怪朕用你笼络公孙武峰,让你十八年如同身陷囹圄?” 这个问题,如同一根刺他扎在心口上整整十八年。 当年三人在南疆分别,他明明答应过南疆那位一定会好好照顾好沈静茹。 可没曾想... 他还记得当年分别之时,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若是茹妹妹受一点委屈,我就拿圣皇的贴身佩剑给你赔礼道歉。” 谁知道一语成谶,自己不仅让沈静茹受了委屈,还是大委屈。 只是这圣皇佩剑没有送出去的,反倒坤凰还是踏浪峰找回来的。 沈静茹轻笑出声:“当年长公主的身份,是臣妾自己辞掉的,嫁给侯爷更是臣妾问陛下要来的亲事,十八年来臣妾在侯府相夫教子,甘之如饴,陛下并没有任何一点对不起臣妾的地方。” 她缓缓抬眼与沈修远对视:“陛下也该知道,当年臣妾突遭大变,已有死志,是侯爷为了开解了心结,臣妾的命是侯爷给的,嫁给侯爷也不是为了陛下笼络功臣。” “若是陛下因为这个才与臣妾十八年避而不见,臣妾倒是觉得大可不必。” 沈修远不由语塞,沉默了片刻后道:“当年先皇是想着无论你推辞与否,他都会给你封号,并且在遗诏中留了明文,是朕...朕没有依诏坚持。” “先皇是何想法臣妾并不关心,臣妾生在流朱城,长在流朱城,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圣朝皇室有任何关系,因而也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个父亲。” 沈静茹冷冷应道。 提到圣朝先皇,沈静茹的语气还是冷了几分。 当年沈静茹为何流落在流朱城,反而成了流朱城的圣女,其中具体始末已经无人知道。 沈修远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当年,你可是用剑指着先皇的鼻子啊。” 当年沈静茹用长剑指着先皇的场面历历在目,为的就是一个名分。 而沈修远在边上被惊得一句字都没有说出口,到现在他都颇感自责。 “那一剑是为了我娘,不是为了我自己。”沈静茹应道,“我娘等了那么多年,等到精力枯竭,依然没有等来想等的人,多年的等待值得我出这一剑。” 沈修远叹了口气道:“所以...今天,你也准备为了你的儿子,再出这一剑么?” 话音刚落,一点厉芒破空而来,在他身前停下。 大殿内的内侍们在短暂惊愕后,紧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 “闭嘴!” 沈修远一声暴喝,顷刻间大殿再次沉寂。 内侍们噤若寒蝉,背后被冒出冷汗尽数打湿。 “全都退下!” 沈修远再喝。 尘光殿中的内侍闻言一怔,旋即齐声应了遵命,退出了殿外。 转眼间,整个大殿中就只剩下兄妹二人。 兄高坐于上,妹肃立于下。 那柄细长如丝的软剑,宛如勾连兄妹两人不见的宿命之线,断去了三寸! 沈修远看着距离自己三尺之遥,纹丝不动的软剑,苦笑道:“皇妹,你与朕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么?” “陛下,有臣妾在,侯爷自不会有二心,你何必一定要让默儿回中京呢?” 沈颂英轻声问道,“臣妾的心思,难道陛下一点都不清楚么?” 沈修远脸上的苦笑逐渐敛去,神情变得极其严肃:“你也觉得朕留你在中京,是用作人质么?” “这个还需要臣妾回答?”沈静茹嘴角挂上了一丝讥讽的笑意,“臣妾这不是一直配合陛下,在侯府中好好待着么?” “没有!” 沈修远忽然咆哮道:“没有!朕从来没有将你当成过人质!” “朕重用公孙武峰,是因为他是朕的妹夫!” “朕从来,从来没有想过用你来要挟公孙武峰!” 沈静茹眯眼反问道道:“所以,你现在要用默儿来要挟侯爷了是么?” 第354章 反目 沈修远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才哑然道:“宁国侯现在是北境大都督,很快就会被朕封为圣朝第三个异姓公爵。” “他的儿子,若只是个寻常子弟,朕不在意他在不在中京。” “他依然会是国公世子,朕依然会赐给他无上的恩宠。” “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也不会为难他。” “只是......当年公孙武峰带到中京的那个女婴,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越人女子么?” 最后这一句,让沈静茹遍体生寒。 抚云的身份,公孙武峰保护得极好。 就算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张浪都不知道抚云的身份。 可沈修远竟然如此简单地就说破了抚云的身份,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一阵慌乱后,沈静茹迅速冷静下来,轻声道:“看来纪不愠早就和陛下说过了。” 沈修远呵呵笑了两声:“儒圣公是圣朝的儒圣公,他当然不会瞒着朕。” “包括公孙默玄灵绝脉的事,朕也早就知道了。” “所以四年前默儿去郡王府退婚,王爷轻易答应了下来,也是得到了陛下的授意?” “那是自然。你们两家的亲事,朕虽然没有下过圣谕,可也是正式到宗人府留过档的,若是朕不点头,这门亲事绝对是取消不了的。” 沈修远点头承认道,“朕当时觉得既然有古越的王女在侧,那颂英那个小丫头总不能做小吧?” 他缓缓站起身来:“虽然到现在为止,北越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得是朕新封的越王乃是北越王室后裔,朕又不蠢,宁国侯府世子贴身丫鬟悄然消失,朕难道会不知道么?” 沈颂英心中剧震。 她一直以为公孙武峰在南疆的布局不说天衣无缝,至少也能瞒得住一时,可没想到,竟然会被一眼看穿! 平静的心绪再乱,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沈修远突然笑道:“不过,朕并没有要责怪宁国侯府的意思。” 沈静茹自然不会相信沈修远的话,但此时说什么似乎都不对,只能淡淡应了声:“是么?” “儒圣公那个培养了多年的弟子去了越境,假以时日,万越王盟就会成为我圣朝的藩属,儒圣公和宁国侯一起谋划了多年,朕岂能不知他们的良苦用心?” 沈静茹:??? 纪不愠是这么说得? 原来如此! 姜还是老的辣,纪不愠竟然和当朝圣皇玩起阳谋来了。 这老头子...... 沈静茹知道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说下去了,转而道:“陛下既然不生气了,那就让默儿在南疆待着吧。” 沈修远却摇头道:“不行。” 见沈静茹刚刚好一些的脸色再次暗沉下来,他轻声道: “皇妹,你要相信朕,朕让侄儿回中京来,不仅不会为难他,反而会给他官爵,朝廷六部九司各衙门,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若是他都看不上,朕可以放他到政事堂,让傅知年亲自教他。” “如果他不想入朝为官,朕还可以帮他牵个线,让儒圣公收他做关门弟子。” 沈修远越说越激动,大手一挥道:“如今侄儿也到了婚配的岁数,整个中京,无论谁家的女儿,哪怕是公主,郡主,只要他看上了,朕做主给他指婚!” “颂英那丫头不是 一直缠着让朕给她恢复婚约么?只要侄儿点头,朕即刻下旨让他们拜堂成亲。” “所有的,只要朕能给的,朕都会给。” “但是只有一条!” 沈修远轻吸了口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宁国侯府中任何一人,都不得出现在万越王盟,甚至...不得出现在南疆!” 这是沈修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称呼张浪为侄子。 只是这两个字在他口中说出来,与阿猫阿狗并没有什么区别。 沈修远这一番表态全在沈静茹的意料之中, 这段时间,尽管沈修远软禁了她,可明发给张浪的上谕却全都是封赏的旨意。 明面上,沈修远确实给足了面子。 可沈静茹要的却不是这个。 她轻声道:“陛下厚恩,宁国侯府上下感念肺腑,叩谢皇恩浩荡。” 沈修远闻言心头一喜:“皇妹可是同意了?” 他之前让狄悠要来了沈静茹的断发送往南疆,借此逼迫张浪回中京。 可断发送到南疆后,张浪却依然留在踏浪峰上没有出来。 昨日狄悠进宫的时候,还说到赵二去了南疆后也音讯全无。 这在沈修远看来,张浪是铁了心不回中京了。 就算是他用沈静茹去威胁他也无济于事。 那...眼下也只有沈静茹同意并亲自让张浪回中京了。 沈静茹没有否认,手中的软剑也缓缓垂下。 沈修远笑道:“皇妹既然同意,那朕便让狄悠陪你去一趟乘风宗,亲自带侄儿回来,到时候朕亦在此殿,为你们设宴洗尘。” 可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猛然凝固! 软剑竟然绽开了成了一朵绚烂的花朵,无数道细密的剑气瞬间将他笼罩! “嘭!” 沈修远座下的皇座在剑气中四分五裂,化作无数块残骸向后激射而去! 大殿之中,顷刻间被如同波浪一般的汹涌剑气笼罩。 柱子,地板,屋顶出现了数不清的细小划痕! 原本用作宴请贵妇人的矮几随之变成了齑粉! 只是灿烂的剑花绽开只有短短一瞬。 一息未过,剑气尽数消失。 沈修远依然“端坐”。 只不过他身上的黄袍已经被全部绞碎消失,露出了那一身明黄色的黄金盔甲! 手中软剑垂下,沈静茹面色微白。 沈修远冷冷看着沈静茹等她开口。 沈静茹第一次露出了笑意:“哥哥,这一剑,你我的恩怨就两清了。” “你还记得么?我曾说过,我一定会扒去你身上的这一层黄不拉几的皮。” 沈修远听到哥哥两个字的时候,冷峻的神色微微有些松动,刚要说话,沈静茹却突然将软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下。 沈修远脸色剧变: “茹妹,你要做什么!” 第355章 白剑心入中京,沈静茹的抉择! 中京城北三里处。 这里有一座不高的小山丘。 因为历代先皇亲征漠北都会在此阅兵,所以此山名为点兵丘。 北境多年未有大规模的战事,点兵丘也成了荒山野丘一座。 山顶上供圣皇俯瞰麾下千军万马的高台已然破旧,残破的旗杆在山风中摇摇欲坠,当年旗杆上迎风招展的旗帜也只剩下了几块破旧的布条。 此时高台上,却站着一人。 一声素布长袍,满头白发随意披落在肩。 自从穿了这一身去见过沈静茹后,狄悠越来越喜欢如此简单的穿着。 比起繁复华丽的华服,简单又随意。 他静静站在高台上,看向山下宽阔的官道,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已经开始怀念当年随驾出征的往事了?” 一个清冷异常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身侧一根光秃秃的旗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黑衣黑裙,黑纱蒙面。 手中无剑,却似乎有一柄绝世好剑立于天地间。 狄悠呵呵笑道:“呵呵,老夫都这个岁数了,是该到了怀念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二小姐会不会时常怀念呢?” 白剑心轻哼了声:“哼,我从不怀念过往——没想到你竟然亲自到这里来堵我,沈修远如此胆小么?” “陛下并没有让老夫来。”狄悠摇头道,“只不过朝廷有规矩,超然之地不得入中京。” “我只是来看一看故人,看一眼就走,不会过多停留。”白剑心冷声道。 “二十年了,二小姐都没有来看过,这一眼不看也罢。” 白剑心冷道:“来都来了,不看一眼怎么可以,你就当做不知道,不要管就行了。” 狄悠指着下方的官道道:“当年老夫第一次从点兵丘过的时候,还是一个无名小卒,那时候,老夫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站在山顶上。” “老夫既然站在了山顶上,那有些事就不得不管了。” 他侧过身看向了白剑心:“二小姐,若是想要进中京,三剑之内断去老夫的一臂即可。” 白剑心冷笑:“狄悠你一个圣境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怕人笑话?” “老夫有什么好怕的?被二小姐断去一臂,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狄悠轻笑道,“呵呵,老夫正好趁此告老还乡,从此闲云野鹤,不必再做那些劳心费神之事。” 狄悠已经摆明态度了,只要他在这里,白剑心就进不了中京半步! 白剑心没有说话,剑意在身上缓缓凝聚。 中京她肯定要去,就算是当今十大圣境之一的狄悠挡在面前,她也会拔剑相向。 作为一个剑道玄修,若是碰到强敌,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剑心立时崩溃。 狄悠老脸之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山风与不断增强的剑意,却未能让他的须发飘动分毫。 不动如山! 剑与山的正面对决,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两位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竟然到这小丘上来看风景了?” 两人同时循声看去。 就见到一头小毛驴从官道中京方向而来。 每隔数息,小毛驴就忽然行进百步。 转眼之间,就到了山脚下。 毛驴背上,侧坐着一人,正是儒圣公纪不愠。 狄悠眯起双眼:“连你都来了?” 纪不愠在驴背上抬眼望着山顶:“镇国公,上面风大还是下来说吧。” 话音刚落,刚刚还在山顶的两人,忽然之间就出现在了毛驴两侧。 纪不愠嘿嘿一笑,跳下了毛驴,又在毛驴屁股上踢了一脚,毛驴发出一声惨叫,就往中京狂奔而去。 山下就只剩下了三人。 狄悠见到毛驴跑走,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问道:“你已经摸到那道门槛了?” 纪不愠捋须笑道:“这些日子在草庐偶有所得,也不算摸到了,最多是看到了。” 狄悠神色再变,沉默片刻后突然有些怆然道:“你我滞留此境时日良久,还有宫里的那位...没想到还是你先迈出了这一步。” “说这些做什么?到了你我这个地步,看到是一回事,能不能走到是另外一回事。”纪不愠笑道,“不然,老夫也不敢请你下来。” 狄悠还没来得及接话,白剑心却冷冷道:“你们两个都不要痴心妄想了,圣王境岂是你们能踏足的?” 狄悠和纪不愠:...... “你们两个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白剑心丝毫不在意两人要吃人的目光,冷声道,“纪不愠你来这里也是来拦我的么?” 两人这才脸色好看了些,狄悠也跟着道:“老纪,有老夫来就成了,你来不是多余么?” 纪不愠却挪动了步子,站到了白剑心身边,背手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来是,是带二小姐入宫的。” 白剑心:???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纪不愠,下意识道:“这日头打东边出来了?你竟然会带我入京?” 狄悠老脸彻底黑了,沉声问道:“老纪你不知道朝廷的规矩?” “规矩老夫当然是知道的,不过么...”纪不愠从袖口取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黄色卷轴,“规矩是规矩,皇令是皇令,你说老夫该听哪个?” 狄悠看了眼他手中看上已经有些年份的黄色卷轴,问道:“你这是猴年马月的密旨了?” “这你不用管,老夫既然没有交旨,就说明这密旨依然有效。”纪不愠将卷轴丢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狄悠接过卷轴打开扫了一眼,就丢了回去:“好好好,原来还是老夫多事了,告辞!” 说罢,狄悠转头就要走。 他现在非常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看到圣朝历,接连遭到了两次打击。 还好就他们三个,不然他镇国公的面子就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别急着走啊。” 纪不愠赶紧道,“你刚才说得也对,朝廷自有规矩,陛下密旨是让老夫找到二小姐并带她入京,可是朝廷的规矩最好也别坏了。” 狄悠停下脚步,侧首问道:“你什么意思?” “镇国公难道忘了?”纪不愠反问道,“立下这个规矩的真宗陛下,可是在圣旨最后还有一句补充。” 狄悠皱眉道:“什么补充?老夫怎么不知道?” “你整天打打杀杀的,朝廷中的公文你什么时候花时间看过?”纪不愠笑道,“这个还是老夫比较在行。” 狄悠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他和纪不愠一武一文,擅长和专注的方面不同,虽然平时两人不怎么对付,但是论到内政公文,十个狄悠加起来都不如纪不愠。 “行,老夫洗耳恭听。”狄悠难得摆出了请教的姿态。 这让纪不愠都要乐出声来了,他赶紧干咳两声止住了笑意: “咳咳,是这样的,那道圣旨中虽然说过,超然之地不得入中京,但若是有两个圣境陪同,又有圣皇亲召,是可以开个特例的。” 狄悠眨了眨双眼:“竟然还有这种说法?你不会坑老夫吧?” “老夫和你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可有对你说过一句假话?”纪不愠略带不满反问道。 狄悠连忙摆手道:“老夫不是那个意思...行吧,既然如此,那老夫就陪你走这一遭。” 他也知道有圣皇密旨在,加上纪不愠比他快了半步,今日肯定是拦不住白剑心入中京了,不过能在白剑心身边看着,他也能安心不少。 白剑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那道被扔来扔去的密旨看,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开口问道:“这道密旨什么时候发出来的?” 纪不愠收起密旨的动作停顿了下,佯装略加思索后道:“那就很久远了,应该是陛下刚登基不久吧。” 白剑心呵了声:“呵,沈修远竟然找到你带我去中京,看来他对我的怨念极深啊。” “不能这么说,陛下那时候还年轻,突然找到老夫说此事时,老夫也很意外。”纪不愠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如果换成现在的陛下,肯定不会下这道密旨了...只能说,年少时情愫还是比利益更加重要。” “狗屁。” 白剑心毫不客气地爆了两字脏话,转而道:“既然如此,那就快走吧,我还急着回踏浪峰呢。” 三人很快便到了中京。 有两位当朝的巨擘在侧,白剑心入城当然很顺利。 不过,她很快就得知了要看的人已经前往皇宫。 “二小姐,你是准备去趟皇宫呢?还是就此作罢。”纪不愠笑着问道。 白剑心脸色沉静,不假思索道:“去皇宫。” 狄悠看了眼纪不愠,本想阻止,但转念想起那道密旨,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三人转道进入皇宫的时候,正是贵妇人出宫之时。 “巧了,应该是尘光殿的宴席散了,要不二小姐就在这里看一眼?” 狄悠拦下两人问道。 他还是不想让二小姐与沈修远见面,如果能在散去的贵妇人中看到沈静茹的话,正好有理由让白剑心就此离开。 毕竟白剑心之前就说过,她来中京只不过是为了看一眼故人而已。 白剑心没有反对,而是停下脚步,远远看向出宫的贵妇人们。 这个距离,对白剑心来说,看上一眼十分轻松。 可一直到最后一人走过,白剑心却始终没有看到沈静茹。 “她怎么不在?” 白剑心皱眉问道。 纪不愠轻声笑道:“看来长公主和陛下多年未见,这一见面就走不开了,兄妹两人可能是在叙旧吧。” 白剑心猛然转头问道:“这次接见,是沈修远亲自主持的?” 纪不愠点头道:“正是...这么多年来,长公主一直托病鲜有入宫朝见的机会,这好不容易进宫了,陛下当然要亲自到场,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么?” “不好!” 白剑心脸色剧变,转身便以极快速度地往尘光殿方向而去。 纪不愠和狄悠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讶异,旋即紧跟上去,一左一右将白剑心夹在了中间。 两人一来,白剑心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 白剑心气急道:“你们干什么!” “二小姐,皇宫大内,若非军国大事,不可奔跑疾走,这是规矩。”纪不愠轻声道。 狄悠也附和点头道:“而且,尘光殿所在乃是宫内偏僻之所,二小姐若是乱闯的话,不仅会迷路,若是冲撞了贵人,那便是大罪过了。” 白剑心闻言心中一凛,焦急的情绪迅速冷静了下来,语气正常道:“是我心急了,麻烦两位带个路。” 纪不愠和狄悠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说,好说。” 就在三人前往尘光殿时,尘光殿中沈修远却已经双眼赤红。 他依然保持了端坐的姿势,可是从他每一个表情变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来看,他并不想继续保持圣皇的庄严姿态,而是在用尽全力挣扎! 可问题是,他现在完全动不了! 沈静茹那无数道剑气确实只让他身上的皇袍四分五裂,也未伤到他分毫。 他身上的圣炎帝胄更不会让他受到一丁点伤害。 可那些看似消失的剑气却不知道何时变成无数道捆缚他的绳索! 他要是不动,就察觉不到这些“绳索”,可他一旦动了,就会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被“五花大绑”了! 沈静茹横剑在脖颈下,看着他道:“哥,你我恩怨已清,接下来便无关兄妹情分。” “我可以困守中京十八年,那是我欠你和侯爷的。” “但是,我的儿子没有亏欠任何人!” “他不该去偿还任何东西。” 沈静茹目光逐渐深幽:“当年,我生下默儿的时候,就向他许下过诺言,这一生我倾其所有,也要给他一世的自由。” “你要让默儿回京,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也知道就算是宁国侯府加上流朱城也无法改变你的决定。”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沈一剑,而是当今的圣皇。” “可是圣皇陛下,万事并不是都会如你心意的。” “你让我去亲自将默儿带回牢笼之中,并且亲身化作他的牢笼,这个...就不行。” “就算你是掌握了天下人生死的圣皇陛下,也不行。” “中京不会是他的牢笼,宁国侯府也不会是他的牢笼,而我...更不会成为他的牢笼!” 她的眼神由幽深转向坚定。 “我沈静茹的儿子绝不会做笼中之鸟!” “我也绝不成为禁锢他的牢笼!” 说到此处,沈静茹眼前闪过了张浪的模样,她的嘴角不由翘起。 是啊,我已经见过默儿长大成人的样子了,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当年我决定同意你去南疆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娘...早就做好今日的打算了。 她轻声道: “默儿,如今能困住你的脚步的,也只有娘了。” “娘...这便亲手为你斩断牵绊你脚步的绳索,打碎你心中的牢笼!” “从此之后,你再无牵挂...天下之大,你,尽可去得!!” 沈修远赤红的双目变得无比惊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住手!不要!!!” 回答他的,是软剑坠落的声音...... 第356章 道剑,神罚! 白剑心心中着急得不行,可也只能跟着两人不紧不慢地前行。 尘光殿的琉璃金瓦已经可以看见,只要再走一小段路程,她就能到了。 从踏浪峰到北境,再从北境到中京。 白剑心一路上基本就没有停歇过。 大师姐交代的事她已经办妥了,按道理说她应该立刻回踏浪峰去才对。 可公孙武峰那一番话,实在让她心中惴惴不安。 所以她以剑灵传讯,让三师妹安排张浪从踏浪峰出来。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不够稳妥。 如今离尘光殿也不过是十几丈的路程,她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就在她穿过一道宫门的时候,心底寒意陡生,脚下竟然无故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纪不愠眼疾手快,隔空虚扶住了白剑心,笑道:“二小姐莫要着急么,这马上就到了。” 狄悠跟着道:“二小姐看来是累到了,等看完人后,老夫去通县给你安排一个官驿休息休息...唉?二小姐,你这是怎么回事?” 狄悠语气一转奇怪发问,这时纪不愠才注意到,白剑心竟然全身都在轻微颤抖! 她的脸上虽然有黑纱遮挡,竟然有液珠落下,滴在了地砖上! 两人再次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比的惊讶。 白剑心是谁? 那可是敢直呼圣皇陛下名讳的存在! 什么事情能让她汗出如浆? 两人刚要开口,白剑心骤然之间化作一道剑光射出! 两人大惊失色,在皇宫大内他们又不可能展开圣灵域阻止,只能紧跟着追上。 白剑心的速度却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 踏浪峰的剑道,号称天下快极,名不虚传! 幸亏这剩下的路上,并没有任何内侍和御林军的岗哨存在,才没有引起不必要的伤亡和惊乱。 两人在尘光殿前追上了白剑心——与其说是追上,不如说是白剑心停了下来。 白剑心站在尘光殿的御阶下,怔怔地看着大殿方向。 纪不愠佯装擦了把汗,抱怨道:“二小姐,之前不是说好了在宫内不能走得太...” 话还没说完,尘光殿的大门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纪不愠抬头看去,就见到屋内的黑暗之中,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迈步而出。 纪不愠和狄悠看到人影轮廓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弯腰拱手准备行礼。 可旋即两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陛下怀中,还抱着...一人? 两人又同时抬眼,竟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沈修远怀中抱着的...正是已经断气的沈静茹!! 沈静茹的手无力垂下,脸则被沈修远拢在了胸口。 身上的礼服血渍斑斑,将沈修远的双手尽数染红。 沈修远则是一脸木然,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 他站在尘光殿前,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却散发着如同冰窖一般的寒气。 饶是两位老臣见惯大场面,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也都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白剑心更是如同石塑一般一动不动。 透过黑纱,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那斑斑殷红上,久久不能挪开。 良久。 沈修远忽然开口道: “传旨,嘉宁长公主...薨逝,着礼部以国葬议之,五服之内宗室,披白,戴孝,为亡者守灵。” 嘉宁长公主,是沈修远在十八年前就定下来的封号。 嘉为善美,宁为平安。 十八年前,这个封号他没有给出去。 十八年后,他第一次从口中说出这个封号时,竟然是为了宣告长公主的死讯!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恐怖到极致的剑气便骤然冲天而起! 万里晴空顷刻之间竟然黑云压顶! 黑云之中,雷光入龙,滚滚不息! 纪不愠两人骇然转首,同时惊声道:“道剑!?” 世间玄修之士用剑者不知凡几。 剑道有高下,而修炼剑道的人,剑胚也有优劣。 最常见的便是凡剑,凡剑之上则是灵剑,灵剑之上更有玄剑。 到玄剑为止,就算是千中无一了,放在哪里都是各方争夺的对象。 沈颂英的天剑则是在玄剑之上,世间所知的天剑有史可查的,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而...天剑之上的道剑,则是传说了! 道剑出,天道合! 这六个字就已经说明了道剑的可怕之处。 那可是以七境便能与八境圣境一战的恐怖存在! 两人和踏浪峰都打过交道,自认为对踏浪峰还算了解,他们也知道白剑心的剑道已臻化境。 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白剑心的恐怖! 一向沉稳的狄悠此时额角竟然冒出了几颗细汗。 他想起了之前在点兵丘上,让白剑心三剑断臂的豪言壮语,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后怕。 如果自己真的托大站在那里让白剑心以道剑连砍三剑,恐怕就不是断臂这么简单了! 皇宫中突然出现的天地异象,立刻引发了宫禁的急案,近万御林军立刻从四面八方向尘光殿涌来! 纪不愠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不能让其他人掺和进来,对狄悠丢了个眼色后,急声道:“二小姐,莫要冲动行事!” 而狄悠则是低喝道:“所有人,不得靠近尘光殿!”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宫内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四处涌来的御林军以及圣皇亲自掌握的人听到狄悠的声音后全部停了下来。 而这时,白剑心已经从地面上飘然而起。 身上缠绕着数道雷光,令人窒息的威压气势正不断凝聚。 雷光将她脸上的黑纱绞碎,露出了白剑心的真容。 而一直对眼前的事物都表现得极其麻木,就算天地异象在前,仍然没有反应的沈修远,在见到白剑心的脸时,眼中多了几分神采。 他喃喃道:“小白,你...你终于来看朕了...你,你来晚了...” “沈修远,当年你带着她进中京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 白剑心闻言如冰霜一般的神色愈发寒冷。 沈修远脸颊抽动了两下,看上去就要当场哭出来一般,可眼眶之中始终没有湿气。 白剑心接着道:“超然之地不得入中京,你带她走的时候,我警告过你三次,你当时又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朕......” 沈修远半晌挤出了一个字,却没有了下文。 白剑心深吸了口气:“当年,我就不该相信你的鬼话,让她跟着回到中京!” 她缓缓举起右手,双指成剑。 黑云中闪动雷光迅速向她指间汇聚! 纪不愠和狄悠两人已经站到了沈修远的身前。 他们自然不会做出背后偷袭白剑心的事,而且他们也知道一旦白剑心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本来就已经接近糜烂的南疆恐怕顷刻之间就会再次叛乱,从圣朝脱离出去了。 所以两人只能挡在沈修远身前,保证沈修远安全的同时,不至于对白剑心造成过分的伤害。 这时,雷光已经在白剑心指尖汇聚成了一柄通天巨剑! 巨剑上散发出玄之又玄的意蕴,如同天降的神罚一般! 而白剑心,就是掌控神罚的神! 中京数百万人都停了下来看向了空中的巨剑,随后如同着了魔一般纷纷跪下顶礼膜拜! 连纪不愠两人都有种心神一晃的错觉,两人不约而同展开了圣灵域,来抵抗这源自大道的意蕴! “沈修远,你既然失约了,那就履行当初的约定。” 白剑心的声音如同雷声一般轰然作响,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丝属于人的情绪。 沈修远浑身一震,突然仰天:“噗!” 一口鲜血喷出后,抱着沈静茹仰面就倒了下去! “朕...对不起她......” 第357章 北与东 北境。 第一场冬雪已经落下。 公孙武峰站在都督府后花园中,仰头看着漫天落下的鹅毛大雪,任由自己变成了雪人。 他已经在雪中站了两个时辰了,只穿了一件单衣,都督府中所有人都不敢阻止,更不敢上前送衣服。 公孙武峰望着漫天的飞雪,心中如刀割一般的剧痛在冰雪之中似乎淡了片刻。 “茹儿......” 两个时辰中,他时不时发出只有两个字的呢喃。 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他知道,牵连着他与中间的那根线,断了。 “值得么?” 公孙武峰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只是不知道是在问沈静茹,还是在问他自己。 这时,公孙武峰的副将急匆匆匆赶到了后花园外。 副将被下人拦了拦,被告知了公孙武峰今日的异常。 副将跟随公孙武峰多年,虽然不是无衣军出身,可也从来没有见过公孙武峰如此状态。 这样的时候,他本不应该去打扰公孙武峰,可转念一想到边关刚传来的紧急军情,他还是毅然踏入了后花园中。 “启禀大都督!” 副将在公孙武峰身前单膝跪下,朗声道:“虎狼关,太武峰,三留镇等方向都发现了北漠汗庭的狼骑斥候,不出意外的话,狼崽子们要南下打秋风了。” 他不敢抬头去看公孙武峰,只能跪在雪地之中,等着公孙武峰的回应。 可过了良久,公孙武峰依然没有反应。 副将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没有反应那便是最坏的回答。 自己贸然打扰了大都督,这罪责可不小。 正当副将想着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责罚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他愕然抬头,就见到已经一身戎装的公孙武峰。 “大都督......” “走,随我去虎狼关!” 虽然看不到面甲下公孙武峰此时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声音中,副将知道,大都督依然是大都督! ------------ 东海之外。 流朱城。 流朱城说是一座城,其实是一座岛屿,并没有城墙。 这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相当于一县之地的岛屿,时到今日已经非常繁华。 道上所有的建筑都以岛屿中央的一座如同金字塔一般的高大殿宇为中心,一圈一圈往外规整地铺开。 而这座高大殿宇正是流朱城所有城民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天枢宫。 上层是供奉流朱城历代城主的所在,中下层则是流朱城城主等人的住所。 天枢宫最顶部是一个平台。 平台上没有其他建筑,只有一尊塑像。 这尊塑像坐西朝东,面向无尽的海域,正是流朱城第一任城主司马长空的塑像! 此时塑像前,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大小的小孩正坐在一张祭桌前,拿起桌上日常祭祀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好吃,真好吃。” 他一边吃还一边不停念叨着,嘴里还没咽下,两只手同时抓住另外两块糕点。 等霍霍完两盘糕点后,他才拍了拍肚子道:“有点饱了...”靠在祭桌上,同塑像一起看向蔚蓝的海面。 “老祖宗,你说你都不在了,还吃那么好做什么?” 小孩一边消食一边感叹道,“这些糕点,我都吃不到,全部送你这来了。害得我只能偷偷上来吃上几块。” 他停顿了下,用手指甲剔了剔牙,屈指弹了糕点渣后,继续道:“你说这些不争气的家伙蠢不蠢,明明是我吃的糕点,他们竟然还说你老人家在天有灵,嘿...一群无可救药的蠢货!” “算了,这城中本来聪明的就不多,那个聪明人愿意在这里整天待着?连口时令的水果都吃不上几个。” 小孩摇头道,“唯一一个聪明的...” 他紧紧抿住了嘴唇。 良久后才道:“......已经去找你老人家了。” 他回过头看向了塑像那张永世都古井无波的脸,吐槽道:“你说她是不是闲得蛋疼...额,不对,她好像没有蛋...反正是太闲了,竟然要去中京!” “那狗屁地方是人去的么?” “...虽然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额...听说还有很多好玩的...” “额......” 他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皱着脸好半天突然起身道: “算了,她终归还是我的师姐,我去把她接回流朱城安葬,这个理由很合理吧?你说是不是?” 海风吹过,塑像的眼眶下突然留下了一道白色泪痕! 小孩见到泪痕的时候,忍不住往后一跳:“我滴娘嘞!老祖宗你这是真显灵了?” “你也觉得师姐太可怜了是不...嗯?哪只王八蛋鸟在老祖宗头上拉屎了!!别让我抓到你,抓到就烤了吃了!” 他指着天空破口大骂,随后转眼一瞧,一只海鸥正往天边远去。 “哈,找到你了!” 下一刻,小孩就出现在了海鸥边上。 正飞得舒畅的海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脖子。 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抓着从空中急速坠落! “哈哈哈,这只鸟先留着,到时候接师姐的时候,总不能空手去吧?” “臭师姐!你骗我说很快就回来的!” “我等了你二十年!” “大骗子!我来接你了!” 声音逐渐往西边远去! (第二卷完!) 第358章 你出门在外都乱吃东西的么? “娘!” 张浪忽然从梦中惊醒,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雾还没散?” 他根据肚子空虚的程度判断出自己至少错过了两顿饭。 现在至少是午后了,可窗外天色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点午后的阳光。 张浪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刚才的梦境不由再次浮现。 他睡眠一直很好,少有做梦的时候,刚才的梦境又实在太过真实,到现在心脏还在扑扑乱跳。 他看到几年没见的沈静茹来和他道别。 而在沈静茹的脚边,还有两个孩童。 两个孩童哭得撕心裂肺,口中不住地喊着:“娘别走。” 沈静茹宠溺地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后,竟突然化成了白骨! 张浪就在这个时候惊醒。 这几年在外,张浪也有梦到沈静茹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一次是如此惊悚的。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是因为知道娘被软禁的缘故?” 张浪心中疑惑,将这归结到沈静茹目前的现状上,“可是...沈修远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对我娘动手吧?” “毕竟...他们是兄妹。” 兄妹两字刚出口,张浪就用力摇了摇头:“什么兄妹,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这是华夏两千年王朝史血淋淋的经验和教训。 “不行,我得赶紧把这里的事处理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进京!” 张浪之前是准备慢慢前往中京的,在进入中京之前,他要尽量提升自己的实力。 到了中京之后,他才有更多的自保能力。 可突然做了这个梦后,张浪当即决定,薅赵二羊毛的事到泗水宗就结束。 不管怎么样,先让朝廷解除了对宁国侯府的软禁再说。 想到此,张浪一个鹞子翻身起来,跳下床,用力拉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他就听到一个轻微的鼾声从脚边传来。 他低头一看,就见到了正在房门边上打盹的柳长老。 “唉!醒醒!” 张浪用了点力踢了柳长老一脚。 柳长老昨晚陪着张浪一个通宵,也睡得正香,被踢了一脚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身旁腿脚,再顺着腿脚往上一瞧... “我的天呐!” 柳长老从地上噌一下弹了起来。 是真·弹起来,就像一只蚂蚱一样,一口气弹到了十步远。 张浪:??? 不是,我有这么吓人么? 这张老脸都快扭曲了! 张浪刚想说话,就见到柳长老用力揉了揉眼睛后,转身撒丫子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宗主!世子他醒了!!” 柳长老这诡异的反应让张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就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他愣神后追到院子门口,就发现柳长老已经跑没影了! 而在院子门口有四条道,凌晨来的时候,雾气逐渐浓重,加上看了一晚上的货,实在有些累,张浪还真没注意这些道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在院子周围张浪也没有看到泗水宗其他人在,只好凭着自己的直觉选了一条路。 他想着等碰到了人,再让人带自己去阮重初所在的房间就行了。 可顺着这条羊肠小道走了一会,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前方豁然开朗,让他看到了另外一座院子。 院门上方书着三个字“澜沧院”。 这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哦!对了!柳长老说沈颂英是在这里住下的。 张浪想着要马上离开,那就干脆把沈颂英也叫上吧,到时候省得再浪费时间让人再跑一趟。 于是他就上前推开了院门。 澜沧院比他住的院子还要大,小景致做得也更好。 沈颂英怎么说也是清河郡主,接待规格肯定要比他高。 只是让张浪没有想到的是,偌大的澜沧院中竟然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就算沈颂英再不喜欢有人打扰,泗水宗也应该安排人手在院子中等着才对。 这连续的不正常让张浪警觉起来。 泗水宗该不会是搞事情吧? 张浪快步到了的院中主屋门前,也不管什么男女之别了,上前一脚就踹开了大门。 紧接着,张浪就忍不住怒吼出声:“阮重初,你这是在找死!” 房间中,沈颂英正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而桌子上还摆着那一桌的酒菜! 到这个时候,张浪要是还猜不出这酒菜有问题,那他就是蠢了! 他快步到了沈颂英身边,先探了探她的脖颈。 好,人没事,看样子是被下药迷晕了。 沈颂英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迷晕了,泗水宗的人也不敢碰她。 所以就让她在这里趴着拉倒。 泗水宗这种不大的宗门在濒淮江这种重要的水域还能分到一杯羹,肯定是有其独到之处以及一些摆不上台面的手段。 比如连沈颂英都能中招的迷药! 不过还好只是迷药,如果是毒药的话,张浪可能还会觉得棘手。 可如果是迷药的话,对于从踏浪峰四五两殿掏了不少东西的张浪来说,这还真不算个事。 很快,两颗提神醒脑的丹药落肚后,沈颂英就悠悠醒转了过来。 “默,默哥哥...” 沈颂英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头疼欲裂,就像是一夜宿醉了一般,看到张浪先是一愣,旋即两颊发红道: “我昨晚喝多了,你,你,你该不会......” 张浪:...... 这丫头脑子装的屎么?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还是说少女怀春之后智商直线下降是他么的自然规律? 张浪没好气道:“你出门在外三年多,难道去每个地方都是乱吃别人的东西么?” 沈颂英眨了眨眼道:“是啊,他们难道还敢对我下药不成?” 张浪再次:...... 好好好,原来不是智商下降,纯粹是有恃无恐。 不过说得也是,在圣朝境内,谁敢真的打沈颂英的主意? 之前她到乘风宗的时候,李随封都紧张得要命,更别说泗水宗这样的小宗门了。 不过是时候让这丫头见识一下什么叫江湖险恶了。 张浪轻吸了口气,便将泗水宗下药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片刻后,整座澜沧院发出一声巨响。 整个院子都夷为平地! 沈颂英像是一头下山的猛母老虎,仰天嘶吼道: “阮重初!你给本郡主滚出来!!” 第359章 老实交代阮重初! 当阮重初看到柳长老跟疯子一样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好。 而当他听到张浪不仅没如他计划地睡上十天半个月的时候,魂都快被吓出窍了。 正当他急匆匆往张浪的院子赶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了澜沧院方向传来了轰天巨响! 本来就一脸铁青的阮重初此时脸色煞白,颤抖着声音道:“该,该,该死,怎么让,让世子找到,找到郡主了!” 他看到从张浪房中撤下的空盘子时,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所以也没想着张浪的住处与澜沧院之间安排人盯着。 再说宗内也没有人愿意接盯梢清河郡主的差事,谁知道这一失足就成了千古恨了。 张浪还是好说话的,可清河郡主就不一样了! 这没处理好,就是灭宗的大祸啊! 虽然阮重初不是在泗水宗长大的,对泗水宗的感情也没有其他弟子深。 可自己一手将泗水宗带到这个程度,其中凝聚了不少心血,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泗水宗就这么被除名了! 于是阮重初用尽了全力往澜沧院赶去。 并且在沈颂英一声怒吼后的两息时间内准时出现! 在距离沈颂英十几丈远的时候,他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而剩下的距离,他就是这么跪着滑了过去! 一旁的张浪就这么看着两道清晰滑痕出现在了地面上。 这绝对是他两世为人见过的,最标准,距离最远的滑跪! 这阮重初,果然是个人才啊! 然而阮重初的滑跪并没有什么卵用。 迎接他的是抵在喉咙上的剑尖! 只要再往前一寸,他的喉咙就被捅个对穿! 阮重初连忙道:“郡主,你听我解释!” 沈颂英当然不想听什么解释。 她出门在外三年,可从来没有被人暗算过! 更别说,这次是在张浪面前,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她从张浪的神色中看得出来,张浪觉得她多少有那么点缺心眼! 一想到自己的形象在张浪心中彻底塌房,沈颂英就想一剑穿过去得了! 张浪却适时开口道:“来吧,请开始你的狡辩。” 沈颂英这才没有将这一剑递出去! 既然张浪想听阮重初的狡辩,那自己就先忍一忍吧。 阮重初稳了稳心神,随后竹筒倒豆子一般道: “世子,郡主,真不是小老儿想要给两位下药的!” “小老儿哪有这个胆子给两位下药?这不是不要命了么?” “小老儿虽然岁数大了点,但还是想过几十年快活日子的,实在是...实在是有人要小老儿留世子在此做客,没办法啊。” 张浪没想到阮重初这么痛快就交代了,他冲着沈颂英使了个眼色,沈颂英才不情不愿地将剑缩回了半尺。 感受到喉间的寒意退去,阮重初才觉得三魂七魄回来了一半。 他也不用张浪提问,接着道:“世子不用问是谁,因为小老儿不敢说。但是小老儿唯一肯定的是,那人只要世子不去中京就行,并不是想动世子分毫。” 张浪皱眉问道:“为何不让我去中京?” 阮重初苦笑道:“这个...小老儿也不知道啊,但是小老儿敢指天发誓,泗水宗对两位没有一分一毫暗算的想法,包括迷药,也只是让两位睡上十天半个月,绝对不会对两位造成任何损伤!” 张浪又看向了沈颂英。 沈颂英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朝张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张浪知道阮重初没有在说谎,而且看对方的样子,那个不让自己去中京的人也不是泗水宗可以惹得起的,甚至比沈颂英还要可怕。 所以想要从阮重初嘴里问出这个人的身份肯定是不可能了。 “看样子,阮宗主是绝对不会说出那人是谁了是吧?” 张浪直接问道,阮重初抿了抿嘴唇后应道:“世子恕罪,确实不能说,如果说了,泗水宗将再无一个活口。小老儿惹两位生气,大不了我以命相赔,可是那位...呼...那就不是一条命能解决的事了。” 张浪暗道了声果然,点头道:“行,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 阮重初闻言,立刻一个重头磕到了地上。 “轰!” 地面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圆坑! “多谢世子不杀之恩!” 张浪:...... 这打蛇随棍上的功夫也很了得,滑溜的很么! “你先别急着谢。” 张浪抬手道,“我不喜欢杀人,但是你必须要给出赔偿,这很合理吧?” 阮重初抬起头道:“合理!本宗的库藏,只要世子看中的,尽管拿去,只要给本宗留一些口粮和基本的生活用度就行。” 这答应的干脆程度再次提高了张浪对他评价。 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知道轻重取舍,难怪泗水宗能混得风生水起。 张浪满意点头道:“你有这个态度,我很满意,那别的不多说了,我看中的东西已经让柳长老登记在册了,你让柳长老给我运到码头就行,我要离岛。” 阮重初却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怎么?有困难?” 张浪眯眼问道,但凡阮重初表现出一点犹豫,那就不是这个价了。 阮重初却连忙摇头道:“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世子看中了就拿去,小老儿一点眉头都不带皱得。” “那你刚才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小老儿的意思是...世子恐怕是没办法离开江中屿。” “嗯?你还想强留我!?” 张浪语气瞬间发冷,而沈颂英的剑也再次抵住了阮重初的喉咙。 阮重初再次吓出了一声冷汗,连声道:“不是不是,小老儿哪敢啊?小老儿的意思是...如今江中屿已经身处迷阵之中,世子是真没办法出去。” 张浪想起了江面上的大雾,皱眉问道:“江上雾气不是自然生成的?” “嗯。”阮重初应得倒是干脆,“此乃氤氲迷魂阵,是本宗压箱底的大阵,本宗能在江中屿苟活至今,此阵居功至伟。” “那既然是你们泗水宗的大阵,你关了就是么。” 阮重初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关不了。如果只是普通氤氲迷魂阵,小老二确实能关,可是...可是这大阵又被加了几道阵法,如今已经成为氤氲夺魂阵,小老儿...爱莫能助。” 张浪自然能听出来加强了阵法的人就是要强留自己在江中屿的那个。 迷药加迷阵,双保险是么? 张浪哼道:“不就是迷阵么?你关不了,不代表我破不了。” 他走到阮重初身边踢了他一脚:“带我去大阵的阵眼,我教你怎么破掉这破阵!” 阮重初却皱脸道:“这...要不还是算了吧?如今的大阵就算本宗的祖师爷来了也没有办法,世子你又何必...” “你这是不信我能破阵?” 阮重初犹豫了下,还是点头道:“小老儿虽然不想扫了世子的雅兴,可实在是...好吧,我不信。” 张浪笑眯眯道:“要不...咱们打个赌?” 第360章 张浪破阵! “你这阵眼就在这里?” 张浪指着一块和小岛只有一块木板连着的岛礁,耷拉着眼皮问道。 阮重初点头:“是啊。” “这么重要的阵眼,你就放在这地方?你不怕别人进来一脚给你踹翻了?” 张浪看着完全挂在岛外,上面还长满了水草,上面还附着着一些不知名贝类的岛礁,总觉得阮重初是在诓骗自己。 阮重初颇有些得意道:“世子就有所不知了,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本宗立宗这么多年以来,历经的劫难也不少,大部分都被氤氲迷魂阵给挡住了,即便是有人侥幸上岛,也没有人到这里来寻找大阵的阵眼。” “也对,你们宗门本来就小,有这么好用的大阵,任谁都会觉得会被好好保护起来。” 张浪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阮重初身后包括柳长老在内的八人道:“那你叫上他们是干什么?” 阮重初呵呵笑道:“呵呵,这不是怕世子破阵之后,万一大阵受损,小老儿即刻就能让人修缮么?” “本宗大阵寻常弟子是无法接触到的,只有我等九人轮番养护,所以小老儿一口气就将他们全部叫了过来。”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 张浪哼道:“你们最好不要在边上做什么不合时宜的小动作,郡主可看着呢。” “放心放心,小老儿绝对不敢做小动作。” 阮重初忙拱手道,“那世子先上礁?” 张浪也不客气,踩着“咯吱咯吱”响的木板,率先跳上了岛礁。 随后九人也跟了上来。 岛礁不大,十个人往上一站,就显得非常拥挤了。 张浪看了一眼后:“阵眼在何处?” 阮重初指着张浪的脚下:“就在那里。” 张浪低头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脚下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孔洞。 “咻!” 张浪就被洞中传出的巨大吸扯力一口气就拉了下去。 孔洞随后封闭。 张浪突然消失沈颂英看得明明白白,下一刻,剑气就将阮重初九人笼罩了。 “你们对默哥哥做了什么!!” 阮重初吓得噗通一声再次跪下:“郡主别误会!这可是本宗的大阵,进去与出来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入无影,否则的话,岂不是会闹得人尽皆知?” 其他八个长老跟着不停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他们九个人联手,自然能和沈颂英过上几招,可他们不敢啊! 清河郡主在圣朝什么地位,他们几个心里能没有点逼数么? 所以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里的情况说了一遍,语气无比真诚,神色也十分坦诚,一看就是个乖宝宝的样子。 不过他们说说得倒是在理,本来礁石就不大,安放阵眼的空间就小,所以每次只能进去一人倒也正常。 而且他们九个保证,只要张浪没有出来,他们九个就会一直待在此处绝对不走。 “郡主放心,我们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得罪宁国侯府,这里离南疆可是近的很啊。” 阮重初说完这句总结陈词,沈颂英这才收了剑气,在岸边盘膝坐下:“好,我就和你们一起等默哥哥出来。” 九人这才同时长出了口气。 觉醒了天剑之后的沈颂英,随意出手的剑气就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给九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九人也变跪为坐,一个个看上去非常老实。 一时间,岸边只剩下了江水拍岸的涛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沈颂英见九人如此老实,也就眯上眼养神练气。 岛礁上,九人看上去没有在说话,可若是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他们的手指头在膝盖上时不时地会敲动几下。 这正是泗水宗内部密语。 柳长老:“宗主,咱们这样真的可以么?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几个一个都跑不了啊。” 阮重初:“让他走了,咱们接下来生意还做不做了?现在正好,他既然愿意自己进去,高兴还来不及呢!” 另一位长老:“宗主英明,这进去了只要阵法不关上,咱们不给开,世子爷也得老老实实在里面待够十天。” 阮重初脸上闪过一丝得色,旋即恢复正常:“那当然,而且这还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到时候也不能怪咱们头上来。” 柳长老:“可万一...他破阵了呢?” 其他八人同时出现了一种憋屎憋得难受的模样。 “柳师兄你在说什么笑话?” “就是,你要是逗笑我们了,到时候被郡主发现异常那可就惨了!” “柳师兄闭嘴,不对,不许再动手指了,你再说一句,我当场就笑喷了!” “拜托,这氤氲迷魂阵咱们几个说关还是能关的,可现在这...除非是直接抠了氤氲宝珠,不然我想不出其他法子来。” “师兄难道不知道这个世子爷是出了名的废物?就他能破这阵法,我倒立过来吃死鱼!” 看上去礁石上一片平静,实际上热闹非凡。 要不是沈颂英在侧,九人的笑声都能把浪声给压下去! 阮重初强忍笑意:“柳师弟多虑了,现在咱们这个大阵,除非大宗师亲临,否则就算是到了阵眼中,也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长老使劲眨了眨眼:“竟如此厉害?好好好,看来确实是我多虑了。” 阮重初:“好了,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波折,总算事是办妥了,就是委屈几位师弟在这里和本宗主辛苦几日。” “宗主说得什么话,只要本宗能拿下南疆那边的生意,咱们几个坐上一个月都不算什么。” “就是就是,一宗人不说两宗话,宗主怎么如此见外。” “宗主能屈能伸,这一手阳谋更是让我等大开眼界,我等觉得跟着宗主再苦再累也是与有荣焉啊!” 一顿马屁随之跟上,阮重初早上就被吓得没有出现血色过的脸颊此时要上了一层红晕。 就在几人“聊”得正欢时,一个大浪突然拍下! 九人立刻被浪拍成了落汤鸡。 柳长老摸了把脸道:“今天这浪邪门了,怎么会这么...嘶!” 话没说完,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后就指着江面道:“宗主,宗主,你看!” 阮重初擦了把脸上的江水,又呸了几口,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一团雾气有什么好看...我的天爷!” 他侧过头一看,刚有了层血色的脸颊瞬间惨白! 第361章 中京,老子要回来了! 江面上本来伸手不五指的浓雾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被浓雾遮挡住的日光正好洒到了九人身上。 九个人的表情出奇得一致——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两个鸡蛋! 在场的也只有沈颂英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 她在踏浪峰上待过,而且就是和蔡图星一起。 在她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人在阵法这块的造诣能比得上蔡图星——包括儒圣公纪不愠在内。 而被蔡图星极力夸赞的张浪面对这样的“小阵”那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刚才她听到阮重初说只要张浪破阵了就能出来就没有继续追究了。 破阵这么轻松的事,犯不着浪费力气动手。 与淡定的沈颂英相反,阮重初此时心神剧震,满脑子就是四个字:这下完鸟! 说好的困张浪至少十天的呢? 这他娘的还不到半个时辰啊! 大阵就被破了? 阮重初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连礁石上的孔洞再次出现,张浪从里面跳出来都没有发现。 “唉!” 张浪出来后伸手就拍了下阮重初的肩膀。 “啊呀!” 阮重初吓得一蹦三尺高,险些直接从礁石上跳进江中去了。 还好柳长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张浪笑眯眯道:“阮宗主这是干嘛呢?还没到晚上呢,就想去江水里洗个澡了?” 阮重初这时候才看到了张浪,嘴唇颤抖了几下,喉间发出了几声“呜呜”的不明所以的声响。 “好了,大阵已经没了,麻烦阮宗主给我准备船只,我要离岛。” 阮重初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右边脸颊迅速肿了起来。 脸上的疼痛传来,总算让他的心神稍稍定了下来,大声问道:“世子,你是怎么破阵的?这根本不可能啊!” 张浪摊手道:“怎么破阵是商业机密,无可奉告,至于可能不可能...” 他翻了个白眼到:“你又没有眼瞎,难道自己不会看么?” 阮重初老脸立刻垮了下来:“世子爷,您行行好...” “唉~别和我说什么行行好,愿赌服输,你既然输给我了,那东西我肯定是要拿走的。” 张浪打断了阮重初的话,“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可以到宁国侯府来说道说道,你要是有那个胆子的话,你就干脆告到刑部或者大理寺去,我奉陪到底。” 阮重初一听张浪这话,就知道自己算是栽了,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道:“小老儿没有不认账的意思,只是这氤氲宝珠是本宗祖师爷安置的,小老儿的修行不够,这恐怕一时半会是拿不出来给您。” 张浪眨了眨眼睛道:“不用你拿啊,我已经拿到了。” 说着,他摊开手掌,阮重初就看到了他手掌中一颗散发着七彩雾气,鸽子蛋大小的宝珠。 轰! 阮重初仿佛被一柄大锤砸中了脑门。 双耳发出一阵阵的轰鸣,眼前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下泗水宗的镇宗之宝! 氤氲宝珠! 他...他怎么拿下来的!? 就算是六境宗师,都抠不下来,他是怎么做到的! 可现在哪里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阮重初之前为了保证张浪进入礁石,可是和张浪打赌了的! 若是张浪赢了,这氤氲宝珠就要归张浪了! 他本来就没想着张浪能成功破阵,而且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他输了,张浪也拿不走氤氲宝石。 等张浪回到了中京,能找到取出宝石的人,此处离中京千八百里地呢!人家难道还会为了这东西再跑一趟? 好,就算他让人再跑一趟,到时候氤氲迷魂阵一开,对方也进不来啊! 反正自己有将军做保,肯定是个稳赚不亏的买卖。 可打死阮重初也想不到,张浪不仅成功破阵,竟然还将氤氲宝珠给抠了出来! 现在他不是亏多少的问题了,而是泗水宗即将面临破产的问题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局面,阮重初怒气攻心,仰面喷出一口鲜血后,直接晕倒在了柳长老的怀中! “宗主!” 八个长老见状焦急地将阮重初围了起来,一探鼻息,惊声道:“不好!宗主心脉受损,有性命之忧!” 张浪看阮重初被气成了这样,就取出了一颗丹药丢了过去:“把这个给他吃了,再养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虽然阮重初阻拦他回中京,但确实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要阮重初的命。 而且阮重初身后的人张浪还没找出来的,更不会让阮重初死的。 柳长老接过丹药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 他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高等级的丹药? 就这颗丹药,就足以抵得上泗水宗三成的家底了! 他看向了张浪,十分诚恳道:“多谢世子赐丹救我宗主性命。” “谢就不必了,赶紧给我准备船只。” 张浪摆手道。 柳长老连连点头:“好,这就给世子安排。” 于是,八位长老兵分两路,柳长老三个留下来照顾阮重初,剩下的则是给张浪紧急调集了船只,并且亲自帮张浪把看中的东西全部搬上了船——还有尚在昏睡中的赵二以及老梁。 他们两个一直是很警觉,本不想吃泗水宗上来的东西。 可是看到小黑上桌了,吃了之后屁事没有,两人当然不能看着小黑吃。 于是吃了两口,再喝了半坛子的酒后,也人事不省了。 小黑倒是精神得很,看到张浪后,尾巴摇得和雨刮器似的。 不到半个时辰,两艘大船便从江中屿开了出来。 昨天的时候张浪本来打算等到结束的时候,就问泗水宗要两艘大船,然后顺着水路向北,省却了路上的颠簸之苦。 现在他改主意了。 水路虽然舒服,可速度实在太慢。 他就让泗水宗将船停靠在码头上,要了八匹好马,一下船,叫醒了赵二和老梁,跨上马就往中京方向全力冲去。 中京,老子要回来了! 第362章 回京的路上不太平!(上) 张浪抵岸的同时,阮重初也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脸铁青的伍百里。 “将军......” “你躺着吧。” 伍百里冷声道。 “将军,小老儿无能...” “这不关你的事。”伍百里倒是没想让阮重初背锅,“世子这段日子的成长,连我都被吓了一跳,你困不住他是很正常的。” 阮重初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凄凉。 伍百里接着道:“泗水宗的损失,我补不了你,你知道的,我向来身无长物。” “将军何出此言,小老儿可从来没有想让将军...” 伍百里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虽然你没有留住世子,但是之前答应过你的依然还会兑现的。” 阮重初惊讶地“啊”了声:“将军,无功岂能受禄?” “不用推辞,你应该知道我做下的决定,从来是不会更改的。”伍百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来看你一眼,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他拍了拍阮重初的肩膀道:“老营的兄弟日子都不容易,你不要怪我。” “将军说得哪里话,只要将军一句话,我阮重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阮重初眼圈有些发红,伍百里这一句兄弟,让他异常感动。 这次哪怕是赔光了泗水宗的家底,有这句兄弟,也都值了! “好了,我要再去阻拦世子了,你好好休息,后会有期。”伍佰里朝他拱了拱手,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阮重初挣扎着下了床,站在床边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张浪一路急速往北,除了必要的休息以外,连吃饭都在马背上过了。 赵二对张浪突然的转变表示讶异的同时长出了口气——荷包算是保住了。 而且他总算不用再给小黑牵马了。 只是...这一路上,似乎有些不大太平。 一天后。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随着这一句经典台词出口,张浪前方又出现了一队山贼。 张浪:...... 这是第几波了? 这可是圣朝官道啊! 这些个盗贼都上官道上打劫来了? 就算你来打劫,你见过哪家毛贼排出的阵型怎么看怎么像军阵的? 张浪暗自哼了声,看来阮重初背后那人应该是军方系统的。 想想也正常,宁国侯府算是军方之中后起之秀,本来根基就不深厚,还被朝廷清洗了一遍。 随后又被沈修远利用,对以狄悠为代表的军方老人打压。 在军方中人缘可不算好。 现在宁国侯府出事了,他们当然想要继续看宁国侯的笑话。 能让张浪晚一日回中京,宁国侯府与沈修远的之间芥蒂就会深一分。 这也算是报复宁国侯府的一种方式吧。 张浪在遭遇前几波“山贼”后,就大概想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于是这次再碰上,他也不和这些“山贼”废话了。 对沈颂英使了个眼色后,张浪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那些山贼没想到张浪竟然就这么冲了过来,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毕竟将军只让他们假装山贼拦一拦世子,可没说让他们真把世子怎么样了。 可沈颂英可不管这么多。 张浪所过之处,不需要他操一点心,那些“山贼”立刻就人仰马翻。 沈颂英下手还算轻的了,一个都没死,一个都没重伤,但是躺两天肯定是避免不了。 张浪一口气冲出了“山贼”设置的阻拦,冷声道:“赵管家,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赵二:??? 不是,这关我什么事? 赵二还奇怪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拦着张浪回中京。 这不是妨碍他回京复命么? “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不误会你心里清楚,要是再让我看到一波山贼的话,我就让黑长老继续招呼你。” 张浪没有耐心听赵二狡辩,直接放出小黑威胁。 赵二看到小黑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立刻脊背发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圣朝第一军师,碰到真狗头那是真打不过啊! 赵二打定了主意,若是再有哪个不开眼的冒充山贼剪径的话,他就弄死那个营的主官! 一行人又走了一日,还好,山贼没有继续出现。 山贼虽然没有出现,可是路上却遭遇了不少“意外”。 什么突发性的山体滑坡啊,官道上突然堵马啊,甚至一棵古木就这么赤裸裸地横亘在官道上。 官道修建的时候,两侧的树木都被清理过了一遍,这三层小楼高的,看上去刚刚被雷劈就这么倒在了官道上,看得张浪一愣一愣的。 看来那个家伙为阻挡自己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不过越是如此,张浪越是不能随他意。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这一路上,遇坑填坑,遇树开路,堵马没办法了,就干脆从边上绕过去。 一直到天色都暗下来的时候,张浪确实比之前计划中慢了一些。 不过速度虽然慢下来了,可以从时间上找啊。 于是哪怕在天黑之后,张浪依然继续赶路,压根就没提休息的说法。 一直到了夜深了,张浪看路程差不多了才找了一个林子休息。 赶了一天路,连小黑都感觉无聊到疲惫,于是这一晚上,四人睡得特别香。 第二早上,张浪一觉醒来,正准备重新上路的时候,脸一下就黑了! 八匹马,昨晚睡着的时候还好好,这个时候竟然全部惨死当场! 第363章 归京的路上不太平!(下) 从马的死状来看,像是被野兽给撕咬而死。 张浪脸都快黑成墨了。 要是换成其他赶路的小商队,马匹被野兽拖走一匹或者被咬死咬伤倒也是正常的。 可这事在张浪这...怎么可能么! 什么野兽在感受到小黑的气息后还能靠近的? “小黑!” 张浪的怒吼声惊动林中的飞鸟,噗噗噗飞起了好大一群。 随后他就和睡眼惺忪的小黑进行了一场友好的交流。 “你给我死过来!你告诉这马是怎么回事!” “汪?”(我怎么知道?) “你少给老子装蒜,昨晚我让你守夜的吧?”、 “呜...汪!”(有这回事么...啊!有!) “好,你既然知道是你守夜的,那你人,呸,你狗呢?” “汪...呜...”(这个...太无聊就睡着了...) “睡着了?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想造反是么?” “汪汪汪!”(没有没有没有,我哪敢造反啊。) “那你说,这怎么办!”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我不管,你守的夜,结果马死完了,你要是解决不了这事,等会早饭就吃狗肉火锅!” “......” 面对张浪的威胁,小黑沉默了。 她在张浪不注意地时候瞟了一个方向一眼,随后垂头丧气地往远处的密林中去了。 张浪在昨晚宿营的地方架好了锅,烧好了火,坐在地上等着小黑回来。 他是被小黑气到了,在这关键时候,这货竟然睡着了! 这到中京还好几百里地呢,没有马就靠着两条腿,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一晃眼就过去了。 日头都已经上了三竿,张浪甚至已经取出了一整套的宰狗刀具,惹得沈颂英都出来给小黑求情了。 “你别劝,谁来劝都不行!” 张浪撸起了袖管,“我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她还敢给我整这一出!” 老梁和赵二则是在边上吃瓜看戏。 特别是赵二,这一路上没少受小黑的气,能看到小黑挨收拾,心中可别提多解气了。 就在这时,密林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虎啸! 沈颂英微微蹙眉,立刻挡在了张浪身前。 张浪:...... 喂喂喂,我现在比你强了好吧?怎么搞的我跟个吃软饭的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沈颂英身前,循声看去,就见到几个颇为庞大的身影从密林中跑了出来! 分别是三头长颈鹿,一头象,一头犀牛,两匹狼还有...一只吊额白睛的老虎! 这组合能凑到一起简直就是动物世界的奇迹! 不过张浪看到在这几头野生保护动物前面小跑过来的小黑,也就释然了。 有小黑镇场子,哪怕再奇怪的组合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小黑呼哧呼哧跑到了张浪身前蹲下。 “汪!” 一声犬吠之后,相继赶到的老虎犀牛之类的先后或蹲或伏,十分尊敬的样子。 小黑满脸的嘚瑟,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汪汪!”(你看,搞定了。) 张浪:...... “这里就没有马啊,牛啊什么的么?你给搞来这么些个玩意?” 张浪指着那几只没好气问道。 小黑的回答是,确实没有马,但是牛是有的。 叫唤着就到了犀牛边上,爪子往犀牛的小腿上一搭:你看,这不就是牛么? 张浪:...... 好好好,这也算是牛是吧? 总之,坐骑的事,小黑还真给解决了,狗肉火锅肯定是吃不上了。 不过张浪要是骑着这些个玩意入中京的话,不用第二天,当天晚上他就会成为中京的头号新闻人物。 只能在下个镇子或者县城重新置办马匹了。 至于这些个玩意...... 张浪斟酌再三,先把大象给放弃了,因为速度实在太慢了。 相同理由被淘汰的还有犀牛。 长颈鹿虽然夸张了点,但至少是个素食动物的,在官道上至少不会引起人们的恐慌,先保留。 剩下就是狼和老虎的选择了。 张浪犹豫再三后,最后留下了老虎。 毕竟狼太瘦,真坐起来肯定不如老虎舒服。 于是又过了半个时辰,张浪给四头新坐骑重新按上了改装过的鞍和缰绳后,回头率百分百的队伍再次上路。 这走了一路,张浪感觉自己已经接近社死的边缘了。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都有。 好在他胯下的老虎在小黑的调教下乖巧得和大猫似的,没给他生出什么事端来。 他甚至听到有路过的小孩对父母道:“爹,娘,那只小猫...好大啊!”然后被父母一把抱走,看样子是生怕孩子要上来摸一摸。 张浪:...... 这四头新坐骑的回头率和围观率,让张浪想快都快不起来。 最后只能祈祷快点到下一个城镇,将这四头玩意给放生了。 在张浪注意不到的远处。 伍百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他威胁小黑让小黑不要多管闲事,没想到张浪逼着小黑搞了这么一出。 好吧,看来只能用最后的方法了。 下一刻,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天色黑了下来,这一路速度不快,也没看到任何一个城镇。 好在晚了之后,路上的人少了,还能稍微走快一些。 张浪看了看天空的月色,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再走一回见不到城镇的话,也只能找个适合宿营的地方休息了。 只不过晚上绝对不能再让小黑守夜了。 这家伙实在是不靠谱! 又走了一阵,正当张浪放缓速度,准备找个地方宿营的时候,却隐隐看到了前方竟然灯火通明,将黑天都照成黑红颜色。 等到他走进了一看,前方竟是座小镇。 而这个小镇在这个时候竟然人声鼎沸! “总算是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张浪轻出了口气,赶紧跳下马,不对,跳下虎背,在老虎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走吧,你的任务完成了!” 老虎“娇羞”地低吼了一声,看了一眼小黑得到许可后,这才的往远处的小山丘跳了过去。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摸起来手感也就那样。 张浪皱了皱脸,叫上了沈颂英他们,就往前方小镇步行而去。 刚到镇子口,张浪远远看去,就忍不住挑起了眉头:“这是...在干嘛呢?” 就见镇子大道笔直过去的小广场中,有一堆“火山”熊熊燃烧。 火光冲天,看上去蔚为壮观。 镇子外面更是插满了火把,人头攒动。 而在镇子的牌坊边上,还挂着一个牌子。 张浪定睛一看,就见到上面写着: “热烈恭贺丽江府宗门大会隆重举办!” 宗门大会?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第364章 奇人姜东鹏! 等到再走近了些,张浪才看清楚镇子周围的人身上穿着都不是普通百姓的衣物,一看就知道是各宗门的弟子。 过了牌坊,里面的景象可谓是热闹非凡。 这个小镇从外面看上去和普通的镇子没有什么区别,可镇子里面却别有洞天。 张浪甚至怀疑自己是来到蓝星上的商业街了? 各种各样的店铺,酒肆,还有...青楼。 但是最多的,竟然是...赌场? 镇子不大,这是要创造神话么? 在镇子中的小广场中,一堆如山一般的篝火熊熊燃烧,不知道是哪家宗门的少男少女们在篝火前载歌载舞。 张浪以为的宗门大会:擂台比武勾心斗角。 而他看到的宗门大会:烤肉喝酒载歌载舞。 这热闹到极点,却又古怪到极点的一幕,别说张浪了,连赵二和老梁两个老家伙都从来没有见过。 在圣朝的治下,宗门都是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处于半出世的状态。 哪里会在一个城镇中见到这样的场面? “赵管家,圣朝不是有规定,各宗门私下不能搞大规模的集会么?” 张浪突然问道,“我记得这条规定,还是你向朝廷提出来的呢。” “不是我提出来的。”赵二严肃地纠正了张浪的说法,“是我向国公上策,然后国公向陛下提出来,并且经过政事堂讨论完善,然后才定下来的。” 张浪:...... 这有区别么? “你作为上策人,你看看这镇子里的事情该作如何解释呢?” 赵二:...... 他哪里知道怎么解释? 圣朝对宗门和各地方衙门都是三令五申的,鬼知道怎么会有如此“盛况”? 赵二皱眉小声道:“奇怪,丽江府说起来离南疆也不近了,不至于用到战时的特例,丽江知府也不管管?” 一旁的沈颂英进来后却一直眉头紧皱。 她的眼神就一直在道路两旁的赌场上来回转悠。 见赵二都迷糊,她却好像想到了什么,拉了下张浪的胳膊小声到:“默哥哥,我记得丽江府有一个人...” 张浪回头就看到沈颂英小心翼翼说话的样子,不由奇怪道:“嗯?什么人能让你都这么忌惮?” 沈颂英的脾气张浪还是了解的,就算是在中京,也没有她小声说一个人的时候。 沈颂英继续小声到:“是我师父的师弟,叫姜东鹏。” 赵二和老梁听到姜东鹏这个名字的时候,同时惊声道:“姜赌鬼?” 随后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道:“不对,赌神,姜赌神...他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惊愕的表情,就像是突然知道自己老爹西去了一般! 在场四人,只有张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是真的没有听说姜赌鬼还是赌神什么的。 不过能让赵二这两个老家伙如此震惊,此人恐怕不是善与之辈。 他皱眉问道:“这又是谁?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儒圣公还有个徒弟啊?” 沈颂英小声道:“默哥哥,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师父曾经在中京当众说过,谁要是在中京提起姜东鹏三个字,中京就没有他存在的必要了。” 张浪:!!! “我老...老儒圣公什么时候这么狠?” 张浪对儒圣公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个和他一起喝酒的爽快又慈祥的老人,从来没有想过儒圣公竟然公开威胁所有人。 不过在圣朝,能这么威胁别人的,也就那么几个,儒圣公绝对是其中之一。 因此张浪在中京待了十三年,从来没有听谁提起过姜东鹏这个名字,哪怕私下里都没有从来没有过。 “这...这也不能怪师父。”沈颂英撇了撇嘴道,“你可以问问他们两个,他们和他认识,打过不少交道。” 他们当然是指赵二和老梁。 这两个都是跟着狄悠的老人了,知道的东西比沈颂英肯定要多许多。 果然,张浪转眼看去,就见到两人已经是咬牙切齿的状态。 随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将姜东鹏简单介绍了一遍。 姜东鹏其人,用他们的话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混蛋玩意! 他还在中京的时候,就以好赌着称。 仗着自己是儒圣公师弟的名头,整个中京的富贵人家可没少被他霍霍。 赵二和老梁都被姜东鹏给坑过。 两人虽然怀疑姜东鹏出千了,可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又忌惮儒圣公,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这两个偏偏又都不是愿意吃亏的主,对姜东鹏的怨念要多深有多深了。 实在是...输得太多了。 后来姜东鹏在中京引起了众怒,事情闹大了闹到了儒圣公那里。 儒圣公虽然喜欢护短,可对这个师弟没有什么好脸色。 一怒之下,就把姜东鹏赶出了中京,并且不许有人再提起姜东鹏此人。 不过奇怪的是,姜东鹏自从离开中京以后,就销声匿迹了。 刚开始两年,中京还有人要找他的麻烦,可奇怪的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姜东鹏只赌钱,也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又有儒圣公的可以打压,逐渐就被人遗忘了。 到如今,中京知道姜东鹏这个存在的,除了儒圣公一脉,也只有张浪有爷爷辈的人了。 赵二咬牙道:“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地方!早知道,当年搜寻他的时候,将范围再往外扩大几百里。” 丽江府虽然称不上天高皇帝远,但离中京也不算近了,境内又多山少田,算是偏僻的地方,搜寻他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堂堂儒圣公的师弟竟然会躲到这种穷乡僻壤里来。 毕竟这家伙属于不赌就要死人的货色。 丽江府这种地方别说赌场了,富人都没有几个。 张浪听到这里,也知道了个大概。 乍一听下,张浪其实对这个姜东鹏还是有点兴趣,怎么说人家也是沈颂英的师叔,自己的二哥。 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实在没时间也不方便去会一会这个姜赌神。 镇子里店铺颇多,张浪很容易就买到了马匹。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镇子中央的篝火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 他循声望去,就见到一根铁棍忽然之间拔地而起,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五六层楼那么高的柱子。 张浪微微挑眉,好家伙,这是如意金箍棒啊? 可下一刻,元见中的布哥儿就进入了狂暴的状态! 第365章 吉祥码?行运柜? 张浪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 他只能心中骂道:“铁公鸡,你又发什么疯呢!” 可布哥儿似乎彻底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在元见中左冲右突。 “你该不会看上那根铁棍了吧?” 张浪奇怪问道,布哥儿猛地停了下来,旋即将左冲右突转变成了上蹿下跳! “知道了知道了!” 张浪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什么情况。 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了。 张浪对其他三人道:“晚上我们赶路也不方便了,就在这里住一晚再走吧。” 赵二和老梁听到姜东鹏有可能在这里以后,早就动了留一晚上的心思了。 听到张浪主动提起,两人第一次非常配合地连连点头。 小黑当然没有意见,只有沈颂英小声反对道:“默哥哥,咱们还是走吧。” “奇怪,你不想去拜见一下你这个师叔么?”张浪还从来没有见过沈颂英反对自己的提议,不由奇怪问道。 沈颂英犹豫了下后道:“师父一直和我说,让我在圣朝行走的时候,一定要绕开丽江府。” “为啥?” “师父的原话是:‘咳咳,你要是不想输得连肚兜亵裤都没有的话,就不要去见你这个师叔。’”沈颂英有模有样地学起儒圣公说话,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你记住,其他人你招惹了,为师都可以出面给你摆平,唯独你师叔,对为师有救命之恩,为师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张浪:...... 原来如此。 看来当年儒圣公并不是不护短,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将姜东鹏保护了起来。 至于放出狠话什么的,都不过是他的烟雾弹而已。 张浪笑道:“你不用担心,只是住一晚上,可不一定能遇到;哪怕遇到了,你只要不去和他赌不就好了?” 沈颂英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道:“行吧,默哥哥决定就好。” 于是四人在镇子上找了间客栈住下——其实说找也不恰当,因为镇子里就一家客栈,而这家客栈的富丽堂皇程度和占地面积的大小,都快比得上国公府了! 住房的钱当然是赵二掏的,房费昂贵,让赵二又肉痛了好一会。 安顿好了之后,张浪就让沈颂英在客栈中待着,自己则带着小黑晃晃悠悠就出了客栈。 至于赵二和老梁他们会不会去找姜东鹏,就不是张浪操心的事。 不一会,张浪和小黑就到了小广场上。 此时广场的篝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张浪看到的那根“如意金箍棒”。 在这个距离,张浪看得更加清楚,就觉得这棒子的造型怪怪,中间直,两头圆,和常用棍棒类的兵器都不搭界。 原本绕着篝火唱歌跳舞的宗门子弟们此时都盘膝坐在了棒子的周围,手中都拿着一块玉牌,神色紧张地看着棒子的顶端。 张浪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现在人这么多他也没有机会靠近,就在一旁看看热闹。 片刻后,棒子的顶端突然一亮。 一道虚幻的人影就出现在棒子最上方。 “诸位,今日大会的吉祥码将在半刻钟后开码。” “诸位考虑好后,定下了吉祥码就将吉祥玉牌放入下方的行运柜中。” 此话一出,围坐在铁棒边上的人们神色立刻变得越发纠结起来。 同时,铁棒周围的地面上缓缓升起了八个铁皮柜。 铁皮柜各方向都是密封的,只有正前方有一个口子,大小就和人们手中的玉牌差不多。 吉祥码? 行运柜? 这是什么东西? 张浪越发奇怪。 他就走到边上不远处一个正在喝酒的中年人身边,小声问道:“这位兄台,你可知他们是在做什么么?” 中年人瞟了他一眼,抹了把嘴道:“你不是丽江宗门的人吧?” 张浪点了点头。 “那这事和你没关系。”中年人放下酒瓶,“不过你想要讨个彩头的话,也可以去买个吉祥玉牌。” 说着就指了指斜前方。 张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处店铺,店铺上方的招牌上只写着两个字:“吉祥”。 不过门前却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堆的吉祥玉牌。 张浪笑着对中年人拱了拱手道谢,就快步到了桌子前。 桌子上趴着一个小厮打趴的人,轻微的鼾声连绵不绝。 张浪刚在桌前站定,酣睡中的小厮突然坐直了身子,以极快的语速道: “玉牌十块下品玄晶,或者等价的丹药,兵器,法宝亦可。” “左边付款,右边拿牌。” “要买就买,不买就走。” “你买不买?” 张浪:...... 十块下品玄晶!他这是抢劫呐! 他瞟了眼玉牌,这玩意也不是什么上好的玉器,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值这个价。 他问道:“我想问下,这个买了...” “不要问,要买就买,不买就走。” “你买不买?” 小厮就和人机一样,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完全不给张浪提问的机会。 张浪想了想,还是掏出了一颗丹药丢进了桌子左边的箱子中。 丹药一进箱子,就听到箱子里竟然传出了一道声音:“价值:十块。” 旋即玉牌堆最上方的那块玉牌就发出了一道光芒,竟然自行从上面滚了下来。 张浪连忙伸手接住,正要再问些什么,小厮就又趴在桌上鼾声大作了。 张浪:...... 好家伙,还能这么做生意的? 他看了看旁边那个能自行评估丹药价值的箱子,又看了看堆成小山的玉牌,最后瞟了眼人事不醒的小厮,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想法。 张浪看了眼手中吉祥玉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 他就走到了还在纠结的那些人身边,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弄的。 可张浪一靠近,这些人就非常警觉地将自己的玉牌给收了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张浪。 一连几个都是这样,张浪只要尴尬地笑笑走到了一旁。 一刻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棒子顶端的那道声音再次发声: “时间到,将玉牌投入行运柜中。” 还没找到用法的张浪:!!! 不好,十块玄晶要打水漂了! 这...能退货么? 第366章 祖坟...着了? 张浪转头看向了售卖玉牌的店铺,刚刚还在打呼噜睡觉的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桌上成堆的玉牌以及桌子边上那个自动估价的宝箱。 好么,退货是别想了。 张浪只能跟在其他人后面,有样学样的将玉牌扔进了行运柜中。 等到所有人的玉牌都入柜后,八个行运柜重新缩了回去。 众人退到了数尺外,然后都抬起头看向那根棒子。 张浪不知道这黑漆漆的棒子有什么好看的,就小声问旁边一人道:“这上面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想中头奖的话,就别看了。” 张浪:??? 头奖? 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再问,就听到那道人影开口道:“吉祥玉牌收集完毕,首码即开!” 话音刚落,张浪就看到棒子最上面一小段骤然间光芒四射! 随后,上面就浮现出了一个字:卯! 这个字一出现,围着柱子的人中就有几个叹了口气,摇头离去。 “首码为卯!次码即开!” 卯字下方一小段棒子再次光芒四射,浮现出来了一个字:未! 紧接着又有几人摇头离开。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字相继出现。 张浪看到这里总算是看出了个大概意思了。 这玩意,该不会是...彩票吧? 不是,这个世界还能搞彩票? 玄修之士虽然不能完全预知未来,知身前三百年,身后三百年,可随着修行时间积累,境界提高,对自身面临的事,多少还是有所感应的。 甚至还有专门的卜术一道,大事推演虽然不一定准确,但是小事上趋吉避凶还是很简单的。 在这种环境下,搞彩票这不是亏得连裤衩子都要赔完么? 张浪看了眼减少了一些数量的人群,也应证了自己的想法。 已经出了四个吉祥码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在,这就说明这些人都是推算过了的。 很快,棒子就只剩下最后一段没有亮起了。 上面十二个码都已经齐备了。 这时候,那道人影道:“十二正码已出,分别是,卯未子辰辰丑酉巳戌未寅申!” 张浪看着十二分一的十二次方的中码概率,陷入了沉默。 这玩意他么的比福利彩票还要难中! 双色球的命中率都是这的好多倍呢! 可即便如此,柱子边上还是站着好几十号人,所有人都盯着最后棒子的最后一段一刻都不挪开目光。 显然,这几十号人都是押中了前面十二个正码的。 正如张浪所料,在这个鬼地方搞彩票就是死路一条! 要是彩票有这么高的中奖率,彩票中心早就破产了! 张浪现在就想看看,上面那道虚幻的人影该怎么收场。 十块下品玄晶的价格,如此低的中奖率,那得拿出多少的赔率才行啊? 就在这时,棒子顶上的人影接着说道:“十二正码已出,最后的不定码即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张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 张浪心头一跳,看来能决定谁能中奖的,应该就看最后这一个不定码。 就和双色球一样,前面红球全中不算什么,加上蓝球才是五百万啊。 棒子的最后一段随之亮起。 几次闪烁之后,最后出现了两个字: 归无! 旋即,无数声长叹随之此起彼伏。 张浪:??? 他忍不住道:“这归无又是什么鬼?” 刚才怼了张浪一句的那人意兴阑珊地回答道:“归无得意思是,之前十二个正码全部作废。” “哈?” 还能这么玩的? 张浪紧接着问道:“那岂不是一个中的都没有了?” 那人无奈道:“应该是...哎,又要等一年咯,这好不容易开了特例,结果竟然是个归无,可恶。” 张浪听得一头雾水,还想追问时就听到上方人影继续开口:“所有吉祥玉牌已经核验完毕,有两位中得此次吉祥大宝!恭喜两位!” 正要散去的众人听到还有两人中的时候,全部停下了脚步。 “谁中了?” “归无还有人中?” “这不可能吧?” “这么多年来,归无从来没有人中过啊!” 刹那间,周围议论声四起,众人一边议论一边还在四处张望,想看看究竟是谁中了。 张浪身旁那人也是这样,一边看一边骂咧咧道:“格老子的,归无都能中,这怕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吧?” 张浪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冒青烟都不够,怕是祖坟着了才行。” 那人转过头看了眼张浪,笑道:“小兄弟,你这话说得中肯!我倒是要看看,中了的是谁,去他祖坟那里撒泡尿灭灭火。” 张浪笑道:“到时候叫上我一起啊,我尿黄。” “哈哈哈,小兄弟,我很中意你的脾气啊,等会一起喝酒如何?” 那人听得眉开眼笑,正要伸手去拍张浪的肩膀,就见到棒子上突然冒出了两道光束。 而其中一道光束正好落在了张浪身上。 张浪:??? 这什么意思? 那人的手伸到一半停在了那里,神色迅速铁青:“狗日的,竟然是你?” 张浪:“哈?” 那人用力收回了手,朝着张浪“呸”了声,愤愤不平地扭头就走。 “唉!大哥不是说一起喝酒的么?” “...喝你个奶奶的腿!你家祖坟冒火了,老子不配和你一起喝,他娘的怪不得尿黄,火都烧到自己身上去了。” 那人扔下一句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张浪眨了眨眼,他忽然意识到,难道中奖的...是自己!? 下一刻,那道人影的话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有请被吉祥之光罩中者前往到坊中一叙。” “未中者,敬请等待明年今日。” 人群逐渐散去。 那些人在经过张浪身边的时候,一个个神色怪异。 当然少不了朝他吐口水的。 张浪当然不想这么引人注目,可他试着跳出光圈,光圈却如同附骨之蛆,不管他跳到哪里都会跟着照到哪里。 最后,张浪也只能无奈地任由这些人看了。 等到人群散尽,张浪也看到了另外一个光圈中的“幸运儿”。 “唉?” 张浪忍不住轻唉出声。 另外一个,竟然是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 第367章 鲲鹏坊! 那个小孩身上穿一身精致的长袍,看上去不像是宗门里的小弟子,反而更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娃娃。 奇怪的是,他的手中却一手拿着水晶葡萄,一手拿着大鸭梨,一口葡萄一口梨吃得不亦乐乎。 似乎说水果的味道比中奖的滋味更好。 张浪上前,蹲下问道:“小弟弟,能给我颗葡萄吃么?” 小孩啃梨的动作突然停下,瞟了张浪一眼,将身子往边上一扭,果断拒绝:“不给。” “你现在给我一颗,到时候我给你十串好吗?” 张浪接着问道。 小孩犹豫了下,似乎是有些心动,有些怀疑看向张浪道:“你的是真的?”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的么。” 小孩子又犹豫了下,这才点了点头:“行吧。” 然后将葡萄放在怀中,挑出了一颗最小的给张浪递了过来:“呐,这颗给你。” 张浪也不客气,将葡萄塞入嘴中。 好吃,没毒。 张浪眯成一条缝隙:“小弟弟,你的葡萄很好吃,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听到张浪夸他葡萄好吃,敌意再次降低,应道:“我叫袁贝意,你呢?” “嘿嘿,我是张良。”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笑什么笑,跟我走。” 就在两人笑成花的时候,之前卖张浪玉牌的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身边。 张浪心中一惊,自己刚才竟然完全没有半点察觉! 袁贝意则是朝小厮皱鼻道:“我不去,我要吃葡萄...还有梨!” 小厮盯着袁贝意看了两眼,不耐烦道:“哪里来的小娃娃,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怎么就狗屎了?”袁贝意显然不服气,对小厮奶声奶气道,“狗屎那么臭,我才不会去踩呢!” 小厮:...... “得,你不愿去,那就在这里等着吧。” 小厮也不愿意废话,“等你家长辈过来接你的时候,再来退买玉牌的玄晶。” 张浪奇怪道:“这玉牌还能退的?” 小厮瞟了他一眼:“中了的当然能退,没中的想都别想。” 张浪嘿嘿笑道:“那这个中了有什么用呢?”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小厮打量了一番张浪,呵了声道:“原来不是丽江宗门中的,你也是走了狗屎运了,换成其他的不定码,你根本不可能中,就算是中了,你也没有资格去领。” “还有这样的规矩?您看我也是初来乍到,小哥要是不麻烦的话,就教教小弟我?” 张浪满脸笑容问道,这做低请教的招式,十次有九次都能得逞。 谁还不好为个人师? 谁知这小厮偏偏是这第十个,甩了甩衣袖道:“我没有兴趣教你,等你见了坊主,你自己问他吧。” “那坊主是...” “当然是当今儒圣公的师弟,姜东鹏姜老神仙!” 小厮说到姜东鹏的时候,脸上自然流露出了极其尊敬的神色。 张浪暗道,好么,这姜东鹏完全没有一点想要隐瞒身份的意思。 人家儒圣公在中京为了消除影响,不惜放出狠话,抹除舆论,他倒好,在丽江府就这么公开行事。 不过既然中了奖,张浪岂有不去拿的道理。 看丽江宗门这些人没有中之后的反应,大奖肯定是个稀罕物。 于是张浪就跟着小厮走到了小镇的北端。 这一小片区域不同于镇子中的热闹,极其安静。 最后,小厮将张浪带到了一个大院前。 院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鲲鹏坊”! 小厮敲了敲门,院门应声而开。 张浪一进院子,就忍不住暗道了句乖乖。 这院子里也太豪华了吧? 如果说之前那家客栈的金碧辉煌已经不亚于国公府了,那这个院子的装修和皇宫也能掰掰手腕了。 两者就是装修风格上有所区别,但是精致程度恐怕是在伯仲之间了。 这在圣朝不是赤裸裸地找死么? 圣朝的礼制规格虽然没有那么严苛,但也形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这种僭越的事是绝对不能明晃晃摆到台面上来的,无论是吃穿用度,大家都是偷偷的用。 可这姜东鹏就很高调,直接摆到明面上来了。 不过张浪看破不说破,只是默默跟在小厮的身后。 在院子中七转八弯,张浪最后停在了一个七层高楼跟前。 这七层的高楼可已经能和皇宫最高的大殿相媲美了! 只不过它是嵌在山壁之中,看上去没有鹤立鸡群那么扎眼而已的。 小厮为张浪推开了门:“我就带你到这里了,坊主就在楼上,你自己去见就行。” 随后他看向了小黑:“对了,你上去,这只狗不能去。” 小黑不满地就要吼出声来,却被张浪及时制止。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张浪正色对小黑吩咐了句,小黑不情不愿地呜咽了两声,还是在高楼前趴了下去。 “有劳了。”张浪对小厮拱了拱手,小厮没有一点回礼的意思,转身就离开了。 张浪目送小厮消失在夜色中后,才迈步进入了阁楼中。 “奇怪,这里面这么简陋?” 张浪刚进阁楼就忍不住眉头大皱。 他原以为阁楼中的装修会比院子中更好,谁知道里面简直就是毛坯! 墙面连土都没封上,柱子上更是连清漆都没有。 不过,里面的陈设却有点意思。 “这是骰子开会么?” 张浪看到里面屋内仅有的几张桌子上摆满各种大小颜色的骰子,忍不住摇头笑道。 他看到了楼梯的位置,快步到了楼梯口,正要拾级而上,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刚才所见骰子中,几个六,几个五,几个一?答对上楼。” 张浪:??? 什么鬼? 这怎么要回答问题? 他想要继续上楼,却发现自己身前有一堵看不见的墙,脚根本迈不上去! 看来...不回答好像不行了。 张浪准备回身再去看一眼,却发现自己竟然转不过身去了! 第368章 这是把人往死里整吧? 张浪一下愣住了。 不是说好中奖了来领奖的么,怎么感觉自己架在火上烤呢? 他尝试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越挣扎四周无形的束缚就越紧。 自己好歹也是五变初期,在这无形的束缚当中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般。 到底是儒圣公的师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然的话,他也不敢搞出这么的阵仗来,丽江府甚至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现在就有点难搞了。 他没有办法回去再看一眼,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只是瞟了一眼桌上的骰子而已,谁正常人看到骰子还会去记上面的点数? 张浪轻吸了口气,笑道:“那个...请问是姜东鹏姜先生么?在下和...” “几个六,几个五,几个一?答对上楼。” 对方依然像是人机一样,重复了一遍问题打断了张浪的话,完全不给搭讪的机会。 “答对上楼,那答错呢?” “答错,不得上楼。” “那我还是走吧。”张浪也不是非要这个大奖不可。 反正肯定是上不了楼了,先离开再说。 谁知那个么得感情的人机继续道:“中奖者,不到顶楼,不可离开。” 张浪:??? 他这什么意思? 不到顶楼不能离开,答错了又不能上楼? 那我只能穷举实密码了? 可问题是张浪也不知道具体有几颗骰子啊,刚才瞄了一眼,大概有一百一二十颗的样子。 算了,先试了再说。 于是张浪随口道:“三十三个六,二十一个五,十八个一。” “错!还剩三次机会。” 张浪:...... 就给我四次机会? 这狗日的...! 张浪深吸了口气才没让自己骂出口,问道:“那我四次全错了怎么办?” “错了不能上楼。” “那我走?” “中奖者,不到顶楼,不得离开。” 人机又重复了一遍之前一模一样的话。 张浪:...... 这他么的是个八哥吧? 对了上楼,错不能上,还只有四次机会,不上楼又不能离开。 意思是我要是没答对,就只能在阁楼中待到死呗? 不得不承认,张浪这个时候有点慌。 打不过走不了,困死在这里,这下场实在是太难看了。 做人就是不能贪便宜啊! 这说不定就被诈骗得人财两空! 这时,胸口又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震动。 “铁公鸡你给老子老实点,现在不是闹...唉?” 张浪心烦意乱就要骂布哥儿两句出出气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布哥儿这次并不是像之前那样在乱冲乱撞。 他闭上眼睛,“看着”元见中布哥儿一下接一下的跳“跳跃”,突然“啊”了声: “啊!你这是在给我报答案?” 布哥儿连连“点头”。 “好好好,总算没白给你喂这么多,那你重新报吧,之前我没数。” 布哥儿:...... 沉默了片刻后,布哥重新开始报数。 张浪则在心中默默点数。 很快,他就确定了最终的数字,一刻没停大声道: “六十六个六,九个五,一个一!” 话刚出口,张浪不由一愣。 唉? 这数字...... 随即人机的声音再次响起:“回答正确,上二楼!” 张浪就感到四周无形的束缚消失了。 他轻吸了口气,迈步上了二楼。 这次他算是学乖了。 头刚露出来的时候,就开始看二楼房间中的布置了。 好在二楼的布置很简单,没有什么骰子之类的,空荡荡的除了墙壁没有其他的了。 张浪再三确认后,才站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可没曾想,他的脚地板一接触到地板,二楼的地板就突然大变样! 一部分地板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一部分则是凝结上了寒冰,还有一部分是黑色的散发着渗人气息的黑水......反正张浪能想象到的对人体有严重伤害的东西基本上都出现在了地板上。 一时间,就只剩下张浪脚下的那块地板还是地板了。 张浪见状脸颊不由抽动了几下。 这是把十八层地狱都搬到这一个地方来了吧? 刀山火海,毒水沼泽,流沙风刃应有尽有啊! 看到这个场面,张浪对姜东鹏更加忌惮了。 要知道能将这些恶毒的玩意全部聚集到一起,而且完全不出现冲突,这就不是一般人的做到的! 正常的玄修之士,能将其中一个用阵法固定在房间中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公孙武峰,都没办法做到眼前的“盛况”! 张浪深吸了口气,冷声问道:“这一层又有什么说法?” 人机毫无情绪色彩的声音再次响起:“想办法到楼梯入口上楼即可。” 话音刚落,张浪就看到对面的墙壁缓缓横拉开了一道门。 门中还有亮光透出,看上去就像是地狱尽头的天堂一般。 人机继续道:“有来自坊主的善意提醒,以帮助中奖者选择相应的应对之法,要不要听?” 张浪呵呵了两声,他可不相信姜东鹏能这么好心,还给什么善意提醒。 不过人家都说了,白听白不听,听归听,到时候怎么做那是自己的事。 他果断道:“有屁就放!” 人机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善意提醒不是屁,侮辱坊主,警告一次。” 张浪:...... 嘿,这他么的还是个小心眼? 他还要在阴阳两句,就听到人机继续道:“警告满三次,中奖者不得上顶层。” 张浪立刻闭上了嘴:...... 好好好,这是连骂人过过嘴瘾都不行是吧? 张浪挤出笑容道:“我洗耳恭听坊主的善意提醒。” 人机这才道;“以下是坊主的善意提醒。” “本层火阵格,是玄明神火,七境以下入者死,七境者重伤。” “本层冰阵格,是深海幽冰,七境以下入者镇,七境者卧榻。” “本层毒阵格,是万毒融水,七境以下入者毙,七境者玄散。” “本层......” 人机所谓的善意提醒,竟然是将本层出现的来历和威力详细说了一遍! 每说一句,张浪眼皮就忍不住跳一下。 这...是把人往死里整吧?? 第369章 假的,都是假的! 人机说的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能让张浪扭头就走的东西。 要不是身后楼梯口地板上也有一摊黑水,张浪肯定立刻下楼去了,多一息时间都不会再这里待着的。 就算是姜东鹏是儒圣公的师弟,这个阵仗也实在吓人了。 你这不是让人来领奖的,是让人来这里受死的吧? 现在张浪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条闯过去死,一条耗在这里等死。 前后都是死! 张浪一屁股坐了下去,骂骂咧咧道:“狗娘养的,就这狗屁大奖谁中谁倒霉!这群人脑子都被在粪坑里淹过了吗?就这还一个个抢破头样子,一群@%#!!!” 话音刚落,人机再次出现:“非议吉祥行运大奖,侮辱坊主,警告第二次!你仅剩一次警告机会!” 张浪:...... 不是,我是在说那些参加抽奖的人脑残加二百五啊,这他么都能警告? 这心眼小得连水都渗不过去了吧? 张浪这次学乖了,只是腹诽两句。 现在的他进不得,退不得,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打死都别碰彩票! 就在张浪坐在原地发呆的时候,阁楼的顶层,有两个人正相对而坐,身前各自摆了一个陶碗,还有一个小酒坛子。 其中一人正是伍百里! 而在伍百里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胖乎乎的老人。 老人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袒胸露乳,头发凌乱,半瘫坐在地面的蒲团上。 身上的单衣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破了好几个大洞,却没有打上补丁。 而他座下的蒲团也是战损程度的,断掉的篾条从四周钻出来,承载着老人肥硕的身躯,看上去下一刻就要被碾碎了一般。 “来,小伍子,喝酒!” 老人冲着伍百里端起陶碗,先仰头一口闷下,然后用破了好些小洞的袖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渍,哈哈大笑道:“痛快!” 伍百里却只是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陶碗,皱眉问道:“姜老,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他口中的姜老,正是儒圣公的师弟姜东鹏,也就是那个胖老头! 姜东鹏瞟了他一眼,抠着脚趾缝反问道:“哪里过了?” 伍百里犹豫道:“就是世子现在的处境...晚辈担心他......” “担心个鸡儿?”姜东鹏翻了个白眼,“是你跑过来找到老子,让老子帮你把那小子留下来的,你怎么又担心起来了?” 伍百里苦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可是姜老你这阵仗实在太吓人了,别说世子爷,就算是晚辈亲自去也过不了啊!” “哈哈哈,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不过这不是更好么?那小子鬼精鬼精的,不下点狠招,他怎么能留下来呢?”姜东鹏大笑,抄起酒坛子续了一碗,然后瞟了眼伍百里手中的大半碗酒,没好气道, “唉!你这是准备养鱼呐?” 伍百里闻言也只好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嘶......哈!” 他也是爱酒之人,可这一碗酒让他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姜老的酒...还是这么冲哈。” “哈哈哈,废话,酒不冲喝着有什么劲?和老子师兄那样去喝茶不就好了?”姜东鹏还是很满意伍佰里喝酒之后的反应的,“来来来,满上满上。” 伍百里长长吐了口气,趁着倒酒的功夫道:“晚辈知道姜老为了帮我这个忙费心思了,可世子毕竟身份贵重,这二层中的...那些东西又太过凶险,万一世子上头了,受了伤那如何是好?” 姜东鹏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嘿嘿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担心你家的小主子的么。” “那是自然,那可是侯爷唯一的儿子,也是...也是夫人唯一的儿子。” 伍百里也不藏着掖着,“侯爷和晚辈的交情就不用说了,那是过了命的;夫人对晚辈也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不能真的让世子受伤。” 姜东鹏脸上满是赞许之色:“老子就喜欢你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说实话,你拿着公孙武峰当年帮过老子的恩惠和老子提这事,老子连看都不带看的,但是你亲口说了,欠老子人情,老子就很开心。” “多谢姜老。” 伍百里这一句谢倒是发自肺腑的。 要知道两天前,这里还没有这座镇子。 是他找到姜东鹏说明来意后,一日之间,一座小镇就拔地而起。 而且姜东鹏甚至为了他,破例一年之内开了第二次丽江宗门大会。 这就是天大的面子了。 说完,他就再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感受过第一碗酒的冲劲后,第二碗酒喝起来就好了一些。 饶是如此,伍百里还是憋了好一会气,才吐了出来。 “哈哈哈,爽快!” 姜东鹏大笑不止,再次露出了古怪的神色道:“既然你这么有诚心,那不妨告诉你,二层那些个玩意,都是假的。” “假的?” 伍百里瞪圆了双眼,脱口而出,“不可能啊!我明明感应得真真的,每一样都是如假包换的真东西啊!” “嘿嘿,就你这点道行,要是连你都骗不过去的话,老子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姜东鹏得意道,“想当年,老子还在中京横行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桌子高呢!” 伍百里嘿了声:“原来如此!看来是晚辈多虑了。” 姜东鹏翻了个白眼道:“你是不是当门房当傻了?你也不想想老子能拿得出这些东西来,那老子还搞什么宗门大会?” 伍百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二层那些东西如果都是真的,随便拿出一样来,都价值连城,若全是真的,姜东鹏也不至于弄出了鲲鹏坊来了。 “所以,我们两个好好喝酒,那小子就让在那里待着,没个百八十年他是出不来的。” 姜东鹏收回抠脚丫的手指放到鼻翼下用力吸了一口,随后就拿起酒坛子给伍百里倒满,“咱们两个好好喝酒,今晚上你我一定要倒一个才行。” 酒水刚倒下一半,姜东鹏的手猛然一停,旋即把酒坛子随手一放,惊讶地看向下方: “不是吧?那小子过去了?” 第370章 过关! 第二层。 张浪站在出口前,一脸的黑线。 谁能想到,这看上去气势汹汹,动一下就会死的极度危险的东西竟然都是假的! 张浪自认为自己在接受踏浪峰的教育后在阵法上的造诣不说独步天下,也能排得到前列。 可姜东鹏这一手让张浪都感觉大开眼界! 这些明明是幻阵,却能几乎完美模拟出来真实的物件来。 张浪不是没有试过这些冰火的真假。 连古刀辛给的锈刀扔到火中都瞬间化作了铁水! 张浪看到锈刀化作铁水后,默默咽了一大口唾沫。 他本已经打消了强行闯过去的想法,想要让在外面的小黑打打配合。 他留小黑在外面,不仅仅遵从姜东鹏要求,更重要的是在外面留一个接应的。 就在他准备联系小黑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不对的地方就是在他身前的一方万毒融水。 万毒融水他在第四殿的时候就接触过,这是用万毒凝脂稀释调配出来的东西。 万毒凝脂药性太过霸道恐怖,所以正常使用的时候都会调配成万毒融水。 可眼前的万毒融水...张浪看着怎么都有些不对劲。 万毒凝脂他熟悉的很,所以对它的衍生品形状也了然于心。 这万毒融水看上去有点...奇怪? 在常人眼中,是没有办法察觉到这细微的差别的,可张浪仔细一打量就发现不对了。 这玩意...怕不是假的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张浪取出了自己好不容易从常独忻那里磨来的一小瓶万毒凝脂。 如果真是真的万毒融水,那这一滴万毒凝脂下去,不仅不会出任何问题,而且毒性还能更上一层楼! 结果... 这一滴万毒凝脂滴下之后,那团貌似可怕的万毒融水竟然就跟一个肥皂薄膜被捅破了一般碎开了! 碎开之后,张浪就看到了刚刚被万毒融水挡住的地板,以及被的那一滴万毒凝脂烧穿的小洞! 张浪:...... 看到地板的瞬间,他就有一个猜测。 这怕不是障眼法吧? 张浪立刻趴在了地面上一瞧,果然! 那些什么火啊,冰啊,刀啊之类的根本不是在地板上的! 而是和地板间隔了半掌悬空! 那些张浪看到的恐怖玩意就如同是一张幕布上投影出来的影像! 只不过这影像几乎能以假乱真,以张浪经过了踏浪峰特训之后的阵法水平都没办法看破! 张浪甚至看到了那把已经化作铁水的锈刀,此时正好好地躺在地板上! 他立刻猜到了这个障眼法阵的一些原理了。 之前锈刀融化铁水也是法阵为了忽悠他,虚构出来的幻象! 这个障眼法阵最能迷惑人的恐怕也是这种模拟的幻象。 无论是谁看到这些个东西都会忍不住试试其威力的,那无论丢下什么东西来,都会穿过法阵落在地板上,然后法阵再给出相应的毁坏幻象,可信度就会直线上升! 而张浪之所以能够毁坏掉身前这一格,大概就是因为万毒凝脂实在太恐怖了。 正常谁会拿万毒凝脂这种等级的宝贝来试探? 张浪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果断往前踏出了两步。 果不其然,他不仅屁事没有,还看到了法阵虚构出来他的肉身被各种损毁的幻象。 在这幻象中,张浪以各种各样的死法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要是有人用尸体来试探,都不能觉察出其中的不对来! 张浪自认为在踏浪峰上已经见识了各种神奇玄妙的法阵,没曾想能在这里还能看到一个如此神奇有趣的法阵! 他不由对姜东鹏的兴趣越来越大了。 他相信,凭借自己和儒圣公之间的关系,见了面后还是能和姜东鹏套套近乎的。 到时候什么大奖不大奖的无所谓,只要外面那个棒子还有这个阵法能弄到手的话,就可以了! 实在弄不到,到时候到了中京就再找儒圣公谈一谈也行。 张浪站在楼梯口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昂首挺胸往第三层去了。 阁楼顶层。 伍百里听到张浪过了第二层,表情和姜东鹏一样震惊。 “姜老,世子真过了第二层?” 姜东鹏下意识地点点头,显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么多年来,当他祭出这一招的时候,还没有失手过! 他之前还在和伍百里吹牛呢,说自己仅用两层阁楼就能让张浪乖乖在这里待到海枯石烂。 到时候,伍百里想什么时候放他出来就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没想到这才两碗酒的功夫,张浪就连破两层! 姜东鹏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两巴掌一样,有点疼。 伍百里没有察觉到姜东鹏的异样,反而用老怀宽慰的语气道:“世子果然长大了。当年在侯府的时候,我还担心他过于谨慎,行事过于稳妥,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是怎么知道这屋内的那些个都是假的呢?” 姜东鹏深吸了口气:“他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但是你不想被他看到的话,就得赶紧走了。” 伍百里:??? “这不是才过了第二层么?还有四层呢,姜老怎么就让我走了?”伍百里奇怪问道。 姜东鹏略微有些尴尬道:“当时觉得两层就够用了...后面四层就没做什么特殊布置了,他既然能闯过前两层,后面四层对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容易。” 伍百里:...... “姜老,你也草率了吧?” 姜东鹏吹胡子瞪眼道:“这能怪老子么?是你自己说那小子就撑死就是个四变,否则的话老子能这么随意么?再说了...就这两层也足以拦下一般的六变宗师了吧?”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伍百里连忙起身,正要抬脚,却又停下来道:“那晚辈所求之事......” “放心。”姜东鹏翻了个白眼道,“有老子在,你怕个鸡毛?” 伍百里拱手道:“那真的是麻烦姜老了。” “滚滚滚,这小子已经到第五层了!你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伍百里离开口。 姜东鹏忍不住看向了楼梯口方向,舔了舔嘴唇道:“好小子,老子这么多年总算是碰到个能入眼的了!” 第371章 势如破竹! 已经到第五层的张浪心中感觉很怪异。 他原以为这阁楼越往上难度会越大。 可刚才那第三层和第四层的难度和前两层一比...简直就是幼儿园的水平! 第三层,满层挂着都是栩栩如生的...春宫图! 而通过的要求是张浪必须在每张图前站上至少十息时间,并且不能有任何反应。 这些图么...制作确实精良,画面确实逼真,内容确实丰富。 可张浪是什么人? 那可是经历到了上百t容量,各国各人种磨炼出来的钢铁意志! 这些东西在他眼中就和土鸡瓦狗没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不仅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觉得有些想笑。 拿这些来考验干部? 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比例失调,透视关系极差,调色稀烂,表情刻画千篇一律,垃圾,全是垃圾。” 张浪无动于衷的同时,还不忘评头论足一番。 于是第三层顺利通过。 而第四层就更简单了。 满屋子的美食美酒,金银珠宝,以及无数上品的宝贝,告诉张浪可以尽情享用拿取,想要通过就直接走到楼梯口就行。 换成一个其他人,被告知可以尽情享用拿取,肯定忍不住吃点喝点拿点。 可这些在张浪眼中... 所谓的美食就比猪食强上一些,美酒连酒味都不够,至于金银珠宝,和小黑的藏货一比,就垃圾中的垃圾。 那些玄修之士能用得上的丹药之类的,和五个大殿的库藏比起来,简直没眼看。 别说布哥儿看不上了,张浪自用都觉得拉低了档次。 而且张浪现在一门心思挂念着那根棒子以及第二层的阵法,这些东西没有半点吸引力。 于是他一路上目不斜视,直奔楼梯口。 刚到楼梯口,人机声音再次响起:“所有物品损耗无,你可以前往下一层了。” 张浪微微抬眉,暗道了声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按照这一句话,张浪只要拿了任何一样东西,就要被堵在这一层了! 这换成是其他人来,在这一层估计就要栽了。 张浪轻松过了两层,到了第五层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柜子! 柜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柜门。 张浪快速扫了一眼,这大概有千个柜门之多! 这又是闹哪出? 正在这时,柜门刷一下全部打开。 每个柜门后面都摆放了一个小物件。 或者是酒瓶,或者是茶盏,亦或者是烟斗...各种各样就像是一个超大规模的杂货店的货架! 张浪眯起了双眼:“这一层又是什么规矩?” 话音刚落,所有柜门又全部关上! 人机同时道:“找出所有的八点牌九所在格子,全部找出来通过。” 张浪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也太简单了吧?” 人机难得怼了张浪一句:“莫要吹牛,限时半柱香时间。时间到未全部找出来,或者找的时候错满三次,便视作失败。” 限定时间,限定错误次数,再加上如此大数量的柜门,难度确实比较大。 就算是玄修之士的眼力非常强悍,记性也不会差,可就这么匆匆一瞥,就要完成这样的任务,成功率也不会高。 只是...这对张浪来说,就是送分题。 张浪从小没有其他的长处,过目不忘是他唯一异于常人的地方。 就在半柱香点起的瞬间,张浪就冲到了柜门前,丝毫不带犹豫的,一个接一个地打开了柜门。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停顿! 香的烟气还没飘到天花板,张浪就已经从柜子的一头到了另一端。 在他身后,是三十七个打开了的柜门! 柜子里,都是点数为八的牌九! 张浪拍了拍手:“搞定,可以过去了吧?” 他这一发问,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喂喂喂,你不会是卡机了吧?我能不能过去了?说话!” 张浪等了一会,忍不住催促道。 “全,全部柜门开启,中,中奖者,前往,前往下一层。” 人机竟然结巴了! 张浪忍不住笑道:“别紧张么,多大点事,怎么你跟见了鬼似的?” 人机没有搭理他,不过张浪身前的巨大柜子往两侧缓缓拉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张浪连过三层,心情愉快,哼着小曲就上了第六层。 第六层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前往第七层的楼梯口就在他的正前方。 张浪心道,这难道是放弃抵抗了? “这是最后一个考验。” 人机似乎调整好了“情绪”,语气重新恢复了淡定。 张浪看了看左右,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变出现。 “不用看了,你只需做出一个选择即可。” 张浪呵呵笑道:“说吧,什么选择?” 人机再次陷入了沉默。 身在顶层的姜东鹏则难掩激动问道: “你可以直接上楼。但是到七楼后你有五成的概率被永远禁锢,另有五成的概率获得最终的奖励!” “你也可以选择回去。那么你将一无所获,但是你可以离开这里。” “来吧,做出你的选择!” 张浪闻言微微抬头。 声音还是那个人机的声音,可听着怎么都感觉有哪里不对。 张浪沉默了。 这个选择题听着似乎不难选择。 经历五层的折腾,到这个时候若是退缩的话,就要摸一摸自己有没有卵子了。 五成的大奖概率,不低了。 张浪却沉默了许久。 比起之前三层总过关时间还要长。 姜东鹏没有说话,静静等待张浪做出选择。 小子,你最好不要让老子失望。 姜东鹏还是想要见张浪一面的。 可如果张浪选错了,他也只能不好意思了。 “嘿。”张浪终于开口了。 “这有什么难选的?告辞!” 说完扭头就走! 姜东鹏:??? 张浪刚才并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想姜东鹏这老六有没有给自己挖坑。 确定自己哪怕往楼下走能顺利出去——只要姜东鹏不动手——他毫不犹豫选择离开。 开玩笑,他就是过来玩玩的,中京才是最重要的!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 “恭喜过关,你可以上顶层领取大奖。” 张浪:??? 他转头一看,就见到原来的楼梯口一阵闪动后就变成一间大门敞开的密室! 而在密室门边上,则出现了真正的楼梯口! 第372章 二哥和三弟的初见 看到刚出现的楼梯口,张浪心头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如果刚才他选择直接上顶层的话,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五五开! 而是百分百被禁锢! 还是他自己走进去关门的那种! 姜东鹏这个老六,他么的是纯忽悠啊! 只是...现在这个楼梯口就是真的么? 张浪丝毫不怀疑姜东鹏诈骗犯的属性。 他站在原地,警惕地盯着楼梯口。 姜东鹏在顶层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张浪上来,笑道:“怎么?连上楼都不敢了?” 张浪听得真切,这声音是从楼梯口中传出来的,而不是像之前人机一样,四面八方响起。 “姜二哥?” 张浪小心问了句。 姜东鹏:???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和我还没见面呢,就喊上哥了? 可是,为什么是二哥呢? 他没有搭茬,淡淡说道:“你要是没这个胆子的话,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等到老子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放你离开。” “放心,吃喝是少不了你的,反正不让饿死就行了。” 张浪从楼梯口往下层看了一眼,就见到下楼的楼梯口已经被一道金光给封住了。 果然,刚才的选择题就没有一个选项是真实的! 张浪呵呵笑道:“都到了这里了,能和二哥见一面,是弟弟我的荣幸啊,怎么能不上去去呢?” 心一横,他就快步到了通往顶层的楼梯口,轻吸了口气后,一脚踏在了楼梯上。 万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看来姜东鹏并没有在这里动手脚。 经过刚才六层阁楼,张浪已经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水平,给姜东鹏提鞋都不配,他要是真要搞自己,自己恐怕是没办法抵抗的。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至少有儒圣公这一层关系在,说不定还能有一丝脱走的可能性。 张浪顺着楼梯一路小跑就上了顶层。 顶层的装修依然十分简朴,他一眼就看到了在矮几边上,席地而坐的姜东鹏。 说实话,姜东鹏并不符合张浪想象中的形象。 他想象中的姜东鹏应该是一个和司马懿差不多样子的,身形瘦削,狼顾鹰视,看上去一脸阴险隐忍的样子。 谁知道竟然是个袒胸露乳的胖闲人!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诈骗团伙的大老板都是这么慈祥的么? 姜东鹏上下打量着张浪。 长得不错,俊俏的同时还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亲和感。 修为也还行,不过绝对不只是四变。 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境界,没有一点飞扬跋扈的迹象,反而有越显得稳重低调,处处藏拙。 这小子,是个好苗子! 两人彼此各自对对方做了一个初见面的鉴定。 刹那的惊愕过后,张浪就施施然上前拱手行礼道:“敢问是姜东鹏姜二哥么?” 姜东鹏靠着矮几笑问道:“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喊二哥,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弟弟?” 张浪不动声色地掏出了明幽令:“大哥知道,是还没来得及通知二哥呢。” 姜东鹏看到明幽令的瞬间,一直眯着的双眼猛然一瞪,手指轻轻一勾,明幽令就从张浪手上飞了出去,到了他的手中。 前前后后看了几遍明幽令后,姜东鹏忍不住惊叹道:“还真是明幽令!纪不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将明幽令给你了!狗日的,老子当年问他要了多少次,他咬死了不给!” 张浪听到陈年秘闻心头微微一跳,脸上却面不改色道:“弟弟以为,大哥是觉得二哥你神通广大,用不着这明幽令,但是弟弟我就不一样了,实力低微,有明幽令在也算是一张保命符了。” 姜东鹏斜眼瞟了眼张浪,失笑道:“你不必用话来架老子,就这明幽令,老子之前稀罕,现在么...看不上了。” 说着就把明幽令给扔了回去。 张浪接过后迅速收了起来,同样笑着应道:“二哥别误会,我哪敢拿话架二哥,实话实说么。二哥神通广大是事实,不然的话,二哥怎么可能在丽江府这么久,中京那些个却不知道你的行踪呢?” “哈哈,这话倒没错。” 姜东鹏深深看了张浪一眼,突然语气一变道:“你这一声二哥就免了,老子和纪不愠早就闹掰了,现在他是他,我是我,老子不喊他师兄,他也别想仗着师兄的名头来管老子。” 这话算是将两人划清界限了。 不过...这是实话么? 张浪微微眯眼,随即笑道:“二哥说的是,咱们兄弟之间的事不足以与外人道也,大哥在中京说了些狠话,二哥必定不会往心里去的。” “你不用试探老子,老子早就将纪不愠给逐出师门了,他现在和老子就是认识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姜东鹏却直接戳穿了张浪的试探,脸色冷下来道, “你也一样。此时你能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是纪不愠认得的小弟,也不是因为你是侯府的世子...” “等下,二哥怎么知道我是侯府的世子呢?”张浪突然打断了姜东鹏的话,“我从进阁楼开始,就没有和自报过家门。” 姜东鹏:“额...”一时间竟然没有接上话。 姜东鹏短暂的迟疑落在张浪眼中,他大概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他轻出了口气道:“是有人想要让二哥在这里将我留住是吧?” 姜东鹏非常干脆地:“没错!” 张浪原以为姜东鹏会扯点其他的来掩饰,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就承认了。 这老六是一点脸都不要的么? “二哥,你身为老前辈,来为难我一个晚辈,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张浪皱眉问道。 “什么情?什么理?”姜东鹏吹胡子瞪眼道,“老子从来不稀得理会这些!老子要是看上了路边娃娃手中的糖葫芦,老子也照样抢他丫的!” 张浪:...... 好好好,这家伙是真不要脸! 他轻吸了口气道:“那二哥准备强留我下来了?” 这句话他说得很慢很沉。 他知道要是姜东鹏真要强留自己的话,自己肯定没有任何逃脱的希望! 姜东鹏却摇头道:“留你,老子没有半毛钱兴趣,就你这点道行,留下你不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么?你觉得老子有这么闲和一只蚂蚁过不去么?” 张浪:...... 话虽然说得难听,但是...话糙理不糙! 姜东鹏只要不是铁了心要留下自己,那就还有机会! 第373章 让你见见什么叫正宗的红星二锅头! 张浪强颜欢笑道:“那二哥让我上来,是为了什么?” 姜东鹏总算没有那么严肃了,理所当然道:“你中了吉祥码,到老子这里来领老子给你的大奖,就这么简单。” “二哥就别说笑了,这吉祥码怕也是你故意让我中的吧?”张浪哼了声,“哼,什么不定码归无,还不是二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姜东鹏闻言大笑:“那当然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老子开的吉祥码,老子想让谁中就让谁中,有毛病么?” 张浪:...... 这么说,好像还真没毛病。 “所以我想让你中,你就得中,老子偏偏就不喜欢讲规矩,有毛病么?” 姜东鹏接着道,“老子要是讲规矩的话,还能被纪不愠赶出中京?” 张浪干笑两声道:“所以二哥坊中房间的规制都能赶得上皇宫了是么?” “那当然,凭什么这些东西就是中京那个能用,老子就用不得?”姜东鹏一拍矮几道,“老子就是想看看就这么装饰了,他能怎么样?” 张浪暗道,难怪院子里富丽堂皇,这阁楼中反而非常朴素。 姜东鹏并不是喜欢富丽堂皇的装饰,而只是为了——“不讲规矩”而已。 此人,果然是朵奇葩! 要知道儒圣公纪不愠可是一直将“规矩”放在第一位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 即便是他的弟子被圣朝明着针对,只要不是违反了规矩,儒圣公是一句话都不说。 可偏偏他的师弟,竟然是个不讲规矩的主。 也难怪儒圣公在中京用如此强硬的作派来掩护这个师弟。 这家伙放在任何一个当朝者的眼中,都是极其碍眼的存在。 张浪突然迈步到矮几旁在姜东鹏对面坐下:“来,倒酒!” 姜东鹏:??? “嘿,小子,你竟然让老子给你倒酒?你还懂不懂规矩了?” 张浪斜了他一眼:“规矩?什么规矩?二哥你刚才不是说最不讲规矩么?怎么倒和我说起规矩来了?” 姜东鹏被自己的话给堵了回去,神色一僵,瞪着张浪看了一会,旋即大笑着拍几道:“哈哈哈哈,好好好,老子给你倒!就不知道你喝得下喝不下!” 说着,他就拿了一个空碗出来,给张浪倒了满满一碗。 张浪看着略显浑浊的酒液,冷哼道:“哼,就这样的酒,有什么喝不下的。” “牛皮别吹破了。”姜东鹏不屑道,“这可是老子用自己的法子酿的酒,和世间那些可不一样。” 张浪端起酒闻了一鼻子,一股刺鼻的酒味直冲脑门。 “呵,原来是一锅头。” 张浪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了姜东鹏一眼道,“不错啊,二哥你竟然知道蒸馏制酒了。” 姜东鹏闻言嗖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浪道:“你怎么知道老子用蒸馏制酒?”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这有什么?小爷我五岁的时候就蒸过酒了。” “你放屁!” 姜东鹏一点都不相信张浪的话,“吹什么牛,五岁蒸酒,你怎么不说你三岁的时候就能酿了?” “我三岁的时候还真酿过。” 张浪说得倒是实话。 前世的时候,他就是个好酒的人,三岁能到处跑的时候,他就偷喝过公孙武峰的酒。 之前就说过这个世界的酿酒技术还非常原始,酿出来的酒实在没有劲道,所以他三岁的时候就开始悄咪咪地酿酒,并且制作了简易的蒸酒器,加上布哥儿的加持,才实现了酱酒自由。 当然姜东鹏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这蒸酒之法是老子在偶然之间发现的,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就跟老子吹牛,你是不是喝不下?喝不下就认个怂,老子保证不笑...我滴老祖爷爷哟!” 姜东鹏话未说完,就看到张浪仰头一口将一碗酒水干完。 抹了抹嘴后,张浪摇头道:“一锅头,劲是够了,就是难喝。” 姜东鹏看了看空掉的碗底,又看向了张浪,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还能说话?” 他这酒就算是老酒鬼喝上一口,也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可是足足干了一碗啊!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就这么点酒,有什么说不出话来?” 开玩笑,老毛子的伏特加,小爷我当年都没少喝! 什么衡水老白干啊,烧刀子啊这些个高度白酒,喝的那就更多了。 毕竟是孔孟之乡,酒桌上的门道那可深着呢! 不过说起来,姜东鹏是个奇葩的同时,也还真有点想法。 这世上除了他张浪,姜东鹏应该是头一个用蒸馏制酒的。 张浪自顾自拿起酒坛给自己满上,闻味不断摇头道:“真是山猪不会吃细糠,你都蒸酒了,干嘛要喝这个一锅头,二锅头不香么?” “什么一锅头二锅头?” 姜东鹏听得莫名其妙,张浪也不藏着掖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型蒸酒器往地上一放:“来来来,今天小爷我就让你开开眼。” 姜东鹏看到突然出现的蒸酒器,两只眼睛都直了。 “这是...” “蒸酒器啊,琉璃打造,绝对精品。”张浪介绍道,“这玩意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弄出来的。” 姜东鹏绕着蒸酒器左三圈右三圈,他哪里见过如此精致的蒸酒器? 他自己蒸酒用的器具和这个一比,简直就是垃圾! “我这里刚好还有点发酵好的原液,我这就蒸一壶酒给你尝尝,什么叫正宗的红星二锅头!” 说着,张浪往蒸酒器中倒入了发酵好的原液,又往蒸酒器中加了水,看姜东鹏瞪大眼睛在一旁看着,就催了句: “愣着干嘛,给我生火啊!” 姜东鹏“啊”了声:“啊?生火,怎么生?” 张浪看了眼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矮几上:“把它劈成柴,烧起来就是了。” 姜东鹏:...... “这矮几可是南海之滨的黄花梨木制的...” “你还想不想喝?”张浪没好气打断了他的话。 姜东鹏抿了抿嘴,突然发狠道:“喝!我这就给它劈了!” 第374章 两个男人破冰攀交情的至宝——烟和酒! 几掌下去,黄花梨矮就成了碎木柴。 “这个...放哪里?”姜东鹏抱着木柴到整酒器边上,肉疼得脸颊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张浪指了指烧火的位置:“放那,点上火就好了。” 姜东鹏依言放下木柴,扭过脸点把火点上。 听到柴火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姜东鹏嘴角都连带着微微颤动。 谁知道张浪这时突然道:“哎呀,我这里竟然还有些炭火!” 姜东鹏猛然转头,就见到张浪掏出了整整一筐,烧制好的木炭! 姜东鹏:!!! 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啊!老子的黄花梨!” 下意识就想要将点着的黄花梨给抢出来,可看到已经面目全非的木柴,痛嚎出声: “这黄花梨可是跟了老子几十年了!就这么没了啊!” “就这点黄花梨而已,小气劲儿!” 张浪切了声,“等下喝上一口二锅头,保证香得你连黄花梨什么都忘了。” 姜东鹏瞪了张浪一眼:“你小子最好别糊弄老子!” “等着瞧么。” 张浪接下来的操作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 于是一个小时后,新鲜的,古法·二锅头摆到了姜东鹏面前。 “来吧,尝尝味。” 张浪从酒坛子中舀出了一勺酒,当着姜东鹏面拉出一条酒线落在了地上的酒碗中。 清澈如水的酒体,散发着扑鼻的酒香,惹得姜东鹏默默吞下了口唾沫。 等到一勺酒全部落碗,姜东鹏就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碗,“咕咚咕咚”牛饮而尽! 一碗酒下肚,姜东鹏端着酒碗双眼放光:“这酒...够劲,够醇厚,香气十足!舒坦!” 张浪嘿嘿笑道:“酿酒我可是认真的,还能忽悠你...唉唉唉,你不用这样,这还有呢!” 他赶紧拦住要把最后的两滴酒往嘴里滴姜东鹏,又舀了一勺出来,给他满上:“这酒要多少有多少。” 姜东鹏看了眼张浪身前的空碗:“你怎么不喝?” 张浪露出了一脸莫名的笑容道:“你喝,这一次蒸馏就这么些当然是让二哥你先喝。” 开玩笑,他都已经酱酒自由了,二锅头虽好,口感却不如酱酒丰富。 这蒸酒器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过了。 这话落在姜东鹏耳中,却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翻了个白眼道:“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这酒不比那些淡出水的鸟酒好喝?” 又一碗下肚,姜东鹏长长吐了口酒气,双眼略微有些迷离道:“好酒啊,这才是我做梦都想喝的酒啊!” 感叹了一句后,他突然笑眯眯对张浪道:“小子,咱们商量个事怎么样?” 张浪心中暗笑,好,鱼儿咬钩了,佯做不在意,随口问道:“什么事?” “就是你这个蒸酒器,可否给我?”姜东鹏小声问道,“当然,你放心,我不会白要你的,你要看上什么了,你直接说,能换的老子都跟你换。” 语气很诚恳,看得出来,喝了二锅头后,他对自己蒸出来的一锅头已经没有兴趣了。 张浪抬眼瞟了眼姜东鹏,很干脆拒绝道:“不卖。” 姜东鹏习惯性想拍一下矮几,一下子拍空后才想起来自己的矮几已经当柴火烧了,立时更加不忿道:“小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换成别人老子直接抢了,还跟你商量这?娘的,老子的黄花梨都烧了,跟你换个东西你竟然还不识好歹!” 张浪嘿嘿笑道:“二哥,我说的是不卖。” “嗯?” “这蒸酒器世上只此一套,我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弄出来的,如果真要卖的话,我出什么价,你都得捏着鼻子接着不是?” 张浪看着姜东鹏缓缓道,姜东鹏虽然不想承认,可看了眼只剩下半坛子的二锅头,还是点了点头。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东西,我不卖,但是我送。” 张浪指着蒸酒器道,“弟弟我来见哥哥,事先不知道哥哥在这里,这蒸酒器就当是见面礼送你了。” 姜东鹏下意识反问:“当真?你就送我了?” 张浪哈哈大笑道:“这一声二哥岂能白叫?二哥好酒,弟弟也好酒,俗话说人逢知己千杯少,送你一个蒸酒器又算得了什么。” 姜东鹏深吸了口气,胸口如同气球一般鼓得老大。 他突然意识到,为何自家那个食古不化,整天把规矩礼数挂在嘴边的大师兄会认这个小弟弟了! 这小子,实在是太会说话了! 姜东鹏本身是不大喜欢说话处事过于圆滑的人,可张浪的圆滑却让他竟生不出一丝反感来。 反而让他有有种忍不住亲近的感觉。 能让他姜东鹏生出亲近感的人世上可不多啊! 这时候,张浪又给两人各自添了碗酒,端起酒杯道:“二哥,别的话不多说,一切尽在酒中!我,先干为敬!” 姜东鹏见状也一起端起酒碗:“干了!” 两人同时饮完了碗中的酒,又同时“哈”地长出了口气,抹去了嘴边的酒渍,随后相视一眼,同时大笑。 若不是两人一个两鬓斑白,一个青丝少年,说是多年的默契老友都不为过。 哪里像是第一次见面? 果然,酒和烟是两个男人破冰攀交情的至宝! 姜东鹏放下酒碗,摇头道:“不行不行,你有这份心,二哥我很高兴,可是我不能占你的便宜不是?” 说着他在怀中掏了掏,取出了一块罗盘模样的阵盘推到了张浪的跟前。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张浪微微蹙眉道:“说了是给你的见面礼,你这样子不是在打弟弟我的脸么?” 他看了眼阵盘,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第二层幻阵的阵盘! 如此大阵,竟然被压缩到了巴掌大小,姜东鹏的阵道造诣也不浅啊! 但他还是把阵盘推了回去:“咱们哥俩的情谊,一来一往可就变味了。” 姜东鹏却再次推了过来:“这不是换你蒸酒器的筹码,而是哥哥我给你的见面礼,礼尚往来,有来有往情谊才会越来越深啊。” “这......” “你若是不收,那就是打我的脸了。”姜东鹏佯作气恼道。 张浪这才将阵盘拢到了自己脚边,也不收起来,拱手道:“那弟弟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又将剩下的二锅头全部喝完,面红耳热,张浪自然放下酒碗起身道:“二哥,酒喝得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姜东鹏却按住了他的手道:“你不能走。” 第375章 吉祥码背后秘闻(上) 张浪眉头稍皱即松:“二哥说笑了,我还着急赶回中京去呢,就不留在这里和你喝酒了,下次,下次一定陪你喝个通宵。” 姜东鹏头摇得却和拨浪鼓一般,拖长音道:“不——是,我答应了别人要留你在这里,你这要是走了,我怎么和别人交代?” 张浪:...... 我擦,老子的酒你喝了,老子的蒸酒器你也拿了,你现在和我说这? “二哥,咱们两个的交情难道还不能让你放我走?” 姜东鹏眨了眨眼:“一码归一码,咱们两个的交情是咱们两个的交情,我和别人的约定是我和别人的约定。” “那我一定要走呢?” “那我也只好强留了...你别让哥哥我难做么。” 姜东鹏脸上依然泛着酒后的红光,语气也是商量的口吻,可落在张浪的耳中,却是容不得他拒绝。 这个人,果然是不讲规矩。 既然姜东鹏不让他走,他也就不走了,重新坐了回去,支起了一条腿,眯眼问道:“二哥,我也不想你难做,可中京我肯定要回的,你直说,怎么样才能让我出去。” “好!我就喜欢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 姜东鹏拊掌大声道:“你还记得你到这顶层来为了什么?”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那什么狗屁吉祥码呗。” “这吉祥码可不是什么狗屁。” 姜东鹏正色道,“我在丽江府多年,可知为何中京那边一直没有人找我麻烦?” “难道不是大哥他给你压下来的?” 姜东鹏哼道:“开玩笑,丽江府虽然偏僻,但也不是治外之地,这里依然也有府衙和官员,又因为地处偏僻,大宗门虽然没有,小宗门的数量可是不少。” 张浪想起了镇子中那些宗门弟子,点了点头:“二哥说得倒是实话。” “老子在丽江府从来没有隐姓埋名过,可这里无论是宗门中人还是衙门的人却从来没有向中京我那些个对头透露过一句我的行踪,你可知道为何?” 姜东鹏意有所指地问道,张浪要是猜不中那才叫奇怪了。 “难道就是你那吉祥码?” “没错。” 张浪忍不住摆手笑道:“二哥不兴骗我,你这吉祥码还有这用处?” 见张浪不信,姜东鹏缓缓问道:“呵,刚才我是不是说过,是我将纪不愠逐出师门?” “二哥是有说过...难道你不是在开玩笑的么?” “当然不是。” 姜东鹏挺直了腰杆道,“虽然纪不愠是我大师兄没错,可是师父却将师门信物传给了我,而不是传给了大师兄。” “啊!?” 张浪倒是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档秘闻,惊讶道:“还有这事?” 儒圣公是一脉相承的,不过不是父死子继,而是师徒相传。 纪不愠的师父自然就上一任的儒圣公。 可既然老圣公将儒圣公这个头衔传给了纪不愠,怎么又会将师门信物传给姜东鹏呢? 姜东鹏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师父曾经说过,大师兄为人太过迂直,所谓君子欺之以方,太容易被人明着欺负,儒圣公一脉到了他手中,少不了受到损失和打压。” 张浪不得不承认姜东鹏说得对——看看儒圣公那些【为国捐躯】却得不到重用的弟子就知道了。 “因此,儒圣公的名头可以给大师兄,但是师门的信物就给我了。”姜东鹏继续道,“而这吉祥码最终的大奖...呵呵......” 张浪忍不住惊声道:“难道是就是那个师门信物?” 见姜东鹏点头,张浪心中剧震。 儒圣公一脉在圣朝也算是地位超然的存在,而他们的师门信物更不必说,肯定是所有人都要抢破头的东西! 而这东西竟然被姜东鹏当成了彩票的大奖! 这也太过儿戏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都说最不喜欢规矩,倒是符合他的脾气。 张浪呵呵笑道:“我知道了,所以丽江宗门有这个在,肯定是不会对外透露关于你一个字的信息,毕竟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了,信物肯定是没他们的份了。” 姜东鹏点头:“不错。” “那至于丽江衙门...倒不是衙门不将你的存在上报中京,恐怕中京那位还让他们帮你隐藏行踪,不让中京那些人找到你,对吧?” 张浪见姜东鹏不置可否,就继续道,“至于中京那位帮你隐瞒行踪究竟是和大哥达成了某种默契,还是说对信物亦有所图,那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不能两者皆有呢?”姜东鹏闷声接话道。 话音不响,犹如惊雷。 张浪:!!! 短暂的惊讶之后,张浪轻吐了口气:“果然有圣皇陛下的作派。” “所以二哥你在鲲鹏坊弄出如此逾制之举,中京那边是知道的,但是中京却无动于衷...” “哈哈哈,老子就喜欢我恶心了他他却无可奈何的感觉。”姜东鹏大笑道。 “可是...二哥你这么胡来,就不怕师门信物落于他人之手么?”张浪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有些扎耳的问题,“如果落在了歹人手里,你如何对得起上先圣公?” “哼,师父说过,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当然了,想要从我手中拿走这师门信物,哪有这么简单?” 姜东鹏冷笑道,“先不说能不能中吉祥码,就算是中了,这六层阁楼,世间恐怕也鲜有人能过...不妨告诉你,十年前,中京那位就乔装打扮来过一次,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难道他也没过?” 张浪惊讶道。 “废话,在第三层就被拦下来了。” 第三层...那不就是挂满春宫图的那一层? “不应该啊,他贵为圣皇陛下,怎么可能会被那些...咳咳,给拦住了?” 张浪摇头道。 姜东鹏翻了个白眼:“你不懂,宫内规矩甚多,这图上很多的知识,对他来说可新鲜着呢。比如...” 张浪赶紧连连咳嗽:“咳咳咳...具体的就不用说了,我就想知道,这么多年,有几个到了顶层和你见了一面?” 姜东鹏眯着眼睛笑道:“算上你,一共三个。” “其他两个是谁?” “第一个就不说了,不过第二个你倒是认识。” “谁?” “公,孙,武,峰!” 张浪:“什么!!” 第376章 吉祥码背后秘闻(下) 张浪没想到竟然从姜东鹏口中听到了自己老爹的名字,惊声问道: “我老爹也来过你这里?” “来过。”姜东鹏点头,不过旋即又摇头撇嘴道,“不过老子不喜欢他。” 当着儿子的面直言说不喜欢老子,也就姜东鹏能说得这么自然了吧。 “虽然不喜欢他,但是还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可恶,那王八蛋本来就看上去谁都欠了他万八千似的,一想到老子竟然还真欠他了,真不舒服啊!” 姜东鹏再次习惯性地去拍矮几,不过这次反应快,刚举起手来就反应过来,讪讪地收了手。 “咳咳咳。” 张浪又连咳了几声,人当着自己的面骂亲爹是王八蛋,这样的话,他怎么能接?干脆就转移了话题: “二哥,那你说,怎么样才能放我走?” “简单,你和我赌一场,你要是赢了我,大奖归你,你人走。”姜东鹏答得也很爽快。 “当然你输了的话,就只能陪我喝酒了。” 张浪抿住嘴唇,眯眼道:“二哥,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你中京赌神的名号,我可是如雷贯耳。” “哈哈哈哈,你也听说了?”姜东鹏大笑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想当年,你哥哥我在中京也算是赢遍中京无敌手了。” “就算是中京那位都是我赌桌上的手下败将,啧啧啧,也怪我当时太飘了,赢了他的第二天,他就找上纪不愠了,娘的,老子这才被赶出了中京。” 对于姜东鹏的“彪悍”过往,张浪已经听麻木了,别说赢沈修远了,就算是把皇室历代先帝都从棺材中拉出来组一桌赌局,他都不意外。 而且从赵二他们口中的只言片语中就知道,姜东鹏赌赢的手段可能不是那么光彩的。 所以,和这样没有下限的老赌鬼赌博,傻子才会干。 张浪佯装可怜道:“所以二哥你这么厉害,你就别欺负弟弟我了,我从小到大可从来没有碰过赌博。” 他好酒好和人打交道,就是不好赌。 两世为人,他对赌都是敬而远之的。 这终归是害人不浅的玩意。 之前在中京的时候,各世家大族的子弟都好赌一手,张浪从来没有沾染过。 这也成为了他被中京纨绔子弟圈嘲笑排挤的原因之一。 他说得真心实意,谁知道姜东鹏却摇头道:“不不不,在我看来,你和公孙武峰一样,都是天生的赌鬼。” 张浪:??? “你别一脸不信,你们两个都是轻松闯过六层阁楼到顶层的人,你甚至比公孙武峰通过的速度还快一倍!” “如果说公孙武峰是天生的赌鬼,那你就是...天生赌博圣体!” 张浪:...... 不是,这哪跟哪啊。 “二哥,你别说笑,就这六层阁楼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姜东鹏却难得正色道:“你以为这六层的考验我是胡乱设置的么?” 难道不是么? 张浪心中下意识反问,不过没有说出口。 他怕自己说出来了,看姜东鹏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恐怕会当场暴走。 姜东鹏继续道:“老子赌了大半辈子了,对于能在赌桌上胜出者,总结出了六个关键的特质。” “而这六个关键特质,便是我设置这六层阁楼的根本出发点。” 张浪用力闭住了嘴巴,才没让自己吐槽喷出来。 就那些春宫图能看出什么鬼特质? “你别不信,你看啊...” 姜东鹏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下道,“六大特质,其一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其二敢于豁出去的胆魄,其三绝对的冷静,其四超人的自制,其五于洞察力相配的记忆,其六对于得失的准确判断。” “能过这层者,这六种关键特质便已经集全了。” 张浪皱眉道:“第一层洞察,第二层胆魄我都能理解,这第三层第四层又是什么鬼?” 姜东鹏就像看一个不争气的差生一样瞪了张浪一眼:“一看你就没理解背后的深意,这些图都是我多年的绝密收藏,世间孤本,能看到这些图不为所动者,其心智坚不可摧,赌桌上任何变故都不会让其失去冷静。” 张浪:呵呵...... 那是你们看得少了... “而第四层中那些美食美酒金银宝贝,更是让无法拒绝。”姜东鹏说到这里,眼中用上了赞许之色,“干脆利落目不斜视经过的,你是头一个。” “就算是公孙武峰看到那些天材地宝的时候,都犹豫了片刻。” 张浪再次:呵呵...... “当然,我最得意的还是第六层的设计。” 姜东鹏说到这里已经有点说嗨了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他精心的设计从来没有同人说过,只能自己欣赏,孤芳自赏的境界虽然高,可是滋味还是不好的。 能有个人听他说这些,他还是很高兴的。 当然,要是张浪能给他疯狂点赞的话,他就会更高兴了。 张浪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跟着连连点头道:“确实,第六层的设计着实是考验人心。” “哈哈哈,是吧?不妨告诉你,这么多年中京不是没有派来过天资卓绝之人,就算是顺利通过了前五层,在最后一层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姜东鹏被张浪轻轻一捧,更加喜形于色,“那些人在看到进则五成概率拿到大奖,退则一无所获的时候,无一例外都选择了进。” “这就是人心吧,总想着都到这里了,五成的概率又不低,总是能赌一把的。” 张浪还是能理解那些人的选择的,就顺着姜东鹏的话。 不是他们没脑子,实在是姜东鹏给出的条件太具有迷惑性了。 “没错,可惜他们忘了,他们所在的赌桌是谁掌控的。” 姜东鹏不屑道,“像他们这种人,杀猪局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到时候一上桌,就是输得连底裤都没有了。” 张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姜东鹏遂指着张浪道:“你除外,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扭头走得这么干脆,并且没有一点遗憾的,所以我才说你是天生赌博圣体,这一点真的都不为过。” 张浪第三次:呵呵...... 他单纯只是觉得比起回中京,姜东鹏这个狗屁大奖是一点都不重要。 要是他事先知道这大奖竟然是儒圣公一脉的信物,当时再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可能还真不好说了。 不过,他现在还挺好奇公孙武峰当时是怎么选的。 以他对公孙武峰的了解,怎么都不可能选择后者啊。 公孙武峰可有句经常挂在嘴边的,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 他从军这么多年,打仗一直都是以好行险招着称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带着这么点人就杀到了万越王盟的腹地,来了个斩首行动。 姜东鹏却说公孙武峰顺利到了顶层和他见面,这怎么听都很不合理。 “当年我爹难道也走了?” 张浪没问还好,这一问出口,姜东鹏的脸色迅速就垮了下来。 他黑着脸道:“他倒是没有选择离开。” “嗯?那他怎么上来的?” 姜东鹏白了他一眼:“他能怎么上来的,当然是打上来的呗。” 第377章 计策失败,那就正式来一场吧! 张浪听到公孙武峰是强行打上去的时候,神色极其精彩。 这他么才是他老爹的一贯作风! 姜东鹏颇有些怨气道:“当年公孙武峰刚入七境,老子精心设置的困仙阵竟然没有留住他,让他出了密室不说,还到老子跟前来,给老子一顿冷嘲热讽。” 张浪强忍笑意,他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 公孙武峰在中京时,一直是以寡言少语,雷厉风行示人,鲜有人知道公孙武峰损起来人可以气死人不偿命。 到底是起于阵前微末,临阵骂娘是必修的基本功。 公孙武峰真要动嘴炮的话,寻常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老子虽然欠了他的人情,但是老子就是不喜欢他,狗日的,老子这一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 “咳咳咳!” 姜东鹏越骂越激动,张浪只好再次用咳嗽打断并提醒他,他口中的【狗日的】的儿子还在这里呢! 还好姜东鹏没有继续喷下去,摆手道:“算了算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老子不和他一般见识。” “就是么,二哥大人有大量,毕竟还差着辈分呢...”张浪赶紧道。 “也对,他是后生晚辈,老子和他计较反而丢了老子的身份了。”姜东鹏皱脸道。 张浪听了,脸上赔笑,心道,是的呢,你现在碰到他都得喊声叔了。 “对了,二哥你一直说欠了我老爹一个人情,我老爹可是帮了什么小忙?” 经过了这么多的铺垫,张浪总算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姜东鹏随口就应道:“那可不是什么小忙,老子不喜欢他,但是这个人情不得不说欠得有点大了...嘶,不对,你问这个作甚?” 张浪嘿嘿笑道:“那二哥想不想还了这个人情?” “废话,那当然想还了,欠人情总归是不爽。”姜东鹏哼道。 “那眼下不就有一个还人情的机会么?” 张浪眯眼笑道。 “还人情的机会?在哪?” 张浪嘿嘿笑道:“你放我离开,你欠我爹的人情就算是两清了,这不是机会么?” 姜东鹏上下打量着张浪:“这人情还能这么还得?” 张浪理直气壮应道:“那当然,二哥你肯定也听过父债子还,同理可得,你欠我爹的人情也可以直接还给我么。” “哟?好像道理是这个道理。” “二哥放心,我到了中京,立刻就和他说清楚,说你们之间恩怨两清,从此彼此都不用记挂了。” 张浪看到姜东鹏颇为心动的样子,趁热打铁道,“我老爹就我一个儿子,肯定没有半句多言。” “当真?” “千真万确!” “似乎...” “二哥,你不要犹豫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这么大的人情,你可不是那么容易还清的。” “哇,你这么一说我确实...” “那我就走?” 张浪见姜东鹏双眼放光的样子,感觉事情应该还成了。 反正这个人情又不是他的,对他又没有什么损失,到时候公孙武峰还能宰了他不成? 只要过了眼前这关,后续什么都好说。 他正要起身的时候,却见姜东鹏突然摇头道:“不行,我不会放你走的。” 张浪:...... 这家伙不会这么执拗吧? 他还要再说,却被姜东鹏抬手制止。 “你不用再说,你是你,你爹是你爹,在我这里就没有你爹的人情还你身上这说法。” “还是那句话,你想走的话,可以,必须要依着我的规矩。”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三颗骰子,一样是一副牌九。 “赢了我,你就可以走。” 张浪:...... 看来这道关轻易过不去了。 他只好重新坐好,看着眼前两样赌具,调整了下情绪,冷笑问道:“二哥是让我从两个之中选一个?” “没错,你可以选一个,哪个都行。”姜东鹏见张浪终于有点进入正题的样子,暗自松了口气。 这小子真的是太能说了。 刚才他差点就没有把持住放他离开了。 之前喝完那坛子二锅头的时候,张浪趁着酒劲上涌,就险些离开了。 现在和他扯东扯西,最后确定了公孙武峰这个人情的大概价值后,竟然想让用这个人情来换他脱身。 要不是姜东鹏到最后转过弯来的话,自己应下的事恐怕就要黄了。 他趁着张浪盯着两个赌具的当口,往窗外一个方向瞥了一眼。 隐藏在那边阴暗中的伍百里也正松了口气。 两人正好对了一眼,各自微微点头。 姜东鹏也不催张浪,静等张浪做出选择。 反正无论张浪选什么,他都有必胜的把握。 这天下赌坊之中就是这两个东西,他沉浸此道多年,怎么可能输给张浪这个毛头小子? 姜东鹏见张浪良久没有说话,就催促道:“快选,无论你是想玩哪个,老子都能满足你。” 张浪闻言抬头:“我想玩什么都可以?” “当然。”姜东鹏眼皮都懒得抬。 “好!那我就选择玩这个!” 话音刚落,张浪伸手在怀中一套,一个木盒子被他用力拍在了两人之间! 第378章 这是筒,这是条,这是绝张十三幺。 “这是筒,这是条,这是绝张十三幺。” “这是碰,这是杠,这是屁胡和点炮。” ...... 姜东鹏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浪把盒子中豆腐块大小的玉牌进行个眼花缭乱的组合,一张嘴张得老大。 “我说完了,二哥你应该记住了吧?” “什么?” 姜东鹏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愕然应道。 “嘿,你看我也是多问这一句,二哥之前说了,身为赌神,超强的记忆是基本素质,二哥肯定听一遍就记住了。” 张浪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姜东鹏:“啊?” 不是,你刚才说得都是什么? 什么杠啊,胡啊的? 老子一个字都没听懂啊! 可他又不能明说,强作镇定道:“那当然,我曾经也算得上过目不忘。” “那就行,咱们开始吧。” 姜东鹏:“什么就开始?” “你不是说要赌一场么?来,打三圈,最后结束的结算番数为输赢的标准。” 张浪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方桌和四张板凳,将一整牌往桌上一放,抓起了姜东鹏的两颗骰子,随手一扔,一屁股坐到了刚定下来的东风位上。 “等会等会,老子什么时候跟你说要和你赌这个了?” 姜东鹏赶紧拦住了张浪道,“你怕不是搞错什么了吧?” 张浪两手一摊:“我想玩什么都可以,这个是不是你刚才亲口说的?” “是,可是...” “我是不是还和你确认过?” “是确认过,我的意思...” “那不就得了?二哥,你该不会想自己打自己脸吧?” 姜东鹏:...... 他是不喜欢规矩,可是他更不喜欢自己打自己脸。 可问题是,要是真按照张浪的要求来打这三圈不知道什么玩意的牌戏,自己一世英名就要付诸东流了! 眼下这不打也得打啊! 姜东鹏轻吸了口气道:“你少用老子的话来堵老子的嘴,老子的意思是让你从骰子和牌九里面选一个,选什么都行,没让你弄出这么个玩意来。” 张浪呵呵笑道:“二哥这是准备食言而肥了?” 姜东鹏老脸难得泛起了一阵潮红,但还是语气强硬道:“我也说过,你要看看你在的赌桌谁开的。” 张浪眨了眨眼:“嗯?这张赌桌难道不是我开的?你的赌桌已经烧火了撒。” “你!” 姜东鹏被气笑了,指着张浪道:“他娘的,你和你爹的嘴简直就是一个德行!” 想当年,他也是这么被公孙武峰给怼得哑口无言。 原以为张浪和公孙武峰会不一样,没想到这两父子耍起嘴皮子来都能让他当场气死。 “哼,你说什么都没用,今晚你要么骰子,要么牌九,要么认输,没有第四条路给你选。” 姜东鹏不想和张浪继续掰扯了,给张浪亮出了底线。 当年他是没办法拿公孙武峰怎么办,可张浪区区五变初期,他还是能轻松拿捏的。 他也不担心再得罪了公孙武峰,强留下张浪是伍百里提的,虽然伍百里没说这是公孙武峰的意思,可谁都知道伍百里怎么可能背着公孙武峰擅自行事? 有恃无恐正好用来形容眼下的姜东鹏。 张浪见姜东鹏不装了摊牌了,失笑道:“二哥,你这么玩的话,那就别怪我了。” 是时候出杀手锏了! 姜东鹏斜了张浪一眼,并不觉得张浪还能翻出什么花来,带着轻蔑反问道:“你还想咋滴?” “蒸酒器我是送你了,但是...光有蒸酒器你还是做不出来刚才的二锅头。” 张浪缓缓开口道,“本来我是想在走的时候,把调酒的配方给你,可现在看么...好像咱们两的交情还没到那个程度。” “什么?还有调酒的配方?”原本一直坐地上的姜东鹏当即就要起身,随即又坐了回去,哼道: “你少诓骗老子,刚才我可是盯得紧得很,可没看你做什么配酒...嘶,这是!”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浪手中突然出现的阵图,说到一半的话生生停住,惊声道:“七十二幻阵图!” “二哥还是很识货的么。”张浪眯眼笑道。 “你刚才用了七十二幻阵图来遮挡了调酒过程?” 姜东鹏急声问道。 “二哥厉害,一语中的啊!” 张浪晃着七十二幻阵图道,“二哥既然擅长酿酒,也应该知道调酒是酿酒所有工艺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调酒的配配方不对,最后就做不出想喝的酒。” 姜东鹏一脸呆滞:...... 他原以为张浪这么痛快地给出蒸酒器纯粹是会来事。 可没想到张浪竟然还藏着后手! 他要是没喝过那一坛二锅头,或者蒸酒器没有到手,这配方不要也无妨。 可现在他既喝了酒,又有了蒸酒器,这关键的配方若是没有的话,那以后晚上觉都不用睡了! 这就像是电脑也打开了,纸巾也到位了,兴致也起来了,偏偏硬盘中没有库存一样百爪挠心。 姜东鹏轻吸了口气,以极快的速度起身,然后坐到了张浪的边上:“瞧你说的,你我之间虽不是亲兄弟,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那可是胜似亲兄弟,交情怎么会没到呢?” 张浪敲着桌面道:“二哥你看,你说不能坏了你的规矩,让我跟你赌一场,我也答应了,没有让你难做,当弟弟面子是给足哥哥了吧?” “那是那是。”姜东鹏连连点头。 “我对骰子和牌九这种完全没有技术含量只凭运气的赌法没有兴趣,想要玩场麻将,二哥怎么就不能随我心意呢?” 张浪连声叹道,“说到底,二哥还是没有把我当自己兄弟,算了,这配方我还是自己留着吧,再等等有缘人再说。” “别啊!”姜东鹏一把抓住了张浪的手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哦?”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说得麻将不是要四个人才能玩么?咱们这人也不够不是?”姜东鹏赔笑道,“都这个时辰了,我去哪里再给你叫人过来?” “原来二哥是这个意思啊!” 张浪“恍然大悟”道,“二哥说得是,人确实不够,连三缺一都算不上的,不过...这打牌是我提出来的,这人头的事,我来解决。” 姜东鹏假笑了两声:“这你怎么解决,鲲鹏坊中除了你就没其他外人了。” “你放心,我先给你找一个来。” 张浪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让姜东鹏不由一阵心虚,再次看向了伍百里藏身的地方。 难道被他发现了? 下一刻。 “小黑,别睡了,赶紧给滚到顶楼来!” 张浪低喝了声。 姜东鹏:??? 小黑? 那是谁? 紧接着,一条黑影突然嗖一声出现在了窗外。 等到姜东鹏定睛看去时,就见到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坐在了自己对面! 第379章 戌时末,亥时初。 “你说得人,该不会是...这一只吧?” 姜东鹏有点绷不住了,指着小黑大声叱问道。 “这是人么?这能算是人么?” “怎么不算呢?小黑,让他看看你是不是人。” 张浪一声令下,小黑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姜东鹏,随即露出她那张多少有点渗人的人脸。 “你看,这不是人?” 小黑跟着应和:“汪呜!” 姜东鹏:...... 他竟然忽略山浑人脸兽身。 “行行行,算它是个人...别这么看着老子,老子能承认你是个人已经是看在你主人的面子上,快,给老子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小黑打量了一番姜东鹏后,露出了极其渗人的笑容随即就变回了大傻的模样。 她也看得出来,姜东鹏不好惹,起码不是像赵二那样可以随意蹂躏的。 姜东鹏看向张浪道:“就算上它,咱们还是缺一个,怎么玩?” “缺二都解决了,三缺一还不好解决?”张浪眼珠子一转,“对了,之前带我来的那个人呢?把他叫上来填个坑,刚刚好。” 姜东鹏再次沉默无语:...... “怎么?你还有其他的人选么?二哥要是有其他人选的话,尽可以说出来么。” 张浪倒是真想姜东鹏能提出其他人选来,比如...那个让他阻止自己去中京的那位。 张浪有理由相信,那个人肯定在鲲鹏坊中,就等着姜东鹏给他一个最后确定的结果。 不过姜东鹏大概率是不会把那个人给供出来的。 张浪从泗水宗出来以后,一直都思索这个给自己使绊子的人会是谁。 本来最大的嫌疑应该是狄悠。 公孙武峰在中京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唯一能给他造成威胁的就只有狄悠一人。 只要张浪不回中京,狄悠就有理由攻击公孙武峰,依着沈修远的性子,公孙武峰可能连北境大都督都坐不稳。 到时候公孙武峰也只能将北境还给狄悠。 虽说从理性和利益上分析是这样的,可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那就是突然出现的赵二。 赵二和狄悠的关系自不必说,他只要单独出现,就全权代表了狄悠的态度。 赵二可是想把张浪即刻带回中京的! 从这个角度讲,狄悠也应该是这个态度才对。 这也好解释。 狄悠虽然和公孙武峰斗得不可开交,可他自始至终都是圣朝的忠臣,或者说是圣皇的忠臣。 之前两朝,他的恩宠是无以复加的。 也就到了沈修远这一朝,两者的影响力差距实在太大,沈修远才扶持了一个异军突起的宁国侯来狄悠的墙角。 狄悠的态度也很克制,几乎都是在步步退让,尽量不和公孙武峰正面冲突。 那么这次,狄悠因为沈修远的意思全力督促张浪回中京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当然,张浪也不能排除,赵二明面上想让他快点回去,实际上却安排了其他人来阻截自己。 这样的话,既表面上保持和圣皇陛下的一致,又能私底下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么...这就是把沈修远当猴耍了,只要事发,狄悠可能连仅剩的军权都会被全部剥夺。 狄悠自己倒不会有什么事,但是狄家,还有他的门生故将都会被大批清洗。 沈修远绝对不会容忍一个阳奉阴违,权力和影响力又极大的存在横亘在自己身前。 反正以现在掌握的情况张浪没办法做到拨云见日,只能迅速回到中京再说。 当然,姜东鹏要是肯帮这个忙的话,张浪还是很高兴的。 可显然姜东鹏不会遂他的愿,沉默了片刻后,姜东鹏点头道:“好,那就让他来吧。” 等了没一会,那个引张浪来到阁楼前的小厮便从楼梯上快步上来。 连额头的细汗都来不及擦,就对着姜东鹏行了个大礼。 姜东鹏不耐烦道:“不用行礼了,现在三缺一,你来了正好填上最后一个空位。” 小厮:??? 他看了眼桌上的玉牌,又看了眼桌上的两颗骰子,跟了姜东鹏好些年的经验让他立刻反应了过来,旋即受宠若惊道: “姜神仙,您该不会让小的陪你一尽雅兴吧?” “让你坐着就坐着,别那么多废话。”姜东鹏低喝道。 小厮赶紧到了张浪对面坐下。 他的左手边是姜东鹏,右手边...那不是在阁楼外趴着的大黑狗么? 加上对面的张浪,这个组合怎么看都很奇怪好吧? 小厮看了眼桌上的玉牌,却发现并不是熟悉的牌九,反而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花色和图案,赶紧道:“这...这是什么牌戏,小的可从来没有玩过!” 将东鹏暗自叹了口气,对张浪道:“麻烦三弟你再次介绍一下,别这么看着我,我是已经记住了,这不是给这两...两位也讲解一下么?” 张浪收回了目光,点头道:“那行,我只讲一遍啊,你们记好了。” “这是筒,这是条,这是绝张十三幺。” “这是碰,这是杠,这是屁胡和点炮。” ...... 小黑听得打了个哈欠,这玩意团建的时候,她就玩过,不用听都知道怎么打。 至于姜东鹏和小厮两个听得就非常认真了。 小厮不敢说话,姜东鹏却以他的名义对张浪提了几个问题。 张浪也不戳破他,有问必答。 很快,三道歪歪扭扭一道笔直的“长城”就砌好了。 张浪将两颗骰子捏在手中,扫视了一圈:“三位,这便开始了哦。” 两颗骰子被扔到了圈中,最后出现了两个数字。 这一场麻将通宵大战,算是正式开始了。 这时,正好是戌时末,亥时初。 阁楼外的阴暗处,伍百里不敢离开,一直盯着房中的状况。 广场中巨棒的下方,那个自称叫袁贝意的孩子吃完了最后一颗葡萄,在他四周吐了一地的葡萄皮。 他拍了拍手起身伸手按在了棒子上:“好棒儿,今日暂且与你无缘,等我要回师姐的时候,再带你一起走。” 他转头看向了阁楼方向,轻声笑道:“老纪啊,你说你搞这么多弯弯绕干嘛?读书人的心思真看不懂。” 第380章 这就是信物? 黎明之光再次亮起时,这个无比漫长的黑夜总算是结束了。 “自摸,胡!” 张浪把身前的麻将整齐推倒,口中迅速计算番数道:“小三元,门前清,断幺九......一共八十八番,谢谢。” 小黑重重打了个哈欠,把身前的筹码扫到了张浪身前,然后看向了姜东鹏两人。 小厮已经想死的心都有了。 姜东鹏已经用眼神杀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了。 前半夜,他玩得一头雾水,被张浪和小黑两个打得屁滚尿流,姜东鹏是想拦都拦不住。 姜东鹏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是老赌鬼,花了一个时辰时间,就大概知道怎么玩麻将了。 可是知道玩,和会玩是两码事。 更让他难受得是,原本没看上的小黑反倒打得有模有样的,狗鼻子一拱一拱的,和张浪打出了很多的双人配合。 头一圈输得那叫一个一泻千里。 等到后半场,姜东鹏总算找到点感觉,已经是大势已去。 人家是两个打一个,他的队友却是个白痴加二五仔。 更重要的是,正如张浪所说,这张牌桌是他的,姜东鹏连老千都出不了。 这场牌局的结果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就是姜东鹏不能接受自己生涯首败竟然会被张浪拿下,这才死皮赖脸地打到了这个时候。 “二哥,承让承让。” 张浪眯眼笑着拱手道。 “这个筹码就不用算了吧?” 他身前筹码堆积如山,而姜东鹏身前只有可怜的十几个。 这还是张浪最后一圈看他实在可怜,让小黑给他放水的结果。 姜东鹏重重叹了口气道:“哎......没想到啊,我老姜一世的英名毁于一旦。” “罢了罢了。”他挥了挥手道,“愿赌服输,你既然赢了我,那你便离开吧。” 张浪满脸笑容地将方桌和麻将收起,又在袖管中掏了掏,将一张折好的白纸递了过去。 姜东鹏正沮丧呢,看到张浪递过来的纸片,皱眉问道:“你不会还要写点东西来羞辱我吧?” “我可告诉你,我是不会接受这样的屈辱的!” 张浪:...... 这人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他摇头道:“这是调酒的配方,二哥你收好。” 姜东鹏原本就黢黑的脸色瞬间又暗了三分,怒道:“你这是羞辱谁呢?老子和人赌从来没有输了还拿东西的习惯!老子丢不起这人!” “拿走拿走,老子今天就算是死这,也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张浪有点难以理解姜东鹏的脑回路,可能这就是身为赌徒的自尊心? 不过这配方肯定是要送出去的,不然岂不是把事给做绝了? 于是他笑道:“二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张配方是我们这次赌局的赌注了?” 姜东鹏:??? 他摸着下巴一咂摸,好像张浪还真没有说过赌注是这张配方,他所要求的一直都是让自己离开而已。 想到此,姜东鹏眼珠子都活泛起来了,看向了张浪手中的配方道:“你当真将这配方给我?” “二哥问这话就外道了,来来来,收好了。” 张浪把配方塞到了姜东鹏手中,再次拱手道:“那弟弟我就先走了。” 姜东鹏忙收起了配方,抬手喊道:“且慢。” 张浪停步回头:“嗯?” 下一刻,周遭的事物发生剧变! 他们几个人竟然站在了那根棒子的下方。 “二哥,你这是......” “你赢了,赌注你得拿着。”姜东鹏指着棒子道。 张浪:??? “二哥,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就是儒圣公一脉的师门信物?” 姜东鹏翻了个白眼道:“需要我说得再明白点?你不会这么笨吧?” 张浪轻吸了口气才压住了心中的惊讶。 姜东鹏竟然将如此重宝就这样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问道:“二哥,你就不怕别人生抢么?” 姜东鹏冷哼一声:“怕个鸟?没能力抢的,也看不出来这东西的本源,能看出来的,又抹不开面去抢,真有不要脸的,胆子又不够大。” “横竖都是赢的局,我还把底牌藏着掖着干嘛?你看我像是闲得鸟疼么?” 张浪不由大笑:“哈哈哈,二哥此言甚妙。” “不过,从今天开始,这东西就是你的了,你得好好收着,别人不敢抢老子,却不一定不敢抢你的。” 姜东鹏竟然语重心长地交代起张浪来。 张浪重重点头:“二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话音刚落,那根棍子骤然炸开了无数道七彩光芒。 柱子表面有一层莫名之物开始层层剥落。 片刻之后,棒子才露出了它真正的样子。 张浪看到棒子的真容后,忍不住眉头微皱:“这是...” 话还没说完,棒子就忽然变小,一下子就钻入了他的胸口。 下一刻,元见之中,他就看到了正和布哥儿如同失散多年再次相见的亲人一般的迷你版棒子。 张浪怎么都没想到,这根棒子,竟然是画轴!! 张浪深吸了口气,对姜东鹏再说了两句客气话,就带着小黑匆匆离去。 回到了客栈中,叫上了通宵未眠的沈颂英,牵上刚买到的马匹,两人一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小镇。 而就在张浪离开小镇之后,姜东鹏突然仰天大笑:“好啊,挂在老子脖子上的狗链子终于是摘掉了!” “老子终于自由了!” 他随手一招:“收!” 他身旁的小厮竟然逐渐变得透明一般! 而镇子上,那些醉倒在地上的,吃着早饭的,盘膝打坐的......宗门弟子们全都变得和小厮一样! 下一刻,整个镇子连同那些宗门弟子如同被一股巨力吸走一般,朝阁楼方向狂涌而去! 片刻之后,一座精致的小塔就出现在了姜东鹏的手掌中。 姜东鹏将手一合,对正面缓步而来的伍百里道:“老子已经尽力了,拦不住也是没有办法的。” 伍百里刚见识了这如同天地造化一般的剧变,脸色微微发白,深吸了口气拱手道:“多谢姜老帮忙。” “忙没有帮上,你的人情老子也不要了,以后见到公孙武峰的时候就替老子跟他说一句。” 姜东鹏走到伍百里身边。 伍百里忙低头恭敬道:“姜老但说无妨,晚辈肯定会帮你带到。” “你就说,张浪不错,老子认了这个弟弟了。” 伍百里:!!! ’ 第381章 张浪体内陷入【大战】 张浪带着沈颂英一口气冲出去五十里远,才停了下来。 沈颂英一晚上没睡,就是在担心张浪的安危。 这一大早见到张浪回来,她还没高兴上,就被张浪拉着狂奔了这么远的路程。 尽管满心的疑惑,她也很乖巧地没有问张浪发生了什么事,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口道:“默哥哥...” “不要说话,快,帮我护法!” 张浪跳下马背,一座宫殿立刻出现在了山林之中。 正是血魔地宫! 宫殿刚出现没有一息时间,七十二幻阵图也随之铺开,宫殿再度凭空消失,就好像闪现的宫殿是错觉一般! 当然宫殿不是真的消失了,只是被七十二幻阵图的幻阵给遮蔽了而已。 宫殿中,石中甲出现在了张浪身上,护住了张浪的周身。 巨阙也紧随其后,在张浪身边旋转绕圈。 确定万无一失后,张浪才盘膝坐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沈颂英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 幻阵图、石中甲和巨阙她还见过,这血魔地宫,她还是第一次看张浪使用。 这相当于张浪已经将所有底牌都给掏出来了。 沈颂英立刻就明白张浪可能遇到重大的问题了,也不多问,出了宫殿,在殿外一棵千年古木顶上坐下。 这里能掌控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只要有任何人靠近,沈颂英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在这个位置,沈颂英都看不到血魔地宫的存在,她只能朝着大概得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后,全力展开神识为张浪护法。 此时,张浪的元见之中正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故! 张浪实在没想到布哥儿和那画轴见面之后,只是短暂地友好相处了一小会时间,随后两者就在元见之中爆发了他看不懂,却让他无比心悸的“争斗!” 或许说争斗并不准确,应该是大战才对! 体内的经脉在两者的【大战】下,已经受到了重创! 只是重创的同时,经脉又被迅速再次修复! 张浪在这五十里的路途之中,就好像经历着不断反复的冰火九重天! 到这里,他终于坚持不住了,才掏出了所有的底牌做好隐蔽和保护后,开始介入这场【大战】。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竟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真正介入,只能做个旁观者。 这算什么事?我自己的身体我竟然只能吃瓜?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了!赶紧给老子消停点! 张浪的意见此时也只能当个意见。 已经将元见搞得一团混乱的两玩意,哪里会听张浪的? 经脉不断被撕裂的剧痛如同脉冲一般非常有规律地,延绵不断地传来,每一次痛感都会比上一次的强上一分。 这感觉估计和凌迟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张浪却硬挺着没让自己痛晕过去。 他必须要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看着这两狗屁玩意才行! 但即便他咬紧了牙关,甚至痛到意识模糊麻木,两者的【大战】依然还没有结束! 张浪此时已经如同弥留之人一般,开始出现幻觉了。 幻觉之中,他看到了沈静茹。 “娘......” 张浪干涩难听的声音从喉间挤了出来。 幻觉中,沈静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傻孩子,你何必这么辛苦呢?” 意识已经模糊的张浪恍若回到了孩童时候,痴痴笑道:“有娘在,不辛苦。” 沈静茹叹了口气:“娘在不在,你都不能苦了自己。” 下一刻,张浪小腹处如同花朵一般的玄灵印记再次出现! 与此同时。 原来小镇所在之处五里开外的一处密林中。 赵二和老梁幽幽醒来。 两人睁开眼一看,同时惊呼出声:“你是谁!” 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一张孩童的肉脸! “哈,你们两个醒了?”小孩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往嘴里塞了一颗冬枣。 赵二和老梁看清了小孩的长相后,同时瞳孔紧缩,看着小孩道:“你是元...” “对呀,我是袁贝意。” 小孩笑嘻嘻道,“你们两个是要去中京么?” 赵二和老梁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恐惧,先摇头后又忙不迭地点头。 “嘿,那捎上我可好?” 袁贝意轻轻将枣核吐了出来,枣核落到两人跟前,没入了草中。 两人同时剧震! 常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们两个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枣核竟一口气扎入了地下数十丈深!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赵二苦笑道:“你可不能去中京,这是,这是朝廷的规矩。” “我知道啊。”袁贝意笑道,“我就去一下,又不进中京,这总不算是坏规矩吧?” 赵二:“这......” “行不行就一句话吧,我可不喜欢和你们磨磨唧唧的。” 赵二和老梁对视了一眼,只能默默点头同意。 “哦对了,你们把嘴巴把严了,我可不想除了你们之外的人知道我的身份。”袁贝意对两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再次点头。 “好了,你们带我去和张浪汇合吧。” 袁贝意再次塞了一个枣子,鼓着腮帮道,“圣朝就是好,水果都是嘎嘎新鲜的。” 赵二和老梁:...... 两人强撑着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一脸的茫然。 “二爷,咱们昨晚...” 赵二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脑壳,皱眉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就记得咱们两个要去找姜赌鬼来着...” 老梁转头看向了赵二,“下面呢?” 赵二一脸铁青:“没有下面了。” “啥?你没有下面?” 袁贝意突然插话问道。 赵二两人:...... 赵二苦脸道:“我们似乎跟丢了世子了,您看...” “不要用敬语,你是蠢么?”袁贝意翻了个白眼,“算了,你们两个还是跟我走吧,我知道他在哪里。” 第382章 兵分两路! 中京。 宁国侯府外。 纪不愠抬眼看着已经挂白的侯府,长长叹了口气。 想起当日皇宫中的变故,他依然心有余悸。 道剑神罚降世,就算是以他和狄悠两人同时出手,也只是堪堪挡住而已。 可道剑的剑气还是有一丝穿过了两人的阻挡,重伤了沈修远。 白剑心同样付出了重伤的代价,退出了中京。 纪不愠和狄悠本来想强行留下白剑心,却被沈修远出言阻止了。 用沈修远的话说,这是他欠白剑心,从此之后,他和白剑心两不相欠。 如今的中京其实已经进入了外松内紧的紧急状态中。 圣皇不能视政,政事堂中紧急添加了两把椅子。 一直在府中深居简出的狄悠以及从来不涉及朝政的纪不愠竟然同时出现在了政事堂中。 与参知政事傅知年组成了临时的最高决策三人组合。 圣朝的所有政务在政事堂讨论过后,需要三人同时署名才能下发六部执行。 狄悠参与到政事的决策倒不意外,纪不愠的出现确实让满朝文武颇感惊讶。 不过以纪不愠的名望,大臣们对他的存在很快就适应了。 就仿佛他就理应出现在这个位置上一般。 有了狄悠和纪不愠的参与,圣朝这个庞大而又略显陈旧的机器运转得还算顺利。 “儒圣公。” 纪不愠看着侯府门口出神的时候,傅知年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纪不愠转过头,就见到傅知年带着六部的一众官员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们是来吊唁长公主的?” 纪不愠眯眼问道。 沈修远重伤前,公开了沈静茹的封号,相当于向天下公开了先帝私生女的存在。 以傅知年为代表的一众文官刚开始是极力反对将沈静茹以长公主的身份发丧。 这对先帝的名声影响实在不好。 圣皇竟然和流朱城的女弟子有私情,甚至私生女都成为了流朱城的圣女,这样的皇家秘闻一旦公开,就相当于在天下扔下了一道天雷。 不用多长时间,整个圣朝,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都会在茶余饭后谈论此事,更会有好事者充分发挥想象力,将其编排成野史笔记,评书戏剧之类的。 到时候,朝廷就算是想控制都不可能了。 而且沈静茹又事关流朱城,流朱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是一个大问题。 考虑到这些,傅知年率先明确表态,文官们是不会到宁国侯府吊唁的。 因此这几天,到宁国侯府吊唁的都是军方的武将,其中更以公孙武峰曾经的旧部,或者有点交情的将校为主。 所以才有了纪不愠当头一问。 傅知年神色不变,拱手道:“陛下既然已经下了中旨,政事堂没有封驳的理由,自然要遵旨行事。” “哦?陛下...陛下竟然为了此事下了中旨?” 纪不愠挥手道,“都进去吧,长公主是圣朝的长公主,尊卑有别,作臣子的不管政见如何,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傅知年冲其他大臣使了个眼色,大臣们朝儒圣公行了个礼后,从侯府大门鱼贯而入。 等到众大臣都进去后,傅知年才走到了纪不愠身边带着歉意道:“纪公恕罪,你知道的,不让长公主以公主之名发丧,晚辈并无私心。” 纪不愠叹了口气道:“老夫晓得...你和宁国侯府的关系不浅,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谁知道傅知年抿了抿嘴道:“晚辈有。” “嗯?” 傅知年举目看向侯府大门轻声道:“晚辈看来,长公主是希望自己以侯府夫人的身份下葬的。” 纪不愠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声道:“兴许是吧...偌大一个侯府,夫人西去,竟然连个操持后事的亲人都没有,反而让那些个下人来主持,老夫刚才进去吊唁时,竟无家属可以回礼,端滴是...哎......” 傅知年脸色微冷:“兵部和礼部往北境去了三十八道公文了,让宁国侯回中京主持丧仪,可宁国侯却以漠北汗庭突然大规模侵扰边境为由,拒不回京,本官实在是不知道该称赞他还是该鄙视他。” “呵呵,为国精忠终归是值得赞颂的,父不在,子可为,宁国侯世子却也没有回到中京,这才让人齿寒。” 纪不愠冷笑道,“当年老夫见过那小孩一次,岁数很小,说话行事却老气横秋,看了实在让人不喜,更是肆意妄为,背着父母去退了自己的婚约,还偷偷离开了中京,连父母在不远行这基本的操守都不守,实在可恶。” 傅知年看了纪不愠一眼:“纪公看来对那孩子印象很不好?” “岂止是不好。”纪不愠冷哼道,“朝廷发了这么多少旨意催他回中京,他都置若罔闻,已有不忠之嫌,现在母亲西去,他连治丧都没赶上,那就是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人,老夫厌恶之极!” “老纪,你既然这么讨厌他的话,要不你亲自走一趟,将他带回中京来?” 纪不愠话音刚落,狄悠不知道何时从边上出现。 纪傅两人同时向狄悠见礼。 狄悠分别回礼后道:“老夫很少见你对一个后生晚辈下如此极端的评语,今儿是怎么了?” 纪不愠摇头道:“你去灵堂一趟后,也会和老夫一样的看法。” “也是。”狄悠点了点头,“不过老夫收到了消息,公孙默确实已经往中京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天前吧。”狄悠应道,“不过...” 刚听到张浪已经从南疆回京,纪不愠脸色稍霁,又听到“不过”两字,眉头再次紧皱:“不过什么?” “不过老夫派出去的人,却把他给跟丢了。” 狄悠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也极其无奈。 傅知年找到了机会插话问道:“镇国公派了什么人去,怎么连个人都能跟丢了?” 纪不愠也略带不满道:“你该不会随便点了个人去吧?” 狄悠轻声道:“是老赵和老梁,你们都认识。” 两人听到是这两个时候,不由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没想到狄悠竟然派出了如此高规格的人选! “他们两个都能跟丢了?”纪不愠有些不相信道,“那孩子不是出了名的废物么?” 狄悠干笑两声道:“能被踏浪峰看中,老纪你再说他是废物,恐怕是另有其意吧?” 纪不愠丝毫没有被狄悠戳穿心思的尴尬,自然道:“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别说数年之久了。” “所以老夫才说,要不你亲自走一趟,去将那孩子带回中京来?” 狄悠再次提起了刚才的提议。 纪不愠皱眉反问:“你这是认真的?” 狄悠点头:“老夫没有时间和你说笑...其实应该是老夫亲自走一趟才对,毕竟是老夫的人跟丢了他,可实在是北境边关的状况有点棘手,老夫必须在中京随时应变,这才想请老纪你走这一遭。” 纪不愠低眼沉思了片刻后,突然道:“陛下今日刚给政事堂下了中旨。” 这答非所问,话题转换之快,连傅知年都有些没有跟上。 狄悠却很自然跟上话题道:“这是好事,陛下能理政的话,你我的压力就轻多了。” 纪不愠深深看了他一眼,幽声道:“老夫只希望你不负封号中镇国二字,安定国家,巩固国本,不要让圣朝在此关口发生任何动荡。” 狄悠微微颔首:“多谢提醒,等会老夫便进宫前去面圣,到时候该提的事都会提的。” 傅知年听着两人的话,总算是品出其中意味,低声问道:“两位是要让陛下考虑立储了么?” 两人同时看向了傅知年。 傅知年被看得背后冷汗瞬间就冒出了一层。 同时面对圣朝两大柱石的凝视,这种无以伦比的压迫感,就算是他也难以消受。 盯着傅知年看了片刻后,纪不愠缓缓道:“政事堂也要有想法才是。” 狄悠也跟着道:“提前做点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傅知年背后被汗湿透,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拱手道:“谨遵两老的教诲。” “好了,老夫便南下去找那孩子去了。”纪不愠稍一拱手,“日后再会。” 狄悠也拱手道:“老夫这便进宫去了,回见。” 两人先后消失在了傅知年面前。 傅知年张了张嘴,只好恭敬行礼:“恭送儒圣公,镇国公。” 片刻后,他才轻出了口气,挺直了腰板。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背后立时又泛起了一股寒意。 傅知年想到刚才两人的谈话,以及最后两句“教诲”,更觉得背后的寒意刺入骨髓。 纪不愠说政事堂要有自己的想法。 可这想法究竟是什么想法?是立与不立,还是立长立贤? 无论是那种想法,似乎他这个参知政事都承担不起。 狄悠又说提前做点准备,又是做什么准备呢? 傅知年根本不敢顺着“准备”两个字往深了想,那些准备是他能做的么? 虽说政事堂确实起到了总领百官的作用,自己这个参知政事也号称实际上的百官之首,可论官品,不过三品,论爵位,他连个世袭将军都不是。 这事关国体的事,是他傅知年能掺和的么? 可若是这个大漩涡一旦卷了起来,自己这个身在漩涡中心的参知政事,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傅知年仕途多年,竟然第一次生出了急流勇退的念头。 “哎......你这一走让整个中京都乱了。” 傅知年微微叹道。 与此同时,纪不愠已经出了中京。 说走就走,纪不愠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今日一早,他就想离开中京了。 可他身为儒圣公,一般是无法堂而皇之离开中京的。 往日,他还能趁着空档的,或以闭关的名义悄咪咪地离开中京。 可眼下他要去政事堂坐镇,悄咪咪离开中京就毫无可能了。 那他只能想点办法让别人主动提出让他出京。 而这个别人,只能是狄悠。 他到宁国侯府之前就料到狄悠肯定也会过来,才会在侯府门口和傅知年对张浪一通抱怨。 不说完全打消狄悠的顾虑,至少让狄悠能在这个当口有个正当的理由说服他自己。 很显然,狄悠也正如他所料,让他光明正大出京去找张浪去了。 纪不愠出了中京以后,便从腰间解下一本破书,随手往空中一丢,破书在空中翻开后就迎风而长,变成了如同小船一般的大小。 纪不愠顺势跳上了破书,看了眼身后已经不那么高大的中京城墙,就往南方化作流光疾驰而去。 同时自言自语道:“呵,师门信物竟然与老夫失去了感应,师弟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老夫说了让他把信物给公孙默,可没有让他抹去信物上老夫的神念印记!” “他该不会又在那里自作主张吧?” 就在纪不愠离开中京的时候,狄悠也已经到了皇宫中。 如今的皇宫没有了之前的热闹与生气。 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一个个都如丧考妣,脸上不敢有丝毫笑容,说话不敢大声,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圣皇陛下已经几日没有出过寝宫,太医院更是十二个时辰全部在寝宫外值守。 这种状况,是陛下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狄悠看到宫内的状况,也不由微微蹙眉,很快就到了寝宫之外。 寝宫外,太医院的医官们全部跪在了宫外。 圣朝的太医院说是医官,实际上更像是皇家御用的炼丹司。 太医院的孙院正就是圣朝数得着的丹道高手。 可此时的他却一脸愁云惨淡,跪在地上死死盯着着身前的医案一言不发。 狄悠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孙院正,情况如何?” 孙院正吓得浑身一抖,抬头看了眼,发现是狄悠,忍不住抱怨道:“狄公,你走路再轻点,就可以去做梁上君子了。” 狄悠:??? “老夫什么时候走路轻了?” “明明是你的老小子太过专注了好么?” 孙院正斜了狄悠一眼:“陛下如今的状况,下官若是不专注,怎么能找到对应的丹方?” 狄悠闻言脸色微冷:“你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对应的丹方?” 孙院正炼丹方面的能耐他还是清楚的。 论修为境界,他狄悠远超孙院正,可在丹道一途,十个狄悠加起来都不如他的一根毛。 如果连孙院正都找不到对应的丹方,狄悠都不知道短时间内再找到谁来寻找丹方了! 孙院正被问得老脸黢黑,片刻后才泄气道: “道剑之伤,有如天戕!” 第383章 北漠汗庭有圣来! 北境楼山观。 这座简陋的道观,却在北境一处紧要的关隘后方。 如今北境万里飘雪,举目都是白雪皑皑。 可公孙武峰眼前的道观之上,却没有半点积雪。 北漠汗庭在消停了六年之后,再次大规模南犯。 几乎每一处关隘都传来了北漠雪狼骑兵突然抵近侦查的军情。 公孙武峰这几日来日夜无休,依次对各关隘进行巡查。 雪狼骑兵是北漠汗庭最为精锐的军队,如果连雪狼骑兵都出动了,恐怕这个冬天不好过了。 在之前几个关隘,公孙武峰确实看到了雪狼骑兵的踪迹。 雪狼骑兵很好辨认,其实就是从北漠汗庭特有的小矮马挑出一些通体雪白,再【化妆】成狼的样子,因为小矮马的个头比狼大不了多少,又是在风雪中出没,远远看上去还真像乘着雪狼作战一般。 虽然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多少有些无聊,可雪狼骑兵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 圣朝和北漠汗庭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在雪狼骑兵手上没有少吃过亏。 还好公孙武峰所到之处雪狼骑兵只是隐隐出现一下后就消失了,没有逼近关城的打算。 公孙武峰让各关隘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后,就前往了下一个关隘。 北境地域广袤,关隘之间的距离也远,公孙武峰几乎就没有停下的时候。 可到了这座道观跟前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楼山观曾经也是个小宗门,圣朝统一天下后没多久就悄然消失了,只剩下这么一座荒弃的道观。 可往日里一直淹没在风沙或者风雪之中道观,今日却格外扎眼。 公孙武峰呵出了一口冷气后,捋了捋胡须上的冰雪,迈步走向了道观。 他的副将想要跟上去,却被公孙武峰抬手阻止。 副将只好停在了风雪中,看着公孙武峰消失在了道观消失的大门中。 就在公孙武峰进入道观的同时,关隘前锋突然响起了如同天雷一般的鼓声。 与鼓声一起响起的,还有的北漠汗庭特有的披甲蛮牛角制作而成的号角声! 副将倒吸了口凉气,这号声正是北漠汗庭大军发起突袭的命令! 他连忙大声喊道:“大都督,北漠汗庭,是北漠汗庭的大军!” 道观之中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副将知道不对,毫不犹豫冲向了道观方向。 他刚到道观门口,就被一股巨力给弹飞了出去! 四变初境的副将竟然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连半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就倒飞出去了十丈开外,落在了雪地上。 只差一尺,他就会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副将吃惊地撑起身体,他刚刚分明是感应到了圣境的气息! 圣朝的三位圣境都在中京,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北境的! 那这里怎么会有圣境的气息? 难道是北漠汗庭的......? 这不可能啊! 北漠汗庭的两位圣境轻易不会进入圣朝的,圣境一旦入境,那就相当于北漠汗庭要和圣朝开启圣战! 圣战一旦开启,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圣朝建立之前,有史记载的圣战三次,都是以一国覆灭一国重创为代价! 圣朝建立之后,女帝横空出世,曾对西域梁戎发起圣战。 那次圣战,女帝是一人前往,屠灭了梁戎三千血亲卫军,再宰杀了梁戎一位圣境,使曾经强横一时的梁戎不敢东顾百年之久! 不过有传闻女帝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也是一部分人猜测女帝不是消失,而是重伤死去的根据。 现在副将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 要么放弃主帅,立刻前往关隘,督促应战的同时,派人前往的大都督府联络中京。 可如此选择的话,身为副将不顾主帅安危,按军法当斩! 要么留在这里,一直等到公孙武峰出来为止,可关隘前大战若是出现任何闪失,他依然难逃一死。 副将犹豫了一下后,咬牙起身,到了战马前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便往关隘方向去了。 半个时辰后,关隘前杀声震天,城头覆上一层红雪! 而这时,道观内。 公孙武峰却没有听到一点不远处的厮杀声。 他背手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佝偻,头发稀疏,两道眉毛都快要到胸前的老人,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强行将我留在此处?” 老人“歇歇”地笑了两声,看上去就像是喘不上来气一般,缓缓道:“老道...还没有这么...悠闲。” “确实,这困阵虽有圣境的气息,实际上连七境的水准都勉强...拓跋燕山,你好歹也是漠北的国师,怎么会布置出如此拙劣的阵法来?” 这个老头子,正是北漠汗庭国师,两大圣境之一的拓跋燕山! 拓跋燕山依然怪笑两声后道:“此阵只是为了保住这座道观不受今年这场百年一遇的风雪侵袭而已,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用。” 公孙武峰想起了关于拓跋燕山的一些传闻,眯眼问道:“都说你师出圣朝某个宗门,难道就是这个消失多年的楼山观?” “这不是很明显的么?”拓跋燕山翻了个白眼——他的眼睛狭长,这白眼一翻,看上去格外地诡异——“不过有一点,老道要纠正一下。” “哦?” 拓跋燕山微微摇头道:“楼山观从来就不是你们圣朝的宗门。” 公孙武峰呵呵笑道:“呵呵,原来如此,怪不得到现在圣朝没有关于楼山观为何消失的记载,原来是撤回漠北去了。” 拓跋燕山也跟着呵呵道:“呵...歇歇,什么叫撤回去,明明是你们赶走的。” 圣朝未立之前,这一带确实是北漠汗庭的牧场。 圣朝建立时,女帝看上这两百里宽,近千里长的山麓平原土地肥沃,虽然天气寒冷,却也能开垦出不少良田,所以就将这一带攻打下来,收入囊中。 当然,除了可以开垦良田以外,更重要的是将两国的国界推到了柔兰山脉一线,如此,圣朝不至于尴尬到无险可守,让雪狼骑兵予取予求。 “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也好意思提。”公孙武峰不屑道,“你这么难道是要开圣战,还想抢回柔兰山麓不成?” 拓跋燕山再次摇头:“老道还没蠢到这个程度...你好歹也快登临圣境,难道对天机气运的变故没有半点感应么?” “老道此来,并非为战,只是想看看天下气运之变是否有机可寻。” “毕竟...那传说中的圣王境,老道很想在死前窥其一斑。” 第384章 谁让你们欺负我大外甥的? 赵二和老梁跟在袁贝意的身后亦步亦趋,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路走来都是在密林之中的,就没有走过正道。 可袁贝意经过之处,就如同大船过劈波斩浪一般,花草树木竟然都往两边自行挪开,等到三人通过之后,再次恢复了原样。 两人看到这一幕后暗自心惊,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深深的恐惧。 走了半晌,前方豁然开朗,是密林之中的一片空地。 袁贝意在密林边上突然停了下来。 赵二和老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只好跟着停下。 两人就看袁贝意抬头看向了上方,就不再转动视线,心道公孙默莫非是在树上? 于是两人也同时抬头看了过去,可看来看去,两人都没有在树上看到一个人影。 “哈哈!这山林之中竟然还有山楂!” 袁贝意突然笑道,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上方已经熟透了的山楂果边上,伸手一探,半树的山楂就如同被狂风席卷一般全部到了他怀中,消失不见。 随后他再落到了地上,就坐在边上的石头上,掏出一颗半掌大小的山楂啃了起来。 赵二和老梁:...... 赵二见袁贝意完全没有继续前行的意思,越发着急,强提着胆子道:“袁...袁先生,我们不继续去找世子了么?” 袁贝意鼓囊着腮帮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道:“这不是已经到了么?” “到了?” 赵二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哪里有张浪的影子,苦笑道:“袁先生就不要调戏在下了,这里可没有世子。” 袁贝意用力咽下了山楂,咂了咂嘴:“啧啧,真甜...哦也是,你们两个都看不见,不过你放心,别人也看不见我们。” 赵二:“啊?” “耐心等会,吃颗山楂,等会他就应该会出来了。” 说着,袁贝意朝赵二丢过来了一颗山楂,又看向了老梁:“你要么?” 老梁摸了摸肚子,早上被强行唤醒后,两人就粒米未进滴水不沾,肚子早就咕咕叫个不停了,听到还有东西吃,也不管是什么了,连连点头。 于是两颗山楂顺势落到了他的手中。 袁贝意冲着两人眨了眨眼道:“吃吧,可甜了。” 两人看了眼手中火红的果实,不疑有他,径直塞入了嘴中。 刚一口咬下,两人的表情就变得异常狰狞! 你管这叫甜? 这他娘的连牙都要酸掉了。 “不许吐出来。”袁贝意一脸得逞的笑容,“山楂开胃的,吃了有好处...呸呸呸,酸死我了。” 他竟然把咬了两口的,近乎完整的山楂吐到了地上。 山楂滚到了正准备要吐却被生生憋回去的两人脚下,两人的脸色更加精彩纷呈。 刚刚明明看到袁贝意咽下去...好吧,在这位面前,所见不为真太正常不过了! 两人想要强行吞下去,却听到袁贝意到:“如此好的山楂,怎么能囫囵吞下呢?一定要细嚼慢咽,慢慢吃下。” 赵梁二人:!!! 足足半刻钟时间,两人才将口中的山楂全部咽下! 口中又酸又涩,两人手边又没有水,只能哈哈哈地吸气吐气。 “哈哈哈,好吃吧?”袁贝意大笑问道。 两人脸上剧烈抽搐了一下,还是强行点头应道:“好吃。” “现在有没有感觉胃口大开?”袁贝意有意提醒了一句。 下一刻,两人的脸色再次变化。 腹中传出了灼烧般的饥饿感迅速冲上了天灵盖。 两人倒吸了口凉气,捂住肚子就软了下去。 老梁比赵二更加不堪,干脆就趴在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有气无力道:“好饿...我,我要吃的......” 结果袁贝意直接掏出了一小堆的山楂,摊手道:“我可没有其他吃的了,只有山楂。” 老梁看到山楂的瞬间,两眼一黑,竟然生生晕了过去! 赵二这时候总算反应过来了,吃力问道:“袁先生,你给我们吃的恐怕不是山楂吧?” 以他和老梁的境界,怎么都不可能被饿成这个样子,而且老梁从军多年的,面临三五日没有吃食的状况也不少,这才一顿不吃,就被饿昏过去了,山楂能没有问题都奇怪了。 袁贝意笑道:“谁说不是山楂的?山楂还是山楂,就是加了点东西而已。” 赵二脑瓜子一阵嗡嗡作响,他怎么都没想到以袁贝意的身份竟然会对他们两个下毒! 他无力抬起手指着袁贝意道:“我等虽没有正式任职,却也有爵位在身,对我等,我等下毒,你就不怕,不怕挑起争......” “唉!你别瞎说,我可没有给你下毒。”袁贝意皱鼻道,“我就是给山楂涂上了一层贪吃水,这东西可不是毒!” “贪吃水?” 赵二从来没有听过还有这东西,“那是什么?” “就是让你们感觉很饿很饿的一种水啊。”袁贝意的解释相当于没有解释,“绝对没有毒性。” 这纯粹就是他无聊的时候弄出来做弄人的小玩意而已。 除了让人变得格外饥渴以外,对身体没有任何损害。 赵二愣了愣,汹涌的饥饿感再次冲上脑门,他深吸了口气道:“我等,没有得罪过的先生,先生为何......” “你们得罪我外甥了啊。” 袁贝意应得理所当然,“我这个当舅舅的当然要帮他找回场子了。” 听到舅舅两个字,赵二瞳孔猛的一缩。 他才想起了眼前这位和张浪还有那一层关系! 紧接着,烧心一般的饥饿再次席卷而来,这次连他都扛不住了,闷哼一声,一头倒在了地上。 袁贝意从石块上跳下,哈哈笑道:“老狄头欺负大外甥我管不着,就你们两个还敢盯他的稍?你们两个作死呢?” 如果赵二还醒着的话,他肯定会叫上一声冤,这谁欺负谁啊? 那只山浑在,还轮得到他欺负张浪? 这时,袁贝意才再次抬头道:“小丫头,不要在那里看了,去去去,到大外甥边上待着,接下来的事,可不是你能掺和的。” 话音未落,还在树顶看热闹的沈颂英就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张浪身边! 还在打盹的小黑,愕然抬头看向了突然出现的沈颂英,一脸的迷惑。 袁贝意这时才虚空踏步,缓缓升到了半空,对着北方笑道:“来都来了,就别躲着了,一把岁数了,还害羞个啥?” 第385章 三圣! “歇歇歇,元赐,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啊。” 半空之中,缓缓显现出了一个人影。 身形佝偻如虾,头发稀疏,竟是拓跋燕山! “我现在叫袁贝意,不叫元赐,你别乱说啊。” 袁贝意冲拓跋燕山做了个鬼脸道,“这都到圣朝境内了,就算是老狄头认出来了,我也不会认的。” 拓跋燕山摸了摸鼻子道:“难道老道我也要改个名字?” “那是,可是...你拓跋两个字可没有同音的姓氏,要不,你就跟着我姓元吧?就叫...嗯...就叫元鸟山。” 拓跋燕山:...... 他轻声道:“老道愿意跟你姓,你敢么?” 袁贝意一怔,随后摇头道:“算了,我就是说着玩,我可不想认个祖宗回来。” 拓跋燕山看向袁贝意的眼神多了两分玩味:“看来,困守孤岛倒是没把你脑子给困坏了,也知道老道算起来也是你的爷爷辈。” “行了行了,你突然到圣朝腹地来,是准备来终结你这又臭又长的老命么?”袁贝意笑嘻嘻问道。 “老道命长却也惜命。” “也是,你能活到这个岁数,你要是不惜命的话,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袁贝意一拍手道, “啊,我知道了。老狄头这个时候应该来不了,纪老吊毛倒是能来,又打不过你,最多将你驱离,不敢接你的圣战之约,好么,不愧是老姜一块,想的就是比别人都深。” 拓跋燕山却摇头道:“老道并没有想这些许多的,参玄到你我这个境界,一言一行就该合乎天地玄妙之道,无心插柳便能成荫是也。” 袁贝意不耐烦地摆手道:“停停停,我最讨厌你们这群老家伙说教了,我就劝你一句,看看就行了,千万不要动一点点的歪心思。” “哦?你元赐什么时候也开始护犊子了?”拓跋燕山语气中带了点讥讽意味道,“当年你师妹入中京,被沈家人如此欺负,老道也没看你说过一句话。” 他的目光斜向了下方的空地,“今日反而对一个后生这么上心,这还是老道认识的元城主么?” 袁贝意对他的讽刺没有丝毫在意,笑着应道:“我流朱城的事就不劳漠北国师操心了。” “哼,说得好听,你也不过是为了这天下气运松动的机会,过来分一杯羹而已...哦不对,不是分一杯羹,是想要独吞吧?” 此话一出,拓跋燕山狭长的双眼爆出了一道利芒,直刺袁贝意脸上。 袁贝意挽着的发髻骤然散开,身上的衣物猎猎作响。 袁贝意却极其不屑道:“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眼界还是如此狭隘,我看你一次就想笑一次,你要是心胸宽阔一些,北漠汗庭还至于变成丧家犬一般被赶到戈壁上去么?” “你说什么?” “怎么?想要打架啊?你要打就动手啊!” 袁贝意撸起袖管,露出了瘦小白皙的歌胳膊,朝着拓跋燕山挥了挥小拳头道:“你个老不死,就知道装腔作势,当年女帝打到你的狗窝门口,你还躲在狗窝里装死不肯出来,你要是有这个胆子动手,就不是帮我松开发髻那么简单了!” “打又不打,就知道摆谱吓人,要是在戈壁滩上我还忌惮你三分,现在这里可是圣朝腹地,你只要想动手,我流朱城都接着,看到时候,是你北漠汗庭元气大伤还是我流朱城菁华尽损!” 袁贝意显然是被拓跋燕山刚才说得那件事给戳中了心中的痛楚,也不懒得继续装下去了,直接开口朝拓跋燕山发起了挑衅。 正如他所说,在这个地方,拓跋燕山就算再厉害,他也不敢真的动手。 流朱城和圣朝的关系哪里是北漠汗庭可以相比的。 到时候狄悠和纪不愠站在谁的一边,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来。 面对袁贝意的挑衅,拓跋燕山就如同泥塑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袁贝意,等到他一口气说完喘气的时候,拓跋燕山才缓缓道:“玄之一字果然奇妙无穷,像你如此心性,竟然也能入得圣境。” “你不用阴阳怪气的,你要是连这个都想不通,你还真白活了这么些年。万千大道,各通玄意,你怎么不说你还掏过大粪呢?” 袁贝意忍不住送他一个大白眼。 两人你来我往,却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谁先动手,谁就会陷入被动。 拓跋燕山的身份自不必说,流朱城和圣朝之间的关系也没亲密到,流朱城主能在圣朝的土地上随意动手的程度。 两人口水仗打得欢,却一直保持了起码得克制。 拓跋燕山克制的同时,也是在拖延时间。 两人说话间同时看向了西边。 袁贝意皱眉哼道:“好么,又来一个,你们一个个的都生怕天下太平稳,一定要搞出点事来。” “元城主也有害怕的时候?” 拓跋燕山揶揄道,旋即冷声喝:“小秃驴,你还藏着做什么?” 密林之中,一声叹息传出。 随后一个身形壮硕,脸颊消瘦,顶着锃光油亮的脑门的中年人随之出现。 他是半蹲在树梢上,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操着一口古怪的口音道:“俺就是过来看看热闹的,你们继续。” 随后,他又对着拓跋燕山补充了一句:“你说俺小,俺不和你计较,你确实比俺大。但是...你说俺是秃驴,俺不同意。” 他转过脑门,露出了后脑勺那一小揪头发:“看,俺是有头发滴。” 那一小揪头发一翘一翘得,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喜感,拓跋燕山看得脸色有些难看。 袁贝意皱脸道:“梁辨,你不好好在梁戎待着,跑这里来,是想步你爷爷的后尘么?” 梁辨这两个字也算是闻名遐迩了,正是梁戎丞相,也是当今的十大圣境之一。 “别瞎说,俺是老实人,来这里也就是凑凑热闹,要不...你们就当没看到俺,俺继续躲着好不好?” 梁辨眨了眨了眼道,“你们要是同意的话,俺这藏起来。” 拓跋燕山冷声道:“天下老实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你当老实人。” 梁辨刚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袁贝意和拓跋燕山同时道:“来了!” 第386章 投鼠忌器! 血魔地宫。 张浪闭目打坐斜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个铜盆。 沈颂英此时就站在铜盆前,看着铜盆黑水钟显现出来的画面,一双秀目瞪得和铜铃一般! 小黑也不打瞌睡了,靠在沈颂英的腿上,对着画面中三人龇牙咧嘴,身上的狗毛根根倒立而起,却不敢发出一丝呜声。 一人一狗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沈颂英自视颇高,可是看到了这三位的时候,也只有仰望的份。 流朱城城主,北漠汗庭国师,梁戎大丞相,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让天下抖一抖的存在! 可这三位名震天下的圣境,竟然就在她的脑门上。 沈颂英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隐隐感觉他们此来大概率是和张浪有关。 她转眼看向了张浪。 此时的张浪面无表情,额头上却不断有汗液渗出。 古怪的是,汗液渗出之后还没等到滑落而下,就被重新吸收了个干净。 她仔细看过,确定不是被蒸干,而是顺着毛孔再次回到了体内! 整个过程循环往复,三息一出汗,三息一归体,非常规律。 张浪这古怪的症状,沈颂英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完全摸不透张浪如今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中。 而张浪严阵以待的样子,沈颂英也不敢上前去仔细查看——她就是想查看也近不了身,巨阙张浪周围一圈一圈地兜着圈子,看上去虎视眈眈的。 还好,除了这个古怪的症状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了。 沈颂英心中焦急异常,可又不能唤醒张浪,只能盯着铜盆中画面。 正在这时,一直闭目打坐的张浪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痛.......” 沈颂英急忙回头,往张浪冲了过去,却被巨阙正面拦住。 巨阙自发凛凛寒光,警告的意味不言而明。 沈颂英只能停在张浪一丈外焦急道:“默哥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沈颂英突然脑中一片空白,满是焦急之色的双目顿时变得无比空洞! 而在一旁的小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往大殿的墙壁狂奔而去,靠在墙壁上,用爪子疯狂抓着墙壁,抓了一会后,转过身背靠在墙壁上瑟瑟发抖。 她看到张浪身上竟然浮现出了一道虚影。 黑色的画轴拉着半张残破的图画,缓缓从张浪脑后升起。 画轴和残画已经融为一体,可两者之间却似乎依然在互相拉扯。 虽然整体在往上升起,却看上去异常艰难。 而随着残画的升起,张浪原本平静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一股庞大的威压扑面而来,连小黑都觉得呼吸困难,颤抖的身体迅速变得麻木,连无意识的抖动都做不到了。 空地上空的三人此时同时看向了下方,目露神光。 下一刻,一股莫名玄妙的气蕴便从东北方向滚滚而来! 拓跋燕山眼中光芒乍现,一把拂尘迅速凝结在他的身前。 拂尘一出现,袁贝意就冷声道:“老不死的,下手倒挺快。” 话音未落,一柄短剑也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两位这是要动手了么?俺还是退到边上去吧。” 梁辨腰间不知道何时缠绕上一条粗长的软鞭,他握着软鞭的龙头握把,嘴上说着退边上去,实则扎入了两人之间,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歇歇歇,你们两个小娃娃一点都不知道尊敬老人,就这么点东西也要和老道抢么?” 拓跋燕山拿过拂尘,轻轻甩到一边。 袁贝意哼道:“我还以为你要人玄合意呢,原来也只是个虚张声势啊?” 梁辨跟着道:“俺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是真打起来,俺保证谁都不帮。” 袁贝意转头冲梁辨骂道:“你装个鸡毛?谁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转眼,那道莫名玄妙的无形气蕴已经到了近前。 三人却没有一个人迎上去。 无形气蕴绕着三人转了一圈又一圈,三人感应越发清晰,就连袁贝意眼底也闪过了一丝贪色。 可三人眼馋的很,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现在这个三足鼎立之势,只要有一方妄动,其他两方都会毫不犹豫地从背后给出致命一击! 气运无形,就算是圣境也难以感应,就算是感应到了,他们也难以形容出其中的味道。 可眼前的气蕴,竟然裹挟着元玄,他们不仅能轻易感应,还能感到其中的煌煌威严之意。 这道气蕴,或者说成分复杂的天地气运来自于哪里,就不用多说了。 拓跋燕山的神色越来越挣扎,深吸了口气后道:“两个小娃娃,自从圣朝建立以后,老道可从来没有感应到如此强大的天地气运了。” “我们三个也不要互相提防了,各取其一,可好?” 梁辨歪着光头道:“俺没兴趣。” 袁贝意也摆手道:“这还不如葡萄好吃。” “你们两个端滴是有贼心没贼胆!” 拓跋燕山咬牙切齿道,“你们是害怕占了这道皇家气运,到时候被沈家找上门去。梁家小子,你怕步你爷爷后尘,而元赐你,却是怕影响了流朱城这么些年的局面。” “可你们想想看,天予不取,恐有天戕,这么多年来,天下气运九成都在沈家之上,此时分崩,不正是意味着沈家已经被大道抛弃了么?” “那你们还怕什么?” 拓跋燕山苦口婆心的劝说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可梁辨和袁贝意没有反驳,各自皱眉保持沉默。 “你们岁寿未到,自然可以等,可老道已经等不下去了。” 拓跋燕山语气急转直下,冷声道:“还是那句话,老道只取其一,若是你们两在老道背后动手的话,那老道拼着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不归天道也要将你们两个拉下水!” 拓跋燕山显然是已经豁出去了。 他活到今日,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血,耗费了不知道多少资源,更做下了不知道多少天怒人怨之事。 可即便如此,大限之日还是临近了。 他离圣王境却越来越远。 圣王者,天地同寿,举手投足间破碎虚空。 如果这次机会他再不抓住的话,别说天地同寿了,死时不知道有多惨! 扔下这句话后,拓跋燕山将手中的拂尘扔过头顶,拂尘在空中炸做光点,迅速融入其中! 随后,袁贝意和梁辨两人还能看到拓跋燕山,却再也感应不到拓跋燕山的存在了! 正是——人玄合意! 第387章 局!(上) “哟,你怎么连个基本形状都维持不住了?” 楼山观中,公孙武峰放下手中的酒壶,往嘴里塞了一块卤牛肉,满脸笑意地看着眼前的【拓跋燕山】。 【拓跋燕山】从刚才开始就坐在公孙武峰身前,看着公孙武峰喝酒吃肉,此时身躯表面已经出现了虚幻不稳的迹象。 【拓跋燕山】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破阵,就这么拖着老道,就是在等这个时刻吧。” “哈哈,我可没说过。”公孙武峰仰头又喝下一口酒,咧了咧嘴道:“还是儿子酿的酒合我心意,可惜了,你这虚影化身,是尝不到这好酒了。” 【拓跋燕山】的身形越发不稳固,看向公孙武峰的眼神之中带着不明所以的意味:“你早就猜到老夫只是虚影化身了?” 之所以是猜到,而不是看破,是因为【拓跋燕山】自认为以公孙武峰的境界是不可能看穿自己的。 公孙武峰却摇头道:“不用猜,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看出来,你就是道虚影化身而已。” 【拓跋燕山】一怔,随即略显激动道:“不可能,你不过是区区七境大宗师,怎么可能看得破老道?” “哼,天下圣境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我早就见过比你还要精妙的虚影化身了。” 公孙武峰语带不屑摇头道,“少见多怪。” 【拓跋燕山】有些气不过道:“胡说八道,老道这虚影化身放眼天下也是独门玄法,就算狄悠和纪不愠也不会,就算你见过其他圣境也见不到!” “独门玄法?”公孙武峰重复了一遍,嗤笑道, “你别往自己这张老脸上贴金了,这虚影化身是怎么来你难道还不清楚?” 【拓跋燕山】一阵语塞,随后沉脸问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不然呢?” 【拓跋燕山】深吸了口气:“那你既然早就看穿了老道的化身,为何还留在此处?” 公孙武峰接着反问:“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么?我想,你应该还留了些后手,关隘中前去都督府报信的人也应该被你的几个徒孙给截杀了吧?” 【拓跋燕山】不置可否。 “你既然想留我下来,那就顺着你的意思留了下来,你反而问起我来了,拓跋燕山,你是活得太久了老糊涂了?” 公孙武峰常年骂阵的嘴皮子功夫算是找到了用武之地,说得拓跋燕山老脸涨红。 “哟哟哟,说你两句你还脸红了,你又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好端端的脸红什么?” 公孙武峰突然叹了口气,“你要是未出阁的姑娘就好了,以你的修行也配得上我儿子,给我儿子当个妾还是不错的。” “闭嘴!” 【拓跋燕山】听他越说越离谱,终于忍不住爆喝道,“公孙武峰,你莫要欺人太甚!” 公孙武峰哈哈大笑道:“哈哈,难得能欺负漠北大国师一次,我当然不能错过,要是换成刚刚,我都还要掂量掂量,不过现在么...” “你要么和我对骂,要么就听着,反正你也动不了手不是?” 【拓跋燕山】浑身微微颤抖。 他贵为汗庭国师,又自诩是十大圣境第一人,什么时候被的一个大宗师欺负到头上过? 可这时,他连虚影化身都快要维持不住了,不能拿公孙武峰怎么样。 只能放狠话道:“你最好祈祷两国交战时,不会被老道的徒子徒孙们碰到,否则的话,老道定让他们讨厌今日羞辱之仇!” “啧啧啧,你要是亲自来的话,我忌惮七分,就你那些徒子徒孙...” 公孙武峰一脸的嫌弃,“本侯和他们交手还嫌浪费时间,不如就约个时间一起上吧。” “你!!” 【拓跋燕山】刚想呵斥公孙武峰不自量力,可突然捂住胸口一声闷哼。 旋即,老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怎么会这样!” 话音未落,【拓跋燕山】从头肩开始,缓缓消散在空中! 转眼间,公孙武峰面前再无一人。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看向南方道:“嘿,还真是这个老道着了道了...纪公看人是真准。” “怪不得,他让我两国战端一起,就往这里来。” “他连拓跋燕山入圣朝的路径都算准了。” 语气中,满是对纪不愠的敬佩之情。 公孙武峰此生只佩服过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纪不愠。 “儒圣公一脉确有其独到之处,庙算人心之道,不知道能否证得圣王。” 公孙武峰嘴角微微翘起,“就是不知道,号称能看穿天下人的纪公这次有没有看走眼了...我那儿子啊,就算是我这个当爹都看不明白,再加上...纪公这次恐怕要失算了。” 说完,他重新坐了回去,将剩下的酒全部倒到了碗中,就着仅剩的几块牛肉喝了两大口,脸颊上泛起了轻微的酒色红晕。 “夫人啊...打仗什么的,哪有你陪我喝酒吃肉的日子快活啊......哎......” 一声长叹,公孙武峰抬起的双眸之中水光闪动。 与此同时,密林空地半空。 袁贝意和梁辨两人一脸凝重地看着已经引天地气运入体的拓跋燕山。 按道理说,天地气运无形无色无质,就算引入体内,也不应该是眼前拓跋燕山的状况。 袁贝意看着双眼翻白,嘴巴无意识张开,仿佛失去了神魂一般的拓跋燕山,自言自语道:“天地气运入体,还能引起反噬不成?” 声音很轻,梁辨却紧跟着道:“不可能反噬的,俺可是提前做了充分的功课,即便是这气运最终不属于他,也不过是透体而过,散于天下众生——俺说得可是我大梁国秘典的原文。” 袁贝意闻言也点了点头:“确实,祖师爷也留下过类似的话,可是......” 他看向了人玄合意中,却再无一点反应的拓跋燕山,犹豫要不要斩断他和天地气运的联系。 可就在这时,刚才涌入拓跋燕山天地气运,竟然从他的气海处再次狂涌而出! 这次,这股气蕴再也不像是之前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而是一头往地面扎了下去! 这个方向,正是张浪所在之处! 第388章 局!(中) 血魔地宫中,原本还在互相拉扯的画轴与残图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画轴轻微一震,散发出夺目的七彩光芒! 无形的天地气运透过了血魔地宫的房顶,径直冲入了画轴之中! 原本紧绷着的残图此时也松弛了下来,挂在画轴下方轻轻摆动,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七彩光芒从头顶上落下,洒在张浪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的神圣气息。 小黑瞪大了狗眼,扑面而来的威压如退潮一般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心生顶礼膜拜的玄妙感觉。 之前张浪虽然是她的主人,可小黑只是害怕张浪,并不觉得这个主人值得她俯首帖耳。 可现在她看着盘膝而坐的张浪后,后腿一软,趴在了地上,额头在了地板上。 真·五体投地。 小黑或许感觉不出来,但袁贝意梁辨两人却能清晰感应到天地气运从拓跋燕山体内再次涌出的时候,已经和来时大不相同了! 进入拓跋燕山身体前的天地气运中掺杂了其他一些东西,从拓跋燕山体内再次出来时,已经再次恢复了到了最纯粹的状态。 其中裹挟的元玄以及那种让人望之心境的威严之意尽数退去! 袁贝意和梁辨两人都是成精的主,感应到其中的区别,稍作思索,就大概猜到其中可能的猫腻。 袁贝意拊掌笑道:“哈哈哈,老不死的,我说不要着急,你偏偏这么着急,现在好了吧?这是被暗算了啊!” 梁辨双眼微眯了眯,也跟着笑道:“呵呵,还好俺没有着急,不然俺也要和你一样...圣朝人果然和我爷爷说得一样,奸诈狡猾得很,竟然用这个来当诱饵!” “俺虽然没有拿到好处,却也不至于被人拿来当刀使,还是回去得了,热闹也看到了,空手而回总比在这里送了命强。” 言语间,他就要转身离开。 袁贝意瞟了眼梁辨的背影,心中默数:“一,二,三!” 下一刻。 “轰!” 一声巨响拓跋燕山下方数尺处炸开! 梁辨急退数丈,一脸受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袁贝意道:“你怎么知道俺会回来的么?” “废话,我又不是第一次和你打交道了”袁贝意翻了个白眼道,“你是不是装白痴把自己给装傻了?” “元小鬼,你难道想要独吞吗?”梁辨受惊的脸色骤然一变,脸色阴冷道,“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独吞难道不怕撑死么?” “你放屁,你以为我像你这样无耻?” “沈家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气运,好不容易散出来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心动?”梁辨盯着袁贝意道,“流朱城什么时候成了沈家的忠狗?” 袁贝意冷笑道:“你不用激我,流朱城是什么样的存在,你身为梁戎的丞相,难道还不知道么?” “我不妨告诉你,我对所谓的沈家气运一点兴趣都没有,同样的,我奉劝你,你也不要有想法。” 梁辨干笑道:“俺走了几千里,就这么空手而回,总要值点功夫钱回来,俺要的也不多,和拓跋老不死一样,三取其一即可。” 袁贝意竖起食指,缓缓摇动道:“你一点都别想拿走。” 梁辨缓缓抽出了腰间的软鞭,轻轻一抖:“那只能过过招了,元小鬼,我们认识到现在还没正式交过手吧?” 袁贝意把短剑横到胸前:“那倒是,正好,梁戎和流朱城正好没有圣战一说,打了也就打了。” 梁戎和流朱城一个在圣朝西边,一个在圣朝东边,相距不知道几万里,两人又同在圣朝的疆域中,是真不担心将身后的势力卷进来。 只是双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今天要是打上一架的,双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两大圣境散开了威势对峙,整座密林如同压上了数座大山,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林中的鸟兽都本能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这两个杀神一旦动手,整座密林顷刻之间就会化作炼狱! ------------------------------------- 中京,皇宫寝殿。 狄悠在宫外询问了多时后,推开了寝殿的大门走了进去。 刚一入殿,一个内侍就匆匆迎了上来:“国公爷,陛下等您很久了。” 狄悠点了点头,跟着内侍就到了东梢间,竟一眼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沈修远! 他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就要上前行礼。 沈修远却抬手道:“不必多礼。” 狄悠一听就知道沈修远的中气亏空,显然是重伤初愈的样子。 虽然是重伤初愈,却也是“愈”了。 刚刚太医院院正可不是这么说的。 有如天戕,让院正都毫无头绪的圣皇陛下,竟然好端端地坐在了眼前。 看来...宫内的那位果然神通广大。 见礼赐座后,沈修远问到:“纪卿已经去了么?” “老纪早走了,现在应该到了。” 狄悠老老实实回答道。 沈修远接着道:“拓跋燕山已经必死无疑了,梁辨和元赐万一动手,谁的胜算更大?” “这...臣也不好说。” 狄悠没有正面回答,“两人境界在伯仲之间,各自手段都有独到之处,若是动手的话...胜负也在一念之间。” “狄卿所言甚是。” 沈修远深深看了狄悠一眼,“狄卿从来不会骗朕,朕才会无条件地信任你,否则这次,朕也不会依照狄卿的建议,行此凶险之事。” “多谢陛下。”狄悠拱手行礼道,“臣恳请陛下示下,臣何时动身前往北境?” “再等等吧。” 沈修远轻出了口气,“等到朕的身体好一些,等着这寒冬飞雪过去,朕与狄卿一同巡北。” 狄悠微微一怔,旋即道:“陛下要亲征?” “狄卿有其他意见?” 狄悠拱手应道:“臣不敢。” 不敢不是没有。 沈修远却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道:“和纪卿说一下,他千万不要动手,就算流朱城是我朝藩属,其城主也是可以死的。” “....遵旨。” 狄悠走后,沈修远长叹一声,突然趴在了桌上剧烈咳嗽起来。 一只干枯的老手在沈修远的背后轻轻拍打,一股接着一股的暖流注入了他的身体中。 沈修远停住了咳嗽,缓缓抬头问道:“叔爷爷,你说,朕能活到圣朝一统天下的时候吗?” 第389章 局(下) 一道柔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沈修远背后响起: “这问题你不应该问老朽,你要问你自己。” 沈修远轻叹了口气道:“如今天下,我圣朝有三位圣境,西陲之外梁戎有两个,漠北与我朝相当,也有三位。” “西陲外山高天冷,漠北戈壁连天,圣朝无论要征西还是北进,圣朝都会面临另外一方的袭击,更别说还有流朱城......” 说到这里,沈修远眼中厉芒闪烁,狠声道,“流朱城虽然不会成为圣朝的心腹大患,却足以让朕如鲠在喉。” “桩桩件件,我朝立国这么多年了,到现在依旧没有一统天下的机会,实在是可恶!” “历代先帝,莫不是励精图治,可最后都是抱憾而终;朕坐朝也这么多年了,朕...朕恐怕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那道声音沉默了片刻后道:“所以陛下才答应了纪不愠这个看上去略显仓促的计划?” “他说是自己的仓促谋划,但是以纪不愠的庙算能力,朕不相信这是他的仓促之谋,呵,儒圣公一脉擅长的就是此道,只要他没有其他心思,朕答应了又有何妨?” 那道声音叹了口气道:“你身系天下,还是以自身安危为第一要务。” 沈修远点了点头,又心有余悸道,“叔爷爷你是不知道,道剑当面,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感,朕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老朽知道陛下不易,道剑...老朽都未曾亲眼见过,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皇宫中。” 那道声音沉声道,“但是也只有道剑的剑意才能破开我沈家天下气运之尊的一个小缺口。” “正是如此,不然朕也不会冒这个险了。”沈修远点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纪不愠和狄悠两人说是政见不和,可真动起手来,两人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那道剑气多一分,朕当场毙命,少一分,破不开这个小缺口,这两个老家伙...呵!” 那道声音并没有跟着沈修远意思说下去,而是委婉地提醒道:“陛下,儒圣公无法参与朝政,镇国公自觉交出了军权,陛下莫要猜疑太过,漠北阿顿单于的教训在前,不得不以为戒。” 阿顿单于是漠北汗庭前任单于,却死得极为凄惨。 不仅被斩为数段,死无全尸,自己一身的修为都被他的儿子,如今的须与单于吸干。 而他惨死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猜忌自己的儿子和国师拓跋燕山走得太近。 身为帝王,疑心病是通病了,而沈修远刚才就已经表示出了对圣朝两大柱石的猜忌。 沈修远抿了抿嘴唇,他心中对这样的劝诫并不在意,嘴上却应道:“朕晓得的,多谢叔爷爷提醒。” 他又不蠢,那阿顿单于将猜忌写在脸上了,恨不得当着两人的面就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他虽然猜忌两人,表面上还是给足了两人面子的。 “不过纪不愠的谋划若没有叔爷爷的一锤定音,最后也只是一泡虚影而已。” 沈修远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下身后人的马屁,“叔爷爷竟然在天地气运之中暗藏杀机,简直就是神之一手,拓跋燕山那头老蠢驴,谨慎了一辈子,却在这里着了道,可惜可叹又可庆可贺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纪不愠对拓跋燕山的评价: “拓跋燕山,此人活得虽长,可一升八成时间不是在闭关就是在潜修,当年被赶去漠北的时候吓得不轻,空有这岁数,见事却不深远,加上大限将至,破境无望,定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沈修远忍不住赞叹道:“纪不愠确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这一点,连老朽都自愧不如。”那道声音道,“他还算准了元赐会因为公孙默站在圣朝这边,老朽当时觉得还不可能,没想到...一切都被他料中了。” “这个朕也很意外。”沈修远附和道,“当年朕带着静茹回到中京,元赐为了城主之位,竟然让他师父直接将静茹除名,朕还以为他是个无情无义之辈,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已经死去的师妹来中京,还会为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外甥出手。” 他轻吐了口气:“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纪不愠可是比狄悠还要可怕,若是两人联手的话...” “陛下!” 沈修远听出背后人的不悦,连忙道:“朕不说了,朕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 “他们两个是不会联手的。”那道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仿佛这是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再说了,就算他们两个联手,有老朽在,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陛下你要时刻谨记,帝王心术可用,但不可过。” “臣子可防,但不可视为敌仇。” 这几句警告的意味已经超过了劝诫了,沈修远也只能坐直了身体,肃容道:“是,朕谨遵太祖皇帝教诲。” 这两句出自沈家太祖的亲笔密诏,每一任圣皇都倒背如流。 连这个都搬出来了,沈修远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疑心病。 “对了,叔爷爷,刚才狄悠进来应该是有话要和朕说吧?” 沈修远再次问道,“你猜,他想和朕说什么?” 那道声音哼道:“这用猜么?当然是敦促你立太子。” “那道剑气是他们两个放进来的,自然知道你伤得有多重,再加上太医院的诊断,让你立太子不是顺理成章了么?” 沈修远轻笑出声:“呵呵,朕这还没死呢。” “你这话说得...你若是死了,还能立太子么?”那道声音有些无奈道,“只是他没想到,有老朽在,陛下能恢复到这么快。 ” 沈修远沉默了片刻后,突然笑道:“也好,朕就立了这个太子吧。” “嗯?”那个声音显然有些惊讶,“陛下真要立太子?” “哼,这不仅是狄悠的想法,还是纪不愠的主意,正好,朕有三十七个儿子,出挑有那么几个,其中第三子,第六子,第九子各擅胜场,朕若是放出立太子的风去,你说狄悠和纪不愠会支持哪个?” 沈修远勾起了嘴角,“哦对了,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政事堂的那几个。” “陛下傅知年都不放心?” “傅知年啊...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沈修远冷笑道,“朕得让他明白,他的天只能是朕,只有朕让他走他才能全身而退,朕没让他走,他不该有一点要离开的心思。” 背后那人沉默了良久后道:“你就不怕整个朝堂陷入党争的混乱中?” 沈修远深吸了口气:“只要有朕在,圣朝就乱不了。呵呵,纪不愠去收拾梁辨和元赐,狄悠重返北境,攻伐漠北,这都是滔天之功,不过么...” “这两个老家伙就喜欢磨洋工,自己的心思太多,朕若不给点彩头让他们争一下,恐怕两人都不会好好效力的。” “来啊!” 沈修远朗声唤道,内侍总管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传旨,朕有意立太子,但后无所出,无嫡子可立,让诸臣上表推荐太子人选。” 内侍领旨离去后,沈修远脸色忽然白了白,喘了几口气道:“叔爷爷,还要多久才封上缺口?” “只要纪不愠拿下了那两人就可以了,现在...元赐和梁辨已经交手了,可纪不愠依然没有出现,在远处旁观。” 沈修远深吸了口气:“纪不愠是想坐收渔人之利?” 背后那人道:“他这人行事走一步看三百步,别人都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收益,他却是不想付出任何代价,借助各方搅混水后,再从中取利,此时在旁观望,倒也在预料之中。” “好好好,那麻烦叔爷爷将朕的旨意直传他处,让他自己想明白该怎么处理,朕,就不去耳提面命了。” “好,狄悠那边呢?” “纪不愠都有了,狄悠那边还能少了?” 此时已经出了宫门的狄悠脚下忽然一僵,耳边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圣谕,着朝臣推举王子之中贤者为太子,镇国公妥善斟酌后回话。” 狄悠微微抬眼,突然笑道:“老王爷在宫中闭关多年,既已出关,何不到晚辈府中喝酒叙旧?” “老朽出关不久,还需在稳固一下修为,宴饮之事暂时就免了...镇国公已听到了圣谕,望你好好思量,为国举贤。” 狄悠恭敬地微微欠身道:“请陛下放心,老臣定会为陛下分忧的。” “拓跋燕山陨落在即,漠北出征之事,还得你费心了。” “这是老臣的分内之事,谈不上费心。”狄悠拱手,“晚辈先告退了。” 狄悠甩开下人的搀扶,快步到了国公府的牛车前,一个轻跃便上了马车。 下人和马夫看到这个画面,倍感惊讶。 公爷今天是怎么了?和平时慢悠悠的状态怎么判若两人。 狄悠回到车上坐下,竟发现自己的有些难以压抑心头的悸动之情。 他自认为自己经历了这么久的岁月洗礼,心境已经到了九天崩于前而不惊的程度。 谁知今日连续三件事让他有些失态。 一个是他时隔多年,要重上战场。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开年后的北征,会是一场灭国之战! 他狄悠带兵打仗多年,大小战役不下三百场,号称不败,可也从来没有尝过灭国大战的滋味。 第二则是老王爷竟然出关了! 圣朝三位圣境,其中最出名的当然是狄悠和纪不愠。 但是狄悠和纪不愠心中都明白,他们两个任何一人都无法和身为燃薪亲王的老王爷相提并论。 只不过皇家的规矩,燃薪亲王轻易是不能离开中京的,否则的话,狄悠和纪不愠的名头肯定是要被老王爷稳稳压制的。 只是,非皇家大难,燃薪亲王不出关,这次却出关了... 再结合第三件事沈修远要朝臣推荐立太子,难道沈修远并没有他看到的那般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河间狄家就不用再夹起尾巴做人了。 只要新皇是他狄悠一手捧上皇座的,河间狄府还能延续辉煌二十年! 他狄悠这一生已极尽辉煌,此次北征若能凯旋,更无任何遗憾,唯一在意的就是如今已是庞然大物,被沈修远忌惮的狄家了。 狄家后人之中青年才俊不少,可没有一人能得狄悠青睐,就是他自己的几个儿子也不行。 如果想要让狄家维持住今日的局面,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狄悠轻吸了口气,习惯性地看向了右手侧,旋即语带懊恼道:“唉,早知如此,老夫就不该把赵二派往南疆的!” 赵二不在,少了一个旁观者给他理清分析形势,并给出其他的推测。 狄悠收回目光,低头沉思。 片刻后,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口停下。 “公爷,家到了,请公爷下车。” 狄悠抬起眼来,长长出了一口浊气,似乎做了决定,心中道:“老纪啊,咱们的君子协定到此时就算是结束了。” “能有此局面,劳你费心,老夫定会铭记在心。” “不过么...接下来,你我可能真的要各为其谋了。” 与此同时,密林以北五里之外一座山崖上。 在崖顶盘膝而坐的纪不愠长长叹了口气。 “陛下还是喜欢搞阳谋。” “也是,身为帝王,行光明正道才能拢聚人心,整合气运,不然都像须与单于一样,人心向背,圣朝气数便要尽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看来老夫布的局该结束了。” “呵呵,这持续了十七年的大局,终归还是破开了圣朝气运之尊的一个缺口,老夫心满意足。” “老夫的局结束了,再入陛下的局,不知道这次谁会是破局之人!” 他看向了五里之外那惊天动地的战局,轻笑道:“这两人打得热闹,实际上一点真格都不动,既然陛下都已经这么说了,还是让他们都散了吧。” “拓跋燕山,老夫在此恭送你归于大道!” 说罢,他拱手弯腰行礼。 而就在他行礼之时,已经动弹不动的拓跋燕山忽然面露极度恐惧之色。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下一刻,剩余的气蕴忽然加速,一股脑全部冲入了他的体内! 拓跋燕山的身体急剧膨胀,“嘭!” 血雨,落下! 第390章 眼看这就真打起来了! 正在“激战”中的袁贝意和梁辨两人在血雨落下的瞬间,迅速往相反的方向退开! 袁贝意抬头看去,就见到天下岁数最大,辈分最高的圣境只剩下了一个头颅! 玄修之士到了六境宗师之后就会极难杀死,神府,元见,气海,只要有一处尚存,都能留下性命。 而拓跋燕山已经是八变的圣境,哪怕就剩下一个头颅,按理说也能保下一条性命。 可袁贝意看了一眼之后就知道拓跋燕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他不仅只剩下一个头颅,额头上更是出现了一个血洞! 这应该是刚才气蕴强行入体后,直接摧毁了他的神府。 堂堂圣境,竟然如此惨死,这让袁贝意都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和他有相同感受的,还有梁辨。 他咧嘴道:“俺就说,做人不能太贪心的吧?一贪心,你就死球了。” 拓跋燕山一息尚存,艰难地张开了嘴,看样子想要说话,可他从脖子以下的躯体都已经四分五裂,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尽管双目之中满是不甘,拓跋燕山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随着他最后一丝生机断绝,人玄合意的状态也随之结束, 那柄拂尘再次出现,和他头颅一起向下方坠了下去。 经过他的身体【过滤】的天地气运在他死去后,统统涌向张浪所在。 梁辨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点天地气运尽数消失,双目一红,低吼道:“俺千里迢迢而来,竟然让这小子得了好处!真当俺老实人好欺负是么?” 说话间,手中的长鞭冲着空地甩去。 一声如同雷霆一般的鞭声炸响。 用血魔地宫和七十二幻阵图一起构建出来的遮蔽幻阵顷刻消失。 高大的血魔地宫就这么出现在了空地上,在阳光下,散发着诡异的黑红光芒。 袁贝意见到血魔地宫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心道没想到我这大外甥的家底也分外雄厚啊。 就这座宫殿,就算是大宗师也拿不出来吧? 梁辨沉声道:“元赐,俺不会对你的外甥动手,但是俺也不能空手而回,你今日若是一定要和俺作对的话,你我都不会好过。” “那你想怎么样?”袁贝意自然也不想梁辨愣劲上来,开口问道。 “很简单。” 梁辨手中多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玉匣,“此物你应该认识吧?” 袁贝意看到这个玉匣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梁辨的用意了:“紫来玉做成的玉匣,呵,你是想让此匣变色?” 所谓的紫来玉是世间极其罕见的一种玉石。 紫来玉对修炼没有其他帮助,传说中却能凝聚气运。 而当气运凝聚完毕时,原本青色的玉石就会变成紫色,正如紫气东来,便有了紫来玉的名称。 不过这种玉石,圣朝是一块都找不出来,流朱城倒有一块小,是流朱城第一任城主司马长空的遗物。 和梁辨手中呈现青色的玉匣不同,流朱城那块紫来玉已经通体深紫。 用历代城主的话说,这块紫来玉就是流朱城的根本气运所在。 不过梁戎所在的高原之上,据说有紫来玉的矿脉,从这个玉匣看来,传言应该是真的了。 梁辨点头道:“正是,俺要求不高,这块紫来玉并没有到玉髓的等级,不过是普通品级的玉石,就算是变色了,也只取刚才出现气运的十分之一而已。” “这一点气运,不会对你外甥造成任何伤害,你与俺也可以免了一战如何?” 袁贝意沉默片刻后笑道:“呵呵,你老把老实人挂嘴边,看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个精明的商人。” 从做生意的角度来看,这笔买卖袁贝意虽然没有什么收益,但是避免了损伤,怎么看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生意是好生意,我流朱城也喜欢和外人做生意。” 梁辨闻言喜道:“那你是答应了?” 袁贝意哼笑道:“哼,流朱城虽然喜欢做生意,可流朱城还有一条铁律你可知道?” “什么铁律?” 梁戎和流朱城相隔甚远,双方没有任何往来,梁辨还真不清楚流朱城有什么破规矩。 袁贝意用极慢的语速道:“流朱城任何人都可以做生意,唯独有一人从来不和任何人谈生意。” “谁?” “流朱城主。” 袁贝意满脸笑意,“现在,就是我了。” 梁辨:!!! “你在耍俺?” 袁贝意摇头道:“我没兴趣耍你,你要是打的话,那就动手,我不介意让你回去的时候,跌一个小境界的。” 梁辨脸色也冷了下来,他收起紫来玉匣,看向了袁贝意道:“俺也不介意在这里留下你一条手臂。”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火药味十足。 五里外,本来已经从山崖上飘然而起的纪不愠再次落回到了山崖上。 他略带惊讶道:“元赐这娃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刚直了?这都不用老夫拱火了。” 他本来是想过去,让元赐配合自己前后夹击梁辨的。 他倒不指望能杀了梁辨,当然他也不想杀了梁辨。 让梁辨重伤,才是符合他的要求。 现在元赐既然能够代劳,那就不用他亲自动手了。 “一触即发,好,这次是真的要动手了。” 纪不愠盘膝坐下,饶有兴致地望着两人,吃瓜的姿态做得很足,就差高举双手大喊:“打起来!打起来!” 事态发展和他的想法基本吻合。 梁辨的长鞭已经盘在手臂上,袁贝意的短刃也贴了腰间。 正是两人要同时进入人玄合意的征兆! 圣境交手,普通的手段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若是想要分出个胜负来,一开始就要全力以赴! 否则的话,一招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纪不愠感应到天地之间的元玄滚动,非常满意地轻轻点头。 对,就这样下去!老夫看了这么久的戏,等的就是这一刻高潮! 可就在这时,血魔地宫的大门突然打开。 一个修长的人影缓缓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张浪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 “两位前辈,有话好好说么,打架什么的不好,万一损坏了这四周的花花草草,你们两个可都是要赔钱滴啊!” 第391章 做生意么,不丢人。 正要动手的两人同时看向了张浪,反应各不相同。 袁贝意之前和张浪见过一面,再次看到,忍不住挑起眉头。 哎哟,我这大外甥看上去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么! 此时的张浪,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束发散开,长发披肩,脸上隐隐有玉石光芒散出,显然修为再次有了提升。 一夜之间竟然就有了如此明显的提高,就算是袁贝意都难免诧异。 正常修炼前三变提升较快,而那些被称为天才的,前三变的突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可即便是所谓的天才入了四变之后,修行速度就会急剧减缓,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打磨。 张浪已经是五变了,别说一个晚上了,就是一年时间都难以达到这种程度的提升。 袁贝意诧异的同时,梁辨看向张浪的眼神却像是在打量着一件稀缺的商品一般。 他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贪婪,目光灼热,若不是袁贝意在边上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动手的。 刚才那股天地气运毫无保留地进入了血魔地宫中,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那些天地气运最后落到了谁人手中不言而明。 张浪毫不畏惧地迎上了梁辨充斥着贪婪和恶意的眼神,忽然咧开嘴笑问道:“梁戎丞相?” “正是。”梁辨见张浪不卑不亢,十分淡定的样子,冷声道,“你既然知道是俺的身份,还不过来见礼?” 张浪笑应道:“梁相爷这话说得很奇怪。我在圣朝的国土上,又是圣朝的子民,你虽然是梁戎的丞相与我何干?难道梁相爷没有听过那句么?” “什么话?” 张浪背手挺胸:“上邦之民不拜下邦之臣。” “我圣朝子民何时见到梁戎的官员还要见礼参拜了?” 梁辨闻言心头火气上涌,怒道:“我大梁才是天下正统,你朝何时成了我大梁的上邦?” “这个...就没有争辩的必要了吧?”张浪两手一摊,“梁相爷要是不服气的话,大可以带兵叩关,到时候谁上谁下,不就清楚了么?” “什么正统啊,法统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有那么重要么?” 梁辨:...... 带兵叩关,他肯定是不敢的。 当年大梁如日中天,却被赶出了天下腹地,只能逃到西边高原上与当地的诸戎相结合,尔后又被女帝重创,所谓的天下正统从驭使诸戎到最后只能依靠诸戎来保存自己。 这才有了现在的梁戎。 当日的大梁风华早就消散不见,只剩下快要被诸戎同化了的大梁遗老。 梁戎王室虽然一直喊着要光复旧土,可实际上还真不敢正面挑战圣朝。 梁辨心中恼怒,可在这个问题上去还真没有办法反驳,旋即就恶狠狠道:“带兵叩关俺是做不出来,但是当面格杀你的,就算是元赐在,俺也是能做到的。” 袁贝意闻言刚要讽刺反驳,就听到张浪笑道:“这个我信。” 袁贝意:??? 什么就你信? 难道我连你都护不住? 你这也太看不起你舅了吧? 抱怨的话还没出口,袁贝意就听到张浪接着道: “不过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刚才梁相爷不是说要做生意么?流朱城主不和你做生意,你可以换个人做么。”张浪指向了自己道,“比如说,我。” 梁辨闻言一怔,随即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和俺做生意?” “你要的气运在我这,我难道没有资格和你谈谈?” 梁辨俯瞰着张浪,不屑道:“你何时见过市场中的猪狗和你坐下来谈价钱的?” 这话意思很明显了,在他眼中,张浪就是一个商品而已。 商品怎么可能有资格和顾客说什么价钱? 张浪听了一点都不生气。 人家是圣境,当世最强的十个人之一,有这样的想法是理所当然的。 他继续笑道:“梁相爷碰到了不卖货的货主,这个时候不和货谈,还有其他可以谈的对象么?” 梁辨眉头微皱,张浪这话确实戳中了他的要害。 袁贝意肯定不会让他得逞的,如果张浪同意并且主动交出部分气运的话,反而可行了。 袁贝意却听不下去了,开口道:“我说大外甥,你好歹也是宁国侯的世子,圣朝已经封了的子爵,不必以货物自比吧?” 张浪却一改和梁辨的和颜悦色,冷声道:“难道我不这样自比,就能改变我在你们这些人心中的位置么?” 你们这些人,说得就是他们这几个圣境。 六变称宗师,七变则为大宗师,大宗师之上才是圣境。 即便是六变宗师在圣境眼中都和刚出生的娃娃无异,他这个连宗师都没摸到的五变,在圣境看来就和蝼蚁无异了。 “能让梁相爷和我公平地做生意,不丢人。”张浪淡淡补充了句。 袁贝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竟无法反驳。 张浪继续道:“既然无法改变,我便坦然承认,当然,你要是想要阻止我和梁相爷交易,我也无力反对,就是我娘......” 张浪话还没说完,袁贝意就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好,你说什么就是说什么,你想与梁辨做生意,我绝不阻止。” 袁贝意如此干脆爽快的表态,让张浪颇感惊讶。 流朱城主这么好说话的么? 沈静茹虽然从来没有对张浪提起过流朱城主,可流朱城在圣朝的名气毕竟太大,在中京这么些年,他可是听说流朱城主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不好说话的。 难道说...是因为我娘的关系? 不过袁贝意既然表示不再阻止,张浪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梁辨身上。 “梁相爷不要用犹豫了,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刚才你们两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中京那边肯定已经察觉了,到时候儒圣公和镇国公一来,那事情就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 梁辨缓缓轻出了口气:“好,俺和你做生意,俺要的还是原来那样子,刚才天地气运的一成而已。” 张浪痛快点头道:“没问题。” “这么痛快?”梁辨略感惊讶道。 “那当然,我有货,有什么好不痛快的,不过我想要的东西,就不知道梁相爷能不能给了。” 张浪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灿烂程度让梁辨都忍不住心中一跳。 第392章 坐地起价,落地还钱! “梁相爷,我要的东西都在这里,这是我特意整理出来的清单,你看看。” 张浪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像丢纸牌一样朝梁辨丢了过去。 梁辨伸手接过,撕开一看,就看到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 他快速扫了一眼,脸色立刻黢黑。 这混蛋是坐地起价啊! 梁辨原以为张浪不过是个五变的小家伙,眼界不会高到哪里去,就算是从宁国侯府出来,也是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的。 在他心中,圣朝和大梁比,底蕴不及大梁沈侯。 而作为圣朝各家中的后起之秀,宁国侯府的底蕴更是浅薄。 张浪又只是宁国侯府的世子,他还能开出什么样的价码来? 可当他看完这张纸上的要价后,当即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张浪要的东西,那可都世上珍稀罕见之物! 就算是大宗师看到这张清单都会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不仅如此,这清单上的很多东西明显是针对他梁某人的! 因为...那些东西都是梁戎的特产! 而且还属于梁戎高度保密的特产! 就算是在圣朝,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张浪竟然一股脑全部写在了上面! 梁辨一把将手中的清单揉成一团,朝张浪丢了回去:“你,你这是坐地起价!” 纸团在空中飞到一半就被袁贝意给截住了。 他也想知道张浪给出了什么样的价码,竟然让梁辨这个【奸商】都气急败坏了。 等他展开纸团一看,立刻不礼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大外甥干得漂亮!...喂喂喂,老实人该不会连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来吧?” “你要是连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来的话,那这生意我看就没什么可以谈下去的必要了。” 袁贝意挤兑了梁辨两句,肩膀却被人拍了拍,他转头一看,就见到张浪到了自己的身后,朝自己摊开了手。 袁贝意:??? 张浪见他没有反应,没好气道:“把清单给我。” 袁贝意下意识把清单递了过去。 张浪接过清单后,小声道:“我谈生意的时候,你能在边上乖乖看着不要说话么?” “嘿!”袁贝意没想到张浪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正要发飙,就见到一个大西瓜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倒吸了口凉气:“嘶!这时候怎么还会有西瓜?” 他在圣朝看到从梁戎过来的葡萄已经很意外了,看到这么大一个西瓜,更是喜不自胜。 张浪又塞给他一个银勺子,朝边上努了努嘴:“去边上吃着去,乖,别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哈。” 袁贝意看了看西瓜,又看了看张浪,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拿上西瓜到边上坐了下去。 张浪这时候才转过头来道:“梁相爷,咱们继续。” “继续?”梁辨冷笑一声,“呵呵,这还有继续的必要么?” 他要是答应了这些清单里的东西,就和签城下之盟没什么区别了。 他不远千里来圣朝一趟,可不是为了做这种不平等的交易来的。 张浪却笑道:“梁相爷,您这就像是做生意的新手了不是?俗话说坐地起价,落地还钱,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当然是可以提的,生意生意,不就是谈出来的么?” 梁辨微微皱眉:“还能谈?” “当然能谈。” 张浪摆出一副极其大度的样子,“我让元城主不要插手咱们的交易,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来了,您怎么也要拿出诚意来撒。” “当然,最重要的是,您不空手而归,我呢,也能得到想要的好处,如此咱们两个才算是合作共赢么。” 梁辨闻言脸色稍济,面无表情地思索了一阵后,摊手道:“把清单给俺。” 张浪将已经皱巴巴的清单重新递了过去。 梁辨拿到清单,越看心里越难受,咬牙问道:“这些东西,你都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流朱城那边给你透的消息?” 一边吃瓜看戏的袁贝意:??? “呸!呸!呸!”他吐掉了口中的西瓜子,冲着梁辨吼道:“你少给流朱城泼脏水!我流朱城一直以诚信经营为立城之本,就算是有你梁戎的情报,也绝对不会私相授受!” 他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流朱城除了海货的生意兴旺发达以外,还是天下独一处的情报交换地。 圣朝也好,漠北也好,万越王盟也好都会在流朱城有情报上的往来。 当然除了这个层面的,还有各宗门想要一些情报的话,甚至私人寻仇之类的,流朱城也会提供相应的情报服务。 只不过,价格高了些。 放眼天下,也只有远在高原之上的梁戎,端着大梁正统的架子,和流朱城没有往来了。 梁辨斜了他一眼:“哼,这话说给鬼听,他都是你外甥了,你给他透点消息过去,不是很正常么?” “俺倒是小看你了,如此机密的情报都能被流朱城给刺探到。” 袁贝意不无得意道:“这算什么,我要是想知道的话,你家大王今天穿什么颜色的亵裤,和哪个王妃一起睡觉我都能知道。” 梁辨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倒是有些想要剪除境内流朱城的谍子,可他也知道这个难度实在太大。 也只能给袁贝一个眼神来让他自我体会了——当然,袁贝意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体会的。 张浪却摇头笑道:“梁相爷想多了,我娘虽然出自流朱城,可从来没有和我提过流朱城的事,包括这位...自称是我舅舅的流朱城主,我和他也只是第二次见面,哦,第一面是昨天晚上。” 梁辨有些不可置信道:“不会吧?俺看他的样子,像是和你很熟的样子。” 张浪摇头:“一点都不熟。” 袁贝意放下银勺子,一脸受伤道:“大外甥,你说这样的话,让我很难过...你娘真的一次都没有和你说起流朱城的事?” 张浪瞟了他一眼,轻声应道:“是的,一次都没有。” 袁贝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重新拿起银勺子使劲往嘴里塞瓜瓤,直到腮帮子鼓到跟个球一般,撑的眼圈发红才停了下来。 梁辨先后看了眼甥舅二人,看两人的反应就知道张浪没有说谎,皱眉道:“那既不是从流朱城来的消息,那你是从何得知?” 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个,看看除了已知的可能泄密渠道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未知的渠道。 张浪也没打算隐瞒,笑道:“这些东西我在一个地方都见过,那里这些东西都有,还特意注明了是产自梁戎。” 梁辨下意识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去过我大梁国库!” 张浪:??? 第393章 他娘的...俺好像上当了? “哈哈哈哈......” 张浪愣了愣后,随即大笑出声。 梁辨竟然以为他在梁戎的国库中见到这些东西。 也是,正常来说,这些东西要想齐活的话,梁戎国库绝对是第一个被想到的地方。 圣朝国库有可能也能全部看到,可圣朝国库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除此以外,包括梁辨在内绝大部分人不会想到第三处位置了。 张浪摆手道:“不是不是,梁相爷想太多了,我可从来没有去过梁戎。” 梁戎皱眉:“那你这是...” 张浪眯眼笑道:“这些东西,我是在踏浪峰上看到的。” 梁戎听到踏浪峰三个字,脸色急变,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他忽然抽出了一支毛笔,开始在清单上比比划划。 张浪和袁贝一见他竟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都颇感惊讶。 袁贝意哼笑了声后,继续吃瓜。 张浪惊讶过后,按住了那些不该在这个时候提的问题,静等着梁辨还价。 这时,远在山崖上的纪不愠却坐不住了。 纪不愠刚开始还以为张浪只是在说笑,可看到梁辨已经正经在清单上勾勾画画的时候,他就感觉大事不妙。 “他真的想要和梁辨做这笔交易?” “圣朝的气运怎么能到外人手上!” 纪不愠噌一下站了起来。 他虽然并不觊觎圣朝皇家的气运,但是也绝对不能容忍这个落入他国之手! 张浪理应知道这其中的干系如何才对! 纪不愠正要过去的时候,却看到梁辨已经将清单给回了张浪。 张浪看到被他勾画过的清单后,脸色难看至极。 “梁相爷,我之前就和你说了要拿出点诚意来,这就是你的诚意?” 梁辨冷道:“俺能给出的价格就这些,你能接受,咱们就成交,不能的话...” “讨价还价么,我知道主打就是一个拉扯,你看,你给出的价格我肯定没办法接受,你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张浪在被划掉的那些字上再次圈了一些出来,“这样,你也退一步,我也退一步,再加上这些,咱们这生意还能谈下去。” 清单再次被丢了回去。 接下来,清单在两人之间丢来丢去了数次,纸上都黑漆漆一片了,两人才总算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袁贝意在一旁看得连连摇头。 这两人讨价还价的样子就和流朱城最大的海货市场的那些商贩和客人一模一样,哪里有半点身为玄修之士的模样? 张浪也就算了,人家...还是个孩子,梁辨这个圣境竟然也是这副模样,让袁贝意大跌眼镜。 好在两人讨价还价来回拉扯的戏码总算是结束了,可接下来,两人又为了怎么【付款】较劲了。 张浪想要先付一半,等对方收取完后再付接下来的一半。 梁辨当然是不能同意的。 万一张浪拿了定金就跑呢? 自己这是在圣朝境内,又不是在梁戎,边上有个流朱城主虎视眈眈,圣朝的两个圣境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张浪真要拿定金跑路的话,自己就算是摆脱了袁贝意的纠缠,追到了中京,或者半路上碰到了纪不愠或者狄悠都讨不了好。 他们才不会因为张浪坑骗了梁辨的宝物去责怪张浪,反而会夸奖赞扬张浪,表扬他立了个大功! 所以梁辨要求先收取天地气运,然后再一次性【付款】。 张浪当然也不能同意。 “梁大辫子,你有什么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浪气得连尊称都不用了,“你堂堂一个圣境,竟然要先拿货后付款,你到时候取了气运就跑,我去哪里找你去?” 梁辨听到张浪对他的称呼,脸色一寒,可旋即想起了踏浪峰,寒意迅速褪去,冷声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张浪眼珠一转,转怒为笑道:“要不这样吧,你把清单的东西设个定时的禁制,先放在元城主那里,等到你收取了气运之后,元城主再将东西转交给我,你再取消了禁制如何?” 梁辨斜眼看向了袁贝意:“给他?” 他哼道:“哼,俺信不过他。” 袁贝意听到梁辨再次质疑他的“职业操守”,气得将手中的西瓜皮往地上一丢,指着梁辨骂道:“流朱城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做生意还是替人作保,都是诚信为先,梁大辫子,你三番两次辱没我流朱城的名声,你想怎么样?” “如果你们两个之间没有那层关系的话,俺还是能信的,但是...”梁辨分别点了点两人,“你们两个是亲戚,虽然没有血缘,可也是亲戚,哪有亲戚帮外不帮里的道理?” 张浪见梁辨还不答应,就重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清单收了起来。 “哎...既然梁相爷这么说,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今个儿这生意谈不成了,您慢走。” 说着就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梁辨脸颊上的肉不由抽了抽,冷声道:“俺说过,俺不会空手回去的。” “咋?你还想强抢啊?” 张浪忍不住嗤笑道,“咱们谈生意之前,你要是强抢的话,我确实没有办法。可是现在么...” “现在你就有办法了?切,不自量力!”梁辨再次抽出了长鞭,不屑嘲笑道。 张浪耸耸肩道:“现在,我当然也没有办法,不过我没有办法,不代表着别人没有办法。” “我们谈生意谈了快半个时辰,加上之前的时间,梁相爷你可以猜一猜,镇国公和儒圣公谁会先到这里?” 梁辨:...... 这时候,他突然意识一件事: 俺好像,似乎,应该是上当了? 第394章 这就成交了? 张浪和他谈生意,就是在拖延时间! 梁辨意识到这点时候,脸都快黑成锅灰了。 正如张浪所说,他现在肯定能把张浪给收拾了,可是狄悠和纪不愠随便来一个,加上袁贝意,他恐怕就要步了拓跋燕山的后尘! 而且,他身为圣境悄然潜入敌国境内,要是真闹大了,就和正式宣战没有什么区别了。 圣朝要借着这个理由对梁戎开战的话,梁戎和圣朝之前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均势就要被打破了。 也就说,他注定是要空着手回梁戎了! 梁辨看向张浪的眼神,足以刀死张浪一百次了! 他心中懊悔,自己怎么就没看破这么简单的计策呢? 说到底还是轻敌了啊! 对方不过是个五境的小喽啰,他怎么都想不到对方竟然对自己用上如此单纯幼稚的计策。 可偏偏越是单纯幼稚,越让轻视张浪的他着了道。 张浪看着梁辨要杀人的模样,【善意】提醒道:“梁相爷若是想要杀了我找回面子的话,我愿意束手就擒,献上项上人头,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不是?只是...” 他绽放出了极其和煦的笑容:“只是我要是在元城主,以及马上就赶来的两位公爷面前死在相爷您的手上,你猜我老爹会不会发疯呢?” 梁辨冷笑应道:“公孙武峰又能拿俺怎么样?” “我老爹当然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梁戎恐怕就......我爹是什么性子,打仗是什么水平,你应该知道的。” 张浪挺了挺胸。 公孙武峰,圣朝军方当今第一杀神,战绩可查。 他成名于南境,如今又是北境大都督,他从来没有去过西陲,只是因为梁戎太弱,根本用不着他去镇守! 梁辨自然也知道这点。 公孙武峰要是发疯,带兵攻打梁戎的话,梁戎还真找不出来能和他对上的将领。 他确实杀不了梁辨,却能让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张浪笑着继续补充道:“当然了,除了我爹之外,镇国公和儒圣公大概率是不会帮我出头的,毕竟我人微言轻,我就算是死了对两位公爷来说,并不算什么,梁相爷不用担心被两位公爷针对。只是...” 又一个只是! 梁辨下意识反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那七位师姐就不好说了。” “你的...师姐?” “你难道不知道踏浪峰的七位殿主么?” “她们...是你的师姐?!!” 最后这五个字,梁辨声音都变得格外尖锐。 他原以为张浪不过是踏浪峰上的一个仆役之类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张浪竟然称呼那七位为...师姐!? 那他岂不是...踏浪峰的第八个殿主? 这... 忽悠俺的吧? 梁辨用力吸了口气。 他能混到圣境,那是祖宗庇佑,并不是完全靠自己提升上来的。 所以之前面对拓跋燕山和袁贝意的时候,他姿态就放得很低。 更不想直面纪不愠和狄悠! 至于踏浪峰...... 梁辨闭上眼睛轻轻地调整呼吸。 他可不想在张浪和袁贝意面前露怯! 不过,他手上的长鞭却随之消失,看来是放弃了找场子的打算了。 数息过后,梁辨再次睁开眼睛,脸上已经能很自然地挤出笑脸来了:“哈哈,俺刚才是开玩笑的。民间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买卖不成情义在,就算是我们生意做不成,也不至于翻脸么。” 他给自己找了个不怎么顺畅的台阶下去后,也自觉脸上无光,就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俺就告辞了。” “哈哈,老夫就知道小兄弟是不会出卖我圣朝利益的。” 远处山崖上,纪不愠看到梁辨拱手告辞,转身就走的样子,老怀宽慰的捋须笑道。 他原本因为师门信物突然失去了感应心情略有些焦躁,可是赶到这里后,看到张浪并没有出事,心中已经安心了不少。 如今又见到张浪给圣境的梁辨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更是畅快。 就是梁辨和袁贝意打不起来,他有一些小小的遗憾。 不过他遗憾的并不是不能将梁辨留在圣朝,而是遗憾看不到一场圣境之间的全力对决。 圣境之间交手都是非常谨慎的,更别说全力相搏了。 “也好,老夫本来也没想把梁辨给留下来,就让他走吧。” 纪不愠看着梁辨缓步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有个拓跋燕山陪葬就可以了。” 梁辨离开的速度很慢,甚至可以用一步三回头来形容。 谁都看得出来,他走得并不甘心。 而就在这时,张浪开口道:“梁相爷真就这么走了?” 梁辨脚下一顿,冷声道:“不走难道留着被你羞辱么?” “瞧您这话说的,我是真的诚心和梁相爷做生意的,要不这样,你我各退一步,梁相爷拿出四成来放在元城主那边,等到你收取气运结束后,再把剩下的六成给我可好?” 梁辨没想到,张浪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再做出让步! 他既惊且疑地看向张浪:“你难道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唉~拖延时间只是为保证我的安全,我再次强调一遍,我真是来谈生意的。” 张浪再次强调了一遍,“如果梁相爷连这个条件都不能答应的话,那我就只好恭送您回梁戎了。” 梁辨盯着张浪,半晌没有说话。 他是真的摸不清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这混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简直就是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梁辨最烦的就是这样的人,毕竟他向来自诩自己是老实人。 他在心中迅速衡量了一下。 四成不算多,但是可以得到一次可能存在的机会。 这个机会对他,对梁戎都太重要了。 四成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即便张浪真的反悔了,他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梁辨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 于是,正在思绪飞扬的纪不愠没有注意到两人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达成了交易! 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梁辨已经取出了玉匣,并且在张浪身边布置了阵法! 第395章 这谁都没料到啊! 这场面吓了纪不愠一跳! 他几乎下意识就要往张浪那边强行破空过去。 圣朝的气运绝对不能落到梁戎的手中! 可下一刻,纪不愠却生生停了下来。 “这!!!” 与纪不愠一同惊讶的还有刚收了“押金”的袁贝意。 他刚还在点数梁辨拿出来的“押金”,一转眼,梁辨就已经在张浪周围布置好了法阵。 玉匣悬浮在梁辨的胸口,正对着张浪的元见位置。 梁辨的动作之快,超出了袁贝意的意料。 于是他也顾不得继续点数,全力戒备,防止梁辨乱来。 当然梁辨真的乱来,他大概率也是保不住张浪的性命。 到时候也只能如张浪所言拖住梁辨后,等到狄悠或者纪不愠过来,将他斩杀在圣朝境内。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再次超出了他的估计。 梁辨启用了法阵,正常来说,刚刚冲入张浪体内的气运会被抽出来,并且进入紫来玉匣中。 可事实却是,梁辨竟然没有抽出一丝的天地气运来! 梁辨微微皱眉,再次加大了法阵的威力。 天地气运依然没有出现,反而从张浪胸口缓缓出现了一根黑色的画轴! 这黑色画轴一出现,整个法阵竟然突然逆转! 梁辨大惊失色,想要停止法阵运转,可奇怪的是,他竟然失去了对法阵的掌控! 紧接着发生的一幕,更是让梁辨毛骨悚然! 他的元见处,竟然缓缓飘出了一缕淡到了极致的气运! 梁辨倒吸了口凉气。 和他一起倒吸凉气的还有袁贝意和远处的纪不愠! 他们三人都感应到了这一缕气运的出现! 而这一缕气运正是梁戎身为圣境的大道所赐! 圣境能走到天下的顶端,自然也是受天地气运的青睐,只不过和左右天下大势的帝王比起来,会弱上许多。 和圣朝的皇家更是没有办法相比。 这一缕极其单薄的气运,差不多是梁辨的七成【家底】! 要是被抽离出去的话,梁辨不仅九境圣王铁定没戏,更有可能会跌落一个小境界! 到时候,他甚至可能会成为当今最弱的圣境! 这突然的变故,让三位圣境脑瓜子都嗡嗡的。 不是梁辨来抽取气运么? 怎么变成了被抽取的那个? 纪不愠是最快回过神来的,他将整个过程过了一遍,迅速确定了一个事实: 张浪从出现开始一直到现在,目的有且只有一个! 就是引诱梁辨上当,最后抽取梁辨的气运! 不管刚开始说要和梁辨谈生意,到接下来的谈价钱拉扯,再到谈崩并且让梁辨以为他单纯是在拖延时间,都是在一步步地掌控梁辨的情绪! 包括张浪用他和狄悠,公孙武峰,甚至是踏浪峰造势,都是为了给梁辨制造压力。 到最后再退一步,给了梁辨一个自认为可以承受的代价,梁辨就上钩了! 整个过程看起来复杂,其实张浪就抓住了梁辨两个心理。 一个是对天地气运的贪念,一个是对自家性命的珍惜! 无比重大的利益,自己的生死,这两样都是即便到了圣境都无法完全控制的【欲念】。 更何况,梁辨本身就根基不牢,就一步步被张浪引诱上钩了。 那边梁辨已经吓得连声惊呼,问张浪用什么诡异手段,竟然连他都没办法挣脱。 纪不愠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画轴,可是他儒圣公一脉的师门信物! 从第一代儒圣公一直流传到现在,纪不愠都未能摸透其妙用。 但是纪不愠唯一能确认的一点就是,这画轴看到天地气运就跟饿狼看到肥羊一般。 梁辨竟然当着画轴的面,布置了抽取气运的法阵,那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连他纪不愠都不能摆脱的东西,他梁辨当然更加没有可能。 纪不愠看着惊恐大喊大叫的梁辨,心中对张浪的表现非常满意。 “只是...” 他轻声喃喃道,“那些个皇家气运又去了哪里?” 他没有在画轴上感应到任何一丝皇家气运的存在。 就算圣朝皇家气运经过了拓跋燕山的“过滤”,也不至于让他一点都感应不到。 纪不愠眯眼看着两人,暂且按下了心中的疑惑。 他相信,只要等张浪到了中京,一切疑惑都会解开的。 半个时辰后。 那一缕气运在梁辨和画轴两者之间来回拉扯之后,终于被画轴全部收掉。 画轴再次没入张浪体内。 法阵戛然而止,梁辨有气无力地,如同一个破布袋一般瘫倒在地。 他双目无声地看着天空,手中的紫来玉匣也落在了一旁。 张浪深长长吐了口气,看了眼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梁辨,走到了他的身边,弯腰捡起了那个紫来玉匣。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轻轻在表面一抹,那原本稍显暗淡的紫来玉匣褪去了一层表皮,通体晶莹剔透。 袁贝意看到焕然一新的紫来玉匣后,惊声到:“这是...玉髓!” 旋即他冲着梁辨冲了过去,抓住他的衣领拎了起来,凶狠吼道:“梁大辫子,你他娘的竟然包藏祸心!” 玉髓和普通的玉威力差了好几个级别。 梁辨将玉髓精心伪装成普通的玉,想得就是来一个出其不意! 这更解释了刚才为何连他自己都脱离不了法阵。 除了画轴无比强悍之外,这紫来玉髓也功不可没! 梁辨失神的双目缓缓聚焦。 他麻木地看了眼袁贝意,突然跟得了失心疯一般大笑道:“哈哈,成了,俺成了!俺马上就要登临圣王了!” “俺大梁也要打回来了!” 袁贝意一愣,手上紧抓的衣领竟然被梁辨撕了下来。 紧接着,梁辨就跟傻疯子一样,手舞足蹈地往西边不断闪现去了! 一边西去一边大喊:“哈哈,等俺回来,俺就会变成孤了!” 几息之后,人影全无。 袁贝意看了眼手中的破布,嫌弃地丢在了地上。 “神经病。” 他嘟囔着骂了一句,一转身就看到张浪站在他的身后。 张浪盯着袁贝意,突然道:“再次认识一下,我是张浪,铺张浪费的张,浪催天下的浪。” 袁贝意眨了眨双眼,小手背过身后:“我是元赐,流朱城城主,还是你的...舅舅。” 第396章 圣境哪个要脸了? 张浪伸出手一摊:“拿来吧。” 元赐:??? “什么就拿来?” “见面礼啊。”张浪理所当然道,“舅舅第一次见到外甥难道连见面礼都没有么?” 元赐:...... “哈?还有见面礼的说法?我怎么就不知道呢?难道不应该是外甥孝敬舅舅么?怎么变成舅舅给见面礼了?” 张浪哼道:“我就知道,就你这小气劲,还好意思当人家舅舅?算了吧,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落在元赐耳中,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甚至还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就不是一个当长辈的料,要不这样,以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张浪倒是没想到元赐态度逆转的速度会这么快,嘴角微微抽动,问道:“那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按岁数说的话,我应该是哥哥,你应该是弟弟。”元赐撇了撇嘴,“不过好像哥哥见到弟弟,还是要准备见面礼的?” “不然呢?当大哥当然是要准备见面礼的...嘶,等会,你该不会是要......” “哈哈,大哥在上,请受小弟弟我一拜。”元赐对着张浪拱手行了个非常潦草的礼后,就对张浪伸出了手: “这下该轮到你给我见面礼了。” 张浪:...... 他忍不住吐槽道:“圣境难道都是这么不要脸的么?” 之前那个梁辨如此,没想到堂堂流朱城城主也是这个德行! 元赐却用力点头道:“你这话说得就对了,大...咳咳,大哥。” 张浪翻了个白眼,喂喂喂,你这还是想叫我大外甥的吧?改口还真的快啊! 元赐接着道:“你想,一个人要是太要脸的话,他怎么可能修炼到圣境对不?遇到强敌要面子跑不跑?遇到比自己修为弱的,要面子的话抢不抢?遇到和自己修为差不多的,但是辈分却比自己低的,要面子的话,是结交还是不结交?” “你看看,这都是问题。但是一旦面子丢到一边,就会豁然开朗。” “打不过就跑,打得过就抢,该结交的人脉就结交,这样的话,才能在漫漫修行大道上苟住性命,悟得圣境大道!” 元赐的长篇大论说得张浪竟然没有反驳的欲望。 和你一个不要脸的圣境聊面子的问题,到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元赐见张浪无言可对,嘿嘿笑道:“你看,今天我喊了你这一声大哥,你这见面礼还能少得了我?” 张浪翻了个白眼道:“我这里哪有你能看得上眼的东西?” 元赐眨了眨眼睛:“你这没有我能看得上眼的,可我手上有啊。” 说着,他将梁辨放在他那里的【抵押】拿出来晃了晃。 “怎么样,咱们五五分成,这分成的就算是见面礼了。” 张浪:,,,,,, “元赐你是怎么说的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简单啊,这些东西的价值已经超出我这张老脸了,你要脸你拿去,反正东西我肯定是要的。” 元赐说着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竟然自己开始分起赃来。 “这个,你一个,我一个。” “这个,你一双,我一双。” ...... 很快,他的面前就摆了两堆小山一样的奇珍异宝——大部分还都是梁戎的特产,在圣朝都是可遇不可求,有市无价的存在。 张浪能拒绝这样的分赃么? 不能。 他只能坐到了元赐身前,元赐一看他坐下来,就张开双手护住了自己那堆,警惕地看着张浪:“这些是我的,那堆才是你的。” 张浪双手抱胸,耷拉着眼皮道:“这一幕真应该让其他圣境看看,流朱城主竟然是这样一个守财奴的样子。” 元赐嘿嘿笑道:“你以为他们没看过啊?除了梁戎那两个,其他的我们早就熟的很了,别的不说,比如老狄头,当年他刚入伍还是个伍长的时候,就在阵前被吓得尿过裤子。” 张浪:!!! 堂堂镇国公还有这事? “你别不信,哪个人一开始就生猛得不要不要的?老狄头尿裤子的那次,是带着五个兄弟深入漠北,结果碰到了拓跋燕山,这不吓尿都有鬼了。” “那时候,他才是个三变。” 元赐嗤笑道,“呐,这次老狄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我猜大概率就是因为拓跋燕山在,他才姗姗来迟。” 张浪很想堵住自己耳朵。 这话是他能听得么? 元赐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呐呐呐,还有老纪,说起老纪就厉害了...啧啧啧。” 他说得眉飞色舞的,凑近张浪耳边道:“你恐怕不知道,老纪当年可是偷看过一个姑娘洗澡!” 张浪:...... 不行,我得赶紧打断他继续废话! “你知道老纪为何终身不娶么?就是因为那次...” “好了好了,我懂你意思了,就是圣境都做过没皮没脸的事是吧?” 张浪赶紧打断元赐,这要是儒圣公终身不娶的隐秘原因让他知道了,以后万一出现了什么谣言之类的,纪不愠肯定是会把账算到自己头上。 “东西你拿了,那有个小忙想让你帮忙一下,你应该不会好意思拒绝吧?” 张浪转而问道。 “这个...不好说,那也要看什么事。”元赐拿起了一块紫来玉矿石对着阳光瞧了瞧,“你要是摆明了让我去送死,我还答应帮忙的话,不是显得我很蠢么?” 张浪干笑两声:“小事,绝对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元赐放下玉矿石,看向张浪:“先说。” 张浪对着身后的大殿轻轻一招手,血魔地宫便再次回到了他的体内。 随之出现的就是已经昏迷的小黑和沈颂英。 看到一人一狗的瞬间,元赐眯了眯双眼:“山浑,还是个成年期的巅峰山浑,你这都能和大宗师掰掰手腕了。” “至于这个丫头...嚯!天剑剑胚之道体!” “这不错,我看了都想直接掳回流朱城...等下,她身上这是...” 元赐忽然瞪大了双眼,猛然转头看向了张浪: “你该不会将刚才的气运全部转给了这个丫头吧?” 第397章 这个时候,我去哪里找儒圣公? 张浪无奈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之前张浪拿到画轴后,就到了这里开始精心打坐。 布哥儿和画轴就像一对冤家,将他的体内折腾得天翻地覆。 张浪更是如同经历千刀万剐的凌迟一般,没撑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说失去意识也不准确,那种感觉就像是似睡未睡,将死未死。 意识模糊到足以将痛感全部屏蔽,可依然保留了一线的灵智清明,能【看到听到】外面的状况变化。 只是他口不能言,也不能做出任何动作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画轴拖着布哥儿冲出了他的身体。 这两货就像是一对冤家夫妇。 看上去关系匪浅,但是斗得却比谁都凶。 画轴破体而出的时候,就像是两夫妻吵了大架,丈夫要摔门离开,却被妻子用力拉住一样。 拉肯定是拉不住的,挣扎一下而已。 张浪当时紧张到了极点。 如果布哥儿真的被画轴强行抽离了自己的身体,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完全没办法预料。 从小到大,布哥儿就在他的体内,从来没有彻底和张浪断开联系。 可是就在布哥儿被拖出去的时候,张浪竟然有种神魂撕裂的感觉! 幸亏,这时候那股天地气运出现了。 突然的变故,让画轴和布哥儿之间的拉扯暂时停了下来。 而两者在感应到那股天地气运的时候,表现得兴奋异常! 竟然完全忘了之前【吵架】的事了。 当拓跋燕山开始吸收天地气运之时,两个急得哟,绕着张浪的脑袋上方不停地转圈圈。 好在那股气运被拓跋燕山【过滤】之后,再次涌了出来。 那它们就不客气了。 画轴和布哥儿同时联手,将涌出来的天气气运全部聚拢了过来。 两者配合之默契,让张浪有种它们经常干这事的错觉。 接下来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当天地气运全被吸收了之后,两个完全没有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夫妻】双双把【家】还。 两个一回来,对张浪身体的蹂躏也就停了下来。 张浪松了口气,也跟着【苏醒】了过来。 当他感到自己能再次掌控身体的时候,依然心有余悸。 这感觉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 可事情还没完。 布哥儿两个带着那股气运回到张浪体内,张浪第一时间就感到不对头。 这股气运虽然经过了拓跋燕山的【过滤】,可毕竟刚刚还是有主之物! 就算是拓跋燕山也不能彻底抹除上面的那股子煌煌威严的意味。 张浪自然知道这股气运的主人是谁,他当即决定,这玩意不能要! 开玩笑,偷皇家的东西,别人看不出来也就算了,可这股意味,就如同扔在密室中的粑粑一样,只要是皇家人都能闻出来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还有梁辨以及元赐看着呢! 人证物证俱在,张浪才不会把自己放到被皇家惦记的位置上。 于是他开始了短暂且决绝的劝说行动。 布哥儿是铁公鸡,那画轴有过之无不及,张浪以死相逼,再以利诱,再三保证,才让它们同意了将这股气运吐出来。 直接吐肯定是不行的。 到时候万一皇家追究起来,他这也是损坏皇家私产的重大罪过了。 这玩意就是不能过手,这一旦过手了,不能妥善处置,最后都是落人把柄。 还是那种让人随意拿捏的把柄! 因此,张浪看到沈颂英的刹那决定将这些气运全部转到沈颂英身上。 沈颂英本就是皇室宗亲,更被沈修远钦定为圣女。 她来接手就名正言顺了。 圣女么,要点气运,不过分吧? 而且,沈颂英一直和张浪在一起,梁辨和元赐只是看到天地气运涌入了宫殿中,至于是他张浪接下的,还是沈颂英接下的,他们就没办法了。 如此,人证物证就全妥善处置了。 当然,布哥儿肯定没有这么好打发,它们之所以能同意,就是因为张浪答应了,用梁辨的气运来弥补它们的损失。 圣境的气运就算不如之前这股,那绝不会差。 所以才有了张浪一步步勾引梁辨上当的操作。 情急之下,张浪当然不可能事先周密计划,和梁辨的交锋最后取得了胜利,是他临机应变的结果。 幸亏最后成了,不然布哥儿两个不知道闹成什么样。 布哥儿那边安抚了,却还有件让张浪头疼的事。 就是那股气运进入沈颂英体内后,两者竟然没有办法完全融合。 张浪虽然不是非常清楚沈颂英的细致情况,但他有个直觉,要是两者融合不好,沈颂英恐怕是要出事。 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他虽然不想让沈颂英继续缠着自己成亲,可也不想沈颂英出事。 所以,他才提出了让元赐帮忙。 当然,整个过程被他简化成了,沈颂英主动接受结果被反噬。 元赐看着昏迷不醒的沈颂英,神色有些凝重: “这个忙,我帮不了。” 张浪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不等元赐反应过来,就把他身前的东西全部划拉了过来:“帮不了?那东西都还给我。” 元赐见状赶紧拉住了张浪的胳膊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说帮不了,不是说我不想帮。” “哼,人家桃花剑神嘴上说着就帮一次,可实际上却是舅帮亿次!你倒好,嘴上说着帮忙,实际上却这么点小忙都不肯帮!” 张浪指着元赐的鼻子骂道,“有你这样的舅舅,算我倒霉,走走走,这点东西你一样都别想动!” “桃花剑神是哪个?” “滚滚滚,老子懒得和你解释!” “不是啊!我是真帮不了你忙,天地气运这东西太过玄妙,我又不擅长此道,这万一弄出个好歹来,这小丫头顷刻之间就没命了!” 元赐拉着张浪不让他收了这些好东西,嘴上不停解释,“我要是有把握的话,能不帮你么?” “哼,说得都是废话,你都是圣境了,你不行还有谁能行?” 张浪冷脸冷声道。 “圣境和圣境不一样么!我不行,有人行啊!” “谁?” “你认识啊!儒圣公,纪不愠啊!” 张浪快被气笑了:“这个时候,我去哪里找儒圣公?” 到了中京,沈颂英变成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就在张浪愤怒沮丧之时。 “你不用找老夫,老夫就在这里。” 第398章 这辈分有点乱啊! 纪不愠本不想出现的。 这件事到梁辨离开就已经结束了。 一切的结果都如他事先推演出来的结果,拓跋燕山身死,梁辨遭遇大变。 就是他没想到所谓的梁辨遭遇大变竟然是如此大变。 可就在他要离开,准备回中京等张浪到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沈颂英。 沈颂英虽然是他的记名弟子,甚至陈守仁传来消息说,小师妹已经把自己开除出师门,纪不愠依然最喜欢这个徒弟。 世间璞玉不多,像身负天剑剑胚的极品就更少了,纪不愠这个好为人师的,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徒弟——当然,要是她心中少些情爱,多些修炼上的事就好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改变自己的计划,决定在这里和张浪以及——那个口无遮拦的元赐见上一面。 “哟哟,黄花菜刚亮,你就来了。” 一见到纪不愠,元赐就阴阳怪气道。 纪不愠瞟了他一眼,转而看向了张浪。 离上次在南疆见面,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纪不愠打量着张浪道:“不错,长进很大。” 张浪笑着拱手行礼道:“大哥来了,那我就放心了。” 元赐拦住张浪:“等会,你叫他什么?” “大哥啊。” “你叫他大哥?大外甥,你别开玩笑哈。” 张浪翻了个白眼:“谁和你开玩笑,不信你问我大哥。” 元赐转眼看向了纪不愠。 纪不愠眯眼笑道:“我和张浪老弟一见如故,所以就以兄弟相称。” 元赐呵呵干笑了两声道:“你等着,我算下辈分...你和我师父同辈,我得喊你一声叔,然后他现在是你把兄弟...那意味着我也得喊他一声叔?” 纪不愠微微点头道:“不错。” 元赐接着道:“但是他又是我大外甥,得喊我一声舅舅,你是他把兄弟,所以...你也得跟着他喊我一声舅?” 纪不愠:...... “这辈分太乱了。”元赐挠了挠头,“这样吧,老纪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喊他一声叔,然后你喊我一声老舅,如何?” 纪不愠:“滚。” 元赐哈哈笑道:“你咋这么不经逗呢?还没说上两句就生气了。” 纪不愠实在不想和这脑子有包的人说话,摆手道:“老夫现在没时间和你扯闲篇,老夫要即刻带颂英回中京。” 说话间,沈颂英已经飘浮而起,飘在了纪不愠身边。 纪不愠回头看着张浪道:“刚才,你做得很好,老哥很开心。” 话音刚落,他和沈颂英就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张浪微微眯了眯眼。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纪不愠刚才一直在边上看着? 元赐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破口大骂到:“这老阴x,正是狗改不了吃屎,当年偷看女子洗澡,今天也做那偷窥之事。” “人都走了,你骂娘人也听不到。”张浪冲元赐拱手道,“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那就告辞,有缘再见...哦不,再也不见。” 元赐颇有些委屈道:“大外甥,你咋这么不待见我呢?我好歹也是你舅啊。” “少来,我可不敢攀流朱城的高枝。” 张浪哼道。 他对流朱城是没有半点好感。 沈静茹虽然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流朱城和元赐的事。 可沈静茹到中京这么多年,元赐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就像是沈静茹并不是出自流朱城一般,或者说,已经被流朱城当成了弃子。 沈静茹在中京这么多年,一直深居简出,除了自己为人低调以外,现在想想,很大原因是没有人给她撑腰。 一个先帝的私生女,流落在外不被承认的长公主,不仅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引起他人的非议和轻视。 加上公孙武峰行事不够圆滑,又是沈修远用来对付狄悠的刀子,很多人自然会迁怒到整个宁国侯府。 除了公孙武峰以外,首当其冲的就是沈静茹。 可想而知,沈静茹在中京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可就这样的情况下,流朱城竟然一个屁都没放。 所谓的超然之地,十几年来就和完全消失了一般。 没有了【娘家人】,沈静茹处境只会更难! 而沈静茹对流朱城也异常疏离了。 当年张浪要离开中京时,沈静茹宁可让他前往踏浪峰,也没有提过一个字的流朱城。 按道理说,相比起她不怎么了解的踏浪峰,流朱城应该是更好的去处,更别说还有个“舅舅”在。 由此可见,沈静茹对流朱城是什么态度了。 所以张浪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所谓的自己的舅舅,本能地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怎么说攀高枝呢...”元赐还要说什么,那边张浪已经冲小黑的屁股狠狠来了一脚:“去,把赵二和老梁都给我找回来,我们要动身了。” 小黑被踹得“啊呜”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转脸就看到是张浪,刚龇开的牙立刻收了起来,狗鼻子用力吸了两下后,就冲进了密林中。 不一会,她就拖着两人从密林中出来了。 看到晕死的两人,张浪无奈问道:“你动的手?” 元赐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张浪对他的敌意,心中十分不得劲,听到张浪问起,就有些邀功一般对张浪道: “那是,替你教训教训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 张浪哼道:“多此一举,弄醒他们吧。” 元赐两手一摊:“这我可弄不醒...他们两个是饿晕的,你给点吃就行了。” 张浪让小黑给他们两人分别喂了点流食,两人很快就幽幽醒转过来。 两人见到元赐,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就听到张浪呵斥道:“闭嘴,出发!” 两人颤声应了声是,低头快步去准备马匹了。 很快马就被牵过来了,张浪翻身上马,接过缰绳,拉转马头,轻轻一踢马腹,就往官道方向去了。 整个过程,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和元赐说。 元赐有些尴尬地站在边上,看着张浪离开,想追上去同行可又怕张浪翻脸,犹豫了半晌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道: “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是谁阻止你回中京么?” 第399章 你就是那个老六? 此话一出,张浪拉了下缰绳停下,皱眉问道: “你知道?” 元赐见张浪停下说话了,心道有戏,双手抱胸道: “那是,你舅...你就算不认我的辈分,也得认我的境界吧?” 张浪盯着元赐的脸看了片刻后道:“说吧,有什么条件。” 他不会天真到元赐会直接告诉他那个人的身份。 元赐挑眉:“上道!你可比你爹要好多了...唉唉唉,你别走啊,啊呀,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和你一起去中京。” 张浪哼道:“道不同,不相与谋。” 元赐道:“怎么就不同了?你要去中京吧?我也去!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吧?我就知道。怎么看至少去中京的那段路,咱们两个是同路人丫。” 张浪眯眼看着元赐,他有些摸不准元赐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确实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于是就同意了元赐和自己一路。 接下来前往中京的路程显得格外平静。 正好沈颂英不在了,多出了一匹马就给了元赐用。 路上张浪先问起了那个阻拦自己回中京的人是谁,元赐神神秘秘地说:“在那个镇子中,除了你这一行四人和我以外,还有第六人。” 说完这句,他就闭嘴不说了。 张浪追问了两次,元赐就没好气道:“你都知道做生意要定金,难道我比你还蠢?” 张浪:...... “到了中京我肯定会告诉你的...你别用这样眼神看着我,搞得我是个奸商一样,你看有我在,谁都不敢阻拦了,保证你能顺利到中京。” 元赐说得倒也是实话,有他这个圣境在,那谁想要再阻拦的话,真得掂量掂量自己脖子够不够粗。 整个圣朝敢来阻挡元赐的也就那么几个吧。 就这样又走了一天半夜,几人找了个山丘下露宿,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天时间,就能进入中京的外围了。 “你就别睡了吧,晚上你值夜。” 张浪半躺下后对元赐道。 元赐瞪眼叉腰:“凭什...哎哟,有这些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值夜就值夜。” 张浪翻了个白眼,这流朱城主真得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元赐美滋滋地坐在张浪刚拿出来的“水果摊”前,剥开了一颗荔枝,冰凉甜润的口感让他困意全无。 “美啊,还是圣朝好,这个季节都还能吃到荔枝,啧啧啧。” 夜深人静,四周鼾声渐起,与鼾声相呼应的是“biaji,biaji”的咀嚼声。 在宿营之处远处的树林中,一道人影藏在密林间,死死地盯着张浪他们。 正是消失了一天的伍百里。 他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之前他好不容易请动了姜东鹏,原以为靠姜东鹏就能把张浪留下了。 可谁知道,姜东鹏不仅没有留下张浪,甚至连自己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消失不见了。 以至于他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昨日几个圣境齐聚,他一边担忧的同时,一边也暗自庆幸。 如果这样就能让世子知难而回的话,那就不用他操心了。 可谁知道,三个圣境,一死一疯,剩下的一个竟然还成了张浪的保镖! 这就让伍百里绷不住了。 今日他已经找了好几波人了,刚开始谈得还是好好的,可他们一听有元赐在,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眼看着离中京越来越近了,伍百里竟然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当年他在老山口那一战的时候,都从来没有如此无力和绝望过。 思来想去,伍百里终于还是做了个决定。 “算了,既然找人阻拦拦不住的话,就不找了,我亲自去和世子明说了吧。” 公孙武峰的意思是,尽量不让张浪知道,让他稀里糊涂地,或者因为担心害怕好好在南疆待着,不要卷到中京这个巨大旋涡中来。 可事到如今,伍百里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一念及此,伍百里却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就是么,父子之间有什么不能明说的?” 他嘟囔了句,一个旱地拔葱从密林中冲起。 刚到半空,就听到: “哈哈哈,被我逮到了吧?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想要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把我放眼里啊!” 抬眼一看,就见到元赐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上方,两只小手捏得嘎嘣脆响,照准了伍百里的面门,抬手就是一拳轰下! 伍百里吓了一个激灵。 圣境对着自己面门出拳,那几乎和死没什么不同了。 伍百里双手挡住面门的同时,急声道:“元城主,你听我解释!” 可元赐哪里是听人解释的主? 就在拳头要打中伍百里之际,张浪突然厉喝道: “不要伤他!” 元赐心头一动,拳头擦着伍百里的耳侧就滑了过去。 伍百里只觉得自己左耳一阵轰鸣,就像是无数个响雷在耳边炸响,瞬间就失去了听觉。 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了连续不断地巨大炸响! “轰轰轰......” 他忍不住往身后一看,顿时背后就下了一层冷汗。 他身下的密林,以他为中心方圆二里地,悉数夷为平地! 是真·平地! 地面比边上下沉了足足半丈有余,树木花草虫鸟之类化作了齑粉不提,地表的土壤竟然被生生压成了坚硬平滑的岩层! 原本是缓缓起伏的小丘陵,在一拳之下竟然成了【平底锅】! 伍百里嘴角忍不住抽动,这要是打在脸上,自己今日算是交代在这里了,就算是能留下一条性命,恐怕以后也没脸去见人了。 他的脸绝对比身下的平底锅还要平! 伍百里还在后怕时,元赐不满道:“这都逮到人了,你竟然想要放过他?妇人之仁,实在是......” 张浪此时出现在了伍百里身边,扶住伍百里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担心问道:“里叔,你没事吧?” 元赐:??? “你们认识?” 张浪随口应道:“废话,这是我里叔,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元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唉?难道是我感应错了?不可能啊,那天晚上在小镇中的就是你啊。” 张浪闻言一怔,皱眉看着伍百里道:“你就是那个老六?” 第400章 说服伍百里(上) 伍百里略显尴尬地笑了两声:“我是老伍,不是老六。” 张浪耷拉着眼皮看着伍百里:“里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伍百里本来是打算跟张浪摊牌了,可临了了了,被张浪这么一瞪,心里不由一阵发虚。 虽然张浪从小喊他里叔里叔的,可毕竟两人主仆有别。 自己这个门房暗地里阻拦小主子回家,这放哪里都说不过去啊。 伍百里下意识就捂住了胸口:“哎哟,好痛!” “世子,我好像受伤了。” 张浪到底还是担心这个从小关照他的里叔,见状再次扶住了伍百里,语带关切问道:“里叔,我们先下去吧,吃点丹药再说。” 伍百里暗自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好好好。” 元赐在背后不阴不阳道:“别装了,刚才那一拳最多有半分力擦过,你这都能受伤都有鬼了。” 伍百里:...... 张浪回头瞪了元赐一眼:“你别忘了你是圣境!” “那怎么滴?他也勉强是个大宗师啊。”元赐回瞪了回去,“要是大宗师都这么脆弱不堪的话,他这么多年的修行都修到裤裆里去了吗?” 张浪不想和元赐多说,扶着伍百里就到了宿营的地方。 这时宿营地中,赵二和老梁都因为刚才的轰然巨响苏醒了过来。 小黑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抖动了一下眼皮,从眼缝中看了眼落下的伍百里,继续装睡。 赵二和老梁看到伍百里意外的同时都表现出了略带敌意的冷漠。 和伍百里见礼也只是走个过程而已。 赵二继续回去假寐,头耳朝着张浪和伍百里方向微微倾斜了过来。 公孙武峰和镇国公府斗了这么多年,伍百里当然也是一大助力之一。 赵二对这个血海杀神没有半点好感,而且曾经还偷偷对狄悠献策,想要把伍百里弄出中京去。 可伍百里却铁了心要留在中京,哪怕是隐姓埋名,只做侯府一个门房,也要强留在中京,赵二这才作罢。 伍百里的突然出现,赵二还是很意外的。 宁国侯府对张浪回中京的态度是很明确的,难道... “你来是为了不让世子爷回中京吗?” 赵二还在猜疑,那边老梁已经走到了伍百里跟前大声叱问道。 赵二:...... 老梁这家伙行事还是一点都不考虑后果! 也好,他去问了,倒是省得赵二亲自去问了。 伍百里看了眼老梁,又瞟了眼赵二,冷笑道:“我宁国侯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镇国公府多嘴?” 老梁怒道:“这次可不只是镇国公府,那是朝廷的命令,是陛下的旨意!” 伍百里把他还在淌血的右耳露了出来:“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老梁早就看伍百里不顺眼了,撸起袖子道:“伍百里,你少给老子装聋作哑的,你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老子和你单挑!” “噗!” 老梁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来。 一个自然是刚落地的元赐,另一个则是赵二。 这笑声嘲笑的意味满满。 老梁不敢对元赐怎么样,只能转头冲着赵二道:“怎么?连你都不信老子能和他单挑?” 赵二还没开口,元赐就说道:“你一个宗师境,还想和大宗师单挑,你配吗?” 老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元赐准确地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元赐还没完,继续戳心窝道:“岁数比人家大,修为比人家差,还动不动,老子要和你单挑,啧啧啧,难怪老狄头一年混得比一年差,手下都是像你这样的玩意,到处给他惹是生非,他日子能好都有鬼了。” 老梁被怼得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又实在不敢。 张浪皱了皱眉:“真吵,让他们两人休息下吧。” 这话自然是对元赐说的。 元赐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对我说话就真跟叔和侄子说话一样?还对我下起命令来了。” 话虽这样说,元赐还是赵二和老梁同时昏睡了过去。 然后元赐才盘膝坐到了伍百里和张浪身边。 伍百里看看张浪,又看看元赐,心道,这舅甥俩怎么感觉像调了个个儿似的? 张浪这时候才取出了丹药递给了伍百里。 伍百里一见到这个丹药就知道是踏浪峰出品,忙拒绝道:“世子,这实在太贵重,我不能要。” “拿着。” 张浪硬将丹药塞入了伍百里手中,看着伍百里吃下,等了片刻才沉声道: “里叔,你确实没有受伤。” 伍百里:??? “世子你...怎么知道?” “你要是受伤的话,这颗丹药吃下后,你就会呈现醉酒的症状——不要反驳,这是四师姐独门制作的丹药,用她的话说,受伤的人肯定会很痛,发醉的话能有效减轻醉疼痛,但是没有受伤的话,丹药醉酒的效果就用不上了。” 张浪淡淡道,“你没醉就说明你没有受伤。” “所以,你就是那个老六。” 伍百里被张浪跳跃跨度极大的话给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苦笑道: “世子在踏浪峰果然成长极快,好吧,我也不诓骗世子了。” “一路上那些小动作都是你搞的吧?还动用了泗水宗和姜东鹏?” 张浪面无表情问道。 伍百里注视着张浪,轻叹了口气:“哎...世子说得都对。” “泗水宗靠近南疆,想必是老爹留下了一手闲棋,而姜东鹏...老爹曾经帮过他个大忙,卖了他一个人情,哼,我早该猜到这点了。” 张浪哼道,“就是我不明白,里叔你为啥阻止我回中京?” 伍百里再次叹气:“哎......世子难道没有看出来,朝廷让你回中京,是让你回中京当质子的么?” “看出来了。”张浪应道。 伍百里微微蹙眉:“那你还回去?” “里叔,有些事我避之不及,有些事我纵有千难万险都要去做。”张浪的回答异常坚定,“废物的公孙默,我们的陛下不会在意一分一毫,但是入了踏浪峰的张浪,他肯定还是希望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的。” “你既然都知道,咋还往巨大的漩涡里跳?”伍百里语气中多少带着些许责怪了。 张浪轻轻甩了甩衣袖,呵呵笑道:“我既然敢跳,自然是因为这漩涡吞不了我。” 第401章 说服伍百里(下) 伍百里微微蹙眉道:“当年你离开中京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伴君如伴虎,能离帝王远一点就多一分安全。” “没错,到现在我依然是这么认为的。” 张浪点头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宁国侯府没有退路,我想尝试给侯府留一条后路,所以才离开了中京。” “那如今呢?” “里叔,你不是比我还清楚一些么?事实证明我做的事,爹和娘事先都已经开始做了,后路已经留好了,此去中京,我并不是去给做质子的,而是要带着娘亲离开中京的。” 张浪当着伍百里的面,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伍百里却哼道:“世子,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当今陛下的雄猜多疑,怎么可能让你离开中京?” 张浪笑道:“事在人为么,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知道以他手里目前的牌,想要带着沈静茹离开中京最多只有三四成的把握,如果能成功的话最好,如果不能成功的话,那他也有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他留在中京,让沈静茹前往北疆和公孙武峰一起。 自己如今怎么说也已经是五变中期了,还有了子爵的封爵,在中京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的。 毕竟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舍得将一个十八岁的五境逼走,要么为他所用,要么...斩尽杀绝! 宗师难杀,五境可不难。 张浪语气很轻松,态度很坚决。 伍百里见状知道自己再多费口舌的话没有任何意义,此时只能直接拿出公孙武峰的命令来了。 他轻吸了口气道:“世子,我不管你回中京目的为何,但是我接到的命令,是绝对不让你踏入中京半步!” 张浪脸色渐冷:“命令?” “是的,命令。” “能给里叔你下命令的,只有我爹了。”张浪缓缓站起身来,俯瞰着伍百里道,“里叔你的意思是,不让我回中京是我爹的意思?” 伍百里心一横,咬牙点头道:“正是侯爷的军令。” 命令变成军令,意味完全不同。 身为军人的伍百里对军令只有坚决执行四个字。 张浪冷声道:“既然是我爹的军令,那里叔必定会付出一切代价阻止我入京了?” “军令所指,唯死方止!” 伍百里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张浪脸上沉静,心中其实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 公孙武峰不想让他回中京,从之前他来的书信中就能看出来。 这个张浪并不意外。 让张浪意外的是,公孙武峰竟然态度坚决到了这个程度,甚至让伍百里来亲自执行! “里叔,若是在三年前,你让我不要回中京,我肯定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张浪轻吸了口气,缓缓道,“但今日,你想要阻止我入京,恐怕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的身边有小黑,堪比大宗师,更别说还有一个要随自己去中京的元赐。 张浪当然指挥不动元赐,可只要伍百里不让张浪去中京,元赐肯定会出手。 就凭伍百里一人,想要阻拦三人根本不可能! 伍百里叹了口气,慢慢站起来,和张浪相对而视。 “世子说得对,如果世子执意要走,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世子也知道,无甲军从来没有活着不完成任务的人!” 伍百里迅速从小黑和元赐身上扫过,最后以毅然决然的语气道:“只要世子进入中京,我便自戕谢罪,总归没有负了侯爷的军令。” 张浪闻言五官都快拧到一起了。 他非常了解伍百里的脾气,他说自杀就自杀,绝对不会有半点含糊。 别人多多少少还有点挂念弱点什么的,让张浪能找到浪费口水的机会。 可伍百里...本身就是个孤儿,到现在又是个老光棍,没老婆没孩子,没父母没兄弟姐妹,孑然一身,张浪完全找不到说服他的理由。 而且伍百里从小对他就很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张浪当然不想因为自己导致伍百里有任何损伤。 他脑子飞速运转,想要找出应对的方法。 先把他给敲晕?不行,等到了中京,他还是会噶了自己的。 敲晕后送到公孙武峰那里看起来?不行,张浪身边没有可用人走一趟公孙武峰的大都督府了。 而且就算是送到了公孙武峰身边,他还是能找到既噶了自己。 或者说,现在就让公孙武峰发个信来取消这个军令? ...算了,公孙武峰比伍百里还轴,自己发的军令,绝对是不会收回的。 思来想去,张浪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软下语气道:“里叔,你别动不动就自戕自残啊什么的,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呢?” “只要世子不去中京,那什么事都好说。”伍百里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张浪无奈扶额道:“里叔,你知道么,梁芜圭给我送来了娘的断发,如果不是因为沈修远对娘动了心思,我绝对不会去中京的。” “什么?梁老乌龟安敢如此?是狄悠的主意?” 伍百里自从上次离开中京后,他就再没回过中京。 这段时间,他都在想办法阻止张浪入中京,对中京方向却没有过多关注。 听到张浪竟然收到了沈静茹的断发,伍百里怒从心起,冷声道:“我不在,他们还真当侯府是可以随意拿捏的么?” 张浪摇了摇头:“里叔,梁老乌龟没有这个胆子,我想就算是狄悠也不敢逼娘亲断发,所以...你应该能想到,能做到这个地步,只有一个人。” 伍百里沉默了。 这一个人当然是当今的圣上。 张浪抿了抿嘴唇,长叹一声道:“他们用娘亲的性命逼我,我只能回中京,里叔,你也不想看到娘亲出事吧?其实按我的想法, 你现在想得不应该是阻止我入中京,而是赶紧回侯府护着我娘。” 伍百里继续沉默,可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丝挣扎动容之色。 张浪暗道有戏,就继续道:“你想么,你我共同回中京,将娘亲送出中京后,我即刻就回南疆如何?这样也算你完成了军令了么。” 伍百里思索再三,一直没有办法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元赐却轻描淡写道: “我觉得吧,你们不用因为担心师妹的生死去中京了,已经毫无意义了。” 张浪和伍百里同时转头:“你什么意思?” 第402章 天亮之前到中京! 元赐看看张浪,又看看伍百里,皱眉问道:“你们一点都不知道?”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元赐从怀中掏了掏,摊开手掌问两人道:“你们认得这是什么东西么?” 掌心中是一块紫色的玉牌,确切的说,是一块断成两半的玉牌。 张浪看了眼道:“这不就是块玉么?” 伍百里却神色凝重:“流朱城的游子命玉!” 张浪头一次听说这么个玩意,奇怪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伍百里心中已经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强压着心头强烈不安解释道:“流朱城的弟子会时常在天下行走,或是在圣朝,或是在漠北,或是在越境,与流朱城相隔万里,城中人想要知道其安危,取其神魂一分,与东海海底寒玉相融合制作而成。” 他看向了张浪,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简单的说,性命攸关,玉在人在,玉断人亡。” 张浪闻言脑子也是嗡的一声,不过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怀着最后一点侥幸问道:“这块玉应该不是我娘的玉吧?” 元赐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正是师妹的游子命玉。” 张浪和伍百里同时脸色煞白! 伍百里一动不动,而张浪却连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是沈修远再猜疑,也不该对娘动手,更不该在这个时候!”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知道能和踏浪峰齐名的流朱城,其宝物肯定也是有其独到之处。 而元赐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并且一定要跟着自己去中京,似乎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可张浪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沈静茹就这么死了! 他在心中拼命给自己找理由,去否认元赐的说法。 比如时间上的问题,政治上的影响,还有北疆的战事隐患......等等等等。 这些理由很充分,很有逻辑,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证明张浪的想法,唯独不能给张浪一个确定的答案。 更不能推翻元赐——这个流朱城城主,当今十大圣境之一的话! 一时间,张浪心乱如麻,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淡定和冷静。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让他能心心挂念,那有且只有沈静茹了! 当年他从宁国侯府离开时,唯一阻挡他的理由也是沈静茹。 所以他还是背着沈静茹悄悄离开中京的。 如果沈静茹真的...那相当于两人连正式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成! 张浪坐在地上,双目失神,连口中的碎碎念都停了下来。 元赐暗自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断玉收了起来,轻声道:“我也希望这命玉出错了,我也不希望师妹出事。可是...” 他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可是这游子命玉是我流朱城祖师爷亲自传下来的玄宝,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次出过错。”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师妹...师妹...师妹应该是去了。” 最后一句,元赐竟然也有些哽咽。 他比沈静茹大上十几岁。 可因为他自己身体和修炼的功法缘故,一直是停留在八九岁的孩童模样。 沈静茹入门的时候,正是五六岁的样子。 其他的师兄师姐岁数都很大了,唯独他和沈静茹看上去岁数最近。 所以,从入门开始沈静茹就和他最为亲近。 从某种程度上说,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可谁曾想...... 元赐一脸萧索地叹了口气道:“哎......所以我说你们如果是考虑师妹的生死,那就没有必要去中京了。” “如果你们要去中京的话,该考虑的应该是师妹灵柩归葬何处。” “你闭嘴!” 元赐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张浪就突然爆喝一声。 “我娘绝对不会有事的!” “她是当朝的长公主,狄悠还有其他人不敢动她!” “就算是皇家想对她做点什么,也不会如此草率的!” “什么灵柩!什么归葬!你他妈的再敢胡说八道,我弄死你!” 张浪双目赤红,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死死盯着元赐。 元赐见张浪这个样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中微微一疼。 他见到张浪的时间不长,可是以他看人的眼光就知道张浪绝对不是一个轻易被情绪所左右的人。 不仅不会被情绪左右,还会事事考虑周全,将自己的利益尽量最大化的人。 可现在,张浪明显已经是情绪失控,进退失据了! 元赐摇头道:“大外甥,我也希望你说得是对的,我是错的,我从看到命玉断裂之时就开始在想,师妹究竟是怎么死的,难道连我流朱城这么大的招牌都护不住师妹的平安么?” “所以,我必须要去中京。” “对,去中京,必须要去中京!” 张浪似乎没有听到元赐之前的话,就重复了这么一句。 他上前一把拉住了伍百里的胳膊:“里叔,我们一起去中京!” 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出神的伍百里此时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他转头看向了张浪,张浪看到他的眼神时,心中不由一震。 他从来没有见过包含了如此复杂情绪的眼神! 有悲痛,有愤怒,有了然,有不解...各种情绪都能从这一眼中解读出来。 伍百里的目光缓缓聚焦在了张浪脸上,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后道:“好!我们一起去中京!” 无论如何,不管沈颂英是生是死,一切都要到了中京才能知道真相! 张浪一个纵身到了小黑身边,冲着她的屁股就是一脚:“起来!别装死!” 小黑不情不愿地抬头,可一看到张浪吃人的模样,她都吓了一跳。 “你现在立刻带我们去中京!” 张浪断然下令,小黑:??? 什么意思? 让我当坐骑? 我什么时候当...嘿嘿,都行! 她看到了张浪手中那块卤牛肉,眼睛都发直了! 下一刻,小黑的体型暴涨,足足有两头大象那么大后才停了下来。 张浪将卤牛肉甩进了她的嘴里,翻身上狗。 又对着伍百里和元赐喊道:“快上来!” 等两人到位,张浪就狠声道:“不要在意消耗,你消耗了多少我十倍补给你,我要的是明日一早,我们就出现在中京城下!” 旋即,一道黑风骤起,瞬间消失在了北方的天际! 第403章 礼部这群畜生! 中京。 今日,宁国侯府出殡。 宁国侯府治丧,宁国侯却还在北疆未归。 治丧期间,整个宁国侯府竟然是一个管家来主持的。 幸亏礼部最后还是派人来了,不然这丧仪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宁国侯府的管家刘斯此时站在灵堂外,一脸悲痛加一脸无措地看着外面几个礼部官员。 他抬头看看了日头,鼓足勇气上前对其中一个礼部官员道:“大人,眼看这时辰已经到了,这侍郎大人还没回来么?” “急什么?”礼部官员冷脸道,“侍郎大人这不是在等尚书大人从宫中回来么?” “可这是出殡的时辰耽误不得,您看您能不能去催一下?” “催?这事关礼制,是能催的么?”礼部官员的语气之中已经带着呵斥了,“没有陛下和政事堂几位大人最后的定夺,就算是侍郎大人也不敢擅自行事,你让本官去催,你怕不是想害死本官吧?” 刘斯听出对方的语气不善,连忙拱手道:“小人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候着吧。” 礼部官员摆了摆手道,“为了宁国侯府,整个礼部鸡飞狗跳这么多天,我们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着急起来了。” 刘斯讪讪一笑,只能后退了几步,重新回到了灵堂外。 两个沈静茹的贴身丫鬟从灵堂中出来朝刘斯投去了询问的眼神,看到刘思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两丫鬟气道:“他们怎么敢如此慢待夫人!” “嘘!” 刘斯立刻朝两人做出了噤声的手势,低声劝道:“你们两个少说话,现在侯爷和世子都不在中京,得罪了六部官员,遭罪的还是你们自己。” “可他们也不能......” 两丫鬟说到一半,还是闭上了嘴,回头看了眼灵堂,长长叹了口气,神色之中满是悲戚和不忿。 刘斯何尝不难受?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的事。 自从夫人的遗体送回府后,侯府的天就已经塌了。 所有人没有了主心骨,只能任由其他人拿捏。 刚开始的时候,六部官员不肯来吊丧,礼部也没有派人过来料理丧事。 那个时候,虽然场面一度混乱,刘斯还能勉强支撑。 可后来在宫里的严令下,礼部派了官员来料理了,丧事倒是有条理多了,可刘斯却越发难受。 这些礼部的官员都是些【治学严谨】的学究。 他们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能争论起来。 从他们进入侯府开始,刘斯看到过的争论已经不下三十次了。 而每次一争论,就要上报给礼部,由礼部尚书会同政事堂其他几位大人一起商议。 这让整个丧事都推进得异常艰难。 而且这些官员们到了侯府之后,倒像是成了侯府的主人一般。 就算是身为管家的刘斯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就是个下人,无非是稍微高级一些的下人。 而至于其他仆人,丫鬟之类的在他们眼中就是最低级的人群了。 沈静茹在的时候,对侯府中的下人都极好。 可这些老爷们却是动辄打骂,一点事情没有不如他们的心意,轻则呵斥谩骂,重则就要让人动手了。 这些还都是小事。 为了这场丧事,礼部对宁国侯府意见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如同仇人一般。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沈修远要给沈静茹远超礼制规格的丧仪! 为了这事,据说礼部尚书进宫数次,当着沈修远的面争得面红脖子粗的。 沈修远的态度非常坚定,礼部尚书无论说什么,他表面上点头应着,嗯嗯嗯,可决定一个都没有改。 所以礼部尚书每次从宫中出来的时候,都是憋着一肚子火。 而这一肚子的火,回到了礼部之后自然就会发出来了。 这群礼部的官员普遍有一个特点,就是涉及到【礼制】两个字的时候,都会化身成一根筋。 他们想要让宁国侯府主动放弃宫中的特殊待遇。 可问题是宁国侯府中现在没有一个人能作为代表给陛下上书,北疆那边因为突发的战事,公孙武峰暂时也联系不上。 他们没办法下,甚至找到了刘斯让他去和沈修远说。 这把刘斯吓得够呛。 他就是有一个小管家,怎么可能越过公孙武峰和张浪代表侯府去推掉陛下的恩泽? 再说了,刘斯心中是想让夫人走得越风光越好。 待他们这样好的夫人,平日低调惯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怎么能再委屈了夫人? 宁国侯府这边没办法做工作,宫中又是态度坚定。 礼部这些一根筋们,彻底变成了两头堵。 整个礼部为了这事,确实是鸡飞狗跳了好几日。 他们无奈之下,只好捏着鼻子同意了宫中的要求。 可这感觉就像是给他们硬塞进去几百只大蟑螂一样恶心。 因此宁国侯府在礼部眼中变成仇人一般也就正常了。 而今日本是出殡的日子,可礼部尚书却又再次进宫了。 这次进宫为的是一件事,就是沈静茹应该葬在何处。 宁国侯府在得知噩耗的当天,就已经紧急派人去找到了一个安葬之处。 那是侯府在中京之外唯一的一片庄园。 庄园靠山,离中京有十几里地,风景宜人。 可这个决定在礼部入驻之后就被否了。 他们立主沈静茹应该按照朝廷惯例,有祖坟的,应该归葬祖坟;没有祖坟的,应该在八贝山葬下。 这个报到宫中后,却意外引起了沈修远的暴怒。 用沈修远的原话说是:“长公主怎么就没有祖坟了?朕的祖坟就是长公主的祖坟!” 沈修远要求礼部按照嫡亲宗师要求,葬到他的皇陵陪陵园中。 这怎么可能过得了礼部? 沈静茹生前就没有得到皇室的承认,又是先帝的私生女,这要是葬到皇陵的陪陵中,传到民间不得被嚼舌头? 到时候出现什么样的流言都不知道。 不过这次礼部尚书学聪明了,他不置可否,就说礼部再商量商量。 结果到了出殡当天才去宫中说明礼部的反对。 因此礼部侍郎才从侯府回到了礼部大堂,等尚书大人【凯旋归来】。 刘斯又等了片刻,眼看着时辰就马上要到了,他只能去找礼部官员再问了一遍。 得到的答复依然是那个样子。 刘斯眼看着要误了时辰,回到灵堂中沉声道:“不管了,我不能坐视礼部这群畜生耽误了夫人的时辰!” “大不了出事了,我一个人扛着!” “来啊!听我命令,起棺!出殡!” 第404章 侯府陷入混乱! “刘管家,我们真的要和礼部的大人对着干吗?” 灵堂中,有下人担心问道。 “夫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能让夫人在这里停棺误时吗?” 刘斯冷声道:“你们不用管,后果我来承担,大不了一死而已!” 灵堂中的下人各自对视了一眼,同时用力点头! 院子中,礼部的几个官员还在凑成一堆说话。 他们自然是一点都不着急的,侍郎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出殡,至于什么时辰不时辰的,他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等到此间事了,他们要去哪里乐呵乐呵。 特别是现在中京城内因为侯府治丧,平日里快活的场所都已经被勒令关闭了,他们只能出了中京,前往边上的通衢县。 通衢县与中京相比,水准就差太多了,这又给礼部官员本就糟糕的心情添了把火气。 不管沈静茹究竟是什么身份,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侯爵夫人而已,陛下竟然为了一个侯爵夫人让中京一应酒肆青楼关店半个月,堪比亲王王子过世,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些人虽然不敢高声讨论,却也没有丝毫避讳,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反正礼部和宁国侯府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宁国侯哪怕再受宠,也无法管到礼部头上来,再说了...宁国侯还能不能继续受宠,还是个未知数。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宁国侯恐怕马上就要步狄家的后尘了。 就在众官员聊得火热之时,灵堂之中忽然起了哀乐。 官员们同时转头看向了灵堂方向。 其中一人厉喝出声:“搞什么呢?这首曲子是灵柩出府的时候才能用,你们现在奏乐是什么意思?” 旋即他们看到刘斯手持灵幡踏步出灵堂,用力一挥高声清喝:“灵棺出,生人避!” 官员们紧接着就看到抬棺的力士将棺木抬到了门口,顿时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刚才厉喝的那个官员厉声道:“刘斯,你在做什么?侍郎大人没有到,你竟敢擅自主张,抬棺出殡!?” 刘斯冷冷瞟了他一眼,手中灵幡再次用力一挥,重复一遍道:“灵棺出,生人避!” 那官员脸色铁青指着刘斯再喝:“你个下人要反了天了?快给本官闭嘴!侍郎大人不到,谁敢出殡!” 旁边也有官员冷声应和道:“陵寝未定,礼仪未行,你今日敢出这个门,本官就让人拿了你这个擅自越权,破坏朝廷礼制的宵小!” 有两人挑头,其他官员也纷纷应和。 也难怪他们激动,按照圣朝的习俗,刘斯手持引路灵幡,只要第三声喊完,他们就不能挡在棺前,否则就落个侮辱亡灵的罪名。 这罪名说大不大,可落在礼部官员头上就是奇耻大辱了,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就是被外放出京的结果。 所以他们才显得情绪激动,勒令刘斯赶紧收手。 可刘斯哪里会管这些官员的想法? 他脸入寒铁,不动分毫,手中的灵幡三舞,喊出了第三声:“灵...” 可他才喊出了一个字,那群官员竟然一拥而上,夺幡的夺幡,捂嘴的捂嘴,钳制刘斯手脚的钳制住了刘斯的四肢。 场面突然之间变得极度混乱。 可即便场面混乱,各官员的配合就非常默契,不一会,刘斯就被他们给控制住了。 被扭住胳膊,夺了灵幡的刘斯牙呲欲裂,双目血红,可被这些官员控制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摆脱。 他也没想到礼部这些官员竟然连脸都不要了,竟然动上手了! 而且圣朝官员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一个个少说也是三变的修为。 刘斯自己也是入境的玄修,可面对这么些如狼似虎的官员,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刘斯被官员控制,灵堂内侯府的下人们也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旋即,众人怒火攻心,以沈静茹两个贴身丫鬟为首,一起冲出了灵堂,对着这些官员又咬又踢。 原本稍显安定的场面陷入了进一步的混乱之中! 就在侯府混乱之时,礼部尚书邰追贤满面春风地从皇宫里出来了。 门口,在礼部大堂久侯不耐便追到了皇宫门口的两位侍郎见到邰追贤出来后,赶紧迎了上来,连见礼都顾不上,先后开口问道: “大人,如何?” “大人,陛下可答应了?” 邰追贤晃了晃手中已经批红的奏本,略带得意道:“那是当然,陛下圣明烛照,当然能广纳谏言,这不,已经准了宁国侯夫人入葬八贝山。” 两侍郎顿时喜上眉梢:“哈哈哈,还得是尚书大人沉得住气,换成我等,早就屈从了陛下的旨意。” 邰追贤得意地摸着胡子道:“陛下的旨意当然要遵从,不过朝廷的礼法亦不可偏废,这不是本大人能沉得住气,而是陛下圣明,只何可为何不可为,你们莫要说错了话。” 两侍郎连声点头称受教。 邰追贤意气风发挥手道:“去吧,前往宁国侯府,按照旨意办事。” 两侍郎得了令,转身上了马车,晃悠悠往的宁国侯府赶去。 与此同时,皇宫寝殿中,沈修远却满脸冷笑道:“邰追贤这人...着实是一把好刀。” “朕虽然心疼静茹,却怎么可能让她入葬陪陵?” “这岂不是在打先帝的脸么?” “有礼部这些人,朕正好撇去了关系,到时候流朱城和白剑心也不好怪到朕头上。” 他起来伸了个懒腰,轻声笑道:“呵呵,随他们闹去吧。” 宁国侯府现在什么情况,沈修远一点都不担心,狄悠已经悄悄前往北疆,公孙武峰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得憋在肚子里。 当然,他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宁国侯,不是一个不听话的公孙武峰。 这中间的尺度,就让狄悠自己把握吧。 正在沈修远沉思之际,突然脸色一变,看向了突然出现在面前一个老人。 “叔爷爷,你这是...” 他突然心生感应,猛然回头看向了南面:“元赐,终究还是来了啊!” 第405章 沈家陛下,你也不给个旨意请我进宫喝个茶? 中京城外,南郊官道上。 平日里最为热闹的官道,此时却没有一个百姓行人。 取而代之的是御林军一个大营的军士。 在京的御林军有三个大营,这一口气就出动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能让御林军如临大敌的,有且只有圣境! 在御林军的重重包围下,正是啃着西瓜,咽下后,又呸呸呸吐着西瓜子的元赐! 他随手扔掉啃成白皮的西瓜皮,在身上蹭了蹭手嘀咕道:“大外甥真的是小气,就给我了半个瓜,才几口就啃完了,亏大了,亏大了。” 周围的三万御林军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元赐却在那里嫌弃西瓜太少,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为首御林军将领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询问并喝退这个唐突造访的圣境。 可流朱城城主的名头实在太大,御林军将领愣是不敢问出这句话来。 正当他天人交战之时,一个声音从天而落。 “哎...老夫记得才见过你,怎么又要见你了。” 将领抬头一看,就见到儒圣公纪不愠从空中飘然落下。 他心中立时松了口气,带头单膝下跪:“参见儒圣公!” 三万御林军紧跟着下跪行礼:“参见儒圣公!” 声震四野! 元赐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皱鼻道:“啧啧啧,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搞得谁不知道这老头子是谁一样。” 随后,他瞟向了纪不愠:“老纪啊,还得是你啊,这在中京,我连门都进不去,你却能被万人跪拜,可恶可恶啊!” 纪不愠笑道:“这简单啊,你让流朱城正式成为我圣朝的海外一州,到时候,你顷刻间就能封公拜爵,说不得还能落得个郡王的名头呢。” 元赐撇嘴道:“那还是算了,我要是敢这么干,我家老祖宗恐怕就从坟里爬出来把我淹死在海水中。” 纪不愠哈哈大笑道:“以老夫对司马前辈的了解,他最多将你埋在流朱城中,但绝对不会把你淹死在水里。” “那倒是,不然我学水做什么?”元赐说到这里,和纪不愠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大笑。 三万军士跪在地上,听着两位圣境的谈笑风生,连小气都不敢喘了,凝神屏息,只想着何时才能离开。 纪不愠笑完,挥手道:“老夫都来了,你们在这里也没事做,还是归营去,各忙各事吧。” 御林军将领如蒙大赦,忙拱手拜倒:“遵儒圣公钧令!” 说完,手一挥:“撤!” 三万御林军不消片刻就撤了个精光。 只剩下中京府尹带着巡城兵丁,远远在周围警戒,不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纪不愠叹了口气道:“你又何必走这一遭?” 元赐笑得露出了一排大白牙:“师妹既然都已经去了,自然是要回家的。” “老夫就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你的。” 纪不愠摇头道,“只是...长公主是朝廷的长公主,已经不是你流朱城的圣女,就算是回家,她的家也是在中京。”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再说,当初流朱城不是已经将长公主除名了么?” 元赐耸了耸肩道:“是除名了,我师父当时知道师妹进了中京,气不打一处来,就给师妹除名了。” “哦?不是说你怂恿的么?”纪不愠挑眉问道。 元赐:??? “唉唉唉,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元赐叉腰瞪眼道,“我什么时候怂恿我师父把师妹除名了?” 纪不愠神色玩味道:“这在中京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当年长公主在中京成亲后,都说因爱生恨,去你师父那里一定要让他把长公主除名,难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 元赐连爆三句流朱城方言粗口,当然纪不愠是一句都没听懂,但是大概知道其中的含爹娘以及祖宗十八代的量肯定不少。 元赐骂完后气呼呼道:“娘的,果然嚼舌根一直是流朱城特产!我当年就是和师父说了句,师妹既然已经在中京成家,而且她的夫君公孙武峰也算是一个豪杰,不算辱没了师妹,就随她去吧。他娘的,结果传成了这副鬼样子!” “我说老纪,你就看这流言四起,你也不帮我说两句?” “老夫为何要帮你?你还在传老夫的谣言呢!”纪不愠瞪了他一眼,甩袖怒道。 “谣言?哪里有你的谣言!” “你说老夫偷看...老夫说不出口!” “啊?那是谣言?那不是真事么?” “放...你的什么厥词?老夫怎么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纪不愠怒道,随即想到元赐自己都承认嚼舌根是流朱城特产,就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和元赐继续解释的打算,摆手道: “不管怎么样,长公主已经不是流朱城的人了,你不用入中京了。” “放屁!” 元赐可没有纪不愠的架子,直接爆粗口道,“谁说师妹不是我流朱城的人!?” “啧,你自己刚才说的,老城主已经将长公主除名了。” “切,他除得,难道我加不得?”元赐反问道。 “嗯?” 纪不愠惊声道,“你该不会违背了你师父的...” “人死鸟朝天,他死都死了,流朱城还不是我说了算?我想加回来就加回来了咯。”元赐理所当然道,“他又不是老祖宗,就算是从坟里跳出来,能奈我何?” “好好好!”纪不愠忍不住鼓起掌来,“流朱城果然从没有尊师重道的传统。” “别废话,我现在要去中京迎我师妹回流朱城,你赶紧带我进去。”元赐面对纪不愠的讽刺,不耐烦道。 纪不愠却摇头道:“恐怕不行,你知道的,超然之地不入中京。” “你以为我不知道?只要有两个圣境作保带路,这还是能进去的!” 元赐翻了个白眼道,“当初师妹不就是有你和老狄头作保,才入的中京么?” “确实如此,可是...”纪不愠为难道:“据老夫所知,镇国公已经不在中京了,所以......” “你们圣朝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圣境,这不是还有一个么?” “那位啊...”纪不愠捋了捋须道,“那位老夫可请不动。” “你请不动,那我自己来!” 元赐深吸了口气,对着中京方向冷声道: “沈家陛下,我好不容易跑一趟,你也不给个旨意请我进宫喝个茶?” 第406章 世子!? 元赐一声叱喝,中京震动。 本来是回礼部的邰追贤连忙喝停了车夫。 其实不用他说,车夫都已经把车给慢了下来。 中京承平日久,多少年来,没有圣境到城下做客。 城中的百姓早就忘了什么是圣境之威! 这一声叱喝,是元赐对沈修远【强制邀请】,也是表达了自己对中京的不满态度。 若是换成平日来访,他断然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连邰追贤的车夫也是战战兢兢,竟然连马鞭都要拿不住了。 邰追贤却后背一阵发凉。 他当然听出来了来人是谁,也知道元赐和沈静茹之间的关系。 他虽然不能确定元赐到中京来所为何事,可大概率是和沈静茹的死有关! 于是邰追贤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让沈静茹入葬八贝山的事,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邰追贤敢和沈修远正面直谏,却不敢面对元赐的怒火。 他连忙冷声道:“不要回礼部了,立刻回车去宫里!” 车夫惊魂未定,一脸迷惑地转头看向了邰追贤。 “看本大人做什么?还不快驾车去!” 邰追贤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宫里再次商讨此事。 不管元赐为了什么事,他必须第一时间把自己从这是非中摘出来! 马车紧急调头,往皇宫方向驶去。 可邰追贤却忘了一件事。 那两个侍郎已经快到侯府了! 两侍郎得了邰追贤的手令,连马车都坐了,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到了侯府门口。 他们当然也知道时间紧迫,如果耽误了出殡的时间,虽然没有什么大事,可终归还是会落了人把柄。 就连元赐一声叱喝都未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宁国侯府离皇宫本来就不远,也就两条大街的距离,不用多久,两侍郎就已经到了侯府门口。 翻身下马,两人就发现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门口那些侯府的下人竟然一个都不在? 如此重要的日子,他们事先都已经交代下去了,那些下人怎么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极其不悦,快步就进了侯府大门。 穿庭过院,两人还没到灵堂的时候,就听到灵堂方向传来了嘈杂激烈的响声! 两人暗道了声不好,加快了脚步,一过灵堂所在的院门,就看到了眼前极其混乱的一幕。 礼部的官员有两个控制着刘斯,而其他几个则是奋力阻挡着侯府下人的【围攻】! 两个沈静茹的贴身丫鬟也是有境界在身,动作最为激烈,伸手就在那官员脸上狂抓。 而剩下的下人或者拿棍,或者拿锹,更有甚者直接拿了擀面杖往几个官员身上招呼! 地上躺了好些个侯府的下人,哼哼唧唧的在地上打滚,显然是被官员给打伤了。 当然这些官员看上去也不体面。 身上的官服几乎就没有完整的地方了,破洞随处可见,袖管子更是被撕成了布条,官帽更是落在地上,被踩成了乱七八糟的形状。 官员的脸上多少有些挂彩,特别是其中两个——就是之前说话的两人——两颊和额头上被抓了数道抓痕! 这混乱的场面,让两侍郎险些一口气没有回上来。 他们走之前明明交代了的,让本部的官员尽量不要和的侯府发生冲突。 就算是侯府的人说话不好听,在他们两人回来之前,也得忍着! 可没想到,竟然闹成了个这个局面!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双方还算克制,并没有动用玄灵之气,也没有动用兵器,否则的话,这个院子里恐怕要血流成河了! 到时候丧事之上更添几条人命,那这事就大了! 两侍郎深吸了口气,同时喝道:“住手!” 两人以玄灵之气喝出声来,在双方耳边轰响。 众人全身一震,这才停下手来。 原来摁着刘斯的两个官员也松开了劲道,看向了两位侍郎。 侯府的下人们看着两个朝廷大员,脸上不忿依然没有褪去。 挑头的两丫鬟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左侍郎喝止道:“给本官闭嘴!” 两丫鬟到嘴边的话,深深被他给震了回去! 竟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其他下人更是不堪,有的已经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 几个衣衫不整的官员不屑地哼了声,整理一下【官容】,那两个手上最重的摸到自己脸上的时候发出了“嘶嘶”的吸气声。 刘斯吃力地抬头看向了两个好不容易才出现的侍郎,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这两位恐怕不会公正处理此事了! 左侍郎上前一步,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围攻朝廷命官!” 刘斯瞪大了双眼! 果然!这一顶大帽子扣了上来! 左侍郎这一句话,就已经将侯府中发生的事定性了! 围攻朝廷命官,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逃脱牢狱之灾! 甚至还有可能落得个流放或者斩监候的下场! 刘斯用力挣开了两个官员的束缚,冲下台阶,在两个侍郎面前跪下道:“两位大人,此事和他们无关,是由我而起,两位大人千万不要怪罪他们!” 左侍郎冷冷地盯着刘斯,声音冰冷道:“刘斯,你是侯府的内管家,今日之事,你是首罪,你没有资格和本管保这些人!” 刘斯想要继续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左侍郎走到两个【重伤】官员跟前,冷声问道:“你们来告诉本官,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两官员你一言,我一语就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在他们口中,他们是维持朝廷礼法的护道士,为了阻止刘斯自作主张,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而侯府的这些下人全部都该死,不但不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反而对他们群起而攻之。 左侍郎听完,太阳穴的额头突突直跳。 他转头看向了右侍郎。 右侍郎冷笑道:“来啊!将他们全部收押!关入刑部大牢!” 在他身后,竟然涌入了几十个兵丁! 这些兵丁是礼部用作仪仗的,本就在府外不远处守着,刚刚右侍郎就密令了他们过来,这个时候仪仗队充做了衙役,上前就将那些下人一个个踹到,五花大绑! 两丫鬟还想反抗,可两个侍郎都是四变的存在,有他们在,两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左侍郎冷声道:“先押下去,等事后再审问定罪!” 刘斯再次被按在了地上,他心中已然绝望。 时辰已经耽误了,自己和府中的那些兄弟姐妹也要面临重罚。 这真的是...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兵丁将他的双手绑上。 就在这时。 一声冷喝骤然响起: “你们在宁国侯府拿人,有没有问过小爷的意思?” 刘斯闻声猛然睁开了双眼:!!! “世,世子?!” 第407章 我等你押我去刑部! 两侍郎循声看去,就见到院墙上站着一个少年人。 一身素衣,面目俊朗,脚边还蹲着一只大黑狗。 正是张浪!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在侯府内院伺候的下人以外,大部分都没认出来张浪。 张浪离开中京的时候十三岁,这回到中京的时候已经快十八岁了。 十三岁到十八岁,正好是一个人容貌改变最大的阶段。 这些人认不出来张浪倒也合情合理。 左侍郎冷冷地看着张浪,呵斥道:“大胆,此处乃是侯府重地,哪里来的小毛贼,竟敢做出这上墙攀瓦的事来?” 张浪冷笑:“哟,你也知道这里是侯府重地啊?那你们是在做什么呢?” 左侍郎抬起下巴:“这些都是违反圣朝律的犯人,本官自然是抓这些犯人归案的...嘿,本官和你解释这么多干嘛?来啊,将这个擅闯侯府的毛贼拿下!” “你确定要将我拿下?”张浪脸上习惯性地浮上了一丝笑意。 只是这一丝笑意怎么看都让人感觉一股冷意从背后油然升起。 礼部左侍郎也不例外。 他心中其实中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人身份已经有了猜想了。 这个年龄,额上没有玄灵印记,又有御兽在侧,加上刚刚元赐那一嗓子,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左侍郎暗自轻吸了口气。 若是在中京以外,这个少年郎的身份足以横着走了。 就算是他这个三品大员都得掂量掂量。 可是... 这里是中京! 圣朝中枢所在! 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可大可小的罪名了! 左侍郎想到此处,心中更加笃定,背手道:“来啊,将此毛贼拿下,立刻押送刑部法办!” 得到了侍郎大人的命令,那些“仪仗队”的军士就朝着张浪围了过来。 他们手中平时用作礼器的长戟寒光烁烁,分外刺眼。 张浪冷笑轻声道:“小黑,他们动手了,咱们就算是官司打到金銮殿上也不怕了。” 小黑兴奋地呜呜出声,嘴角已经压抑不住上翘的弧度了! 刚才她和张浪一回府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张浪蒸腾而上的恐怖怒气。 这种愤怒程度,小黑作为张浪目前的唯一的狗腿子,而且还是被三人骑了一晚上的,憋了一肚子邪火的狗腿子,正是出气的好时候! 可张浪这次悄咪咪地回京,本来打算打枪的不要。 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沈静茹已死,只想让元赐吸引了中京的全部注意力,然后自己到了侯府中,将沈静茹悄悄带出中京去。 可没想到的是... 他一到侯府门口就看到了满目的素白! 心中咯噔一声,张浪就直接冲到内院来了,一到内院,就见到了侯府竟然被礼部欺负到头上来了。 礼部名义上是六部中最清贵的部门,可谁都知道实际权力比起其他五部来要弱一些。 这些礼部官员平时在本部闲出鸟来了,抓到了一点机会开始耀武扬威,竟然连仪仗队都开到宁国侯府来了! 公孙武峰在的时候,府内除了下人,还有十几个亲兵,加上门房伍百里,就算是镇国公府都不会轻易上门挑衅。 之前沈颂英来侯府的时候都吃了个闭门羹。 而如今,公孙武峰去了北疆,这些亲兵也跟着走了,伍百里又没有在门房待着,竟然让礼部到侯府来抓人! 张浪很生气,却不急。 这里是中京,不是南疆。 他要的是,自己动手之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而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当然是让礼部这些货先动手! 果然,这群碰到点能用权的地方就使劲用的家伙真的对他动手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 他可是宁国侯府的世子,当今圣皇陛下钦封的子爵,没有陛下旨意,或者是政事堂的手令,就凭他们礼部还敢动手抓人? “你动手吧,轻点,下手别太重,别死人就行。” 张浪看到【仪仗队】们已经逼到了近前,轻声对小黑道。 话音未落,小黑已经化作一道黑影冲了出去! 下一刻,众人就看到黑影在军士中间以极快的速度来回穿梭。 “噗噗噗...”的沉闷响声不断响起! 不到三息时间,那几十个军士几乎同时仰面发出了猪叫,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两个侍郎见状不由瞳孔猛缩! 他们没想到这只看上去傻憨憨的大狗竟然如此强悍! 虽说这些军士只是【仪仗队】,是所谓的“郎军”,可他们都是出自中京有点地位的家族中! 上战场肯定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单拉出来,都是入境了的玄修之士! 再加上他们身上朝廷高配的“玄霜甲”,一对一的话,就算是四变看到他们也会有点棘手! 而这只狗顷刻之间竟然将这些【仪仗队】全部收拾了? 左侍郎心中暗自心惊,脸上却露出更为冰冷的笑意:“小贼你是真的胆大包天!这里是圣皇脚下,圣朝中枢,你竟敢动手伤人,这次要是不判你个流放千里之罪本官这礼部侍郎就白做了。” 张浪冷声道:“判我罪,你没有资格。” 张浪的意思,他的身份刑部没有资格审问,需由政事堂挑头,联合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共同审理,最后的结果还要报到御前,由圣皇钦定。 左侍郎显然是领会错了张浪的意思,笑应道:“本官自然是不能审案的,中京府尹或者刑部就可以了。” 张浪就双手抱胸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个左侍郎,冷冷道: “好啊,我等你押我去刑部,或者中京府。” 第408章 圣境叩关! 中京城外。 元赐一声厉喝后,就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纪不愠。 纪不愠无奈叹了口气:“哎...你啊...不如听老夫一言,还是回流朱城去为好。” 元赐撇嘴道:“不回,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要回那年不拉屎的地方去,我才没那么傻呢。” “流朱城位置虽然不是最紧要的,可毕竟城中有数十万人,你不在若是生出变故来的话,你恐怕不好交代。”纪不愠还是苦口婆心道。 元赐翻着白眼道:“交代?我要和谁交代?流朱城在海外这么多年了,就没有出过什么事,就算你们将那些不长眼的一波接一波地流放到我城中,让我流朱城看管着,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元赐油盐不进,纪不愠也只好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但是今日这城,你肯定是进不了的,都和你说了镇国公不在,你在外面干等着不是浪费时间么?” “要不这样吧?” 纪不愠觉得强行劝退估计不会成功,于是决定采取“利诱”。 “老夫带你去通衢县 转转,那边四通八达,四方通衢,各州府的好东西在那里都能看得到,老夫知道你来一趟陆地上也不容易,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了,你看如何?” 元赐闻言略微有些心动。 要不是这次来中京是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并且还有张浪再三嘱托,他肯定当即就答应了。 纪不愠看他沉吟不语,就接着加码到:“这次老夫请客,你到了通衢县 无论看上什么东西,有什么要求,老夫一应都听你的,保证不让你花一个铜子,如何?” 原本还在略微天人交战的元赐,听到这里双眼刷一下就亮了起来。 “此话当真?” “老夫何时诓骗过你?” “那倒是,你比老狄头好就好在,你要么说些云里雾里的让人猜,要么干脆闭嘴不谈,但说出口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元赐连连点头,看样子异常心动,嘴上碎碎念道: “我倒是不缺几个银两玄晶什么的,我就是想看你给花钱,咱们认识这么些年,你小气抠搜的劲实在让人不开心,哦对了,上次咱们两个一起喝酒,还是我付的钱!” 纪不愠听到元赐提起旧事,连忙摆手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提他做什么?老夫身无长物,虽然有儒圣公的名头,朝廷给的俸禄和赏赐,老夫都给了那些个弟子和记名弟子,能让老夫花钱,这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嘿嘿,虽然你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我觉得你这话说得很对!” 元赐连连点头笑道。 纪不愠看火候差不多了,快速挪到了元赐身边,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后道: “你看,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去到通衢县 后,还有大把的时光带你去的转悠。若是再拖拖,等我们赶路过去,恐怕时间就不多了。” 元赐点头:“说的是哦,通衢县离这里好像有几十里地,这过去也得一些时间呢。 ” 纪不愠起身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发。” 一边说着一边去就拉元赐。 可不曾想,这一拉竟然没有拉动,元赐依然坐在地上纹丝不动! 纪不愠微微蹙眉:“怎么?还不走?” 元赐大笑道:“哈哈哈,虽然我很想去通衢县宰你一天,可惜今日这中京我一定要进去,我师妹的灵柩我也一定要迎回流朱城去的!” 最后一句,元赐的语气变得颇为严肃,算是彻底对纪不愠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纪不愠心中暗道,他今日竟然连这当都不上了?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你少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虽然你未婚,我未娶,但是我对你可没有任何兴趣!” 元赐往后缩了缩,表现得出了十足的嫌弃。 纪不愠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张嘴真该撕烂了去,老夫何时有这龙阳之好?” “你没有?那你为何不娶?哈哈,还是被我说中了吧?你年轻那次偷看...” “闭嘴!” 纪不愠再次喝止了元赐的口无遮拦,只能再次在他面前坐下,瞪了元赐一眼后道: “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愿意走,那老夫也只能坐在你的对面看着你了。” “老夫是有要事在身的,你这是完全在耽误老夫的功夫!” “哎哟哟,儒圣公就是儒圣公,再小的事也是要事,不像是我,说好听点是圣朝的藩属,说难听也就是圣朝的一个牢头,就没有那么些个什么大事要事了,你看看,这冬日暖阳,晒晒日头,那叫一个舒服。”元赐眯起了眼睛,摆出了一副你不放老子进城,老子就赖在这里不走的样子出来。 纪不愠也不理他的阴阳怪气,低声道:“就昨晚的事,你不是也知道么?” “嗯?...啊!你说的是那个女娃儿!” 元赐瞪大了双眼。 “可不是么。”纪不愠捋须道,“说起来,颂英和你外甥,我小老弟倒是一段好姻缘,可若是颂英出了事,这段姻缘也就毁了哦。” 元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纪不愠偷偷瞟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可不知道,小老弟几年前忽然从中京退婚后消失不见,我这苦命的徒儿千里寻夫,走遍了大半个圣朝,花了三年时间,才找到了他,老夫看着都心疼的很。” “还有这事?那这女娃儿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元赐眼底闪过一道难以言喻的情绪,旋即语气一转,“不过有你在,这么点小事应该不成问题的。” “哪有那么容易。” 纪不愠连连摇头道,“这可是天下至尊至上的气运,我那可怜的徒儿虽然是皇家宗室出身,可毕竟不是嫡亲血脉,与当今陛下血脉淡了不少,若是想要消耗他体内的气运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咯。” “那你还待在此处作甚?赶紧回去!” 元赐挥手就要赶纪不愠离开,“那个女娃儿也算的上有情有义,我可不想看她就遭受一点损伤。” 纪不愠却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你在这里,老夫怎么可能安心离开。” “嘿,流朱城怎么说也算是圣朝的藩属,我再怎么也不可能对圣朝不利吧?” 元赐气道,“你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事,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那女娃儿要是...我大外甥和你一样打一辈子光棍的话,我肯定饶不了你?” “那...老夫这就走?” 纪不愠迟疑问道。 “去去去!赶紧走!” “不行不行,你不走,老夫也不走,老夫必须盯着你才行。” “你这人...你到底怎么才肯回去?” “简单啊,你就此转身离去,老夫马上就回。”纪不愠两手一摊。 元赐:...... 片刻后,他失笑道:“好你个纪老头,说来说去就是不让我进中京去。” “老夫可从来没有说过这话。” 纪不愠断然否认,“老夫只是说,镇国公不在,你今日进不了中京而已。” “放屁,这有什么区别?就你会咬文嚼字,简直臭不可闻!” 元赐突然站起身来。 纪不愠心头一喜:“想通了?要走了?要不老夫送送你?” 元赐冷哼道:“纪老头,你别忘了,进这中京,除了你们两个圣境亲自来迎以外,我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纪不愠闻言脸色剧变:“你不要乱...” 话未说完,他正面的元赐突然土崩瓦解! 与此同时,中京那扇无比巨大的城门前,元赐矮小的身躯突然破土而出,高高跃起! “这小混蛋,简直不当人!” 纪不愠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和他说话竟然一直是元赐的碧澜水身! 而元赐的真身则是一直在这碧澜水身之下! 流朱城的碧澜水身算不得真正的身外化身,本尊必须要在极近的距离和水身保持联系。 可也正因为如此,碧澜水身几乎和真身没有区别! 这才瞒过了纪不愠的双眼! 而元赐在刚才和纪不愠说话的时候,竟然在地下悄悄打出了一个通道! 所以这边水身刚崩溃,那边他就已经出现了! 中间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差! 这一手操作,让纪不愠险些破口骂娘! 不过转念一想,这掏地洞的本事也算是流朱城的传统艺能了,当年司马长空就极为擅长此道。 只是这个距离,同为圣境的纪不愠已经没有办法阻挡元赐了。 元赐说的另外一种进城的方法,那就不是独属于两个超然之地的方法了。 而是属于圣境! 元赐捏紧了拳头,对准了城门中央,狠狠一拳砸下! 中京城墙与城门都是有防护大阵的,这一拳下去,数十里城墙竟然同时发出了令人牙齿发酸的嗡嗡震响! 元赐甩了甩手,落在了地上,转身对纪不愠道:“圣境叩门来,燃薪必出关,哈哈哈哈,这比我那一嗓子还好用。” 纪不愠无奈摇头:“你啊你啊...何故要拉老夫下水。” 他负责盯着元赐,结果让元赐叩门成功,这下他就算是舌灿莲花,估计陛下都不相信他一点水没放。 元赐嘿嘿笑道:“嘿嘿,我不拉你下水,我寝食难安...哦哟?来得很快么!早知道我就不浪费口水了。” 话音刚落,就见到,一道金色人影从城墙上落下。 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落在了两人中间。 这个老人身上穿的是八爪龙袍,若不仔细看,这一身几乎和皇袍无异。 可若是仔细看他身上的龙袍,就会发现龙少一爪不说,龙身上也有隐隐冒着红光,看上去像是在熊熊燃烧一般! 在圣朝,有且只有一个人能穿着这样的袍服。 元赐哈哈笑道:“燃薪老王,你总算舍得出来了。” 燃薪亲王抬起看上去马上要掉地上的眼皮,眼皮下的眼缝中闪过一道幽芒,苍老的声音从唇间飘出: “孤不出宫,不出城,是不想流朱城难堪。” “嘿,你这话说得,我承认你比我厉害,可你想让流朱城难堪,那还是很困难的。” 元赐伸手道:“拿来吧。” 燃薪亲王发出古怪的呵呵笑声,这声音就像是从风箱中传出一般,沉闷难听:“呵呵,你当真要这道旨意进城?” “你别老是说废话好么?” 元赐有些不耐烦道,“纪老头和我说了那么多废话,你也和我说废话,我不是废纸篓子,更不是枯死的树洞,你们下次想说废话,换个人去,我说了今日一定要进城迎回师妹的灵柩!” 燃薪亲王轻叹了口气:“既已缘尽,何必强求?多此一举,必伤心神。罢了罢了,你既然一定要进京,那孤便将这旨意给你就是。” 话音刚落,他就从袖管中摸出了一道明黄卷轴扔给了元赐。 “好了,圣皇旨意有了,两位圣境也有了,那就麻烦你们两个陪我进京了。” 纪不愠摇了摇头,只能缓步朝城门而来。 等到了城门前,他和燃薪亲王各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城门上。 城门上一道七彩光晕闪烁后,城门缓缓打开! 元赐看到城门总算是开了,拊掌笑道:“等会我见了沈家陛下,肯定要和他说,赶紧把这些无趣的规矩给废除掉,实在是太麻烦了。” 说着,他就要从两人中间的门缝中穿过。 就在他经过燃薪亲王身边的时候,胸口突然一闷,随后“噗”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城门之上。 沾上了他的鲜血后,城门七彩光晕骤然暴涨!开门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元赐转头对燃薪亲王怒目而视:“老头,你竟然暗算我!” “既已叩关,不留点什么下来,孤没有办法向陛下,向圣朝的列祖列宗交代!” 燃薪亲王淡淡道,“还有就是让你长长记性,别小看了中京!就算孤不在了,他们也不在了,这中京城也抵得上三个圣境!” 他收回手,走到了元赐身前,佝偻的身躯看上去无比高大,语气骤然变得严厉: “藩属要有藩属的自知之明。” “中京城关...可不是你想叩就能叩的!” 第409章 都是戏,就我一个人不能演? 宫门外,邰追贤的马车已经停了好一会了。 邰追贤心中着急,于是又让随伺候的下人去宫门口问了问。 不一会,下人回来对邰追贤禀报道:“大人,陛下依然没有召见的意思。” 邰追贤深吸了口气,强按下心中的不安,放下了布帘。 可在车中,他依然没有办法让自己完全平静下来。 他身为礼部尚书,名义上的六尚书之首,大概率下一任参知政事的继任者,陛下对他一直都很优待。 他只要想入宫,陛下基本上都会接见的。 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竟然让他在宫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可若是陛下不方便见他吧...偏偏陛下还派了一个小黄门在宫门候着,让他在此等候,不得离开。 这个态度就有些玩味了。 刚才他强逼着陛下把沈静茹安葬到八贝山,难道让陛下生气了? 应该不至于吧... 他又不是第一次让陛下下不来台了。 自从沈修远登基以后,他就以善于纳谏称为圣明,这几任参知政事都是直言敢谏的臣子。 傅知年当年比邰追贤还刚直,沈修远依然让他坐到了参知政事的位置上。 邰追贤也是有样学样,效果出奇得不错,因而才成了中枢朝廷的明面上的二号人物。 邰追贤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不至于被陛下责难,心中才稍显安稳。 又等了片刻,就在邰追贤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那个在宫门口专门为他而来的小黄门突然快步转身回了宫门内。 不一会,小黄门就急匆匆地快步到了邰追贤的马车边上。 “尚书大人,陛下口谕,让您立刻前往东暖阁面圣。” 邰追贤听到声音,连忙从马车中出来,顾不得让下人搀扶,跳到了小黄门身前,拉着他的胳膊问道:“小公公,你确定是东暖阁?” “不会错的,奴才在前面为大人您带路。” 邰追贤看着先走了两步的小黄门,长长地吸了口气。 以他对沈修远的了解,正常的召见要么是在御书房,要么是在大殿中,极少会在东暖阁中! 东暖阁一般是有外宾,而且还是身份尊贵的外宾来了,才会在东暖阁会见外宾! 那这个时候,能被称得上是外宾的... “尚书大人,您怎么还站着呢?陛下让您赶紧过去,宫里催得颇为着急呢!” 邰追贤忙挤出一丝笑意道:“晓得了,本官这就过来了。” 两人进了宫,七弯八绕后,很快就到了坐落于御花园东侧的东暖阁前。 邰追贤竟远远就看到了傅知年站在门口。 他快步上前,超过了带路的小黄们,对傅知年先行拱手行礼道:“傅相,你在这里真的太好了!” 傅知年回礼后道:“你快些上去,陛下等你等得着急了。” 说完正要离开,却被邰追贤轻轻拉住。 “邰尚书还有事?” 傅知年微微蹙眉,心中有几分惊讶。 邰追贤这么多年来一直自诩知礼遵礼,从来没有做出这种私下拉扯的事过。 “傅相且慢走,下官...下官就想问一下,陛下让下官在宫外等了一会,不许下官离开,到这个时候召下官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邰追贤犹豫了下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傅知年脸色更加不悦:“尚书你一直说不要私下打听宫中朝中之事,流言蜚语是为不礼,怎么今日倒向本官问起这个来了?” 邰追贤在朝中的人设苦心经营了多年,事实上让很多人都不太喜欢他。 不过沈修远就喜欢这样的,让他得以一路高升。 身为参知政事的傅知年对他的感观也一般——毕竟这样的人是很难让生出亲近感来的——所以才有了这样一问。 在傅知年看来,身为中枢重臣需要调和阴阳,而不是一味的强谏用直,刚直要选对时候,否则反而适得其反。 可眼前这位邰尚书么... 邰追贤忍不住苦笑,人设是人设,中京也好,朝廷也好,那是讲规矩的地方。 可流朱城...那可不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攸关性命,人设什么的都不重要。 他用极低的声音道:“下官听闻流朱城主到了中京,下官刚好...您也知道,宁国侯夫人的丧仪是下官的礼部一操持的,下官不知道会不会哪里出了问题。” 傅知年却嗤笑道:“邰尚书既然负责侯府丧仪,能有什么问题?你做事,本官向来放心的很。” “那东暖阁中...” “邰尚书进去就知道了,陛下就在楼上,你我做臣子的在这里说这些,也可称得上是大不敬了。” 傅知年朝邰追贤拱了拱手:“告辞。” 话音未落,他就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邰追贤废了这些口舌,结果一样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问出来。 他暗自叹了口气,看了眼东暖阁的大门,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就踏了进去。 等他走上三层的时候,就看到沈修远居中靠坐在软榻上,在他两侧,分别坐着两人。 一人是儒圣公,而另外一人... 邰追贤险些不受控制地倒吸了口凉气。 八爪龙火王袍! 竟然是的燃薪亲王! 而在燃薪亲王身边坐着的那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就是流朱城主元赐! 三个圣境以及君临天下的帝王聚在一起,饶是邰追贤在朝中为官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大场面! 沈修远抬眼就看到了冒出了半个脑袋的邰追贤,就冲他招了招手:“邰尚书来了?快过来快过来!” 邰追贤只能低头碎步快速到了沈修远身前,山呼万岁之后,又对其他三位行了晚辈之礼,就跪在那里,头也不抬,大气都不喘出一声来。 沈修远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只觉好笑。 “朕本来想让他以后替朕背个锅,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他收回了看向邰追贤的目光,转而看向元赐道: “元圣,这就是这次负责静茹丧仪的邰追贤邰尚书...你也知道朕政务繁忙,之前还受了点...风寒,着实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操劳此事。不过朕刚刚就和你说过,朕早就下旨了,让静茹哀荣鼎盛,为我朝开国以来长公主之第一人。” 元赐将一颗杏仁扔进了嘴里,嚼得嘎嘣脆响:“沈...” 刚说了一个字,燃薪亲王就轻轻理了下衣袖的位置,元赐改口道: “深得陛下的爱护,元某替师妹先行谢过了。” 沈修远神色悲伤道:“元圣这话让朕无地自容啊。朕从未想过对侯府或者静茹怎么样,可谁知道静茹她却...她却弃朕而去,朕心实不忍。” 沈修远说得哀戚,元赐却面无表情地摆手道:“死都死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陛下有这份心思就好了,刚才陛下说,师妹要葬在何处?” 听到元赐问起这个,邰追贤脊背一凉,而让他更加发冷的是,沈修远直接指着他道:“此事乃是邰卿与礼部定夺的,元圣去问他就是了。” 邰追贤张了张嘴,看向地板的目光都变得发直了。 问题是沈修远的话全是实话! 就算是他想给自己辩解两句,都没什么辩解的地方,更别说他根本没有办法辩解! 元赐起身走到了邰追贤身前,邰追贤就看到两只沾满泥的布鞋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好奇怪,这鞋底的泥竟然沾不到地板上...哎哟,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注意这个作甚? 邰追贤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好赶紧清醒一些。 元赐也开口发问了:“师妹的坟冢准备建在何处?” 邰追贤没有说话,双腿已经微微颤抖了。 他实在是没敢开这个口。 元赐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皱眉问道:“陛下,尚书大人这是不知道师妹安葬之所么?” 沈修远用力咳嗽了两声,然后有气无力道:“邰卿,元圣问话,你需一五一十地回答。” 邰追贤闻言脸上汗都下来了。 陛下这是要将他推出去直面元赐的怒火啊! 圣境的怒火,哪里是他一个人能面对的? 可不面对又不行! 这可如何是好!? 沈修远看他还不说话,催促道:“邰卿,你倒是说啊。” 邰追贤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微微颤声道:“启禀陛下,回禀元城主,那...那宁国侯夫人经我礼部合议,最后...最后定在了八,八贝山!” 话音刚出口,整个东暖阁气温骤然下降了不知道几个度! 燃薪亲王皱眉“唔”了声,气温才逐渐回转。 “陛下,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哀荣鼎盛?” “你说...谁家的长公主不葬在皇家陵园,反而去了孤魂野鬼聚集之所!?” 八贝山虽然葬的都是圣朝的官吏以及家属,可正常的官吏都会选择归葬故里,只有家族没落毁灭的,或者起于微末,家里人身份低贱并无祖坟的,才会选择在八贝山下葬。 所以元赐说这里是孤魂野鬼聚集之所,还真没有说错! 沈修远闻言“大惊失色”:“邰卿,你们怎么能如此办事!朕不是说要让长公主安葬在朕的陪陵中么?” “这.......” 邰追贤一时语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沈修远继续“痛心疾首”道:“朕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长公主乃是朕的妹妹,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皇家的血脉,生朕不能给她皇家的名分,死朕一定要让她认祖归宗,你,你怎么......”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向后仰面倒了下去! “陛下!” “陛下!” 燃薪亲王和纪不愠同时起身围过去。 邰追贤现在是有苦说不出,有话不能说,完全没有了之前在沈修远面前侃侃而谈的意气风发。 元赐蹙了蹙眉头,看了眼“人事不省”的沈修远,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邰追贤,啧了声道: “陛下不必自责,我也没有责怪邰尚书的意思,算了...我听老...儒圣公说,师妹今日出殡,可是已经...已经去了了八贝山?” “这......” 邰追贤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让人去追回左右两个侍郎! 不出意外的话,侯府的出殡队伍快出城了! 邰追贤打了个哆嗦,连忙开口道:“应该还没有,下官,下官立刻着人去将他们追回...不,下官自己亲自去!” 说着就挣扎着起身,就往外跑去,没走几步,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上。 元赐冷声道:“邰尚书走得稳一点,不然的话欲速则不达。” “是...遵命!” 邰尚书应了声后,以最快的速度出了东暖阁。 邰追贤刚出去,燃薪亲王转头道:“陛下需要休息,孤扶着陛下回寝殿,就不招待城主了。” 纪不愠也道:“老夫那边...你知道的。” 元赐耸了耸肩:“你们有事就去忙吧,我在这里等着就是。” 纪不愠和燃薪亲王对视了一眼,各自消失在了原地。 偌大的东暖阁,转眼间就剩下了元赐一人。 元赐倒也不以为意,重新坐下,拿了颗杏仁丢进嘴里,用力嚼了起来,用力到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另一边,邰追贤急得火烧屁股,在宫中也顾不上礼仪什么的,夺路狂奔,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 一出宫门,随行的下人就迎了上来:“大人......” “滚!” 邰追贤哪里还顾得上坐车,一个纵身就消失在了下人的视野中。 随行下人和车夫都吓傻了。 “尚书大人这是...怎么了?” 一向主张出行必有车驾的尚书大人竟然连车都不坐了? 邰追贤哪有时间乘车在中京的街道绕弯子? 两条街的距离,坐车还要走上一小会,他现在直接从人房顶过,顷刻之间就到了侯府门口。 一到侯府门口,他就心头一凉,门前已经没有人了! “意料之中,不能着急。” 邰追贤不断自我安慰,回忆了一遍出城的路线,就要转身去追。 他还没迈开脚步,就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你来了!” “救我!尚书大人!” 邰追贤:??? 第410章 我最烦别人劝我大度! 从府院中飞奔而出的左侍郎,样子极其凄惨。 身上的官服已经破了十几个大洞,官帽不翼而飞,披头散发,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挂上了数道伤口。 跑路的姿势还非常怪异,一瘸一拐的,左腿吃力地往前拖动,看着像是拖着什么重物一般。 左侍郎刚出来不久,他身后就跟出了一群“乞丐”。 邰追贤定睛一看,险些就爆出粗口来了。 这哪里是什么乞丐! 分明就是他礼部的官员啊! 这些人的样子比左侍郎更加凄惨,有的甚至连的衣服都没了,光溜溜的在这数九寒天中瑟瑟发抖。 他们身上满是一条条发红的伤口,等下,伤口边缘怎么还有些白色的东西? 邰追贤暗自大惊:侯府中发生什么事了? 就以这些官员的修为,加上他配给侯府的军士,以现在宁国侯府还能有伤得了他们的? 这时候,左侍郎已经到了前院里了。 邰追贤这下总算是看清楚了他的腿上拖着什么东西——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 这大狗死死咬着他的小腿不松口。 挂上这百来斤的分量,左侍郎还能跑这么快看来也是努力了。 邰追贤正要迎上前去问个究竟,突然,一道声音从侯府门房中闪出。 看到这个背影的瞬间,邰追贤生生停下了脚步,用力吸了口凉气。 “伍,伍将军!” “今日侯府门禁,只许出不许进!” 伍百里的声音如同从冰窟窿中飘出来一般,邰追贤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已经能猜到伍百里是什么样的情绪状态了。 伍百里一出现,里面的哀嚎声反而变得欣喜雀跃。 “伍将军,您终于来了!” “伍将军,快救救我们吧!” “里面那个小毛贼实在是欺人太甚!” “伍将军,快助我等拿下那个小毛贼!” “死狗!伍将军在前!你还松口!” ...... 伍百里在中京的名头也是响亮的,平日里这些礼部的官员未必能多看他一眼,可这时候,十里血海杀神简直就是他们救命菩萨! 可下一刻,伍百里的话却让他们如坠冰窟。 “你们竟然敢称呼我侯府世子,本朝子爵叫小毛贼?谁给你们的胆子!!” 伍百里的一声厉喝,让院子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官员们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的惊疑。 世子? 子爵? 他在说什么? 他们怎么都没办法将张浪和几年前那个中京二代第一废物联系起来! 这个时候,之前那个率先对刘斯动手的官员突然惊声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是公孙默!”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公孙默。” 这个时候,张浪的声音从他们身后的过道中传了出来。 众人愕然转身,就见到张浪手拿着一条皮鞭走了出来: “我是张浪,铺张浪费的张,浪催天下的浪。” 那官员见到张浪手中的皮鞭,不由尖叫出声。 刚才,就在刚才! 他们经历了人生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这该死的毛贼用鞭子抽了他们几百次! 他们身上的官服在皮鞭下变成碎布片! 这家伙在抽完之后,还拿出来了一根巨大的蜡烛! 他将蜡烛化开之后,将化成液的白蜡泼到了他们身上。 那滚烫的蜡水浇在他们身上后迅速凝结,然后他的皮鞭又再次招呼了上来。 他们这些官员,包括两个侍郎在内,一时间竟然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当然,他们尝试还手过。 但随之他们骇然发现这毛贼手中的皮鞭竟然是一件顶级玄宝! 他们手中的兵器在这根鞭子前连一个回合都撑不到,直接被抽成了碎片! 连左侍郎家的家传宝剑都被两鞭子抽成了三段! 那可是他身为大宗师的爷爷传下的亲用兵器! 他们都不敢想象那根鞭子的层次了。 他们更想不到这鞭子是张浪之前和梁辨交易中得到的宝贝——虽然比不上梁辨自己用的那根,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圣境玄兵! 最后还是两位侍郎趁着张浪歇劲喘息的机会,将家底一口气掏空了,才博得了逃出侯府的机会。 可就在张浪被拖住的时候,小黑一口咬到了左侍郎的大腿上,才有了邰追贤到侯府门口看到的凄凉景象。 那官员的尖叫了两声,一股巨力突然袭来,将他抽得飞起,在空中打了好几个圈才落在了地上。 “伍将军,你...” 官员落在地上后,指着正在甩手腕的伍百里挤出了这么半句后,一头晕倒在了地上。 伍百里哼道:“哼,侯府重地,不得喧哗!......一个大男人叫得比婆娘还难听,好歹也是诚意伯的庶子,怎么家教这么差劲。” 这一巴掌,让剩余的几个官员都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左侍郎喘着气道:“伍将军,你刚才也听到了,他说自己不是公孙默,叫张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伍百里瞟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觉得我会认错么?” 左侍郎语塞,他当然知道伍百里不会认错,可心中依然有那么一丝侥幸。 毕竟伍百里也很久没有见过他家世子了是吧? 万一呢...好吧,现在已经没有这个万一了。 左侍郎这个时候快速将刚才发生的事快速回忆了一遍,背后冷汗刷一下就冒出来了。 汗液激到了背后的伤口,让他忍不住打了冷战。 张浪挑眉道:“哟,你竟然打冷战了?看来侍郎大人也有些特殊的,不为人知的癖好么。” 左侍郎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细想张浪话中的另一层意思,赶紧拱手行礼道: “刚才是在下有眼无珠,世子见谅。” 张浪冷哼道:“你刚才不是说要送我去刑部或者中京府的么?怎么就变成有眼无珠了?原来侍郎大人还喜欢用腚眼看天啊?” 左侍郎脸色黢黑,却不敢说其他的,只能不断认错求原谅。 今日的事,就算是闹到了宫中,陛下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几个革职拿问! 在宁国侯府无故围攻侯府世子...罪名大了啊! 而且,这个世子还是爵位在身! 张浪见他不断赔礼道歉,抖了抖手中的皮鞭,发出了一声炸响,歪头道: “想让我不追究啊...可以。你先别谢,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我也最烦别人劝我大度,要我不追究,简单,赔偿足够就行。” 第411章 威武不屈杜郎中! 邰追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侯府的。 从伍百里出现开始,邰追贤就大感不妙。 对于宁国侯府的丧事,邰追贤原先的打算是趁着公孙武峰父子和伍百里都不在,强势介入后直接结束。 以他对圣皇陛下的了解,以及这段时间宁国侯府发生的事情总结,他的结论是圣皇陛下并不是真的想要给沈静茹多么高的待遇。 甚至于,在宁国侯世子三番五次抗拒朝廷诏令的情况下,君臣之间已经生出了嫌隙。 所以他才抓准了机会,让礼部全盘接手了侯府的一应事务,连半点话语权都没有留给侯府。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宁国侯虽然不是宰相,可刘斯作为府内大管家,无论如何都应该在女主人的丧事上有一定的话语权。 他代表的是侯府而不是他个人。 事实上刘斯被礼部压制得说什么都不顶用。 侯府方面已经完全丧失了主人丧仪说话的权力。 至于邰追贤在沈修远面前表现出来的强硬,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在朝廷中的一贯人设考虑,一方面他是觉得自己是在按照沈修远的真实意图行事。 沈修远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揭先皇的短? 当然这些想法,他是不可能和手下这些大臣说的。 手下这些大臣的想法就单纯多了——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对人用权的机会,他们自然是用到极致,当然公孙武峰在中京人缘差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伍百里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邰追贤就知道宁国侯府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凌云阁中挂像的存在,岂是他能动得了的人? 更何况现在东暖阁中还有个元赐在等他回话! 于是,他就安静地站在边上,对手下官员递过来的求助眼神统统无视。 直到张浪将他们的家底存货全部敲了个干净,才开口道:“诸位,陛下还在东暖阁等我们回话呢,速速换一身衣裳,再去宫中面圣。” 说完头也不敢回快步离开了侯府。 整个礼部的高官都被人掏了窝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等其他官员垂头丧气地将随身的储物袋全部掏空,背上了高额负债,并且在欠条上按下了手指印后,伍百里才让开了一条缝隙,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这时候,刚被伍百里一巴掌扇晕过去的官员苏醒了过来,一醒来他就看到了放在眼前那张欠条。 他定了定神,瞟了眼欠条后,随即抓着欠条坐了起来,指着上面的指印吼道: “谁!是谁给我按了这个手印!” 他虽然是诚意伯的儿子,可作为一个庶子,欠条上那些东西以及东西后面的数字,没个三五年不吃不喝他都还不完! 张浪掏了掏耳朵道:“喊什么?你以为晕倒就用不用按了?” 那官员冲着张浪吼道:“是你!一定是你!你怎么敢...” “闭嘴!” 正准备离开的左侍郎冷喝了声打断那官员的话,随即传音道:“杜郎中,忍忍吧,他确实是宁国侯世子,过了今天,以后再从长计议。” 可杜郎中哪里听得进去! 这欠条要是他认了的话,先不说接下来三五年时间他怎么过的,就说这欠条带回家去,被诚意伯看到了自己也会被家法从事的! 他完全不管左侍郎的话,不依不饶道:“就算你是宁国侯世子又怎么样?你也不能逼着我签这欠条吧?我什么时候欠你宁国侯府这么些个东西?我不认!” 其他官员看向杜郎中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 开玩笑,我们都认了,你凭什么不认? 就凭你是诚意伯的儿子? 谁家还没有个亲戚靠山之类的? 要是放在平时,张浪兴许还有兴趣逗逗这个不长脑子的家伙,但是今天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冷声道: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你要是不认的话也可以,让你爹亲自登门。” 一说到诚意伯杜康仲,杜郎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随即意识到自己有点怂了,就硬梗起脖颈道:“这和我爹有什么关系!你别以为你是侯府世子就可以仗势欺人,你有种的别让用你那条死狗啊!” 一旁刚松开左侍郎大腿的小黑:??? 死狗? 我看你像个死人! 杜郎中感应到小黑那该死的压迫力,暗自吞了口唾沫,继续道:“看,你不敢吧?别人都说狗仗人势,我看你是人仗狗势!” 张浪快被气笑了,对小黑道:“这里没你事了,去歇着。” 小黑吐了两口气,又瞪了杜郎中一眼,这才调转屁股朝着院墙边上趴了下去。 “看你的样子,是想和我打一架?” 张浪轻轻抖了抖手中的长鞭,警告和威胁的意味更重了。 杜郎中看到鞭子心头又是一颤,可想到欠条不销的话,他横竖都是死,只能继续硬气道: “打就打,有种你不用手中的鞭子,和我空手来一场!” 这话就多少有些不要脸了。 身为同僚的官员们闻言纷纷扭过脸去。 玄士之间打斗,兵器本来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再说你杜家本来就以拳脚见长,还让人家不用兵器这不是不要脸么? 伍百里捏着拳头道:“诚意伯养出了个好儿子啊,还是我来陪你玩玩吧。” “你,你别过来啊,这欠条不是你逼我签,不关你的事。”杜郎中吓得声音都打颤了,生怕伍百里再给他一个大逼斗。 张浪眼神阻止了伍百里,点头道:“行,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口气说完吧。” “你我一对一单挑,旁人不能插手!不许用兵器,不许用丹药,不许用阵法!” 杜郎中一口气说完,“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原先别过脸去的同僚们再次侧了侧身体,没有人正对着杜郎中,他们心中同时生出了一个想法: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怎么会和他在一个房檐下做事的? 杜郎中说完,见张浪没有立刻同意,继续道:“你要是不敢的话,没关系,把你手中的欠条撕了就成,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欠条一式两份,他当然知道自己撕了手中这一份是没有用的。 他要的就是张浪撕去手中那份! 第412章 一剑动中京!(上) 杜郎中敢这么硬气,还是有点依仗的。 诚意伯儿子多,他虽是庶子,天赋还算不错,在这些个兄弟当中也能排到中上,三十岁的时候堪堪入了四变。 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混到从五品的礼部郎中了。 只不过四变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修为上再没有精进的可能。 对于张浪,他了解的不深,两人年龄差了十几岁已经不算是一个年代了。 之前他也就是从几个弟弟口中听过张浪在中京的一些事,知道张浪是个不能修行的废物。 诚意伯杜康仲属于狄悠这边的,之前和狄悠一起打过仗,因此对宁国侯府更加看不上眼,在府中说到宁国侯府的时候,杜康仲看着满桌的儿子,往往会得意说一句: “公孙武峰勉强算得上个人物,可惜就生了这么一个废物儿子,哪里像老夫一样,儿孙满堂,两代以后,中京就再无宁国侯府了。” 所以杜郎中对宁国侯府就不怎么看得上,从进入宁国侯府之后,就是眼高于顶,对于府内的人颐指气使,摆足了架子。 可今日先是被张浪一顿鞭子抽得生活不能自理,又被伍百里一个大比斗给扇晕了过去,心中本来就憋屈得很,结果一醒来就看到这如同催命符一般的欠条,哪里还能“忍一忍”? 他心想,就算是张浪这几年不在中京有了一些奇遇,能够修炼了又怎么样? 短短几年时间,他还能在不用狗,不用鞭子,不让伍百里掺和进来的情况下赢了自己? 特别是看到张浪沉吟不说话的样子,他愈发觉得这事...稳了! 张浪确实没有立刻答应。 只不过他想的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想着打完这个儿子,会不会引来老子的问题。 他最烦的就是打完儿子来老子,打完老子来爷爷,打完爷爷再来祖宗这一套了。 这里是中京,不是南疆。 事情要是没完没了的话,不知道事态会扩大成什么样子。 不过略作思索,张浪便觉得这架非打不可了。 为何连礼部中的一个郎中都欺负到侯府头上来了,不就是公孙武峰不在,而且还受到了沈修远的猜疑,再加上...才让人觉得宁国侯有大厦将倾的趋势么? 他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在中京的根基太浅。 他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让宁国侯府真正地在中京站稳脚跟了! 那...立威就是势在必行了。 想到此,张浪默默收起了长鞭,背手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啊?你竟敢答应?” 杜郎中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他有点 不相信张浪还真的答应了。 旋即,他就喜上眉梢,指着张浪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 他心中大喜,这下不仅能销毁欠条,自己还能揍对方出出这一肚子的鸟气了! 张浪勾起嘴角道:“打之前,我们还是签个生死状吧。” 杜郎中双眼发亮,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我刚才也想说这个呢!” 生死状当然要签! 就是刚才他提了太多的要求,再说生死状的事,就怕张浪不答应。 只是杜郎中不知道,之前和张浪签过生死状的,坟头草已经不知道几尺高了。 所以当张浪写了一张生死状递过去后,杜郎中想都没想就签名画押了。 原本还想劝他两句的同僚们看到他如此爽快,到嘴边的话也吞了回去。 特别是左右两个侍郎。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叹了口气,同时暗道了句蠢货。 如今伍百里已经回府,这个杀神还会管你赢了还是输了? 只要生死状在手,无论输赢,他想弄死杜郎中就没有疑虑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诚意伯那么多儿子,死个一两个,问题不大。 那按照正常流程,伍百里就应该请他们这些【闲杂无关人等】出侯府了。 只要边上没有旁观者在,伍百里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于是左侍郎主动对伍百里拱手道:“那我等先告辞了。” 伍百里双手抱胸,没有完全让开府门的意思:“既然我家世子这么有雅兴,那么诸位不如就留下来看看吧。” 伍百里看着张浪长大,张浪想什么他不用多久就猜到了。 既然要立威,那当然是旁观的人越多越好。 他甚至转头对在府门外的邰追贤道:“邰尚书,你要不也进来看看?” 两侍郎闻言呆在了当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惊讶。 伍百里该不会觉得公孙默能赢过杜郎中吧? 还是说他还有其他的打算? 想要通过这个再讹诚意伯一笔? 不对啊,这生死状都签了,想讹都讹不了了。 邰追贤听到伍百里的邀请,脸色微微一变,赶紧摇头道:“两孩子斗气有什么好看的,宫中陛下还等本官回话呢,告辞!” 还没说完,扭头就走。 两侍郎听到邰追贤总算是觉察到哪里不对了。 两孩子...孩子?! 我@#¥……%!! 对啊!关键不是这两个人啊!是两人背后的长辈! 宁国侯和诚意伯,甚至是诚意伯背后的狄悠! 难道公孙默挑起这场单挑,是宁国侯府对镇国公府那一派的正式挑战? 两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 军方两个派系之争,他们当文官可掺和不得! 怪不得尚书大人跑那么快! 两人这个时候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心中惴惴不安,只想着之后怎么和双方回话才妥当,才两边都不得罪。 而这时,张浪和杜郎中已经面对面站在了前院的空地中。 邰追贤快步走出了百步远后才停了下来。 长出了口气后,他才冷笑道:“让本官卷入军方内斗的漩涡,想得美。” 他回头看了眼宁国侯府方向:“公孙武峰也是狠啊,竟然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来做文章,真不怕出事了?” “杜康仲虽然爵位不及他,可儿子怎么都比你的强啊。” “不出意外的话,公孙默重伤,公孙武峰有了充分的理由回中京,到时候...嘿,中京又要乱一阵了。” 他话还没说完,脸色骤然大变,失声惊呼: “那是...... !!!” 只见宁国侯府方向,一道恐怖至极的剑气冲天而起! 第413章 一剑动中京!(中) 这一道剑气冲天而起时,中京震动! 七日前,一道如同神罚一般的剑气从天而降。 今日,一道稍逊一筹的剑气拔地而起! 不过在中京百万人眼中,两者却相差不大。 白剑心的剑气被皇宫的大阵遮蔽,而这一道剑气则是豪夺了一城的元玄所发。 加上如同潮汐一般的元玄漩流,给中京造成的震撼不亚于那白剑心的那一剑! 作为圣朝核心的中京,人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如此恢弘恐怖的剑气出现,而且一连出现了两道。 整个中京震惊之余,人心浮动。 在近处观看的邰追贤傻眼了。 他好歹也是六境初的宗师了,可他自认为自己若是面对这道剑气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他呼吸略微急促道:“谁...是谁?宁国侯府中难道还藏了一个宗师么?” 伍百里不擅长使剑,肯定不会是伍百里。 沈静茹也已经...那还会是谁? 邰追贤愣了愣后,没有再犹豫,朝着宁国侯府就跑了回去。 一进入侯府,他就看到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杜郎中。 此时的杜郎中再次人事不醒,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他的身上布满上了密密麻麻的伤口,腹部有一道巴掌长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不断涌出! 礼部的其他官员一个个都跟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场面! 伍佰里和张浪已经不在了,侯府更没有一人在场! 邰追贤见状赶紧到了杜郎中身边,先给他腹部止血,然后再取出了一颗疗伤丹药给他吃下。 杜郎中毕竟是封爵之后,邰追贤总不能眼睁睁看他真的去死。 等丹药下肚,他伸指按在了杜郎中的胸口查探杜郎中的伤势,片刻后,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轻声喃喃道: “杜家庶子...这算是废了。” 体内的经脉尽毁不说,神府与元见竟然也被摧毁了! 杜郎中虽然没有死,也相当于是个废人了。 邰追贤深吸了口气,起身到了左侍郎跟前,见左侍郎依然双眼发直,瞳孔扩大,目光无神发散,忍不住喝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官才走这么一回,杜郎中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左侍郎这才缓过了神,目光游离了稍许后最后定格在了邰追贤脸上,惨白的脸色随之缓了些许血色。 他深吸了口气对邰追贤快速道:“大人,刚才那一剑你看到了吗?” 邰追贤:...... 这他娘的不是废话么? “本官能看不见吗?” “大人,这一剑下官从未见过,你,你可知道此剑的来历?” 邰追贤强忍住给这个副手一巴掌的冲动,狠声问道:“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本官问你,杜郎中为何伤成这样?” 左侍郎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杜郎中后道:“大人,这不很明显么?是公孙默伤的。” “公孙默?宁国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邰追贤微微蹙眉。 之前政事堂议事的时候,他就对沈修远一定要让张浪回中京的事不以为然,觉得就算是张浪到了万越王盟也说明不了什么。 就凭他不能修炼的事实,走到哪里都没有用。 他想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如此在意。 所以到现在,他在意的只有伍百里,以及使出刚才那一剑的神秘高手。 左侍郎说是张浪伤的杜郎中,邰追贤多少是不相信的。 “你莫说笑,公孙默怎么可能伤得了杜郎中,本官刚才也看到了,他手中的鞭子确实厉害,可杜郎中身上的明显是剑伤!” 邰追贤皱眉道:“你就和本官说,刚才用这一剑的人是谁就行了。” “大人...”左侍郎想起刚才那一剑的模样,默默咽了口唾沫后才接着道,“有没有可能,刚才那一剑就是公孙默所为?” 邰追贤:??? 他刚想说不可能,可看到了左侍郎认真且带着几分恐惧的神色,心中咯噔一声,压低声音问道: “真的是公孙默?” 左侍郎指着其他同僚道:“大人,我们都亲眼看见了。” “不可能!” 邰追贤脱口而出,“当年他还在中京的时候,本官就见过他,那会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娃娃,这才几年啊?他怎么可能...嘶!”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陛下对张浪的态度。 难道说,陛下早就知道... 邰追贤抿了抿嘴唇,又转头看了眼地上的杜郎中,捏了捏袖管中的拳头,苦笑道:“原来如此,他这是拿我们礼部为他立威呢。” 左侍郎默默点了个头。 有今天这一剑,宁国侯府之前看上去风雨飘摇的样子就不复存在了。 伍百里回来了,还有多出了个突然堪比宗师的世子——这个世子年龄只比清河郡主大一岁——朝堂的局面恐怕又要更易了。 邰追贤突然冷声道:“好好好,竟然想拿礼部来立威,他真当我礼部只是明面上的第一部么?本官这就去找陛下痛陈宁国侯世子重伤朝廷官员之罪!” 他身为礼部尚书,自己的属下被打成这副鬼样子,他要是一个屁都不放,以后在中京还有人肯跟着他干么? 这个罪不可能会定,但是告,他一定要去告的! 可左侍郎的下一句话就将他刚提起来的脾气泄了个干净。 左侍郎道:“可是大人,杜郎中和公孙默是签了生死状的,您就是告到御前也无济于事啊。” “什么?” 邰追贤瞪大了双眼:“这蠢货竟然还签了生死状?” 左侍郎连连点头。 邰追贤嘴角连抽了几下,随后闭眼做了两个深呼吸后道:“派人将杜郎中送到诚意伯府上...哦,将生死状还有那张欠条也要一并送到。你们先去换了官服,再到宫中来。” “大人,那侯府的丧事...” “还丧个屁!” 邰追贤终于忍不住爆粗口,“这里的事不再归我们礼部管,不对,就算是他们想让我们礼部管,我们也绝对不再插手了!” 在礼部官员离开侯府的同时。 张浪已经站到了灵堂前。 在他身边,伍百里垂手肃立,脸色凄然。 在他身后,侯府众人跪伏一地,哭声痛心。 第414章 一剑动中京!(下) “世子……” “里叔,你不用说什么。” 张浪打断了伍百里的话。 “让我一个人站一会。” 伍百里眼中悲痛的同时闪过几分心疼,看着张浪面无表情的侧脸,不由轻叹了口气。 回中京的路上,虽然两人都不愿意相信元赐的话,可到了侯府外时,他们唯一的念想也破灭了。 伍百里险些失态痛嚎出声,却被张浪冷声制止:“里叔,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娘…我娘正在办后事,侯府门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不正常。” 张浪一句话让伍百里瞬间清醒了过来。 对啊,夫人的丧仪怎么可能如此冷清! “里叔你堵住大门,我进去瞧瞧。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到我宁国侯府闹事,一个都不要放出去!” 张浪扔下这句话后就冲进了府内,而伍百里则重新回到自己的门房中。 他的房间中,竟然乱得一塌糊涂,不大的房间被各种杂物乱七八糟挤满了。 “看来我不在中京,他们真当侯府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呢。” 伍百里冷声自语道:“现在看来,当年侯爷没有选择让那群文官长长记性,而选择了忍让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否则的话,怎么会有今日之乱。” 他轻轻一挥手,房间中的杂物顷刻间化作了齑粉,角落里,一只被压扁了一半的鸟笼赫然在目。 鸟笼中,那只八哥儿缩在角落,鸟毛脱落了小半。 伍百里将鸟笼提了起来,八哥看到是他,有气无力地说出了四个字: “傻逼来了…” 伍百里苦笑着将八哥取出来,给它喂了颗丹药,拍拍它的脑袋:“老伙计,难为你了。” 再抬眼时,双目之中已满是杀气。 依着他的脾气,礼部的这些人一个都不会活着离开侯府。 不过因为有张浪在,张浪做的决定,他不能也不会去违背。 如今的世子,已经和当年那个孩子完全不同。 当围城剑拔地而起的时候,伍百里似乎看到了藏在世子心中多年的锋芒刺破了外面那层皮囊,化作万丈光芒,尽情散发。 要是...夫人看到了多好啊...... 伍百里看着张浪坚毅的侧脸,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滋味。 “刘管家,你们今日辛苦了,都去休息吧。”张浪轻声道。 “世子...” “去吧。” 张浪挥了挥手,还在抽泣中的下人们先后退出了内院。 伍百里看了张浪一眼后,也拱了拱手离开。 内院中,只剩下张浪一个人站在灵堂门口。 沈静茹的棺木就在他的面前。 张浪就这么如同标枪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冬日惨淡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了一道很长很长的影子。 宁国侯府沉浸在悲伤的死寂中。 与宁国侯府的死寂不同,东暖阁中,元赐激动得来回踱步。 “白剑心没有骗我!” “她真的将老祖宗的剑道传下去了!” “我流朱城最大的憾事终于没有了!” 身为流朱城首任城主的司马长空,传下了剑道三十有余,刀枪拳脚也不在少数。 这么多年来,都有人将这些传承至今。 唯独司马长空赖以成名的一剑镇人间始终无人修行成功。 当年司马长空拜托踏浪峰替他传道,也没想到真的有成功的一天。 如今不仅成功了,竟然还是师妹的儿子! 当时白剑心让人传话的时候,就说有人了,也没说是张浪,这着实给了元赐一个天大的惊喜! 以至于邰追贤带着礼部的人过来领罪的时候,他没有怎么为难他们,就冲着每人屁股上踹了一脚了事。 把礼部的大臣打发之后,他就急不可耐地对东暖阁中的内侍道:“快,去和陛下说一声,我要去一趟宁国侯府。” 而此时的圣皇寝殿中,沈修远的脸色不是很好。 他沉声对燃薪亲王道:“叔爷爷,这当真是一剑镇人间?” “不会错的。”燃薪亲王淡淡应道,“孤要恭喜陛下了,圣朝又得一个青年才俊。” 沈修远听出了燃薪亲王话中之意,眯眼问道:“叔爷爷当真确定这个青年才俊能为朕所用?” 燃薪亲王反问:“太祖曾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难道连一个二十岁都没到的年轻人都驾驭不了么?” 沈修远愣了愣后道:“他爹可是公孙武峰。” “他还是陛下的侄子。” 沈修远沉吟不语。 “陛下,为圣皇者,不以喜恶用人,不以亲疏用人,不以尊卑用人,此乃我圣朝皇祖遗训。” 燃薪亲王缓缓道。 沈修远双目闪动:“叔爷爷别忘了,他身后可是站着踏浪峰和流朱城两个庞然大物。” “陛下此言...狭隘了。” 燃薪亲王道,“与圣朝相比,踏浪峰和流朱城称不上庞然大物...更何况,圣朝为何不能成为他背后最庞大的庞然大物?” 他轻叹了口气:“陛下什么都好,唯独见到天才者就忌惮异常。当年公孙武峰在南疆数战成名,你就将他调离南疆,清河郡主天才之名刚起,你就恨不得捧杀了她,将她高高架起,甚至放在了儒圣公门下做了个记名弟子。” 沈修远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朕何曾不想有朝一日得证圣王。” 燃薪亲王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道:“元赐过来了,孤这边陪他去一趟宁国侯府,帮陛下看看这孩子,如何?” 沈修远犹豫了片刻后点头道;“也好,叔爷爷看人朕信得过。” 与此同时。 中京城外草庐中。 纪不愠不住摇头叹道:“年轻,终究还是年轻了。” 在他对面,傅知年递过了有一个白玉罐子:“纪公,郡主的情况如何了?” 纪不愠瞟了他一眼:“你从宫中出来,就直奔老夫草庐,不是为了问郡主状况如何吧?” 傅知年尴尬地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您...” “你是想问将公孙默放在哪个位置比较合适吧?” 傅知年无奈叹了口气,承认道:“正是...陛下召他回京,肯定不会只是让他在中京只做一个闲散子爵的,晚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合适。” 纪不愠呵呵笑道:“呵呵,难得还有参知政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 傅知年被揶揄得有些尴尬。 他做参知政事的这些年来,行事雷厉风行,相对比较霸道,加上狄悠一步步收缩势力,政事堂基本上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中京官员安排位置这种小事情,他向来做得得心应手,滴水不漏,连沈修远都挑不出毛病了。 纪不愠之前没有在政事堂参政的时候,傅知年是从来没有到他这里请教过对于一人的任命。 但是傅知年不得不来。 只因为这个人是张浪! 虽然明面上宁国侯府和儒圣公似乎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可傅知年却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对于张浪的安排,纪不愠的意见非常重要。 退一万步讲,清河郡主是纪不愠的记名弟子,清河郡主对张浪情根深种,整个中京的权贵圈子里的人无人不晓。 这么算起来的话,张浪还是纪不愠的徒女婿。 而且张浪除了和纪不愠有些纠葛以外,他背后的踏浪峰也是一个难以考量的因素。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傅知年却晓得张浪如今是踏浪峰的第八个殿主。 中京似乎还从来没有让超然之地中人任职的先例。 今天他竟然还和流朱城主一起入的京...... 再加上圣皇陛下对张浪的态度暧昧不明,宁国侯府固有的势力,这么多因素夹杂在一起,傅知年面对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生出了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张浪现在有爵位在身,官位给低了不好。 可他又这么年轻,官位给高了有不合适——毕竟中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不高不低的话,又该去哪个衙门比较合适呢? 傅知年实在不想再纠结下去了。 他本来就想着自己参知政事已经快干到头了,就等着沈修远身体好些了,就上本请辞呢,临了了还捧上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他发自内心无比真诚道:“纪圣就不要嘲笑晚辈了,晚辈是诚心请教的。” “嘿,你呀不是诚心请教,是诚心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老夫的。” 纪不愠一语点破了傅知年的小心思,傅知年也没有否认,坦率承认道: “晚辈纵观满朝文武,也只有纪圣您能接得住这颗烫手的山芋了。” 纪不愠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老夫唯独喜欢你这一点,有什么就说什么...好好好,既然你将山芋给老夫,老夫不妨给你一个建议,来,附耳过来。” 傅知年倒是没想到纪不愠这么爽快,赶紧凑了耳朵过去。 纪不愠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五个字,傅知年立刻双目放光。 “嘶!这个...纪圣是如何想到的?” 纪不愠捋须笑道:“老夫不过是量人而用,此官位正好适合老夫的小兄弟。” “确实,是很合适...等下!小兄弟?” 傅知年突然意识到纪不愠刚才的话中哪里不对,瞪大了眼反问道。 纪不愠笑道:“哈哈,老夫前些日子心生感应去了趟南疆,此事你也是知道的,在那里和他结了异姓兄弟。” 傅知年:!!! 这...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看来这次算是真的来对了! 傅知年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要拱手告辞,却被纪不愠拉住了手腕:“唉,你这人怎么用完老夫就走?” “额...纪圣还有什么吩咐么?” 纪不愠眯眼笑道:“你也看到了,老夫徒儿现在昏迷不醒,老夫缺一样东西,想问你借用一下。” 傅知年迅速过了一遍自己的家底,苦笑道:“纪圣说笑,晚辈身边那点东西,还有您看得上用得上的?” “当然有。” 纪不愠瞟了眼他的胸口:“你的相印借老夫用用。” 听到相印两个字,傅知年一把就捂住了胸口。 朝廷虽然给参知政事的品级不高,若没有加封的官衔,也就是个正三品,连六部尚书都比不上。 可给参知政事的相印却是正儿八经的【宰相印信】! 在真宗改制之前,这颗印信一直是尚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用的。 现在政事堂的政令若是没有这颗印信的用印也是一张废纸。 这算是圣朝的一个传世至宝了。 纪不愠笑道:“老夫就用今日半天,等到明日一早,老夫亲自给你送过去。” “就半天?” “就半天。” 见傅知年还在犹豫,纪不愠神色转冷道:“你的烫手山芋老夫接了,怎么问你接半日印信你都磨磨蹭蹭的,老夫若不是为了这个徒儿,圣朝的圣女,清河郡主,老夫才不会问你借这硬疙瘩玩意呢。” 傅知年呵呵赔笑道:“纪圣,你也应该知道,这颗印信,晚辈身为参知政事,也只有使用之权...” “废话,老夫当然知道,此事老夫会和陛下说的。” 纪不愠翻了个白眼。 傅知年踌躇再三,最后还是将抱着红布的印信取了出来,双手恭敬地递给了纪不愠:“纪圣小心着用。” 纪不愠伸手接过,没好气道:“老夫知道其中干系,参知政事大人是不是总是觉得让人干事心中极不放心啊?” “这...呵呵,习惯了习惯了。” 傅知年这才拱手告辞离去。 纪不愠也不管他,而是将注意力移回了沈颂英身上。 他打开红布,露出通体幽黑的相印。 这颗圣朝相印造型却极其古朴——甚至可以说是粗糙。 正如纪不愠所说,就是一块硬疙瘩。 纪不愠将相印悬在了沈颂英的神府上方,轻声道:“徒儿,有多大的造化,就看你自己了。” 草庐重归静寂之时,中京却经过短时间的酝酿后,一片哗然。 宁国侯府那个废物世子一剑废掉诚意伯儿子的事就跟文艺扩散一般传遍整个中京的上层圈子。 幸灾乐祸的有之,怀疑传闻不实的有之,纯粹吃瓜夸大其词以讹传讹的就更多了。 但不管传成什么样,今日中京头条最丢人的,当属诚意伯杜康仲! 此时,一脸横肉的杜康仲看到被抬回府中的儿子,脸色铁青。 “废物玩意,给老子扔去马厩去,谁都不许去看他!” 果断处置了这个丢人的儿子后,杜康仲一巴掌拍碎身边价值千金的茶几,起身道: “老子不去惹他们,他们倒是来惹老子了,正好公爷不在,老子这就去宁国侯领教领教狗屁杀神的神通!” 第415章 我明牌,你随意。 “哎哟,老爷,这茶几可是从东边采买过来的,少说也要千两金子呢。” 前院的动静惊出了一个女人。 女人三十来岁,正是杜康仲的正妻。 在杜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将近五十岁的女人,正是杜郎中的生母,杜康仲的三十多房妾中的一个。 杜夫人一见到碎成了碎片的茶几,就扔下了刚刚还在说话的女人,快步跑到茶几边上心疼不已。 “你们两个出来做什么?” 杜康仲冷脸道,“赶紧回去,不要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 “老爷,您下次发火的时候,看着点家里的东西啊,好东西砸碎了妾身可心疼的很。” 杜夫人带着些许幽怨地看了杜康仲一眼,随即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将杜妾拉了过来:“这还不是三姐姐的事,她听说您把小山丢去马厩了,心里着急,这不就让妾身带他过来见见老爷么?” 杜妾显然对杜康仲非常害怕,看到杜康仲后只敢低头不敢抬头去看杜康仲,只是细声道:“老爷,小山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您家法从事就好了么,您知道他从小就怕马,您这把他扔到马厩里不是要他的命么?” 杜康仲走到杜妾身前,忽然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啪!” 杜妾脸上立刻肿起了一大块。 “老爷,您这是干嘛呀,这又不是三姐姐惹了您。” 杜夫人见状连忙扶住了被扇得几个踉跄的杜妾,对杜康仲轻声埋怨道。 “没惹老子?你自己看看,她生的好儿子给老子赔了多少钱!” 说着,杜康仲就将手中的欠条揉成团扔了过去。 杜夫人接过欠条,展开一看,双眼顿时瞪成了铜铃大小,刚刚还扶着杜妾的双手用力把她往地上一推,竖起眉毛冲着杜妾骂道:“你个贱货,就你儿子惹出来的祸,你还让老娘给你求情?你自己看看,这多少...嘶,哎哟哟,老娘的心疼死了啊!这一口气得出去多少东西啊!” 杜妾被推倒在地,看着捶胸顿足的杜夫人,大气都不敢出。 可一想到自己儿子还在马厩躺着,她还是说道:“夫人,这要多少金银?奴婢,奴婢那里还有些积蓄,您看看...能不能给小山补...” “就你那点积蓄,还想补这个窟窿?” 杜夫人打断了她的话,转而对杜康仲道:“老爷,妾身就知道您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对您儿子的,他该!还以为他进了礼部,做到了从五品的官职算出息了,现在看来还是随他娘的卑贱模样,就知道给您惹事来。” 杜妾闻言脸上满是绝望。 杜夫人这两句话,算是给她儿子盖棺定论了,这儿子恐怕是很难再从马厩中放出来了。 杜康仲摆了摆手道:“全家也就你知道老子攒下这点家当不容易,不然老子怎么会让你做了正房,你让人看禁了那个逆子,等老子回来再找他算账。” 杜夫人见杜康仲要走,忙道:“老爷,您不管这么大的窟窿了?” 杜康仲翻了个白眼道:“老子现在就是去填这窟窿的!” 杜夫人一听,立刻喜上眉梢道:“老爷英明神武,肯定能让那债主知难而退,乖乖把欠条给销了,妾身在家等着老爷的好消息。” 杜康仲摆了摆手,叫上了两个家丁,气势汹汹就出了门。 杜夫人见杜康仲亲自出马,笃定这事肯定能成,满脸的笑意都压不住了。 可刚一转身她就看到了还在地上发呆的杜妾,笑容满面立刻变成了一张冷脸,嫌恶地对她道: “贱货就是贱货,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勾引得老爷,你不是担心你儿子么?本夫人这次发个善心,让你们娘俩团聚,来啊...” 叫应了边上的丫鬟后,杜夫人接着道:“让她也去马厩待着,什么时候这账平了,什么时候让她回自己房间。” “是,夫人。” 几个丫鬟架着杜妾就往马厩方向去了。 杜夫人哼了声,又让人将茶几碎片全部收集起来,到时候在去卖个破烂也值几两银子。 看到正在归拢的木片,杜夫人心疼得眼角直抽抽。 她正要眼不见为净,就到了木屑中竟然有一张折成豆腐块大小的纸。 “等下,把那个东西捡起来。” 下人捡起了纸片,给杜夫人双手递了过来。 “这什么东西...”杜夫人一边嘟囔一边拆开,等她看清了上面的字,脸色瞬间大变,连忙将之前那张欠条也拿了出来。 两张纸上的名字对比之后,杜夫人脸色大变,大声惊呼道: “啊!这是...” 这张纸正是张浪和杜郎中签的生死状! 之前礼部的人送杜郎中回来的时候,两张纸分别折好,而杜康仲只看到了上面这张欠条,整个人就爆炸了。 欠条下面那张生死状他根本没有拆开! 杜夫人看到生死状后,心中本能感觉不妙。 显然生死状和欠条是有关联的,即便是没有关联,现在杜康仲去找这个叫张浪的人,也会被朝廷认为是寻仇! 生死状不签还行,可是签了,你得认啊! 就算是在别处,你也得悄咪咪得报仇,这在中京,杜康仲这么大张旗鼓地打上门去,肯定会被朝廷追究! 之前武赴死签了生死状被杀了之后,武向生也是悄悄离开中京前往南疆的。 无论杜康仲有没有平了这个账,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杜康仲肯定少不了吃大亏! 极大的可能是账不仅没有平了,反而让损失加倍! 想到这里杜夫人背后立刻升起了一股凉意,下意识就想追上去。 可杜家的规矩多,她没有杜康仲的允许是不能随意出大门,杜夫人只能让下人去通知一下杜康仲。 杜夫人自己则是暗自祈祷,杜康仲千万要被拦回来。 念叨了两句后,杜夫人心中的焦虑没有办法纾解,气道:“不行,老娘现在得去抽那两母子一顿,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着就从地上抄起了一根断掉的桌腿,转身就朝马厩去了。 那个去给杜康仲报信的下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宁国侯府门前的大街上追到了杜康仲。 可眼前的这一幕,吓得他立时躲在了一边不敢上去。 大街上,杜康仲带着两个家丁走得大摇大摆。 那两个家丁一边走一边还拿了个铜锣敲敲打打。 这一阵锣声很快就将看热的人群给引了出来。 这条街上住着的不是有封爵的就还是有官位,官位还不低,可以说算是中京最顶级的权贵圈子了。 他们看到是诚意伯,相熟的自然就上前去和他打招呼寒暄。 杜康仲也不藏着掖着,就说自己要去宁国侯府给儿子找回场子。 礼部在宁国侯府吃个坨大的,这些贵人们都已经知道了。 他们知道礼部不仅没有让沈静茹如他们愿望葬入八贝山,还灰溜溜地衣衫褴褛地极其狼狈地从侯府出来。 杜康仲的儿子更是被人抬着送去了杜府。 他们本来就等着看好戏,没想到杜康仲的脾气比他们预计中还要火爆。 这儿子刚回府没多久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平时诚意伯脾气虽然火爆,和宁国侯府也不对付,可有了摩擦后了也是比较克制的。 他们不知道平时杜康仲克制是因为有狄悠在,现在狄悠不在中京了,他自然不会在强忍下去了。 狄悠悄悄离开中京的事,除了最高层的少数几人以及他的心腹嫡系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晓,自然会感觉意外了。 不过吃瓜的永远不嫌事大,他们见杜康仲大张旗鼓地过来,不拱火就算是好的了。 而杜康仲神色冰冷地向他们控诉宁国侯府的“暴行”。 “老子儿子多,但是这个儿子可是老子数得着的几个有出息的了,宁国侯府出手是真狠,竟然将他的神府都给毁了!” “年轻人动手是小事,可总要点到即止吧?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是陛下亲来,老子今天这账也要问宁国侯府讨回来!” 围观众人原先也只是看看热闹,可听到杜郎中伤这么严重的时候,多少都有些同情。 一个四变的玄修之士,放在哪里都算的上是中坚力量了,圣朝虽然强大,就这么毁去一个四变从五品官员的神府,也确实过了些。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生死状的存在,就附和着杜康仲声讨起宁国侯府来。 特别是和杜康仲交好的几人,更是和杜康仲一起大声骂起宁国侯府欺人太甚。 杜康仲非常满意这样的反应。 之前狄悠老是说他做事不动脑子,太过莽撞,今天他就要证明一下自己并不只是个莽夫。 你看,先站住了道理,到时候哪怕自己和伍百里那斯打得再激烈,造成了任何意想不到的结果,镇国公也挑不出理来。 也正因为有这些身份高贵,又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在,来报信的下人根本不敢上前说话。 他太清楚老爷的脾气了,这情绪都到这了,自己上前要是将生死状的事情一说,让老爷下不来台,到时候死的就是自己了。 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回去,送晚了和不送也是有本质区别的。 很快杜康仲就带着那些看热闹的到了宁国侯府门前。 众人很自觉地围在最外面,给杜康仲留出了充足的空间【表演】。 此时的侯府大门紧闭,门外依然没有人在,只有数个白色灯笼在北风中轻轻摇摆,场面看上去颇为凄凉。 杜康仲背手上前,站在台阶下冲着大门用尽全力吼道:“伤老子儿子的,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声嘶吼,他动用玄灵之气,房檐下的灯笼都被震得剧烈摇晃起来。 杜康仲等了片刻,侯府却没有一点反应。 他侧首对周围的人道:“诸位,你们也看到了,苦主找上门来了,他们竟然连门都不开一下,今日不是老子霸道,实在是宁国侯府欺人太甚!”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道: “没错,宁国侯府连门都不开,属实过分了。” “不管彼此之间有什么龃龉,总要顾全一下彼此的面子。” “啧啧啧,公孙武峰一贯作风就这样,没想到他不在,宁国侯府的架子依然这么大。” ...... 扇阴风点鬼火的人不在少数,这当然和公孙武峰人缘差有关系。 杜康仲见状心中更加得意,拱手道:“诸位,老子今日要破门进去的话,你们可要做个见证,可不是老子不讲道理,老子是先礼后兵。” “诚意伯放心,我们肯定给你作证。” “破他丫的,摆什么架子!” “就是就是。” 这些人纷应和,他们甚至迫不及待看到杜康仲一脚踹开了宁国侯府的大门,却没有想到宁国侯府如今还在丧期之中! 杜康仲捏了捏拳头,正要上台阶的时候,就见到伍百里缓步从侧面门房中走了出来。 “哈哈,总算来了个应门的。” 杜康仲看到伍百里的时候,双目放光,指着伍百里道:“伍百里,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乖乖交出伤了我儿的凶手,不然的话,老子今日拆了这劳什子侯府...的大门!” 伍百里淡淡地俯瞰着杜康仲,面无表情开口道:“世子说了,你要是来吊唁,时间已经过了,你要是来还账,交到门房就行,世子的时间宝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都要见的。” 杜康仲:!!! 他怒喝道:“你竟敢骂老子!” 伍百里依然面不改色:“世子说了,他只是说实话,不骂狗。” 他侧身摊手向门道:“世子还说了,想要他可以,今日你只要能进得了这个门就行。” “怎么进都可以?” “对,无论你用什么手段都行。” 扔下这句话后,伍百里就回了门房,显然是在告诉杜康仲,我明牌,你随意。 杜康仲脸都气黑了。 他打了一辈子仗了,破过的城门都不下三十扇,这宁国侯府竟然嚣张到这个程度! 火气一涌上头,他什么都不管了,翻开手掌,一柄一人高的大铁锤出现了在了手中。 正是他的玄兵,名为破城! “黄口小儿竟敢羞辱老子!给老子破!” 伴随着一声暴喝,杜康仲抡圆了破城锤配合一个跃步就到了侯府门前。 破城锤带起一股剧烈的罡风,狠狠落在了侯府的大门上! 第416章 破城难破门! 看到破城锤的瞬间,人群便爆发了出阵阵惊呼。 杜康仲这是动真格了啊! 而下一刻,这阵阵惊呼陡然上升了三个层次! 因为他们看到杜康仲一锤子砸到宁国侯府大门上后,竟然被生生震开! 巨大的锤子带着一脸懵逼的杜康仲倒飞而起,径直往围观的人群中落了下去! 人群在杜康仲落下的时候一哄而散,没有人去接杜康仲,更别说给他当人肉垫子了。 杜康仲狠狠砸在了大街铺的石板上。 这特意从西陲运送过来的,硬度极高的积晶石块竟然被他一口气砸碎了数十块,碎屑四向飞迸,烟尘滚滚。 这场面在中京可是极难看到的。 于是众人又是一声:“哇哦!” 等到烟尘散去,众人才围了过来,不过都和杜康仲保持了一个相对能表示出彼此界限的距离。 倒在地上的杜康仲双眼发直,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这一锤子,中京的城门或许砸不开,但是一般的州郡城门早就粉碎成了不知道多少块。 可宁国侯府的大门依然完好不说,自己的双手竟然被这反震的力道给震得发麻没有了知觉! 可刚才那一下,他明明没有感应到一丝丝玄灵之气的迹象,难道说,这宁国侯大门仅凭自身的坚固程度就已经将用了五分力的自己弹开? 那这门究竟用什么鬼东西制造的? 杜康仲脑中转了一圈,他能想到的都是那种稀世珍宝一般的材料,皇宫都不会用铸造大门,更别说区区宁国侯府了。 当然,现在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诚意伯气势汹汹而来,人家就露了个脸,就让他随意破门,自己要是破不了的话,那面子是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杜康仲本想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的,可刚一用力,就发现腿脚完全用不上力,只好拖过锤子,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见到他站起来了,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老杜,你行不行啊?怎么开个门把自己开了个狗吃屎?哈哈哈哈!” 这个是明显嘲讽的。 “杜将军,咱们要不还是算了吧?破门登城那是年轻人的活了,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是吧?” 这是阴阳怪气的。 “康仲兄,要不要兄弟我一起帮忙?兄弟我这就回家取兵器去!” 这是看似热情,实际屁忙不帮的。 类似此类的,不一而足。 总而言之,康仲很尴尬,气氛很欢快。 这个瓜,真香! 杜康仲被说得老脸微红,板着脸道:“老子刚才还未用全力,想着是给后生晚辈一些余地,现在看来这后生晚辈看不上老子给的台阶,那就别怪老子使出全力了!” 话音刚落,一股庞然气势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杜康仲身上的玄灵纹透体而出,旋即,面甲,胸甲,臂架,腿甲一一显露而出。 杜康仲是六境巅峰的宗师,与大宗师只有一步之遥,玄元甲已经能将他全身都笼罩在其中。 而杜康仲的玄元甲则是更加夸张,乃是一套极其厚重的重甲,全身覆上甲胄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玄元甲都出来了,说明杜康仲确实要用出全力了。 只不过他现在还没到大宗师,所以还没有凝聚出来本命玄宝,用的依然是他的破城大锤。 可即便只是用的外兵,可玄灵之气将破城锤层层包裹,让其体积足足增大了数倍有余! 如今的杜康仲看上去就如同铁塔一般,若是在战场上,这一身行头压迫力极强,攻可陷阵破城,守则不动如山! 这正是杜康仲能一路晋封被伯爵的最大依仗! 这个时候,原先嘲讽的,阴阳怪气的都闭上了嘴。 尽管众人对杜康仲贪酒好色的品性多有非议,可对他的实力却没有任何怀疑。 “哇哇哇哇哇!” 杜康仲习惯性地仰天怒吼后,双手操起了破城锤,一个跨步便闪到了侯府门前。 这五十步的距离就跟不存在一般,引得众人不住的惊叹。 这里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陷阵营主帅全力一击! 这和外表完全不匹配的速度,着实让人惊叹! “给老子破!” 杜康仲脚一着地,就一跃而起,大锤高举过头顶,粗壮的身躯倒弯成了一个大弓,全身的玄灵之气疯狂催动,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下一刻。 不敢眨眼的众人只觉眼前一闪,就听到: “轰!” 一声巨响如同九天雷霆在他们耳边炸响! 其中实力稍弱的,耳边立刻流出了一道血痕,耳膜竟然被生生给震碎了! 这还是众人距离侯府大门五十步开外的结果! 若是再近一点的话,恐怕不少人都要被这一击造成的音浪给伤到了。 这一锤下去,侯府门前的台阶连同台阶外一圈的积晶石块悉数被毁! 这些坚固无比的岩石竟然顷刻之间被粉碎成了的尘土,四处弥漫,侯府门前仿佛被沙暴笼罩了一般,完全看不清状况。 等了片刻后,众人才从发懵的状态中缓过神来,而门前的砾尘也悉数落下。 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完好无损的侯府大门! “嘶!” 见到大门的瞬间,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凉气! 刚才那一锤,莫说是一个侯府大门,就算是中京城门也不可能毫发未损! 可偏偏这侯府的大门,竟然连道印子都没有! 杜康仲这次倒是没有被反震了出去,而是单膝跪在门前,一手用破城锤撑着地面,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身上的玄元甲已经褪去,刚才那一击显然是将他的玄灵之气全部掏空,难以为继了。 这次,众人再无人说话。 这一击,放在何时何地,都堪称惊天动地了。 在场的众人自我掂量一下,九成九都使不出来。 可即便如此,竟然依然没有破去宁国侯府的大门! 街上陷入了沉寂之中,安静得只剩下杜康仲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喘气声。 这时候,一道淡淡的声音从侯府中传出,打破了这片沉寂。 “修台阶的账单,等下也会发到府上,到时候请注意查收。” 连同杜康仲在内的众人:??? 第417章 丧失理智杜康仲! “什么!?” 杜康仲猛然抬头,“你要给老子发账单?” 他杜康仲纵横圣朝数十年,只有他向别人发账单的份,哪有别人给他发账单的时候? 这声音他听着耳生,肯定不是伍百里的声音,那么只能是公孙默那个小王八羔子! 如果愤怒有等级的话,现在的杜康仲就是在最高级! 当年他在阵前执行狄悠交代的任务坚守不出,被人辱骂了祖宗一百零八代他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刚才那一锤,他已经倾尽全力,毫无保留。 六变宗师的全力一击可是能移山断河的,正常来说,这一锤就不应该出现在中京这个地方。 他自以为这一锤别说一扇大门了,就算是整个侯府在这一锤中被毁去大半也是最为正常不过。 可偏偏他只毁去了府门前的台阶而已! 不仅如此,对方竟然还要叫自己赔钱! 身后还有一群达官显贵围观! 杜康仲现在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在中京算是彻底地脸面扫地。 可刚才那一锤也让他看出了一些端倪。 并不是这扇大门挡住了他的破城锤,而是大门之外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让他的锤子在离大门一寸的位置被生生挡住。 就最后这一寸距离,成为了他永远不可能突破的距离! 难道说是公孙武峰离开中京前留下的手段不成? 杜康仲完全看不透这大门上的玄机,只能将其归咎到了公孙武峰身上。 在他看来,宁国侯府能如此轻易挡下自己全力一锤的也只有公孙武峰一人了。 就算是伍百里,在对方不动用本命玄兵的情况下,他都有信心和对方过上几招。 不管是什么原因,杜康仲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这么灰溜溜地退回去? 那今天他就要从中京搬家了——否则的话,中京的这些口水都足以把他的伯爵府给淹了。 他戎马一生,好不容易能在中京这个地方攒下这么大的家业,让他离开,他怎么甘心? 继续轰门? 杜康仲默默咽了口唾沫。 他现在可用不出第二锤了! 这他娘的... “老王爷,你看看,这夯货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哈哈哈哈!” 在离侯府一条街外一处阁楼顶上,元赐指着侯府大门方向忍不住哈哈大笑。 燃薪亲王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元赐,脸色微微黑了黑。 他本来是陪着元赐来找张浪,可还没到侯府门前,就看到了杜康仲在府门前叫嚣。 燃薪亲王本来是想去喝散众人,却被元赐拉住了,说难得有热闹,他想看看热闹。 燃薪亲王也想看看张浪会如何应对杜康仲就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杜康仲竟然这么没用! 燃薪亲王微微摇头道:“这也不能全怪他,踏浪峰的石中甲配合上七十二幻阵图,就算是孤动手的话,也要费点功夫。” 张浪将石中甲放在了门前,又用七十二幻阵图隐藏了其外形,将原来的门也隐藏了起来,幻化出了一扇大门。 石中甲自然是能挡下六变宗师的全力一击的,但是石中甲后面的大门可能承受不住余震会化作齑粉。 所以侯府大门其实一开始就是开着的,杜康仲他们看到的只是七十二幻阵图幻化出来的大门而已。 “你就不用给这夯货说话,刚才第一锤的时候,他就应该发现情况不对了,那个时候要是退走的话,脸还丢得那么干净,现在好了,他不仅丢脸还得赔钱,你说说,他是来要账的呢还是来送钱的呢?” 元赐边笑边拍大腿道,“没想到圣朝也有这样的夯货,老亲王,他是怎么得了这个伯爵的爵位的?他到我那边当个看码头的我都嫌他不够机灵。” 燃薪亲王闻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若是换成平时,他倒不会有一分一毫的情绪波动,可在圣朝藩属跟前,而且还是个圣境面前,杜康仲给圣朝脸面抹黑,实在是难忍。 他现在就想上前一巴掌把杜康仲给拍晕过去,再把他和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起扔到马厩中,才能解了心头之气! 元赐看出来了燃薪亲王的想法,笑道:“唉,别着急么,再看看...不过我这大外甥不得了啊,他这一手绝对是立于不败之地。” “哼,立于不败之地也只是憋憋屈屈地看人在自家门前闹腾,说到底,他还是没有那个胆魄对杜康仲动手。” 燃薪亲王哼道,“换成是孤,胆敢打到家门前来,哪怕是付出任何代价都要让给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嘿,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整个圣朝,就连沈,就连陛下都管不了你,你自然是随心所欲了。” “行事不随心,顾忌太多如何能证圣王之道。” “得得得,我不和你争辩,不过我觉得,我大外甥没有那么简单哟。” 元赐摇头晃脑道,“唉,你看那杜康仲要干嘛?” 燃薪亲王举目望去,就见到杜康仲跳了下来,用锤子指着侯府大门就破口大骂。 什么脏就骂什么,什么难听就骂什么。 这一口气,公孙家的祖宗三代已经先遭殃了。 杜康仲之前在战场上练就的骂阵功夫竟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只是...战场上骂阵是非常常见的,在中京权贵聚集的地方,堂堂侯爵府门口骂娘那就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阵仗了。 说起杜康仲这时候也上头了。 打又打不进去,退又退不回来,两头一堵,他只能想着法子让张浪自己出来了。 远处两位圣境听得一清二楚,燃薪亲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又黑了两成。 丢人啊,这下子是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杜康仲竟然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要了! 燃薪亲王心中暗自轻叹了口气,看来诚意伯府是时候挪挪位置了。 杜康仲骂得难听,可宁国侯却依然没有一点动静。 仿佛杜康仲没有在骂公孙家的列祖列宗一般。 杜康仲骂得口干舌燥,见张浪都没有动静,暗骂这小子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于是一着急一上火,口不择言骂道:“祖宗被骂了你还当这个缩头乌龟,果然是杂种的娘才能生出这杂种的儿子来!”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部脸色一变! 原本还在看戏的元赐瞬间面沉似水! 这夯货,怎么敢骂我师妹! 就在他要动手之际,脸色忽然再变。 “这...天地元玄...这是...围城?” “不对!” “是合郡!” 话音刚落,一道如同龙吟一般的声音骤然炸响。 他抬眼看去,就见到巨阙剑已然冲天而起! 第418章 好剑! 巨阙冲上云霄之时,以中京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天地元元一股脑往巨阙席卷而去! 半空中阴沉的云层无风而动,以巨阙为中心缓缓转动。 云层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云漩涡! 这景象如同半空之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瞳孔,虎视眈眈地俯视着下方的杜康仲。 围观的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天地异象,被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前张浪重伤小杜那一道剑气与眼前这一剑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因为之前那一剑,他们对这个重新回京的侯府世子已经准备重新评估了,可这一剑一出,他们才发现,对张浪的初步评估又要再次推翻再来了。 而被巨阙锁定了气机的杜康仲感受比其他人更深! 面对眼前的巨阙他竟然生出想立刻逃走的想法! 这是他几十年从军生涯,刀山血海一路滚过来都不曾遇到过的! 燃薪亲王冷声道:“这小子好大的胃口,不怕自己被撑死吗?” “哈哈哈,这才哪到哪啊,和老祖宗一比,我大外甥还是差太多了。”元赐双目放光, “一剑震天下,终于重现人间了!” “孤还想知道,为何巨阙会在他的手中?”燃薪亲王冷声问道, “当年孤前往流朱城,想一睹巨阙的风姿,孤记得当初你说流朱城没有巨阙。” 燃薪亲王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还说巨阙与一剑镇人间的剑经一同消失,为何会在此子手中?” 元赐哈哈笑道:“哈哈,这个就不劳老王爷费心了,我流朱城也是有苦衷的。” 他可没有和燃薪亲王废话的心思。 他没想张浪不仅练成了一剑镇人间,而且一口气到了合郡境界! 更重要的是,巨阙竟然认主了! 妙啊妙啊! 燃薪亲王也没有追问下去,就算是问了元赐肯定也不会说。 不过从宁国侯世子掌握了这剑道来看,说不定是当年沈静茹从流朱城带出来的。 沈静茹身为圣女,也是剑道天才,能接触到一剑镇天下和巨阙不是什么难事。 再说,谁带了一剑镇天下出来已经不重要了,燃薪亲王只要知道宁国侯世子已经修炼有成就可以了。 如果人能按银两算价值的话,张浪自己燃薪亲王心中,不对,应该说是对于皇家和圣朝来说,在这一剑后价格暴涨。 原先燃薪亲王还倾向于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杜康仲,特别是在他刚才那句足以夷三族的话出口后。 现在么… 一个垂老的宗师,已经不如张浪了。 这时,天地元玄已经汇聚完毕,巨阙周围,雷光滚滚。 张浪的声音从府中传出: “侮辱当朝一品诰命夫人亡灵者,斩!” “辱骂当朝长公主灵柩者,斩!” “羞辱我娘,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半空之中龙印震天! 整个中京似乎在龙吟声中瑟瑟发抖。 杜康仲此时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 可事到临头,他不相信朝廷会因为自己一时失言追究自己。 他为圣朝流过的血,立过的功劳,正是他有恃无恐的资本! 张浪一连说了三个杀,他也不信张浪真能杀得了他! 尽管这巨阙让他心生恐惧,他也将其归咎到自己十年未曾和高手动手的缘故。 杜康仲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已经把张浪归入了高手的行列! “小王八蛋,你倒是杀老子一个试试!” 杜康仲仰天嘶吼, 嘶吼间,身上再次裹上了玄玄灵甲。 与此同时。 空中的巨阙缓缓低下了剑尖。 随着巨阙的缓缓移动,四周的云气滚滚而动,如云从龙,剧烈翻涌。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默默地往两侧退开了数丈,凝神屏息地注视一人一剑的对峙。 下一刻。 巨阙骤然消失! 众人只看到一道如柱子般粗壮的剑光夹带着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直冲杜康仲而来! 剑光之后,云气随之滚滚而来! 顷刻间,杜康仲就被剑光笼罩! 犹如白日坠地,众人被剑光刺得赶紧挡住了眼睛。 此时,还能看到杜康仲与巨阙之战的只有燃薪亲王与元赐两个圣境。 元赐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剑好剑!” “剑虽好,却杀不了人!” 燃薪亲王淡淡道,“这一剑破不了杜康仲的玄元甲。” “就你废话多,你自己想想你十八九岁的时候能用出这样的剑吗?” 元赐翻了个白眼。 燃薪亲王“唔”了声,略微尴尬地摸了摸胡子,最后还是坦然承认道:“并不能…照你这么说孤倒是吹毛求疵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么…谁说我大外甥破不了这层乌龟壳的?” 元赐眯眼笑道,“只要出现一个缺口,那这姓杜的夯货就只能做个死乌龟了。” 剑光中,杜康仲双手护住了脸,任由剑气冲击在身上。 正如燃薪亲王所说,这一剑的威力巨大,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却不足以破开他的玄玄甲! 他挡得虽然不轻松,也无法反击,却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坚持过了这一剑,他杜康仲的面子算是捡起来了一点了。 元赐已经捡起了一块瓦片,轻轻一捏,只留下了半个巴掌大小的碎块。 燃薪亲王见他要做小动作竟然一点都不顾忌自己在场,冷笑道:“元赐,孤还是劝你不要插手,不然的话,孤也只能找理由插手了。” “谁说我要插手了?”元赐撇了撇嘴,“我就是捡一块石头玩玩不行啊?” 燃薪亲王:“你最好只是玩玩。” “哎,老王爷,我们打个赌如何?” 元赐一边把玩石块一边问道。 “孤从不打赌。” “咱们就赌一赌,我大外甥能不能宰了这只乌龟怎么样?” 燃薪亲王哼道:“断然杀不了的事,有什么可赌的?” “唉~我就赌我大外甥肯定能宰了他做一锅老鳖汤!” “孤不和你赌。” “你是不是怕输啊?” “……好,赌便赌,赌什么?” 元赐刚露出如同便秘的笑容,却突然道:“好了不用赌了。” 燃薪亲王:??? 话音刚落,一直没有显露出本尊的巨阙突然出现在了杜康仲的背后! 第419章 多谢了! 看到巨阙出现,燃薪亲王不屑道:“孤还以为是什么手段呢,就这背后偷袭的手段,换成别人兴许有用,对杜康仲却是没有什么用处。” 话音未落,巨阙猛然刺中了杜康仲的后背! 杜康仲发出了一声闷哼,身形却岿然不动! “这一剑虽有六变之威,却终究只是六变!” 燃薪亲王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 六变之所以被称为宗师,正是因为玄玄甲的存在。 玄元甲免疫六变以下的所有攻击! 张浪自身的修为说到底也只是五变而已。 巨阙虽为神兵,可张浪的祝我好并不能完全发挥出巨阙的威力来。 元赐却道:“别废话,看着就行。” 燃薪亲王带着些许讽刺口气道:“你该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你好歹也是圣境,怎么能被自己的好恶影响事实的判…嗯?” 他话还没说完,猛然转头看向了杜康仲处。 就 听到杜康仲的背甲上发出了“叮”一声轻响,旋即就看到一点精光从他背后蹦出! 这正是玄元甲的碎片! 元赐忽然瞪大了眼睛:“破了!” 下一刻,以巨阙剑尖为起点,数不清的裂纹迅速在玄元甲上向四周蔓延! 短短数息时间,刚刚还完好无损的玄元甲就布满了蛛丝般密密麻麻的裂纹! 紧接着,巨阙再往前半寸! 只听到一声轻响,杜康仲赖以成名的玄元甲竟然悉数崩坏! 玄元甲化作了无数块碎片从他身上炸开,升腾而起,露出了杜康仲一脸惊恐的表情! 燃薪亲王第一次动容,惊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猛然转头看向了元赐,话还出口,就看到元赐轻轻抛动着手中已经被他捏成细针一般的“石块”! “我可没有插手,你少诬赖我!” 元赐先声夺人,绝对不给燃薪亲王质疑的机会。 燃薪亲王心头一跳,旋即就听到侯府方向传来了惊呼声。 他再回头看去,就见到侯府门前剑光已散,云气消失,杜康仲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仰着脖子。 在脖子前,巨阙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结处! 围观的众人都没想到,如此短的时间内,胜负已分,更没想到杜康仲会败得如此惨! 巨阙只要再进一线,就能洞穿他的喉咙! 杜康仲也是双目失神,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轻轻地喘着气。 众人见状赶紧道:“世子剑下留人!” “诚意伯虽然有错在先,请世子大度!” “实在不行,送往有司查其罪行,再审判发落才是!” “是啊是啊,断然杀害一个伯爵,这对侯爷不利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给杜康仲求情的。 他们乐的看杜康仲败,却不想杜康仲死! 反观杜康仲却一个字都没说。 “大度?哼,我最讨厌别人劝我大度!” 张浪的声音随之响起,“刚才杜康仲在砸门骂娘的时候,我怎么没听你们劝他大度?” “反而一个个起哄架秧子,唯恐天下不乱?” “现在他要死了,你们倒是劝我大度,你们死不死啊?” 张浪这几句说得众人一阵语塞。 “我说了,胆敢辱骂我娘亲的,碎尸万段!” 话未落,巨阙就炸开了道光芒! 杜康仲知道死期将至,一脸绝望。 正在这时。 “住手!” 傅知年的声音骤然响起。 旋即,一股清风卷过,傅知年出现在了杜康仲身边。 “哟,这不是傅相么?怎么,傅相也要劝我大度?” 傅知年看了眼杜康仲,皱眉道:“戕害伯爵,世子是想自绝生路么?” “傅相这话说的,刚才他辱骂我娘,在场诸位可都是听到了的!” 傅知年看向了杜康仲:“有这事?” 杜康仲见到了傅知年,才觉得自己碰到了救星,忙道:“是他折辱老,老臣在先!” “是你自取其辱,再说了,也是你自己找上门在先。” “是你重伤我儿,还逼着我儿签下欠条在先!” 杜康仲紧跟着道,“你无故重伤朝廷五品命官,老子做爹的给儿子讨个公道何错之有!” “世子,他说得可是实话?”傅知年再问。 “欠条是有,不过这是礼部伤我家下人,扰乱灵堂安宁的赔偿,礼部自己我侯府的人均一张,那可都是认了的。” 杜康仲闻言刚有了血色的脸色再次发白。 打伤下人那是小事,可是搅乱长公主的灵堂,那就可大可小。 这事不上秤没有三两重,可一旦上秤了那是一千斤都压不住!! “至于无故重伤朝廷命官那更是无稽之谈,我和杜郎中可是签过生死状的好么?” 杜康仲听到生死状三个字的时候,浑身一抖:“生死状,什么生死状??老子压根就没看到什么生死状!” 这时总算找到机会的杜府下人假装刚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老爷,有生死状!刚才您走得急,没有看到生死状就到侯府门口了!” 说着他就将叠成豆腐块的生死状展开后给杜康仲看。 杜康仲看到“生死状”三个字的时候,气血便直冲脑门,再一看落款: 杜晓山! 一直憋着没有喷出来的鲜血“噗”一声喷涌而出! 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还有生死状! 要是他早看到这张生死状,他怎么可能来侯府寻衅? “还有话说么?” 张浪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杀气! 傅知年无奈道:“罪在杜康仲,还请世子将他交给本官,本官肯定会给世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吗?” “本官向来说一不二。” “那……行吧。” 见张浪松口了,杜康仲轻出了口气。 他转身拱手对围观人道:“劳烦诸位请刑部和大理寺过来,本官在此…” “噗嗤!” 傅知年:!!! 他愕然回首,就看到巨阙干脆利落地捅穿了杜康仲的喉咙! 杜康仲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双手握着剑刃,嘴里不断吐出血来! 张浪淡淡道:“多谢傅相了。” 第420章 碎尸万段! 傅知年厉声问道:“谢本官?你当街杀人,还要谢本官?” “是傅相亲口说,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张浪的声音平静,“我满意的答复,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将他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巨阙从杜康仲喉间缓缓抽出! 傅知年见状不对,厉喝道:“公孙默,你敢...” 还没说完,巨阙已经化作了剑光残影! 一道道剑光砍中了杜康仲的身体。 他的身体在剑光中化作了一片片厚薄均匀的碎片一层层落下! 千刀万剐! 杜康仲嘴里连血都不喷了,双目发直,眼中的生机正在逐渐涣散! 鲜血从被切开的各处伤口中喷涌而出,将已经面目全非的地面悉数染红!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如此血腥的一幕发生,集体失声。 短短两息时间,杜康仲竟被剑光切得只剩下了一个头颅! 巨阙剑停了下来,剑尖正对着杜康仲的额头。 六变宗师极难杀死。 除了有玄元甲的存在以外,更重要的是,玄灵元核一分三,神魂可在三个玄灵元核中存留,只要能留下一个玄灵元核,那就有机会活下来! 而眼下的杜康仲,元见和气海已经在巨阙剑下毁灭,只剩下了神府! 傅知年见状赶紧上前道:“快给我住手!” “公孙默,碎尸万段你已经做到了,给诚意伯留一线生机!” “我要是不答应呢?” 傅知年没想到张浪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深吸了口气,用最严厉的口气道:“若是你今日一定要取诚意伯的性命,那本相便上弹章参宁国侯!” 傅知年的弹章可不仅仅是弹章那么简单。 “参我爹?” 张浪反问的声音中丝毫没有一点在意,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那关我屁事。” 傅知年:??? 这是身为人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傅知年看着正在继续力量的巨阙,知道眼下他不出手也得出手了。 他最看不得这种不程序的【不教而诛】! 正当他要出手之即,脸色却微微一变。 他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一动都不能动了! 傅知年骇然地看向了一个方向,迅速就锁定了两道身影。 元赐他不在意,可元赐身边的燃薪亲王...... 就在傅知年不能动弹的时候,蓄力完毕的巨阙刺穿了杜康仲的神府! 圣朝名噪一时的诚意伯就这么消散在了尘土中。 巨阙干完了活,飞回了府中。 这时,傅知年身上的束缚也解开了。 他看着地上的碎肉,胃里一阵翻涌,擦了擦嘴角,用力一甩衣袖,阴沉着声音道:“公孙默,你过分了,在府中等着听参吧!” “傅相别急着走啊。” 张浪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要上奏章,正好,你帮我也捎带一本。” 伍百里从门房中出来,将一本奏折扔给了傅知年。 傅知年接过奏本,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奏本的封皮竟是只有朝廷一品大员才能用的黄皮密奏! 现在张浪是子爵,对应朝廷的九品官制,刚好是正一品! 算起来,张浪的品级比傅知年还要高! 伍百里眯眼看着傅知年道:“有劳傅相了,世子说了,夫人丧期,他要为母亲守灵,所以不能进宫觐见,劳烦傅相转呈。” 傅知年轻吸了口气:“应该的。” “傅相不想问问这本密奏中说得是什么么?” 傅知年面无表情道:“黄皮密奏,就算是本相也无权过问。” “呵呵,傅相果然是最重朝廷的规矩的,所以世子托我问您一句,既然傅相这么重视朝廷规矩,为何礼部在宁国侯府胡作非为的时候,身为宰相首辅大臣的傅相一点都没有察觉?” 傅知年:!!! “这...本相事务繁忙...” “所以在傅相眼里,宁国侯夫人,本朝长公主的葬仪不如那些繁杂俗务重要了是么?” 伍百里的语速极快,一句话问得傅知年一时哑口无言,等了片刻才开口道:“长公主的丧事自有礼部负责,本相自不会越权。” “傅相的回答很得体,可陛下是让你总理朝政,而长公主的丧事你也是主理人,礼部邰尚书只是为副而已。” 伍百里完全没有给傅知年辩解的机会,一语击中了傅知年的要害。 傅知年眼皮子一跳,暗道了声不好。 他原先就有了急流勇退的想法,宁国侯府的丧事并不好做,要么得罪陛下,要么违背朝廷的制度,他既不想得罪陛下,也不愿违背朝廷制度,所以就全权交给了邰追贤,做起了甩手掌柜。 可没想到自己的一时退缩,竟然成了被人攻击的点。 傅知年看着伍百里道:“伍将军从来不关心朝政,这话恐怕也是你家世子的意思吧?” 伍百里点头道:“没错,这些正是世子要和傅相说得,也是这本黄皮密奏中的内容。” 傅知年:...... 张浪这是摆明了要威胁自己么? 他是想退,可不想以获罪这种方式不体面地退场。 可这道密奏一上去,他这个渎职之罪就逃不了。 这依然是个上不上秤的问题。 而张浪做的便是把他放在秤上称一称。 伍百里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哦,这里还有封世子给傅相的信。” 信封被伍百里郑重其事地双手交到了傅知年手中,随后头也不回地回了门房。 傅知年看了眼手中的信封,上面写着:傅相亲启。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拆开了看了。 结果里面不是给他的书信,而是一张状纸。 这张状纸告的正是杜康仲! 傅知年看到状纸稍一思索,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先杀杜康仲,后面再走程序。 妥妥的先斩后奏! 这时,张浪的声音再次响起:“傅相,您自己看着办吧。” 傅知年沉默了良久,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儒圣公看人果然很准!好好好,世子在府中等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随后看到那些一脸懵逼的围观群众,挥手:“不要看了,各自回去。” 围观的人群这才散了开去。 侯府门前除了那一堆【肉片】和满地的狼藉之外,再无一人! 元赐捅了捅燃薪亲王的腰问道:“老王爷,这最后这一段,你看懂了没有?” 第421章 这是你娘的...咳咳,你娘的东西! 燃薪亲王捋须道:“孤倒是看懂了些。” “真的?说来听听。” 燃薪亲王道:“公孙默这是漫天开价,坐地还钱啊。” “听不懂。” 燃薪亲王瞟了他一眼,哼道:“孤不想和你多费口舌,你不就是来找他的么?见面了当面问不就好了。” “对哦,我多余问你一嘴。”元赐翻了个白眼。 燃薪亲王:...... “我现在就进去,你是跟我进去呢,还是在外面等我出来?” 元赐跳下了楼顶,回头问道。 “孤就不进去了,等你出来。” 燃薪亲王对去臣子家没有一点兴趣,挥了挥手让元赐自便。 元赐嘿嘿一笑,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灵堂前,张浪依然垂手站立。 刚才开始,他就没有改变过这个姿势。 “大外甥,我来看你了!” 随着一阵风卷过,元赐出现在张浪的身后。 张浪幽幽叹了口气,往边上让开了一个身位,露出了沈静茹的灵柩。 元赐看到灵柩,瞳孔微微一缩,笑容立刻收起,缓步走到了灵堂前。 刚站定,三根香就被张浪递了过来。 元赐接过香,弹指点燃后,对着灵柩拜了数拜,直接插在了门槛上。 三道青烟笔直向上飘起,元赐忍不住叹气出声。 “哎......二十多年不见,再见时竟然是这番场景。” 张浪弯腰回礼:“谢元城主吊唁。” 元赐咧了咧嘴角道:“大外甥,节哀顺变。” 张浪直起腰来:“元城主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留下来喝杯茶,就请回吧。” 元赐:...... 这逐客令下得真他娘的干脆啊! 他挤出笑容道:“当然有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张浪看了看灵柩方向,无奈道:“长话短说。” 片刻后,两人在一处客房中各自落座。 刚坐下,张浪就率先开口道:“你要是想要将娘亲的灵柩带回流朱城,那就不用说了。” 元赐皱了皱鼻子:“这个等会再说...我就是问你,你最后给傅知年一个奏本,然后又给他一封书信是什么情况?” 张浪:??? 不是,你上赶着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怪不得纪不愠说流朱城就喜欢传谣,从城主宝宝一般的好奇心就能看出来了。 不过这事张浪倒是可以和元赐说得。 其实也简单,那一封黄皮密奏就是用来应对傅知年的弹章的,反正你参我一本,我也参你一本,大不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就看傅知年有没有这份决心和张浪互相恶心对方。 张浪在圣皇确实说不上话,可沈静茹的事却能让圣皇不能无视。 到时候追究起来,傅知年没事惹得一身骚,还是那种经久不散的骚,总归来说是不值当。 至于张浪后面给傅知年的状纸,就是告诉傅知年,咱们可以先上车,再买票么。 木已成舟,事实清晰,你为了这样一个铁案惹一身骚,不如补充一下程序,就让这事过了。 这对傅知年来说,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么。 “哦!原来如此!所以你让傅知年转呈你的奏本,实际上就是把决定权交到他手中。”元赐听完一拍大腿道。 “不是实际上,而是名义上。”张浪轻声道。 “嗯?”元赐眨了眨眼睛,随后笑道,“确实是名义上,正常人都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但是,他要是还是硬要惹一身骚呢?” “那就没办法了,我也只好和他正面斗一斗了。”张浪摊手道。 元赐看着张浪,眼中尽是满意的神色。 张浪被他这奇怪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皱眉问道:“元城主还有其他事情吗?” 元赐点头:“有...一剑镇天下你已经到合郡了?” “是吧。” “巨阙也认你为主了?” “没错。” “哈哈哈,那就好。”元赐从椅子上跳下来,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张浪竖耳仔细听了听,却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不知道元赐是做什么打算。 元赐走了几圈后,突然停下来,转身面向张浪,朝他摊开手掌:“大外甥,这块玉牌你收着。” 张浪看到元赐手中多了一块不大的玉牌。 玉牌上浮雕精细,雕的是一只飞鸟击破海浪的画面,上面用金丝线点缀,做工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当世的绝品! 玉牌最上方,还镶嵌着一颗小珠子。 这颗小珠子散发幽蓝色的光芒,张浪看上一眼,就感觉自己的心神都被这颗珠子给吸了进去。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张浪哪里敢收? 不管是无功不受禄,还是无事献殷勤,对张浪都不是好事。 他和元赐总共就认识这么点时间,就算两人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也不是血缘上的甥舅关系。 这收了恐怕要剁手哦? 于是张浪摇头道:“太贵重了,要不起。” 元赐却走到了张浪身前,硬要将这块玉牌塞进他的手里。 “拿着,拿好了,拿稳了。” “不拿,不要,不收!” 两人就像是过年拉扯压岁钱的甥舅一般,将这块玉牌推来推去。 不过外甥对压岁钱是假推脱,而张浪是真拒收。 元赐见给不进去,一跺脚道:“哎呀,大外甥,这东西...咳咳,这东西本来就是你娘的!” 张浪皱眉道:“你少忽悠我,我娘向来勤俭持家,怎么可能是她的!” “再说,她离开流朱城那么长的时间了,我也从来没听说过她落了什么东西在流朱城。” “你咋不信呢?”元赐神色严肃道,“当年要不是师妹没有回流朱城,这玉牌早就到了你娘手中了,我心中也一直认为我是替你娘代为保管而已,现在你娘不在了,这玉牌正好你来继承。” 张浪见他说得如此认真,皱眉问道:“元城主,这玉牌一看就不是俗物,你却要说是我娘的,好,就算是我娘的,你倒是说这是什么东西?” 元赐“额”了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这个么...” “哼,你还说你自己不是在忽悠我!” “唉唉唉,你别走啊,我告诉你!”元赐一把拉住了起身就要离开的张浪, “这是...这是流朱城主的信玉!” 第422章 论张浪接掌流朱城的充分必要条件! “城主信玉?” 张浪挑眉,“元城主,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 元赐耷拉着眼皮道:“谁会拿着这个和你开玩笑?” “元城主,城主信玉可是流朱城的身份象征,有了这块信玉,那可就是流朱城的城主了。” 元赐点头:“没错。” “你现在是流朱城的城主,你把信玉给了我,流朱城可能大概率就不会认你这个城主了。” 元赐再点头:“不是大概率,是就不认了。” 张浪:...... “不是,你能好好说话么?这信玉给我做什么?” 元赐眨眨眼:“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我是想让你当这个城主啊。” 张浪再次:...... 他看着元赐,元赐也看着他,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最后还是张浪摆手道:“哈哈哈,别逗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说了不是和你开玩笑。” 元赐很严肃认真道,“这个城主给你来当是最合适的。” 张浪看他确实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微微蹙眉道:“我和流朱城素无瓜葛,你这...” “怎么就素无瓜葛呢?” 元赐听张浪的意思要将干系全部撇清,焦急道: “你看啊,一剑镇天下你已经修炼小成了,这就是得了我流朱城,不对,是咱们流朱城的传承,算起来,你还是老祖宗的亲传弟子,辈分比我都高。” “还有啊,你是师妹唯一的儿子。你知道师妹之前在流朱城的身份,要不是...要不是出了意外,流朱城城主位置现在就应该是师妹的,师妹再传给你,天经地义。” “当然,现在是师妹没有接手流朱城,但是从法理上来说,她也应该是流朱城城主的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师妹现在...哎...你就替代她的身份成为了流朱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作为现任城主,将城主之位让给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元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张浪听着张大了嘴巴,于是停下来道:“刚才的话,你应该听懂了吧?” 张浪:...... 听懂是听懂了,可这也太突然了吧? 元赐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欣慰道:“还得是我大外甥,这脑子就是好使...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这些还不是关键?” “嗯啊,最关键的是...” 元赐凑近了张浪,压低声音道,“你得到了巨阙的认主,你怕是不知道巨阙对于流朱城意味着什么吧?” 张浪木然摇了摇头。 “这就对咯!” 元赐脸上闪过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接着板起脸道,“老祖宗有遗训,但凡能得到巨阙认主者,便是我流朱城新一任城主!” 张浪:!!! “还有这说法?当时白剑心也没有和我说啊?” 元赐哼道:“二小姐有些事也是不知道的,老祖宗当初只是拜托二小姐帮忙寻找一剑镇人间的传人,并且将巨阙剑交托给了二小姐,却也没有和她说过这其中的深意。” 张浪皱眉道:“依着你的意思,我这城主非当不可咯?” “那是。”元赐小孩子的模样做成世外高人的样子,看上去还是有那些不协调,“你不当谁当?” 张浪缓缓靠在了椅背上,眯眼盯着元赐。 流朱城主,这不是圣朝普通的知府府尹能相提并论的,甚至连兼管数州的大都督不行。 在圣朝,这个身份,足以和儒圣公镇国公并肩。 接手了流朱城,就相当于掌握了一股庞大的力量,不亚于踏浪峰的力量! 要说张浪一点都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张浪从来不相信这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见张浪还在犹豫不决,元赐继续道:“大外甥,你想想看,有了流朱城的支持,你在中京,谁敢拿你怎么样?对吧?就算是老纪,狄老头见到你也得恭恭敬敬的。” “你爹够牛气吧?他再和你相见,也得是他先向你见礼,然后你再喊他一声爹爹,你看看,天下还有这更爽的事么?” 张浪摸着下巴微微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还真不错,别的不说,让我家老登先对我见礼,还是很爽的。” 元赐闻言心头一喜,想要伸手去拍张浪的肩膀表示鼓励,伸出手发现自己不够高,脚一点地,飘起来和张浪一般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大外甥,你看你都这么觉得了,那这信玉你就收下吧,你放心,以后整个流朱城,你让往东,他们绝对不敢往西。” 说着,他就把信玉再次拿到了张浪的眼前。 张浪突然干笑道:“呵呵,这玉真不错啊!” “那是,这可是深海蓝冰玉髓,普天之下就这么一块,来来来,快拿着。” 元赐说着就要将信玉塞进张浪的怀中。 谁知道张浪突然起身,往边上一闪,拉开了和元赐的距离,拱手道:“元城主,流朱城主虽好,却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至于这巨阙剑已经认主了,我也没有办法,你若是有意见的话,可以找我二师姐白剑心,毕竟这剑是她给我的。” 他两手一摊:“我可是无辜的。” 元赐:...... 这小家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刚才不是还有点心动的样子么? 怎么一转眼,说不要就不要了? 元赐心中对张浪却更满意了。 面对如此诱惑,他竟然还能保持头脑冷静,这心性,在年轻人中也是数得着了。 明面上,元赐却板着脸道:“你说你无辜就无辜了?我今天非要将这城主之位传给你不成!” 张浪:??? 不是,怎么流朱城主的位置还可以强买强卖的? 但是这样子反而让张浪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城主绝对不能接! 他想了想,换上一副亲热道:“哎哟,老舅啊,你说你城主当得好好的,给我干嘛?我还年轻,怎么能驾驭得了城主这个位置哟。” 张浪这一声平平无奇的老舅,却如同一支长箭精准戳中了元赐心头的一块软肉。 “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舅啊!” 元赐眼眶中点点莹光闪动:“唉!你再叫一遍。” 张浪:...... “老舅,咱们就别玩这种亲人相见,分外亲热的戏码了吧?” “不行!”元赐断然拒绝,“我就喜欢听!快喊!” 张浪无奈地暗叹了口气,用极其亲热的语气喊道:“老舅.......” “唉!~” 第423章 你就因为这不当城主的? 一番甥舅亲热后,两人的关系热度以火箭的速度蹿升。 张浪也没想到自己本来只是想拉近一下关系的称呼,竟然收到了如此出人意料的效果。 张浪不知道的是,元赐因为自己身体以及修炼的功法缘故,这辈子都不可能像正常人一般娶妻生子。 他又无父无母,没有其他亲人,以前没有坐上这个城主的时候,和城内的人关系都不好,只有沈静茹这一个师妹和他关系亲密。 在他心中,沈静茹已经是他的亲妹妹了。 所以当张浪喊出这一声老舅的时候,元赐是真的百感交集,老泪纵横。 这可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张浪见火候差不多了,趁热打铁道:“老舅您就收着这块信玉吧,等我有所成就了,再去接您的班可好?” 他不正面拒绝,主打的就是一个拖。 拖到自己能正面拒绝,或者拖到元赐自己也忘了还有这一茬为止。 拖字诀还是非常好用的。 正常来说,元赐这个时候应该就答应下来了才是 谁知道元赐一面欣慰大笑,一面摇头道:“不可能,你今日就必须把这城主之位给接了。” 张浪:...... 这玩意,油盐不进啊 ? “老舅,你这么着急让位,是不是在流朱城捅出篓子来了?” “放屁,流朱城现在比以前什么时候都好!” 元赐瞪眼道,“我交到你手中的,怎么可能是一个有问题的流朱城。” 那张浪就更想不明白了,皱眉道:“那你干嘛急着离开流朱城?” “外甥有所不知,那流朱城就是一个大监...” 元赐说到一半,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了嘴巴。 由于他的语速很快,说得有些含糊不清,张浪只听了个大概,皱眉反问道: “太监?流朱城是个太监?还是说要进入流朱城要自宫变成太监?” 说着,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盯住了某个紧要部位问道:“老舅你难道...下面没了?” “滚!” 元赐忍不住送给张浪一个白眼,“你没了,我都还在!” “那你刚才说什么太监...” “不是太监,是太简陋了。”元赐好不容易将话圆了回来,“我之前很少来陆上,就算是来也是带着重要的任务,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只有这一次,我才算是好好来陆上看了看。” 说到这里,他有些唏嘘道:“直到这两日,我才有些理解师妹当时为何不愿意回流朱城了,换成是我,我也不回去。” “算了,我和你直说了吧。” 元赐做出一副实话实说的神色,“我就是想留在圣朝,吃遍天下四时的时令水果,可我要是当这个城主的话,就不能离开流朱城太久,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张浪:...... 明白你个鬼! 这一听就是假话么! 哦,为了吃个水果你就连流朱城偌大的基业都不要了? “难道流朱城连个水果都运不进去?” 元赐叹气道:“外甥,你是真不知道,水果起码要走半个月的水路才能到流朱城,这还是沿海的,内陆的要先运到海边,再运到流朱城,葡萄他娘的都只能做成葡萄干了!” “那就不能搞点冰块保鲜什么......” “你说得轻巧,按你这么运,这路上的花销比水果本身都贵出去几倍,运过来后还难保新鲜,谁会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元赐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托着下巴道:“孤悬海外,我是天天都做梦想要吃着那些新鲜新奇的果子!” 张浪听得出来,元赐这话多少还是有些真情流露的。 不过因为这就退位让贤,他还是不信! 他笑着道:“那就劳烦老舅多坚持几年,或者说我到时候安排人给老舅你送点水果过去,如何?” 元赐听到张浪还是不肯接手,火气立刻噌一下上来,指着张浪骂道:“你这外甥,怎么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呢?我是让你当城主,不是押你去刑场砍头,你怎么搞得我要弄死你一样!?我就问你一去,这城主你当不当?” 看样子,这是要针尖对麦芒了,张浪没有片刻犹豫:“不当。” “好好好!你不当是吧?”元赐再次从椅子上跳下来,“那你就别怪舅舅我心狠了!” 张浪指了指侯府大门的方向:“老舅,外面可是等着一个圣境呢。” 元赐瞪眼道:“我又不动手,我怕外面那个老干柴?” “您刚才不是说要心狠什么的么?” “我说我心狠的意思是...”元赐伸出手在张浪面前缓缓捏紧,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带师妹回流朱城去!让你再也见不到师妹!” 张浪:!!! 他想起来了,元赐之前就说过来中京是为了带沈静茹回流朱城的。 刚才说话的时候,他倒是忘了这事了! 这时他意识到,如果元赐不动手闹事,只是带娘亲的灵柩回流朱城的话,他似乎还真的阻止不了! 元赐有正当的理由,圣朝更不可能因为他或者宁国侯府去正面得罪流朱城。 他更是打不过元赐! “老舅,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张浪热情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想要带走我娘的灵柩,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嘿,你小子少威胁我!”元赐皱鼻道,“我要是想带走师妹,你连挡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你老爹来,我让他在边上乖乖等着,看着,他就得乖乖等着!” 张浪紧紧抿住了嘴唇,从唇间挤出声音问道:“我们谈谈条件吧。” 元赐嘿嘿笑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圣女归葬这是流朱城不成文的规矩,当然这个规矩是人定的,确切的说是城主定的。” “你只要接了城主的位置,那你就可以改了这个规定,师妹想葬在哪里,就随你咯。” “你看如何啊?” 第424章 现在,我才是流朱城主! 燃薪亲王在侯府门外等了快半个时辰。 正当他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元赐骂骂咧咧地就从侯府出来了。 “这死小子,端我的锅砸我的碗,我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早知道我就不和扯那么多了,真的是日了狗了!” “我呸!” “呵,堂堂流朱城主当街骂娘,这传出去可是要贻笑大方啊。” 燃薪亲王闻言忍不住笑出声道。 他认识元赐这些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元赐气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 “笑就笑,反正要传出去也是你传出去的,当时候我要是被人耻笑了,我就把你的黑料扒一扒,扔到黑市中高价出售,到时候你陪我一起被人笑的同时,我还能赚点钱。” 元赐翻着白眼道。 燃薪亲王:...... 算了,和这个天底下最大的情报贩子说这个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燃薪亲王换了个话题问道:“侯府的事了了?” “嗯。”元赐闷闷地应了声。 “那还是回东暖阁?” “回个鸟!” 元赐没好气道,“我现在就要离开中京了。” “这就走了?” 燃薪亲王有些意外地问道,“陛下可是给你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宴席呢。” “还吃个屁!我气都气饱了!” 说着,他就冲燃薪亲王潦草拱手道,“走了,有缘再会。” 说着,嗖一声就消失在了原地。 燃薪亲王皱了皱眉,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后,才开眼道:“真的走了?” 他还以为元赐是在说笑的,入城的时候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结果在中京留了不到一天就走,这很不合情理。 可他刚刚勾连了中京大阵,确实没有发现元赐的气息,看来是真的离开中京了。 燃薪亲王缓缓捋了把稀疏的胡子,随后看向了侯府方向:“公孙家的小子有点东西啊,竟然能让这个鬼见愁乖乖离京?” “好少年,圣朝代有人才出,好事好事!” 就在燃薪亲王消失在门口时,门房中的伍百里才松了口气。 “里叔不用这么紧张。” 伍百里一转身就见到张浪站在他的身后,起身行礼道:“世子,你这一回京就引来了这位,咱们侯府恐怕...” “不用担心。” 张浪找了张椅子坐下,转头就看到蔫头巴脑的八哥,“小八这次也受委屈了。” 随手掏了一颗丹药给八哥喂下后,蔫蔫的八哥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对着张浪叫唤:“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张浪眼角滑过一丝笑意,用手指头点了点八哥的脑袋,接着道: “接下来这段日子,侯府应该会消停一段日子,不过里叔你要忙了。” “世子,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 伍百里随即应道。 张浪抬眼凝视着伍百里却没有说话。 伍百里被张浪看着,心中被看得竟有些发毛。 张浪从小都没有半点身为侯府小主子的架子,对待任何人都是和和气气的。 可这一次回来,张浪给他的感觉,和以前真的有很大不同了。 片刻后,张浪才轻声问道:“里叔,我可以相信你吗?” 伍百里心中一震,他不知道张浪为何会突然这么问,转念一想,如今的中京,世子举目无亲,别无依靠。 本来公孙武峰在中京就没有什么朋友,还树了不少彼此不合的敌人,唯一的依仗就是宫里的那位。 现在公孙武峰不在,夫人又去了,侯府这重担就落在张浪一个人的肩上。 有此一问,倒也合情合理。 想到此,伍百里心中难免有些心疼,拱手正色道:“世子当然可以相信我。” 张浪“嗯”了声后道:“两件事,要拜托里叔。” “世子但说无妨。” “第一件事,就是查一查娘的死因。” “这个...我已经找人问过了,朝廷方面说的是...说的是夫人自戕。” 伍百里说到此处脸色暗淡。 “查一查吧。” 张浪还是继续道,“就算是自戕,也得有个逼迫的正主不是?” 伍百里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派人去一趟北境,帮我送一封书信。” 说着,张浪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伍百里,上面写着:公孙武峰收。 “这是,这是给侯爷的?” “是。” 张浪就说了一个字,随后道:“哦对了,娘的后事要重新操办,然后侯府的台阶要重新修缮,然后礼部那些赔偿你也要催一催。” “当然这些都是杂务,关键还是前两件。” 伍百里点了点头,一一应承了下来,随后又问道:“世子,元城主来侯府是......” “他现在已经不是城主了。” 张浪冷声道。 伍百里:??? 旋即他就看到张浪晃了晃一块玉牌。 伍百里一眼就看出这玉牌的不俗,惊讶道:“这是...” “这是流朱城城主的信玉。” 张浪淡淡道,“现在,我才是流朱城的城主。” 伍百里:!!! 饶是伍百里见多识广,可听到张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张浪,他早就笑对方吹牛皮不打草稿了。 流朱城城主,那是天下最精贵的位置之一了! 张浪见他惊讶的样子,摆手道:“里叔不用在意这些,这城主的名头,我拿来暂时也没有什么用。” 伍百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普天之下敢说流朱城城主的名头没用的也就世子一个了吧? “哦不对,有点用,要不是有这个名头在,元赐也会乖乖离开回去了。” “嘶,元城主,不对,元圣这么爽快离开中京,是世子您...” “他既然把这个名头给了我,那就得听城主的调遣,除非他不承认自己的流朱城的人了。” 张浪点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做这城主是福是祸,不过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走一步看一步吧。” “朝廷那边暂时不用担心,不用两天时间,我估计封官的旨意就会下来了。” 张浪揉了揉眉心,“先这样吧,我去给娘守灵了。” 伍百里目送张浪离开,心中那种微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如果说之前张浪给他的深刻印象是温和少年,现在竟有种老谋深算老政客的味道了! 第425章 张浪加九卿? 五日后。 中京城外。 两个乞丐一般的人出现在了中京城外。 两乞丐一看到中京城墙,顿时哭着抱做一团。 “二爷,咱们两个终于回来了!” “老梁,别哭,战场上你都没哭过,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更,更,更...呜......” 话还没说完,赵二就已经哭出声来了。 想想这两日的遭遇,赵二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个梦一样。 张浪三人当时走的着急,就将赵二和老梁两人扔在了原地。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个山寨里面! 本来这十几个山贼在他们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可偏偏元赐在弄晕的他们时候,禁锢了他们体内的玄灵之气! 圣境亲手下的禁锢,他们两个用尽了办法都没有冲破! 不仅如此,连他们的身体都因此没了充足的力气。 由此,他们两个就和普通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于是,在两人醒过来后,就成为了山贼的奴隶! 这帮山贼本来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大山贼,任由两人怎么说自己是中京的达官贵人,他们就是不信。 其中一个老农模样的山贼还说:“你们两就憋吹了!那些官人俺们见过的,县太爷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你说你们是中京的贵人,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旁边其他山贼一听就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而且他们还找到了其他的证据,比如两人身上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换洗过,看上去就像是擦脚布一样的衣物之类的,反正没有将他们的话真当回事。 两人在山寨中,说又说不通,打又打不过,逃还逃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下地干活——没错,这帮山贼竟然在山寨周围种田! 山贼当然不会有尊老爱幼的光荣传统,两人被他们当成牛马使唤,一天十二个时辰,起码要干上个八个时辰的活。 白天下地耕作,晚上端茶送水。 反正除了陪床不能干以外,山寨内的其他杂务他们全包圆了。 两天下来,两人的精神肉身遭受到了双重打击。 老梁倒还好,毕竟是战场上冲杀出来,以前在战场上也不是没有干过体力活。 可赵二不行,他从来都是动脑子的主,哪里干得了这样的重体力? 就在赵二以为自己要被折磨死在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两人趁着山贼下山剪道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可他们的储物袋都已经被山贼给拿走了,身无分文的两人只能一边乞讨,一边往中京赶回。 走了整整三天,他们总算是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中京城! 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后,就有把守城门的士兵过来驱赶。 “走走走,中京不许乞丐入内!” 赵二这两天属实被吓到了,被这么一喝,竟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老梁把脸一抹,骂道:“娘你的逼仔,睁大眼睛看看,老子是谁!” 老梁之前在中京守军中任过职,又长期在中京待着,在中京这一亩三分地,还是能刷脸的。 驱赶的士兵定睛一看,吓得赶紧单膝跪下行礼:“见过梁将军!” 赵二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对啊,都到了中京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神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既然回到了中京,第一件事就是报复! 元赐...这个报复不了! 那群山贼...和他们计较跌了身份,到时候派人过去送他们上路就行了! 那报复的首要对象有且只有一个! 赵二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三个字:“公,孙,默!” “哎呀,你别摸了!” 老梁这时候挥退了士兵,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朝他亮了亮刚从士兵手中“先填饱肚子再说,至于晚上要摸几次,二爷你说了算。” 赵二:...... 他还想呵斥两句老梁说他竟然没有脾气,可随即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响起,无奈叹了口气,任由老梁拉着进城,随便就找了家酒馆坐下。 酒馆小二见两个乞丐过来吃饭,正要赶出去,就见到一粒碎银子丢了过来,连忙换上一张笑脸:“两位爷,里面请,里面宽敞!” 两人也不要什么包厢雅座了,随便在大堂上找了张桌子坐下,一口气点了十几个硬菜以及十斤包子。 小二陪着笑脸道:“两位爷,这么多你们恐怕吃不了...” 话还没说完,一个银锭子又丢了过来。 见到银锭子,小二双眼放光,接过后点头哈腰道:“两位爷稍等,小的这就去给两位催菜去!” 不用一会,两人的桌前就先上了几道菜和一盘包子。 两人见到后,双眼绿光四射,二话不说就上手开吃了。 小二捧着第二盘菜品上来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被清扫一空了。 两人垫了个底,第二轮就慢上一些了。 老梁感叹道:“老子算是明白了,下次再吃不下饭的时候,饿自己两天就可以了。” 赵二呵呵干笑了两声,小声问道:“你听到了么?” 老梁一头雾水:“听到什么?” 赵二微微蹙眉:“边上可一直在说宁国侯府的事!” “啊?光顾着吃了,没怎么注意。” 老梁挠了挠后脑勺。 赵二无奈地横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仔细听着。” 老梁按照他的说仔细听了片刻后,轻吸了口气道:“不会吧?那小王八蛋难道怎么可能成了九卿之一?” 赵二脸色铁青,微微点了点头。 短短五天时间,宁国侯俨然已经成了中京的最大热点! 刚才老梁一听,附近几桌竟然都是在议论宁国侯府的事! 不过这些人说得稀碎,唯一有用的点,就是朝廷今日一大早,竟然给张浪加官九卿! 这他娘的... 赵二再次叫来了小二,示意老梁再给了一颗碎银子后,他接着问道:“他们说宁国侯府世子加官九卿,是怎么回事?” 又得了上次小二喜形于色,听到赵二问起,反问道:“两位爷不知道?这可是今日新鲜出炉的大事啊!” “把你知道的,关于宁国侯府这几日发生的事全部都说一遍。” “得嘞!”这恰好戳中小二的痒痒肉,就站在两人边上,将这几日宁国侯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事无巨细,添油加醋全部说了一遍。 半晌后,听完【小二评书】的赵二脸色更加难看的了。 老梁则是在边上连连咂舌:“我的天爷,这小王...呸,世子这么生猛么?竟然当街将诚意伯给活剐了?” 赵二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道:“朝廷竟然不追究,反而给加了个鸿胪寺卿?” 第426章 不就是捧杀么?(上) “当然得是鸿胪寺寺卿了。” 宁国侯府中,傅知年捋须笑眯眯道。 张浪皱眉看着手中的任职命令,有些头疼道:“傅相,这可是九卿之一...你这么草率合适么?” 鸿胪寺不是什么要紧衙门,鸿胪寺卿也不是紧要官员,可依然位列九卿,身份尊贵。 正三品的高衔,还能入朝议政——尽管没有多少人听——二十岁不到,这妥妥地重用啊。 张浪是料到朝廷会封官许愿,可是也没想到朝廷出手这么大方! 所以他甚至怀疑公孙武峰是不是暗中找宫中那位做了什么py交易。 “唉?本相怎么就草率了?本相这是知人善用!” 傅知年胡子捋得笔直,笑道,“当然,刚开始的时候,本相给你拟的是少卿。” 鸿胪寺少卿对张浪这个从来没有入过官场的年轻人来说也是个很高的官位了。 张浪轻笑道:“呵,那天你来侯府,就是为了告诉鸿胪寺少卿的任命吧?” “没错。”傅知年点头道,“谁知道竟然碰到了那事...不过,也幸亏有这事,不然你的鸿胪寺寺卿还定不下来呢?” 这就有些不好理解了。 张浪第二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当日他这么下傅知年的面子,怎么反而让自己的官变得更大了? 鸿胪寺少卿是非紧要衙门的副手,基本上政事堂商议确定后,就能用印任命,简单的说,给不给张浪这个官位,傅知年自己就能决定。 可鸿胪寺寺卿那是必须要得到圣皇的点头同意的! 也就是说,傅知年不仅没有记恨张浪当日下他脸面,还在沈修远面前帮他争取到了鸿胪寺寺卿这个位置? 这听着怎么有些魔幻呢? 傅知年笑道:“你不用如此惊讶,你现在手中的任命是加了政事堂、吏部以及陛下的大印的,绝对不会是假的。” “这我信,我就有点不信自己能胜任这个位置。” 张浪属实有点懵,这才接了流朱城的信玉,今日又要接九卿的官印。 俗话说月满则亏,盛极而衰,张浪本能地对这不断发生的“好事”有种说不出的抵触情绪。 能推则推,低调做人才是保全自身的不二法门! 傅知年当年不会给他推却的机会:“就这么定了,不用多说。” 张浪哭笑不得道:“我想知道原因。” “原因很简单,包括本相在内的几位都觉得你很适合做这鸿胪寺卿。” “几位?比如...” “儒圣公。”傅知年也没打算瞒他,“让你去鸿胪寺,这其实是儒圣公提出来的。” 张浪:...... 怪不得... “本相刚开始觉得还行,毕竟鸿胪寺清闲,能给你时间适应学习,不过从那日后,本相倒是觉得,不能只让你在鸿胪寺消磨日子,必须给你担上个担子才行。” 傅知年继续道,“本相不妨和你透露一下,接下来鸿胪寺可不只是个清闲衙门了。” 张浪干笑了两声:“那我多谢傅相了。” “谢倒是不用,为圣朝举贤,本相既不避亲,也不避仇,只看他能否胜任,这都是分内的职责。” 傅知年摆了摆手道,“不过本相还是想问一句,你什么时候能到鸿胪寺报道?” “这...” “你别和本相说什么守孝三年,陛下已经下旨夺情了,哎...处理完长公主的后事后,你就必须要到官了。” 傅知年没有和张浪商量的意思,而是直接给出了时间。 张浪无奈道:“我能不去么?” “不行。” 张浪;...... “对了,陛下还有个问题托本相问你一句。” 傅知年正色严肃问道,“陛下问:你既然回来了,长公主的丧仪就由你来操持,朕想知道,你要将长公主葬于何处?” 张浪没想到宫中那位竟然还记挂着这事。 之前沈修远答应让沈静茹葬入八贝山的事,张浪还很不满,现在对方竟然又问起了这事。 张浪沉声道:“回禀陛下,微臣准备将娘亲灵柩运往南疆安葬。” “南疆?”傅知年对这个回答也颇感意外,“宁国侯虽然是南疆起事的,可本相记得他并不是南疆人士,祖籍是在中州的。” 张浪轻声道:“这就不劳傅相挂念了,我自有主张。” 傅知年深深看了眼张浪后点头道:“此事本相确实不该置喙,本相只和你多说一句:在朝为官,还是要多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天是何颜色。” 张浪点头:“谢傅相教诲。” 说到这里,两人就算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话不投机就没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傅知年很干脆地告辞离开。 傅知年离去后,伍百里出现在了张浪的身边。 “世子,真被你料中了,朝廷竟然直接给你加官九卿!” 伍百里带着震惊道。 他之前还没把张浪的话当回事,没想到还真让张浪一语成谶了。 张浪看着任命书皱眉道:“我觉得有点古怪。” “鸿胪寺卿虽不如六部紧要,寺卿却是清贵之职,哪里古怪了?” 张浪摸着下巴轻声道:“我怎么觉得...傅知年这是在捧杀我呢?” “捧杀?不应该吧?傅知年在朝中的名声很好,他做参知政事后,即便是对政见不和的,也从来没有挟私打击报复,最多就是将人调离了关键位置。” 伍百里虽然不在朝中任职,但是中京是个鲜有秘密的地方,傅知年的为人他还是知道。 张浪紧锁眉头,伍百里说得也在理,可是傅知年这个举动实在太反人性了,难道他真的格局已经大到肚子里能乘船这种程度了? “听他刚才的意思,鸿胪寺接下来有什么紧要任务?” “难道关键点是在这上面?” 张浪想了又想,眼前信息太少,他能推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傅知年是捧杀还是有其他的打算,张浪就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回到中京后,他既然决定杀人立威,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实力,就是做好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了。 不就是捧杀么? 呵呵...... “里叔,这几日你有查到什么了么?” 张浪拿定了主意,转而伍百里道。 伍百里沉声道:“夫人的死...目前还没有其他的说法,当日在殿中的只有的夫人和陛下,并无旁人在侧,即便是内侍和宫女都被撤了出去。” 张浪神色不变,心中微微黯然。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此事在皇宫中发生,查起来难度肯定很大。 伍百里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查到了另外一件事。” 张浪刚低垂下的双目猛然抬起:“什么?” “夫人进宫之前,曾经写过一封信让刘斯送出府去。” “信?给谁的?” “这刘斯也不知道,信封上用的是朝廷官驿用的秘语。” “这封信在哪里?” “不知道。”伍百里摇头道,“信被御林军拦下,说是转送给了官驿,但是我去官驿查了,却没有这封信!” 第427章 不就是捧杀么?(下) 镇国公府。 酒足饭饱后回到此处的乞丐二人组坐在后院中泡茶消食。 从小二那边拿到的小道消息多少还是有些艺术加工的成分。 因此赵二一回来就让人给他送上了关于宁国侯府这几日的所有情报。 赵二看过一遍后,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嘴里不断絮絮叨叨。 “二爷,我看还是算了吧?” 老梁打了个饱嗝,小声道。 “算了?你我在那里受了两天的磨难,怎么就算了?” 赵二怒道,“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老梁心中嘀咕了句,文人就是小心眼...旋即劝道:“你看啊,公爷现在不在府上,你我要是擅自对宁国侯府动手的话,后果恐怕就难说了。” “哼,有仇不报非君子!” 赵二冷道,“公爷不在正好,少了些许顾忌,不会连累到他老人家。” “二爷...” “你不用再劝了,这次若是还让这小王八蛋在中京继续过得这么滋润,我赵二无颜再说自己是圣朝第一军师了。” 赵二抬手阻止老梁,随后见老梁叹了口气,转头就要走,寒声道:“你若是前往侯府通风报信,我连你一块收拾!” 老梁站定回头怒道:“你说什么话?老子生是公爷的人,死是公爷的鬼...我怎么可能...哎?” 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额了声道:“刚才那话好像有问题?” 赵二冷笑:“只要不让夫人听见没事。” 老梁:...... “反正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就算你在南疆说要将我赶出国公府,我也不认,等到公爷回来,我自己和他说去。” 老梁瞥了赵二一眼,“但是二爷,说实话,这事和人家没多大关系,禁锢我们的是元赐,虐待我们的是那几个山贼,人家中新丧,走得着急也是正常...” “住嘴!” 赵二再次喝止了老梁,警告道:“我警告你,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出国公府,不然的话,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老梁闷哼了声,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只剩下赵二在院子中对着情报专心致志地查看。 从现有的情报来看,张浪在中京风头一时无两,甚至连当街虐杀诚意伯的事,朝廷都没有追究。 不仅没有追究,刑部和大理寺竟然在三日之内给杜康仲定下了罪名,并且上报给了政事堂。 如此高的效率,世所罕见! 这就已经表明了如今朝廷的态度了。 赵二很快做了个初步的判断:想要报复,难度很高。 不过难度很高...并不意味着完全不可行。 赵二盯着其中一份情报的一行字看了半晌后,用笔在上面圈了一个圈。 另一边,沈静茹的后事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宁国侯府进入既忙碌又平静的节奏中。 圣朝也有法会,不过圣朝的法会类似于蓝星的和尚念经,是请一群专门做玄道研究的老学究来吟诵先贤经典。 这些老学究虽然修行境界不一定高,但是对于玄道经典的研究肯定是最深的。 从根本上来说,修玄是追寻天地世界的根本之道,坐而论玄才是玄修之士最本初的面貌。 即便是现在,也有一些玄修之士认为修玄不应该只追求境界和战力的提升,而是要更多去参悟寻找天地的本源大道。 还有一种说法,说自从圣朝建立之后,就再无圣王出世,便是因为放弃了大部分对天地本源感悟与追寻的缘故。 所以圣朝也特别设置了一个衙门叫悟元院供养了这一批老学究。 这些老学究可不是谁都能请得来,往日里只有皇家大事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可没曾想,张浪竟然请动悟元院中六十八位老先生! 这在中京又引起了一阵轰动,让那些世家大族是羡慕嫉妒恨全部占全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知道,宁国侯府放出消息说会给长公主一个非常隆重的丧仪,这个隆重是到哪种程度了。 礼部给沈静茹操持的和这法会一比,简直就是简陋得和路边摊一般! 之前礼部官员还在暗中说张浪在吹牛,说张浪懂个什么礼仪。 这下好了,一顿脸打下来,礼部官员集体告病在家了。 这时,还要去上朝,他们实在是丢不起这人。 城外草庐。 傅知年连连苦笑道:“纪公,你说他是怎么请动这些老先生去的?” “这个老夫怎么知道?” 儒圣公摊手道,“这些人,连老夫去都是被鼻孔对着的,反正老夫是请不动他们的。” “啊?晚辈还以为是您帮忙...” “你少来套老夫的话。”儒圣公打断了傅知年的话,“就算他来找老夫帮忙,这个忙老夫也帮不了,悟元院是什么样的存在,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端滴是不屈不淫不移的铜豌豆,老夫是想不出来有什么能让他们愿意帮忙的。” 傅知年干笑了两声接着道:“他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张扬了些?” “是张扬,非常张扬,张扬得老夫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儒圣公微微颔首。 傅知年叹气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如此高调,晚辈怕...” 儒圣公却眯眼笑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此事一出,京中再没有人说到他担任鸿胪寺卿之事了么?” 傅知年一怔,旋即清吸了口凉气! “老夫问你,你让他做这个鸿胪寺卿,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儒圣公继续问道。 “这...还是瞒不过纪公。”傅知年犹豫了下,还是承认了,“当街格杀伯爵,还逼着晚辈补上程序,晚辈实在...嘿,只是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你呀...”儒圣公摇了摇头,“你看,现在你的捧杀和此事相比,就如同溪流之水冲上了大江河流,已经被化于无形咯。” 傅知年却双目有神道:“如果是这样,那晚辈推他做这个鸿胪寺卿就更没有错了!” 第428章 风雪送!(上) “夏先生,商先生,周先生,这几日辛苦几位了。” 这日傍晚,宁国侯府中,张浪正对着三个苍髯老叟拱手行礼。 正是悟元院中资格最老,辈分最大,号“比贤三皓”的三个老人。 三个老人大半辈子都在悟元院中,极少出来,算是中京最难请的几个人之三。 这次三人一起到齐,所以才会在中京引起了这般大的轰动。 三个长相各异,但是一般干枯瘦弱的老人同时回礼:“不辛苦,世子孝心可嘉,老朽等不过是帮个忙而已。” 张浪笑道:“晚辈知道诸位先生不喜宴请,今日也就不留诸位了。” “哈哈哈,世子果然是个妙人,老朽在中京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如世子一般的年轻人的。” 居中的夏老捋须笑道,引得旁边两位连连点头赞同。 他说这话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纯粹发自内心。 他们几十人在侯府这几天时间,比起之前去往其他地方要舒心太多了。 张浪给他们提供的食宿,每一样都到他们的心尖尖上。 想起之前张浪去悟元院请他们时,他们还那般勉强没有给好脸色,三人同时暗了声惭愧。 张浪再次拱手行礼:“夏老谬赞,答应诸位的东西还有一些谢礼,晚辈已经都安排人事先送到了院中了。” “谢礼?你这就...” 商老闻言眉头微皱,刚想训斥两句,就被夏老捅了捅胳膊。 商老微微一震,随后明白了老大哥的意思了,连忙笑着改口道:“你这就见外了。” “正是因为不见外,晚辈才敢送上这一点谢礼。”张浪微笑道,“不然以前辈们的高风亮节,怎么能收下一个外人的心意呢?” 三个老人同时笑道:“哈哈哈,世子此言甚是有理。” 三人也不客气,和张浪说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了。 侯府门前,张浪早早就准备好了二十多辆牛车,一字排开。 这些牛车看上去简朴至极,连驾车的车夫都像是从田间刚出干完活一般。 以三皓为首的老先生们先后上了牛车,车队才缓缓开动。 为首的牛车中,三皓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满意。 “大兄,刚才若不是你拉着,在下怕是要犯大错咯。” 商老靠在蒙着粗布的靠背上,话刚出口,就忍不住舒服地呻吟出声:“呼...好舒服。” 其他二老也是一脸享受地靠坐着,感受着腰间背部无所不在,软软弹弹,全方位支撑带来的放松感。 岁数最小的周老闭着眼睛道:“二兄,你是平日里对人决绝惯了,也是正常。” 夏老跟着道:“二弟说得是,正常。” 商老轻出了口气:“嘿,这个腰靠怎么会如此舒服。” “这几日你难道还没有习惯么?”夏老眯眼笑道,“此子润物无声之术,老朽等也是首次见到。” 其他二老纷纷点头。 他们悟元院向来以俭自律,以苦为先,最见不得那种锦衣玉食的场面。 遍地都是世家大族的中京,最不缺的就是锦衣玉食。 三个皓首老人,乃至整个悟元院都不肯轻易出门根本原因是怕自己被这中京的繁华迷了眼,乱了心,到时候再没有办法全身心投入到枯燥的悟元修行中。 没想到,这次他们因为张浪给出了三十六本古籍孤本去了宁国侯后,张浪给他们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菜是四菜一汤,青菜豆腐,可和他们平日里吃的却大有不同。 青菜还是那个青菜,豆腐还是那个豆腐,可给人带来的愉悦感完全不同。 他们住的是宁国侯府下人居住的偏院,房内的陈设也简单到极致。 被单是粗布缝制,椅子也是块有弹性的布帛与铁架子制作而成。 可偏偏这被单盖在身上贴身柔软,椅子更是坐起来无处不舒服。 加上随手可以拿起来的各色书籍,虽然不是什么珍奇孤本,却囊括了许多野史轶闻,再泡壶房间中看上去干枯发黑的粗茶... 舒坦到了极点! 他们来之前的担心不仅烟消云散,反而越来越喜欢张浪对他们生活上的安排。 没有锦衣玉食迷眼,却让生活体验上升了数个层次,简直是绝了! 于是短短几日时间,他们和张浪的关系就变得亲近起来。 夏老之所以没有拒绝张浪附带的谢礼,正是他相信这位看上去年轻的世子绝对会给他们不一样的惊喜。 周老轻声道:“大兄,二兄,以我之见,整个中京,唯独宁国侯府你我日后可以多多走动。” 夏老和商老对视了一眼,赞同道:“我们与三弟的想法一致,去别处,我等会失了初心,可去宁国侯府,我等依然还是我等。” “哈哈哈,正是!” 三人在牛车上,丝毫没感受不到石板路传来的颠簸和震动,开怀大笑。 张浪送走悟元院一行人后,再次回到了灵堂前。 这些日子,他除了应付必要的事情以外,其他时间全部都在灵堂外,吃睡也是。 刘斯见到张浪来了,赶紧上前道:“世子,明日就要出殡了,该忙的都已经忙完了,您回去休息吧。” 张浪盯着灵堂道:“不必了,我在这里就行。” 刘斯眼中满是心疼:“世子,您这样...夫人,夫人在天之灵知道了,定会心疼坏了。” 张浪缓缓将视线转移到了刘斯脸上,浮上苦笑道:“刘叔,娘...她不会有在天之灵的。” 就这一句,让刘斯好不容易退了些的悲痛再次涌起,当即抹泪道:“夫人她...哎......” “刘叔,你去歇息吧,明日出殡,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操劳。” 刘斯深深看了张浪一眼,叹了口气,行礼后退下。 刚出内院,就碰到了过来送菜的两个丫鬟。 两丫鬟拦住刘斯小声问道:“管家,世子还是不肯回房么?” 刘斯摇了摇头。 丫鬟着急道:“你倒是劝劝啊,这些天越发天寒地冻的,世子若是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张浪从小身体就不算很好,小时候生病除了沈静茹,就她们两个陪护得最多。 看到张浪这没日没夜地在灵堂外守着,两人都还把张浪当成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担心坏了。 “实在不行,让世子去灵堂中守着,总好过在灵堂外生生受冻。” “就是就是,管家,你回去再劝劝。” 刘斯低眼叹气道:“你们两个难道还不明白么?” 两丫鬟:“明白什么?” “世子...这是在罚自己呢。” “啊???” 刘斯面对两人的惊讶,没有再说话,只是不断摇头走开。 两丫鬟对视了一眼,小心端着餐盘到了内院门口。 抬眼看去,张浪一身单衣,对着灵堂笔直站着如同一尊雕塑一般。 两人看着张浪的样子,一时间不由有些出神。 当年那个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喊着“姐姐”的小肉团子,如今也已长大成人了。 可惜...夫人却看不到了。 这时,几点白色落在了张浪的发上。 两人同时道: “下雪了!” 张浪缓缓抬头看向天空。 一场急雪扑面而来。 他轻声道:“娘...你看,又下雪了。” 第429章 风雪送!(下) 中京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一夜之间,满城覆白。 今日,长公主出殡。 这满城的白雪来得恰如其时。 沈修远还在病中,让内侍到政事堂宣布:今日停朝。 傅知年送走了内侍,背手道:“都去送送吧。” 政事堂中,除了依然在告病的邰追贤全员到齐,听到傅知年的话后,众官员各自对视了一眼后,拱手称是。 不一会,整个中京的衙门几乎同时收到了停朝的消息,屁股还没坐热就从衙门中出来了。 不过他们出来后都没有回家,而是三五成群地往宁国侯府方向赶去。 无论之前和宁国侯府有没有交情,有没有仇怨,陛下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 他们若是不去送这最后一程,那就是撕破脸皮了。 在中京,脸皮是顶重要的。 诚意伯为何死得如此凄惨朝廷却没有追究,甚至朝中没有一家出来给他说话,就因为诚意伯丢了这层脸皮。 宁国侯都已经将签好的生死状送到府上了,而且并没有杀了杜晓山,这已经给足了诚意伯府脸面。 可他却硬找上了宁国侯府,结果不仅连大门都没进去,甚至出言辱骂已故的长公主。 这就是给脸还不要脸了。 若是狄悠还在中京,兴许会在半路拦下杜康仲,即便没有来得及,也会用另外一种方式给杜康仲擦屁股。 可狄悠不在,杜康仲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城外草庐中。 儒圣公缓缓睁开了眼,他起身走到了床前,轻轻拍着还在昏迷中的沈颂英道: “莫急莫急,徒儿你还没到醒来的时候。” 刚刚似是有动作的沈颂英再次安静了下来。 儒圣公直起腰,轻叹了口气:“于情于理,老夫也得走这一趟,徒儿啊,你的心意老夫定会帮你带到的。” 旋即,儒圣公便消失在了草庐中。 与此同时,宁国侯府,大门敞开。 随着一声呜咽的号响,出殡的队伍慢慢出了大门。 大雪纷飞,随风迷眼,已经到了街道两边等候多时的官员们忍不住轻轻抹了把眼角。 这看上去就像众人都在擦泪一般。 张浪走在灵柩边上,扶棺而行。 他没有去看两侧那些官员,神色木然地行走。 这时,旁边有人轻声道:“恭送长公主!” 随后,众人跟着齐声道:“恭送长公主!” “呜——” 号声再起。 冬雪中静寂的中京在号声中,越发苍白。 出殡的队伍走过,那些官员便跟在了队伍后面。 从宁国侯府到南面的广阳门,一路走来,后面送殡的队伍便越来越长。 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队伍就有一里长了。 中京的百姓今日都得了里正的关照,乖乖待在家中,只能从窗户微微开启的缝隙中,看着堪比圣皇过世时的送葬队伍。 这时,街道前方出现了一行拦在街道中间的队伍。 出殡的队伍缓缓停下,张浪眯眼看去,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 那队伍为首竟然是二皇子,沈钧钦。 他身后的是扛着几个大箱子的御林军。 沈钧钦此时也是着素绕麻,和张浪这个表兄弟目光短暂交汇后,他朗声道: “陛下圣谕!” 四字一出口,众人都跟着缓缓跪下。 除了抬棺的力士,以及扶棺的张浪。 沈钧钦深深望了站着如同标枪一般,手不肯松开灵柩的张浪,以四平八稳的声音宣读了圣谕。 圣谕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表达了对沈静茹的哀思,以及对宁国侯府的一些赏赐。 赏赐超过了正常长公主的规格,那些在后面跟着的官员听了都不由咂舌。 念完圣谕后,沈钧钦快步到了张浪跟前,亲自将圣谕黄绸交到了他手中: “表弟,节哀。” 张浪单手接过圣谕,转手交给了一旁的刘斯,淡淡点头回道:“谢圣皇陛下隆恩,谢二皇子。” 沈钧钦还想说什么,张浪就轻声道:“继续前行!” 沈钧钦眼中闪过一丝不可言喻的光芒后,还是退到了一边。 跟随他过来送赏赐的御林军也退到了两侧,沈钧钦单膝跪下,恭声道: “侄儿恭送姑姑!” 这一声姑姑,倒喊得情深意切。 等到这一里长的队伍走过之后,沈钧钦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深深望了眼那些跟着后面的官员,转身往皇宫去了。 队伍继续前行。 这时那些【被逼着】来送出殡的官员们心中那一丝丝的怨气也都消散了。 之前他们见礼部如此为难宁国侯府,宫中都没有什么表示,还以为宫中对宁国侯府就是如此冷淡的态度。 可张浪回来之后,经过了这几日时间,特别是刚才那超规格的赏赐,以及二皇子那一声姑姑后,他们总算是明白,沈静茹这长公主的身份可以十成十的坐实了。 那态度就必须要端正一些了。 风雪愈急,他们反而愈虔诚。 走到一半时,五十步之内已经不能视物。 这时,前方的队伍再次缓缓停下。 后面的官员隔着一里地看去,只能看到街道前方有一道人影。 就一个人,没有其他。 众官员心中大惊,这个时候,谁竟然会挡在出殡队伍前方。 而当这道人影越来越近时,他们从大惊,变成震惊! 那道人影,竟然是儒圣公! 第430章 一出好戏! 连儒圣公都亲自来送行? 这... 后面跟随的官员全部愣在了当场。 儒圣公在中京是什么样超然的位置,没有人不知道。 除了圣皇驾崩,他还从来没有在哪个人出殡的时候送行过。 队伍中的伍百里迎上前去,只是对纪不愠深深一拜,没有说话。 纪不愠肃容道:“老夫来是替人送行,伍将军莫要多礼。” 说着,他的目光越过了伍百里看向了灵柩边上的张浪。 张浪神色怆然疲惫,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几乎心力交瘁。 纪不愠轻叹了口气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为兄没有其他可送,只有一篇悼文而已。” 说着,他轻轻丢出了一块玉片,又冲着灵柩深深鞠了一躬。 玉牌在半空中轻轻炸开,随后,纪不愠浑厚悲痛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响起 。 “呜呼痛哉,公主仙去,闻此讣音,心如刀割,哀痛之情,难以言表。” “哀哉!斯人已逝,音容犹在,忆往昔音容笑貌,今则阴阳相隔,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 悼文洋洋洒洒近千字,在纪不愠略显苍老哀伤的声音缓缓念来,在风雪轻啸之中,愈发悲怆。 众人听得出了神。 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儒圣公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时,张浪朝着前方单手还了个礼,让队伍继续前行。 在街边上一处房屋哥的阁楼中。 “二爷,你看看,这连儒圣公都来了,你确定还要继续?” 昏暗的阁楼中,只有临街的窗户开出了一条缝隙。 缝隙透出的薄光照在两人脸上,看上去就像在他们脸上划了一刀似的。 “儒圣公来不奇怪,我没想他竟然亲笔写了悼文,还亲口念了出来!” 赵二轻吸了口气道,“这是一个长公主能享受的待遇?” “所以啊,不行还是算了吧。”老梁在边上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看啊,宁国侯本来和陛下的关系就很密切,公爷面对宁国侯府都是一退再退,一忍再忍,现在就更不得了。” 他挪了挪身子,接着道:“悟元院那些个老不死的,竟然都被公孙默给请动了, 现在连儒圣公都来了,就咱们两个...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赵二冷笑道:“呵呵,不仅如此哦,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儒圣公对着公孙默的自称?” 老梁一愣:“什么?” “他对公孙默以兄长自称。”赵二沉声道,“按辈分算,儒圣公可是他的祖父辈。” “啊!” 老梁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儒圣公刚才那一句为兄,深吸了口凉气后道,“那二爷咱们还不快走,这个时候,这个场面,他还有这一层关系,继续的话真的会出大事的!” “是会出大事呢。”赵二道,“我就怕事不够大,现在看来,这事会大到没边了。” “你既然都知道...” “我要的就是大事啊。”赵二发出古怪的狞笑,“事越大,到最后能汇聚出势也会越大!到时候,吞没的不仅仅是公孙默,甚至连宁国侯府都会被一并吞去!” 老梁看着他狰狞的笑容,在昏暗中如同魔鬼一般,忍不住又往边上挪了挪道:“二爷,你怕不是疯了吧?这是在中京,不是在北疆,国公爷还不在,到时候真出事了,没有人给咱们兜底的!” 赵二狠声反问道:“要什么兜底?你我摘得干干净净的,肯定不会算到我们头上来。” 见赵二如此自信,老梁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等着吧,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赵二轻轻关上了窗缝,阁楼内彻底陷入黑暗中! 片刻后,出殡的队伍到了广阳门前。 众官员见到高大的广阳城门后,不由松了口气。 送到这里,他们就能各回各家了。 这冰天雪地,大雪纷飞的,能在家中围炉煮茶总好过冒雪前行。 他们穿的官服单薄,又不敢催动玄灵之气来抵御严寒,走到这里的时候,手脚都冻得有些发麻了。 城门口把门的士卒早早将城门打开,并且远远退走了。 过了护城河上的石桥后,前方便是官道了。 此时的官道也早被清过了,看不到一个入城的人影。 就在张浪扶灵即将进入城门洞的时候,突然两道人影从边上闪了出来。 随后,就听到噗通一声,两人就直接跪在了灵柩跟前! “世子爷,求求您了,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 凄厉的哭嚎声紧跟着响起。 张浪抬眼一瞧,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半拉大的孩子。 妇人身上穿的寒酸,脸相却珠圆玉润,在脸上擦了些黑灰。 小孩子也是如此,穿着布衣,可那圆嘟嘟的脸盘子一看就是待遇极佳。 张浪看到两人,脸色冷了两分。 没想到,今天还真有人送上门来找死。 “我家老杜尸骨无存,现在家也被抄了,我们母子两人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妇人不等张浪开口,接着哭嚎道:“世子你行行好吧,高抬贵手,你看我儿子已经两天没有吃过干粮了,再这样下去,孩子可就要夭折了。” 说话间她悄悄地拧了一下孩子腰间的肥肉。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声炸响。 “哇!我好饿啊!哇!我要吃馍馍!” 小孩子的哭声中气十足,一点没看出来哪里有饿到了。 后面的官员们这下总算是认出来挡路的是谁了,竟然是诚意伯的现任夫人! 至于为什么要强调是现任,是因为诚意伯府的夫人已经换了不下十五任了。 这在中京也是一桩笑谈。 这出殡的庄严气氛,被这两母子一闹立时荡然无存。 后面跟着的官员虽然不敢窃窃私语,却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张浪微微蹙眉,不用他开口,在前面的刘斯已经快步到了妇人跟前,冷声道: “杜夫人,此时此地岂是说这些的时候与地方?” 杜夫人抹了把眼泪,脸上的黑色花了一片,哭嚎嗓说来就来: “此时不说,什么时候说?杜家全家上百二十口人眼看着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我若不来给世子求个情,难道真的要等到府上尸横遍野的时候,才叫时候?” 刘斯厉声道:“你们杜家的事自有朝廷定夺,来找我家世子是什么意思?” “你说得轻巧,中京是什么地方,难道您不比奴家我清楚?”杜夫人一句顶着一句,丝毫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现在中京谁不知道宁国侯世子风头无二,不仅封了爵位,还加了九卿,我家老爷得罪了宁国侯府,我们连收尸都不敢,到现在我老爷那破碎的尸身还在义庄中躺着呢,谁还管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死活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拔高了音量,捶胸顿足嚎道: “老爷啊,想你为圣朝出生入死三十多年,临了了连个葬身之所都没有啊!” “我们跟着您吃了半辈子的苦,好不容易能在中京享个清福了,你就因为心疼那点银子就被人给碎尸万段了啊!” “你在战场上,刀山火海,枪林箭雨都过来了,没想到在圣皇脚下被人给当街格杀了。” “您这一去,让我们娘儿几个怎么活下去啊!奴家,奴家都想跟着一起去算了啊!” ...... 这哭嚎声痛彻心扉,句句泣血,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听到,肯定会对杜康仲生出同情来。 不过就算是那些官员多少知道点内情,听到的时候也难免有点唏嘘。 刘斯这时话也插不进,上手拦又不好用强,只能看向了张浪。 张浪心中冷笑。 他也不和杜夫人多废话,对旁边的两个家丁使了个眼色,两家丁就从从两边朝还在哭嚎的杜夫人包了过去。 张浪轻声道:“不要伤了性命就行。” 紧接着哭嚎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惊叫声: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拉我!” 旁边的小娃儿也哭喊道:“你们不要动我娘!” 一边哭一边拍打着两个家丁。 不过杜夫人母子两人都是普通人,在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面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张浪看着被顺利拉开了母子,微微摇头。 还以为他们找来这两个货色还有什么安排呢,原来就只是来恶心一下自己。 杜康仲一家并不是没有其他人了,他那些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随便出来一个都比这两母子有用。 要是动手的话,还会让张浪头疼一下。 可这两个... 好像除了哭诉和说些废话以外,并没有其他用处。 杜夫人母子被拉开后,道路也空了出来,张浪示意继续前行,就听到“啊呀”一声。 其中一个家丁忽然痛呼一声。 张浪转眼看去,就看到那胖小子正像条小狼狗一样,一口咬在了家丁的手腕上! 那个家丁拉着杜夫人的手不由松开,杜夫人趁机挣脱了出来。 她刚要说话,忽然身体微微一震,脸上的惊恐之色迅速褪去,旋即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指着那刚要扑上来的家丁吼道: “你别过来!” 家丁哪里会怕她手中这巴掌长短的匕首,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逼近过来。 杜夫人突然转过身,正对着张浪厉声道: “公孙默!你残害圣朝忠良,还要对我等赶尽杀绝!” “我杜家满门哪怕是死也要向你追讨这一场血债!” 这两声厉喝,和她之前的气质截然不同,竟然有股子狠厉的味道! 身上更有一股子气势散出,连那个逼近的家丁都缓下了脚步。 张浪眯了眯眼,觉察到了哪里不对,正要动手,却听到杜夫人仰天大笑: “哈哈哈,夫君,奴家生无所恋,随君去也!” “我与你在天上,同看这公孙默头悬曹市!” 手中的匕首突然调转方向,在脖子上狠狠一拉! 就听到一声利刃破开布帛的声音,杜夫人喉间就多出了一道恐怖的伤口! 鲜血从伤口中疯狂涌出,将她身前的白雪尽数染红! 刚松开嘴的胖小子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娘自杀在自己面前,一时间被吓傻了。 直到杜夫人的身体缓缓软倒在地上,身下白雪皆红时,胖小子才“哇”一声哭了出来: “哇!娘!娘!!”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让众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杜夫人竟然如此决绝,自戕在了城门边上! 中京的官员们终于忍不住开始低声交谈。 当然他们不敢对宁国侯府说三道四,多数是在对杜夫人之死表示同情,同时摇头叹息。 诚意伯好端端一家人,最后真闹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确实也让他们唏嘘。 张浪面无表情地看着杜夫人的尸体以及哭成泪人的胖小子,对刘斯道:“安排人送去杜府,同时......” 最后一句他说得声音极低,刘斯听了连连点头称是,叫上几个家丁扛起了杜夫人的尸体,再叫了两人抱起了胖小子,快步离开了现场。 张浪看着地面上那朵巨大的血色花朵,眼中尽是冷色。 有些人要找死,那就不能怪我了。 “出城。” 张浪并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一声令下后,出殡的队伍便缓缓从城门通过,正式离开了中京城! 中京的众官员送到这里也就停下了。 再送出城的话那就太不合规矩了。 他们规规矩矩地拱手相送,等到出殡的队伍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才直起腰来。 旋即城门口就成了菜市场。 今日他们是看了一场好戏,早就忍不住想要【交流】一下。 憋了一路,着实把他们给憋坏了。 这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完全顾不上越来越大的风雪。 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赵二和老梁隐隐露出了半个身子。 “二爷,你这一手恕老梁我愚钝,这完全看不懂啊?” 赵二冷笑道:“你要是看得懂,这军师的名头不就落到你头上了么?” 他看着漫天的飞雪,嘴角忍不住勾起: “两个月时间,足够了。” “等他回中京之时,便是他身败名裂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