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玫瑰》 第1节 ?  《娇养玫瑰》 作者: 兔爷不吃辣 简介: 白切黑爹系男友x苏绣非遗娇娇小白兔 秋城人人皆知苏北林家喜得了位小公主,林家老爷子翻遍了《诗经》给小孙女取名林纯熙。 林纯熙在家族的羽翼保护之下长大,从未在外界露过真实容颜。 媒体谣传,这位小小姐生得丑陋不堪,林家才遮掩着她的身份,从不在大众前露脸。 直到一次某大学举办的中外设计系大赛,大屏幕实时滚动播放比赛进程。 林纯熙端正的坐在桌子前,水蓝色的旗袍衬得身段窈窕娇柔,古典鹅蛋脸,长发柔顺的飘落几缕,正在低头一针一针的做着双面绣。仅仅窥见侧颜就惊为天人,倾国倾城。 后来微博有人匿名爆出来,她是国家级非遗项目代表人,刺绣世家林家的单脉传人,林纯熙。 身份一出,众人哗然。 - 宋家掌权人宋知亦,男人生得一副好皮囊,矜贵斯文,俊美宛如谪仙。 却因掌权宋家产业后雷厉风行杀伐果断行事作风令人闻风丧胆。 世人都知,宋知亦爱猫,却不知他不是爱猫,而是独独宠爱那只布偶猫。 - 媒体爆出一张照片,男人身材高大英俊,黑色的衬衫勾勒着颀长身形,袖口半敞,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猫咪柔软的下巴,低头用唇瓣碰了碰它的耳朵。 男人高大的身形和小巧的布偶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久,某某公众号发出一段视频: 视频里,相同的地点,向来不近女色禁欲至极的男人将退无可退的小姑娘拢在怀中。 男人轻笑,垂眸,指尖探上她微红的耳尖。 “宋太太耳朵都红了,帮你揉揉?” - 后来林纯熙才知道,他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将她一步步诱入的陷阱。 是他亲手为她织就的天罗地网,挣不开,逃不掉。 白切黑爹系男友x苏绣非遗娇娇小白兔 #腹黑老狐狸是怎么把老婆骗到手的# “他的小姑娘,逐渐成长为有他三分风范的模样,矜贵自信,坚定果敢。” “我敬先生似檐上雪,盏中月,茕茕孑立,皓胜宵烛,仅仅窥探一隅,于我而言已是奢求至极。” 排雷: 1.he结尾 双初/双洁/年龄差七岁/爹系男友 2.古早文学!主角三观不等于作者三观 3.女主就是无敌美 4.觉得设定奇怪的看别的文去,不接受您硬杠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纯熙,宋知亦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白切黑爹系x苏绣非遗小娇娇 立意:打造幸福美满人生 第1章 喵喵 秋城,天色渐渐破晓。 晨曦给卷云描摹上一层金边,鎏金色第一抹晨光洒进窗棂上,透过老式的格子窗落进来。 古香古色的少女闺房,胡桃木大床上,少女酣睡得正香,鹅黄色的软被踢到一边,乳白色真丝睡裙软趴趴地包裹着雪嫩的胸脯,半截莹白纤细的小腿耷拉在床边。 晨光落在林纯熙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再往下,琼眸玉唇,仅仅窥见侧颜便惊为天人。 太美了,像是浸泡在月光里轻颤的白玫瑰,含苞待放。 林嫂进门时便瞧见这样一副美人酣睡图,饶是她一把年纪了还免不了被惊艳到,更别提这样一张脸要是被外人看到,该引起怎样一场争夺的腥风血雨。 林纯熙被关窗的轻微响动吵醒,纤白的小臂撑着上半身坐起来。 林嫂听到后面的声响,转过身,对上女孩带着惺忪睡意的杏眸,湿漉漉的,小猫一样惹人怜爱。 “抱歉,吵醒您了。” “不碍事的。”林纯熙起身,真丝裙摆银白色的月光一样顺着她的动作流淌。 林家老宅在远离秋城闹市的郊区,宅子是中式建筑,古香古色,背倚长云山,山脚临湖。 林纯熙站在窗边慢吞吞地穿上外套,清晨的栖燕湖上笼罩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带着凉风习习。 “林小姐,早餐我给您端上来了。”林嫂将小厨房做的早点一样样摆开在小桌上。 林纯熙换好衣服,细软蓬松的长发被她扎了俏生生的高马尾,像是小松鼠的尾巴,闻言,她几分奇怪道:“今早不在餐厅用餐吗?” “楼下来了客人,说是老爷子之前的老朋友了。”张嫂俯身将梅花陶瓷的小蛊为林纯熙掀开盖子,金丝蟹粥丝丝缕缕的香气弥漫过来。 日头上来了,三伏天夏日燥热,林纯熙简单吃了几口早餐就要下楼去。 张嫂急急忙忙地跟上,“小姐,您的面纱没带。” 面纱用的是蚕丝线手工苏绣,外乳白内鹅黄,两侧挂在耳弯上,遮住少女惊为天人的容颜。 之所以带面纱下楼,是因为楼下来了客人。 客厅里,茶香袅袅。 林老爷子爽朗的笑声传来:“还是和老朋友一聚心情舒畅。” 谈笑间,林老看到从木质楼梯上缓缓往下走的林纯熙,笑着招了招手:“熙熙,过来叫人,这位是你宋爷爷。” “宋爷爷好。”少女的声音温婉清脆宛如黄鹂鸟。 宋书抬眼就看到林纯熙一袭鹅黄色的旗袍,白色小披肩。 水灵灵地像株含苞待放的月见草。 “这么多年不见熙熙都长这么大了”宋书笑眯眯地点头,视线落在鹅黄色的面纱上,眉心一蹙,长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好好的一个姑娘当时怎么就毁容了呢。” 林纯熙出生时,秋城人人皆知苏北林家喜得了位小公主。林纯熙的名字出自《诗经》“於铄王师,遵养时晦,时纯熙矣,是用大介。”,是林老爷子几乎翻烂了字典取的名字,足以可见其对小孙女的宠爱。 林家是苏北苏绣世家,林家奶奶更是非遗文化继承人。 林纯熙从小就被养在林家老宅,更是被当做苏绣继承人来培养。 却不想,林家这门绣工被苏北苏家盯上,想将苏绣往商业化发展,林奶奶不同意,亲自去苏北同苏家交涉却被彻底软禁在苏家。 为了赚钱,苏家的手又伸向了林纯熙,半强迫着林老爷子订下了苏家少公子和林纯熙的娃娃亲,并允诺,等林纯熙二十岁时,嫁给苏家少公子,他们就放林奶奶回家。 林老爷子为了护住这个孙女,在林纯熙十二岁那年,放出消息谎称苏北林家小小姐曾被毁容,生得丑陋不堪,从来不在大众媒体前亮相。 苏家得知消息,将婚期放缓到大学毕业,林纯熙这才能平平安安地上学读书。 “对了,老林啊,我记得纯熙和苏家老大的婚约定在明年。”宋书想到了什么,眉心紧蹙着,“我前阵子听说苏家老大最近几天就要来秋城,是不是因为这事儿?” 随着宋老爷子的一番话,客厅的气氛凝固下来。 林则诚长叹了口气,越看坐在旁边的林纯熙越舍不得,老人眼眶微微泛红。 他这一把老骨头了,拼了全力,老伴儿和孙女儿都没能护住。 “爷爷,您别担心。”林纯熙坐在林老身边,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船到桥头自然直,苏家总不会吃人的,到时候,奶奶就能回来了。” 孙女懂事地让人心疼。 林老爷子说不出来话了,别过头去,抬起手背飞速抹了一下眼睛。 林嫂端来小厨房做的点心,一样样摆在茶几上,摆完,经过林老爷子身边时凑近准备小声说话。 “没外人,就在这儿说吧。”林则诚摆摆手。 “刚刚门口的安保打电话说有辆苏北拍照的车上山了,估摸着十几分钟人就应该到了。”林嫂垂眼道。 竟然来的这么快? 饶是林纯熙也吃了一惊。 “老林你别着急。”宋书慢条斯理的拿起旁边沙发上的手杖,“我这个身份倒是不方便见苏家人,我就先告辞了。” 他缓缓撑着手杖站起,站得费劲儿,旁边的林嫂上前要去帮扶着,被宋书摆摆手。 老爷子缓慢地站直,笑了声:“纯熙丫头跟着爷爷走吧。” “爷爷这把身子骨老了,却还是护得住你的。” “让纯熙丫头跟我走,坐我的车下山,跟苏家那豺狼虎豹撞不上。” “老宋,这可使不得,苏家那群人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咳咳咳......那是群要吃人的东西啊。”林则诚也急了,起身就要拦人。 “老林你就放心吧,我们宋家那小子前阵子刚刚回国,在秋城呢,我把纯熙送到他那儿避一避。”宋书哼笑了声,手杖往地上重重一戳,“苏家吃人,能和我家那小子比么?也得看看他们家惹不惹得起。” 林则诚沉默了。 他知道宋书说的是他家的掌权人,宋知亦。 稳坐宋家第一把交椅,因掌权宋家产业后雷厉风行沙发果断的行事作风令人闻风丧胆。 第2节 现在,唯一能护得住林纯熙的。 似乎只有这一条路。 林纯熙跟着宋书从老宅后门往外走。 穿过花园时,她看到不远处从前门缓缓进来的男人。 隔得太远,模模糊糊只看到颀长的身高以及规整阔挺的白色西装,掩映在绿叶之间,皑皑如天上雪。 男人似乎有所察觉,眼皮一掀,犀利的目光笔直地朝林纯熙这边看过来,吓得她心口一跳,快速低下头,捏紧了衣角跟着宋书上了车。 苏家带来的保镖立在老宅门外,足足两排。 这架势,显然是做好了就算绑也要将林纯熙绑去苏家的准备。 为首的一个保镖斜觑了一眼宋书他们的车牌照,见到不是林家的车,又淡淡的扭过头去。 林纯熙手指尖扣进手掌里,心跳快的在静谧的车厢里“咚咚咚”宛如擂鼓。 眼看着车子开远了,林纯熙才扭头想看一眼后面,被宋书制止了。 “丫头,别回头,后面有车跟着。”宋老的声音沉重。 林纯熙一惊,绷紧了脖子不敢动。 “孩子别害怕,一会儿到了宋家,我先下车,他们看到下车的是我就会打消疑虑。”宋书指尖缓缓摩擦过手里的手杖,“爷爷让司机把你送过去。” 宋老下了车,老人脊背挺得笔直,拄着手杖下了车。 尾随的黑车顿了一下,看到下车的是个不认识的老头子,缓慢地开走了。 眼看着黑车开走,司机才启动车子,载着林纯熙去往宋知亦私宅。 不知何时,天色阴沉了下来,路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宋知亦的私宅在秋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黑色的荆棘铁栅门缓缓打开,穿着黑色礼服的老管家早就等候在了白色的主楼前。 高大的罗马柱将整栋主楼挑高,石材立面上墙,尽显主人的雍容华贵。 司机将林纯熙送到就离去了。 林纯熙坐在客厅宽敞松软的沙发上,老管家给沏了花茶,端了糕点,她却一口也吃不下去,浑身紧绷着,像是等待受刑的小动物。 室内温度适宜,在林纯熙等得昏昏欲睡时,门口传来泊车声。 房门应声而开,在这偌大安静的空间格外清晰。 “张叔,一会差人将门口的花挪了。”男人低而磁性的嗓音响起,很是好听。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音,见了客厅的人蓦然一停。 林纯熙顺着这把好听的嗓音抬头。 男人生得一副好皮囊,轮廓凌厉,五官深邃。漆黑的眼眸较常人更深邃犀利,晦暗幽深,让人不辨喜乐。 曜黑暗纹高定西服,商务白色衬衫被坚实的胸肌撑得微微紧绷,偏偏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得系到最上一颗,禁欲偏偏包裹着悍厉危险。 宋知亦的眸光落了过来,想起车上宋书给他打的电话,叮嘱他照顾好林家的小姑娘,说了通什么人毁容了自尊心强,别让宅子里的佣人私下里嚼舌根子的话。 本以为是位没落家族的大小姐,万万没想到这姑娘穿着打扮像是从农村进城来的乡下丫头,老旧的牛仔裤以及臃肿的大版型外套没有一点儿出挑的地儿,偏偏还毁了容。。 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也平静坦荡得不露一点奚落。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目光太具有威慑力,宛如实质般落在林纯熙的脸上,她绷直的指尖颤抖了一下,想着站起来打招呼,却在男人存在感强烈的目光与气息中,紧张地踉跄了一下,面纱随着她的踉跄的起伏,轻飘飘地掀起—— 作者有话说: 祝宝贝们元旦快乐呀! 每晚七点日更,不定时掉落加更! 下本开《点酥》求个收藏鸭 京北骆、苏两系大家族历代世交,两家掌权人曾订下婚约。 婚约落在病秧子骆家二公子身上。 在订婚宴前夕,苏家小女儿苏酥无故失踪。 传闻这位小女儿生得眸如水,面若花,娇俏惹人喜爱,如今却流落在外,人人叹息扼腕。 - 边陲小镇,夏夜蝉鸣聒噪,苏酥被醉酒的街痞拦住,娇生惯养的女孩哪见过这路阵仗,被吓得泪水涟涟,哭都不敢出声。 男人眉眼冷峻,黑眸深沉,路过时被女孩揪住袖子。 女孩求救的目光望着他,湿漉漉的眸子格外漂亮。 “骆哥,您认识这小妮子?” 骆闻景伸手将揪住自己的女孩拎着衣领提溜下来,无视她求救的目光,眉眼冷戾不耐道:“不认识,别挡老子的路。” - 雨天,廉价出租屋墙面泛潮,男人敞着长腿坐在矮小凳子上,哑声问道:“确定要走?” 正在收拾行李的苏酥手顿了一下,狠心道:“你太穷了,养不起我。” 青灰色的烟雾里,骆闻景沉默半晌,也不拦她。 “行。” “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 后来,当初离家的骆家大公子回归,带商业帝国步步瓦解对手壁垒,成为只手遮天的集团首席运营官。 一次饭局上苏酥远远看见,男人漫不经心垂眼,指尖猩红一点落下:“我不喜欢的乖乖女这样的,太纯了没意思。” - 再后来,酒会上,男人西装笔挺,矜贵斯文,却宣布了和苏家订下的婚约。 宴会结束,有人看见禁欲斯文的男人头一次失控,将不断挣扎踢腾的女孩抱起塞进车里。 骆闻景将苏酥抵在靠背上,大掌锁住她的手腕,一推,摁在头顶,黑眸似笑非笑:“不是说喜欢骆闻景的钱?” “都给你,好不好?” 排雷: 1.he结尾 双初/双洁 #于骆闻景而言,她是漆黑生命里的光# #触碰过温暖,就不想再放手了# 第2章 喵喵 鹅黄色的面纱随着气流微微飘起,露出一截细长的天鹅颈,随着少女的轻仰头绷直一侧的筋脉,像是绷紧的丝绸。 只一瞬,面纱又快速落下。 林纯熙手搭在沙发背上,稳住身体。 小姑娘紧张地睫毛颤抖,像是扑簌的扇子,她咽了咽口水,斟酌着怎么开口。 “你好。”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不动声色化解了她的尴尬。 “您好,宋先生。”林纯熙对上男人的眼神,心还是紧绷着。 女孩的声音很软很轻,云朵一般飘过。 宋知亦的眼瞳颜色较常人更深,即便收敛了锋芒,还是带着不经意的上位者侵略性,让人不得不在同他说话乃至对视都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来。 林纯熙指尖扣进手心里,能感受到男人在打量她。 那目光,仿佛可以透过面纱探进来,令她所有的秘密遁逃于无形。 她有些后悔出门时换的衣服,老旧的牛仔裤以及臃肿的大版型外套,将少女绰约多姿的身材彻底遮挡住。 面对男人太过于强烈的存在感,她指尖蜷缩了一下,默默不说话了。 因为是宋书塞过来的人,宋知亦没拒绝,没有多余的话,让张叔带着人去安排住处。 外面下了下雨,张叔带着白手套,恭敬地拎着林纯熙出门时,旁边的佣人撑着伞小步跟上。 张叔径直带着林纯熙出了主楼。 因为地处市区,这处宅子没有奢靡铺张浪费,而是极尽精致,场所皆全,但是没有铺张浪费任何一寸。 花园旁边就是栋白色小洋房。 跟着张叔进了小洋房,老管家将她安置在一楼的一间卧室,微微欠身,恭敬道:“林小姐,这里是您的房间,除此之外还缺什么日常用品,或是需要,您随时找我。” 林纯熙点了点头,问:“请问这里有厨房吗?” “有的,就在一楼餐厅。”张叔回答道:“宅子里配备两位厨师,西式和中式餐,哪种更合您口味?您有什么忌口的也可以告诉我” “没有忌口,我都吃得惯。”林纯熙顿了顿,疑惑道:“是在这里一楼的餐厅用餐吗?还是去——” 张叔笑了两声:“是主楼厨房做的,到时候我们给您送过来,是在餐厅用餐还是在卧室都看您。” “对了,如果没有必要情况,请林小姐在这栋楼和室外活动即可,尽量不要出入主楼,以及先生的卧室。” 他没有明说出来,已经尽最大程度给足了体面,林纯熙却清楚的感受到排外。 说好听些就是她来寻求宋知亦的庇护。 说难听些,人家其实是不欢迎的。 却由于宋爷爷和良好家教的原因,他们收留了她。 张叔退出去时轻轻关上了门。 林纯熙在椅子上坐下,鼻尖一阵泛酸,在陌生人面前努力忍着的情绪上涌。 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这次,爷爷和宋书尽全力护住她,她不能为了这些小情绪,让他们的努力白费。 第3节 七月流火,夏夜凉风习习。 花园里的换锦密密匝匝落了一地,阳台上养着小盆的栀子花,清香的气息弥漫在露天阳台上。 吃过晚饭。 林纯熙洗过澡,穿着白色棉布睡裙,趴在卧室窗台边上跟林则诚打电话。 月光落在少女白嫩的肌肤上,黑色蓬松的长发星云般散落在身后。 “爷爷,您就放心吧,我在宋先生这里住的很好,他也对我很好。” “没没没,我没住主楼,是在旁边单独住一栋,也是单独的卧室,三餐都是管家给我送来的。” 那边的林则诚这才稍稍喘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面纱记得带上,出门不方便就带着口罩。就算是宋家的那个护着你,也不能在他面前摘,知道吗?” “我知道啦,爷爷。” “行,那你早点睡,有什么事就给爷爷打电话,先别回林宅,知道吗?” 夜色温柔,偶尔一声猫叫传来。 林纯熙攥着电话的手紧了一下,“爷爷,今天苏家人去,发生什么了吗?” “你一个小丫头操心什么,别瞎想,早点睡。” 老爷子用智能手机学了半天,挂电话倒是很快。 林纯熙放下电话,蓦地浑身一紧。 露天阳台的围栏上,不知什么时候蹲了只白猫,耳朵是深色的,眼睛在夜空下像是蓝宝石,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这猫悄无声息的摸过来,满脸戒备好奇地望着她,看到林纯熙走过来,甚至可爱地歪了歪头。 “喵喵——” 林纯熙被这只猫叫得心都快要融化了,几步上前,抬手摸了摸猫咪柔软头。 布偶猫似乎极为享受,在女孩的抚摸下眯起了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喵喵——” “叫喵喵吗?” “喵喵——” 夏夜的晚风凉爽,一人一猫玩得兴致勃勃。 旁边的花园小亭子后,张叔急的来回踱步。 嘴里不还不停的嘀咕:“这可怎么办才好,先生的猫可是不允许外人碰的,这林小姐又是老爷子交代过要照顾好的人,驯养师又下班了,没人能贸然上前将猫抱回来。” 说来也奇怪,平时除了宋知亦和为布偶猫小七准备的专业宠物驯养师,小七从不亲近其他人,甚至一次张叔想从窗台上抱下来还被小七挠伤了手。 “一会儿要是先生看到了这还了得,八成得把林小姐连人带行李赶出去。”张叔急的团团转。 他在宋知亦身边呆的久,几乎是从小看着小少爷长大的,宋知亦手段狠辣起来,绝对不会顾及着任何情分。 林纯熙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触到宋知亦的逆鳞,酿成滔天大祸。 手指尖的猫柔软温暖,抚平了一些她心里的委屈。 下一秒,本来乖巧趴在林纯熙怀里的小七突然支棱起身子,宝石蓝色的眼睛机警地望向不远处,突然弯起身子,从林纯熙的手掌下跳了出去。 三两下,白色猫消失在了灌木丛里。 “喵喵?”林纯熙有些担心探头朝下看了看,黑漆漆的各种花草,看不见猫的身影,她有些担心,穿上鞋子出了门,弯着身子小心地在花园里找猫。 小姑娘边找边弯腰小声地叫着“喵喵”,她找得认真,压根没有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 小七正讨好地用大尾巴蹭着男人的裤腿。 宋知亦没出声,漆黑的眼眸落在不远处的林纯熙身上。 小姑娘换了那身臃肿的衣服,穿了件白色的吊带棉布睡裙,在月光下,肌肤像是上好羊脂玉雕琢而成,长发蓬松如海藻,走动之间,细白的长腿纤细得匀称。 美丽不可方物。 她声音在夜色里又细又软,不仔细辨别,真的和猫叫神似。 一声一声仿佛抓挠在他心上。 世人皆知宋知亦爱猫,殊不知他只是独独宠爱那只布偶猫。 早在十几年前弄丢的那只小布偶。 林纯熙在小花园找了一小圈无果,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她有些冷,抱着纤细的双臂站起来准备往回走,视野里蓦地出现两截笔挺的西装裤管。 她小脸一白,慢半拍地抬头,猫一样的杏眸瞪圆了。 作者有话说: 推荐一下好基友的文文~喜欢古言的小可爱们可以追!文笔巨好! 《我靠演技攻略n个大佬》by仙苑其灵文案: 【宫斗+雄竞+修罗场】 宋楚灵入宫时,不过是冷宫的一个洒扫女婢,她干活勤快,心地善良,可总是傻里傻气的,要知道在这座皇城中,憨傻成这样迟早会被人算计,可是没想到—— 她能和冷若冰霜的内侍省连少监相熟,又能一跃成为帝后心头肉的残疾王爷宠婢,甚至连那向来混不吝的四皇子,也肯公然为她求情……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面容娇憨,傻里傻气的小姑娘,凭的是运气。 只有宋楚灵自己清楚,这一路的筹谋有多么惊险,行差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 宋楚灵宫中日常: 连修:“是被李砚咬伤的么?” 宋楚灵:“是……连哥哥,你会生气么?” 连修:“不会,我知道你与他们只是逢场作戏,待我却是不同,唯有我知道真实的你……” 晋王:“近日怎么一有空便去内侍省?” 宋楚灵:“王爷不是教导奴婢应当知恩图报吗,连少监便是奴婢的恩人啊。” 晋王:“的确如此,但不论如何,要去何处也要与我知会一声,寻不到你我会不安。” 李砚:“你对晋王可以各种谄笑,对我怎么总是这副鬼样子!” 宋楚灵:“这个宫里我对谁都在谄笑,可你与他们不一样,所以,是我想错了么……” 李砚:“你……算了,是我错了。” * “楚灵,你要的我都能给你,而我要的,只是你的真心。” 真心啊…… 从她决心复仇那刻起,便已经没了。 #黑莲花自我修养#心机宫女上位记 第3章 喵喵 宋知亦站在这里不知站了多久。 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 男人脱了西装外套,换了件烟黑色的休闲西装,面料柔软熨帖,勾线出胸肌的轮廓,随着呼吸起伏。 宋知亦的目光落在女孩受了惊吓颤抖的眸子上,鹅黄色的面纱春水一样罩住难以窥见的面容。 那双眸子秋水剪瞳般,仿佛穿越了十几年的时光,与记忆里的人贴合在一起。 他又想到面纱下,女孩柔软白皙的脖颈,定是猫儿一样软。 “宋先生?”林纯熙快要被这巨大的压迫感勒得不能呼吸,颤抖着开口。 事实也不怪她,从小她就被养在林宅里,在老爷子身边学习礼仪,在奶奶身边学习苏绣,家中除了司机之外连几个佣人都是女人,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外男,更何况是雄性荷尔蒙这么强势的男性。 她甚至都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反常。 宋知亦似乎被她的声音拉回来思绪,看到林纯熙垂在身侧颤抖的指尖,男人乌沉深邃的眼瞳骤然软下来,似是刻意收敛了气息,嗓音一如既往低沉磁性:“喜欢猫?” 本来躲在不远处的张叔都准备着了,宋知亦要是开口让人把林纯熙扔出去,他拼着这把老骨头也得赶在先生开口之前将人保下来。 冲到一半,听到从宋知亦口中说出的话,张叔脚下来了个硬生生得急刹车。 风过树梢,在女孩纤细的脖颈上投下碎影,她柔软的发丝也跟着摆动,微微颤抖的样子像是只认生的猫,胆小却矜持傲娇着。 “喜欢的。”她小声回答。 声音也像猫一样软。 林纯熙有些喘不过气来,正准备礼貌地道别,男人却动了,几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清晰闻到他身上浅淡的雪松冷香。 小七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脚边,像是个移动的糯米团子。 当宋知亦在林纯熙面前站定时,她才清晰地认知两人之间的体型差有多大。 她一米六八的身高才堪堪到他胸口。 像是张网子要将她严丝合缝笼罩住一样。 压迫感骤然袭来,林纯熙抿了抿唇:“宋先生,我还有事先——” 她呆愣愣地瞪?蒊大猫一样圆润的眼瞳,看着男人抬手,衬衫线条跟着绷紧,包裹着他悍利紧实充满力量感的手臂,朝她的面纱探过来—— 林纯熙脑海中警铃大作,瞪圆了眼瞳看着面前伸过来手掌—— 规整的袖口,宝石蓝色的袖口,冷玉般的长指上带着赤金色的扳指,鎏金色丝线桂枝缠绕在古朴的扳指环上,离得近了甚至看得清男人手背上微凸的青色血管,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她像是被逼到了绝境地猫儿,浑身都紧绷着。 “啪——” 第4节 林纯熙被逼急了,伸手手快而迅速地打在男人的大掌上拍开,怕他反应过来训斥般,她打完人几乎是拿出自己所的所有勇气落荒而逃。 少女的背影融进夜色里。 宋知亦立在原地,片刻后缓过来神。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轻飘飘的力道完全不疼,小猫挠似得。 他只是看到她面纱上落下的枯树叶,突如其来的好心想摘下去。 男人若有似无低哂一声,摇了摇头,放眼整个秋城,敢堂而皇之打了他宋知亦还大摇大摆溜走的人,还真没有。 旁边的张叔围观了全程,一颗心悬起来又放下,眼看着宋知亦没计较林纯熙碰过小七,他老人家本来都松了口气,转眼就看见这姑娘打了家主的手??? 张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这怎么还能有自己作死的呢? 不行了不行了,他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这坐过山车一样高危的职业了。 - 林纯熙一路小跑回房间,耳尖都红透了,不知是吓得还是臊得。 她双手撑在洗漱台上,抬头看镜子里的少女,精致的眉眼都带着湿润,忽然,视线落在面纱上,那里不知何时挂了枚枯叶子。 林纯熙眉心一跳,回想起刚刚男人的手,落的方向似乎是想帮她摘叶子。 不是想要掀开她的面纱?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一整晚林纯熙都沉浸在极度的愧疚中,翻来覆去睡得不踏实。 她索性披了衣服,坐起来,扭亮了床头灯,在浏览器上搜索“怎么向别人表达歉意”。 暖黄色的光落在少女面庞上,她漆黑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忽然弯起唇来。 另一边,宽大冷色系为主的卧室。 光洁的雪松木地板,柔软的羊绒长毯,原木色床边放置着实木长桌,暗金纹路,上面分放着密密麻麻的文件表格。 男人坐在书桌前,目光专注地翻阅着。 文件纸张在长指间还有些微热,是叶特助刚刚传真过来打印出来的。 上面林林总总罗列着林纯熙的资料,从出生林家就从苏北搬来秋城定居。 “叶助理,我想身为总裁特助,我让你查的不是这种明面上的资料。”一目十行看下来,宋知亦平静的放下手里的资料。 音频连线中,那边的叶助理额头上的冷汗都快要滴落下来,颤声道:“是.......是......我现在就去再查——” “不必了。”男人声线低沉,慢条斯理摘下袖口掐断了电话。 或许,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寻了多年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时间和地点都对不上,也许只是两个长得相似些罢了。 - 后半夜,林纯熙沉沉地睡了过去,恍惚间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她跟着奶奶回苏北老家置办绣线。 要知道,苏绣是在苏北一代传承下来的,那里的小镇子里的人们家家户户都有绣架,苏绣繁荣到了古街十步一绣纺的地步。 盛夏蝉鸣不止,林纯熙和奶奶落脚在林家之前的老宅里。 宅子里的大猫将一窝小猫都下在老房子里,房子阴暗潮湿,长久无人居住墙角都长满了厚厚一层青苔。 大猫找不到吃得,小猫饿得瘦骨嶙峋。 临走前一天,林纯熙用布裹着一窝小猫挨家挨户送给好心人寄养。 送到还剩最后一只,无人收留。 小猫趴在林纯熙的怀里,水蓝色的眼睛还未睁开,饿得“喵喵”叫。 正午阳光正盛,蝉鸣声聒噪。 林纯熙抱着小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却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蹲了个男生,眉眼戾气浓的几乎要溢出来,听到脚步声,男生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瞳较常人颜色还深,漆黑无底。 像是浸满了冰雪的荒原,能把人瞬间冻住。 那时的宋知亦,厌恶任何人的接近,像是被受了重伤的野兽,一切朝他靠近的人都会被他呲牙咧嘴的吓走。 怀里突然被塞了一只小猫进来,柔软温暖。 男生身子猛然僵硬住,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触碰这个柔软的小东西。 它太软了。 “哥哥,这只小猫送给你啦。”女孩子的声音像是软糯的棉花糖,轻飘飘的。 他抬眼望过去,她圆润的眼睛小猫一样弯起来,冲他笑。 她当时一定不知道,这只柔软的小生命,对于在满身荆棘生于黑暗的少年来说,像是照进生命里的光。 小小一束,却足够温暖。 野兽收拢起锋利的獠牙,躲起来暗自舔舐着伤口。 女孩走了很远,男生才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小猫,轻声问:“你会一直陪我很久吗?” 小猫温柔地舔舐他布满伤痕的手掌,像是在代替女孩回答。 梦醒时,窗外天光已经大亮。 林纯熙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拿起床头的手机,点亮屏幕,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十点多了。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想着要做一条领带给宋知亦作为礼物。 一是在人家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借助了宋家的势避风头;二是昨天失手打了他,确实是她误会了,是她的不对,作为赔礼道歉的礼物。 宋家大宅大户的自然不缺贵重的礼物,林纯熙思来想去,准备做一条领带。 但是她来这里来的急,衣服什么的才装了几身,绣针绣线什么的更是都没带,更遑论她习惯了老宅子里奶奶留下来的绣架。 秋城的西大街处有一座绣纺,一层是店铺,向前来游玩的客人兜售各种苏绣物品,小到香囊平安福,大到壁画窗帘。 而这家绣纺的背后老板是林家的小小姐林纯熙。 林纯熙早就联系了看店的老板,说下午准备去店里,让人把二楼她的房间打扫一下。 起床吃过佣人送来的早午饭,林纯熙和管家说了一声,由宋家的司机将她送到西大街苏绣坊。 得知老板要来,陈曦早早就将二楼的房间空出了出来。 古香古色的牌匾上提了“苏绣”两个大字,权当店名。 林纯熙来时带了素白色的面纱,穿着舒适休闲的牛仔裤和白衬衣,却依旧衬得少女腿长而笔直,衬衣下摆扎进裤子里,腰肢纤细。 一楼店里的客人不少回头去望她。 “老板您来了,这边请。”陈曦将人带到了二楼,房间收拾得干净,甚至点上了古香,窗外是成片的青翠竹林,偶有鸟雀啾鸣。 “辛苦了。”林纯熙冲陈曦点点头,进了房间。 刺绣是一样精细活儿,在林宅时,林纯熙曾经有时为了一幅苏绣画不眠不休在绣纺里待过整整一周,除了佣人送水和食物进去,她都是闭门不出,也是那幅作品,奠定了林纯熙在苏绣届的地位。 所以在刺绣时,林纯熙是不喜欢外界打扰的。 陈曦将房门小心地掩住,退了出去。 最后一针落下,林纯熙再抬头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华灯初上,明月当窗。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少女纤细的腰肢像是春天抽条的杨柳。 她殊不知,此番神色,全然落入了斜对面酒楼男人的眼眸里。 包厢里灯光温暖,男人一袭皓白色西装,颀长如松木,宛如细雨霏霏的江南烟雨,温润如玉的眼眸含了笑意,指骨把玩着茶杯耳,每一寸都带着温雅而清隽的气质。 包厢门忽的被人打开,两个黑衣保镖架着一个瘦小枯干的男人进来,一把将人推搡到地上。 “苏少,就是这个人偷了绣纺的东西。” “我什么都没偷,我没拿,啊——”男人面色惊慌,挣扎着想要往外爬,忽然凄厉地惨叫一声。 原因无他,手背上踩了只男人的皮鞋,在灯光下泛着冷冽地光泽。 苏钰慢条斯理转了转脚腕,皮鞋碾压着男人的手,发出骨头被碾压错位的声音,寂寥骇人,空气里隐隐浮动上铁锈味。 “饶命啊!啊——我拿了,拿了!”瘦小男人面孔扭曲,挣扎着伸出另一只手想掰开男人的脚腕,无论如何却撼动不了手背上那只脚。 苏钰缓缓俯下身,笑得温和无害,温声诱哄道:“交给我,就放你走。” 许是面前的男人笑得太过于温和,瘦小的男人疼极了,咬着牙伸手颤颤巍巍地将兜里的一小枚香囊拿了出来,放在苏钰的手上。 洁白的底色,蓝色莲花的精致苏绣跃然而上,下面用蓝色的水晶缀着两串湖蓝色流苏,香囊的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熙”字。 这香囊正是出自林家第三代苏绣非遗传承人,林纯熙之手。 “敢偷她的东西,我看这双手,也不必再要了,砍了吧。”男人云淡风轻地像是在说今天晚餐吃了什么。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地包围了上来,将不断挣扎求饶的瘦小男子拖了到了隔壁。 不多时,“砰砰”两声伴随着惨叫声传来。 包厢内,苏钰垂下眼眸,指腹蹭过香囊柔软的绸缎面料,眉间沁出一缕无奈:“竟然一声不吭的跑走了,我可拿你怎么办才好。” 第4章 喵喵 林纯熙回到宋宅时,佣人说先生还在公司开会,于是她拜托了张叔将领带转交给宋知亦。 晚餐的时间,竟然是张叔亲自将食物送了过来。 第5节 蒜香黄油虾搭配迷迭香柠檬鸡翅,还有一道奶油蘑菇汤。 “谢谢张叔。”林纯熙礼貌道谢。 “您客气了。”张叔笑道,“礼物我已经转交给了先生,先生让我带话给您,他并没有在意昨天的事情。” 听到这番话,林纯熙暗自松了口气。 早就听闻玉面修罗宋知亦喜怒无常,阴晴难辨,掌权宋家产业后雷利风行的铁血手腕作风更是令人畏惧。 她还担心宋知亦阴晴不定将自己直接扔出宋宅。 “林小姐昨天还住得惯吗?”张叔带着白手套将餐盘一样样摆上,笑眯眯问道,像是位慈祥的长辈。 “住得惯。”林纯熙点点头,有些奇怪今天的张管家怎么突然对她这么热络。 她却没发现,张叔规整管家服的前襟口袋里,白色丝巾之下藏着的录音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昨天看到林小姐似乎很喜欢猫?”想起宋先生交给自己的任务,张叔努力旁敲侧击的打探。 昨天? 林纯熙想起自己逗猫的时候,没想到这都被张叔看到了,她有些羞赧,“是挺喜欢的,我不知道那宋先生养的猫。” “没关系。”张叔悄悄伸手调整了一下口袋里录音器的位置,状似寻常聊天般接着问:“您小时候养过猫?” 这个问题冷不丁抛出来,饶是不设防的林纯熙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不过她还是好脾气的回答道:“小时候没养过。” 看来不是先生要找的那个人,张叔手掌缓缓收了回来,微笑着点点头,刚要告退—— “但是我老家曾经有只大猫在柴房下了窝小猫却跑走了,我将那窝小猫都送人了,说起来挺遗憾的,如果可以真的想养一只。”林纯熙像是回忆起来,眼眸不自觉的弯了弯。 少女的嗓音柔软清澈,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千斤重担砸在张叔的心上,老管家向来沉稳的手颤抖起来,他努力压下心里的激动,佯装平静问:“这是在林小姐多大的时候?” 林纯熙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说:“十几岁吧,不过当时是在苏北老家。” 信息全对上了,张叔强压下心里的一腔激动。 主楼,卧室。 黑白色的极简风,原木色地板上铺着绣着金线暗纹的长毯,甚至书桌边的随意一副北欧油彩画都是普利斯大拍卖场动辄上千万的藏品,足以彰显主人的品味。 宽大厚重的桌面上摆着一台小小的黑色扩音器,少女清澈柔软的嗓音从里面徐徐传来,将张叔和林纯熙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播放着。 男人长腿优雅得交叠着,熨烫平整西装裤包裹着长腿,膝处绷紧了布料,彰显着力量与野性的美,他黑色衬衫懒懒散散自衣领处地松了几颗扣子,露出蜿蜒的锁骨,几寸起伏的肌肉。 月光落在他轮廓俊美的面庞上,宋知亦漆黑的长眸浅阖着,像是在浅眠野兽,在林纯熙的声音响起时,骤然睁开眼,像是感应到猎物接近的野兽,犀利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放着的礼品盒上。 他长指一伸,取过来,盒子小小的。 解开上面的黑色绸带。 里面平整地叠放着深蓝色领带,低调内敛,上面三分之二处用米白色的针线绣了只展开翅膀的飞燕。 长指一弯,将领带拿出来,指腹蹭过领带的布面,像是感受到她柔软的手指穿针引线仔仔细细地绣着。 宋知亦眼眸沉了下,拿着领带覆在鼻尖处。 隐隐传来的淡香,像是白玫瑰,圣洁纯净。 今天下午叶特助将林纯熙的资料亲手奉上,里面就包含了她曾随着奶奶多次回苏北老家。 时间与宋知亦心中所想完全吻合。 但是男人做事向来严谨认真,张叔这才临危受命去旁敲侧击的。 “张叔,言多必失,不要把人吓跑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林小姐,那您先用餐,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就行。”张叔笑着退出房间,还体贴地带上门。 林纯熙有些奇怪,张叔今晚的表现很反常。 她没放在心上,心情大好的开始享用美味的晚餐。 虾肉和鸡翅,都是她爱吃的,甚至连餐后的水果拼盘都是她爱吃的西瓜碎和柚子茶。 她却不知道,下午叶特助送进总裁办公室的资料上,清清楚楚写着: 爱吃虾肉和鸡肉,嗜甜,不喜辣,水果喜欢吃西瓜柚子草莓和樱桃。 - 这段日子难得地太平,似乎林纯熙兵荒马乱的生活骤然回归了平静。 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房间,白天宋知亦不在宋宅的时候,林纯熙喜欢去花园里散步,逗逗小七,甚至还跟着张叔学会了给花朵修剪枝叶。 夕阳漫天,彩云慵懒地翻卷在天空上,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入。 林纯熙正在和张叔边聊天边逗猫,远远地抬眼看到宋知亦的车,礼貌地同张叔告辞回屋子去了。 她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司机停好车,张叔带着白手套为男人打开车门。 宋知亦深邃漆黑的长眸从不远处那抹先一步跑开的人影上落了一瞬,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唇角弯起个弧度。 “先生,林小姐看到您的车子进来就走了。”张叔观察着脸色小心说道。 “无妨。” 天色昏暗,晚风摇曳带着来木槿花的清香。 她马上就会有求于他,马上这只胆小怕生的小猫就不得不朝着他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一步一步走过去了。 - 晚饭后,林纯熙照常给林则诚打了一通电话。 “嘟嘟嘟”地响了几声后,那边才被接通。 林纯熙有些奇怪,平常她和爷爷约好了晚饭后打电话,都是带过去那边立刻就接起来了。 “喂,爷爷?”少女清甜的嗓音透过手机听筒传过来。 “林小姐。” 是一道彬彬有礼的男人嗓音,温柔清澈。 “您是?” “我是苏钰,可能要麻烦林小姐亲自来一趟林宅了,我在这里等你。”男人不紧不慢道。 林纯熙有那么几秒大脑是空白的,颤抖地手要按在挂断键的前一秒,男人像是装腻歪了正人君子一般,低笑了两声:“还希望林小姐尽快过来,过时不候。” 林纯熙小脸惨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地狱恶鬼。 虽然爷爷再三强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允许她回来。 林纯熙攥紧了手机,打开卧室门。 主楼客厅厨房和花园里都没有张叔的身影。 林纯熙再三纠结,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了二楼。 走廊铺着红色的花纹地毯,头顶的吊灯光芒落在身上,林纯熙沿着地毯走到了走廊尽头。 厚实的木门紧闭着,她抬手,轻轻落在门把手,转动—— “咔嚓”一声,门把手应声而来。 后面的卧室宽敞偌大地让林纯熙僵硬了一下。 冷冽的雪松香淡淡的袭来,带着男性的气息。 男人正坐在宽大的木桌后面,白衬衫搭配暗灰色马甲,黑色的袖箍将衬衫袖子箍紧在他悍利结实的手臂上。 宋知亦面前摆着摊开的笔记本电脑,纯黑色蓝牙耳机别在耳际,显然是在开会。 听到开门声,他抬头平静看了她一眼,低沉磁性的嗓音平稳依旧:“把这期的报表发到我邮箱上。”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林纯熙仍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她怂了,松开门把手想要后退,刚挪了一小步,宋知亦抬手将电脑合上,抬眸看了过来,问:“怎么了?” 后退的动作停了。 林纯熙的脸色还泛着苍白,乌黑的眼眸带着无助的慌张,一开口,声线颤抖的厉害:“宋先生,我现在需要回一趟爷爷那里,苏家的人都在林宅,我、我本不该打扰您........” 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她整个人都是乱的,直到坐上宋知亦安排的车,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懊恼、愧疚、紧张、担心,各种密密麻麻的情绪潮水一般涌上来,林纯熙不知所措地揪紧了裙子,望着窗外的大片绿从。 相比她的慌乱,他没计较她的贸然闯进来,却依旧淡定沉稳地为她安排了司机将她送过去。 至于送过去之后,他没说。 林纯熙咬紧下唇,宋苏两家虽然不至于称作交好,但是大家族商业链如同盘根错节的虬枝,轻易不愿意与其他家交恶。 林宅,即便夏日,依山临湖的天然优势开着窗户,依旧是凉风习习,湖面上浩浩荡荡的山风吹进来,一楼客厅的灯开着。 门口两侧站了黑衣保镖,统一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看到林纯熙进来,无人阻拦,早就在等候她。 男人身形颀长如水杉,雪色的衬衫,祖母绿色袖口泛着光泽,他倚在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叠,听到脚步声,黑眸温润地抬起来,流露出温玉般的光泽。 视线与进来的林纯熙对上,苏钰唇边浮出一丝淡笑:“终于见面了,未婚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喵喵 少女灵动的双眸,裙摆下洁白纤细的双腿,乌黑如海藻般长发都落入苏钰眼中,他不动声色的弯了下唇,抬手指了指对面沙发:“坐。” 林纯熙戒备的看他一眼,想要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就用从他和茶几之间穿过去。 她不想和他有任何肢体的接触,就算是衣料可能蹭到都不想。 她抿了抿唇,不动。 苏钰仿佛一眼洞悉她心中所想,轻笑了一声,站起身,让开路来。 他站起来极高,笔挺的白衬衫,深色长裤,芝兰玉树般将他的身形衬得修玉般颀长。 林纯熙这才顺着茶几边的过道往里走,路过苏钰身边时,她闻到了男人身上极其淡的香气,莫名的熟悉,像是她家的香囊。 第6节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晃而过。 “我爷爷在哪里——”后半句话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没了声音。 巨大的力道钳在她的腰肢处,林纯熙吃痛,顺着这股力道不受控制栽倒在苏钰方才落座过的沙发上,还带着男人身上的温度。 天旋地转之间,头顶落下来一道阴影。 苏钰半弯下腰来,修玉般长指探向她脸上的面纱。 林纯熙愣了一下,几乎所有的血液都往脑中涌动去,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她像是被刺激到的小兽,最后一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脚胡乱踹过去,争取到一秒喘息的空间,一把抓住茶几上的水果刀,刀尖抵在男人的脖颈处。 “别碰我!”她的声线在抖,却竭力死撑镇定。 “少爷!”门口处的保镖几乎立刻围绕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退回去。”苏钰虽然被刀刃抵着脖子,却冷眼觑了身后的保镖。 一群人默默地退到门外。 他的目光落在林纯熙拿着水果刀的手上,笑了一下,灯光笼罩着他宁静的眸子。 “他们都出去了。” “想要了结,就在这里动手。”他还保持着撑在她身前的动作,低低地呢喃,宛如地狱的狂想曲。 这个男人真是个疯子。 “我爷爷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不答,反而将脖颈往前凑了凑,锋利的刀尖接触到皮肤,林纯熙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男人眼眸里的温和融化,瞬间抬手,夺了她手里的刀,将少女的手腕单手箍住,一举,摁在沙发上。 窗外风声呼啸,林纯熙竟然在这时生出一种莫大的绝望,没有人能救她,此时此刻。 苏钰的目光在她脸上巡扫。 她别过脸去,不想与他的目光对上。 “毁容了?”他长指隔着面纱不容反抗地拧住她的下巴将人拧过来,接受他的打探。 她抿紧了唇,杏眼倔强地盯着他。 他笑了,“行,不答也可以,今天就把你带回苏北,我们——” 他凑近几分,“来日方长。” “少爷,家里老先生让您立刻回苏北。”门口进来的男人,神色紧张,“与宋家的合作出了问题,先生让您务必回去。” 苏钰长眸一眯,松了手,直起身来。 苏北与宋家的产业合作是苏家长子苏钰亲手负责,出了问题,难免涉及到家族内部之争,他稍一思忖,目光触及林纯熙,现在带她回苏家不安全。 余光里,沙发上的人正一点一点地想从他身边挪开,以一种常人察觉不到的速度。 苏钰哼笑出声,单手捉住林纯熙的手,在她的惊呼声中将人往怀里一带,将她的手腕按在茶几上。 “你干什么?”林纯熙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苏家长子就是个疯子。 她空余的那只手不断推搡抓挠着他擒住她的手臂,想将落入掌控的手救出来,却只是徒劳。 苏钰面色沉了下来,完全没将她的力道放在眼里,从口袋中取出一枚莹蓝色的戒指,缓缓套在她的食指上,戒指上的蓝光一闪而过,死死的闭合。 他这才松了手。 林纯熙一把抽回手来,背在身后。 苏钰站起身来,长腿一迈往外走,走到门口处,忽地停下。 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面孔。 “对了,林小姐,要提醒你一下,那枚戒指里装有定位器,无论你到哪里,我都能知道。” “所以,”他顿了下,微弯的眼眸里淌着温柔,“别妄想逃跑,我也不会介意你脸上毁容的伤疤,乖乖等着我从苏北回来,接你回苏家。” 话音落下,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随行的保镖影子一样跟上。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林纯熙背后浸了一层冷汗,手指紧紧抓住沙发的扶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窗外的风吹进来,院子里的汽车轰鸣声传入耳中。 随即,响起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接近。 林纯熙茫然地抬起眼,脊背倏然绷直。 他......又回来了? 视线接触到男人高大的身形,她竟然鼻头一酸,萌生出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宋知亦进门时边和叶特助低声交流着什么,倏然看到沙发上的林纯熙,眼眸带着水光,裙摆有些皱褶,像被吓唬傻了的幼猫一样蜷缩成一小团,他顿了下,示意叶特助,“你先出去。” 男人走过来时带了风,几步走至林纯熙身前。 “抱歉,我来迟了些。”低低沉沉的嗓音,带着安抚的意味,格外能给人以安全感。 而这安全感,却是狩猎者设下吸引猎物的圈套。 “怎么了?”他在她面前停下,留下来安全绅士的距离。 林纯熙被他这一声拉回意识,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从来没经历过这些,短短几分钟被吓傻了一样。 视线里出现男人的手掌,宽大,稳健,手背上隐约可见凸出的青筋,纯黑的衬衫袖口妥帖地挽起,小小的金色袖口泛着光泽。 太能给人安全感的手。 林纯熙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扑进宋知亦的怀里。 他的胸膛坚实充满力量,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坚硬但是柔韧的胸肌,清冽的雪松气息沉木般拢上来。 林纯熙脑海里竟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刚刚他在身边,一定不会令她陷入那样的境地。 主动投怀送抱。 看来真的是吓坏了。 偏偏他还要端着装绅士的架子。 林纯熙没有看到,宋知亦趋渐于变深的眼眸,里面滚滚流淌着浓稠如岩浆般的爱欲,想要把他的小爱人裹挟在里面,永远不放开。 林纯熙似乎感受到了男人灼热的视线,有些慢半拍地抬起头来。 在她看过来的前一秒,宋知亦收敛了眸中的灼热与贪恋。 精明的猎手都是伪装成猎物出现。 林纯熙对上男人稍冷淡的目光,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讪讪地一下子缩回了手。 “抱歉,宋先生,是我冒犯了。”她三分忐忑,后退一步,与男人拉开距离。 她刚刚真的是急糊涂了,怎么可以贸然去抱住先生。 他帮助她诸多,她怎么可以有那种想法。 林纯熙懊恼地垂着头,细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搅动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这幅样子落在宋知亦眼里,只觉得像是打碎花瓶的小猫。 男人慢条斯理欣赏够了,眼看着他再不开口面前的小姑娘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他才开口:“无妨。” 他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冷杉木一样,林纯熙却明显地听出没生气。 没生气就好。 她松了口气,让开身子:“宋先生,您坐。” 茶几旁边有个胡桃木的柜子,里面摆放着瓶瓶罐罐都是林老珍藏的各种茶叶。 茶水沏好,盛在翠绿色的小瓷杯里。 虽然在爷爷身边长大,但是林纯熙在沏茶这块完全就是个小白,只会最简单的开水冲泡。 林纯熙偷偷觑了眼沙发上的男人,长腿优雅交叠着,矜贵斯文,连她都觉得自己泡的茶上不了台面。 她小心地端起杯子尝了一口。 又苦又涩,开水将茶香都吸收了。 “那个.......”小姑娘支支吾吾的开口了。 宋知亦目光落了过来。 “白开水可以吗。”林纯熙小心翼翼试探,“我沏茶的手艺没学到家。” 宋知亦勾了勾唇,没说话。 他站起来,几步走了过来,位高者的压迫感袭来。 林纯熙的目光里,男人裹在衬衫里的手臂伸了过来,端起台子上的茶杯,递至唇边。 那是她刚刚喝过的杯子! “等等!”林纯熙惊觉,抬手想去想去拦。 为时已晚,宋知亦的唇已经落在杯口处,与她刚刚唇瓣接触的地方重合。 她抬到一半的手无力地在半空抓了抓。 灯光落在他削薄的唇瓣上,男人喉结滚了滚,将茶水轻呷下去,问:“怎么了?” 林纯熙呆若木鸡愣在原地半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应该说什么? 你刚刚喝的那个杯子我用过? 见到她不说话,他手指把玩着那小小的翠绿色杯子,问:“喜欢这个杯子?” 她乌黑的眼眸猫儿一样盯着他掌心的翠绿,点点头。 眼看着他的手往下落,她连忙伸手去接,手指触及到他的掌心,轻飘飘的。 下一瞬,他指节一弯,将杯子收入掌中,没给。 林纯熙傻眼,不明所以地愣愣看着他。 就像是故意逗弄她一样。 第7节 不可能,宋先生那样的人,自己怎么可以用这种心思揣测他。 林纯熙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宋知亦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解释道:“这杯子我用过了。” “没关系的,我——” 楼梯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下一刻,林则诚被叶特助搀扶着,缓慢下了楼。 叶特助已经给老爷子解释过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苏家的人在午饭里下了药,让人的睡眠时间变长。 林老爷子又有午睡的习惯,这才一觉睡到现在。 如果不是宋知亦在跟苏家合作的项目上使了绊子,可能林纯熙已经被苏钰带走了。 “爷爷!”林纯熙立刻小跑过去。 林则诚的目光落在孙女身上,确认了她的安全后,看到不远处的男人。 “宋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你,要是这次没有你的帮助,我的孙女就,”说道一半,老人有些哽咽住说不下去。 宋知亦几步走过来,叶特助默默推开,男人搀着林则诚缓缓走到沙发边。 “林伯伯,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老叹了口气,摆摆手,“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了。” “上一次见你还是满月酒的时候,之前常常听老宋说起过你,没想到今日一见,真是品貌非凡。”林则诚笑着摇摇头,“真是时光飞逝啊。” 宋知亦陪着林老聊天,彬彬有礼谈吐不凡却不过分卖弄,将老人逗得捧腹大笑。 林纯熙坐在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频频看向宋知亦随手放在他那侧的杯子,杯口还有一点嫣红,是她的口红印。 她正想着怎么拿回来,游神太虚,手摸索到桌上的小杯子,拿起来就往唇边递。 忽然被一只大手截住,他手掌宽大截住她完全不费力,手背上青筋清晰的蜿蜒。 林纯熙一愣,手里的杯子被人抽走了。 宋知亦边同林老聊天,边垂眸从旁边拿了只纸杯,将小杯的茶水倒了进去,来回交换着,几次之后,才将杯子递还给她。 “温度合适了,喝吧。”他嗓音低沉。 他的一系列动作做的熟稔而自然,没有半分不自在。 林则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幕,脸上渐渐泛起笑容来:“小时候净惯着她了,连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宋知亦抽纸擦了擦手指上的水渍,闻言,黑眸闪过笑意:“没有,纯熙在我那里很乖很懂事。” 林纯熙先是被他体贴的照顾惊得一愣,慌乱地端起纸杯喝了口温热的茶水压压惊,然后又被男人口中亲昵不失宠溺的称呼“纯熙”吓了一跳,平地惊雷一样。 后面,林老爷子和宋知亦聊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 临走前,林老说什么也要将自己的宝贝茶叶给宋知亦带上些。 “熙熙还要住在你那里麻烦你,别跟我这老头子客气了。” 男人再三拒绝不成,索性一抬手腕,拿了面前的茶杯,道:“如果您不介意,这杯子我当做礼物带走。” “不介意不介意,区区一个杯子。”林则诚笑得爽朗,让张嫂给包好了,顺便把那一套都装好给宋知亦带走。 林纯熙恍惚着跟了出来,看到男人手里的杯子,心尖一抖,几步小跑过来,急急道:“还是给宋先生换一个新的吧,张嫂你去将展柜里的那个天青色的给宋先生拿过来。” “不必了。”月光落在宋知亦眸中,显得他瞳仁漆黑。 他不紧不慢地勾了下唇角,像是故意的:“我就喜欢这个,喜欢得紧。” 第6章 喵喵 宋知亦走在前面,先一步推开车门,掌住。 林纯熙弯腰坐了进去,车厢里有淡淡的清冽冷香,像是松木上的雪花。 男人后一步进来,与她相隔半臂的距离。 明明车厢宽敞,却好似因为他的到来而显得逼仄,强势的气息却无孔不入的渗透在她的皮肤上。 林纯熙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一点点,手搭在门把手上。 车窗外树影疏疏,路灯的光渐次交投进来。 许是经过高度紧张刺激的时刻,现在她才放松下来,也许是坐下的真皮座椅太过于舒服,柔软地像是把林纯熙整个人都包拢了进去,不多时,她侧歪着头,昏昏欲睡。 所有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 安静的空间里只余女孩绵长的呼吸声。 宋知亦抬眸,给了个眼神。 前面开车的叶特助立刻会意,抬手将舒缓的古典音乐关了。 身为宋知亦的贴身特级助理,他清楚地知道车上这个女孩在老板心里的地位。 许久,宋知亦缓缓的抬头,包裹在斯文衬衫下结实的手臂徐徐伸展开,小心翼翼地将熟睡中的女孩带进怀里。 像是老谋深算的猎手,极具耐心地等待猎物在药物作用下麻醉了,然后一把拢进怀里细细嗅闻,生吞活剥了。 沉睡中,林纯熙感觉自己额头抵在某处坚实的怀抱里,极具侵略性的雪松冷香无孔不入得将她包裹住。 她挣了挣,却被箍得结实,怎么也挣脱不开。 ......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停在主楼前。 叶特助先一步下车,将空间留给车里的两人。 不知何时,外面起了风,刮得树枝摇摆。 阴影透过车窗玻璃落进来,洒在林纯熙的眼皮上。 这一觉睡得舒服,林纯熙缓缓睁开眼眸,对上男人规整的衬衫领口,别着银色的领针。 她指尖一抖,手心里的触感是硬括的衬衫面料以及橡皮一样有韧度的肌肉。 大脑宕机了一瞬,她一个激灵弹了起来,浑身的血液倒涌。 她......她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 怎么枕在宋先生的身上了? 心跳快如擂鼓,林纯熙想到刚刚自己枕在他怀里,以及手掌心的触感,耳朵腾地一下红了。 月光似银霜落在男人浅寐的脸上,五官深邃,刀削斧劈般精致不失英气,像是雪后的松柏。 不得不说,他有种英气与野性相得益彰的俊美。 看到男人紧闭的双眸,她愣了一下。 他睡着了吗? 林纯熙心中稍稍安下来,她小幅度地往车门处挪动着,一点点,一点点,太过于专注认真的她甚至没发现身后宋知亦的黑眸不知何时睁开了,视线牢牢锁住她。 手指碰到门把手,林纯熙松了口气,放轻动作掰了掰。 纹丝不动。 ??? 她一僵,傻眼了。 打不开? 咬了咬下唇,她扭回头来看向还在浅寐中的男人身上。 心中不住的纠结。 在去开另一扇车门和把宋知亦叫醒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车厢里的空间宽敞,她比划了一下距离,在不接触他的情况下,从他身前迈过去。 事不宜迟,林纯熙屏息凝神,开始一点点往探腿,几乎是蹭着他的西裤角过去。 她上半身缓缓挪动,抬手在他身后的座椅上撑了一下,他闭着眼眸,长睫上落了月光,与她离得极近,她的呼吸轻轻柔柔地喷洒在他的面颊上。 林纯熙心里涌上一股愧疚感,他那样皎洁宛如高山雪般的人,她这样的行为怎么看都像是在冒犯他。 她咬了咬唇,加快动作。 另一只手伸向他那侧的车门—— 另一只腿要迈的时候,被男人微抬的小腿绊了一下。 宋知亦正在浅寐的黑眸陡然睁开,与她慌乱的杏眸对视上。 仅仅一秒。 她被绊了一跤,重心不稳一头栽进男人怀里。 鼻尖撞在他的胸膛上,硬度让她有些委屈地皱了皱鼻子,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发现没有尴尬只有更尴尬。 她双腿跨坐在宋知亦腿上,手还颤颤巍巍揪着他的衬衫。 皮肤的温度透过西装裤薄薄的面料传来。 林纯熙慌了,她又怕又羞,还带着愧疚,不知所措地揪着他的衬衫,软巴巴的道歉:“对,对不起宋先生,我,我只是想开车门——” 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对。 她全然没有玷污窥探他的意思,但是,林纯熙的越想越着急,怎么都组织不好语言,她懊恼地想从男人身上翻下去。 “开车门?”宋知亦黑眸慢条斯理欣赏够了小猎物的慌乱,眼看着人要从怀里逃走了,才不紧不慢地用话头堵住她像逃跑的动作,手先一步落在门把手上,打开—— 林纯熙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车子外面张叔以及一行佣人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太过于暧昧,不能被看到! 她头皮一紧,忙不迭地上前阻止,小手向前一抓,只攥住了宋知亦的一根手指。 轻轻一声响。 第8节 车门应声打开,带着草木清香的风落了进来。 林纯熙大脑里一片空白,眸子里一层水光,是刚刚怕被误解委屈的,她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 宋先生那样高山仰止的人,不能与她这样的人扯上干系。 她无处可躲,退无可退。 慌乱之中,那颗小脑袋竟然慌不择路的扎进了宋知亦的怀里。 彻底地埋了进去。 像只鸵鸟。 男人微微愣了一瞬,没推开。 黑眸一眯。 是她自己闯进来的。 他长臂一搭,精准地搂住她的腰,将人拦腰抱了出来。 肌肤隔着衣料相贴,他才感受到。 腰真细。 走动间,男人手臂处的肌肉与她纤细的腰肢轻微箍紧,摩挲了一下。 林纯熙整个人幅度极小的抖了一下。 想挣脱,却抱得结实。 宋知亦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恶劣地暗自勾起唇间。 只是轻轻碰一下就这么敏、感,要是更过分的事情。 那,她会是什么反应。 呵,估计会吓得哭出来。 张叔及一众佣人早已规规矩矩地垂下头去。 林纯熙今天穿了鹅黄色的长裙,他走动间,她柔软的裙摆翩跹与他的西装裤被风刮得缠绕。 像是对儿痴缠眷恋的情侣。 宋知亦人高腿长,几步抱着人上了二楼。 上次林纯熙只是在门口浅浅地看了一眼,这次真正的进来才感到房间面积的宽大。 明明是八月夏季,他的房间却好像自带天然的冷感似得,进门扑面来带着檀香的冷风。 中央空调恒温开着,窗台上的一小株白玫瑰挂着水珠含苞待放。 靠着东侧是宽大的嵌入式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从厚壳的英文花体书到商业专业书,明显能看到翻折后的痕迹,绝不是买来当做装饰的东西。 足以可见这个男人的知识面之广博。 宋知亦甫一低头,怀里的人脑袋还埋在他怀里。 装鸵鸟。 胆子小得猫儿似地。 他长指一抬,毫不费力勾着她的下巴迫使人抬起头来。 “没人了。”低而磁的嗓音,带了些安抚的意味。 虽然贪恋怀中的柔软,但是。 宋知亦眉骨一压,还要一本正经地在她面前装正人君子。 林纯熙懵懵懂懂地抬头,看清周围的环境时有些羞赧地红了脸,连忙手忙脚乱从男人怀里跳下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对不起,宋先生。”她有些紧张,手揪着裙摆,更多的是愧疚,“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对我不必这么客气,毕竟你我两家长辈本就是世交。”他耐心着,控制自己不将人拖到怀里的,循循善诱道:“所以,你不用这么见外。” 男人语气平和,林纯熙却能感知到,他并没有生气。 她更加觉得自己之前的动作像是在冒犯他,愧疚懊悔。 宋先生是一个这么好的人。 她的举动真的很不尊重人。 “好的,那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一定尽全力帮助您。”林纯熙攥了下拳头,抬眸看他。 随即,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小声道:“虽然以我的能力,可能帮不上您什么。” 听完她这话,宋知亦竟然弯唇笑了一下,没把她的话当做小孩子的花言巧语,相反,他极其尊重她,温声应道:“好,我会向你寻求帮助的。” 林家早就在致力于苏绣而放弃经商的时候就衰微了,现在也不过是靠着先前的积蓄过日子,与宋家相比,无异于蜉蝣撼树。 他却给她留足了面子。 “还有,那条领带,我很喜欢。” “真的吗?”林纯熙眼眸亮了一下,强压下心中的欢喜。 “叮咚”壁橱边的挂钟沉重地响了三声,是整点报时的时间。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了,她今天耽误了他太多的时间了。 林纯熙抿了下唇,整理了一下裙摆,孩子气的伸手挥了挥:“宋先生,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祝您有个美好的梦,晚安。” 挥手时,少女细白的手指上淡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银质的戒身上有着古朴的花体字,上面点缀着蓝色的宝石也绝非俗物。 在月光下蓝得透彻,像是深海的巨兽眼眸。 是苏家的东西。 不远处的宋知亦眯了眯眸子,唇角溢出一抹无声的笑。 不打扰? 他相信她很快就要来打扰了。 第7章 喵喵 回到房间,林纯熙还有些无法平静下来,在车里睡了一觉,一点也不困,她索性摘了首饰去沐浴。 吹头发的时候,房间门被人轻轻叩响。 “谁啊?”她随手戴上挂在毛巾架上的面纱,跑过去开门。 张叔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带着白手套推着银色的餐车。 “林小姐,您今天受惊了,这是先生嘱咐小厨房为您做的。” 金色镶边的雾蓝色瓷盘上放着切块的奶白色糕点,上面是软糯的奶油撒满了草莓碎,盘子一侧摆着两片小小的薄荷叶子作为装饰。 “奶油和蛋糕都是低糖的。”张叔将盘子小心地端上餐桌,恭敬道。 林纯熙心口像是被一股暖流温热的包围住,手指微微颤抖,宋先生他,是个这么温柔正直的人。 “那拜托您帮我回一句谢谢宋先生。” “好的。”张叔将叠花餐巾放在一侧,微笑道:“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临出门前,他状似无意道:“林小姐,据先生的意思,楼里要加强安保保护您的安全。” “所以夜里可能有人走动您不必担心恐慌。” 林纯熙不明所以:“怎么了?” 张叔沉吟了一下。 “没事,张叔你实话实说就行。” “您手上的那枚戒指是苏家传承给继承人未婚妻的,里面有定位系统,也就是说,苏公子无论何时都知道您的动向。” “这戒指除非是苏公子亲自动手,否则是摘除不掉的。”张叔顿了一下,接着道:“所以我们要尽全力保证您的安全,防止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意外。” 张叔虽然没有直接提苏钰的名字,但是想到今天那个男人,温和如玉的外表下透着骨子疯劲儿,林纯熙感觉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小小的鸡皮疙瘩。 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今天被苏钰带走,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就算是定位到这里,他应该也进不来吧?”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没发现自己的声线都已经在颤抖了。 “先生所在的主楼都配备有最顶尖的安保设施,但是您缩在的这栋,难说,所以先生让加强人手。” 十一点五十,男人洗完澡,额前的碎发因为潮湿显得格外乌黑,浴袍慵懒地敞着带子,走到桌前,慢条斯理倒了杯苏打水。 手腕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臂上,青筋蜿蜒凸起,彰显着雄性的力量。 宋知亦抬头看了眼时钟,距离他健身洗漱过后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还没动静么? “叮铃铃”几乎在桌子上古铜色欧式座机响起来的一瞬,就被他接了起来。 “喂?”男人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来,磁性低沉,磨得林纯熙耳垂一红。 “宋先生,我可以在主楼暂时住两天吗?”少女的声音像是落进窗的月色,清纯皎洁。 怕他拒绝,林纯熙急急地补充:“我可以住在一楼最边角的杂货室,进出也可以走后门的,绝对不会打扰到您的私生活。” 说完一番话,林纯熙咬着唇,静静地等待着男人的回复。 那端却非常安静,静得只有男人的呼吸声,一起一落,清晰的传递过来,仿佛他喷洒的热气拢在她耳边似得。 良久,宋知亦道:“为什么要来主楼?” “我有些害怕,”她咬了咬唇,“我怕苏钰。” 他似乎是低低地笑了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求求您了,可以吗?” 看得出来,今天苏钰是真的给他把人吓坏了。 第9节 一向恪守礼仪的小姑娘这么快就求饶了。 宋知亦黑眸眯起。 这要是换个地点时间,她这把软软的嗓子求饶不得起到反作用,火上浇油。 事实证明,男人骨子里都是有劣根性的,让他想要加倍的欺负她。 欺负完了,再把哭的花脸的小猫搂在怀里细细的哄。 张叔给安排的房间也在二楼,就在宋知亦的隔壁。 时间太晚了,林纯熙就拿了小部分的衣服过去。 房间里的设施很全,被单床罩都是定期有人清洗,还泛着淡淡地洗衣液的清香味。 就是这个位置,和宋知亦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啊。 “张叔,主楼没有别的房间了吗?” “林小姐还缺什么,我这就差人去拿。” “不是的。”林纯熙摇摇头,“这房间在宋先生隔壁,会不会打扰到了先生。” “主楼的其他房间都存放着重要的东西,只有这间是空着的,假期的时候老爷子来了也住过这间,林小姐不必担心。”张叔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 想想宋知亦为了让小姑娘搬进主楼可又是吓唬又是编瞎话的,他这个做下属的也只能紧跟上老板的步伐。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不客气,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宋知亦隔壁的原因,这一觉林纯熙睡得格外踏实。 - 八月末下了两场细雨,气温转凉。 秋城大学开学在即,林纯熙开学后便会进入大四生的行列。 午后,暖阳被窗棂切割成块,成片的散落在门廊前,整齐的像是校园门口早茶店的黄金糕。 林纯熙套了件米黄色衬衣,胸前是海军蓝色的蝴蝶结,水洗蓝色修身的牛仔长裤衬得少女的腿又长又直。 她正蹲在地上,一丝不苟地跟着处理食材的厨师学着将金黄的秋橙去皮取果肉。 晚餐要榨鲜橙汁,但是机器去皮总是有细碎的皮留在果肉上,所以他们都是手工去皮。 短短几分钟,林纯熙就掌握了要领,蹲在地上将橙子用刀子切开一道口,在热水里浸泡一下,双手一用力,剥了出来。 微风拂过,她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鬓后的发丝有些调皮的粘在额头上。 林纯熙甩了甩,都没将发丝弄下去,太痒了,她的手上又满是橙汁。 她站起来,想去洗个手。 阳光落在面上,晒得眼皮滚烫,林纯熙闭了闭眼。 忽然,一道身影挡住刺目的光,接着,男人微凉的指尖落了下来,勾住她耳侧的长发,往后一带,别在她耳后。 他力道很轻,指尖也是与她的耳廓一触即离,绅士到了骨子里。 但是那轻微的触感,却顺着皮肤纹理,顺着毛细血管流淌进四肢百骸,像是过电,电得她心口酥麻。 宋知亦单手抵着耳边别着的蓝牙耳机,似乎在接电话,另一只落下,抄进兜里。 “嗯,我知道了。” “今晚的宾客名单我让人一会儿发给您。” 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在她身上落,仿佛刚刚的举动只是出于良好的家教。 “行,您今天最大,我一会儿差人去办。”他嗓音里带了笑意,低沉醇厚。 挂了电话,宋知亦看向她,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两手伸着,白嫩的指尖掌心上泛着甜橙的清香,阵阵往他鼻尖涌动着。 男人眼眸暗了一瞬。 情绪像是夜色里汹涌的海水,波澜壮阔,翻腾卷挟着朝岸边扑打而来。 想把这双小手藏住带到无人的角落,然后恶狠狠地一口一口把上面的汁水全部吮吸干净。 不顾她是不是会哭喊。 除了自己,没有人会听到,没有人会救她。 “宋先生?”许是他沉默久了,林纯熙歪头,轻轻叫他。 斑驳的阳光落在少女的眼底,像是流淌的琥珀色糖浆。 他轻哂一声,彬彬有礼道:“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吗?” “您请说。” “今晚是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寿宴,我的女伴临时有事耽搁了,赶不回秋城,可以请林小姐代劳吗?” 林纯熙:“是宋爷爷的生日吗?” “嗯,”男人轻缓地眯了下眼眸,耐心地解释道:“本来订下的女伴是表叔家一个姐姐,但是她在外地出差,城市下暴雨,航班取消了。” 他的话点到即止。 林纯熙却明白过来,宋家内部关系盘根错节,上层家族同样也是,尤其是宋知亦这样位高权重者,但凡是带女伴出入晚宴,避免不了被媒体杂志拍摄到。 他在位数年来,从来没有花边新闻,甚至宴会所携的女伴也是有血缘的至亲。 所以,这次带她去,也是为了免人口舌吗? 林家小小姐在一场大火里毁容人尽皆知,他这样多金英俊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毁容的女人感兴趣。 林纯熙敛下眼眸,长睫在阳光下根根分明。 不知为何,明明宋知亦之前帮了她那么多次,这次她帮他一个小忙,无可厚非。 但是想到他有可能是因为她“毁容”避嫌,她就像是一口吞下整只柠檬,苦涩酸一起涌动上心口。 “晚礼服我已经让设计师按照你的尺寸改制好了,稍后送到你房间?”低沉的声线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探寻的温柔。 “哦,好的。” 林纯熙已经被男人那通解释折腾的思维混乱,压根没腾出精力来想一下,高定的礼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到合适的尺码。 他的解释太过于狡猾,将懵懂的小姑娘思绪一下子带偏。 究竟是临时帮忙还是老男人编制诱敌深入的天罗地网,那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说: 下本开《点酥》,宝子们可以动动漂亮的小爪按个收藏鸭~ 文案: 京北骆、苏两系大家族历代世交,两家掌权人曾订下婚约。 婚约落在病秧子骆家二公子身上。 在订婚宴前夕,苏家小女儿苏酥无故失踪。 传闻这位小女儿生得眸如水,面若花,娇俏惹人喜爱,如今却流落在外,人人叹息扼腕。 - 边陲小镇,夏夜蝉鸣聒噪,苏酥被醉酒的街痞拦住,娇生惯养的女孩哪见过这路阵仗,被吓得泪水涟涟,哭都不敢出声。 男人眉眼冷峻,黑眸深沉,路过时被女孩揪住袖子。 女孩求救的目光望着他,湿漉漉的眸子格外漂亮。 “骆哥,您认识这小妮子?” 骆闻景伸手将揪住自己的女孩拎着衣领提溜下来,无视她求救的目光,眉眼冷戾不耐道:“不认识,别挡老子的路。” - 雨天,廉价出租屋墙面泛潮,男人敞着长腿坐在矮小凳子上,哑声问道:“确定要走?” 正在收拾行李的苏酥手顿了一下,狠心道:“你太穷了,养不起我。” 青灰色的烟雾里,骆闻景沉默半晌,也不拦她。 “行。” “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 后来,当初离家的骆家大公子回归,带商业帝国步步瓦解对手壁垒,成为只手遮天的集团首席运营官。 一次饭局上苏酥远远看见,男人漫不经心垂眼,指尖猩红一点落下:“我不喜欢的乖乖女这样的,太纯了没意思。” - 再后来,酒会上,男人西装笔挺,矜贵斯文,却宣布了和苏家订下的婚约。 宴会结束,有人看见禁欲斯文的男人头一次失控,将不断挣扎踢腾的女孩抱起塞进车里。 骆闻景将苏酥抵在靠背上,大掌锁住她的手腕,一推,摁在头顶,黑眸似笑非笑:“不是说喜欢骆闻景的钱?” “都给你,好不好?” 排雷: 1.he结尾 双初/双洁 #于骆闻景而言,她是漆黑生命里的光# #触碰过温暖,就不想再放手了# 第8章 喵喵 不一会儿,房间门口响起礼貌的敲门声,是设计师将高定礼服送了过来。 第10节 换衣服,化妆,做造型等等一系列工作折腾了大半个下午,直到华灯初上,才姗姗收工。 出门时,宋知亦已经等在车边。 银白色的阿斯顿马丁vantage像是暗夜里的月亮,皎洁惹眼。 男人一袭私人订制西装,暗黑色的西装上细看之下隐隐有暗红色的纹路,蜿蜒似海浪,带着微凹陷的质感,足以看出绝非凡品。 里面是皓白衬衫,古欧阿玛尼酒红色领带上别着细长的领带夹,银色链子的另一端别在西装领口。 像是欧洲古堡里翩翩儒雅的贵公子。 林纯熙穿着高跟鞋,挽着设计师的手借以平衡重心,缓缓走出来。 宋知亦的眸光落在小姑娘身上,漆黑的眸子深邃难测。 他停顿一瞬,几步上前,朝她伸出手来。 规整的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皓白衬衫,腕骨上带着块表,深海蓝色的表盘,赤金银白色的表针。 parmigiani fleurier限定款男士机械表。 林纯熙几乎是没有犹豫,将手掌放在他的小臂上,被他稳稳地带向车子。 他刻意迁就着她的步子,绅士得体。 有他在身侧,林纯熙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宋家老宅子在秋城郊区,临山环水的别墅庄园。 清一色的白色小洋楼,私人马场酒窖赛车场无一步精细到了极致,夜色下,甚至能看到主楼的顶层的露台游泳池,泛着蓝色的波光,像是蓝翡翠。 和林家真是天差地别,林纯熙有些看得呆住了,揪着裙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紧张?”低而磁的男声响起,红酒一般醇厚。 林纯熙点点头紧张得咽了下口水,从这里可以看到前来赴宴的宾客衣鬓香风,各种限定超跑轿车鱼贯驶入,露天停车场灯火辉煌。 宋老爷子早就等候在主楼前迎接宾客,旁边站了一排服装统一的泊车员。 宾客的车子开到主楼前下车,将车子交给泊车员去停。 宋知亦轻笑一声,安抚道:“别紧张,跟紧我。” 他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低沉,给人以安全感。 “好。” 车子开到主楼前,泊车员上前为他们打开车门。 宋知亦先下车,绕到林纯熙这边来,为小姑娘打开车门,掌住,虚护着她的上方。 他朝她伸出手。 晚风带着花香袭来,林纯熙单手揽着裙摆,将手放在男人的手掌中,任由他牵引着她下车。 云层绵软,皎洁的月光落了下来。 周遭的鸣笛声攀谈声,有那么一瞬间是静默了一瞬。 酒红色礼服裙摆翩跹若玫瑰花瓣撒满了碎钻,层层舒展开,及膝,露出女孩笔直纤细的长腿,酒红衬人,显得她比月色还要皎洁。 颈侧系着天鹅绒黑丝带,像是墨衬雪色,显得脖颈纤弱玫瑰般易折脆弱。 酒红色绑带高跟鞋鞋跟都是用红水晶雕刻着玫瑰花瓣浮雕,白色狐绒小披肩。 设计师手巧,将她的面纱换成了张小巧的银白色面具,半遮脸,露出水润乌黑的杏眸。 女孩身材娇俏走在宋知亦身边,体型差衬得她格外娇小。 宋书正在与好友攀谈,听到周边安静了一瞬,循声看去,目光落在林纯熙身上。 小姑娘那身礼服出自法国顶尖服装设计师s之手,名为《酒夜》,是宋知亦早就在八月中旬就差人去了法国定制的,为了加急中间还走了宋老的这层关系。 之前宋老管理集团产业时,少不了参加各种国内外的酒会,认识不少合作的服装设计师,s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宋知亦的电话打来时,宋书还兴致勃勃的追问了半晌,以为是自家孙子万年的铁树开花,想追哪个小姑娘了,他好提前给打探打探,对方的家世人品。 谁知道,宋知亦的嘴死硬,他苦口婆心追问加打探,那边连个屁都撬不出来。 没想到,这件衣服是用在了林家小小姐身上。 宋书是打心眼里疼惜这个孩子,小小年纪父母离婚,家中落道,甚至奶奶都被苏家那帮牲口扣下了,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一点点走过来的。 “宋爷爷,祝您生日快乐,这是为您准备的生日礼物。”林纯熙走到宋书面前,笑着从宋知亦手中接过纸袋递给宋书。 白色的纸袋上面绘制浮雕油画玫瑰,里面是叠的规整的一件改良款式中山装,山蓝色的布料,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祥云,是林纯熙下午联系了陈曦让人从店里拿来的,码数是问的张叔。 “这次准备的有些仓促,希望您不要嫌弃。”小姑娘礼貌得体,声音又清又软,像是雨后的青柠檬。 可惜了,要是没有那场大火,不毁容,宋书是一万个愿意让她当自己的孙媳妇。 宋书接过递给旁边收着礼物的佣人,笑得合不拢嘴:“哪里会有嫌弃,咱们熙丫头来了爷爷就很高兴。” 说完,又看向宋知亦:“给我好好招待纯熙丫头,别光顾着跟你那群生意场的人混。” 放眼整个秋城,敢这么跟玉面修罗宋知亦说话的,还真就只有宋老爷子一人。 宋知亦面上没有太多情绪,抬手取过泊车员递来的托盘,上面放着张赭红色的镂空贺礼封,拆开,里面是薄薄的净皮单宣,上面用毛笔字写着祝寿的礼单。 “爷爷,生日快乐,这是为您准备的寿礼。” 宋书接过,展开。 从林纯熙的角度能看到,上面从绒金沙双全寿桃到台湾彩西方三圣纯铜佛像,再到景泰蓝寻古太行崖柏寿星一样样足足写了七联纸,每一联上都有十样礼品。 任意拎出来一件,哪怕是小小的一罐茶叶都动辄就是上千万。 “臭小子,有心了。”宋书将礼单递交给身后的管家。 “一会儿礼品我让叶特助送到您的书房,就不再宾客前一一展示了。”宋知亦弯唇笑了一下,“那您忙,我先带人进去。” 主楼的一层是宽敞的会客厅,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各种中餐西餐应有尽有,小食水果被带着高高白色帽子的厨师一样样端上来,不断地更换新出炉的。 香槟塔高高堆叠起来,旁边是巨大的寿桃蛋糕。 大厅里衣鬓香风,觥筹交错,见到林纯熙挽着宋知亦的手臂进来,几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落了下来,更多的是惊奇好奇的目光。 男人就像是天生掌控全局的王者,群星中的皎月,自他一进门,就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打招呼。 不远处,夏栀一袭香槟色开叉长裙,长发微卷,狐狸眼撩向宋知亦身边的女孩,问:“那女孩是谁?” “还真从来没听过这号人啊。”旁边的小姐妹窃窃私语。 “看着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之前的宴会都没见过啊?” “是不是宋公子的那个表姐?”有人问。 “不是,那个表姐我见过。”夏栀保养得当的手指捏着香槟杯摇曳,忽然抬手,朝一侧勾了勾:“谢哥。” 谢祝正在给旁人敬酒,听到熟悉的女声,一看是夏栀,瞬间笑弯了眼,走过来:“怎么了?” “宋公子旁边那个女生是谁?” 谢祝往宋知亦的方向看去,男人谈笑间将小姑娘护着,只给她倒了杯果汁,挡去旁人敬的酒。 作为和宋知亦曾经关系走的近的发小,谢祝倒是知道些传闻,道:“那个是苏北林家的小小姐,之前一直养在深闺中。” 他这么一说,有人反应过来:“是不是那个苏北火灾毁容的那个?” “听说当初一把火把林家的老宅子都烧没了,怪可惜的。” “为什么她会在宋公子身边。”夏栀轻抿了口酒,追问道。 “据说是宋爷爷的意思,让帮忙照看着点。”谢祝弯着桃花眼,指尖轻点了下手里的酒杯,“我说夏大小姐,您姐姐这还没回国嫁给宋知亦呢就开始盘点人家身边的女人了。” “去你的。”夏栀剜了一眼谢祝,嘟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身边有别的女人,毁容的都不行。” “行行行,您是大小姐说什么都对,小的这就退下了。”谢祝丝毫不在意,端着酒杯去了别的地方。 - 这边,林纯熙从没参加过晚宴,并不知道有些人带女伴是为了挡酒的,她甚至分不清这些各种颜色的酒的度数,只看到大部分要递给她的酒都被身边的男人接了下来。 “宋先生.......”她有些忍不住了,轻轻扯了一下宋知亦的衣角。 “嗯?” “那个......要不我去旁边休息一会儿。”林纯熙仰眸看向他。 小姑娘傻乎乎地以为她不在他身边,就能少一些人敬酒。 天真的可爱。 宋知亦暗沉的眼眸像是软了一下,弯了下唇,倒是没拂她的好意:“那边是休息区,去吧。” “好。” 真是乖得不行。 靠着甜品区地方摆着两盆常青树,枝叶上扎着红色的祝寿丝带,餐桌上是各种精致的甜品。 折腾这么一通下来,林纯熙有些饿了,去吧台拿了个小盘子,夹了一小块草莓慕斯。 旁边就是落地窗,从这里能看到窗外斑斓的灯光,奢华辉煌,就像是一场梦境。 是他与她的差距。 有些人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里,她不敢奢望其他,哪怕是能和这样熠熠发光的人相处过,对于她而言,都已经是她岁月里的光了。 想到这里,林纯熙弯了下眼尾,低下头去,小心地用叉子叉了一块奶油,刚要掀起面罩下面,旁边忽然撞过来一股力道。 盘子和蛋糕飞出去老远,摔得粉碎。 奶油泥泞地一塌糊涂。 “对不起啊,失手了。”头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第9章 喵喵 正对着甜点桌处的房间敞开着门,里面是间小型的篮球场,篮球架子很矮,上面还挂着不少毛茸茸的玩偶,显然是为女孩子们设计的。 为首的女人穿着香槟色的长裙,红唇嫣然,看向林纯熙的眼神绝对称不上是友善。 第11节 夏栀几步走过来,长裙在光洁的地板上摇曳,亲手为林纯熙盛了一块巧克力熔岩,递给她:“抱歉啊,刚刚投篮砸到你了。” “没关系。”即便接收到了她的不友善,林纯熙摇摇头,伸手去接盘子。 今天是宋爷爷的寿宴,不能因为她个人的事情让老爷子心里不痛快。 手伸到半空,夏栀唇角弯起个弧度,先一步松了手。 “哐当——” 盘子自半空落下,垂直砸在林纯熙鞋面上。 她疼地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弯下腰去。 夏栀先错开一步,状似惊讶:“对不起啊,我手滑了。” 黑色的熔岩奶油自少女脚背延伸至纤细的脚踝,像是恶魔的翅膀,与红色晚礼服相得益彰,即便这样看过去,她也不显得狼狈。 嫉妒在夏栀眼眸中一闪而过,她蹲下身,凑近些,眸子中带着“关切”道:“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还带着面具?” 林纯熙捂着被砸到的地方,缓和一下,睁开眼眸。 夏栀的那群小姐妹也跟了过来,个个都在看戏,还叽叽喳喳笑着讨论。 “夏栀,你不知道吗?这位是林家的小小姐,就是那个苏北林家,早些年家中落道的那个。” “戴面具当然是因为毁容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吗?原来是个丑八怪,有意思。” ...... 红色的系带下,少女漂亮的蝴蝶骨似乎抖了一下,林纯熙不说话,攥紧了手掌,站起身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眼下只想逃离,不给宋先生和宋爷爷添麻烦。 林纯熙拎着裙摆站起身来。 “哎,等等,你把蛋糕弄在地上了,不得擦干净再走?”夏栀像是吃准了她在宋家不受重视也不敢造次般,手里的把玩着香槟杯,一绕,挡在她面前,“宋公子这次带你来晚宴只是因为缺少个不落人口舌的女伴罢了,你这张毁容的脸,正合他意。” 林纯熙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刀棱隔空穿过,一瞬间收紧了,瞪大了眼睛。 她眼睛生得漂亮,水晶灯下像是施华洛世奇般光芒流动,看得夏栀心头的嫉妒像是燎原的烈火般。 “我确实是容颜丑陋上不得台面,但是宋先生绝对不对您说的那样子的人,他是个好人。”林纯熙攥了攥拳头,毫不示弱的回怼。 没想到这软包子丑八怪还敢同自己顶嘴,夏栀妒火中烧,大小姐脾气让她忍不了,区区一个没家世的小丫头片子,敢当着众人怼她,真是不想活了。 她几乎是瞬间出手,狠狠地推搡了林纯熙一下。 大理石地板光滑洁净,林纯熙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推,不受控制往前跌过去。 眼前就是高高叠着的香槟塔,这一下撞上去,宋爷爷的寿宴可能就毁了—— 她心里升腾起一种莫大的绝望,冰冷冷的,浸入雪落湖底般的窒息。 林纯熙闭了闭眼,手肘在桌面上拄了一把,改变跌落的方向,直直地朝着地板栽过去。 那里还有刚刚摔碎的盘子,碎瓷片混合着奶油蛋糕,尖锐的棱角朝上竖着。 夏栀也愣了一瞬,这个人是不知死活吗?随即,她抱臂站在一边,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耳边略过一阵风声,像是雪夜旷野,带着雪松的冷冽,经久不息。 林纯熙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意料之外。 鼻尖撞在男人西装领口露出的白衬衫上,隔着柔软的面料,感受到坚韧起伏的肌肉。 宋知亦抬手在她的细腰上搂了一把,钢筋一样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身,防止她栽进来时在他胸膛上撞疼鼻子。 大厅里灯火通明,优雅的小提琴声喧嚣的交谈声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宋知亦眸光沉沉。 夏栀也没想到,宋知亦这么护着那个女孩,几步就过来将人接住。 “宋公子,是我们刚刚在叫林小姐过去一起玩,谁知道林小姐不但不领情,还将夏夏给她的蛋糕打翻了。”一个小姐妹道。 宋知亦没说话,漆黑的眸子落在怀里惊魂未定的女孩身上。 夏栀攥紧了拳头,他的目光甚至没有一瞬间是在她身上停留的,就像是略过什么物件。 林纯熙从惊惶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宋家于她有恩,她不能因为自己破坏宋爷爷的生日宴。 “行,那道歉吧。”他松开手。 从他的怀里退出去,林纯熙有一瞬间的怔愣。 男人单手抄兜立在她身前,挡住了水晶灯部分光线,背光而立显的他眉眼深邃,唇瓣削薄。 皮相太俊美。 周遭人的目光纷纷注视过来,林纯熙咬了下唇,说不委屈是假的,但是碍于是在宋家,她转了个身,朝向夏栀,就要结结实实地鞠躬道歉。 还没张口,手臂被人拽住,拎着她轻巧地掉了个过儿,面朝他。 宋知亦缓缓弯下腰来,语气不疾不徐:“跟我道歉。” 他靠的有些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 从这个距离,林纯熙能清晰地看到他白衬衫被隆起的胸肌撑得微微鼓胀,太有侵略性的男性气息铺面而来,加之周遭看客们的目光都饶有兴致的落落下来。 林纯熙觉得自己像是被围观的小丑。 他让她道歉,她都准备倒了这人为什么还是这么多事儿。 明明错就不在她。 难堪,羞赧,委屈的情绪像是潮水一股脑儿涌来上来。 怎么说她也是被林家从小捧到大的,除了奶奶在苏绣上对她要求严格之外,也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今天三番四次受的委屈火山喷发一样爆炸出来。 林纯熙瞪圆了澄澈杏眸,一句“对不起”哽咽在唇边,深呼吸几口气也说不出来。 明明面对夏栀可以坦然接受这份羞辱,但是面对着他,她毫无原因的委屈心慌。 “我.......”她欲言又止,眸子还泛上一层水光,虚张声势全部偃旗息鼓。 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像是网子将她兜头罩住。 难堪,羞辱,委屈各种情绪混乱地上涌。 极轻极轻地一声“对不起”从她颤抖的唇瓣中吐出,太软太乖了,小到声音只有他能听到,噙在眼眸中的泪水像是忍不住般要往下滚落。 男人的眼眸深沉得看不见低,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审视十足地眼神让她觉得浑身发抖,像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 莫名地想逃。 说完这句,她再也强装不下去无所谓,低着头,死死咬住下唇,拎着裙摆从人群中借过出,落荒而逃。 周遭一阵死寂。 人们都没有听到林纯熙那一小声的道歉,错以为她骄矜不肯道歉。 玉面修罗被这样一个小姑娘当众甩了脸子。 连夏栀都不敢呼吸大声,生怕惹到了宋知亦。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还是谢祝不怕死的出来打圆场,笑眯眯地支走众人。 宋知亦还保持着刚刚半弯腰的姿势,脑海里是小姑娘刚刚红了的眼眸,还死撑挥舞着小爪子威胁他。 那样子,太诱人了。 过了会儿,他兀自笑了两声。 回味似得。 连委屈都跟猫似得,又倔又软。 - 林纯熙一口气跑到后花园,夏夜只闻阵阵蝉鸣,混着草木香气,让她慌乱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冲动过后迎来的是害怕和后悔。 她寄人篱下,低头也不差那一次两次的。 但是她当众甩了宋知亦面子,他如果生起气来不但把她赶出家门,而且还把她送到苏钰手上...... 那她真的会后悔死博他面子。 林纯熙拢了拢披肩,小小一只窝在花园里,懊恼得垂下头来。 - 晚宴接近尾声,宋知亦跟着宋老爷子在主楼门前送客,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宋书先一步上楼睡觉去了。 宋知亦将最后一波客人送走,抬腕表看了眼时间。 九点十分,还算早。 林纯熙那里有叶特助跟着,他倒是不担心小姑娘出危险。 现在,是时候算算账了。 宋家老宅占地九万多平方米,包揽了三座室内泳池以及两座室外泳池。 在马场边是一间八百平的室内游泳馆,里面亮着灯,挑高十几米,碧蓝色的池水在灯光下波光粼粼。 夏栀是被宋知亦身边的高助理请过去的,她有些拿不准宋知亦的意思,他确实让林纯熙给自己道歉了,但是神态和动作都不似为了维护她。 过去的路上,夏栀试图旁敲侧击从高助理口中打听,但是这个男人就像个冷冰冰的木头,除了带路,一言不发。 游泳馆开着冷气,一进去,夏栀打了个哆嗦。 男人正站在窗边,树影笼着他颀长的身形,几乎融为一体。 听到脚步声,宋知亦转过身来,眸光落在夏栀身上,微勾唇角:“夏小姐。” “宋、宋公子,不知道您找我来是做什么?” 第12节 “想听听看,真相。”他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却不及眼底。 高助理将弯腰恭敬地将旁边的椅子搬到男人身边。 他掸了掸西裤,双腿叉开坐下,双臂拄在膝上,十指优雅的交握,像是古堡里的欧洲绅士。 “什么真相?”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仿佛洞悉所有,夏栀有一瞬间的慌乱,“确实是林小姐没接住我的递给她的蛋糕,我也真心想邀请她一起——啊啊啊!” 夏栀被人一把拎起领子,扔进泳池里。 冰凉的池水争先恐后的灌入鼻腔喉咙里,她从小就怕水,四肢胡乱地扑腾着,凄厉地呼救着。 他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就算是宋书对她父亲都要留几分面子。 作者有话说: 宋知亦:(若有所思)看来是时候给某个不听话的小姑娘立立规矩了。 某个花园吹风的人:阿嚏 第10章 喵喵 从始至终,男人垂着眼帘,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指尖轻点着手背,不发一语。 仿佛她就是场闹剧。 “你不能这么对.......咳咳咳......我.......我是夏家的小姐.....咳咳咳......” “我姐姐……咳咳,是你未婚妻!咳咳咳……” 听到这里,宋知亦似是笑了一下,抬手。 高助理弯腰俯下身去将淋成落汤鸡的夏栀一把揪着头发薅起来,让她的头颅离开水面能够呼吸。 “咳咳咳咳”夏栀被呛得不断咳嗽,面颊涨红。 “我再问一遍。”他的声音低醇似红酒般,极其温和,“真相。” 这个男人就是个魔鬼! 夏栀恐惧得浑身颤抖,四肢痉挛般,两手死死攀附着高助理的手臂,事已至此,她打死也不能把真相说出去,说出去他一定会弄死她的。 “我没有......咳咳咳咳....我——” 宋知亦眸光一沉,手掌伸出往下一垂。 高助理立刻松手,夏栀落入泳池中。 四肢百骸都是冰凉的,冰凌顺着血液流入躯体般刺痛。 夏栀眼眸中流露出绝望的目光,几乎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彻底死在这里时,被人一把薅出了水面。 她像是重获新生般疯狂咳嗽,几乎把肺都咳出来般,妆容眼泪鼻涕混成一团。 宋知亦慢条斯理地起身,锃亮的黑色皮鞋走在地板上,发出脚步声。 夏栀浑身颤抖,这是恶魔接近的声音。 他在她面前站定。 慢慢蹲下身来。 她不敢看他,瑟缩着身子。 宋知亦垂眸,接过高助理递来的白手套,缓缓将手掌裹了进去。 洁白,纯净。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他钳住,往上一抬。 “现在,还不说实话么?”低沉性感的嗓音,不紧不慢。 “我咳咳咳咳我说......我说.......”夏栀的泪水模糊了视野,将全部过程一五一十得全部说完。 下一瞬,下巴被人松开。 从始至终,宋知亦身上规整得连一颗水珠都不曾溅上。 高助理紧跟上男人,先净了手,单手托举着,缓缓将宋知亦的白手套摘下来,再将口袋里的手巾恭敬地递给他。 宋知亦接过,不紧不慢擦拭了手指。 夏栀浑身狼狈的趴伏在地板上,注视着男人缓缓离开的背影,不住得颤抖。 - 由于宋知亦喝了酒,回去的时候是叶特助开车。 换了辆银白色的别克世纪centuiy,林纯熙坐在后座低着脑袋。 宋知亦与宋老爷子身边的管家寒暄完,开门上车。 他身上带着红酒的醇香以及松柏的冷冽,有点像华伦天奴的白日玫瑰。 他身上那件有着赭红暗纹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换成了过膝纽扣风衣,纽扣未系,露出里面皓白色衬衫,以及被白衬衫包裹的挺阔身材。 他坐了上来,西裤面料随着坐姿微微绷紧一些,露出一截穿着纯黑袜子的脚踝。 车厢内宽敞,但是他一上来,林纯熙还是感到侵略性的男性气息袭来,她有些不自在得向往车门那侧挪一挪。 却发现,怎么使劲儿都挪不动。 林纯熙小心的看过来。 男人的手臂不知何时垂落下来,松松垮垮得搭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半掌落在她散开的裙摆上。 她咬了下唇,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猫,也不求他,不也吱声,扭过头去佯装在看外面的风景。 车厢静默,无人说话。 车子开在盘山公路上,两侧是绵密的林海,风吹树叶婆娑作响。 林纯熙有些昏昏欲睡了,本来扒拉在车门边的手臂不自觉得垂下,顺着裙摆,一路下滑,落入男人蓄谋已久的掌心。 温暖,宽厚。 瞌睡在瞬间惊醒,她瞪圆了乌黑的眼睛看了过来。 月色下,宋知亦的眼瞳漆黑,神色却带着几分愕然,比她还无辜吃惊。 林纯熙愣了下,视线往下落,猛地收回了手。 “抱歉。” 他没答,指尖在她手掌刚刚接触的位置蜷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今晚的事情......” “是我做的不对,我应该给夏小姐和您都道歉的。” “对不起,是我当众拂了您的面子。”她低着头,说得认真。 “是这样吗?”他手肘撑在一侧,衬衫袖扣是酒红色,在月光下流淌着诱人的光泽。 她不自觉抖了一下,嘴硬道:“是的。” 宋知亦静静端详她片刻,目光犀利,像是能直直顺着眼睛看透她的内心。 良久,他轻笑了一声,黑眸在月色下像是最精美的黑曜石,夺人眼目。 她竟然呆愣了一瞬,落入他的眸中,被晃了神。 男人长指如玉般在车窗边轻轻敲落,像是在弹琴。 刹那间,车子嘶吼着猛地加速冲了出去,巨大的惯性将林纯熙狠狠得掼在椅背上。 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膛而出,连绵起伏的山野、林海、星光都被疾速扥直成一条线,飞掠而过。 从始至终,宋知亦神色都没变,甚至还有闲心来端详林纯熙的表情。 她被吓得整个人贴在座椅上,小手在半空无力得抓了抓却什么也抓不住,除了身边这个男人,她无处可倚。 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会不受控制的寻求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衣袖上先是抓上来一只小手,尝试着,试探着,揪得紧了些。 两人之间空开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宋先生,可以不可以让他慢一些。”她的手在抖,望着他的眼眸可怜巴巴地。 “可以。”他答应的利落。 林纯熙刚松了口气,却听到他又说。 “那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今晚宴会发生的事情?”他在模仿她的语气。 他英俊的面孔半隐在月色之间,语气耐心:“可以吗?” 林纯熙不答话了,蹙着眉,内心陷入一番天人交战。 宋知亦像个耐心的猎手,静静的等待着。 虽然可能会有些吓到她,但是他要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亲口对他全盘拖出。 车窗忽然间徐徐徐落下,狂风灌了进来,吹动她柔软的长发。 林纯熙惊愕地发现,车子正在加速朝一处断桥驶去,断裂处就是漆黑幽深的山谷。 眼看越来越近,她甚至都听到下面河水湍急沸腾的声音。 最后一秒—— “我没有推她,我没有!”女孩惊慌的尖叫声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空气中甚至漂浮着轮胎摩擦的烧焦味。 不知何时,她整个人已经死死抱住了男人手臂,逃过一劫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冷汗顺着鬓发落了下来。 手脚发软,意识也不听使唤了。 宋知亦将左手探到唇边,一掀,牙齿咬着做工精良手套的顶端,缓缓摘了下来。 第13节 保养精致的手掌上青筋突起,拇指上血红色的扳指被拢进夜色里。 指骨弯起,轻轻地将她耳侧的冷汗擦拭掉。 然后,男人偏过脸来,仗着她看不到的位置,将刚刚触及她面颊的指骨弯起,放进唇瓣里含了一下。 微咸,却带着白玫瑰的馥郁。 林纯熙几乎是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宋知亦不知何时已经下车去了,夜风撩起男人的风衣,他站在那里像是冷月光下的水杉。 他站在悬空的地方,指尖夹着香烟,猩红的火光在黑夜里。 等等? 悬空的地方? 察觉到林纯熙看过来的目光,他礼貌的颔首道:“抱歉,我下来抽支烟,刚刚吓到你了?” 她摇了摇头,问:“您怎么站在......那里?”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笑了一下,皮鞋在玻璃板上跺了一下。 刹那间,瑰丽的灯光亮了起来。 林纯熙这才看清楚,并不是断桥,而是玻璃桥,在夜色里她错以为这是处断桥。 她好奇的下车,透过玻璃板,能看到下面湍急的河水,碧绿的两岸灌木葳蕤。 山里的晚风还是有些冷,林纯熙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 肩膀上忽然一暖。 带着他体温的黑色风衣落在她身上。 夜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暗色无袖马甲露出白衬衫的袖子,箍着黑色的袖箍,紧紧束缚在手臂处,隔着薄薄的面料能感受到他手臂的肌肉线条起伏般。 斯文和野性撞了个彻底。 一瞬间能擦出火花来一样。 “刚刚有没有吓到你?”将风衣搭在她肩上,宋知亦就绅士地收回了手,没有半分逾矩。 “还好。”她回过神来,小声道:“不过您为什么突然让车子加速?” 那一下子确实挺可怕的。 “因为某个小姑娘嘴里不说实话。”他带了点戏谑的腔调。 林纯熙猛地抬眼,落进他带着笑意的黑眸里。 “爷爷既然说过让我照顾好你,那我怎么可以轻易食言。我并没有想让你和其他人道歉,至于和我道歉的原因。”他顿了一下,月色落进眼瞳里,给她的错觉无限温柔。 “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说?” 明明温柔,这个问题却带着股子强势。 “我不想让您和宋爷爷为难。”她低着,手指搅动着。 想起自己误会了他,不禁觉得一阵羞赧。 “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吗?” “不是......” “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宁愿摔在地上也不愿意朝我寻求帮助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温柔,却步步紧逼。 “对不起,”她咬着唇,“对不起宋先生,是我错了。” “没关系,”他见好就收,循循善诱道:“如果下次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应该怎么办?” “先找您寻求帮助。”她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带着全身心的信任。 第11章 喵喵 九月初连着下了几场小雨,暑气消散,白露将至。 秋城大学开学,林纯熙大三升大四,作为秋大服装设计学院的学生,大四上半学期基本上都是补学分听一听选修课参加一些校级比赛,其余时间都用来找实习单位以及拿到实习证明。 林纯熙大二的时候就已经修完足够的学分,但是这学期她依旧选了张老教授主讲的选修课《清代苏绣艺术》,不为其他,张老作为秋大资深老教授早已到了退休年龄,但是却一辈子都致力于设计,其知识层面之广,林纯熙不想错过老教授的讲课。 课时数不多,一周两节,张叔安排了司机负责林纯熙在家和学校之间的往返。 周四下午下了课,林纯熙出教室时已经下起了暴雨,倾盆般兜头扣下来。 司机给她发消息,暴雨路上堵车,可能会晚一些到。 明德楼大厅里都是没带伞避雨的学生,嘈嘈杂杂。 林纯熙旁边的几个女生正在兴致勃勃谈论晚上去食堂吃什么。 忽然,大厅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雨水夹杂着冷风裹挟进来,门边的几个女生立即小声抱怨着闪开。 进来的是几个男生,最后面一个抱着篮球,黑发被淋湿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前。 “这他妈什么鬼天气?老子新买的球鞋全特么湿了。” “八千的球鞋还是打得一手烂球。” “闭嘴你俩,吵吵吵得真烦。”男生将篮球扔在地上。 那俩人都偃旗息鼓了。 男生就站在林纯熙旁边,身上潮湿的雨水气息和淡淡的烟草味窜进鼻尖。 雨水顺着他被打湿的黑色t恤往下滚落,在他鞋边滴落成一小滩水渍。 楼江舟抬手抹了把脸,旁边忽然递过来包纸巾。 淡粉色印花,带着香气。 他一瞬间诧异,顺着捏着纸的手看过去,女孩带着白色的口罩,露出的黑色杏眸小猫一样圆润清澈。 “谢谢。”他索性也不客气,顺手接过来,抽出几张擦着脸上的雨水。 林纯熙的一颗心却狂跳不止。 “不、不用谢的。”她快速低下头去。 雨停了,林纯熙拎着装书的袋子跟着人流走出了教学楼。 “哎呦,楼哥,艳福不浅,这都有妹子送纸巾。”看到楼江舟手里的东西,旁边人打趣道。 “滚。”男生眼皮不抬,半开玩笑得骂了一句,脚尖一勾将篮球颠起来。 “楼哥,知道刚刚那个是谁么?”那人偏偏不死心又凑过来八卦。 “谁?”楼江舟偏头。 “设计系的丑小鸭。” “丑小鸭?” “哎呦,您不知道啊,大一报道的时候设计系就有个女生不是带着面纱就是带着口罩,从不露脸,大家都知道她从小就毁容了,听说脸上都是伤疤可怕死了,唉,白白可惜了这样的好身材,啧啧啧,长腿细腰,极品啊。” 毁容了? 楼江舟看着女生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回到房间,林纯熙冲了个热水澡出来,脸颊红扑扑得,像是浸润了番茄汁的白玉。 她吹干头发,坐在床边,脑海里全是男生的嗓音,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混不吝。 心口像是揣了只小兔子,扑腾扑腾地乱跳。 她伸出双手试图捂住脸颊降温,无果。 迫不及待得想要找人分享。 【今安,你休息了吗?】 那边几乎是立刻秒回。 【楚今安:没,怎么了我的熙熙宝贝?】 作为林纯熙从小玩到大无话不说的好闺蜜,楚今安一定是倾听者的不二人选。 【林纯熙:想和你说个事情】 【楚今安:让我来猜猜看,是不是你要嫁入豪门了?宋太太?】 【林纯熙:......】 那边飞速发过来一个坏笑的表情包。 楚今安索性打了通语音电话过来。 “我都看到了,上周的微博热搜,宋家掌权人宋知亦携女伴参加晚宴,那个背影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是你林纯熙。” “这些天我都错过什么了,老实交代。” 林纯熙往后一倒,无力得仰躺在大床上,黑发海藻一样铺散开。 果然还是逃不了逼供。 她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同楚今安讲了一遍。 “什么!苏家那帮畜生,林爷爷不是已经对外宣扬你毁容了吗?苏钰不是只爱美人吗?为什么还要强娶你?!”楚今安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林纯熙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但是奶奶被苏家走之前交待过我,苏绣文化是林家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手工艺术,拼死也不能让它变成资本家牟取暴利的凭借。” 林纯熙说完,电话那端也是一阵沉默。 苏家在□□上有势力,现在唯一能保住林纯熙的,真的也只有宋家掌权人宋知亦。 第14节 “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你刚刚想告诉我的是什么?”楚今安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是......” 楼学长他今天对我说“谢谢”了。 楼江舟作为秋城大学光华管理研究生学院的研二生,不但成绩稳居系第一,甚至研究课题还频频得奖,又长得帅气不羁是秋城大学无数女生的梦中情人,暗恋对象。 他虽然却换女朋友无数,却依旧不少女生飞蛾扑火般围上去。 而这样一个她永远只能仰望着的人,竟然也会与她有交集。 少女那点懵懂的情愫迫不及待地要找人分享。 “笃笃笃”门口传来敲门声。 是佣人来收拾晚餐的餐具了。 “抱歉啊今安,我这里有点事情,下次和你聊。”林纯熙挂了电话,道:“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张叔,端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两杯牛奶。 “林小姐,今天气温降了,这睡前的热牛奶里面加了御寒的红枣藕粉。” “好的,谢谢您。” 张叔笑了一下:“林小姐您忙吗?不忙的话可以不可以帮我把另一杯牛奶送到隔壁先生房间?” 走廊上铺着dammi意大利极简风地毯,林纯熙捧着杯子在男人卧室门口停下,极轻地敲了敲门。 “进。”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林纯熙拧开门把手,进去。 房间里灯光很暗,浅灰的纱帘飘动。 书桌上开着盏复古风铁艺台灯,咖啡香烟的气息交织却丝毫不令人反感,辛香似沐浴阳光沉甸甸的稻穗,低沉的美感。 宋知亦正倚靠在窗边接电话,月光将他颀长修美的身形拢进去,在云母黑色柔软的丝绸衬衫上落下濯濯青莲般清隽俊美。 他穿得简洁休闲,额前碎发也是懒懒的垂落,黑色长裤的材质柔软似丝绸,将修长的腿包裹其中。 林纯熙将手里的牛奶杯轻放在桌子上,轻手轻脚转身准备走。 “送的什么?”宋知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纯熙转过身来。 他不知何时撂了电话,几步走过来。 黑色丝绸布料随着他走动能感受到光芒的流动,慵懒而贵气。 “这是张叔让我帮忙送来的牛奶。” 桌子上零散放着几张图纸和文件,牛奶杯放在一角,压住张纸。 宋知亦抬手将纸抽了出来。 竟然是几种苏绣小样的画稿。 “这是?” 余光里,本来打算走的某人不自觉得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盛维旗下的手工刺绣设计大赛,这些是获奖的作品画稿。” 信泰盛维集团是宋知亦一手扶持创立的商业帝国小版图,旗下的产品产业种类的繁多,科技类、服务类、许可类、实业、贸易等等。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家即便远在秋城,也丝毫不畏惧苏北霸主苏家的原因——宋家在宋知亦的管理下实力强大。 察觉到林纯熙对自己手里的东西感兴趣,宋知亦扬了扬画稿:“要看看吗?” 林纯熙连连点头,接过画稿细细的从设计图案到可实行的针法,选线一一设想。 她坐在椅子上看得认真,宋知亦目光静静地落下她身上。 良久,他推了杯水过来,就在她手边。 林纯熙看得太过于专注,甚至还内心小小惊讶了一把某位参赛图的用心之精巧,连看都没看他推来的杯子,端起了连喝两口。 牛奶带着红枣的香甜涌入口腔,她一愣,垂眼看过去,差点惊掉手里的杯子。 “宋先生。” “嗯?” 宋知亦不知何时坐在她对面,正静静翻看着手里的报纸,闻声,眼皮都未抬的应了一声。 “这是张叔为您准备的,我已经有一杯了。”她抿了抿唇上的奶渍,抬手一指牛奶杯。 话一落,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探身,长臂一够将她面前的杯子取走,杯子在指尖转了转,唇瓣落在她刚刚喝过的地方—— 他认真喝东西时林纯熙清晰地看到男人喉结滚动,性感至极。 她整个人已经傻愣在了原地,一句“我刚刚喝过”哽在喉中,想阻拦的手来不及他的动作快。 只能眼睁睁地傻看着。 无能为力。 彻底石化。 喝完,他交差一样将杯子在桌子上轻轻一推,停在她面前。 舌尖轻舔了一下唇瓣似是在回味,他眼睑微垂,根根分明的睫毛阴影落下来,漆黑的眼眸望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地。 宋知亦唇角一勾,缓缓道:“确实很美味,有些欲罢不能。” 第12章 喵喵 男人最后舔唇的动作又欲又色气,配上面无表情的漆黑长眸,林纯熙竟然被这美色给晃了下神。 她摇摇头,不行不行,林纯熙你在想些什么。 她本就敬仰爱戴先生,先生于她而言似高山雪,神明般可望不可即。 “有喜欢的吗?”他忽问。 喜欢的? 林纯熙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低头看着手里的画稿。 数量之多,想要一时间从里面找出特别喜欢的还真是困难。 她蹙着眉认真挑选的样子太可爱,他但手撑着下颌,明目张胆地望过来。 良久,林纯熙将手里一沓画稿往桌子上一搁。 放弃。 “先生,有些难选。” 宋知亦轻笑了声,“关于大赛的特等奖评委组还没有抉择出来,我想听听看你的意见,可以吗?” 他说着,不容拒绝地打开面前的抽屉掏出一个牛皮纸的袋子,推了过来。 “我的意见?”林纯熙瞪大眼睛,连连摆手拒绝,“我虽然之前一直跟着奶奶学习传统苏绣,但是对于比赛这种大规模的活动不了解其评判标准——” “没关系,我相信你的眼光。”宋知亦长腿优雅的交叠着,唇角一弯。 话音落,宋知亦站起身来,修长洁净的手指勾住袋子边缘,亲自为她打开,咎待评判的最后两张手稿放在她面前。 他就站在她身后,淡淡深刻的雪松香气混着牛皮纸的味道。 “好吧,但是我只是就我个人而言给出意见。”林纯熙不再推辞。 男人漆黑的眼眸弯了一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容带着几分玩味,低声道:“那么,还请林老师,多多指教。”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压下来,带着酥酥麻麻的气息落在林纯熙耳畔,耳垂似乎被人隔着气流不轻不重地舔了一下,她惊得豁然扭头,发现男人正专注地望向她手里的画稿,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一丝逾矩。 是她......想多了?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常,他问。 “没、没什么。”林纯熙耳垂一红,飞快的低下头。 她身后的男人露出笑容,缓慢地俯身下来,轻轻靠近,目光却没有在画稿上,肆无忌惮地落在小姑娘身上。 夜凉如水,秋月皎洁,室内安静地只余书页翻动的摩擦声。 林纯熙的注意力放在画稿上,仔细对比,将两件作品的优缺点在脑海中捋了一遍,转头向同宋知亦说时,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去了书架那边接电话。 低沉的声音断续传来。 “嗯,让技术部提供限制信息和保障信息,尽快解决......” 他似乎工作很忙。 犹豫了一下,她拿了张白纸,从笔筒里抽了支钢笔,金属黑色,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宋知亦接完电话回来某个小姑娘已经溜走了,桌子上放着张白纸,娟秀的小字工工整整分门别类写着优点和不足。 他惯用那支纯黑钢笔盖着笔帽静静趟在一边。 似乎还带着点牛奶甜香。 宋知亦唇角弯了一下,还溜地挺快。 - 苏北苏家。 二楼的书房里,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深蓝色改良中山装,手里的烟斗吞云吐雾。 良久,他才吐出口烟圈,问道:“这次去秋城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跟我保证无论如何都会将人带回来么?” 面前的年轻男人伫在那里,表情缄默,一言不发。 “现在人进了宋知亦的手里,信泰盛维的设计部都已经开准备各种苏绣比赛眼看着就要往这块蛋糕上分一杯羹了,你到底在干什么?!!”手里精致的烟斗被老爷子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苏北本就是苏绣发源地之一,这里家家户户架绣纺,其中以林家是最广为流传的苏绣非遗继承人。 第15节 苏家早就准备在将苏绣商业化开拓商业市场,但是在这方面却缺少很好的代言人,林奶奶却抵死不让。 众所周知苏家虽然在苏北,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只重利,不重质。 “爷爷,您别气坏了身子。”眼瞅着苏老爷子将手边能砸的东西砸了个彻底,苏钰才缓缓开口,眼尾一垂,黑眸像是漆黑的绸缎,却依旧是温和的声线。 他招来佣人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 老爷子气得胸口起伏。 晚秋,浅浅的日光透过玻璃落在苏钰身上,衬得人宛如砌着冷雪的青玉。 他几步走过来为苏老爷子斟茶,放在他面前。 “爷爷,您莫要气坏了身子。”男人温润宛如流云,不声不响地承受了老爷子的怒气。 其实说白了,这事儿还真不能扔到苏钰头上,毕竟宋知亦是个任谁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但是这到嘴的肥肉被人抢了,苏老爷子总得有个发泄口。 于是这千重怒火就瞄准了苏钰。 从老爷子书房出来,随行助理蓝山已经等在旁边,妥帖地为苏钰披上西装外套,遮住了白衬衫上的烟灰和茶渍。 他一下楼,客厅里苏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钰身上。 好奇的,窥探的,打量的。 人人都心怀算计。 苏家本就是庞大的家族,想要在这种群狼环伺的家族夺得一席之地何其困难,更何况苏钰虽然是苏家的大公子,但确实苏父与其他女人所生,后被苏老爷子抱回家的,身体里有一半是别人的血液,不是苏家正统的继承人。 从最低层爬上来,他一步一步走得有多艰辛,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往上爬,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今天大厅里的人,全部都是来看他笑话的,盼着老爷子将这个半路捡回家的野狗扔出去。 “原来大家都在啊,”苏钰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来,洁白的西装外套干净无暇。 “小钰啊,老爷子这次很生气,要是说了什么重话,你也别往心里去。”说话的男人满脸横肉,眼睛细长,是苏钰的小叔叔。 “小叔叔,您放心,老爷子很关心我,何来说重话一说。”平静地扔下一句话,苏钰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眼眸里却是极尽温柔的笑意:“毕竟,我才是苏家的正统掌权人不是?” 眼看着男人背影渐渐消失在大门处,小叔叔狠狠地将手里的茶杯砸在地板上,杯子四分五裂。 “狗野种!” 苏北外面天色阴暗,不知何时下起了霏霏细雨。 “少公子,云纺那边的原材料供应本是盛维旗下的棉麻纺织厂,现如今盛维突然撤股取消供货我们已经找到了苏北就近的两个小作坊先顶上了。原材料张经理亲自带人核查过没有问题。”蓝山为男人撑着伞边汇报道。 “嗯。” “还有,林小姐那边的人手已经布置好,但是随时可以根据定位将人带回来,需要行动吗?”蓝山问。 苏钰脚步顿了一下,不知为何脑海里倏然闪过少女小鹿一般乌黑的眸子,细柳一样的纤腰。 其实他之前一直极其反感这门订下的亲事,尤其是据说林家小小姐在一场大火里毁容,容貌丑陋,这次去秋城也只是为了应老爷子的命令将人绑回来娶了堵住苏家众人悠悠众口。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逃。 因为清隽俊美的面容,在苏北苏家大公子苏钰甚至是苏北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却想到一个毁了容的小丫头还对他弃之若敝履。 除了身材好一些,她还真是一无是处。 他如果想,那么有一百种方法将人绑回来。 苏钰垂眸,淡声道:“不用,把人手撤了。” 他还真是懒得胁迫女人。 尤其,还是个小丑八怪。 先放着吧,反正戒指在她手上,人跑不了。 - 下午四点半,阳光暖和下来落在学校院墙上,落下缀着爬山虎的毛绒绒倒影。 林纯熙拎着两杯珍珠奶茶在秋城大学门口边等人边看手机。 夏末秋初她却带着个白色的口罩,低头是黑发柔软地垂落下来。 秋城大学校门口热络,从小吃摊到进进出出的学生,络绎不绝。 林纯熙就这么落落楚楚的站在一边,偶有阵风起裙摆翩跹。 有几个男生已经蠢蠢欲动想去找她要微信号了。 “等下,别去啊兄弟。” “怎么了?” “一看就是新生,那边那个女的,设计系有名的丑八怪,别看身材不赖,知道为啥大夏天的带口罩不,因为下面的脸毁容了啊。” “真的吗?为啥毁容了。”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怪病吧哈哈哈哈,不过兄弟你要是看上身材想睡去追一追哥们儿也不拦着你。” 想去要微信的男生明显脚步停了下来。 ..... 那边的说话声绝对不小,说完还当做笑话一样笑了起来,林纯熙听在耳中没有反应一样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 【你什么时候到?】 回应她的是一阵刹车声。 阳光落在法拉利火红流畅的车身上,极其耀眼。 车字大张旗鼓地停在校门口,车门被人打开。 女人身上是红色紧身赛车制服,白色的条纹双杠显得她双腿纤细修长。 楚今安将墨镜一推,迈步朝这边走来。 途径林纯熙身边,点了她下肩膀,嚣张地扬了扬下巴:“同学,让让。” 下一瞬,她走路带风朝那群男生杀了过去,愣是走出了一种率领千军万马上阵杀敌的架势。 作者有话说: 这里再次强调一下,林对于楼江舟只是错误的好感,不是真正的男女情爱!!!不是情爱!! 下下章女主就会意识反省,不要着急~ 第13章 喵喵 几个男生眼瞅着法拉利上下来的美女直戳戳地往他们这边走。 “同学,你需不需要上个厕所?”楚今安笑得温良无害,“我看你的嘴挺会喷屎的。” “你特么的什么意思?” “以你的理解能力,我解释了你也不见得懂。”楚今安一抬下巴,黑眸微眯:“同学,麻烦下次嘴巴放干净点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一个小姑娘的坏话,你害不害臊?嗯?” “我想说什么说什么?你特么谁啊?管得着我么?”被说的男生带着个眼镜,面色涨红,尤其是楚今安停车的时候过于拉风带着一众看好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呵,”楚今安冷笑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男人不都是这样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能耍耍威风了。” “你——”被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这么当街羞辱,而且还精准地打击到他的痛点上,虽然林纯熙毁容,但是身材是几乎完美的,眼镜男曾经给她递过情书被礼貌拒绝,兄弟嘲笑,眼下又被这个女人嘲讽奚落眼镜男再也忍不了,恼羞成怒,一腔火气全部都发泄到一边站着看戏的林纯熙身上。 眼镜男欺软怕硬惯了,惹不过楚今安,他几步冲到林纯熙身边,抬手就要撤掉她面上的口罩。 “一个丑八怪处处给老子惹事情,我倒要让所有人看看,你个清高的臭婊、子长什么样——” 战火突然烧到林纯熙身上,饶是她也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眼看着眼镜男的手勾住她的口罩边缘就要将其一把扯下来..... 面前忽然落下男人高大的身影,白色衬衫袖子包裹的手臂不疾不徐挡在在林纯熙面前,将眼镜男的手腕一下子箍住,往后一掰。 他试了巧劲儿,四两拨千斤。 “嘶——”抽气声伴随着眼镜男呲牙咧嘴的表情着实有几分滑稽。 宋知亦松了手,另一只手还扶在蓝牙耳机处,嗓音不疾不徐:“让出两个百分点,剩下的找研发部解决,谈不下来就撤资。” 挂了电话,他垂眸望过来,视线落在林纯熙身上:“吓到了?” 林纯熙捧着杯戳开了口子的珍珠奶茶,呆愣地摇摇头。 宋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海军蓝色马甲包裹着起伏的胸肌,白衬衫被黑色袖箍箍紧,铂金色鹿角袖扣,无一不彰显着绅士精英感。 周围不少看戏的女生已经捂住嘴窃窃私语了,就差眼冒桃心扑过来要微信号了。 确认了林纯熙无事,他漆黑深邃的黑眸落在一旁的眼镜男身上,问:“秋大的学生?” 疑问的语气,却不似在问活人,倒像是在对待什么物件,发疯的野狗,在确认可以问责的主人是谁般。 “你管我?!”眼看丢了人,眼镜男凶神恶煞地瞪回来,企图用气势压过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宋知亦忽然轻笑出声,低低沉沉,却无端给人以压迫感。 他缓缓俯下身来,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像是在看垃圾,或者什么将死之物。 陆奇山感受到男人的领带随着他的动作落了下来,轻柔地抚在耳畔, 接着,他胸前的名牌被男人长指捏起,看了一眼。 秋城大学大三设计系,陆奇山。 啧,还真是什么杂碎玩意儿都敢爬到他的人头上来。 “老板,校长在明德楼的校长室等您。”一旁的叶特助上前几步,轻声提醒。 “嗯。”宋知亦抬手整了一下领带。 经过林纯熙身边时看了眼她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嘬吸着的奶茶,忍不住想起那天牛奶的味道,甜香软糯。 口罩被她推上去了一截,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巴,粉嫩柔软的唇瓣。 “我先走了。”他低声道。 第16节 “好的,先生再见。”林纯熙拎着另一杯奶茶的手朝他挥了挥。 还有另一杯? 宋知亦漆黑的眸子眯了一下。 “给男朋友带的?” “啊?”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到他是在问自己手里的奶茶。 “不是,给同学带的。” “好喝吗?”他突然扔了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挺好喝的,您要喝吗?我去旁边再给您买一杯......” “不必了,这杯就行。”他忽然一探手臂,从她手里抽走那杯喝了一半的奶茶。 纯白的吸管上还留着粉嫩的唇彩印子。 他没看到一般,放在唇边尝了一口。 海军蓝色西裤包裹的修长腿迈开,几步就消失在林纯熙的视线里,旁边的叶特助连忙跟上。 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林纯熙。 宋知亦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太自然,她有些反应过来这雄性宣誓所属权一般的含义,只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卧槽卧槽卧槽!”楚今安后知后觉过来,跑到林纯熙身边,“这就是你的那位宋先生?这特么也太帅太撩了吧?!” “是他。”林纯熙手掌无力的缩回来,掌心还留着奶茶的余温,刚刚的一切恍若做梦一般。 “间接接吻啊我的熙熙宝贝!”楚今安眼中八卦之光熊熊燃烧,“要不你直接跟了他也好啊,比那个什么苏家的大公子强了不止一百倍啊!” “别瞎说今安。”林纯熙将手里的另一杯没拆开的奶茶递给她,小脸绷得严肃,“宋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其次我是真心敬仰爱戴他。” 瞧见林纯熙这副模样,楚今安也不再逗她,拆了吸管戳在奶茶杯上惬意地吸了一口:“我这次回秋城就不走了,申请上了秋城大学研究院的助教,等实习期过了也好转教师,没准年后能当个副教授。” 楚今安比林纯熙大三岁,商务英语专业,本硕连读的时候出国留学,但是楚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爸爸宠妈妈爱的,可是舍不得让女儿在国外,加上楚今安现在年龄也不小了,相亲对象更是为她物色了一茬又一茬。 楚今安被安排在秋大研究院的教师公寓,车子开到教师公寓楼下,林纯熙陪着楚今安将行李箱搬了上去。 一室一厅的老式楼房,爬山虎窸窸窣窣爬满了阴面的半栋楼,楼道狭窄逼仄但是却十分干净。 收拾了半天将东西归整好后,两人去学校旁边的四川火锅店吃午饭。 楚今安有这里的会员,插队要了个包厢。 进来包厢,林纯熙就摘了口罩。 看着小姑娘精致的面容,楚今安“啧”了一声,调笑了句“红颜祸水”。 牛油骨汤的鸳鸯锅底,毛肚牛羊肉切成薄薄的片状盛在放了冰块的盘子里。 楚今安吃得额头冒汗,唇瓣麻辣辣地。 她放在一边手机震了震,楚今安拿起来看了眼群聊天记录,问道:“纯熙,我在秋大这边认识的几个师兄师姐晚上要去聚餐唱歌,去不去?” 对面的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同盘子里的无骨鸡爪作斗争,闻言,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地道:“不去。” 楚今安缓缓勾了下唇,像是只诱惑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楼江舟也去哦。” “啪”林纯熙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的抬眼,惊为天人的精致容颜隐匿在白色的火锅热气之后:“我去。” “哈哈哈哈哈,就等你这句话了。”楚今安笑眯眯道。 她吃了筷子金针菇,视线又落在对面认认真真吃饭的人身上,看着她奇怪地顶着口罩吃饭的样子,啧啧感叹道:“真是为了逃个婚约费了八百倍的劲儿。” “要是你这口罩底下的真面目露出来了,我给你打包票,别说苏家那位和楼江舟,就连你的宋先生都得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林纯熙嘴巴里塞着半拉鸡爪子,鼓起腮嚼了嚼咽下去,认真摇头道:“宋先生不会的,他是位很好的长辈,对我也仅仅是处于爷爷世交好友的帮助而已。” 她信任他,也敬仰他。 是万万不敢亵渎他的,哪怕是肖想也不敢的。 他那样优秀耀眼的人,本就像她冬夜里的月亮,遥遥相望一眼,就已是万幸。 她清楚自己和他的差距,从未想过染指,并且也期盼着他能幸福。 楚今安的同学聚餐订的包厢在春日宴,在秋城市中心的高档酒楼。 酒楼古风古色,小桥流水,亭台阁楼,别有一番风味。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将她们引至二楼包厢。 楚今安今天可谓是用心捯饬了半个下午,红色的吊带裙,白色流苏披肩,长发用银簪盘起。 一推开包厢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惊呼声。 包厢里很宽敞,就餐区和休闲区隔开,就餐区的转动餐桌边围着不少人,休闲区的沙发上坐了几个男生,在组队打手机游戏。 林纯熙几乎是一眼看到他。 楼江舟坐在最边上,长腿懒懒地耷在茶几上,黑色的工装长裤,渔夫帽,松柏色的短袖衬衫敞着扣子,里面是件纯白t恤。 他唇边带着懒洋洋的笑,长指漫不经心地在手机屏幕上点着。 “安安今天好漂亮。” “这不是我们安安大美女嘛,快来快来。” 楚今安挽着林纯熙的手过去坐下,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我的闺蜜发小,林纯熙,也是秋大的。” 似是有所感应,那边的楼江舟抬眸看了一眼这边。 酒足饭饱之后,包厢里休闲区配备有ktv点歌台和各种桌游,一群人又挪到休息区。 一个学姐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楚今安兴致勃勃地拉着林纯熙凑了过去。 “哎,楼江舟,来不来玩?” 楼江舟正在帮一个矮个子的女生点歌,微俯着身子耐心地听女生说完,给她在点歌机上点好这才单手抄兜走了过来,问:“缺人?” “缺一个,快点补个位子楼哥。” 男生哼笑一声也没说好没说不好,就在这边沙发上坐下了。 林纯熙呼吸一窒,浑身的血液似乎加速流动。 他就坐在她身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侧沙发凹陷了下去。 玩得是抽牌游戏,谁抽到的点数最小谁受到惩罚。 几轮玩了下来,林纯熙都幸免于难。 直到下一局,她从牌堆里抽到一张黑桃a,林纯熙眼皮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 “快快快,这局该轮到大冒险了,拿到点数最少的人——”说话的学姐犹豫了一下。 林纯熙心里冒出了一丝丝的希冀,希望是别太过的事情,毕竟前几局无论大冒险还是真心话对女孩子还是蛮温柔的,没有太过分的要求。 “当然得来点刺激的,拿到点数最少的人向最多的人告白!”旁边的楚今安一拍大腿。 林纯熙:...... 她突然后悔今天跟来了。 桌子旁边的人们静默了一瞬,开始欢呼。 “快,谁拿到的最少。” 旁边的楼江舟轻笑了声,眉眼耷拉着,似乎是对这种小女生过家家的刺激没兴趣,起身:“我出去抽根烟。”然后撂了手里的牌。 黑桃q 林纯熙唇角一抽搐。 楼江舟倚靠在栏杆边,从这里能看到下面的小桥流水,亭台阁楼。 他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唇瓣衔着点着火。 包厢的门被人缓缓推开。 林纯熙几乎是硬着头皮被赶鸭子上架出来的。 最小点数的人给最大点数的人表白,好巧不巧,点数最大的人就是楼江舟。 她紧张地手指颤抖,出来时目光和倚着栏杆的男生目光对上,心跳快如擂鼓。 “楼学长。”女生小声叫他。 楼江舟垂眸,望向她。 “那个.......” “楼学长,其实我很喜欢你。” 他似是愣了一瞬,随即哂笑:“大冒险?” 林纯熙望着男生带着笑意的黑眸,忽然生出了无限勇气般。 不想再当胆小鬼了。 或许这是她毕业之前唯一的机会了。 索性一股脑将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 “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很喜欢你。” “喜欢你性格阳光开朗,喜欢你朋友众多无论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星辰一样,喜欢你成绩总是那么优秀。”林纯熙捏紧了衣角,说话语速头一次越来越快,声线不自觉的颤抖,“喜欢你,是我的个人情感,无关游戏。” “楼学长,你还记得一年前学生会纳新吗?” “那个时候她们都在说我长得不好看,但是你出言帮我阻止了她们并且给了我进入学生会锻炼自己的机会。”她的眸子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是施华洛世奇般,盛着少女的满腔欢喜,“所以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说完最后一个字,空气安静的落针可闻。 她说得太过于专注,没有看到廊角转弯处,阴影下的男人,深色晦暗不明,低头,拢着火光点燃支烟,夹在指间。 作者有话说: 下本开《点酥》: 京北骆、苏两系大家族历代世交,两家掌权人曾订下婚约。 婚约落在病秧子骆家二公子身上。 第17节 在订婚宴前夕,苏家小女儿苏酥无故失踪。 传闻这位小女儿生得眸如水,面若花,娇俏惹人喜爱,如今却流落在外,人人叹息扼腕。 - 边陲小镇,夏夜蝉鸣聒噪,苏酥被醉酒的街痞拦住,娇生惯养的女孩哪见过这路阵仗,被吓得泪水涟涟,哭都不敢出声。 男人眉眼冷峻,黑眸深沉,路过时被女孩揪住袖子。 女孩求救的目光望着他,湿漉漉的眸子格外漂亮。 “骆哥,您认识这小妮子?” 骆闻景伸手将揪住自己的女孩拎着衣领提溜下来,无视她求救的目光,眉眼冷戾不耐道:“不认识,别挡老子的路。” - 雨天,廉价出租屋墙面泛潮,男人敞着长腿坐在矮小凳子上,哑声问道:“确定要走?” 正在收拾行李的苏酥手顿了一下,狠心道:“你太穷了,养不起我。” 青灰色的烟雾里,骆闻景沉默半晌,也不拦她。 “行。” “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 后来,当初离家的骆家大公子回归,带商业帝国步步瓦解对手壁垒,成为只手遮天的集团首席运营官。 一次饭局上苏酥远远看见,男人漫不经心垂眼,指尖猩红一点落下:“最不喜欢的乖乖女这样的,太纯了没意思,” - 再后来,酒会上,男人西装笔挺,矜贵斯文,却宣布了和苏家订下的婚约。 宴会结束,有人看见禁欲斯文的男人头一次失控,将不断挣扎踢腾的女孩抱起塞进车里。 骆闻景将苏酥抵在靠背上,大掌锁住她的手腕,一推,摁在头顶,黑眸似笑非笑:“不是说喜欢骆闻景的钱?” “都给你,好不好?” 排雷: 1.he结尾 双初/双洁 #于骆闻景而言,她是漆黑生命里的光# #触碰过温暖,就不想再放手了# 第14章 喵喵 灯光有些暗淡,楼江舟倚着栏杆,将烟头在旁边垃圾桶顶的灭烟沙上摁灭,散漫地卷了卷袖口。 相比小姑娘的紧张,他反而散漫随意。 就楼江舟这个长相这个履历,在秋大表白的女生真是不计其数。 他收了手指,黑眸落下来。 “抱歉,学妹,如果是我当初的举动给了你对我的好感和误会——” 他忽然俯下身来,凑近几分,笑得混不吝。 “我是男人,是个男人都喜欢长得漂亮的。”男生的气息轻飘飘落在林纯熙耳边,意有所指般。 他给她留足了面子。 包厢门半开着,数双眼睛只看到了男生在林纯熙耳边俯下身来,动作暧昧。 楼江舟说完话,眼眸往包厢门口一觑。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灰溜溜的滚了回去,包厢门一关,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林纯熙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没动。 楼江舟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抡了下来,将少女懵懂的情怀砸得支离破碎。 她站在他面前,渺小到微不足道。 忽地,黑暗长廊的另一端传来无端一声轻笑。 安静的走廊,一切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林纯熙和楼江舟皆是一愣,没想到这安静的走廊还有其他看客。 不远处的男人站在一盏雕花古灯下,月白色的灯光描摹般自上而下倾落,堆砌宛如皑皑白雪,落在他的衣衫上。 白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他的马甲随意地搭在臂弯,衬衫下摆将腰身裁韧宛如遒劲的松枝,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兴味好整以暇望了过来。 “宋先生。”对上宋知亦的眼眸一瞬间,林纯熙整个人慌了。 她最难堪狼狈的样子被她奉若神明的先生看到了。 小姑娘站在那里,脸如纸白,摇摇欲坠。 宋知亦眸光一暗,收了面上的玩味,几步过来,挡在她面前。 他像是山峰,将她的所有难堪狼狈一一遮挡。 “男人?”他开口,声音低沉地重复了一遍楼江舟刚刚说的。 不带任何情绪,但是却让人有种莫名的戏谑感。 楼江舟眼眸一沉:“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宋知亦顿了一下,眼尾微垂,眸光犀利宛如鹰隼“但是,小家伙,一位真正的绅士是断不会如此无理的对待一位女士的。” 他一番话说的幽默十足,似在调侃面前的男生不过是一个贸然无知的小孩子。 “容我说声抱歉,你还只是个男孩。”宋知亦像位循循善诱的长辈般,在教导无知的孩童。 男生与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几乎擦出了火花来,空间里的气体像是被人一点点挤压,透不过气来。 尴尬,汗颜等情绪一一在楼江舟面上转换。 一个少年气盛张扬无比, 一个成熟怜悯宛如长辈观望不谙世事的孩童。 男孩的嚣张轻狂在男人口中却是轻飘飘的故作成熟。 碾压级别的对峙。 良久,楼江舟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眼,转身回了包厢。 临走前,望了一眼被男人遮挡地严严实实地林纯熙,像是拼命要找回点儿场子来似讥笑一声:“还希望学妹守本分些,既然有别的男人了别来招惹其他人。” 他一走,走廊再度陷入安静中。 林纯熙在他面前强撑的那口气似乎一下弥散。 窸窸窣窣带着女孩小声的啜泣,她似乎是极力在忍,眼泪却不听话一样往下落。 怎么可以在先生面前哭呢? 她指尖死死掐进掌心里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宋知亦低低笑了声,转过身来。 果然某个小姑娘已经开始落金豆子了。 今天他应了秋城大学校长的讲座来当嘉宾,演讲完了校长请他来这里吃午餐都能被他撞上这档子事儿。 还亲眼目睹了自家小姑娘被欺负哭了。 她哭起来的样子太诱人,猫一样圆的眼眸湿漉漉的,像被欺负狠了,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他低低叹息一声,抬手,指尖落在领带上,左右松动着解了下来。 林纯熙哭得泪眼模糊间,眼前忽然被遮挡了起来,领带柔软的面料覆盖上来,带着男人身上冷冽的雪松气息。 “你可以哭,但是哭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为了那样的人哭不值得。” 当视线被遮挡,其他感官便变得格外敏锐。 她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指尖隔着领带落在眼皮上,还有他低而磁的嗓音,带着安抚意味道:“乖,忍不住想哭的话,就在我面前哭吧。” 在我一个人面前哭。 殊不知,落在领带上的不是男人的手指,而是—— 灯光昏暗处,宋知亦俯下身来—— 他带着虔诚的吻落在领带上,隔着一层雪落亲吻他的姑娘。 灯光朦胧,男人高大的身形拢着娇小的少女,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墙面上,黑眸里带着无限缱绢与怜悯,唇瓣轻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眼眸上。 很轻, 很温柔, 转转反侧,无限温柔。 他的眸子里似乎落进了月光,却直直地望着她。 仗着她看不见,宋知亦眸中的火热直白地似乎能将她烤化。 他像是黑暗荒原上的野兽,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失而复得辛苦娇养玫瑰花,放轻了狰狞的爪牙,生怕动作重了被她发觉。 在我荒瘠的世界,你是最后一朵玫瑰。 - 秋大校长做东请信泰盛维现任ceo宋知亦吃饭,中途宋知亦离席到现在都没回来,饭菜服务员拿着小火热了几波仍然不见人回来。 校长跟着叶特助出去寻人,恰巧看到走廊里男人手掌抵在墙面上,同位姑娘说着什么。 他身形将她遮挡着,看不清脸。 第18节 “宋先生。”校长喊了一声。 宋知亦回眸,转身前将手里的马甲衫罩在林纯熙的头上,将她拢在属于他气息的外套里。 “张校长,非常抱歉,出了点事,处理一下。” “没事没事,您去忙就行,是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张校长问道。 宋知亦轻哂一声,眸光带着几分调笑落在被捂得严严实实地林纯熙身上,低声道:“家里的猫挨了欺负,帮它寻个公道。” “这样啊,是宋小七吗?”张校长没话找话道。 秋城人人皆知宋知亦爱猫。 “不是,另一只。” “啊,您又养了只新的?叫什么?” 宋知亦指尖在下巴上轻轻摩挲一下,“叫,宋喵喵。” 林纯熙露在外面的耳朵在他轻声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叶特助更是一脸懵逼。 不是,老板,您养的哪门子的另一只猫? 身为老板助理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难道是他工作方面遗漏了? “先不说了,我家猫害羞,在家里被欺负狠了还得哭鼻子。” 林纯熙自己伸手,缩了缩,将耳朵也一并盖进他的西装外套里,装死到底。 回去之前她给楚今安发了条微信,说碰到宋知亦了,顺路蹭他的车回去,让楚今安不用担心。 回去的车上,叶特助开车,路过个十字路口,红灯时间冗长,处于一位追求极致完美的精英特助工作习惯,他主动开口问道:“老板,您是又养了一只猫吗?什么品种?需要我去再挑选一位合适的宠物饲养员吗?” 宋知亦养的猫都娇贵,光是小七从猫粮猫砂猫罐头各种猫用物品都是要经过精挑细选的,而且还只吃固定的牌子猫粮,那个牌子是美国进口的,每季度叶特助还要想着从美国的一家老店铺买猫粮。 “下次带你看吧,她认生。”男人淡道。 林纯熙佯装在看车窗外的风景,耳垂已经红得像颗小樱桃一样了。 “好的。”叶特助应了下来,既然老板都这样说了,那就不需要他操心了。 夜色如水,银白色的月光透过车窗落进来让林纯熙不由得脑海里回想到刚刚的画面。 男人站在一盏灯下,月白色的灯光临摹在他深邃立体的轮廓上,宛如神祇般挡住了她所有的难堪与狼狈。 宋先生他,真是一个太完美的人。 亦师亦友,长辈般护她周全,给她体面。 回到宋宅,林纯熙在当晚的日记里写上了这样一段话: 先生似檐上雪,盏中月,茕茕孑立,皓胜宵烛,仅仅窥探一隅,于我而言,已是奢求至极。 当晚,张叔照例送来了两杯燕麦牛奶,并且让林纯熙帮忙给隔壁的宋知亦端去一杯。 林纯熙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本子。 她端了另一杯牛奶,敲开了隔壁房门。 “进。”男人低沉的声音落下时,林纯熙推开门进来:“宋先生,这是张叔为您准备的牛奶。” “嗯,放那吧。”宋知亦低沉道,视线却落在她的眼睛上,小姑娘眼尾泛红,漂亮的卧蚕也带着泪痕。 林纯熙将牛奶杯放到他的书桌上,咬了下唇,突然给宋知亦来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饶是淡定如他,不喜形于色,眉尾也稍扬了扬,不由好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纯熙清了清嗓子,语气诚恳无比:“宋先生,今天是我问题,是我的贸然举动给别人造成了困扰,还连累了先生,对不起。” 她说完,空气了安静了半晌,宋知亦不看她,慢条斯理地在椅子上坐下,修长的手指握着杯耳,时不时轻晃一下杯子。 书桌上复古铜灯柔和的暖黄色落在他的下颌处,喉结凸出的宛如棱形冰块,让林纯熙无端想到蜂蜜糖浆里浸泡的榛果。 他虽然没说话,林纯熙却明显地感觉到他生气了,或者说是不悦。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语气叫他:“宋先生?” 语气又轻又软。 第15章 喵喵 宋知亦有几分散漫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半晌,漆黑的眸子落在她面上,道:“既然觉得给你的同学造成了困扰,那你应该同他道歉。” 林纯熙呆愣住了。 说什么给楼江舟造成困扰只是个客气话。 瞧见她不动,男人唇角勾起细小的弧度:“现在去吧。” 林纯熙站在原地没动。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细白的贝齿咬着唇瓣,用力得有些泛白。 一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笼在心头,像是委屈又像是不忿。 她指尖掐了一下掌心,将神志扯了回来,想着该怎么找个机会开溜,毕竟不是真的想去同楼江舟道歉。 视线落在桌面上空了的牛奶杯上,林纯熙如蒙大赦般开口:“我帮您把杯子端出去吧”,说着,小爪子就探了过来,捏住杯耳的同时,宋知亦的手掌落了下来,轻轻一压,她没抽动。 “没有联系方式?”他步步紧逼,显然没给她溜走的机会,“你的同学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把电话要过来。” 他说着,低头手指在屏幕上摁了几下。 她一下子慌了神,“别——” “嗯?”宋知亦眼皮抬了抬,看她的眸光很深,像荒野里的月光,一丛丛深罅到森林纹路里去。 他的掌心滚烫,还压在她的腕骨上,铂金鹿角袖扣反射出灯光。 她唇瓣抿紧了。 他颇具耐心地等待着,像是志在必得的猎人,看着已经被围困到穷途末路的猎物做出最后的挣扎。 “我不想道歉。”她声线颤抖,却也是实话实说了。 他轻笑了声,被取悦般道:“为什么不想道歉。” 循循善诱,极具耐心。 “因为.......因为.......”她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忽然凑近了几分,低而磁的声线耳语般摩挲过来:“因为你没错。” 他替她说了出来。 她眸子受惊般睁大,他的气息带着热气落在耳垂处,惊得她一下子撒开握着杯子的手,跳出去好远。 男人还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眸光清淡。 “有错的不是你,喜欢一个人并没错,敢于告白的小姑娘赤忱坦荡,所以需要道歉的从来都不该是你,懂了吗?” 他的嗓音醇厚低沉,徐徐善诱般将周正的三观教给他的小姑娘。 林纯熙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他从未想过要她去同楼江舟道歉,所言所行,不过是逼迫她直面自己的心意。 她没有经历过男huan女爱,他便亲自教给她不必对这些羞于启齿。敢于告白的女孩子是赤忱坦荡的,值得尊敬的。 心口像是落了场雪,温腻,软冷,却并不刺痛心口,将少女懵懂拧巴自卑的心一并包裹了进去。 “我明白了,谢谢您。”林纯熙攥了下拳头,杏眸里失落消融,所有的一切困扰难堪似乎都在他的一番话下烟消云散了。 宋知亦没再说话,手臂一探,够过桌角边的烟盒,掀开,薄膜塑料发出声响。 “我抽根烟。”他道。 赶客的意味不言而喻。 “哦,好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离开前林纯熙没忘记替张叔收走了空的牛奶杯,拿杯子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宋知亦手边搁着一条藏青色的领带,此时却有些皱皱巴巴,带着干涸的水渍,与他的规整的气质极为不符。 目光落在男人空荡荡的衬衫领口,林纯熙猛然想起来,这是为她擦泪的那条领带。 她垂了下眸子想着回头再为先生多绣几条领带,转身离开。 关门时,耳边的一只红宝石耳钉落在了卧室地毯上。 她没看到,她走后,男人深刻的轮廓浸在橘红色的火光里,喉结上下滚了滚,闭眼靠在椅背上。 脑海里挥之不去小姑娘在走廊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他不得不遮住她的眼睛,叫他不敢看神祇。 生怕看完了控制不住自己将人揪到怀里欺负得再狠点,然后细细地哄。 她的眼睛哭起来太过于漂亮。 - 林纯熙回到卧室的时候,手机上铺天盖地都是楚今安的消息。 【熙熙宝贝你怎么走了?跟楼江舟告白了?他怎么说的?】 【到家了给我回个消息。】 【在不在?林纯熙,你人间蒸发了啊?赶紧给老娘回消息,麻溜的。】 ...... 下面还有几通未接来电。 林纯熙的手机静音了,在车上的时候也没顾得上看。 她连忙回了个电话过去。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却传出一道陌生男声,清冽低沉。 第19节 林纯熙怔了半晌,拿下手机来看了看通话联系人,确实是楚今安,没错啊。 “您是?”她迟疑着问道。 “我是楚今安的朋友,她今天在聚会上喝酒喝多了,我开车送她回家。”那边的男人不疾不徐道。 不辨善恶,林纯熙握紧了手机,冷静道:“那方面说一下您的名字以及车牌号码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我朋友接个电话,说一两句话都可以,我想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郑清无端笑了声:“我叫郑清,是秋城大学服装设计系研究生导师,可能给你们带过课,至于你的朋友,”他顿了下,忽然低声耐心道:“今安,醒醒。” “别吵。”楚今安睡得迷糊,皱着眉嘟囔了句。 “听到了?”郑清笑问。 林纯熙:“........” 现在听来,这个男人的声音真的有几分耳熟,设计系郑清郑教授,楚今安曾经一次回国来找林纯熙玩,跟着她蹭课,那节课刚巧是郑清教授的。 男人眉目疏朗,书卷气缱绢,讲课方式温和却对于学生质疑的任何一个知识点都能娓娓道来,甚至涉及到课外的知识也如数家珍,楚今安一个外语系的愣是看直了眼,托着腮认认真真地听着男人温和的声音听了整整一节课。 下课的时候林纯熙一个没拦着,楚今安就拿了她的课本和笔记本去讲台找郑清。 不少女同学前来与他探讨问题,郑清都不疾不徐地解答,直到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楚今安将笔记本往讲桌上一放,托腮靠近:“老师,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郑清将笔记本合上放进深色的电脑包里,闻言,弯了下唇:“同学,不是设计系的吧?” 楚今安傻眼:“啊?”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她捏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的是微信添加好友的二维码,忍不住哂笑一声,连这都准备好了。 郑清走了好久,楚今安还愣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拆穿拒绝了。 后来林纯熙告诉她,郑清教授从来不加其他人的微信,刚来设计系的那会儿,他的课节节爆满,就算是极其晦涩难懂的选修课都在出课表的时候被一哄而上抢光名额,女生占比百分之八十,告白示好的不计其数却不见郑清身边有哪个走得近的女同学。 甚至是设计系的系花曾经以请教问题邀约郑清一起去食堂吃午饭,男人都只是三言两语给她将问题解释清楚然后要离开,系花说自己的饭卡忘记带了请求郑清同她一起去食堂。 谁知道男人答是答应了,去也是去了,刷卡为系花点餐结账后人直接走了。 林纯熙看着手里的通话记录,若有所思。 窗外乌云遮挡月光,夜空是摩迪卡色系的深蓝,她将窗户关上,白色摇曳的纱帘落了下来,目光触及放在窗台上的红色纸盒,林纯熙顿了一下,将盒子拿了下来。 里面是上次去参加宋爷爷寿宴时穿的晚礼服和首饰鞋子,她干洗过叠好想着什么时候还给宋知亦,毕竟不是专门定制给她的,而且随便拎出来一件价格都贵的她难以承受,还是还给人家为好。 她打开检查了一遍里面的东西,忽然想起还有一对儿红宝石耳钉忘记装进去了,她今天出门聚餐的时候实在没找到可带的,就带了那对儿耳钉。 她手指落在耳垂上,将右耳的那只耳钉摘了下来,小心地放在红丝绒耳钉盒里,探手去够左耳上那只的时候,掌心里一片空落落的。 林纯熙心口一慌,不信邪地去卫生间拿了把手持的小镜子照到左耳处,耳垂在灯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清晰地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就是不见耳钉。 明明她中午和楚今安吃火锅的时候还带在耳朵上,楚今安还夸了耳钉很漂亮来着。她有些慌了,在手机软件上搜到春日宴的餐厅电话,打给了那里的工作人员,拜托帮忙找一下包厢里的耳钉。 等待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打过电话来,称包厢里没有耳钉。 失落潮水般袭来,林纯熙礼貌地道了谢。 虽然丢枚耳钉对于先生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也绝不会计较,但是她却万万不想带给他一丝一毫的麻烦。 林纯熙实在坐立难安,于是去找张叔。 老管家正在一楼客厅检查窗户是否都关严实了,防止半夜刮风下雨渗入雨水来。 听了林纯熙描述了一遍难处,张叔笑了笑:“别担心,明天先生出门去,我收拾先生房间的时候给您找找,耳钉指不定就是落在那里了,房间里的地毯隔声,你兴许是没听到掉下的声音。” 就算丢了,以先生对她的宠爱程度,定然不会计较的。 最后一句话张叔没说出来,但是前面的话已然安慰道了林纯熙,小姑娘冲他礼貌的道谢,上楼回房间去了。 第16章 喵喵 天色蒙蒙亮时林纯熙就起床了,她想着早点去楚今安的教师公寓看看耳钉是不是落在那儿了。 她出门得早,张叔还没起来准备早餐,索性在学校门口的早餐店买了包子豆浆,顺带给楚今安捎了一份。 到了公寓楼下,林纯熙给楚今安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没接,估计是还在睡懒觉,她索性直接上了楼。 昨天楚今安给了她大门钥匙,林纯熙从包里拿出钥匙来打开门。 老式的公寓楼坐北朝南,客厅透光,清晨明媚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落进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酒醇气息。 林纯熙几步走过去,拉开客厅的窗帘,将买来的早饭放到餐桌上,起身起敲楚今安的房门。 她手刚伸出来,还没落在门板上,里面突然传来“咔嚓”地轻响声,卧室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林纯熙与里面出来的男人目光撞了个对碰。 郑清穿着白衬衫,螺青色的领带系得平整,眼睑下带着些青灰色,看到林纯熙,饶是温和平静惯了的男人也免不了眉梢一挑,有些诧异。 面前的小姑娘穿着学院风杏仁色无袖毛衣,泡泡袖奶白色衬衫,榛果色的领结,戴着个白色医用口罩,露出双微怔的杏眸。 瞧着倒是有几分面熟。 林纯熙微微瞪大了眼睛,脑海里恶补了十几级电视剧狗血剧情,随即就要往卧室里冲。 郑清看在眼里,笑得温和,甚至配合地给她往前边让了让地儿,顺带好心地提醒:“画面可能有些不雅观,别多想。” 林纯熙一心想着楚今安的安危,压根没认真听男人说了什么。 卧室里的窗帘半开着,带着酒气。 楚今安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衣服凌乱满是皱褶但是却完好,林纯熙松了口气,视线往上移,刚刚松的半口气倒了回来。 楚今安细白的手腕被一条烟灰色的领带束缚住,绑在床头。 这是什么禁忌游戏? 大清早的就要让人狂喷鼻血血脉偾张的画面。 “郑老师。”林纯熙猛地转过头来,看到男人已经披上西装外套,垂着眼睫掸了掸皱褶,随时准备拎包就走的架势。 她抿了下唇,语气严肃带了几分薄怒:“就算您是老师,也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女生。” “我的朋友是喝醉了,没有理智,但是您昨晚是清醒的,怎么可以那样对待一个女生?”她说得义愤填膺,丝毫没注意到郑清微挑眉梢,倚靠着门框,眼底散漫像是在听什么笑话。 “说完了吗?”他看了眼腕表,“我第一节 有课,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可以等你朋友醒来之后问她。” 瞧见林纯熙瞪圆了眼睛,气得肩膀有些发抖,郑清无奈的摊了下手:“你朋友如果觉得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报警也好,公之于众也好,我人在学校,悉听尊便。” 林纯熙无力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折返回去将缚在楚今安手腕上的领带用剪子剪开,将人扶起来,晃了晃。 “今安,醒醒。” 温热的阳光落在眼皮上,楚今安缓缓张开眼睛。 二十分钟后,餐桌边,楚大小姐慢条斯理地吃着林纯熙买来的早餐将昨晚的事情交待了个清楚。 她昨天喝的酩酊大醉,一个同行的男生不怀好意想送她回家被隔壁包厢出来的郑清看到,拦下了将人送了回去。 男人好心地将她送到楼上,准备走时,楚今安半醉半醒间看到了他清俊好看的面容,尤其还是自己曾经追过不得手的男人,色瘾犯了,折腾着要将人就地正法了,郑清为了自保清白,用领带将人绑在床边,他却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 “对了,熙熙宝贝,你那个苏绣铺子里有领带吗?能不能帮我拿一条赔给郑老师,折了人家一条领带怪不好意思的。”吃早餐的某人偏偏还没心没肺地抬头看过来。 林纯熙:“......” 她不忍回想早上那一幕,甚至差点拿手机报警了。 中午在秋大食堂草草解决了顿午饭,林纯熙给陈曦打了个电话确认店里还有不少领带的存货后打车去了西大街绣纺。 绣纺里古色生香,袅袅的檀香,安静的店铺里只有两位客人,身穿旗袍的绣娘轻声为客人讲解着绣品的来历与样式。 陈曦带着林纯熙穿过摆着绣品的玻璃柜台沿着楼梯上了二楼,靠窗的房间门开着,里面的桌面上早就摆好了精美的礼盒,盒盖被贴心地打开。 “老板,这是咱们店里绣娘绣的所有存货了,柜台上摆着的几种我也拿过来了。”陈曦道。 因为苏绣坊的各种绣品都是绣娘们手工完成的苏绣,并没有量产式的制造,因此许多绣品都是一样一式,卖完就没了,除非专程来定制。 “好的,我知道了。”林纯熙手指在领带盒子上一一滑动过,挑了条松柏绿色的,点了点,“帮我把这条包起来。” “好的。”陈曦拿了盒子去外面装礼袋去了。 眼看着时间还早,林纯熙下午没课,索性让陈曦去仓库取了自己之前绣完的桑蚕丝的银灰底色领巾,去了单间的绣纺。 她在绣架前坐定,手指触摸着纯银色的蚕丝光滑领巾,想着在上面缀些花样,脑海里是男人深邃立体的眉眼。 绣些什么好呢? 什么图案才能配的上先生。 她思索良久,才堪堪下笔打底图。 墨绿色的线穿在银针上,少女柔软纤细的手执针,笔走龙蛇般飞速穿插。 夜色潮水般袭来,浓墨遮住云层,林纯熙落下最后一针。 领巾的一角,是墨绿色的三两青竹,竹影摇晃间,是弯皓月从云层中探出。 她的先生,定是如皓月般月朗风轻的人。 也只有皎皎明月,才配的上先生。 林纯熙朝陈曦要来了礼盒,将丝巾妥帖地叠好放进去。 回到宋宅时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张叔推着餐车过来给林纯熙送餐。 是地道英式晚餐,烤球芽甘蓝,花椰菜奶酪和主食猪包毯。 林纯熙忽地想起什么般,问:“张叔,您找到耳钉了吗?” “找到了。”张叔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笑道:“看我这老糊涂的,找是找到了,本来说给您拿过来,一给先生收拾书桌给往死了这件事,耳钉我用纸巾包着落在先生书桌上了,您一会儿有空了去拿就行。” “先生今天晚上和朋友出去聚餐了,不回来,您放心去拿就行,耳钉我就搁在台灯下。”怕林纯熙担心,张叔直接将宋知亦的行程报了出来。 宋先生他......晚上不回来吗? 林纯熙攥了下手心,那么就把刚刚那条领巾一并给他拿过去吧。 “行,那您先用餐。”张叔将餐车推了出去,贴心地为她关上房门。 林纯熙将口罩摘了下来,放在一边,支棱着耳朵,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趋于安静。 她拿了手边的领巾礼盒,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探头探脑望了眼左右,走廊安静,连尽头窗外的风声都听得清晰。 第20节 稳了稳心神,她抱着礼盒小心翼翼地溜出来,轻声打开了宋知亦的房门。 男人的卧室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凌冽的松柏冷香。 她放轻了脚步,一步步接近卧室窗边宽大的书桌,月光清凌凌的落进来,落在桌面上,即便不开灯,她也看得清。 林纯熙一眼看到了放在桌角的纸巾,她拿过来打开,里面的红宝石耳钉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终于找到了。”她喃喃出声,将耳钉用纸巾包裹好放进口袋里。 没了宋知亦,她反而有些肆无忌惮起来,目光好奇的环视了一圈男人卧室的构造,然后才将怀里的礼盒放在他的书桌上。 收回手臂的时候,不小心带倒了书桌上的笔筒。 黑色的钢笔散落在地上,她慌忙蹲下身去捡,耳朵边机警地分辨着走廊上的动静,确认安全之后,她才慢慢地将里面的几只笔回归原位。 最后一只钢笔沉甸甸的,鎏金色的镶边笔夹上镌刻什么,有一种触碰他私人物品的隐秘感,林纯熙眯着眼对着月光看了看,是一个“宋”字的镌刻,很漂亮。 她拿着他的笔在手心里颠了颠,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沉,写字难道方便吗? 将最后一只笔回归原位,林纯熙呼出一口气,不再多逗留,转身欲走,视线在接触到什么后,她像是被摆上祭坛的少女,浑身僵硬住,杏眸瞪得混圆,带着水光清颤着。 不知何时虚掩的门缝被打开,男人逆光倚靠在门边,静静地望着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住,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掉进猎人陷阱里的小鹿,惊惶地脸色惨白,几乎摇摇欲坠。 银白色的月光落在少女的面颊上,琼眸玉唇,惊为天人,微卷的长发海藻似得散落在她细白的颈侧,受惊似得轻轻颤抖着。 太美了,像是浸泡在月光里轻颤的白玫瑰,含苞待放。 他竟是不知道,原来他的小姑娘这般漂亮美丽。 林纯熙咬着唇,忽然想起什么般,身子绷成一个勒紧的弓。 她没带面罩——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看到了多少? 宋知亦的视线隔着月光拢着她,深沉仗着她慌乱之中不敢与之对视,掠夺性十足,细细密密的网子一般将她罩住,阻断所有的退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贝们一路的支持! 下本开《点酥》,戳专栏可见 点酥文案: 京北骆、苏两系大家族历代世交,两家掌权人曾订下婚约。 婚约落在病秧子骆家二公子身上。 在订婚宴前夕,苏家小女儿苏酥无故失踪。 传闻这位小女儿生得眸如水,面若花,娇俏惹人喜爱,如今却流落在外,人人叹息扼腕。 - 边陲小镇,夏夜蝉鸣聒噪,苏酥被醉酒的街痞拦住,娇生惯养的女孩哪见过这路阵仗,被吓得泪水涟涟,哭都不敢出声。 男人眉眼冷峻,黑眸深沉,路过时被女孩揪住袖子。 女孩求救的目光望着他,湿漉漉的眸子格外漂亮。 “骆哥,您认识这小妮子?” 骆闻景伸手将揪住自己的女孩拎着衣领提溜下来,无视她求救的目光,眉眼冷戾不耐道:“不认识,别挡老子的路。” - 雨天,廉价出租屋墙面泛潮,男人敞着长腿坐在矮小凳子上,哑声问道:“确定要走?” 正在收拾行李的苏酥手顿了一下,狠心道:“你太穷了,养不起我。” 青灰色的烟雾里,骆闻景沉默半晌,也不拦她。 “行。” “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 后来,当初离家的骆家大公子回归,带商业帝国步步瓦解对手壁垒,成为只手遮天的集团首席运营官。 再见时,酒会上,男人西装笔挺,矜贵斯文,却宣布了和苏家订下的婚约。 宴会结束,有人看见禁欲斯文的男人头一次失控,将不断挣扎踢腾的女孩抱起塞进车里。 骆闻景将苏酥抵在靠背上,大掌锁住她的手腕,一推,摁在头顶,黑眸似笑非笑:“不是说喜欢骆闻景的钱?” “都给你,好不好?” 排雷: 1.he结尾 双初/双洁 第17章 喵喵 宋知亦似乎是刚从酒会上回来, 白衬衣的扣子从顶端松开两颗,领口微敞着,向来的禁欲斯文被撕裂了个口子, 带着慵懒地王者矜贵。 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眼眸却逐渐变得深不可测, 仿若平静许久的森林掀起狂风暴雨,飓风卷起湖泊, 摧枯拉朽着席卷而来。 漆皮鞋落在地毯上, 吸收了脚步声,是狩猎者最得心应手的黑暗环境。 被盯上的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男人已经消无声息接近,林纯熙低垂着头, 肩头瑟瑟发抖,沉溺于巨大的愧疚中。 她不但擅自闯进先生房间被抓住现行, 而且她欺骗了她最敬爱的先生,她并没有毁容。 她竟然一直在欺骗那么好的宋先生...... 他明明对她那么好....... 他是不是会生气? 是不是就不要她了? 林纯熙胆战心惊地抬眼, 却蓦地撞进一双晦暗深沉的黑眸里。 那目光让她心惊,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琥珀色的糖浆将她紧紧包裹住, 又像是细细密密的蛛网让她动弹不得。 和平时的先生都不一样。 感觉很奇怪。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何时离得这么近了, 就立在她面前。 颀长如水杉的修挺身高将她严丝合缝的笼罩在属于他的气息范围内。 明明隔着还有半米远但是那,凌冽的雪松冷香里混着烈酒的气息,压抑得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宋先生......”林纯熙受不了般的抬眸, 清凌凌的眸子带着水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浑身燥热, 一秒钟也受不了这种气息似得, 她委屈恐惧, 下意识地向尊敬爱戴的人求救。 却不知,她那位奉若神明的先生,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成熟男性的荷尔蒙胶着浓郁犹如侵犯。 欺负他那位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她青涩到连对男同学是喜欢还是好感都分不清,更何谈了解男女之情了。 她压根也不理解男人的望着她的目光为什么和平时都不一样。 太陌生了。 就在她真的抑制不住这巨大的侵略压迫感要想要拔腿就跑时,男人忽然开口。 “来送东西?”嗓音带着丝暗哑,呼吸间滚烫的气息带着酒醇落在她面上。 他的视线落在桌面的礼盒上,为她找了个最合适不过的理由。 理智稍稍回笼,他几乎是死死绷住岌岌可危的理智,不能将人就这么吓跑了。 小猫崽儿都是胆小爪尖的家伙,现在吓跑了她只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得用网子将人捆结实了,绑在他身边,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时,好攥着这粉嫩尖锐的小爪子,好好亵玩。 林纯熙抖了一下,睫毛颤得惹人怜惜,却还是强撑着点点头。 “送的什么?”他倏然俯身几分靠近。 距离太近了,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睫,如此纤长,半掩着晦暗深邃的黑眸,宛如九天瀑布下被冲击千百次的黑曜石,倒映着她惊怔的面容,梨花带雨海、棠落泪般惹人怜爱。 宋知亦浅薄的唇微勾,动作闪电一般,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微微糙砾的指腹已经落在她的下颌处,带着她不容置喙的力量。 “就......就一条领巾......”压迫感太重,她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这时,外面传来极其的谈话声,似乎是张叔在同宅子里的佣人说着什么。 林纯熙如梦初醒般瞳孔微微一缩,转身就跑。 同一时间,宋知亦松了力道,让她得以挣脱。 眼看着小姑娘被吓得不轻,慌不择路,还跑错了方向,又傻乎乎地调转回来推门出去。 男人灼热的视线近乎赞叹地落在不远处狂奔的娇小身影上。 像是狩猎者享用美餐前对猎物的打量。 良久,他才垂手拿起桌子上的礼盒,打开,里面是条烟灰色的领巾,指腹摩挲上光滑的面料,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叶特助的电话。 “喂?老板。” “前段时间让你去请的专家订下时间了吗?” “订下了,这周六来秋城,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治烧伤烫伤肌肉毁容的专家,届时我安排了司机接人来宋宅亲自为林小姐......” “取消。”宋知亦面无表情的打断。 “是。”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叶特助立刻去办了。 夜晚寂静,月光洒落在领巾上被宋知亦的手指缓缓攥紧,死死地,要揉进血肉里似得。 第21节 - 走廊灯光柔和,却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林纯熙跌跌撞撞地从卧室里推门跑出来,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般,直到进了房间,她将房门反锁,背靠在门板上,呼吸粗重,一下下喘息着,像是把刚刚压抑的气息一股脑呼了个痛快。 她手掌冰凉,抄进衣兜里,口袋里那枚用纸巾包裹着的红宝石耳钉,仿佛在提醒着她一切都不是梦。 浑浑噩噩洗了个热水澡,房间里只留着一盏云朵落地灯,柔和的暖黄色光线充斥着,稍稍安抚了些林纯熙的情绪。 脑海里反过来倒过去都是宋知亦的眼眸,那么深沉,是她之前完全没有看到过的情绪。 是对她的失望吗? 林纯熙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半夜被走廊上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吵醒。 她披上外套,面纱在耳边一勾,挂上,推开房门正好撞上匆匆过来的张叔。 “张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先生晚上饭局喝了酒,醉的厉害,我让小厨房给他做点醒酒汤。”张叔宽慰道:“您别担心,之前也经常这样,喝点醒酒汤就好了。” 原来是喝醉了,林纯熙垂眸,感受到胸膛里的心开始狂跳不止,她听见自己按捺住情绪的声音:“先生喝醉时都会这么难受吗?” 张叔笑了笑:“之前是经常头疼,不记得喝醉时发生的事情,现在是整晚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但是身体无大碍,林小姐请放心。” 正说着,佣人将熬好的醒酒汤端了过来,张叔接过:“林小姐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哦,好......好的。” 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仿佛轰然落了下来。 - 卧室里,张叔端着醒酒汤,恭敬地敲了敲门才进去。 男人换了石墨色的睡袍,包裹着伟岸修颀身形,漆黑的眼眸里哪里有半分醉意。 “她都听到了?”宋知亦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枚银质的袖口,月光反射在他冷峻的眉峰上,显得黑眸越发的薄情深邃。 “听到了,我也跟林小姐解释了,您喝醉酒后记不得当天的事情。” “嗯。”男人淡淡应了声,手落了下来。 夜色深沉,薄雾逐渐散开,露出皎洁的皓月。 桌边的礼盒里摆着叠着规整的领巾,露出上面绣得精致的竹林月影。 - 接连着几日,宋知亦都明显地感觉到林纯熙在躲着他。 平时她经常同张叔学习些打理花园,鲜榨果汁之类的东西,也能在他下班时碰到,现在,还没到他下班的点,她就溜得飞快。 平常时间,只要宋知亦下班了,她几乎是卧室门都不出了,生怕和他撞上似得。 宋知亦有所察觉,却毫不在意般,仿佛那晚真的是醉酒断片了。 林纯熙警惕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翌日,周四,上午有选修课。 选修课的教室今天挪到了综合楼,设计系的教师办公室也在综合楼,楚今安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郑清的课表,说郑老师今天去给别的年级代课,第一节 课的课件会在三楼办公室,让林纯熙绑她把领带送了,毕竟欠人家个人情,还毁了条领带,怪不好意思的。 去学校的路上有些堵车,到了教室已经上课五分钟了,她从后门悄悄溜进去。 “纯熙,这边儿。”之前同宿舍的苏小小给她占了位置,朝她小声招呼。 林纯熙猫着腰从过道穿过去,刚要落坐,前面教授授课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下来,满室寂静。 她有些诧异地抬头,隔着公共教室密密麻麻的人群,对上男人温和带着笑意的目光。 “刚刚进教室的那位同学,请回答一下西装的起源以及发展过程。”他还好脾气的翻了下点名册,“林纯熙是吧?这道题答对了可以额外给你加三学分。” 话音落,周遭响起成片的吸气声,毕竟对于大四即将毕业的人来说,修完一门课程才能加五学分,今天郑老师一开口就是给人三学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纯熙压低声音:“快,笔记本。” 苏小小有心想提醒,将自己的笔记本翻开,还没递过去,别着耳麦的男人几步走过来,立在林纯熙身侧,笑得温柔:“请林同学不要做一些小动作。” 苏小小:“.......” 林纯熙:“.......” 一阵死寂。 真是今天喝凉水也倒霉。 林纯熙脑袋一耷拉,认怂:“郑老师,我不知道答案。” “嗯,加上你今天迟到的五分钟,就扣两分吧。”郑清不疾不徐落下声音,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冷白的小臂,调整了下耳麦,接着之前的内容开始讲,也不让林纯熙坐下,仿佛彻底忘了她这个人。 真的记仇。 一节课下来,林纯熙站得腿麻,几乎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她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郑老师挺好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针对你?”苏小小边收拾东西边凑过来,“哎,跟你说个八卦,是咱们设计系的。” “有个大三的学弟,叫陆奇山,之前参加的秋城大学生设计大赛就在昨天被人曝出来作品涉嫌抄袭,学校审查阶段发现不光是大赛作品,这位可是学弟连期末作业都抄袭了。”苏小小咂咂嘴,“也不知道是他惹到谁了,那么久远的事情都翻了出来,而且他抄袭真的很谨慎都是融合了多种设计元素,要把原设计师请来才看得出来,但是人家原作者都是远在国外的知名设计师,谁会关注到这么一个大学生,谁知道还真给人扒出来了,学校已经做好了喝令退学开除学籍的准备了。” 要知道,抄袭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是一辈子的污点,但凡沾染上一点,那么他这辈子的设计道路就彻底毁了。 但是抄袭铁证如山,谁也没有冤枉他。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 林纯熙收拾了东西和苏小小分开,去三楼办公室找郑清。 手里的领带还得送出去替楚今安还了人情。 林纯熙想到郑清在课上对她的刁难,叹了口气,她真是一下子把人得罪了。 三楼办公室开着门,偶尔有女老师们的说笑声和打印机运作的声音传来。 林纯熙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才进去。 郑清的办公位在靠窗的地方,摆了几小盆多肉,桌面上也很简洁,甚至办公电脑用的都是默认的背景。 男人正在翻看着课本,旁边的女老师在同他说什么,郑清只是礼貌性地笑笑,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书。 “来要学分的?”他问。 郑清其实早就听之前的张教授说过,自己带得一个学生,在刺绣上颇有天赋,每次课下找他提问甚至课上回答问题都在点子上,就是不开窍,交上来的作业平庸至极。 老教授甚至都怀疑过自己这个学生是不是故意露拙,但是这个小姑娘有极其勤奋好学,甚至是学分早就修够了,还来上他的选修课。 张教授常常抱怨可惜了。 所以他是知道她学分够的,修的这门选修课五学分,扣两分小小的警示一下,无可厚非。 林纯熙摇摇头,将手里的礼品袋放到他桌子上。 郑清一挑眉:“同学,无功不受禄,两学分好好考试还是能加回来的,这东西你拿走吧。” “这不是我送您的,是楚今安她昨天弄坏了您的一条领带,然后又欠了您的人情。”她解释道,还怕他不收,飞快的补充了一句:“不贵重。”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又有人进来。 旁边的女老师眼睛一亮,连忙招手:“快,楼同学就等你了。” 男生的脚步声响起,擦着林纯熙过去。 “行,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郑清便不多说什么,他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别人合自己纠缠不清,收下东西意味着那件事两清了。 “那郑老师您忙着。” 林纯熙出了办公室,边走边低着头给楚今安在微信上打字跟她说一声领带送到了。 那边飞速发过来一个红包,附带一张亲亲的表情包。 【楚今安:谢谢我的熙熙宝贝,红包里的是领带钱,多出来的请我们熙熙宝贝喝奶茶。】 林纯熙唇角一弯,刚要打字回复,耳边冷不丁响起男生的声音。 “先是跟我告白的时候被别的男人抓包住,现在又是给郑老师送东西,林纯熙,我怎么不知道你手段这么厉害?” 她一愣,抬起眼来,看到楼江舟穿着件黑体恤站在她身后,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 她回过味儿来,他应该是刚刚进办公室的时候,给郑清送领带被楼江舟看到了。 放眼整个设计系追郑清的女生还真不少,他以为她是在追求郑清。 “怎么?难道你卖弄的就是这种楚楚可怜的人设吗?”他唇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容,“和你之前在餐厅遇到的人分手了?还是脚踏两只船?” 他的笑容像是一抹反射着冷光的,直晃晃地刺进她的心里。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就凭借自己看到的只言片语对一个女生做出如此的评价。 她也不懂当时自己是真的喜欢他吗?喜欢他什么?还是错把好感当做了喜欢? 当事实撕去青春美好幻想的那层皮毛,里面阴暗的灵魂令人发指。 那个在学生会扆崋纳新的时候,唯一出言帮助她的少年,似乎只是她幻想出来的泡沫,由于他的一个小小的善举,误以为这个人就是阳光澄澈的。 林纯熙捏紧了拳头,眼神的失落一闪而过。 几分难过,几分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怒气。 他说她可以,他嘲笑她可以,这么多年她假毁容也好,家道中落也好,她都习惯了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但是,但是不能把她的宋先生说进去。 先生那样的人,岂容别人置喙肖想。 就在楼江舟唇角的嘲笑越来越大以为自己说中她的痛处时,她猛地抬眼看过来,杏眸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愠怒。 “无论你如何说我我都可以不予计较,但是你不能污蔑他!”明明她矮他一头,即便是吼人也没什么气势,软趴趴的。 她气得嘴唇直发抖,手攥成拳落在腿侧,清凌凌的杏眸染上情绪。 饶是楼江舟也惊怔了一瞬,随即冷笑道:“怎么?说到你的金主身上了?给了你多少钱啊,这么护着他?” “你——”她气得眼尾泛红,忽然伸手,用尽了力气往他身上抓过去。 楼江舟完全是下意识地抬手一挡,反推了一把。 第22节 他没用力,但是架不住她力气太小,被男生这么一推踉跄着往后面栽过去。 楼江舟脸色一变,伸手想捞,但是晚了。 眼看着林纯熙就要撞在身后的教室门上,忽然旁边探出来只手臂,轻巧地将人一带,扶稳了,松手。 林纯熙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压根就没看扶她的人,站稳了就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呲着毛又朝楼江舟扑了过去。 在场的两位男士都愣了一下。 楼江舟更没没想到这女的疯成这样,不就说了两句她就跟疯狗似得,有些嫌恶地后退两步。 她还没反扑过去,腰上忽然多了一股力道,将她带了回来。 “松手!松手!他凭什么可以这么说我的宋先生!”林纯熙已经杀红了眼,才不管身后是什么人,拼命折腾着,然而圈住她手臂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人轻巧地带进了怀里。 她那点力道在宋知亦眼里和小猫挠没什么区别。 还真是......胆大包天。 男人无端轻笑一声,都到了这种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他都不明不白被人骂了却还笑得出来,甚至明知故问逗道:“怎么这么生气?” 低沉而磁的嗓音像是回魂汤将怒气上头的林纯熙一把拽了回来。 她吓得一回头,懵懂对上宋知亦带笑的眸子,人慌了一道,她的手还抓挠在他的手臂上,将做工精良西装布料弄出几道皱巴巴的褶子。 “先.....先生。”她慌了,手松开,人却还被他牢牢掌控在怀里。 熟悉凌冽的雪松香袭来,她像是被抓包到乱发脾气小孩子般,刚刚的嚣张气焰一瞬间消散于无形,咬紧了下唇。 她想退,身后却是他坚实的胸膛,稍稍半步都能隔着衣料接触。 “谁说你的宋先生了?嗯?”他问,声调称得上是悦耳。 她傻眼,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 “你的哪位宋先生?”他又问。 她咬唇,不吱声了。 “你的”两个字不知是不是故意被他重读了,她越听越羞赧,恨不得一头扎进某个犄角旮旯,彻底消失。 男人根本不在乎她答不答,只是被她刚刚无意识地将他据为己有而取悦。 这种逗弄小猎物的感觉彻底取悦了宋知亦,唇角浅弯着,笑声低低沉沉,似乎通过胸膛震颤在她耳边。 从头到尾宋知亦都没有落半分目光在楼江舟身上,将他无视地彻彻底底,仿佛他只是个什么物件。 眼看着再逗下去怀里的人就要羞得脑袋埋进地底下去了,宋知亦收敛了笑,极其绅士地收回了手。 林纯熙却眼尖地看到了他手背上的红印子,是被她刚刚误伤挠的。 心里一阵愧疚。 “宋先生,您的手.......”她抿了抿唇,抬头看他,“是我弄伤的,我帮您处理一下吧。” 苏小小就住在她之前的女生宿舍,离这里很近,宿舍的医药箱还在那里。 林纯熙风风火火地上楼拿了棉签碘伏,顺着楼梯跑下来,生怕让宋知亦等久了。 她下楼的时候气喘吁吁,鬓角的发丝粘在脸颊,一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插兜等候的男人。 他太惹眼了,颀长的身姿站在梧桐树下,裁剪合适的西装将男人的肩线腰线勾勒清晰,他穿西装与别人都不同,宽阔的肩膀与胸肌彰显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秋天暖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缝罅落进他轮廓分明的面庞上,最后一笔收尾,金色落进他漆黑的眼眸里,他恰好朝她这边看过来,给她了一种错觉,这个人的目光温柔地不像话。 女宿门口不断有进出的女生,即便他站在不显眼的地方,却还是难掩气质,不少胆子大的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甚至还有个抱着课本的拿着手机过去搭讪。 不知道宋知亦垂眸说了什么,那个女生立刻满面羞红不停的鞠躬,然后拿着手机跑走了。 林纯熙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慢了几步才过去宋知亦身边:“宋先生,我帮您处理一下手背。” “嗯。” 他手背伸过来,深黑色暗金细线的西装袖口里露出一截皓白衬衫,系着枚祖母绿色袖口。 男人的手背宽厚,清晰可见青筋蜿蜒。 但是上面却因为她多出来几道红痕,林纯熙心中愧疚感越发严重。 她小心翼翼地拧开碘伏的瓶子,拿了只棉签沾上碘伏,格外放轻了动作,甚至有些屏息凝神,生怕弄痛了他。 “还有课吗?”他问。 “没有了。” “顺路捎你回去?”他低头看她。 她上完了药,又从小包包里掏出一卷纱布,小心翼翼地为他缠上。 明明不是什么大伤,甚至在他眼里连小伤都不是,她却煞有介事,清凌凌的杏眸里满是认真。 与记忆中蝉鸣聒噪的夏日抱着猫咪的小姑娘重复了一瞬。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似乎一直没有变。 “好的,麻烦您了。”林纯熙点头,又问:“您今天怎么来秋大了?” 他四两拨千斤拨了回去:“来看看某个小姑娘是不是还躲着我。” 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看他,撞进男人带笑的黑眸里,瞬间红了脸。 细白的手指飞速把纱布打了个结,她抿紧唇,小声地争辩:“我没有。”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不说话了,指尖在刚刚裹上去的纱布上摩挲着。 林纯熙有些心虚,纠结着要不要道个歉,头顶上忽轻飘飘落下声笑。 “嗯,你没有。” 似无端的宠溺,被他这一把低沉的好嗓子讲出来又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林纯熙心停跳了拍,抬头看过去时宋知亦长腿一迈已经走出去几步远。 是她的错觉吗? 她抿紧唇角跟了上去,扭头时看到不远处刚刚大胆过来跟宋知亦搭讪地女生站在女宿楼下,看着她,眼睛里满是艳羡。 可是林纯熙清楚地知道,她不该是那个女生艳羡的人。 宋先生这样的人,璀璨宛如天上皎月。 她有时候也情不自禁地想,到底该是多优秀成熟的女人才配站在他身边呢。 她想起之前同闲暇时张叔聊天,张叔提起过宋先生有位未婚妻,是夏家的大小姐,人在国外进修,近日就要回国。 那时的林纯熙从来没有将自己想进去过。 是不敢,也是她清晰地知道两人之间巨大的沟壑。 宋知亦的车子停在秋大里面,篮球场边上那一溜儿画着白线的车位里。 叶特助早就等候着,见到林纯熙跟着过来,礼貌打招呼:“林小姐。” “你好。”林纯熙点头。 宋知亦上车时,叶特助眼尖看到男人手上多出来的纱布,缠得形状并不怎么好看,甚至称得上有几分滑稽。 东一圈西一圈,缠得歪歪扭扭的,活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手工作业。 “您受伤了?”处于职业习惯,他问了一句。 宋知亦关上车门,闻言,目光落在手背的纱布上,弯了下唇:“嗯。” “需要带您去正规医院处理么?” “不需要。” 旁边佯装看手机的林纯熙实际上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闻言,耳朵一红。 车子驶到宋宅,下车时张叔也一眼就看到了宋知亦手上的纱布,慌了神:“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被什么伤着了?” 男人眸光无声往后看了眼,后面亦步亦趋跟下来的人垂着头装鹌鹑。 好像当初张牙舞爪气势汹汹要去挠人的不是她一样。 他轻哂道:“没什么,猫挠的。” 张叔:“?” 叶特助:“?” 张叔:“哪只猫?”宋小七不是老实呆在宋宅么? 宋知亦:“宋喵喵。” 张叔:“?” 哪里多出来只宋喵喵啊? 林纯熙脑袋垂得更低,恨不得扎进地底下去。 他不再逗她,心情却莫名的愉悦。 - 十月底的秋城雨水比往常多,道路边金黄的秋叶粘腻在覆了层雨水的马路上。 黑色的宾利疾驶而过,轮胎摩擦公路溅起一行积水。 夜色浓厚,秋月皎洁。 宋知亦到的时候包厢里氛围正热络着,莹莹灯火,金碧辉煌,暖风枕酒。 摇骰子声,纸牌拢起磕在桌角的声音,男人们交谈声,女人们轻声细语,混杂在一起。 见到宋知亦进门,穿着旗袍的姑娘立刻上前接过男人随手脱下来的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呦,宋公子来了。”谢祝撂了手里的牌。 牌桌边的几人都是从小长大的发小,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能让秋城抖三抖的人物。 左手边的方浩就着旁边女人的手吃了颗樱桃,笑道:“还不快给宋哥让地方。” 立刻有人给宋知亦腾了地儿,男人不推脱,接着上家的残局,来了手起死回生,将眼瞅着要输的局硬生生赢了来回来。 第23节 “我这好不容易要赢的局,真晦气。”方浩将手里的牌一甩,“啧,每次和你打牌都输,活阎王下凡。” 谢祝将手里的纸牌撂下:“他记牌,能不赢?” 宋知亦极淡地弯了下唇,算是回应。 他挽起袖口,从烟盒里敲了支烟出来,旁边的旗袍姑娘连忙过来,殷勤地要拿打火机给他点烟,被男人抬手挡了一下。 “谢谢,不用。” 夏星进门时,打火机的火光映照在宋知亦的脸侧,将男人深邃有形的骨相描摹,带着危险禁忌的橘色光芒。 走廊里的风有些冷,夏星进来时带着一股冷风吹散了几分包厢里的暖气。 “呦,瞧瞧谁来了?这不是夏大小姐?”谢祝到哪里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圈里公认的老好人。 夏星穿着红色大衣,波浪长卷发,鬓发上别着枚同色系发卡,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年龄,成熟的青涩。 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夏星是夏栀的亲姐姐,从小夏家就与宋家订下了婚约,按理说,称夏星是宋知亦的未婚妻都不为过。但是夏星高中时就出国读书,和宋知亦接触不多,偶尔逢过年回来,这个成熟英俊的男人对她从来都是不冷不淡的,出于礼貌回应也客气。 “谢祝哥,方浩哥,宋哥哥。”她乖巧地挨个儿叫了。 “怎么到了宋知亦那儿就成了你宋哥哥。”谢祝打趣道,眼看着夏星脸色发红,宋知亦垂眸洗牌不搭腔,他又把话题拽了回来,“这么久不见了,我们小星星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夏星只是笑,她生得不算特别漂亮,从小受国外文化以及良好的家族教育,却别有一番韵味。 “宋哥哥,你们在打牌?”她袅袅走到宋知亦的身边,状似不经意的,手肘搭在男人的椅背上。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黑色衬衫包裹住的后背,宽阔,清晰可见胛骨撑起的皱褶。 清淡的雪松气息带着烟草味。 宋知亦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夏星笑了,招呼旁边的姑娘搬了把椅子坐在宋知亦身边,托着腮,眼神里一派小女孩的天真:“能教教我吗?” 任何一个男人都很难拒绝这样的眼神。 太纯了,她是晓得如何用眼神撩人的。 “自己上手学的快些。”宋知亦将洗完的牌放在桌面上,起身,腾出位置来,“你们先打着。” 他的态度再清晰不过。 夏星脸色一变,却竭力忍着没表现出来。 “来来来,小星星,我教你。”方浩接过腔来,顺道给了夏星一个台阶下。 谢祝出包厢时一眼看到站在走廊窗前吸烟的宋知亦,猩红的火光在他指尖跳跃。 “夏星好歹也是夏家的大小姐,你这么拒绝她真没一点儿想法?”谢祝问。 毕竟像是他们这种家世的人,都深知婚姻不由己定,家族联姻是巩固这种盘根错节的上层家族利益的最大化方式。 联姻都是各取所需,像是夏星这样的姑娘,有颜有才华家世漂亮,宋知亦与其联姻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没有。” 良久,谢祝叹了口气:“要是夏星订下的婚约是和我们谢家该多好,这么敞亮一姑娘,偏偏还看上一头倔驴。” 宋知亦觑他一眼,弹了下烟灰:“那就去订,我没意见。” “可惜人家仙女儿看不上我。” 宋知亦笑了声,不语。 “一会儿人回家你送不送?”谢祝问。 “你说呢?” 谢祝嘿嘿笑了两声:“我看夏星可没那么好对付,这姑娘别看表面上小女孩一样,实际上手腕多得很,她回国了,这阵子可有的缠着你了。” 宋知亦似笑非笑,碾灭了手里烟,将手臂上搭的大衣穿上,扔下句:“先走了。” 彻底无视了后面大呼小叫跳脚的谢祝。 夏星这个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喵喵 西大街苏绣坊。 陈曦最近接了个定制单子, 买家口味很刁,要一把定制苏绣的折扇,扇子的扇面要真丝双面苏绣, 扇骨要玉竹扇骨。 要知道,即便是身为苏绣之乡的苏北, 会双面绣的也仅那么寥寥数人而已,大多绣工不精, 只能绣些小样。 西大街苏绣坊里的双面绣均是出自林纯熙之手。 于是这几日, 林纯熙没课的时候大多往苏绣坊跑,从修改了数十次的画稿到双面绣的选线颜色等等细节一一与买家核实,她倒是半分都不恼。 连陈曦都觉得这买家是在刻意刁难, 但是林纯熙从头到尾都是客客气气的,遇到专业问题该解释就解释, 可以按照买家意见修改的地方她二话不说动手就改。 许多设计师的通病是眼高气傲,认为自己所学习专业设计的专业知识, 看不起客户的意见与审美, 而林纯熙身上有着设计的灵气与设计工作者身上难以一见的谦逊。 最后一针走线完,林纯熙起身伸了个懒腰。 风起, 云裂开, 皓月当空。 眼看着十月底秋末,日头落下起的越来越快,黑夜绵长, 白昼短暂。 她将做工完成的折扇妥帖地收进礼盒里,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发给了买家。 下楼时店里进来了客人, 门口的风铃悠扬清脆。 “真的没想到这种古街还有苏绣店, 而且看外面摆的几幅苏绣画一看就是手工绣的, 丝线细腻柔软, 光泽度也柔和。”女孩娇俏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卖弄学识的俏皮,不令人反感。 “现在许多都是机绣了,丝线又硬又反光。”夏星说着嘟起唇。 她在美国进修服装设计时曾经听老师提起过中国刺绣,其中她偏偏钟爱苏绣,更是自己去参加过一些讲座查了许多资料,甚至还报名过国内的苏绣比赛也小有成就。 难得有客人了解苏绣,林纯熙心中有几分诧异,抬眼望过去。 女孩穿着红色的毛衣,站在柜台侧笑着冲身边的男人边指着什么边说道。 男人眼眸很深,宋知亦手抄在黑色大衣兜里,静静听着,面上没有不耐烦。 郎才女貌,林纯熙脑海里忽然闪过这四个字。 原来,这样阳光灿烂的女孩才配的上他,才适合站在他身边。 她心口某处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人掐了一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明明该为宋先生开心的,明明是该祝福他们的,此刻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哎,你好,请问这副画怎么卖?”夏星抬眼看到了站在楼梯边的林纯熙,下意识将她当做了店员。 宋知亦眼眸看过来时,她几乎下意识地想逃。 想找个无人的角落,躲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好在,陈曦过来的快,笑容得体为夏星介绍着。 林纯熙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微笑着朝宋知亦颔首,快步走出店铺。 她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林纯熙。”出门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她脚步顿了下,却还是装作没听到,风一样的跑了出去,越跑越快。 月光照古街,她急促的脚步声响在青石板街上,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他人高腿长,没几步就给她追上了。 手腕被人拽了一道,宋知亦没说话,箍着她的手将人拽停,松手。 她低着头,不看他,小声嗫嚅道:“宋先生。” “跑什么?” 她不吭声了,指尖捏紧衣角,给她攥得皱巴巴的。 “避嫌。” 他几乎被她气笑了。 “避什么嫌?” “我听张叔说起过,您有未婚妻。” 宋知亦没说话。 今天他去宋家老宅看望宋书,却不想是被老爷子骗回去的,夏星也在,他进门时夏星与老爷子聊得正酣畅。 宋书借口要喝西大街某某家的茶叶让宋知亦去买,顺道带着夏星去西大街转转,显然是在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 这才有了今天这出。 林纯熙有家苏绣坊就在西大街宋知亦是知道的,来这趟也有那么一点儿故意的成分在里面,想看看小姑娘的反应。 现下看来,他眸里散落了些笑意,长指一探,将她的额头抵着,抬起来。 月光落在她清凌凌的眸子里,水光潋滟。 他一瞬怔忪,好笑道:“怎么还哭了?” 她嘴硬:“没哭。” “嗯,原来是眼睛里进沙子了。”他面不改色为她找了个台阶。 林纯熙攥拳,偏头不让他抵:“宋先生,您回去陪着未婚妻吧,不然她会担心的。” 他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唇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了,却还是继续逗道:“她担心什么?” 林纯熙抿唇,不说话了。 他这种大人逗小孩子的语气完全没有将与她的对话当回事。 见到她不吭声,男人老谋深算地眯眼:“本来想顺道送你回去。” 第24节 “那行,你一会儿自己回去,我去哄哄我的那位未婚妻。” 他转身要走,她还站在原地。 还挺硬气,宋知亦哑然失笑,转身刚迈开腿,衣角忽然被一只小手揪了一下。 他转头,看她。 她乌黑的杏眸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宋先生,我好像脚崴了。” 他装作不懂,挑眉:“嗯?” 她脸红了,头一次撒谎。 “可......可能需要您送一下......” 林纯熙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她本不该撒谎的。 但是她莫名地不想让他回去陪那位未婚妻。 她脑海里一团乱麻着,忽然被人拦腰抱起来。 她惊呼一声,回过神来。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搂在她腰间时微微绷住的肌肉,坚韧,熨烫。 “宋......宋先生......”她下意识揪紧了他的西装袖子。 “怎么了?” 夜晚的西大街也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她就这么猝不及防被他抱起来,周遭不少目光望了过来,兴奋的,好奇的。 街边还有个小孩子拿着糖葫芦指着他们叫到:“抱新娘子喽!抱新娘子喽!”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羞得一头扎进他怀里,装鸵鸟。 匆匆从店铺出来的夏星一眼看到男人抱着怀里的女孩穿过古街往停车区走去。 她瞪大了眼睛,刚要开口,宋知亦漫不经心眼风扫来,将她一下子钉在原地,浑身冰凉彻骨。 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太可怕了。 夏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玉面修罗,狠戾不近人情。 - 宋宅,见到先生将人抱下车来张叔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跟上。 “张叔,把医药箱拿到我卧室去。” 男人低沉的声线震颤声似乎透过胸膛传递过来,林纯熙老老实实装鸵鸟,暗暗懊恼装过火了。 腰间忽地一松,她被放在卧室的沙发上。 他抱着她进来时没来得及开灯,暗黑色系的沙发上,被这么一衬,她露出的那一节截小腿白皙得晃眼。 宋知亦移开眼,抬手按亮了房灯。 张叔敲门,将药箱送了进来。 宋知亦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过去挽起衬衫袖子,黑色的袖箍勒紧了布料,随着他手臂开药箱的动作能感受到底下的肌肉起伏。 林纯熙没眼再看,快速低下头,手指不知所措的交缠着。 “哪里崴了?”他拿了药油走过来。 男人身形高大,正好挡住落在她身上的光。 林纯熙莫名地咽了下口水:“我自己来就好。” 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药油,他躲了一下,她的手扑了个空,茫然抬眼看他。 “为什么不想让我陪她逛街?”他忽然问。 落在林纯熙耳中,这句话成了质问。 她忽然后悔起来自己脑袋一热,装脚崴了拖住他不让他陪未婚妻逛街。 宋先生不但收留她,还为她解决了眼下的麻烦,她却这么对待他,真的是□□将仇报了。 “对不起。”她指尖用力在掌心摁了摁,“我没有不想让您陪她逛街。” 她只是......只是想到他如果真的同夏星结婚了,她就不方便住在这里了,他就护不了她了。 嗯,就是这样,仅仅是出于这种心态,她才会害怕。 宋知亦没再说话,蹲下身来。 她忽地一惊,像是尾被甩上沙滩的小鱼,弹跳起来。 “宋先生,我自己来就好——” 脚腕忽地被人箍住,他的掌心滚烫粗粝,倒了药油,覆在她的脚踝上。 她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席卷,不该是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他亲自上药。 那是她的神明。 “您别这样。”她抬手想要去掰他的手,却发现男人的力量出奇的大,她怎么用力他的手臂都纹丝不动。 他恍若未闻般掌心的药油来回摩挲,渗入脚踝被扭到的地方。 掌心触及到的皮肤细腻,他眼眸不禁暗了一瞬。 有种绵密的疼,她“嘶”了一声,没想到还真崴到脚了。 真是不能做亏心事,不能撒谎。 “疼?”他眼皮都未抬。 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不疼。” 还挺嘴硬的。 他没说话,手下却用了点劲儿将药油一下一下均匀地往她扭伤的地儿涂抹。 明显看到她哆嗦了下,小脚指头蜷缩着。 “真不疼?”他含笑问。 “真........”察觉到他又要用力,她慌了,改口道:“真,真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喵喵 宋知亦轻笑了声, 收了力道。 他低垂着头,头顶上一束暖光落下来,笼着他刀斧神功般雕琢而成的轮廓。 林纯熙眼眸暗淡了下去, 暗暗懊恼自己今天真是愚蠢至极,怎么能撒谎破坏先生的姻缘。 殊不知, 她这番神游皱眉的神情全落在宋知亦的眼里。 不急,他的小姑娘太单纯, 还不懂男女情爱, 也不懂今日失控般的占有欲。 兴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跑出店铺去。 他的小爱人,正在浑不自知的为他悸动着。 她青涩,不成熟, 单纯懵懂,没关系, 他稳重成熟,足以引领着她, 往前走。 宋知亦唇角掀了下, 来日方长,他不介意慢慢调、教。 - 眼看到了十月底, 天气转凉。 这周四上午的《清代苏绣艺术》课依旧是郑清来代课, 林纯熙到的早,和苏小小在秋大食堂吃过早饭来教室占位置。 教室里零零散散有早到的学生,助教到的更早正在讲台前调试多媒体, 将郑清教授本节课要用的ppt拷贝到桌面上顺便运行了一遍查看是否有遗漏。 “哎,林纯熙, 你看今天的助教那身材好火辣, 会不会是郑教授的女朋友啊?咱们设计系的助教没见过这位小姐姐啊?”苏小小伸手捅了捅在旁边预习的林纯熙。 林纯熙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看待穿着助教正低着头, 长发散落下来,米色短款毛衣,腰线收进去,下身是黑色包裹长裤,白色长靴。 越看越熟悉,她正托着腮寻思这个助教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就见助教整理好了ppt抬起头来,目光毫无征兆地和林纯熙对上。 是楚今安! 林纯熙瞪圆了杏眸,唇瓣微张着,显然在纳闷英语系的楚今安怎么跑来设计系当助教,还是给郑清。 正狐疑着,郑清进来教室。 米黄色衬衫,黑色西装长裤,芝兰玉树般清润的男人。 这么乍一看,和楚今安还有些像情侣装。 教室里的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逐渐多了起来,八卦的,看热闹的,磕cp的,兴奋的叽叽喳喳声不绝于耳。 郑清依旧是好脾气的温和笑着同第一排于他打招呼的同学道“早”,微笑着放着手里的黑色皮面文件夹,然后笑问道:“楚老师,上课用的ppt准备好了吗?” 楚今安手指在掌心掐了一下,努力遏止住自己像把这个人模狗样的男人拖出去揍一顿的想法,面上维持着微笑:“都调试好了,郑教授。” “好的,辛苦了。” “不客气。” ...... 直到下课,郑清习惯性地在讲台前停留一会儿,解答完了有些同学的疑问才拿着包出去。 楚今安磨磨蹭蹭地将多媒体关了,才小旋风一样冲下讲台扑到林纯熙身边恨恨地咬着牙:“郑清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纯熙宝贝你都不知道这个老男人有多狡猾。” 两人找了处校园里的咖啡馆,林纯熙从楚今安絮絮叨叨的抱怨中捋清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楚今安家里催婚天天介绍相亲对象,她昨天逃了相亲一个人去了酒吧,借酒消愁,正撞上聚餐的郑清。 老男人即便去酒吧也穿的一丝不苟,衬衫扣子扣到最顶端。 不知道为什么,再看到郑清,楚今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有些犯怵,慢慢弯下腰,想趁着他没注意到自己这边开溜,换家酒吧。 真是看到这个男人就晦气。 第25节 结果在正门口与出来透口气吸烟的郑清撞了个正着。 男人眼神玩味,却也没拆穿她。 次日,楚今安回办公室的时候,老教授问她昨天相亲怎么样,郑清就在旁边办公位上与人打电话,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相亲都相到酒吧去了。 他还不怕死的对带楚今安的老教授借人,设计系最近在筹备比赛,助教确实缺人手,好巧不巧,借的这个人就是楚今安。 真特么的是赤果果的威胁! “给老娘等着!我就不信邪了,熙熙宝贝我跟你讲,只要是个男人就有把柄,我迟早把这个老男人的把柄找出来,我就不信他信佛吃斋!”楚今安满心怨气的使劲儿吸着吸管。 也是因为郑清临时借人,楚今安拿着一份薪水要打两份工,设计系和英语系来回跑,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自然是一肚子气。 林纯熙下午去了一趟西大街苏绣坊,买家亲自来提货。 她到的时候陈曦已经将客人请进了二楼包厢里,古风古色的小间被改造成了茶室,袅袅茶香。 林纯熙去取了折扇亲自拿过去。 买家是个中年男人,留着点络腮胡子,戴着副圆框眼镜,瘦骨嶙峋的。 “孟先生您好,我是苏绣坊的店长,这是您在本店定制的折扇,请您过目。如果觉得没问题了,在单子上签字提货付尾款就行。”林纯熙双手捧着礼盒恭敬地放在桌案上。 孟达接过,打开盒子。 在灯下,扇面上清晰可见微微的流光,针线密密匝匝地,走势密集绝不犹豫。 事物比林纯熙在手机发给他的图片还要漂亮。 他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惊诧来,抬头看眼前的姑娘。 看着这么文文弱弱的一个姑娘,没想到在苏绣上造诣极高。 他的公司为这个项目精选了国内有名的苏绣大师以及苏绣博主,约稿无数筛选下来,却没眼前这个姑娘带给他的惊艳。 “感谢您,我非常满意。”孟达露出笑容,拿了笔毫不犹豫在订单上签了字,当场付了尾款。 “林姑娘,不知您有没有意向与我们公司合作。”孟达将自己的名牌递了过去,“我们公司旗下的手工刺绣品牌海悦致力于打造传统刺绣,也有多方渠道的合作商,如果林姑娘与我们合作能拿到更多的机遇,希望您能够考虑一下。” “好的。”处于礼貌,林纯熙接了名片。 白底黑字,极尽简约。 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回到宋宅时,张叔正在张罗着给小七做猫粮,葡萄干、生蛋白、牛奶、鱼干摆了满厨房。 小七乖巧地蹲在厨房门口等着,见到林纯熙回来,“喵喵”叫了两声,小碎步跑过来用大尾巴讨好地蹭她的裤腿。 她蹲下身将小七抱起来,小七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眯起来很是受用被她抱着。 今天连轴转了一整天,疲惫还没消,林纯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小七放下来,摸了摸它柔软的毛:“今天先不陪你玩了。” 她太困了,急需上楼去补个觉。 睡到半梦半醒间窗外下了雨,淅淅沥沥的,不停歇般。 房间里关了灯,黑夜来的如此突然。 林纯熙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抹亮蓝色的光芒映入眼帘,她几乎都以为是梦醒时的错觉。 那光芒却愈发柔和,仿佛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右手食指上那枚莹蓝色的戒指果然在发光。 裹挟着雨丝的风吹进来,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肌肤不由自主起了一小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好像那个男人噙着笑就站在黑暗处注视着她。 那个疯子! 林纯熙慌了神,皮了件衣服就从被窝里跑出来去敲隔壁的房门。 像只被吓到六神无主的小动物,凭借着本能去找自己最信得过的人。 “林小姐?”张叔路过,看着脸色苍白不停拍打着宋知亦卧室房门的林纯熙,担心道:“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她张了张口,声线抖得厉害,显然是惧怕到了极点,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手比划着要去找宋知亦。 “先生在三楼的健身房,是密码门,密码是四位数xxxx。”张叔道。 来不及道谢,她一路小跑着上了三楼,跌跌撞撞的,曜岩灰色的密码门,厚重坚实,阻隔住了里面的声音,她颤抖着手将密码输入,“滴——”地一声,门锁自动弹开,林纯熙眼前一暗。 确实是一暗,健身房是深黑色调无主灯的设计,只有沿着深黑天花板一小溜儿射灯落下暖黄的光,落在他身上,男人露着上半身,精键的肌肉在灯光下像是古罗马雕像般惹人心魄。 他肩膀很阔,宽肩窄腰。 三角肌连着悍利贲张的胸肌下来,人鱼线腹肌清晰可见,随着他的发力收紧缓缓收紧,他的手臂也没闲着,青筋暴涨,带着五指防摩擦手套举着哑铃,却不见费劲儿,轻巧地跟着音乐的节奏上下练习着。 宋知亦双脚架在器材上,近乎倒立的角度。 他穿了条浅灰色运动裤,抽绳没系,隐约可见松紧裤腰边缘露出印着字母的一圈黑边。 太欲了,偏偏他黑眸清冷,汗水混着下颌线滑落,滚落到地板上,消失不见。 林纯熙“腾”地一下子从脖子红到耳根子,好像她也变成那滴汗水蒸发了。 恰巧宋知亦不经意一瞥,黑漆漆的眼眸看了过来。 她顿时犹如惊弓之鸟,转身就要往门外扑,却不巧,门已经自动关和了一半,被她这大动作扑得“滴”一声,门在眼前关上。 林纯熙手哆嗦着去找密码键盘,健身室开着恒温空调,但是她却热得快要融化了,大脑也一片茫然,手指不听使唤一样在键盘上乱摁了好几遍,她绝望地发现自己忘记了密码。 不敢朝宋知亦求助,她浑身都不自在拼命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最后一遍,密码门“滴滴滴滴”了四声,机械的女声提示道:“由于您的错误次数太多,请在三十分钟后重试。” 林纯熙:“.......”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慌乱地回头,头顶响起笑声,不知是不是因为运动过的原因,带了几分气音:“这下可是结结实实把我困里面了,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喵喵 林纯熙转身间, 发现宋知亦几乎近在咫尺。 他身上凛冽的雪松气息混和了裹挟了男性汗水的热气,像是雨后热带的松柏林。 宋知亦披了件质地柔和的白衬衫,薄如蝉翼, 丝绸的材料般,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扣子没系,如此距离, 林纯熙几乎是能平视到他沟壑纵横的腹肌。 她脑子一热, 脑海里的小火柴人在狂喷鼻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恍惚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喷洒在自己脸颊上。 “没......没有, 我忘记密码了。”她想往后退拉开距离,却发现脊背已经抵在门上, 退无可退了。 察觉到她的慌乱,宋知亦体贴地退后一步, 将空间给她腾出来, 抬手系着衬衫纽扣,低声问:“找我有事?” 他的手指修长, 指骨分明, 系纽扣时牵扯处斜线的皱褶,以及薄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的肌肉有种邪肆的欲。 偏偏又是这么双漆黑清冷的眸子。 “咕咚。”一声。 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听见林纯熙咽了一口口水。 咽完了, 她甚至迷茫了一瞬,不知道自己下意识地吞咽什么。 在看不见的地方, 宋知亦唇角勾了勾, 随即岔开话题:“渴了?” 不等她回话, 他起身去里面。 健身室旁边就是个小型吧台, 冰箱里放着各种运动饮料,怕她喝不惯,他拿了瓶苏打水,递给她之前将瓶盖拧松动。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青柠味的。 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瓶身上还有只粉色的小猫,怪可爱的。 他手肘支在吧台上,食指指节弯曲,敲了敲桌子:“怎么突然来找我。” 吧台边的高脚凳有些高,她两条细白匀称的腿垂落,脚尖踮在凳架上,白的有些晃眼。 他一偏头,眸色暗了些。 “宋先生,这是上次苏家的人套在我手上的戒指,今天下午开始就一直在闪光。”林纯熙伸出右手来,摊开在吧台上。 她食指上蓝色的戒指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宋知亦只看了一眼:“苏钰到秋城了。” 她脸色“唰”地一白。 “而且离你很近。”他的语气绝对不是在玩笑,却带着股风轻云淡的劲儿。 仿佛是什么不关心的事情。 也或者,这事儿根本威胁不到他头上来。 但是,于林纯熙而言,苏钰却是噩梦般的存在。 她惶惶然的,受了惊吓般攥紧了手指,嘴唇被无意识间咬的毫无血色。 宋知亦手指一弯,勾着易拉罐的拉环“刺啦”一下子拉开,灌了一口运动运动饮料,仰头时喉结上下滚动。 他也不打扰,耐心地等着她反应过来。 老狐狸奸诈狡猾,早就挖好了坑给她跳。 果不其然,林纯熙低着头思考半晌,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宋知亦:“宋先生,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害怕他。”她攥紧手里的苏打水瓶子。 那个苏钰就是个疯子,绝对不正常。 宋知亦将易拉罐放在吧台上,淡道:“在自然界里,永远有比你强的存在。当你的实力远远不如对手时,要懂得背靠大树,寻求比你更强大的东西借以庇护。” 林纯熙越听越茫然,并且在宋知亦面前,她毫不掩饰眸子里的迷茫,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着男人再说明白点。 他却勾了下唇角,不说了。 “先生,我没听懂,现在到底要怎么做?”她太信赖他了,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既然是苏家和你有婚约,如果你不想嫁给苏钰可以换成苏家的其他人,寻求比他更强大的存在。”他略一沉吟,“据我所知,苏钰并不是正妻所生,苏家虽然将他抱回来抚养长大老爷子也是将他当做继承人培养,但是他的亲弟弟和家族旁系的两位叔叔绝对不想将苏家大权就这么放了。” 第26节 宋知亦脚尖勾了张椅子过来,坐上去,懒散地往后一靠:“他们绝对是最不想苏钰娶你的人。” 为了逃脱和苏钰的婚约.......嫁给其他人么? 林纯熙摇了摇头:“我不想嫁给苏家的任何人。” 他们仗着有权有势将奶奶困在苏家整整六年了,到现在她都见不到奶奶。 她攥紧了拳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宋知亦黑眸毫无情绪的看过来,幽暗深邃,看得林纯熙心头一紧。 那是一种狩猎者盯上猎物的眼神,野心昭昭,势在必得。 他忽地掀了下唇角:“如果不嫁给苏家的人,就要被卷入家族之间的纷争动乱。” “你爷爷那辈之所以渐渐没落,并且从苏北搬来秋城寻求庇护,是因为什么?” 她呆愣在原地,摇了摇头。 “因为权力之争牺牲了太多人。”他从吧台后面拿了只玻璃杯出来,冰块以及鲜红色的液体倒进去,冰块撞在玻璃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以,你确定要卷入这场纷争吗?”他手中的玻璃杯轻轻晃动,嗓音低醇磁性宛如邀约。 林纯熙落进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被蛊惑般点了点头:“只要不嫁给苏家,我就能有机会救回奶奶。” 他笑了。 “好。” 他朝她伸出手,那只手修长有力,指骨分明,掌心宽厚足以包容任何女子的手,完美地令人不敢直视:“与我联姻,我将带领你打赢这一仗。” 大脑“轰”地一声炸开,火星子流淌进血液里,突突地扑腾着冲向四肢百骸。 她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那一瞬间,林纯熙似乎从这个男子身上看到了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所有的所有在他面前的的不足为惧。 她恍惚了一瞬,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方才说什么?与他联姻? 乌黑的杏眸呆愣愣地望着他,傻了般。 “不愿意?”他轻声问。 “不......不是的。”她慌乱摇头,怕他误会,急急地解释道:“您与夏星小姐有婚约,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就牺牲别人的幸福.......” 而且......而且,他是她奉若神明的先生,就算是毫无感情只是利用的联姻,她也不想让他沾染半分。 他出声打断她,“第一,我和夏家的联姻是幼时长辈们订下的,我与她并无感情,能靠我们的联姻了结了这件事对我而言是解决了一件麻烦。” “第二,放眼整个秋城能护得你的人又能有几个?”他削薄的唇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盯着着她的目光像是在逗弄无处可躲的猎物。 他的指尖在杯沿轻刮着,视线鹰隼般锁住她苍白的小脸,低笑:“苏钰的手段你可能没领教过,但是我相信你听说过之前苏北有位喜欢他的姑娘,不顾家里阻拦跟着他去了苏家,知道后来为什么找不到这个人了吗?” 他声线低得恍若伏在她耳边。 “因为当初那起案子警察连尸体都找不到,”他抬手,做了个指尖摩挲扬粉的动作,“人消失得挫骨扬灰,你说,如果没有人敢冒着得罪苏钰的风险收留你,可怎么办才好呢?” 最后一声似怜悯的叹息却带着玩味的笑意。 他像是个事不关己的猎人,在等着猎物逃无可逃,自己跳进陷阱里来。 她太单纯,就连他的小手指都玩不过。 林纯熙被宋知亦话里的狠戾吓得小脸惨白。 耳边忽然传来呼呼地风声,凄厉异常,“滴滴滴”地声音伴随着健身室里忽然熄灭地灯光,吓得她尖叫出声来,不管不顾地跳下凳子扑进他的怀里。 嘴唇颤抖,眼泪彻底控住不住了流下来。 “我答应您,我答应您。”她声线抖得厉害,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黑暗里,将宋知亦眼眸里得逞般的笑遮了个干净。 他还装着好好先生,即便她主动投怀送抱,也只是出于礼节抬手安抚性的,轻轻在她后背拍了下。 “别怕,交给我就好。” 她的脊背纤细,猫儿般柔软。 他勾了下唇角。 下一秒,灯光亮起,健身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张叔进来:“抱歉先生,刚才宅子里的总闸掉了。” 林纯熙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从宋知亦怀里退了出去。 她眼角还带着泪痕,吸了吸鼻子。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怀抱莫名地给人以安全,好像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无妨,”宋知亦慢条斯理地从柜子里拿出腕表扣上,道:“到晚餐时间了,给林小姐送到房间就好。” “好的。”张叔应了躬身退出去。 宋知亦看了林纯熙一眼:“既然决定了,那结婚手续这两天就要走清,有什么意见或者有分歧的地方都可以和我提。” “另外,结婚手续要尽快办了。”他顿了顿问,“下周五有时间吗?” 她还在愣神中,茫然地“啊?”了一声。 他无奈地笑了下,曲起食指,指节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专心听讲。” 她耳垂一红,莫名地听出几分宠溺的感觉来,又想到两人即将的关系,不敢直视他,索性低下头去“哦”了声。 “下周五有课吗?”他问。 “没有。” “那上午十点我来接你,带好需要用到的材料。”怕她听不懂,他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身份证,户口本。” 第21章 喵喵 宋知亦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约定好时间之后敲定了明天下课去接她带她回趟林宅取登记要用的资料。 这天听课的时候林纯熙频频走神,一节课下来都忘了张教授讲了些什么。 苏小小看出她心不在焉,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喂, 林纯熙同学,下课了哎, 你今天在怎么回事儿?昨晚没睡好?” 林纯熙回过神来,点点头。 她确实是昨晚没睡好, 睁眼闭眼脑海里都是昨晚在健身室里, 男人落下的那句话“与我联姻”在梦里响彻了整夜,翻来覆去都是他低沉的嗓音。 她还接受不了这么快的关系转变,无法适应即将迈入婚姻的生活, 结婚的对象还是宋知亦。 这一切恍若做梦一般。 教室门忽然被人推开,女生穿着白色立领大衣, 走路带风。 苏小小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小声嘀咕:“这不是研究生部的夏星么?怎么突然来咱们这里。” 夏星“蹬蹬蹬”地走到林纯熙面前, 敲了敲她的桌子。 林纯熙后知后觉抬眼。 “林同学, 你好。我是秋大设计系研究生学院的夏星,这次仅代表我个人意愿邀请你参加秋大设计系举办的国风设计大赛。”夏星不卑不亢将一番话说完, 弯唇笑了一下, “我也是听张教授说过,他有个刺绣方面的得意门生,我想在比赛上跟你切磋一下。” 她的眼神带着自信以及野心。 这几天夏星对林纯熙的资料有了个大概了解, 一个没落家族的女生罢了,还是个毁容了的女生, 即便考入了秋大的服装设计系在设计方面也是天赋平平, 甚至年年的考试都是擦着及格线的分数过去的。 她实在不明白, 这么一个懦弱毫无亮点的人, 是哪里吸引到了宋知亦。 在刺绣设计上,夏星是有这个自信的。 她就要在比赛上将林纯熙碾压得一无是处,让宋知亦好好看一看,他护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懦弱,丑陋,无能。 甚至连林纯熙站在宋知亦身边,她都觉得脏了她的未婚夫。 这种女人,她也配? “抱歉,我拒绝。”林纯熙礼貌地冲她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夏星一愣,也不恼,不紧不慢地接着道:“作为张教授的得意门生,你不会怕输吧?” 林纯熙不说话。 她这几年隐忍至此,谨遵奶奶的教诲藏匿锋芒,气性脾气磨练的不骄不躁,就夏星这上下嘴皮子一碰的激将法,还真激不起她来。 “还真是胆小如鼠,也不知道宋知亦看上你什么了。”夏星掩藏不住眸中的讥笑,从包里摸出一张报名表,轻飘飘地甩在林纯熙的课桌上,“报名表给你了,参不参加看你。” 她眼中讽刺的笑越发明显,忽然俯下身来:“也不知道宋知亦看上你什么了?他能配的上的女人该是自信耀眼的,你这样的窝囊废,真的给他丢人,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脏。”声音很轻,只有她和林纯熙两个人能听到,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好姐妹的攀谈一样。 说完,她直起身子来,恢复了礼貌的微笑:“那么,学妹,我就在赛场上等着你了。” 眼看着夏星踩着她的高跟鞋长靴“蹬蹬蹬”地走了,苏小小才回过神来,惊诧道:“林纯熙,你怎么和夏星认识,她不是研究生院那边的白天鹅吗?” 白天鹅是设计系研究院为夏星起的外号,因为这姑娘从上周转来就心比天高,看什么都是高抬着下巴。 因为姿色不错,也就几个研究生院的学长去追过她。 结果这姑娘拽得二万五一样,连眼神都不屑于给他们。 加上她在刺绣设计方面天赋斐然,融合了中外的元素突破了中式刺绣的传统风格,老教授常常在课上夸奖她,每每夸她的时候,这姑娘都高昂着脖子白天鹅一样,于是这个外号也传遍了本科部。 林纯熙摇摇头:“谈不上什么认识,我还有事先走啦小小。” “喂,你还没跟我说你俩为啥认识呢?!”苏小小来不及阻拦,眼瞅着林纯熙这妮子收拾好了书本跑的鸭子一样快。 真是邪了门了。 林纯熙拎着挎包一路小跑着往校门外冲,刚刚和夏星一番纠缠已经浪费了她五分钟的时间了,宋知亦说下课后来校门口接她,这个男人一向都太准时。 气喘吁吁冲刺到校门口,果然看到斜对面的路边早就停了辆黑色的梅德赛斯,打着双闪。 后车窗半开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垂着,指尖夹着根烟,眼见林纯熙挎着包小跑过来,宋知亦将手里的烟熄了,漆黑的眸子在她身上一打量,在她开门上车时来了句:“今天这身很漂亮。” 他在夸人的时候,眼神注视着她的神色格外温柔,真诚而不花哨。 饶是林纯熙也免不了脸一红,小声道“谢谢”。 第27节 车子出了市区一路疾驰。 旁边的男人太过淡定,反而衬得林纯熙有些坐立不安。 关于和宋知亦结婚这事儿,她是一个子儿都不敢跟林则诚提,老爷子向来把她宝贝惯了,要是知道为了躲苏家那帮畜生脑子一热就和宋知亦稀里糊涂把婚结了,估摸着老爷子会先揍断她的腿,再揍断宋知亦的。 所以她这次回林宅,要在人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悄咪咪地潜进老爷子的卧室把户口本偷到手。 当然,这话她也没跟宋知亦说。 眼看着到了林宅,叶特助将车子开了进去,看着眼前熟悉的松林湖泊,林纯熙竟生出一种久别归家的感觉来。 林则诚早就在客厅沏了好茶等候着。 眼见人进来了,男人高大英俊,女孩纤柔稚美,走在一起真是越看越养眼。 老爷子仔细一看,自家孙女儿脸上似乎多了些肉,眼眸干净清澈,显然在宋家被养的不错。 他更乐呵了,拉着宋知亦就去茶几边谈天说地。 男人听着,时不时颔首回应,他说话绝不是刻意的讨好却极其有深度又格外能讨得老爷子欢心。 他探手拿了两只瓷杯,拎着茶壶倒了杯水,修长的手指来回交替着兑温,自然娴熟地搁在林纯熙面前。 林则诚眼神可精明着,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了。 林纯熙陪坐在旁边听了会儿,借口去洗手间溜走了。 正在与林则诚下棋的男人忽地抬头,慢悠悠地觑了一眼林纯熙离去的方向,唇角一勾。 小姑娘还真是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了,今天一整晚都坐立不安,原来在寻思这种大事儿。 他最后落下一字,定乾坤。 满局皆是赢盘。 林则诚啧啧赞叹,后生可畏。 宋知亦却丝毫不骄,眉宇间净是淡然,垂眼轻笑 “林伯伯,晚辈今天来,是想与您商量件事。”他收了残子,不慌不忙的开口。 - 与此同时,二楼。 林纯熙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门,窗户开着,湖泊带着水汽的晚风掠进来,鼓动窗帘如白帆。 她四下望了望,无人,垫着脚尖走进去。 老爷子的户口本放在书桌右手边第二个抽屉她是知道的,蹲着身子捣鼓半天。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片里刨出来了户口本,她往怀里一踹就要原路返回。 虚掩着的门突然开了一道。 吓得林纯熙一个惊慌,下意识地将户口本往裙摆下以塞,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 “这是做了什么坏事,这么慌张。” 宋知亦单手撑着门框,手臂挡在门口处,眼眸含笑望着她。 见到是自己人,林纯熙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没什么,刚刚去洗手间没纸了,我来这里拿点。” 他挑了挑眉,没揭穿她。 她在等着他识趣儿赶紧走,谁知道,这人就跟闲的慌一样,不紧不慢地搁这儿赏夜景,就是不走。 “你怎么来二楼了,不是在和爷爷下棋吗?”她按捺不住,主动找话题。 “林伯伯让来上来取个东西。” “什么东西?” 他盯着她,不急不慢道:“户口本,登记用的。” 像是平地一声雷乍起,惊得林纯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把结婚的事儿跟爷爷说了? “啪”地一声,随着她的动作,什么东西从裙摆里一下子掉落,砸在地板上。 两人皆是一愣,齐齐望过去。 红色的硬皮本子,上面赤金色的“居民户口簿”几个大字金闪闪的。 最怕空气骤然安静。 比如此刻。 宋知亦黑眸忍着笑,慢悠悠道:“洗手间没纸了?” 林纯熙:“.......” 她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咬了下唇,索性“噗通”一声原地坐下,裙摆散开挡住地上的东西。 “就是纸。”她回怼。 料定了这是林家他不能把她怎么样。 真是惯得胆子越来越大了,他倒是不恼怒。 男人长腿一迈,几步走过来,黑影笼罩在她头顶,他慢条斯理在她面前蹲下来。 “都跑这儿偷户口本来了,宋喵喵,就想这么嫁给我?”他靠的有些近,林纯熙视线落在他身上,男人深蓝色衬衫扣子系得规整,莫名地想到在健身室里,这禁欲斯文的衣衫下是何等风景。 他呼出的气息热烘烘地似就落在耳边,她被他低沉磁性地嗓音叫的那个称呼几乎在大脑里爆开,血液直往头上涌动。 太撩了,她下意识地感觉鼻腔里热乎乎的,伸手接了一把。 嗯,还好,没流鼻血。 抬眼发现他正一错不错地直勾勾望着她。 她被他眼神看得地脸一红,小手一背,垂死挣扎:“你看错了,就是纸。” 他弯了下唇,没接话。 她试图岔开话题:“你跟爷爷说了我们的事情?” 他没说话,下一瞬,手臂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将人单手抱了起来。 她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扑腾挣扎,就又被人轻飘飘的放下。 男人手中多出来本红色户口簿,他朝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唇角一勾,黑眸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从头到尾都极其绅士地没有触及她的裙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喵喵 林纯熙下楼时林则诚已经让张嫂摆上了花生米海蜇丝等下酒菜, 和宋知亦坐在露台小酌一番。 爽朗的笑声和杯盏碰撞的声音隐隐约约。 湖面上湿咸的风掠过来,她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林则诚好久没这么开怀过了,越喝越上头, 醉醺醺地拍着宋知亦的手背道:“我们家小丫头就托付给你了,人老了, 护住不她了。” 他侧过脸去,浑浊的眼里隐隐有水光。 林家家中落道, 妻子又被苏家那帮畜生用了手段扣留在苏北, 多少年了,眼看着他一个老头子,连外孙女儿都护不住了, 其中的心酸不为外人道也。 宋知亦没说话,反而在林则诚举杯的时候沉默地陪他一杯又一杯。 华灯初上, 明月当窗。 张嫂找人扶着醉醺醺的老爷子回屋休息,临走时老爷子还不服输地喊着:“还没醉呢!再来一杯!” 晚上近十点, 车子开上了盘山公路, 黑酸酸的山石林海被一束车灯照亮,像是魑魅魍魉之间游走的怪兽。 宋知亦晚上喝了几杯, 眼神清明, 不见一丝醉意,偏偏身上还没有酒气,依旧是清清淡淡的雪松冷香。 车子下了盘山公路, 汇入城市交织的车流中,宋知亦接了个电话,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 他淡道:“嗯, 那我现在过去。” 撂了电话, 他抬眼看前面道:“一会儿先送人回宋宅,然后抛一趟溪山庄。” 叶特助:“好的。” 林纯熙看了眼手机,都快十一点了,他还要出去办事吗?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目光,他问。 “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忙别的事情吗?” “我很快就回来。” 她“哦”了一声,捏紧衣角。 车厢静谧,她一低头看到手指上的戒指,隐隐有蓝色的星芒闪烁。 心绷紧了,她斗胆问了句:“那个......我能跟您一起去吗?”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溪山庄停下。 是家坐落在半山腰的酒吧,灯光闪烁,人潮狂涌,群魔乱舞,进门时重低音震耳欲聋,漫天的星粉彩纸兜头落下。 酒吧的老板是个胖子,生得憨厚老实,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将宋知亦他们迎进来。 上了二楼,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小了不少。 胖子叫图框,早些年做海外生意的,后来遇到暴风雨,十几船的货都糟蹋了,为了资金周转买房买车抵押贷款,后来借到到信泰盛维工作的弟兄上,暴雨夜图框在楼下等着弟兄下楼,却一直等不来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宋知亦,男人做工精良的漆皮鞋滴水未沾,看了眼窗外被淋得落汤鸡的图框,让保安将人放进来。 叶特助附耳在他身边道:“是个早些年做丝绸生意的商人。” 宋知亦问明了图框的来意,二话不说将钱借给他。 后来,图框靠着这笔钱还清欠款彻底不做海外生意了,索性在这半山腰开了家酒吧过日子。 包厢里灯光暗淡,图框看了眼不远处的林纯熙,有些欲言又止。 第28节 “说吧。”宋知亦落了坐,顺着图框视线的方向看了眼,手指搭在玻璃杯壁:“不是外人。” 图框放下心来。 “你一直让我盯着的苏家那边有动作了,宋家的棉麻厂不给供货后苏钰先是找了附近的小作坊原材料顶上,但是那批布料我查了,不合格,甚至连上品都算不上。”图框说着将手里的塑封袋子放在桌子上,小小的一块丝绸在灯下泛着光泽,但是不难看出其做工粗劣,“甚至这批服装,都是按照原定价格出售,的以烂充好。” 这也是图框前几天摸到苏北一番打探得出的,这一小块料子是在厂子的撕下来的,被人发现了,幸亏图框跑的及时,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有命出来。 林纯熙坐在屏风后的沙发上,有穿着休闲西装的服务生进来给她端了个果盘。 那男生画着眼影很重的妆,满身香味,西装松松垮垮的。 别人穿西装真的不及宋知亦的万分之一好看,林纯熙想着用小叉子吃了一块草莓,酸酸甜甜的。 她吃了几口水果,有些无聊,凑过去摆弄桌子上的东西,骰子纸牌什么都有。 正研究着,头顶响起男人的嗓音:“想玩?” 她点头,看到宋知亦在她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包厢里有些热,他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里面的白衬衫袖口有些松散,莫名地带了几分慵懒。 “incontroble game。” 失控游戏。 随即纸牌均分为两组,按照花色王冠自定等级顺序,按照次序出牌,当对方要不起时要接受失控惩罚。 他指尖把玩着手里的纸片,黑眸牢牢擒住她,低沉嗓音缓缓道:“低级惩罚自定,输家要答应赢家任意一个条件。” “好。”她一口答应,在棋牌上她还算是颇有天赋,甚至连林则诚都常常输给她,随即想起什么般问道:“低级惩罚是什么?” 他从茶几边的柜子里拿了一提威士忌,玻璃瓶身,橙色的液体。 又从旁边的小柜里取了只玻璃杯,开了一罐低度数的鸡尾酒倒进杯子里,推到她面前。 “输家喝酒,我输了喝一瓶,你输了喝一口。”他唇角挂着懒洋洋的笑,“可以吗?” 林纯熙凑近闻了闻杯子里的鸡尾酒,水蜜桃味,底数很低,又飞快抬头看了一眼他手边的威士忌,杏眸闪过一丝狡黠,毫不犹豫的点头。 据她所知,威士忌被称为烈酒蒸馏酒,连楚今安这种酒量好的都吹不到一瓶就醉了,她不信他喝了一瓶之后也能这么泰然自若。 这个男人禁欲清冷似天上月,让人情不自禁想将他拉下神坛,看他失控的样子。 开始出牌,林纯熙上来就出大。 对面的男人手顿了下,低笑:“要不起。” 她眯起眼睛,小狐狸得逞般的笑:“那就喝。” 他漫不经心扫过她的笑容,唇角一勾,使了巧劲儿对角撞开瓶盖,拿了只弧形玻璃杯,将酒涓涓倒入。 橙色的液体在灯光折射下像是流淌的琥珀。 他丝毫不拖泥带水,仰头,喉结上下滚动,像是月光下的冰块棱角,太欲了。 这个男人喝酒的样子像是罂粟花,危险,却让人着迷。 一整杯就见了底,他风轻云淡将杯子搁在一边,黑眸似笑非笑完全不见醉意。 她狐疑地看了他两眼,被他正巧抓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低下头去看牌,心里却在嘀咕着怎么这人不见半分醉态。 接下来,她频频出大,将手上能砸出去的筹码全部出了,他手指间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纸牌,倒是半分不焦躁,坦荡地接受惩罚。 很快,他手边上就码了一溜空酒瓶,他半靠在沙发上,解开了袖扣,将袖子挽了几折,卷到小臂处,领口松散地敞着,向来禁欲清冷的黑眸罕见地染上一丝醉意,却依旧噙着笑。 灯光落在他松散的领口上,将男人性感的喉结镀上一层浅红色,显然是有些上头了。 她有些于心不忍,心软了,是不是自己太过火了,有些犹豫的咬了下唇:“要不先不玩了?您难受吗?” 他抽了张纸擦了下手上的酒渍,漫不经心松了下领带垂眼理牌:“无妨。” 眼看着林纯熙手里的牌所剩无几,她面前的酒还一口未减,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最后一局,只要她出完了手里的牌,就赢了。 林纯熙此时注意力全在回家要让张叔赶紧做醒酒汤上面,完全没看到男人唇角恶劣的笑,那是在猎手得逞之前的愉悦。 到他先出牌,宋知亦轻飘飘的甩出张对子。 林纯熙注意力被拉回来,一看。 是明明他刚才有机会压住她的牌,说明他之前让了她,她有些疑惑的抬眼。 他抬了抬下巴,“要的起吗?” 她老实的摇头,自发的挪过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接下来,风水轮流转般,他出的牌数越来越大,她手里压着最后一张出不去的牌,频频落败。 他却始终漫不经意般,从容淡定地看着她蹙着眉,为难的一张牌也出不起。 像极了被逼到绝路的小兔子,无处可逃,只能颤抖着接受猎人的狩猎。 无论怎么挣扎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到最后几乎她几乎是机械地一口一口喝着面前的酒,水润的杏眸染上一层湿意,有些涣散,白嫩地能掐出水的小脸也渐渐染上浅粉,诱人采撷。 他却没想着放过她,最后轻飘飘的甩出一张牌。 “你输了。” 她捧着还剩个底儿的酒杯,迷茫地抬眼看他,说话都有些捋不直舌头了:“我......我还......有两口.....没喝......” 他被她一席话逗得忍俊不禁。 酒桌上还这么实诚的人还真是少见。 她固执地抱着酒杯,想往口中送,却怎么也对不准杯口,眼前好像有无数个酒杯在晃。 他不动声色的抬手,挡住她的杯口。 “不必喝了。” 她脸颊泛着红晕,眨了眨眼,看着他,显然这妮子醉了还记着输赢的事儿,在等他说条件。 男人懒散地靠着,也不说话,耐心地等她缓过来,大着舌头往他的陷阱里跳:“我输了......您,您说吧.......” 他手指摩挲着杯口,不动声色问:“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都,都可以。” 他眼皮撩起来,黑眸幽暗,侵略欲若滚滚潮水般袭来,指尖抬起来,隔空点了下她面纱的位置,似笑非笑道:“摘下来吧。” 她一愣。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会是我的妻子。”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找到你。 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作者有话说: 祝宝子们新年快乐,万事顺遂! 第23章 喵喵 包厢里灯光暗淡, 只有头顶落下一束暖黄色的光,笼在男人身上,为精雕细刻的五官描摹上半分阴影, 却显得他眼眸深邃,唇瓣削薄。 此刻, 他的领带扯得松散,领口微敞着, 解了颗扣子, 面上带着微醺的醉意,眼神比平时的冷漠带上了一丝勾人的撩。 林纯熙呆愣了几秒钟,像是被他低沉的嗓音蛊惑了, 抬手去摘面纱。 她酒量不行,醉的厉害, 手指尝试了几次,愣是没解开耳朵上的绳结。 努力几次, 均以失败告终。 她可怜巴巴地抬起那双乌黑的小鹿眼望着对面的男人, 潜意识里在向他求助。 宋知亦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唇角勾着, 也不动, 坐的稳稳当当,权当无视了她的求助。 他指尖漫不经心把玩着方才摘下来的袖口,金色冰凉的金属质地。 对面半天不搭理自己, 林纯熙有些委屈,大脑昏昏沉沉地, 她下意识“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瘪了瘪嘴, 想往外走。 宋知亦不言语, 长腿一勾,正气鼓鼓要往外走的人被绊了一下,晕头转向地跌进男人怀里。 蓄谋已久。 林纯熙摔得七荤八素,跌坐在男人的一侧大腿上,宋知亦身子僵了一瞬,怀里的小姑娘晃了晃脑袋,手撑在他胸膛上,还没来得及坐起来,耳边忽然感到一凉,男人的手指落下,轻巧地勾着系带,解开。 面纱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她茫然地抬眼。 杏眸,细挺的鼻梁,猫咪唇,脸颊白嫩细腻,像平湖上的月亮,生怕起风时涟漪触碰月影。 太美了。 较之上次远远观看,这次,这轮美而不自知的小月亮正被他捧在手心里,跑不走,逃不掉。 宋知亦脑中想起《蓦山溪·雪空毡径》里的诗句:“雪空毡径,扑扑怜飞絮。柔弱不胜春,任东风、吹来吹去。” 楼下的重低音即便隔着隔音材料的墙壁也隐约传递进来,一拍一拍砸在鼓膜上。 包厢门被打开,男人拦腰抱着醉酒后酣睡正香的林纯熙走了出来,女孩的裙摆垂下来,露出纤细的脚踝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微微摇晃,菟丝花一样柔弱惹人怜爱。 图框追出来送客,视线一接触宋知亦怀里的人,饶是见惯了红尘风浪的图框也愣了半晌。 刚刚不是进去个带面纱的姑娘吗? 这......这也太漂亮了吧? 本以为能跟在宋知亦身边的女人最多是个美色,没想到,是个绝色,绝色倾城啊! 宋知亦突然停下脚步,侧眸觑了一眼,警告的目光意有所指。 “忘了介绍,这位是家妻。” 就算知道图框是自己人,也不会对林纯熙产生不当的想法,但是他却反感别的男人用欣赏的眼神盯着他的人打量。 第29节 舞池里鱼龙混杂,各种闪烁的光线交织。 宋知亦脱了西装外套罩在林纯熙的头上,将那副容颜遮挡了个严实,这才抱着人穿过人群往外走去。 图框看得目瞪口呆下巴掉地。 老大今天可是频频破例,往常宋知亦哪里带女人来过溪山庄酒吧。 这里等于是宋知亦的私人关系网了,轻易不会带人来。 今个儿不但带了个女人过来,还如此袒护。 真是不动情的男人禁欲高冷,一旦动情之后简直完全被女人吃得死死的。 -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眼皮上,薄薄的一层暖橘色。 床上的人纤长睫毛颤了颤,慢吞吞地睁开眼。 乌黑的杏眸里带着茫然,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几秒钟,林纯熙“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搭在身上的被子落下一半,她身上是条棉质的睡裙。 林纯熙去掀被子的手一僵。 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倒带似地回放,她记不清面纱是何时被摘下了,耳垂红色、欲滴血。 所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脑子里此刻全是酒后乱性酒后失身的各种言情小说片段,脸上的热气直往血液里冲,林纯熙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一把掀起被子。 嫩粉色的丝绸床单,干净如洗。 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她记得昨天明明他也喝了很多酒,似醉了。 床边的桌子上放了杯樱花牛奶,牛奶杯下压着张纸。 她拿起来,上面的字体凌厉,锋芒乍现: “你的酒量是半杯福斯玛莱,如果以后一个人在外,饭局上永远不要喝酒。睡衣是女佣为你换的,桌边的牛奶是中午管家为你煮的,温热时喝。” 没有落款,但她知道是宋知亦。 牛奶的温热透过玻璃杯壁传递到手指上,那温暖似乎顺着皮肤流进血液,好像混身都暖和了过来。 她喝了一口,樱花的香气带着牛奶细腻绵密的感觉入口即化,缓解了宿醉的头疼感。 他早就算到了她约莫要中午才起,于是让张叔热了牛奶端过来,温度刚刚好。 鼻尖一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幸福到极点,心口却又酸又涨,仿佛被人如此温柔对待,她也会觉得自己不值得。 不值得他的好。 宋先生对她这般好,耐心有佳,收留她,为她解决麻烦,还因为她即将得罪苏家,虽然她知道他强大成熟,绝对不会做无谓的决定,但是还是于心有愧。 放在枕边的手机振了振,是林则诚的电话。 老爷子与她扯了几句家常,才支支吾吾道:“昨天回去,你和知亦没吵架吧?” 知亦,还真亲切。 林纯熙狐疑:“我为什么要和宋先生吵架。” 林则诚:“那就好那就好。” 林纯熙:“?” 她怎么感觉不太妙。 没等她反应过来,林则诚快跑连珠的将心里早就打好腹稿的话全盘脱出,最后加了一句:“反正你和知亦要领证,迟早会被他发现,所以爷爷昨天喝了点小酒就实话实说了,告诉了知亦你没有毁容哈,祝你俩幸幸福福,新婚快乐。” 没给林纯熙反应的时间,小老头“啪”地一下子挂了电话,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快。 林纯熙:...... 也就是说,宋知亦早就知道了。 所以昨晚那出失控游戏,是他早就为她准备的,为了不让她愧疚无处开口,他主动为她铺陈了台阶。 包括—— 他主动将他们的关系坦白给林则诚。 她以为他是为了顺利拿到户口本,却不想他竟然也是为了她。 “知亦说了,小姑娘嫁到宋家,绝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人受半分委屈,宋家那边的长辈他早就告知过了,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宋家。” “这事儿,他就算不告诉我,先斩后奏,我也爱莫能助,毕竟他是眼下唯一能护得住你的人,他却选择告诉,征得我的同意,如果我不同意,这孩子还真打算延迟婚礼,与我从长计议此事。” “丫头啊,爷爷看这孩子是真的对你付出了真心,是爱情也好,别的情愫也罢,教养良好,懂分寸,知进退,沉稳有大局观,放眼这秋城,还真的只有把你交到他手里,爷爷才走的放心啊。” 想通的一瞬间,一种莫名的酸胀感觉顺着心脏跳动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她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遇到了先生。 “我敬先生似檐上雪,盏中月,茕茕孑立,皓胜宵烛,从未想过窥探月光,却不曾想,月为我来,雪落我肩,世上情爱三千,不敌他半分温柔。” - 下午林纯熙去秋大上课,依旧带着口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纯熙进了教室感觉频频有好奇的目光往她身上瞟,窃窃私语着。 苏小小占的位置在最后一排,她拎着包走过去,前排了两个男生竟然回过来来看了林纯熙几眼,带着幸灾乐祸。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 “林纯熙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昨天夏星和你在教室的那段对话被人录了下来,还恶意剪辑了放到学校论坛上,只留了你拒绝的部分,说你不爱国,身为秋大设计系的学生却不愿意参加本专业的比赛。”苏小小凑了过来。 林纯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爱国?” 她啥时候不爱国了? 她一个□□批准公布的最年轻苏绣非遗文化继承人,被诬陷成不爱国? “你不知道,这次的设计比赛是中外学生都可以参加的,论坛发表的那段视频里剪掉了部分话,说你因为惧怕输给外籍学生拒绝夏星的邀请。” 林纯熙:....... 突然理解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含义。 “我真的怀疑是那个夏星故意找人剪辑发到论坛上的,就是为了逼着你去参加什么设计大赛和她一较高下,之前我还觉得她是研究院的高材生,现在,真是高材生个屁,白天鹅个屁,我只觉得她像是上赶着开屏的孔雀。”苏小小为林纯熙愤愤不平道。 被她这义正言辞的小表情逗笑了,林纯熙莞尔,附和着:“你说的都对。” 苏小小:“所以你打算怎么解决?” 林纯熙:“晾着她。” “啊?” 林纯熙将课本翻开,淡淡道:“只要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舆论什么的都只是昙花一现,都会过去。” 她不想再给宋先生惹任何麻烦了,这么多年来,被误会过,被恶意诋毁过,她早就习惯了。 第24章 喵喵 苏小小发现林纯熙虽然面相和性子都很软, 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这姑娘是内心真的强大,即便被流言传成了那样, 这节课还坐的稳稳当当的,该听课听课, 该记笔记记笔记。 甚至下课了还面不改色的收拾课本,对周遭看好戏的目光视若无睹, 冲苏小小挥了挥手:“小小, 我先走了。”苏小小:“嗯,那你路上小心。” “好。” 眼看着入了十一月,天黑的越来越早, 林纯熙出教学楼时漫卷的云层被染成鎏金色,燃烧般挂满了天空, 落日将沉未沉渲染出渐次晕染的橘红。 她拢紧了衣领准备去赶四点半的公交车回宋宅,刚下台阶时就听到了身边女生的吸气声, 以及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卧槽, 你看那个男人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禁欲控啊!西装杀我啊!” “这是咱们学校的教授吗?教什么课的,我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吗?” ....... 林纯熙有所感应般地抬头朝前面看过去。 银灰色的柯尼塞格regera停在树荫下, 男人斜倚在车前, 单手撑在引擎盖处,黑色尖领长风衣将他身材裁韧得颀长而肩宽腰窄,领口松散敞着, 里面是马甲搭配衬衫,深蓝色的领带垂在胸口下端别着枚铂金领带夹, 尾端贴合着衬衫下起伏的胸肌轮廓塞进马甲里。 像是从古堡里走出的英俊绅士。 似乎察觉到了林纯熙的目光, 不远处的男人抬眸, 深邃的黑眸忽然极轻的笑了一下。 温柔如湖面上潋滟的夕阳。 她像是被恶魔蛊惑的虔诚信徒, 一步步走下神坛,朝他走过去。 他朝她伸出手来,极为自然的接过她的包。 他手指温热,如有若无地在她手背上摩挲过去,宛如石子投湖,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 “宋先生,您怎么来学校了?”一瞬间,神志回笼,她像是被电了一下快速缩回手问道。 “朋友推荐商业街新开了家餐厅,很不错。”他体贴地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唇角带着极致温柔的笑意:“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林小姐共进晚餐。” 他微俯身抬手为她遮挡着头顶,呼出的气息灼热温热掠在她额角。 美色误人。 林纯熙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点头,机械地答应,机械地顺从坐进副驾驶里。 之前因为她一直带着面纱从来没有跟他一起用餐。 宋知亦为她关上车门绕过来上了驾驶位。 车里有淡淡的男士香,清冽好闻。 林纯熙茫然地目视前方,大脑浑浑噩噩地已经忘记思考了,双手板板正正地放在膝盖上。 耳边响起低磁性的声音,提醒道:“安全带。” 第30节 “哦。”她机械的回应了一声,不动。 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耳垂都红得像颗小樱桃似得了,还在强装着镇定。 他无奈地低笑一声,怎么这么不禁撩,索性倾身靠过来,长臂从她腰间环过去,拉起安全带,绕过来。 离得太近,熟悉的男性将她狠狠地罩在这张虚无的网下,狡猾地渗透进她的呼吸里,甚至贪婪地还想要她身上沾染上更多。 不行了,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手指颤抖,想要推拒他的手臂,带着讨好的意味小声叫着:“宋先生......我,我自己来......” 他充耳不闻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眼见某人贼心不死手推在他臂弯侧,低低道了声:“别动。” 滚烫的气息几乎扑在她眼睫上,林纯熙一慌下意识用力去推他的手臂。 还真是不听话。 男人系安全带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弯起唇角,手上缠了一圈,“咔嚓”一声将安全带扣上。 系完,他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绅士得没有一点冒犯之意。 车子启动,开了出去。 林纯熙傻眼了。 不为其他,只因为安全带在她手腕上缠了一圈,变相地将她两只手缚在了背后。 她用力挣了挣,无果,只能将求助性的目光投向宋知亦。 他专注地目视前方,手掌在方向盘上扶掌着,娴熟随意地掌控着。 她忍了忍,没忍住,小声开口求救:“宋先生.......” “稍等,接个电话。”他打断,单手将扣上只蓝牙耳机。 林纯熙:...... 从学校到餐厅一路,他几乎是打了一路电话。 她从刚开始殷切希望地注视着他,到后面直接扭过头去不看他了,咬着唇角看窗外的风景。 不帮就不帮。 大不了她不下车了。 她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直到餐厅门口,宋知亦将车停稳,解锁了车门。 旁边的人还坐着不动,扭着头看窗外。 硬气得很。 他下了车,掌着车门笑着明知故问:“怎么不下车?” 她就是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凑近几分,状似惊讶:“怎么手被绑住了?这么不小心。” 说着,探手去过要帮她解开,男人修长的手指放在安全带锁扣上,停顿了一下:“是不是给你系安全带的时候瞎推,缠上了,嗯?” 她扭过来头来,想嘴硬,但是看到男人顿住的手,杏眼眼尾一垂,可怜巴巴地讨饶道:“我错了,先生,我手疼。” 他无声一哂,手指一动利索地将安全带解开。 下一秒,刚刚还软趴趴地人瞬间变了脸,哼了一声,用自以为他听不见的音量反驳:“我才没错。” 双手重获自由的一瞬间,林纯熙就要打开车门往下跳,忽听“咔嚓”一声,她浑身汗毛直竖,一僵。 慢半拍的手落到车门把手上,一拉,没拉开。 她狐疑地转头,驾驶座处的门开着,男人身高腿长,单手掌着车门,对上她的目光,笑了一下,唇角一勾明知故问:“怎么了?” 天真的小白兔被迷惑久了胆子大了,仗着他的宠溺以为自己能玩得过老狐狸。 林纯熙腮帮子动了两下,被气得。 她不说话,拎着裙摆想着怎么从两个座位之间跨过去,从他那侧下车。 察觉到她的意图,他将目光挪开,甚至脱下大衣外套挡在车门处,绅士到了骨子里。 她心中一暖,不疑有他,拎着裙摆跨过去从驾驶座下车的瞬间,被男人小腿结结实实绊了一下,不受控制朝前面跌去。 腰上一双刚劲有力的手掌稳稳地扶住她,他低沉的声音一并响起:“小心!” “谢谢。”她有些赧然,自己刚刚那般耍小性子,先生却还是在她落于危难中时出手相帮。 与他的大度相比,显得她太斤斤计较了。 她满怀感激刚要从他怀里退出来,腰上手掌不轻不重地往下一压,她刚站直的身子瞬间又跌进他怀里,侵略性十足的男性气息包裹住晕头转向的小猎物,轻巧地夺取她试图站起来的力气。 “车子麻烦帮我停在b3车位,谢谢。”宋知亦将车钥匙抛给旁边早就等候的泊车员。 “好的,先生。”泊车员眼观鼻鼻观心装瞎。 他轻笑一声,故意揶揄道:“抱歉让您看笑话了,太太粘人得很,不抱不下车。” 他手臂钳箍里下某人本在他怀里不断挣扎踢腾,闻言明显僵硬了一下,整个人瞬间老实了。 泊车员笑着点头:“我理解,夫妻恩爱是好事。” 宋知亦唇角一勾,低下头去,黑眸凝睇着她,得理不饶人:“大庭广众之下抱你进去不太好吧?那么多人都看着”他顿了顿,诱哄似得放低了声线却确保泊车员能听到,话却是对林纯熙说得:“回家抱好不好?” 在旁人听来,倒像是她故意撒娇让他抱一样。 林纯熙的脸色刷得一白,近距离将男人眼底的揶揄看得清清楚楚,察觉到腰间的手臂一紧,好像下一秒就要真要抱着她进餐厅一样,她慌了神,小手揪紧他的衬衫:“先生.....别......我错了,真的错了。” 钳制着她腰间的手松开一点空隙。 他不紧不慢问:“错哪了?” 远远看去,他们倒像是一对儿亲密无间耳鬓厮磨的恋人,惹旁人艳羡。 “错在不该嘴硬......” “还有呢?” “我不该瞎推。” “嗯,还有。” 还,还有? 她傻眼,脑海里仔仔细细地搜刮着,实在想不出什么了,皱着小脸苦兮兮地拖延时间,生怕被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进餐厅。 他却像是被取悦到了般笑出声来,胸腔震颤,松开她:“不逗你了。” 说完,迈步朝餐厅里走去。 她一噎,感情......他是在逗她。 进了餐厅林纯熙才发现这男人是真的在逗她,餐厅的装饰简洁中透着高级感,细节到装饰的鲜花都带着清晨的露水,楚楚惹人怜爱,两侧都是风格迥异的包厢,根本就没有堂食。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进去”。 进了包厢,服务员呈上菜单和茶水。 林纯熙将面纱摘了下来放在一边,灵动清纯的面容落进男人眼眸中,他黑眸变得深邃晦暗。 宋知亦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低声问:“看看想吃什么?” 她翻开菜单,还有些心神不宁,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总觉得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无措感。 像是头上被人罩下来一张网,她却找不到收网的人。 见她这副样子,宋知亦也不打扰,又朝服务生要了一份菜单,点了几道菜,都是她爱吃的,细致入微到了骨子里。 服务员出去了,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只是觉得你的样子很可爱,没忍住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他语气温和,语气真诚谦逊,十足的绅士,仗着她没抬头,他黑眸却狡猾地在她还在发愣的小脸上梭巡。 像是狡黠的猛兽,在哄骗着无知的猎物离巢穴,等猎物意识到被骗时,已经连一处庇护的栖身之所都找不到了,只能瑟瑟发抖沦为他的食物。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喵喵 “你要是不喜欢, 我下次不会再开那种玩笑。”林纯熙抬头时,男人眸中的占有欲一下收了个干净,歉意十足, 抬手将为她倒了花茶,将杯子放在她面前。 体贴至极。 林纯熙捧起喝了一口, 满口玫瑰的馥郁清香,水温刚刚合适, 再看到宋知亦眸中的歉意, 不似装的,她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猜疑心生懊恼,连忙摇头否认:“不是的, 没有不喜欢。” 他轻哂,狡猾十足:“那就是喜欢?” 她喝水的动作猛地一顿, 呆愣愣的抬头看他,乌黑的眸子茫然地望着他, 像是丛林中正在饮水的小鹿, 被打断得措手不及。 不知道这双眸子哭出来时是不是也是那么水灵灵的,他忽然恶劣地想。 服务员轻敲房门端来了晚餐。 宋知亦净手后擦干, 拿过旁边的剥蟹工具, 从善如流的剥开蟹壳,状似无意道:“下周秋大设计系有场比赛。” 对面努力剥蟹的人闻言,突然支棱起脑袋来, 目光有些紧张。 她下意识地不想让他听到学校那种风言风语。 “您怎么知道的?”她声线都绷直了。 “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选修过服装设计,对这方面还挺感兴趣的。”他指骨弯曲, 用小铲子将蟹肉取出, “这次的比赛, 我也在受邀评审嘉宾之列。” 她“啊”了一声, 想起自己之前在他面前卖弄那些所谓的苏绣点评,还专程写在纸上,不禁一阵羞赧。 他忽然轻笑出声,压低了声线:“而且——” 她连忙支棱起耳朵。 “昨晚你醉酒时,报名表落在车上了。” 第31节 林纯熙:!!! 相比于她笨手笨脚半天还没拆掉一只螃蟹,被螃蟹腿上的刺扎了好几下手指,汁水弄得到处都是,他动作娴熟优雅地将剥好的蟹肉放在旁边的瓷碗里,只有指尖沾上了汁水,将小碗放在她面前。 “所以你是要报名这次的比赛吗?”他拿了湿巾擦手,冷白的指骨在灯光下像是精美的玉石。 偏巧是这样一双养尊处优的手,降尊纡贵地为她剥螃蟹。 她心中像是平静的湖面落了颗石子,颤颤巍巍泛起涟漪,一圈接一圈,越晕越大。 “我......”她有些纠结,其实就论一个致力于苏绣的非遗传承人来说,她是极度渴望能有这样与优秀的同龄人切磋碰撞的机会,但是,她垂下眼,手指来回扣着筷子尾端的鎏金雕刻。 她不敢....... 韬光养晦藏匿锋芒久了,她不敢这么莽撞冒失地冲出去,害怕外界刺眼的阳光,也害怕这暂时的保护罩护不住她。 宋先生肯提供这栖身之所她已经感恩至极,怎么能再给他徒增麻烦。 她细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我不想.......”后半句还没说出来被他拿出来的东西倏然打断。 他骨子里透着大家族的良好,向来不轻易打断旁人,但这次,是个例外。 轻飘飘的一张纸放在她面前。 是夏星给的那张报名表。 关键信息已经被人填好,男人字体一如他的为人,笔锋凌厉,大气浑然天成,却在最后的收笔锋芒尽收,是谦和的态度。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她一愣。 “爱人先爱己,七分爱己,三分爱人。同理,敬人一分,三分敬己。”他垂眸,长指一探,倒了杯花茶,“人生在世,本就是游戏人间,畏首畏尾可怎么取悦自己。” “林纯熙,放手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灯光描摹着男人高挺的鼻梁,冷峻的下颌线,他忽地笑了,黑眸眯起来,伪装的绅士与温柔的外表被掀开,像是慵懒沉睡的王者,指尖摇晃着玻璃杯,声线轻飘飘的,却低醇压人。 “不要害怕,无论你做什么,先生都护得住你。” - 这次秋大举办的服装设计大赛不禁邀请了外籍学生,还联合的秋城有服装设计专业的本科生研究生加入,受邀的评委中不但有设计专业德高望重的教授们,还有服装行业的商业翘楚和投资人,比赛的前三名极有可能得到青睐被聘任进公司。 随意搬出来一个都是在设计界有名响当当的品牌。 这消息如同水下油锅,在秋大设计系炸了般以光速传播,甚至许多外出实习的学生都返校报名。 学生会在设计系的教学楼下支起了简易棚子来审核收取报名表。 临近中午,前来报名的人还络绎不绝。 整理资料的男生将一张张报名表叠好,摞在一起伸了个懒腰,问旁边的同伴:“都中午了,收工吃饭去不?” “去,累死老子了,我感觉在学生会真的比保险推销还难。”旁人嚷嚷着就要起身。 “你好,请问现在还可以交报名表吗?”一道轻柔的嗓音飘落。 男生诧异地抬头,来人站在阳光里,海藻蓬松的长发散落肩头,乌黑水润的杏眸,白色口罩遮住小巧的半张脸颊,格子贝雷帽,小香风长宽格子风衣,白色长筒袜勾勒着纤细笔直的长腿,乖得不行,下面是绑带马丁靴。 “可.......可以。”男生被她的晃了一下神,明明到休息时间了却因为女生又乖又软的眼神,打算给她加个塞,顺便将人微信要到手。 “好的,那麻烦了。”女生将一张表明表递过来。 男生接过,有些惊讶于上面的字体之凌厉,目光落在女生的报名姓名上,黑色钢笔字端端正正地写着——林纯熙。 男生一惊,对于这几天学校论坛上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尤其是里面那个设计系的学生林纯熙,据说资质平平甚至因为毁容在学校上课都一直带着口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一直以为林纯熙真的就是个带着口罩身材臃肿的女生,甚至鼻梁上还会架副老气横秋黑框眼镜的那种,万年不变的羽绒服牛仔裤。 没想到,今天见到了本尊,竟然出落得这般惊艳,即便带着口罩也难掩其气质。 想到口罩下那张脸蛋在大火中毁容,男生不免遗憾地摇摇头。 他麻利地在电脑上输入了林纯熙的姓名专业身份证号。 “同学,已经为你提交报名申请。” “好的,谢谢你。”林纯熙礼貌道谢。 男生还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女生渐渐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叹了口气:“唉,好好人,说毁容就毁容了。” “哎,你到底来不来吃饭,不来我们就先走了啊。” “来了来了。”男生不再去想,跟着同伴走了。 - 教师公寓。 门铃被人按响,楚今安穿着睡衣来开门,看到门口的小姑娘,啧了声,调侃道:“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刚领了结婚证的人就是不一样。” 和宋知亦联姻的事情,林纯熙早就在电话里和楚今安说过。 今天周五,上午宋知亦请了半天假和她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她想着赶在设计比赛报名截止期限之前把名报上,于是领完证让宋知亦将她送回学校来,将将赶上了。 “其实,说实话,我现在还感觉很不真实。”林纯熙在沙发上坐了,自顾自的倒了杯橙汁。 楚今安正在擦头发,闻言,停下来,狐狸眼笑得眼尾弯起一个小弧度:“你觉得你的那位宋先生怎么样?” “很好很好很好,很绅士,他教会我好多爷爷都不曾教过的道理,像是兄长也像是长辈。”她真诚道。 “噗。”楚今安被她认真地模样逗笑了,“那你觉得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因为宋爷爷和我爷爷是世交,而且宋先生人品很好的,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绅士的人。”末了,某人还自信地加了一句:“我相信他。” 楚今安面无表情地听完,转身就要回卧室。 “你去干嘛?” “本来想试试看能不能挽救一下,后来发现有些人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楚今安翻了个白眼。 这妮子口口声声一口一个“宋先生”,以林纯熙涉世未深的纯良的性子,只记得旁人的好,压根就不会想想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能走到今天这步必定是野心谋略都足够过人的强者,而这样强者从来没有乐善好施的多余怜悯和同情,又怎么会对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姑娘甘愿如此付出。 他必定是见不得人的目的。 一位优秀的猎人,在狩猎成功之前是不会风吹草动惊动猎物的。 楚今安叹了口气,走进卧室里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拍水乳。 她和林纯熙从小长大,自然是太过于了解自己的这位闺蜜,善良单纯,有着这世间最干净的性子以及绝美的容颜。 任何一个男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之后都不可能放过,更遑论与宋知亦朝夕相对。 以林纯熙这性子,怕是被骗到吃干抹净了还要替人家数钱,看小妮子那一脸崇拜恭敬样儿,楚今安彻底放弃。 估计她说两句宋知亦的坏话这妮子还得胳膊肘往外拐,替她家先生鸣不平。 “谁无药可救了。”偏偏被骗进狼窝的人还不自知,巴巴地跑过来卧室问她。 楚今安没好气地一翻白眼:“我,是我无药可救,是我病入膏肓。” 第26章 喵喵 落日熔金, 傍晚秋城下了场小雪,细细密密的雪粒子落在伞面上,茫茫无声。 男人进了大门, 高助理才将伞收起来。 温暖的空气一下子涌动上来。 餐厅的水晶吊灯开着,隐约传来女孩的笑声。 餐厅里, 林纯熙正在往盛蘑菇汤,她穿着纯白色的家居服, 云朵一样柔软的材质。宽大的袖子挽到手肘处, 露出纤细白嫩的胳膊,长发绑了个低马尾,蓬松的碎发垂落在两侧, 听到脚步声,惊喜地抬头望过来, 弯唇一笑:“宋先生,您回来啦。” 自从面纱摘下后, 林纯熙用餐的地点都挪到了餐厅, 与宋知亦一同。 男人深邃深沉的黑眸望着她水润的杏眸,弯了下唇角算是回应。 张叔与佣人们将晚餐一一端上桌。 宋知亦切了一小块牛排, 他吃饭的样子也禁欲斯文, 衬衫笔挺,摘了袖扣,袖子折了几折挽起, 下颌有规律的一下一下咀嚼着,喉结滚动, 将食物咽下。 壁炉的炉火燃烧着, 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宋知亦喜欢这种古老精美的东西, 所以餐厅的壁炉在冬季绝不是个摆设。 刀叉轻微的碰撞声时不时响起,宋知亦偶尔问两句林纯熙学业上的事情,连交谈也是轻声细语。 一顿晚餐用毕,佣人上来撤掉餐盘残羹,换上水果甜点。 林纯熙有些心不在焉,指尖频频勾起刮弄耳垂,不知是不是前两天新买的耳钉没消毒,戴了半天右耳的耳垂就又疼又痒。 “怎么了?”他将她的心不在焉看在眼里。 “没什么,耳垂有些不舒服,可能发炎了。”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张叔,有消炎药膏吗?” 宅子里的医药箱各种药品齐全,张叔刚要说“有”,接触到宋知亦的眼神,生生将那个飘到嗓子眼的字咽了下去,换了个说辞:“我去找找,您稍等。” 张叔一走,安静的餐厅就剩下对坐的两人,林纯熙有些坐立不安,手指无意识地去挠一挠耳垂,本来雪色的耳垂被她弄得泛着嫩粉的薄红。 再次伸手去抓时,手腕被人一把攥住,宋知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别弄了,手脏,容易感染。” “可是很痒。”她咬了下唇角,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带那对耳钉了。 “我看看。”宋知亦勾了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沉沉的雪松气息笼罩在她身侧。 小姑娘很乖地侧着身子,将右侧耳朵露出来,对着他这边。 男人的手指尖微凉,触上耳垂时面前的人颤抖了一下,想躲,被他好整以暇地单手撑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拦住。 他低笑一声,小猫一样敏感。 嗓音却还是绅士斯文:“确实是发炎了,用冰敷一下再上药。” 离得太近了,这感觉太怪异了,林纯熙吸了吸俏鼻,不着痕迹地将手放在他撑在身前的手臂上,推了推:“我去拿点冰块。” 没推动。 她一愣,接着用力去推—— 耳边响起一声低笑,拦在她面前的手臂一动,她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腰间被男人的大手一勾,跌落进男人蓄谋已久的怀里。 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与他的衬衫紧密相贴。 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第32节 “宋先生?”她娇躯一僵,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退出却被他的一只手掌扣在腰上,制住了她的挣扎。 “冰块这里就有,别乱动。”他声线低沉温柔,取了餐桌上酒杯里的冰块。 冰凉凉的触觉贴在耳垂上,果然舒服了一些。 她心中的不安和异常渐渐褪去,背对着他,安安静静的坐着,乖得不行。 此刻,于壁炉相对的落地窗外,夜色潮水般满涌,漆黑浩荡,却清晰地投射出两人的身影。 高大英俊的男人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薄唇一张,将杯里用来兑红酒的冰块含到了口中,俯身,一低头,吻上了怀中女孩的耳垂。 香,太香了。 像是棉花糖。 黑眸忽地暗沉深邃,像是饮血的恶魔,晦暗地眸光一点点掀开绅士的皮囊,张开漆黑尖锐的翅膀,将怀里毫不设防的女孩狠狠地碾碎。 壁炉里火光温暖,宋知亦眼睫垂落,黑羽似睫毛品尝美食般陶醉地颤抖着。 偏偏他怀里的人还一无所知。 冰块一点点融化,林纯熙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先生的手指为什么这么.......柔软? 她记得他的手指指腹是有薄茧的。 她的手不安分地抓了抓,小声道:“先生,好了吗?”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她。 林纯熙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腰肢不安分的扭动两下,却被他箍得更紧,不让她下去。 慌乱中,她鼓起勇气般地猛回头,对上宋知亦平静的黑眸,他手指间还捏着块半融化的冰块,被她的动作一打断,冰块顺着滚落下来,在他的白衬衫上落下一串水渍。 是她的错觉? “抱歉抱歉。”林纯熙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抽了纸巾要给他擦。 宋知亦看在眼里,还真是一点都不对他设防。 低低叹息一声,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林纯熙一愣,以眼神询问他。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啊?” 宋知亦长指一探,取了另一杯酒,醇厚的红酒在高脚杯中摇曳,他将杯子交到她手中,收回扶在她腰侧的手臂,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松了松领带,弯唇:“自己倒。” 她“腾”地一下从他怀里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酒杯。 要不是高脚杯的触感,林纯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看着她眼睛瞪大,受了惊的小猫崽儿似得,好玩极了。 在宋知亦的目光下,她将信将疑地将酒杯举高一点,正对着自己睡衣的位置,缓缓地就要往下倾倒—— 一只手扶住了杯子,从她掌心里抽了出来,放在桌上。 林纯熙:“?” 她还真当真了,实诚得可以。 他被她这茫然的小眼神儿看得愉悦,忍不出轻笑出声。 在林纯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眼神中笑完,他才懒散地将手指伸开,俯身凑近几分:“小家伙,适当拒绝男人无理的请求,不失为一种自保的方式。” “可是——”她欲言又止,“可是是您让我去做的,我不想拒绝。” “就算是我也不可以。” “为什么?” 他黑眸深邃,薄唇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放低了声线:“因为男人骨子里都有劣根性。” 低沉磁性的嗓音就落在耳边,羽毛一样。 她似乎真的听进去了,在认真思考。 “那么现在,再试一次。”他抬手取过杯子,交握到她手中,挑了挑眉,深邃的眸子里竟然露出男人在风月场上的风情邪肆,声音极轻,带着诱哄之意:“倒,我看着你。” 他英俊的面容近在咫尺,手掌控着她的手,握住酒杯,缓缓倾倒—— “哗啦——”酒杯被她猛地用力往另一侧倾斜,红酒全部泼在了他的衬衫上,泼了个干净。 衬衫布料被红酒染湿,紧紧贴在肌肤上,呼之欲出的胸肌与腰腹间的人鱼线条流畅清晰可见。 太欲了,他垂下的手腕处,红酒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饶是宋知亦也愣了一秒。 随即笑出声来。 小猫崽儿爪子还挺锋利的。 恰好张叔拿了红霉素软膏下来,恰好看到宋知亦被泼了满身的红酒,连忙招呼人拿了毯子过来。 林纯熙幡然醒悟般后退两步,腾出位置来。 她刚刚一定是色令智昏,被他蛊惑着失了心神。 满脑子都是他规整的白衬衫,一丝不苟系到领口泛着光泽的贝母扣,莫名地想着把这个男人的镇定淡然全部打破。 想看他狼狈失控的样子。 却没想到,他当真是无论何时都如此淡然有风度。 宋知亦没接,摇摇头,黑眸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纯熙,好像她心里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她往后又缩了缩,企图躲避开他探寻的目光。 好像她在他面前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想什么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正神游着,宋知亦已经换下被红酒弄湿的衬衫,接过佣人递来的睡袍换上,走过来,手指弯曲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他语气温和,没丝毫责怪的意思。 仿佛是纵容孩子闯祸的家长,显然没计较刚才她泼他红酒的事情。 林纯熙受惊般抬头看他。 宋知亦却将手里的药膏放在她掌心里:“睡觉前抹上,你的耳垂发炎可能是因为耳钉材质不太适合,我那里有之前在慈善晚宴拍卖会上拍下的耳钉,放我那里也是闲置着,回头我让张叔给你送过去。” 林纯熙想到之前的那对红宝石耳钉,她将耳钉礼服一并还给张叔被拒了,还搁在她那里,但是价格太贵,她不敢戴,思及此,她慌忙摇头:“不用的,我回头去买几对纯银的。” 他无奈的轻叹一声:“林纯熙,你我现在是夫妻关系,是这世间仅次于血缘的亲密羁绊,所以,不要抗拒收我的东西。” 他手指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俯下身来,气息低低沉沉的包裹住她:“你要慢慢适应啊,适应与我亲近,我们来日方长,宋太太。” 第27章 喵喵 十一月底入冬, 秋大举办的中外设计系大赛也拉开了帷幕,比赛分为预选赛半决赛和总决赛三场,其中, 预选赛的总分前十名可以直接跳过半决赛进入总决赛。 预选赛是大赛主办方设计系的教授团拟定题目,然后参赛选手们通过设计图纸, 完整作品拍照,线上交卷参赛。 据张教授说, 光是一个预选赛就卧虎藏龙, 不少设计方案让教授评审团们眼前一亮。 “你们呐,要是最后决赛的第一名让人家外籍学生拿了,真是给秋大丢脸, 可别说是我的学生。”张教授板着脸开玩笑道。 “好嘞,教授, 输了比赛我们就说是苏大的,要丢也丢别人的脸。”台下有男生插科打诨。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声。 下了课, 张教授低头跟身边的助教女生耳语了几句, 女生点点头朝教室最后排走来。 “林同学你好,我是张教授的助教, 教授请你去一趟办公室。” 林纯熙正在收拾书本的手一顿, 旁边的苏小小也一脸惊讶。 因为张教授早就过了退休的年纪,因为秋大校长极力邀请才在退休后来秋大教书,平时只负责代课, 从来没有管过除学业之外的事情,叫人去办公室这可是史无前例。 “学姐, 能问一下是什么事情吗?”苏小小自来熟, 试图和助教套话。 女生笑笑, 回答的滴水不漏:“我也只是替教授传话。” 林纯熙将最后一本书将进包里, 心中已经有几分了然,“小小,我先去办公室了。” “哦,好的,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 教学楼三楼办公室开着门,偶尔有女老师们的说笑声和打印机运作的声音传来。 林纯熙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才进去。 张教授刚下课,在办公桌前擦眼镜,听到林纯熙进来的脚步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林纯熙将包跨放在腿上,规规矩矩地坐下,等着老教授开口。 张教授耐心地擦着老花镜的镜片,动作慢条斯理,一板一眼,就是不搭理她也不说话。 此时上午的最后一节大课结束,办公室的老师们多半是来取了包然后去吃饭的。 不一会儿,办公室里的人就走光了。 张教授倒了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林纯熙有些忍不住,小声开口:“教授,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教授慢悠悠地咂了口茶水,将老旧带着毛线缝制外套的保温杯放在桌子上,问:“初赛感觉怎么样?” 林纯熙一愣,手指揪紧了书包带子:“还好。” “小郑啊,你得那个什么上传的电子图纸还有吗?”张教授仰着脖子喊了一声。 “稍等。”那边靠窗的位置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林纯熙没想到这个点了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一愣。 那边随即响起笔记本开机声以及敲打键盘的声音。 不一会儿,郑清单手托着笔记本电脑,走过来放在张教授面前的桌子上,还心情颇好笑眯眯地同她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林同学。” 第33节 他那笑容看得林纯熙毛毛地,心里一股不好的直觉,楚今安说这个人表面披着羊皮,其实腹黑得很。 张教授指下电脑屏幕,示意她:“看看。” 果不其然,林纯熙的目光落在电脑上,上面是扫描上传的实物图,一副苏绣的小画绣在一小方丝巾上,月下荷影,整篇都是银白配色,但是奇在银白丝线像是月光流水般丝滑,下一秒几欲冲出屏幕缓缓流淌一样。 仅仅照片都这样传神,无法想象实物该有多美。 很传统普遍的花样,却在她的手里绽放出倾城绝美的风华来。 视线再往下一点,右下角缀着参赛者姓名,“林纯熙”三个大字只要不是眼瞎了都能看见。 想搪塞也搪塞不过去了,林纯熙小声嘟囔:“您破坏规则,不是说的预选赛匿名审稿嘛。” 没想到这露拙了三年了学生还敢顶嘴,张教授吹胡子瞪眼:“呦呵,林纯熙,你可真是能耐了啊,整整三年半是瞒得滴水不漏,要不是这次的设计赛小郑审到你的作品跟我透了个底儿你还想瞒多少年?” 果然,林纯熙暗暗地往郑清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斜倚在办公桌边,正含笑看着她。 她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不干好事。 审稿明明安心审完打分不就得了,跟张教授说什么说。 “我问你话呢,你看别人干嘛?”张教授一拍桌子。 林纯熙抖三抖。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三年多在设计方面成绩一直平庸导致错过了多少比赛和进修的名额。”张教授越说越痛心疾首。 这个学生他大一就印象深刻,每节课她都是早早到教室,甚至他课上无心抛出的问题她也能接得上,天资聪慧过人,在设计这方面天赋卓然,但是实践成绩一直不理想,他以为这孩子是只注重理论没有设计实践的天赋,还常常觉得遗憾,好久没遇见这么能契合他思想的学生了,却败在了这一步,真的惋惜,没想到他这个好学生倒是骗了他三年多。 她明明可以走在阳光下,可以凭借优异地成绩拿到更多的资源。 老教授气是真气,也是真的想着为她好。 “对不起,老师。”林纯熙突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给张教授鞠躬,头垂下来,谦卑自省。 “由于我的一些个人原因,我对您有所隐瞒,对不起。”不卑不亢,虔诚懂礼,但绝不是慌张怯懦。 郑清眯了眯眼,总感觉这次见面,这个小姑娘气质上有了很大改变,好像更有自信更坚韧了。 是被养在了什么人身边吗? 这种气质上斐然地变化定是优良的家庭环境,有位优秀长辈的教导。 像是朵含苞待放的小玫瑰,抽出嫩绿的枝叶,一点点舒展绝美的姿态,赢不傲,输不馁。 “行了,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让你给我交个底儿,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回头在决赛场上看见你怕是十颗速效救心丸都救不回来。”张教授哼了声,“这次的预选赛,三位评委教授匿名审阅打分,你的总分位居第一,恭喜你,不用参加半决赛,五位评委老师给你的均是最高分,直接晋级决赛。” 原本低着头老实认错的小姑娘猛地抬头,温润的杏眸染上惊喜。 曾经,无数个日夜,她都想过能亲手将奶奶交给她的东西,一针一线的落在阳光下,落在大众面前,而不是畏首畏尾的被年迈的爷爷奶奶保护着,唯一热爱用在西大街开的那一小间绣纺上,那是她黑暗岁月里,唯一的光。 当露拙成为习惯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告诉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试试看呢?”,告诉她“人生在世,本就是游戏人间,畏首畏尾可怎么取悦自己。”,告诉她“林纯熙,放手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无论怎样都有他给她兜底,一种情绪顺着血液横冲直撞,往嗓子眼顶了上来。 原来做自己,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 - 冬季的风呼啸寒冷,刺骨的寒意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二楼的学生办灯还亮着,夏星坐在电脑桌前,指骨用力的泛白,那张漂亮恬静的脸此刻扭曲狰狞,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是一方丝巾,上面用精美的绣工绣着银色的月影。 几分钟前,她接到了导师的电话,告知她设计大赛的预选赛她顺利进入了前十,可以跳过半决赛进入总决赛。 夏星心中一喜,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是想到总决赛上,信泰盛维的人也会去,极有可能见到宋知亦,她要在那个男人面前,堂堂正正地打败林纯熙,就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 “但是你也不要骄傲浮躁,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总决赛,这次的预选赛总分第一名出咱们学校的本科部。”夏星导师有心搓一搓这个学生的傲气。 “本科部?” “叫林纯熙,还是个大四在读生,所以不要轻敌,这世界上有的人比你有天赋还比你更努力,不要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电话挂断时,夏星脸色苍白,明明是冬季额头上却渗出一层冷汗。 林纯熙,第一名? 怎么会是她? 不可能,他们一定是搞错了。 她不死心地联系设计系和夏家交情不错的一个老教授,从老教授那里拿到了林纯熙的参赛作品。 看到照片的瞬间,心像是被人狠狠按了一下。 她明明之前查过了,林纯熙这三年半的时间来在设计系的各科成绩都很平庸,甚至可以说是资质奇差无比。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拿出这么优秀的作品。 明明家世、相貌、资质,样样都比不上她。 林纯熙一定是买通了别人为她设计了这样的作品,一定是。 夏星眼中阴恻恻的情绪坠落下来,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侧脸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伸手缓缓覆上自己的面庞。 一如果一张毁容的脸出现在总决赛的现场上,那宋知亦还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她偏偏要把林纯熙遮着藏着丑陋不堪的东西公之于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喵喵 今晚张叔亲自下厨做了法国菜, 香煎鹅肝搭配上鱼子酱、香草芝士焗生蚝、骨饲厚切m5肉眼,甜品是黑松露苹果南瓜汤。 不得不说,身为宋知亦的管家, 张叔可谓是从厨艺到园艺到管理样样精通了。 宋知亦今晚有应酬,林纯熙就边用餐边同张叔聊天, 席间,张叔提了一嘴先生为她准备的首饰衣服都已经派人送到卧室。 用过晚餐回卧室时, 林纯熙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东西,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各种首饰盒,各种珠光宝气精致的首饰陈列其中,一应俱全。 旁边空了很久的欧式橡木衣橱两侧的橱门开着, 上下两层已经挂满了衣服,用防尘袋精心包裹着, 各种场合的衣服一概囊括。 林纯熙被吓了一跳,随手翻了一件的标签, logo是位设计师的签名, 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意大利某位设计师的私人订制, 有价无货的类型。 这不行, 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她不能收。 林纯熙当即决定还回去,刚打开房门就撞上迎面匆匆走来的张叔。 “张叔,怎么了?” “过去送宋先生的车在半路上出了车祸, 我让宅子里的司机开车过去,等着应酬结束接先生回来。” “车祸?”她一愣, 紧张感像是冷空气钻入肺腑, “严重吗?” 问完, 林纯熙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如果严重的话,估计就是司机直接开去医院了。 “不严重,没人受伤,一个小追尾,林小姐别担心。”张叔安抚了两句,就要去仓库拿车钥匙被身后的女孩叫住。 林纯熙攥着的手垂下来,既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又实在担心,犹豫半晌,问:“张叔,我能一起跟去吗?” - 古香古色的包厢里,檀香觞阙,男人们的谈笑声不时传来。 宋娜在包厢外走廊处站着,明明十二月深冬,她却穿着一件单薄的旗袍,露出小腿,在寒风中微微打颤。 斜对面包厢门被打开,中年男士叼着支烟来走廊口吹风,看到站在旁边的宋娜,眯起眼,呼着热气贴过来:“有酒吗?” 中年男士满脸肥腻的肉,手无意识得打在宋娜腰间。 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挂着微笑:“先生您需要什么酒,我去取。” “看着拿,记我账上。”中年男人吐出一口烟雾,呛人的焦灼味蔓延,他又凑过来,笑道:“在外面站久了不冷吗?要不跟我去里头暖和暖和?”说着,腿更是肆无忌惮地伸过来,裤子摩挲在她冻僵了的小腿处,暗含之意,不言而喻。 宋娜心口处一阵恶心感上涌,这时候再拒绝这个男人怕是要生气,但是她却极度厌恶。 “宋娜,梅雨落包厢要的茶叶送过去没?”领班的声音由远及近,走过来时看到这番光景,脸上忙着挤出笑容:“张总,外面冷,您先屋里请,一会儿雪落春梅她们几个都过去伺候着,小宋我先借用一下。”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领班拉着宋娜在后面鞠躬着点头哈腰,眼看着人走远了,领班才拽了宋娜衣袖一下:“不是让你躲着人?” “对不起。”宋娜低着头,“谢谢您刘姐。” 领班叹了口气,宋娜这孩子也是可怜,大学半路辍学打工来为家里人治病,她都是能帮衬就帮衬一下:“得,你去梅雨落里面端茶倒水去,机灵点儿,里面的人你都惹不起。” 宋娜进包厢时,暖气一下子涌了上来,将她冻得僵硬的皮肤稍稍回温,里面是清雅的淡香,脚下的地毯柔软华丽,不远处四红木桌边的氛围正热络着,莹莹灯火,金碧辉煌,暖风枕酒。 摇骰子声,纸牌拢起磕在桌角的声音,男人们交谈声,女人们轻声细语,混杂在一起。 但是这包厢里的男人们似乎只是单纯的打牌聊天,会所里姑娘只是偶尔为他们添茶加水,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与其他包厢的烟雾缭绕左拥右抱都不同。 这几个男人皮相还均是上上乘。 除了背对着她的人看不清,其他两人皆是出挑相貌。 “宋哥还是手气好,真赢不了他。”旁边男人轻笑着,桃花眼半眯着。 “跟你们说个趣事,”右手边的男人戴副金丝边眼镜,垂眸笑了下,“前阵子一个小媒体被弊掉的稿子为了赚噱头,报道了信泰盛维掌权人疑似已婚,真是什么稀奇事儿都有。” “嚯,这是哪家小媒体,这么敢。”谢祝的桃花眼眯起来,“说说名字,看我认识不?” 背对着宋娜的男人忽地开口,嗓音醇厚磁性,是宋娜从未听过的好听。 “是真的。” “不是,宋哥,你开玩笑呢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谢祝将手里的牌往桌角一磕,笑得肩膀颤抖,“不得了不得了,宋知亦也会开玩笑了。” 宋知亦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牌甩出去,不答话。 看他这态度,方浩多了个心眼,试探问:“是谁哪家姑娘?” “林家的那位小小姐。” 这下,不光方浩意识到了不对,谢祝也停下了笑,与方浩对视一眼:“不会是真的吧?” 宋知亦将最后一张牌摊开,随意一笑。 第34节 又赢了一局。 “不是,您这边聊天还边赢牌,过分了啊。”谢祝大呼小叫着,又不死心地扯回刚才那个话题:“真结婚了?林家那位小姐不是毁容过......”他说着说着,忽然一道凌厉的目光横扫过来,蔫蔫地闭了嘴。 “领过证了。”宋知亦说。 他这番态度,仿佛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态度,也将林纯熙划入他保护的范围内,容不得别人置喙。 “你之前和夏家订的婚约呢?”谢祝问,“宋书爷爷知道?” “你这关注点都不对。”方浩打断,宋家的掌权人都是宋知亦,在他手里翻云覆雨是生是死都由他定夺,区区一桩婚事,算得了什么。 就算他娶了林纯熙过阵子兴致过了再离婚,要娶夏星,那夏家不也得双手奉上么? 方浩又问:“是之前苏北的林家?” 宋知亦垂手将衬衫袖口解了,放在桌边,宋娜接到对面姐妹的示意,连忙上前取了个小匣子为他装起来。 “先生,我帮您收到盒子里,临走时提醒您带走。”她道,声音却紧张地不行,慌张地抬头看了眼男人,他眼眸深且黑,英俊斯文,眼眸黑且沉,落下来,觑了她一眼,没制止。 她闻到男人身上松柏清香,与那些烟草味满身的人不同。 她的胳膊经过他手臂时,宋知亦不动声色将搭在桌边的手收了回来,宋娜心口一窒,他却不再看她一眼。 袖口是银质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宋娜将装袖口的匣子捧在怀里,却被男人那一眼看得心慌乱跳。 宋知亦淡笑:“还有哪个林家?” 包厢里空气温度骤降。 人是笑着,眸光却沉了几分,谢祝和方浩对视一眼,却不敢再提这事儿。 林家那位虽然身材略有姿色,但是据说面纱底下那张脸却丑陋恐怖至极,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 恰巧,一局结束,宋知亦去落地窗边的沙发接电话,一位会牌的姑娘顶上他的位置,席间笑声又起,仿佛刚刚的降温只是错觉。 宋知亦打完电话回来,替他的那位姑娘已经将牌局赢得七七八八,眼看着就要拿下全局,有些不舍,但是很快调整好站起来就要给男人让位置。 宋知亦目光制止,抬手拿了桌边方才摘下来腕表扣上。 替他的那位姑娘眼眸一亮,乐得合不拢嘴。 这种牌局,向来是有钱人们的消遣,基本上赢了的钱都赏给包厢里的服务生。 “这里有什么甜点?”宋知亦忽问。 旁人立刻呈上菜单,几折秀气的镂空锡箔纸做成树叶的形状夹在菜品图片旁边。 男人眸光垂落,扫了两眼,随手抽出两张金箔树叶,搁在案几上,一小份巴葛蒂儿蛋糕和dimes樱桃汁。 宋娜有些奇怪,这位英俊的先生竟然爱吃这种甜品。 甜品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精致地用鎏金边的花盏装着,放在茶几上。 “先生,您要的甜品。” “嗯。” 宋知亦靠坐在沙发上,没动盘子。 他头顶恰巧有盏灯,光线落下来,描摹着他利落地下颌线,像是法国油画般柔和,宋娜竟然看得入了迷,不禁心中有些惋惜,这样的男人竟然结婚,听他们的聊天讲到,与他结婚的那个女人似乎还是个被毁容的。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走廊的冷风卷进来几缕。 开门这么冒冒失失,应该不是这里的服务生。 还是谢祝最先反应过来,桃花眼一弯,自来熟的打招呼道:“林小姐。” 林小姐?这就是那个毁容的女人?包厢里的人抬头看过去。 林纯熙出来得急,套了件豆沙红色的蝙蝠斗篷长风衣,腰带束得少女腰肢纤细,她长发蓬松地垂落下来,头上带了顶同款豆沙色贝雷帽,围着条毛茸茸奶白色的围巾,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双乌黑水润的杏眸,像是月夜里的树莓般清新。 她顾不上搭腔谢祝,小跑着到沙发上懒洋洋靠着的男人身边,确认他安全似得打量着。 宋知亦轻哂一声,也不阻拦,好整以暇地落了手里的烟,长腿悠闲得交叠着,任她打量。 少女半弯下身子时凑近时,带了些初雪的凉意,围在面上的围巾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捏住尾端,松松垮垮地落了下来。 少女的面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喵喵 包厢里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像是上好的青花瓷, 施外釉渐次晕染,出窑时惊艳全场,颦笑皆是风情。 而全场焦点的人却全然不觉, 杏眸里满是焦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完沙发上的人, 确认无误似得松了口气。 谢祝先从震惊里反应过来,小声嘀咕:“这不是那位林家小小姐吧?林纯熙这是还有个妹妹?” 方浩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苏北林家就一个姑娘。” 谢祝:“这......这这这, 林纯熙面纱底下长这样?” 方浩:“看来是的。” 谢祝:“艹, 早知道长这样我也娶啊!” 沙发上慵懒靠着享受小姑娘关怀的男人似乎听见,往谢祝这边觑了一眼,眼神带刀, 谢祝后半句话自动消音。 妈的......太可怕了,谢祝缩了缩脖子, 感觉小命在谢家产业濒临破产的边缘徘徊了一圈。 “怎么突然过来了。”宋知亦亲自动手将手里的围巾叠了几折,放在一侧, 没交由服务生整理。 他降尊纡贵亲自服务, 愣是把旁边的谢祝方浩看得下巴掉地。 “我听张叔说您车子在路上追尾了,”她咬了下唇, 乌黑的眸子带了点试探地意味看着他, 见到男人黑眸里并无责怪之意,才接着道:“我一时担心,就自作主张跟过来了。” 宋知亦唇角勾了一下, 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林纯熙心中一松, 这才挨着他在沙发上落座。 宋知亦抬道:“介绍一下, 谢家老二谢祝, 方家独子方浩, 两位都是我的好友。” 谢祝桃花眼弯起来:“林妹妹你好啊,我家做珠宝生意的,想要什么首饰跟哥哥说,五折打包送上门。” 方浩推了下眼镜:“林小姐你好,久仰大名。” 林纯熙这才看到包厢里还有其他人,不禁有些为刚刚冒失的行为感到羞赧,面上一热,红了脸,还是礼貌的回应:“你们好。” “这位是家妻,胆子小,有些认生。”宋知亦的嗓音从头顶落下,低沉悦耳,“以后请多担待。” 能让宋家掌权人说出“请多担待”的人寥寥无几。 宋知亦将她介绍给他的朋友,眸子里坦荡,毫无避讳遮掩。 谢祝和方浩却明白过来,宋知亦这是认真承认了她的身份,往后在秋城,无论林纯熙人在哪里,需要时他们都会倾尽所能帮一把。 包厢里又恢复了热络,林纯熙脱了大衣,宋娜立刻过来接过帮她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凑近看时,她才发现这姑娘的容貌真是顶尖,放眼电视上的明星都不见得能挑出比她好看的来。 “谢谢。”林纯熙礼貌道谢,宋知亦已经将茶几上的盘子推了过来。 热果汁和绵软的杰诺瓦士蛋糕,蛋糕夹层里是草莓果肉,食物温热,瞬间缓解了从外归来的寒冷。 林纯熙插不进男人的谈话,安静的坐在茶几边吃蛋糕,她吃东西的样子也格外乖巧,拿着钥匙一小块一小块认真地挖,慢嚼细咽的吃,小猫似得。 宋知亦洗牌的间隙看了两眼,不由觉得好笑。 林纯熙正吃得认真。 耳边忽地落下一道声音:“好吃么?” 她一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点点头。 “那我尝尝。”他说。 “我给您拿个新勺——”后半截话突然消音,不为别的,只因为男人温热的手掌探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慢吞吞地吃掉了勺子里的蛋糕,他削薄的唇瓣还意犹未尽地抿了一下,松手,真诚地看着她,评价:“好吃。” 宋知亦转过头去修长的手指娴熟地理牌,灯光落下,衬得他手指似玉。 “哎呦呦。”谢祝简直没眼看,这老狐狸暗戳戳撩起人来一百个林纯熙都玩不过他,吃干抹净是迟早的事儿。 宋知亦甩出一张牌,谢祝一看,脸都绿了,在那里抓耳挠腮,再是没心思调侃。 果不其然,林纯熙反应过来时脸色涨红,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点燃了般沸腾,横中直撞。 她“腾”地一下站起。 宋知亦没看她,手上出着牌,却问:“怎么了?” “我......我去坐那边,这里有点热。” 他将她的小心思看得明白,却不惯着她了。 瞧见宋知亦长腿横在牌桌和茶几过道之间,她揪了下他的衣角,小声说:“你让一下。” 他依言收了腿。 她如蒙大赦,想着去外面吹吹风,缓解一下这焦躁的闷热,抬腿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不知男人是无意还是有意的,伸了下小腿,她被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重心不稳,朝他怀里跌进去,被宋知亦好整以暇的接进怀里。 他单手掌牌,把谢祝和方厮杀地哭爹喊娘之际,还能分出心思来揽住她的腰,将人稳稳地带坐到腿上。 隔着西装裤,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 林纯熙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这么多人在,她欲言又止半天,想开口下来。 “先——” “乖一点,一会儿陪你玩。”他不着痕迹打断,看似全部的精力击中在手里的牌上,容不得她打扰。 林纯熙收了声,指尖揪紧了他的前襟。 他今天穿的无袖毛线马甲,露出规整的衬衫袖子,手感意外的柔软。 可是两人离得太近了,她浑身都不舒服,挪来挪去企图找个空隙从他怀里溜出来。 宋知亦眸光一暗,指尖甩出一张牌。 第35节 “哈哈哈哈哈,宋哥,你要输了啊,这么心不在焉,这种杀牌甩出来你还有啥。”谢祝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牌局上,毫不留情的嘲笑。 林纯熙身子一僵,半蹲下去想溜的动作停了一拍,愧疚情绪还没回过味来,被人一把捞了上去,她惊呼一声。 这次是端端正正被放在他腿上了,宋知亦空出来的手还搭在她的腰间,不轻不重捏了一下,以示惩罚,他凑近几分,用两个能听见的音量:“宋喵喵,别闹,好不好?” “你老公房子要输出去了可怎么办呐。”最后一句带了点笑意,气息喷洒在她后颈的皮肤,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像是有电流顺着耳根蔓延。 男人漫不经心直起身子,专注于牌局。 怀里的人却像是被点穴了一样,红着脸低着头一动不动缩在他怀里,尽可能缩的小一点再小一点。 彻底老实了。 牌局继续。 局势却陡转而下,宋知亦瞬间掌控全局。 谢祝哀嚎一声:“不是啊,宋哥你杀疯了啊要。” 宋知亦勾了下唇,没说话,而是借着出牌的机会上半身往前探了探。 怀里的人猛地绷直了脊背,努力想往前靠,林纯熙努力拉开两人之间的间隙,却抵不过再怎么挪,距离终究是那么点儿,也逃不了多远。 下一秒,她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耳廓处,柔软的唇落了下来。 唇瓣触碰在她柔软耳侧。 !!! 这次是真亲上了! 她吓傻了,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往脑袋顶上冲去,宋知亦占尽了便宜,仗着她不懂情爱,又亲了一次。 小姑娘耳朵很软,小猫似得。 林纯熙这下反应过来,她犹如惊弓之鸟,慌乱地想挣脱,却还是不死心的不信邪,声线颤抖着强装镇定:“先生,我要出去。” 他一手掌牌,一手闲散地搭在桌沿处,左右臂弯自然下垂,将人在怀里锁死了,左右逃不出去了,这才低声警告:“再乱动,就亲嘴了。” 挣扎踢腾的人被点穴了一样停下来,杏眸不可置信的瞪大,面上净是惶然无措。 却是不敢乱动,任男人出牌的间隙里时不时占尽便宜。 一局打完,谢祝咒骂两声,一抬眼,看到宋知亦怀里的人,关切问道:“嫂子怎么了啊这是?” 方浩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 谢祝哀嚎一声:“你干嘛?” 宋知亦撂了手里的牌,长指捏住林纯熙的下巴,将小姑娘的脸转过来。 林纯熙眼睛都红了,吸着红彤彤的鼻子满脸戒备的看着他,像被欺负狠了的小猫,想哭不敢哭,想跑跑不掉。 “怎么哭了?”他问,随手将人抱下怀里。 脚一沾地,林纯熙就几步小跑着缩到沙发一脚,离得他八丈远。 宋知亦轻笑两声,不急,便宜占够了,倒是不介意她耍耍小性子。 “今天先到这儿吧。”宋知亦起身去衣架边取外套。 说话间,几人出包厢到了门口处。 “得,一个晚上输的叮当响。”谢祝啧了声。 方浩没说话,目光犹疑地在宋知亦和林纯熙之间看了番,一把提溜起谢祝的领子:“宋哥,我们先走了。” 谢祝:“哎,别啊,我还要蹭宋哥的车呢。”人是说着话,却被方浩强硬地提溜走了。 宋知亦目光往后一转,看着身后鬼鬼祟祟做贼一样的林纯熙,挑眉:“不上车?” 林纯熙被他的目光看得一唬,摇摇头:“太热了,我散会儿步,自己打车回去。” 十二月初,正冷的时候,哪门子的太热了。 宋知亦几步到车边,打开车门,掌住,平静地回眸看她:“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抱你上来?” 作者有话说: 下本开《点酥》,喜欢的宝子可以点个收藏~ 文案: 京北骆、苏两系大家族历代世交,两家掌权人曾订下婚约。 婚约落在病秧子骆家二公子身上。 在订婚宴前夕,苏家小女儿苏酥无故失踪。 传闻这位小女儿生得眸如水,面若花,娇俏惹人喜爱,如今却流落在外,人人叹息扼腕。 - 边陲小镇,夏夜蝉鸣聒噪,苏酥被醉酒的街痞拦住,娇生惯养的女孩哪见过这路阵仗,被吓得泪水涟涟,哭都不敢出声。 男人眉眼冷峻,黑眸深沉,路过时被女孩揪住袖子。 女孩求救的目光望着他,湿漉漉的眸子格外漂亮。 “骆哥,您认识这小妮子?” 骆闻景伸手将揪住自己的女孩拎着衣领提溜下来,无视她求救的目光,眉眼冷戾不耐道:“不认识,别挡老子的路。” - 雨天,廉价出租屋墙面泛潮,男人敞着长腿坐在矮小凳子上,哑声问道:“确定要走?” 正在收拾行李的苏酥手顿了一下,狠心道:“你太穷了,养不起我。” 青灰色的烟雾里,骆闻景沉默半晌,也不拦她。 “行。” “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 后来,当初离家的骆家大公子回归,带商业帝国步步瓦解对手壁垒,成为只手遮天的集团首席运营官。 再见时,酒会上,男人西装笔挺,矜贵斯文,却宣布了和苏家订下的婚约。 宴会结束,有人看见禁欲斯文的男人头一次失控,将不断挣扎踢腾的女孩抱起塞进车里。 骆闻景将苏酥抵在靠背上,大掌锁住她的手腕,一推,摁在头顶,黑眸似笑非笑:“不是说喜欢骆闻景的钱?” “都给你,好不好?” 第30章 喵喵 包厢里一桌纸片, 残羹冷炙,宋娜收拾了桌面,起身时发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她掏出来一看,是一个红丝绒小匣子, 她猛地想起刚才那位客人。 是她替那位客人收起来的袖口,忘记还给他了。 顾不上穿外套, 宋娜连忙追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小雪,落在肌肤上,冷得她直打颤, 却看到高大英俊男人抱起台阶边的女孩,塞进车里。 宋娜张了张口, 没有叫住他,指尖在手里的匣子上划出几道印子。 她注视着猩红的车尾灯在夜里一晃而过, 渐渐消失, 转身回去了。 车厢里温暖如春,林纯熙紧挨着右侧的车门坐着, 恨不得离左边的男人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她虽然目视前方, 却满脸警戒,严防着一边的宋知亦。 宋知亦不由得有些好笑,他佯装抬手摁了下眉骨, 然后手臂顺势垂下来,搭在她铺散开的风衣上。 林纯熙浑身一僵, 想往边上挪蹭, 奈何他的手只是松松搭在那儿, 却千钧重, 衣角被压得死,扯不开。 她还是不死心,暗戳戳地伸手去拽,可是怎么扯也扯不动,情急之下,她攥住较大面积的布料想往另一侧提,却不料,手探出去,落入男人好整以暇的掌心里,他指骨一合,将她的小手恰到好处的攥在掌心里。 “放开我!”她使劲儿摇晃甩弄,如同被弄伤的小兽。 真是天生纯情。 “刚刚为什么想自己走?”他不依,没用什么力气就让她的手挣脱不开,轻柔的捏了捏她的手掌,真软,宋知亦黑眸望过来,诱哄道:“答了就放开你。” 被蛊惑的人却不自知,沿着他铺好的路,一点点走近圈套里,甚至还蹲下一屁、股坐在陷阱里,思考了半晌。 “就是,你今晚在包厢里,”她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内心纠结了半晌,咬了下唇,声音又小了一度,“你在牌桌上说那样的话......” 她实在不好意思重复。 他不依不饶:“哪样的话?” 她不答了。 他带着薄茧的手指蹭了蹭她柔软的掌心,问:“我说了那么多句,你指的是哪句?” “就是......就是.......”她心里天人交战,丝毫没察觉到宋知亦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男人的指尖在旁侧摁了某个按钮,车厢中间的磨砂挡板缓缓升了起来。 “你非亲我耳朵。”她索性猛地一转头说了出来,唇瓣蹭上什么柔软的东西。 他靠的太近了,薄唇温暖,被她唇瓣蹭过,一触即离,松了手,人也往后坐了几分,向来深邃平静的黑眸染上几分惊诧。 一副被女流氓玷污占便宜之后的表情。 她也傻眼了,心口狂跳,结结巴巴道歉:“对......对不起。” 车窗外的路灯渐次掠过,光影交织在他廓落分明的侧脸上,描摹的线条利落,英气逼人。 “无妨。”他垂眸,声音微哑。 “至于你刚刚的问题,”他似乎在刻意坐的离她远一些,一副被女流氓强吻吓到的反应,“当时外人在场,林宋两家联姻的事情不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么?虽然不必大肆宣扬人尽皆知给你的日常生活造成困扰,但是只有旁人看到了,传出去,这消息才入的了苏钰的耳。” 原来是这样。 所以消息传到苏钰那里,才能确保她的安全。 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他为了她难免会同苏钰交手,她却因为今晚的事情生他的气,觉得他是个轻薄的人,甚至刚刚还占了他便宜。 愧疚之意瞬间潮水般漫涨上来,她低头不吭声了。 “明天比赛?”宋知亦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主动挑起话题。 第36节 他语气平和,没有因为她无理的举动生气,林纯熙抬头看他,想到自己刚刚还冲他撒小脾气,一对比方显他胸襟之宽。 她点点头:“总决赛。” 他一哂:“加油。” 她认真看着他:“我会的。” 他轻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明天亲自来护送我的公主,上战场。” 她落进他漆黑的眼眸里,不自觉地顺应着他的意思,点了下头。 - 次日,秋大的体育馆里摩肩接踵,万人空巷。 不因别的,只因设计比赛的总决赛各位选手的参赛进程画面会实时地投放到体育馆大屏幕上,届时,各位评审老师和特邀来的嘉宾也会观看比赛进程。 秋大的校园里也挂着各种宣传比赛的横幅,可谓是噱头做足了。 一共十二位参赛选手,将在九点一一入场,场地是十二间空教室,均在设计系教学楼一楼,届时十二位参赛选手将在这里进行为期十小时的比赛,然后交上最终的设计作品。 全程公开透明公正。 夏家保姆车里,夏星端坐在座位上,聘请来的化妆师正在为她上妆做造型,因为要在大屏幕上出镜,她造型到妆容都是提前修改多次才订下的方案,高傲如她不允许这个过程出现一丝纰漏。 夏栀上车时带进来一股冷气,她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在夏星对面坐下。 夏星抬眼看了自家妹妹一眼:“都安排好了。” 夏栀:“安排好了,找了个设计系的女生,到时候林纯熙路过走廊时我们的人假装冲出去将水洒在她的面纱上,然后主办方那里提供的备用面纱已经被我替换成了我们的面纱,这种面纱材质特殊,只要有阳光落在上面,这种丝线的颜色会渐渐褪去,直至透明。” “皆时,就算有宋知亦护着她,也不能终止比赛把人领出来。她这个林家的小小姐只能顶着一张被烧伤重创的脸在大屏幕被众人围观。”夏栀嘲讽地一笑,“而且这次的比赛形式绝对公平公正,这个林纯熙就算是再厉害,也没办法找枪手带着进教室里参加比赛,教学楼是秋大国旗护卫队巡逻监控的,而且屏幕所有的信号,绝对不会允许她作弊。” 夏栀心中了然,安静坐在座位上等着化妆师将最后的定妆做完。 上午八点四十,参赛选手入场。 到现在,人们才知道这次的比赛选手有多卧虎藏龙,各种私家豪车应接不暇,一辆接一辆开进校园来,车门打开,参赛选手带着个人资料以及参赛凭证由专业人员查验,然后进入封闭的教室里等待比赛开始。 夏家的保姆车缓缓开进来,带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为她打开车门,女生一手搭在司机掌心,借力下车,红色长裙,白色貂毛披肩,笑容可掬。 这画面落在体育馆大屏幕上引来一波欢呼。 “我去,这就是那个夏星?白天鹅?” “她们家这么有钱,这车百万起吧?” “卧槽,人美还家世好,妥妥人间白富美,人家傲气点怎么了?!” “果然没钱别学设计,人家有高傲的资本啊!” ....... 眼看着车流缓缓到了末尾,最后一辆深黑色的车缓缓驶入。 林纯熙坐在里面,紧张得手心有些出汗,她揪紧了裙摆,突然理解了昨晚宋知亦为什么要亲自送她过来,家家都是豪车仆从,她要是自行走着进来,估计是参赛选手里最特殊的一个。 “紧张?”低沉磁性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她目光一滞,对上宋知亦含笑的黑眸,老实地点了点头。 他轻哂,状似随意道:“这次的评审嘉宾有sara先生,想要签名吗?” sara先生是n国著名的服装设计师,也是许多服装设计心中的神祇,这个男人太过于传奇,得天独厚对艺术色彩的感知能力让他年纪轻轻站上神坛,数次时装展出自他手的服装都能让人惊艳震撼。 可以说学服装设计的,没人不崇拜sara。 “真的吗?”她瞬间眼睛一亮,天知道sara脾气古怪,就算熟人都不一定能拿到他的签名。 “嗯。”他弯唇,“所以,我的小姑娘要加油了,勇敢的小姑娘,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教学楼门前,她的紧张感也在与他的随意闲聊中消弭于无形。 宋知亦先一步下车,男人身形颀长,纯黑定制西装,落日色领带夹与墨蓝色领带相得益彰,垂感高级的西装裤衬得他长腿笔直,锃亮的漆皮鞋落下,他几步走至另一侧,开车门,单手护着门沿,带着珐琅扣黑色漆皮手套的手掌做了个英伦绅士的“请”的动作。 他亲自为她开门,亲自来护他我的公主,上战场。 给足了她面子。 林纯熙抬眼,对上男人含笑的黑眸。 她呼出一口气,将手放心地交由到他掌心里,从车里出来。 少女身段若抽条的柳枝般柔软,水蓝色的旗袍包裹着青葱般的身段,云纹刺绣在她身上缓缓展开一副流云图。 这件旗袍也出自位中国设计大家之手,是之前宋知亦定制托人送过来的,与她温润明朗的气质相得益彰。 不得不说,他的衣品一向很好,为她挑的衣服也是。 他的小玫瑰,被他养的贵气十足,一举一动都带着他骨子里渗透的大家之风。 林纯熙的长发用玉簪盘起,走动间流苏摇晃,像是古典美人图中走出的仙子,美丽不可方物。 白色的面纱下是若隐若现的精致轮廓,只露出双乌黑水润的杏眸。 已经入了冬,虽然只短短走几步就能到教室,但突然下车穿这么单薄还有有些冷,下一瞬,肩膀处忽然一暖。 宋知亦拿起臂弯搭的大衣为她披上,低声说了什么,少女眼眸顿时笑弯了,月牙般。 瞬间,体育馆的观众席傻了般安静三秒,然后陷入炙热的惊呼声。 “卧槽卧槽卧槽!这特么配一脸啊啊啊啊啊!这谁啊?这家的司机怎么这么帅!!!” “你看人家下车位置也不是司机,不过这男的好帅,呜呜呜,妈妈我恋爱了!” “这是林纯熙啊,就那个毁容的林纯熙。” “这男的不会是她保养的小白脸吧?” “唉,林纯熙不看脸这身材碾压一切好吧!” “你们的关注点都错了好吗?她为什么能进决赛啊?” “我不管!我现在就是林纯熙的粉,仙女姐姐杀我啊啊啊啊啊!” ...... 九点钟,设计比赛正式开始。 第31章 喵喵 经过秋大评委教授团的抽签决定, 这次的中外设计联赛的总决赛作品主题是:青。 这是个思维可以很发散的主题,没有明确的限制条件,却也极大地提升了设计的难度。 十二位参赛选手拿到主题后开始进行创创作, 体育馆一时安静下来,偶尔响起轻微的交谈声。场馆前的大屏幕上开始实时播放选手们的比赛进程。 体育馆二楼是正对着大屏幕的悬空露台, 被改造成单独的包间,隐私性极好, 邀请的都是服装业的翘楚。 因为比赛时间太久, 大部分特邀嘉宾都没到,宋知亦坐在包间里,面前摊开着笔记本, 他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在键盘上轻点几下,开始远程办公。 二楼的楼梯口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宋知亦漆黑的瞳眸眯了一下。 来人从右侧楼梯处走上来,对给他引路的志愿者礼貌道谢, 男人生得太过温柔清隽, 志愿者是个大二的姑娘,哪里见过如此优秀的人, 瞬间脸红了, 匆忙点头下楼去了。 来人霜白色的西装,漆皮鞋,侧颜笼在冬季落窗的光线里, 温润青玉般朦胧,鼻梁挺拔分割光影交错, 落在微红唇瓣的笑轻柔让冬季的雪都黯然失色。 苏钰经过时, 唇边带笑, 眼眸无意般地往挂着信泰盛维牌子的包间瞥了一眼。 两个男人的眼神隔着深色的玻璃墙相对而上, 像是有无数的火花在对视中跳动,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另一侧的高助理微微蹙眉,低声道:“老板,这次的邀请嘉宾的名单里并没有苏钰的名字。” 高助理又问:“我们需要校方联系让林小姐暂停参赛吗?” 苏钰究竟为谁而来,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苏家黑白两道通吃,唯一稳妥的保护林纯熙的办法,似乎只有将人护在宋宅,严加防护。 宋知亦没说话,垂落的手指轻抚袖口:“不必。” 高助理有些犹豫:“可是.......” 他深知林纯熙对自家老板的重要性,他不敢大意轻心。 宋知亦垂眸,忽地轻笑了声:“我一直觉得,保护一朵花的方式不是收敛其锋芒,而是浇水灌溉,教会她用坚硬的刺去抵御猛兽。” “我不会把她关在漆黑温暖的房间里对我一人盛开,我要她收获世人的喜爱赞美,要她知道自己的美丽优秀,然后坚定的选择我。” “所以,”他唇角勾了一下,语气平静,眼眸却深邃漆黑到看不见光亮,像是暗藏着风暴的深海“玫瑰花负责盛开就好,至于旁人的窥探觊觎,交给我。” 无能的人才会将失败归结到女人身上,怪她们美丽,怪她们招摇。 而强大如他,可以护他的小姑娘周全,即便有一天她耀眼地走到阳光下,接受世人打量,他也能护得住她。 宋知亦漆黑的眸子望着前方,忽地俯下身来,似是怜悯的抚在精巧的袖口上,是朵银质的小玫瑰。 “我会给她全世界最好的爱。” 他微微侧眸:“我要她无论在阴影里还是阳光下的时候都坚定的选择我,我要就算全世界的鲜花掌声都给她的时候,她也会坚定的选择我。” 男人话里带着胜券在握的力量,每一字都重如千钧般落在高助理耳中。 他的爱像是坚实的土地,却在无形中一丝一毫把养分沿着根茎输送给玫瑰花。 他一定是最温柔最宽广的土地,对比他这份广袤的爱,无论是觊觎者的窥探还是过客的赞美都显得弱爆了。 她不会选择任何人,即便被连根拔走,她也会步履蹒跚,奔他而来。 即便是养分枯竭,花瓣陨落,她的归宿也要在他这片土地上。 “你看,即便是枯萎,她也会坚定的选择我。”宋知亦修长指尖夹着的花瓣缓缓松手,他轻轻吹了口气,目光似怜悯地望着坠落的花瓣“而我也只属于这一朵玫瑰,我独一无二的小玫瑰,我娇贵的小公主。” 话落,男人做工精良的漆皮鞋落在花瓣上,碾碎成泥。 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精力和时间,他给她全世界最珍贵最好最好的爱,而尝过这等爱的滋味,那些不能称之为爱的占有欲和不想付出爱而掠夺性的觊觎,在她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玫瑰,要娇养,也要接受夜空星光的洗礼。 - 体育馆观众席上,楚今安到的晚了些,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黑色鸭舌帽,难得的低调打扮,她穿过前面几排人为愈满的观众席走到中间的位置。 第37节 “今安姐,这里!”苏小小朝她招招手,已经替楚今安占了位置。 楚今安绕过去,坐下,这才呼出口气,抬头看了眼大屏幕:“这么早就开始了?不是,怎么人家都开始动手了,就我的熙熙宝贝在发呆啊啊啊啊啊!” 苏小小凑过来:“九点就开始了啊,你这包里装的什么?” 说到这个,楚今安神秘一笑,“当然是大宝贝,给我的熙熙宝贝争光用的。”她说着,拉开背包拉链,低着头去里面捯饬半天,捧出来一大卷红布,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一抖。 红色打底,上面一排鎏金色大字: ——纯熙纯熙,永争第一,无畏往前,炙热我心! 苏小小默默捂住脸,没眼看,如果不是林纯熙说楚今安是自己的好朋友,她真想拿起书包挡住脸直接开溜。 “小小,你别坐那么远,来,你拎着这边。”楚今安煞有介事的将横幅的一边递给苏小小,自己拿着另一边扥平整,举起来。 苏小小现在终于知道楚今安为什么今天穿的格外低调了,干这事儿真的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原本安静的的体育馆只见人群中缓缓伸出一条横幅。 红旗招展,迎风飘摇。 不少人好奇的打量过来,瞬间爆发出热烈的笑声。 “这是谁的朋友啊?丢死人了啊哈哈哈哈哈” “纯熙是那个七号选手林纯熙吧,简直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艹,我不行了,这姐妹儿是来搞笑的么?” ....... 面对轰然大笑声,楚今安默默地默默地低头,从书包里又掏出来一副黑色的口罩,淡定的戴上。 旁边的苏小小:??? 苏小小:“今安姐,我呢?” 楚今安一脸淡定,将横幅放下:“小小,你先帮我保管一下,我去个厕所。” 苏小小:??? 还没来得及说话,楚今安已经跑没了影儿。 留下苏小小在原地欲哭无泪,苍天啊,大地啊,她走也不是,扔也不是,恨不得原地挖个坑跳进去。 “同学,这个交给我吧。”头顶忽地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有几分熟悉。 苏小小抬眸,郑清一袭黑色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目舒展,胸前还挂着大赛评委的工作牌,正站在她面前。 “郑教授?”苏小小惊呼一声。 郑清温和一笑,指了指苏小小手里的横幅:“给我吧。” “啊?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苏小小傻眼了一秒钟,男人却不容拒绝的拿走了她手里的横幅。 虽然是烫手山芋,但也是楚今安的东西,这么贸然交给一个陌生人,确实不太好。 她有些迟疑,郑清却不容置疑的抬手,趁着她迟疑的时候抽走了她手里的横幅,男人站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卷起来,神态举止从容,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楚今安从洗手间回来时,正撞上郑清手里拿着东西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男人笑得温和,她觉得他手里的东西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是自己定制的条幅。 “你干嘛拿我的东西!” 郑清看了她一眼:“比赛规定禁止携带荧光牌横幅。”说完,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没收。” “你——”楚今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个狗男人隔山探海不惜从评委区顶着千万人的目光杀到观众席后排,就为了没收她精心定制的横幅,真是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她原来真是瞎了眼了了,看上这么个人面兽心的玩意。 楚今安窝着一肚子气往回走,却听到观众席忽然传来惊呼声,原本有在低头玩手机的学生也抬起脑袋来,支棱着脖子往大屏幕上望去。 她准身去看,陡然愣在原地。 林纯熙缩在的教室位置是阳面,上午十点半,阳光正盛,她将丝线按照顺序整理好,整齐地码在桌子上,室内的灯光有些暗,她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扯开了窗帘。 暖金色的阳光瞬间充盈满了室内,她这才坐回工作台边开始投入设计,她做的专注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到面纱上的变化。 在临进教室的时候,一个学生会的女生不小心将水洒在她身上,面纱湿了一半,那个女生满怀歉意,去主办方那里拿了条备用面纱给了她。 观众席瞬间响起了一阵唏嘘声。 “这不是那个毁容的吗?她这面纱怎么好像在变得透明啊。” “卧槽,还真是,这不会是故意的腰在比赛里卖惨吧?以为这样就能拿第一?博取评委同情?” “真恶心,快遮眼吧。” “我真是无语了,这种比赛心思都用在投机取巧上了。” ...... 此时,暖金色的阳光丝丝缕缕渗透进来,落在她的面纱上,像是融进了光芒的云彩,纤薄的面纱逐渐变得透明,渐渐的,露出少女的面容来。 像是空山清雨后,薄雾渐渐散去,我见青山多妩媚。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喵喵 在看清少女面容时, 霎时,体育馆里陷入一阵死寂的沉默中。 是一种被现实打脸被无知嘲笑之后的震撼。 大屏幕实时滚动播放比赛进程。 林纯熙端坐在工作桌前,水蓝色的旗袍衬得她身段窈窕娇柔, 古典鹅蛋脸,琼鼻玉唇, 皎如天上月,仅仅窥见侧颜就惊为天人, 倾国倾城。 长发在耳侧垂落几缕, 发髻上的玉簪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晃,镜头拉进落在她的工作台上,评委席上的张教授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外行人看不出来, 他却能一眼看出,双面绣啊!这是苏绣中闻名的双面绣! 双面绣也叫两面绣, 是中国优秀的民族传统工艺之一。双面绣始于宋代,是在同一块底料上, 在同一绣制过程中绣出正反两面图像, 轮廓完全一样,图案同样精美, 都可供人仔细欣赏的绣品。(此段摘自百度百科) 放眼秋城, 也没一位手工绣娘能有这个自信能在比赛上场毫无准备的绣制一副双面绣,就算是苏绣的起源地之一的苏北,也不见得能有这样的绣娘。 张教授激动地胡子颤抖, 一把揪住旁边的老教授:“王老,你看看, 那个七号选手林纯熙, 是我学生, 你看看她在绣什么, 双面绣啊!” 张教授激动地眼睛都红了,他从来未曾想到过,自己的学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观众席在死寂之后喧哗起来。 “这是那个林纯熙?设计系的那个小丑八怪?” “这特么叫丑?是我眼睛瞎了还是传言在逗我?” “她不是毁容了吗???” “卧槽我特么也想问,她不是毁容了?你管这叫毁容?我也想毁成这个样子啊啊啊啊啊!” “人家戴面纱可能只是为了低调,也不知道是哪个嫉妒心这么强,愣是给人家传给毁容,人家林纯熙学姐都不理会,不争辩,这胸襟也太宽广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从今天开始林纯熙就是我女神!不接受反驳!!!!” ....... 夏栀也坐着在观众席,闻言,一张俏脸苍白,人几乎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 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纯熙不是毁容了吗? 怎么可能,她指尖用力掐进掌心里。 在她左手侧坐着的男生此时表情也不太好,楼江舟是学生会叫来帮忙的,甚至主办方为参赛选手们准备的备用材料室里的面纱那格是他加上去的,后来夏星托人来朝他借材料室的钥匙,他明知林纯熙和夏星有过节,但还是借了。 甚至今早他去检查的时候,明显发现面纱那格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但是他依旧视而不见。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就是看不惯林纯熙从那天大冒险表白之后,对他彻底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视而不见,甚至为了自己的金主对他大打出手。 他就是想看她出糗被嘲笑,被全世界抛弃。 那个时候,如果她来求他,他或许会对她伸出援手。 不得不说,那次在办公室门口,小姑娘气红了眼也要拼命护着别人,楼江舟心底像是被人轻轻抓了一把。 他忽然也想要她这样护着。 如果当初答应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漂不漂亮又如何呢? 现如今,他望着大屏幕上少女精致的面庞陷入了沉思。 - 晚九点,十二件参赛作品被依次送至评委团手中。 评委们需要三十分钟的审核打分时间。 林纯熙从教室出来时,秋城下了小雪,细碎的雪粒子落在眼睫上,她眨了眨眼,看到远处橙黄色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男人单手抄兜站在路灯下,暖黄色的光线落在他英挺的眉骨上,由高挺的鼻梁而下分割出阴暗交界的线条,像是艺术里最俊美的石膏雕像。 见到她出来,小姑娘左右张望一下,看到了他,本来疲惫的杏眸瞬间亮了,小步子“哒哒哒”地朝他跑过来。 宋知亦手臂间挽着件长款白色羽绒服,女士的,他抖开,在人就要扑到怀里时给她套上。 男人半弯腰,修长的手指捏着拉链扣子,对齐,一下子给她从底儿拉倒领口处,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地,然后抬手将羽绒服上缀着白色容貌的帽子给她扣上。 帽子有些大了,半耷拉下来,遮住林纯熙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着实可爱。 “看不见路了。”她嘟囔着,伸手把帽子扒拉正。 他笑:“还冷么?” 她摇头。 “张叔做了你爱吃的凤梨酥,在车上,先吃点垫下肚子。” 她被他牵着踩在雪地上,宋知亦掌心温暖,无形中借力给她。 有他在身旁,仿佛雪再大,她也无所畏惧。 第38节 车子里开足了暖气,宋知亦从前面拿了个牛皮纸盒子。 她接过,拆开,里面垫着白色花边纸,放着金黄色的凤梨酥。 她掰开一个,还温热着,显然是刚做出不久,里面是满满的凤梨馅,果肉感十足。 宋知亦上车了就摘下手套,侧眸时看到女孩的吃相,腮帮子鼓囊囊的咀嚼着,像只囤食物的小松鼠,他不禁弯了下唇,抬手弯曲手指,指骨蹭上她唇边的碎屑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点点头,又咬了一小口:“可是我饿了,主办方中午提供的都是盒饭。” 她的胃都已经被宋知亦养娇贵了,从前在林宅的时候吃得都是家常菜,到了宋知亦手里,宋宅厨师那里有一份营养师专门针对林纯熙量身定做的喜好菜单,无形之中,她的口味慢慢被他养得娇气。 宋知亦无声勾了下唇,没说话。 他从头到尾没问她比赛地怎么样,只是关心她冷不冷,饿不饿。 她有些郁闷,侧头去看他,男人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点,屏幕上的微光映在他轮廓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轻笑了声,没转头,却有读心术似地问:“怎么了?” 她嘟嘴:“你怎么都不关心我的成绩?” “嗯?”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眸看了过来,漆黑的眸子忽然靠近,她像是有感应般的匆忙往后撤,后背抵在车门上,退无可退,男人呼出的气息就在面颊上。 她别扭地别过脸去,伸手挡在他胸口处:“你......你干嘛?” 他不说话,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男人身上的松柏气息混合着成熟男性的荷尔蒙浓郁胶着宛如侵犯,在这一小方空间将小姑娘严严实实地笼在属于自己气息的范围内。 “你别离这么近。”她手落在他的衣襟上,用力推了一把。 他的西装外套敞着,里面是马甲搭配白衬衫,布料不厚,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推拒时他胸肌的力量,柔韧坚硬。 这手感真真实实地传来,她像是被烫到一样“刷拉”一下收回手来。 他却不依,挑眉:“怎么了?” “没,没”她从脖颈红到耳根,慌乱地捂住脸,大脑里一片混乱。 他轻笑了声,又压近几分,气息低沉吐在她耳际:“先生的一切都是你的,好不好?” “好——”她几乎是机械地顺着他的思路答话,说到一半,大脑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想改口,晚了,对上宋知亦含笑的眼眸她连忙补救:“不是不是。” “这样啊,”他拖长了声线,面露惋惜之色,“果然结婚之后就开始嫌弃先生了。”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 林纯熙:??? 啥? 九点半,设计比赛的最终名次在体育馆公布。 林纯熙下车的时候脸是红得,整个人恨不得埋进帽子里。 宋知亦弯腰为她打开车门,伸手给她借力,小姑娘瞪了他一眼,没扶,自己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进去了。 独留男人站在原地,风雪落在肩膀处,他却甚是愉悦。 林纯熙应该不知道,自己刚才瞪那一眼,甚至带上了娇嗔的意味,她年纪小,不懂得什么叫用眼神勾人,偏偏那眼神比风月场上所有的红尘娇月都动人,勾得他欲罢不能。 “宋先生,您不上车吗?”司机问。 宋知亦低笑了声,摇头。 不上了,被某人勾起来的火,得在这雪夜消融。 - 体育馆里人声鼎沸,教授评审团已经将最终名次整理出来,分数由低到高公布。 夏星也在后台,裹在羽绒服里和旁边一个参赛选手聊天,她的目光无意间瞥到站在一边的林纯熙身上,眼神里带了嘲讽似地笑意,也不知道今天她安排地这一出好戏是不是惊艳了众人。 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夏栀的消息。 她拜托妹妹把林纯熙出糗的视频录下来,好让她看看这面纱之下的丑八怪到底长什么模样。 夏星笑着点开手机屏幕,当看到夏栀发来的消息时,脸色一白,整个人似乎受了重大打击般摇摇欲坠。 她抬眸,眼露凶光看向林纯熙的方向,恨意几乎要扑上去将林纯熙撕成碎片。 “夏星,你怎么了?”旁边的设计师关切的问道。 “没事。”夏星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咬牙道。 她不断安慰自己,还有比赛名次,她还有名次可以碾压林纯熙,不能因为这件小事打扰了兴致。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喵喵 秋大体育馆灯灯火通明, 张教授作为教授评审团代表发言。 已经暮年的老教授上台前整理了下衣襟,甚至反复擦拭过鼻梁上的眼镜,他拿着麦克风走上台。 瞬间, 如潮水般的掌声响起。 “我很高兴,能作为这次大赛的评委团成员之一参与其中, 亦能看到服装设计无数涌现的年轻的力量,他们鲜活、明媚、炽热、有力量, 是我等前辈寄于殷切希望的一代。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你们为设计交上了一幅最完美的答卷。” 林纯熙站在后台听着,老教授字字句句皆是由心而出,震撼至极。 张教授年逾古稀, 却仍就硬撑着来参加这次为期十多个小时的设计比赛,这是一位即便已经走下神坛, 却仍就向艺术致敬的设计师。 名次按倒序公布,林纯熙却好像已经全然平静了下来, 身处浮沉喧哗的洪流, 她坦然面对结果,无论是输是赢, 不骄燥, 不气馁。 “下面我宣布,本次设计大赛的第一名是秋城大学服装设计系大四的学生,林纯熙。”张教授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与此同时, 两位志愿者将林纯熙的作品展示给观众。 是一件青花素材的披肩,天青色的苏绣花纹勾勒出一副炊烟归家图, 工艺之精湛。 张教授神秘地一笑, 摆手让两位志愿者将披肩翻过来, 里面冲上。 霎时, 观众席陷入被震惊的死寂中。 竟然是双面绣! 仅仅耗时十个小时完成! 还是临场发挥! “卧槽,这特么到底是不是人。” “我看得搬个特等奖给她。” “叫什么来着。” “叫林纯熙!” ...... 披肩的背面,丝线的青色换成了墨黑色,墨黑刺绣,留白的地方构造出一副烟雨归家图,以留白绘图,足以可见这位参赛者的天资之高,还敢在临场发挥的比赛里如此,是自信亦是胜券在握。 下一刻,比之前更热烈的掌声响起,掌声震天响,几乎要掀翻屋顶冲破体育馆。 这是对林纯熙艺术和才华的肯定。 更是膜拜敬仰。 沉寂许久的小玫瑰终于在此刻,光芒汇聚,万千荣耀,殊途同归。 “很荣幸,我们今天邀请到了信泰盛维的执行总裁兼ceo宋知亦宋先生来为获奖选手(前三名),颁奖,掌声有请。” 林纯熙惊诧地抬眸,她并不知道这出。 随着掌声响起,男人信步而来。 隔着灯光掌声,他朝她走来。 她平静的眼瞳出了波澜,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祝贺你,林纯熙同学。”他将沉甸甸的奖杯递给她。 她伸手去接,他却停了一拍,仗着自己高大身影将她罩住,凑近几分,低声道:“还要恭喜我的宋太太,勇夺第一。” “我的宋太太”几个字被他咬字时刻意加重。 林纯熙一慌,这人怎么在台上还这么胆大,她瞬间红了脸。 此时台下嘈杂声议论声炸了锅,林纯熙怕是不知道她今天三番四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不是刚刚早上送林纯熙进来的那个人么?” “他是信泰盛维的总裁?” “我的天,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配一脸啊!” “你看他只有在给林纯熙颁奖的时候笑了,对其他人的时候都客客气气的。” “今个儿早上谁说这是林纯熙保养的小白脸来着,是谁说的?现在怎么不吭声了,打脸疼不疼?” “妈妈,我要磕cp了,这两个颜值真的太般配了,这体型差,宋总能把纯熙女鹅单手抱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 夏星一张俏脸白如死灰,她几乎摇摇欲坠。 这次的比赛她取得了第四名,与获奖名额失之交臂,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台上的林纯熙,指尖狠狠地掐进掌心里插出红印子了都不自知。 凭什么? 她在国外进修之后回来就读于最优秀的秋城大学研究生院都比不过那个人,凭什么? 明明家世不如她,凭什么抢了属于她的东西?! 此时,体育馆二楼包间。 淡淡的茶香萦绕,男人气质温润如初,风衣上还沾着点微凉的雪花,他的目光却隔着玻璃落在台上被簇拥的女孩身上。 第39节 修长的脖颈,水蓝色的旗袍裁韧地腰肢纤细,笔直漂亮的小腿,冲旁人笑起来时杏眸弯弯地像枚小月亮,苏钰忽然想到,她从来没有对他笑过。 而那面纱下的容颜竟然那般惊天动地,让人迫不及待想将人藏起来,撕碎那水蓝色的旗袍,看着她慌乱无处可逃的样子。 苏钰眼眸微敛,手指尖把玩着个小小的香囊,洁白的底色,蓝色莲花的精致苏绣跃然而上,下面用蓝色的水晶缀着两串湖蓝色流苏,香囊的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熙”字。 他低笑了声,清寒温和的嗓音徐徐:“倒是我失算了。” 竟然在他的眼皮子低下瞒天过海数次。 胆子真肥。 站在他斜后方的蓝山听到这声笑,瞬间脊背紧绷,大气不敢出一声。 “苏公子,明天负责分公司采购部的张经理将项目报表交上来咱们就可以启程回苏北了。”良久,蓝山才小心翼翼的汇报。 苏钰起身手指顿了一下,神色晦暗不明,眼尾垂下来:“再等几天。” “快过年了,怎么着也得把我的那位小未婚妻带回家给老爷子过目不是?”他语气温和,声调也称的上是悦耳,但是眼神却像是被掀翻风浪的湖泊,幽深而狂乱,像是雪后的松柏林,深沉不见底。 - 中外设计大赛结束后,林纯熙这个名字火了般传遍秋大的每个角落,甚至设计系的教授在上课时都要提一嘴大四的林纯熙学姐,天才出少年,在比赛里甩开第二名十多分之差。 其设计作品更是惊才艳艳,空前绝后。 林纯熙这几天即便是戴着口罩来上课都能被在教室门口拦下,要微信的表白的乌泱泱地一群人守株待兔似地,甚至设计系女神林纯熙课表被卖到了大几百一份。 经过一周的实践下来,林纯熙摸索出了规律,提前十分钟下课的时候开溜,给她上课的是张教授,自然当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纯熙抱着挎包小跑出教学楼,外面冷月薄雪,银霜似地落满肩头。 她是后来才知道比赛时面纱上被人动了手脚,突如其来这么多异性的表白和欢喜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只能选择了最不费脑子的方法——跑。 “哎,我林女神是不是下课了?” “快了,还有十分钟。” “走走走,教学楼等着去,我势必追到我女神。” 几个男生交谈着往外教学楼走去,林纯熙与他们几乎是擦肩而过,她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半张脸几乎都埋在围巾里,脚步匆匆。 从这里到校门口有两条路,一条是较近的直通大道,另一条是绕小树林过去的石子小路。 林纯熙露在围巾外面的杏眸望着熙熙攘攘从食堂与教学楼来往的人流,默默地选择了走小路。 月色被枯败的枝丫分割成大小不一的菱形,鞋子踩在覆了层薄雪的小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平时本来这里就僻静无人,到了夜晚就更瘆得慌,只有月光照亮前方的路,林纯熙感到自己呼出的热气在围巾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忽然,身后似乎响起了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却似格外放轻了动作般。 她一僵,停了下来,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耳边只有“呼呼”地风声刮动枯折的树枝。 她强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加快步伐。 忽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清晰传入耳中,她浑身的汗毛直竖,这次绝对不是她听错了,应当是身后那人踩到了路上枯枝发出的动静。 “谁在哪里?”林纯熙几乎是颤抖着声线问出来的。 回应她的是“呼呼”地风声,坠着雪花落下来。 一种流入四肢百骸的寒冷侵蚀着她。 林纯熙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这里太偏僻,手机经常没有信号。但这条小路的尽头是间刚刚落地修建而成的教学楼,虽然还没投入使用,但是里面有许多间教室,跑到那里再打求救电话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无处可逃。 打定主意她飞奔起来,长长的围巾随着步伐飘动。 林纯熙几乎是一路狂奔到教学楼,果然,一楼大厅亮着灯,驱散了黑暗,身后似乎安静下来,她松了口气,边往里走边转头看了一眼,也是这一眼,让她整个人入坠冰窖。 男人站在最后一盏路灯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眼眸涌动着深不可测的细碎波纹,暖黄色的路灯落在他霜白色的外套上,仿佛也浸润温暖不了这一地的霜雪。 是苏钰! 她脸色苍白几乎被吓得血色尽失。 他往前一步,做工精良的皮鞋踩在雪地上,眉尾蓦地轻扬,甚至温柔对她笑了笑,轻声道:“未婚妻,在外面玩够了吗?” 语气温柔,仿佛是提醒玩够了该回家的孩子,但是那双青玉般温柔多情的眸子里让她不安的幽深晦暗。 她敏锐地嗅到空气中危险的因子,往后连退几步,自认为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小姑娘单纯不知晓,这是和之前那次都不一样的占有欲,来自雄性天性本能的动情的占有欲。 他轻笑一声,语调称得上是悦耳:“玩够了就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喵喵 窗外是呼啸的大雪, 扑凌着敲打在玻璃窗上。 室内一片黑暗,只有莹莹月光隐约露进来。 林纯熙蜷缩在书柜与墙面的夹角处,围巾上一片濡湿, 分不清是冷汗还是哈气。 她竭力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小一点, 再小一点。 这是教学楼一楼尽头的一间休息室,她匆忙间闯了进来, 像是只急晕头慌不择路的小兔子, 只祈求能借此躲过身后豺狼的窥视。 大雪落满肩头,苏钰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抚着下巴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娇小身影,他非但没有制止, 还给了她逃跑的时间。 因为清楚,无论如何她今天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指尖轻轻摩挲下巴, 在还未安装监控的教学楼里把人绑结实了带回去,确实比在这里动手划算。 教学楼只有一层装修完毕开放, 楼梯间锁着, 她上不去,只可能在这一层间教室里, 颤抖着, 却无处可逃。 苏钰走进楼里,大理石地板光洁照人,男人走进来时, 鞋跟在地板上的声响清晰可闻,一声一声, 听在林纯熙耳中, 宛如恶魔接近地号角声。 她不可抑止地颤抖一下, 伸手死死捂住嘴。 “藏好了吗?”苏钰站在走廊尽头, 青玉般的眸子里尽是温柔的笑意,声线隔着门板落在林纯熙的耳朵里,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音来,怕被他听到找到。 苏钰步子很慢,逛街般地悠闲。 捕获猎物之前,细细逗弄一番,也别有一番风趣。 走廊尽头落了只黑色的羊皮绒毛边的小高跟鞋,是林纯熙跑的太急落下的。 苏钰忽然笑了。 林纯熙绷直脊背,竖起耳朵,听到男人的手指轻敲在每一扇教室的门上,敲钢琴键一样优雅。 声音忽然停在了休息室的门口,周遭跟着黑暗陷入死寂。 林纯熙放缓了呼吸的声音,努力竖着耳边分辨着动静,忽然,头顶的主灯被打开,刺眼的灯光倾泻。 “呀,抓到了。”男人的声音混着他身上的青竹香调落了下来,就响在耳边。 她像是受到惊吓的猫,尖叫一声,仰起头的瞬间,被吓得浑身颤抖,尽可能地想往身后挣扎着退去,后面本就没有多少空间,她脊背顶在墙上,退无可退,死死咬着下唇,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猫。 她不退还好,一退便激发了雄性的捕猎本能般,苏钰立即侵前,颀长水杉木般的身子将她笼罩在属于自己的范围内,轻笑:“怎么不跑了?” “这下可算是落在我手里了。” 对上那双湿漉漉的杏眸,苏钰惊觉,对比之前,总感觉这次见面,这个小姑娘气质上有了很大改变,好像更有自信更坚韧了。 像是朵含苞待放的小玫瑰,抽出嫩绿的枝叶,一点点舒展绝美的姿态,赢不傲,输不馁。 更吸引人了。 他的黑眸宛如深不可测的黑洞,他忽地邪气地舔了下唇角。 林纯熙面上一凉,围巾被他扯了下来。 少女精致的面容顿时暴露在苏钰的目光之下,海、棠出水般柔弱静美中偏偏带着宋知亦精心教养出来的坚韧。 明明到了这个地步,她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求饶也不呼救。 这可真有意思。 苏钰轻笑一声,目光垂落,细细欣赏起来。 即便他在苏北不少女人趋之若鹜,更是不少家族养在闺中的姑娘想要嫁给他,他也算是见遍了各种美人,此刻也不禁微微被惊艳到。 近看来,她面纱之下的容貌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据为己有。 这是世上的珍宝,仅此一间。 他的目光太灼热,林纯熙慌了一瞬,手忙脚乱想把围巾往回扯,但是她哪里又抵得过他的力气,眼见此计不行,她细白的小手张开,挡在脸上,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保护起来。 他水墨般的长眉轻扬,似乎被她可爱的举动逗笑了,但是手上却丝毫不谦让,逗道:“我倒是不知道,我的未婚妻好大的胆量,可真是能瞒天过海。” 他低下头,气息落在她耳边:“这姿色,当真是闭花羞月,沉鱼落雁。” 说着,边抬手单手扣住她两只纤细地手腕,轻而易举抵在头顶。 少女精致的容颜重新落入眸中。 “你放开我!放开!放开!”她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拼命挣扎起来,十只细白的手指伸直又弯曲,却甩不开禁锢着手腕的大掌。 苏钰望着她的眸子像是古玉碎开,细细的波纹氤氲。 他的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腰间,一环,将人结结实实地抵进怀里。 她穿着小鹿皮的红色风衣,掐腰的蝴蝶结腰带,是宋知亦托关系私人定做的,将小姑娘纤细的身影勾勒得一览无余。 他豪不避讳的赞叹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腰,可真是一掌可握。”他的声音就落在耳际。 她霎时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伸脚去踢,颤着声线警告,试图拿最后的杀手锏阻止他:“我已经和宋先生结——” 唇瓣上忽地一凉,他的手指落了上来,还带着雪的温度。 “嘴唇真软,花瓣做的?”他调笑。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张嘴咬了上去。 “嘶——”苏钰吃痛松手的空档,她跌跌撞撞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第40节 休息室的大门不知何时被人锁死了,她用力推了几下眼见无望打开,一转身看到渐渐逼近的苏钰,慌忙朝里面跑去。 她是真的被吓狠了,脸色苍白地毫无血色,怕地双腿发软,跑的时候还被长长的地毯绊了一跤,另一只小靴子也掉落在地上。 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猫。 顾不得捡,她惊慌失措地爬起来,缩到与苏钰成对角线的位置,努力离他再远一点。 后背靠在窗边,她清晰地听到窗外风雪的呼啸呜咽声,心里忽然生出一阵莫大的绝望,杏眸的潋滟泪光,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 先生曾经说过,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将时间拖延。 苏钰倒是不急,饶有兴趣地欣赏够了她慌不择路的样子,眯着眸子,不疾不徐地朝她走过去。 停在她掉落的那只靴子前,男人弯腰拾起来,托在掌心里。 啧,真小。 下一秒,就见他拇指摩挲着鞋面,鞋尖朝上,眼眸是晦暗不明地盯着她,唇瓣覆在鞋尖上,轻轻舔了一下。 明明长得青玉般俊美,修竹般温和的人,却做出这等邪气的举止。 她浑身战栗,直坠冰窟般全身发冷,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仿佛他手中的不是鞋子,而是她自己。 她不敢再想下去,眸中波光潋滟,伸手死死捂住嘴唇就是不肯哭出来。 苏钰被她的表情取悦到了般发出轻笑声。 “笃笃笃”,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苏钰缓缓放下手里的小靴子。 蓝山推门进来,从头到尾都没看缩在角落的林纯熙一眼,几步走至苏钰身侧,道:“公子,宋家的人来了,就在路上,我们需要赶紧走了。” “真是可惜,还没玩够。”苏钰勾了下唇,露出高深莫测地笑,直直地望着林纯熙,像是要将她钉死在原地似地,“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话音落,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打开,拎出两条细细的金链子,精致小巧,尺寸恰好与她的手腕脚腕吻合。 他朝她走来,林纯熙无力地摇头往后瑟缩着,她绝对不能就这么被他带走。 “不要,你别过来!”她抗拒着疯狂尖叫着摇头,尽可能地想往墙角缩去,缩成一小团,却只是徒劳。 后面是墙,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等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落在苏钰眼中也不过是给敌人助兴罢了。 苏钰高大的身影欺身逼近,身影噩梦般笼罩在她头上。 他的手探过来的一瞬,她突然疯狂的挣扎起来,宛如濒临死亡的人看到唯一的希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又抓又挠。 “放开我!你放开!”她像个小疯子一样尖叫,脸色白得吓人。 苏钰身上挨了她几脚,小白袜子倒是没给他的外套踹出印子,反倒是让他成功抓住了脚踝,一拎,把满脸惊恐林纯熙抱在怀里。 他低头凑近几乎贪婪地嗅着她发上的清香。 “真香啊。”低低呢喃宛如恶魔低语。 怀里的人如遭雷击般浑身僵硬,想逃却被他死死抱住。 苏钰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心中忽然像被什么轻轻拉扯了一下。 从那边他看到她在台上闪闪发光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他平静温和,禁锢着她的双手,用金色的手链铐住,手上也没太用力,生怕弄痛她似地。 对于上心的事,他向来很温柔。 林纯熙被他毫不费力地抱起来,没完没了挣扎起来,尖叫着去抓他踹他,但是都被男人一一化解,甚至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的手脚用金链子捆结实了。 力气在挣扎间一分一秒地流尽,她无力地弯下身子大口大口喘息,挣扎得太过,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她纤细的脖颈贴着他颈侧,头垂下来,美眸中流露出莫大的绝望,唇瓣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他凑近去听。 “宋先生......先生......救我.......” 谁能来救救她........ 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没人能来救她。 苏钰轻笑出声将她抱得更紧,他长指一探,抵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看到她湿漉漉的杏眸,睫毛上沾了泪珠,我见犹怜。 “放心,你的宋先生被困在路上,没人能救你。”他唇角的笑带着几分邪气。 她呜咽一声,怕的浑身直颤抖,眼泪汪汪的,却就是不肯求他。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他凑近几分,带着青竹气息地吻落在她眼眸上,吻了吻她的长睫。 他离得很近,青玉般的眼眸温润,带了安抚的意味。 林纯熙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轻吻僵硬住,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神态,仿佛是卸下了全部伪装,忽然露出一瞬间的柔软。 来不及反应,下一瞬,她被戴上黑色眼罩,视野被隔绝。 他不会让她知道她被带去哪里的。 苏钰弯腰,单手抄在她膝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腰肢将人抱了起来。 蓝山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苏钰降尊纡贵哄过哪个女人,更遑论亲自抱着她了。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变得及膝深。 苏钰脱了大衣将怀里的小姑娘包裹住。 教学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蓝山已经安排好了离开秋城的路线,从秋大绕路去边陲的小镇,再走公路回苏北能躲开宋知亦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喵喵 黑夜深沉得像块墨玉, 鹅毛般大的雪花簌簌往下坠落,很快到了没膝深。 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像是马达开到最大, 野兽轰鸣般震耳发聩。 苏钰眯了下眸子,停下了步子。 风雪尽头忽然露出一个黑影, 两束远光灯探射般直直地照过来,像是掀翻黑色的白昼, 晃得人眼前一片银白色, 分不清东南西北。 下一瞬,那黑影骤然变大,带着决然的狠戾, 冲破风雪最大马力毫不减速地朝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 “轰——”巨大地撞击声震耳发聩,震得胸腔发痛, 漫天的风雪四散,火星四窜, 尘土裹挟着浓烈地汽油味刺鼻。 烟尘散去, 黑色商务车被一辆越野几乎撞成了一团废铁,扭曲着半个车身嵌进废弃的墙里。 越野车灯闪亮了一瞬, 车门打开。 男人身形颀长健硕, 在风雪里也异常清晰,他漆黑的眸子不声不响看了过来。 苏钰眯起眼眸。 宋知亦竟然从他设的局里全身而退了? 这么短的时间,绝不可能。 良久, 他勾唇缓缓一笑。 “没想到玉面修罗宋知亦不要江山要美人,直接放弃了这次股份竞争, 那岂不是都落到了苏家的手里, 承让了。”苏钰说得风轻云淡, 俊美修竹般的身姿与宋知亦对面而站, 竟丝毫不逊于下势。 他怀里大衣裹着的小姑娘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呜咽出声,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怎么挣扎也撼动不了抱着自己的手臂。 宋知亦的眼眸黑了一瞬,裹着无数海浪翻涌般,几步上前,声音冷的几乎沉入风雪:“苏钰,把人安全放了,我让你完好无损的走出秋大。”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般,身后数声轰鸣传来,整整齐齐十几辆越野车开来,列成一排,将去路封得死死地。 叶特助从车上下来时还惊魂未定的,再三确认宋知亦安全后,才给宋老爷子回了个消息。 他是在商业洽谈饭局上接到张叔的消息,林纯熙久未归家,这消息传到宋知亦耳中时,男人神色淡定处惊不变,却起身离开包厢。 甚至到楼下时,宋知亦面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还冷静地指挥安排调动人手。 “先去联系秋大校长,用我的工作电话联系,找他调取校园监控,定位林纯熙的最后位置。让高助理去老爷子那里调人,要宋家暗中培养的保镖。” 他望着叶特助,眼眸是深邃波澜不惊的黑色,比夜还要深沉:“最后,请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叶特助深吸一口气:“明白。” 还好还好,老板很淡定,他这半口气还没松下去,就看到宋知亦俯身与酒店门前的服务生说了什么,那人去取了串车钥匙递给宋知亦。 叶特助一愣,下一秒就看到宋知亦打开了越野的车门,男人上车前还极淡地冲他笑了下:“如果我也涉嫌,请告知爷爷的人,务必先救她。” 叶特助慌了,下一瞬,越野车油门轰鸣,撞开了酒店门前的车栏杆冲了出去。 冷空气直往脑门上涌动,叶特助浑身冷汗,战栗着手哆嗦着联系了宋老爷子。 将前前后后的因果给老爷子说了。 宋书在电话那段沉吟几秒:“我知道了。” “这个臭小子,生怕我因为熙丫头的家世生了隔阂不费心救她,偏生要把自己搭进去。” 叶特助恍然明白过来,宋知亦只有将自己搭进去,宋书才会拼了命的去救自己的亲孙子。 风雪肆虐,叶特助联系到宋书的人十几辆越野车发疯了一样往秋大赶去,期间高助理办事效率极快,在电话里将秋大监控室里定位的林纯熙出现的最后地点发送给宋知亦和叶特助。 在叶特助就要赶到教学楼的时候,前方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撞击声震耳发聩,叶特助的心凉了半截。 直到看到前方的男人面不改色地从撞得车头扭曲的越野上下来,他一路吊着的半口气才松了下来。 太特么刺激了。 这宋知亦如果出了事,宋书得把他这个做特助的千刀万剐了。 叶特助从车上下来时还惊魂未定的,再三确认宋知亦安全后,才给宋老爷子回了个消息。 苏钰看到宋知亦身后来的人,遍知大势已去,他却风度不减,将怀里的人往前递了递,被对面的宋知亦一把接过。 他青玉般的眼眸忽然生出无限温柔般,在递过去的前一秒,俯下身,覆耳在林纯熙耳边轻声道:“未婚妻,苏家的戒指还在你的手上。” 第41节 “忘了提醒你,无论你躲到哪里,我永远可以找到你哦。”他轻“呵”一声,松了手。 其实他有很多办法,用林纯熙的安危威胁宋知亦,他必定会全身而退,可他却不想这么做了。 他的确是个疯子,族人怕他,唯一将他捡回家的爷爷畏他,暗中试探他。 所以他疯得彻底,他看上的东西,宁可自己有丧命的风险也要确保这件精美的花瓶不能染上一丝裂纹。 被宋知亦接过来的一瞬间,他就将林纯熙身上裹着的大衣掀开扔了。 看到小姑娘手脚被金链子束缚者,眼睛上蒙着黑色的蕾丝眼罩,咬的泛白的唇瓣,他的心似乎一瞬间缩紧,一种多年从未出现的情绪席卷了心脏。 他不能想象,自己没感到之前,她该有多害怕。 宋知亦深深地望了一眼站在风雪中的苏钰,黑眸暴风雪般染上细碎的裂纹:“你现在可以离开秋大。” 苏钰笑了,摊了摊手,转身欲走。 蓝山连忙跟上。 “但是,”宋知亦慢悠悠地盯着他的背影,忽然狠戾地抬了下眼眸“我保证你不能活着离开秋城。” 狂风呼啸过来,苏钰背影一僵。 宋知亦抱着怀里的人走到车边,拉开后座的车门,将人放在上面,俯下身去解她手腕脚腕上的束缚,然后将眼罩摘了下来。 视线里出现男人熟悉的面容时,仿佛尘埃落定,林纯熙紧绷死撑的情绪找到了安全突破口般,她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人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下一秒,她被人拥入怀里,她听到头顶上低低的叹息声。 他的大掌落在她纤薄的脊背上,将人用力抵进怀里,恨不得将她融进血肉里。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忽然感觉到男人的大掌顺着脊背,落在她大衣的后摆处,那里有朵毛绒蝴蝶结做的小尾巴挂坠,也是宋知亦定制的,她穿着这件衣服走起路来时,那小绒球就来回耸动,像只小兔子尾巴,他的手落在小尾巴上,轻笑了声,按捺下心中的情绪,低声哄着:“被欺负了?” 她脑袋埋在他怀里,委屈地不住点头,还不忘哽咽着同他诉苦:“手疼。” “鞋子跑掉了,我脚也冷。” 她虽热家道中落,但到底是被爷爷奶奶呵斥在掌心里的小姑娘,加上这些年将那副容貌遮挡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还差点被强行带走。 在苏钰面前强撑着不哭出声,已经全凭着宋知亦曾经对她的教导忍到了极限,此时,全部的委屈忐忑恐惧像是找了的宣泄口,狂涌而出。 他教她,哭解决不了问题。 她懵懵懂懂记在心中。 先生教给她的,她都记得。 他忽地俯身,男人的眼眸近在咫尺。 “乖,揉揉小尾巴就不疼了。”那一把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倾尽了全部的柔情来安慰自己的小爱人。 宠溺之意不言而喻。 月光落进他漆黑的眼瞳里,她惊诧间,望进他的眼里,也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自己,粉腮含羞,眼尾泛红,说不上是风情还是嗔痴的眼神,她吓了一跳,这哪里是跟他诉委屈,怎么看都像是情人之间的撒娇耳鬓厮磨。 她有些无措,从他怀里退出来时,脸上的泪痕被他不动声色擦干。 宋知亦松了落在她腰际的手,刚欲关上车门将风雪挡在外面,手腕被人拽住了。 他垂眸。 林纯熙仰着头望着他,声音又轻又小:“你别走。” 他一哂,安抚道:“我就在你身边,把苏钰的事情解决,我就马上回来,好不好?” 她摇头,手指勾着他的小指:“我不要。” “我害怕,我不让你走。”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可能自己也觉得是无理取闹。 旁边的叶特助缩了缩脖子,直觉老板要发火了。 谁知,雪落无声,他轻声开口:“好。” 男人从口袋里取出盒烟,从里面敲出来一只,修长手指夹着,对她道:“会抽烟吗?” 她摇头。 他笑:“我教你。” 她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教好啊。 他手里的烟已是不容拒绝地递了过来,低沉嗓音似蛊惑:“张嘴。” 她被迷了心智般张开嘴,烟递了过来,她唇瓣轻轻含住烟尾。 黑暗的天地间,他的长指舞蹈般从指尖燃开一束火焰,炽热,带有温度,暖橘色的光芒描摹般落在他线雕似深邃的轮廓上,像是长夜明灯,在风雪中也经久不灭,这个男人的眼神让人着迷。 禁欲清冷,却偏偏在看她的时候深情艳丽。 他低头,不知何时唇间衔了只烟,手指拢着火光点燃,然后俯下身来,一点点接近—— 与她的轻轻相碰。 她瞪大眼睛,心跳快的像是要冲破胸膛而出。 烟尾相接,这靡醉的红色火焰渡了过来。 仿佛隔着漫天风雪,不是接吻,却给了她接吻的错觉。 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她坐着,他甘愿俯身沉沦。 不管是高山雪,还是盏中月,甘愿被她亵渎,坠入这滚滚红尘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喵喵 风雪席卷, 却被宋知亦高大的身形挡在外面。 林纯熙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了,他靠的太近。 良久,宋知亦将烟扔到地上, 碾灭,抬手取过她唇间的那支, 夹在手指间。 他直起身,肩膀上落满的雪花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 宋知亦漆黑的眸子掠过一旁的苏钰, 忽地扬手, 手里的烟在他掌中化为一道流萤飞了出去,落在几乎被撞成一摊废铁的车上。 汽油箱都撞破了,即便是在风雪天理, 一点火星也惹得窜天火焰而起,火光冲破天际, 落在宋知亦漆黑的眸子里,忽明忽暗, 危险至极。 林纯熙惊觉转身去看, 下一秒却被男人揽进怀里,冲天的火光里, 他的手护在住她两侧, 罩住她的小耳朵。 下一刻,冲天而起的火光热浪携着轰鸣的爆炸声响声震天,自燃的汽车爆炸了, 隔着这么远,余震甚至穿透空气传来。 宣战的意味不言而喻。 火光笼罩在宋知亦面容上, 他望过来的黑眸格外地冷, 寸寸蚀骨。 苏钰衣摆上溅上了火星子, 他却不躲不闪。 汽油味烧焦地废铁味刺鼻, 两个在各自领域都优秀绝伦的男人目光对上,在半空中几乎火花四射。 空气中的雪花被火焰灼烧地余热融化,凝结成水珠挂在苏钰纤长的睫毛上。 - 飞雪瓣瓣,越落越大,打着旋飘落。 黑色汽车在高架桥上飞速行驶,发动机转动的轰鸣声极大,雪粒子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突然,右后方一辆白车逼近,猛地加速,撞上黑车。 蓝山暗骂一声,猛打风向盘—— 两车相撞,火花四溅,直直冲破呼啸着坠入桥下,火焰冲天而起。 - 宋宅一片灯火通明。 林纯熙是被宋知亦抱着进来的,一进门,正对着的客厅沙发上坐满了人,从为首的宋老爷子到旁边的宋奶奶再到宋家的几位叔伯长辈。 林纯熙看傻了眼,小嘴微张着,等人反应过来,她着急忙慌地就要往下跳,给长辈们打招呼,却被宋知亦一把捞了回来,低呵道:“做什么?” 她脚上的袜子在车上的时候脱了,就这么往下跳不是让一众人都看了去。 她急了,扯着他的袖子还要往下跳,被男人八风不动地抄着膝弯抱结实了,两臂将她困在怀里,他挑眉:“接着跳。” 怀里的扭腾半天挣脱不得,脸涨得通红,急了,小声喊道:“爷爷他们都在,我要下去和他们打招呼。” 宋知亦不动。 她放软了态度,揪着他的衣袖晃了晃,软声:“先生......” 俩人的姿势落在一众长辈眼里,像极了小情侣的打情骂俏。 最后还是宋书清了清嗓子,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他一起,周围的姑伯叔长全跟着起来,呼啦啦一大片人。 “没事啊,熙丫头别见外,咱们都是一家人。”宋书摆摆手,笑得和煦,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身体,爷爷这次来把宋家的私人医生带来了,一会儿让他给你看看。” “是啊,我们也是听说知亦那边出了麻烦,怕你出事,咱们都是一家人,没这么见外。”一位宋家的叔叔道。 没有指责,没有刁难,仿佛他们就是她真正的家人一样。 林纯熙呆愣住。 之前她曾听爷爷说过,宋家家大业大,家族中长辈关系更是盘根呓桦错节,少不了要刁难新过门的媳妇,尤其还是林家这种不景气的小门小户,林则诚要她婚后谨言慎行。 婚后,她一直在忙设计大赛的事情,没有跟着宋知亦上门去宋家老宅拜过家族长辈,本就失了礼数,却不想,今日见面,宋家的长辈却极为友善亲和。 旁边的张叔眼疾手快,让人拿了拖鞋来给林纯熙换上。 宋知亦将怀里的小姑娘放下来,让她的脚踩在自己的鞋面上换拖鞋,不动声色搂着人的腰扶稳了,让她得以借着他的支撑换上鞋子。 “谢谢宋爷爷,我真的没事。”林纯熙还是有些拘谨。 宋书笑呵呵地招招手,让众人都坐下:“别紧张,这次来咱们商量家事的。” 宋书目光在林纯熙的面容上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这长相气质,当他宋家的媳妇,真是无可厚非。 “你和知亦既已经结婚,婚讯公开与否啊,都是你们小年轻的事儿,我们不掺和,但是熙丫头你既然做了我们宋家的媳妇,我们宋家该给的一样可是少不了。”宋书板起来脸。 林纯熙不由得绷直了脊背坐直,正襟危坐:“您说。” 第42节 旁边的男人坐在她身侧,单手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姑娘紧张地样子。 “要办个小小的宴席,请的也都是林宋两家来往的人。”宋书语气缓和下来,笑道:“你可是堂堂正正嫁进宋家来的,容不得别人置喙。” 林纯熙瞪圆了眼睛,心口像是有股热流涓涓流进来。 这等于朝外宣布宋家承认她的身份,她身后是林宋两家,但是又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给了她正常的生活。 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道谢,刚站起来,宋书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摆摆手:“别谢我这个老头子”,他瞪了旁边慵懒靠坐在沙发上的宋知亦,冷哼一声:“这个臭小子可是烦了我好长时间,现在终于满意了?” 宋知亦轻哂一声,长指一探,把玩着小姑娘垂在耳侧的长发,弯唇道:“嗯,劳烦您费心了,满意至极。” 唯独夹在中间的林纯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敢去问宋书,她小幅度地揪了下男人的袖子,小声问:“什么满意了啊?” 宋知亦没有作答,漫不经心地摩挲过掌中的发丝。 其实早在与林纯熙领结婚证之前,他就跟宋书说过这件事,他绝不可能让林纯熙就这么仓促地嫁进宋家,他要给她最好的。 宋知亦知道小姑娘有她的坚持和热爱,如果过早的对外界公布婚讯,确实不利于她的成长,会让她无论在哪里都会踩着宋家的肩膀往上走,这是阶梯,也是温室。 但是他的小玫瑰,是要接受星光和暴雨的洗礼,才得以盛放。 于是,几经斟酌,与宋家的各位长辈商议才订下了举办个小型的宴会,仅邀请部分与林宋两家交好的一些朋友。 在宋家,宋知亦发言了,除了宋书便无人敢反驳。 临走时,男人缓缓抬头道:“诸位长辈,知亦有个不情之请。” “家妻怕生,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他态度谦逊有礼,但是语气已经是不容置喙,将她划入保护的范围,这才有了今天这出,没有任何人敢仗着宋家长辈的身份刁难林纯熙。 他的小姑娘是风光无限嫁过来的,没人能欺负。 宋知亦垂下手臂,不动声色地牵住林纯熙的小手,有些凉,他皱了下眉,开口道:“爷爷,婚宴的流程以及布置我已经敲定了几套方案,张叔,麻烦您拿给大家过目。” 他起身,带着不明所以的林纯熙,颔首道:“纯熙受了惊,我先带她上楼换身衣服。” 带着人到了二楼,眼瞅着林纯熙就要往自己的卧室拐,宋知亦抬手挡了一下。 林纯熙不解地看着他。 男人抬了抬下巴,提醒道:“爷爷他们还在楼下。” 看着她的眼神还是迷茫。 他“好心”点播道:“你我现在是合法夫妻,如果有人上佚?来看到我们还在分房睡,是不是会认为我们夫妻不合。” 原来这样。 林纯熙细白的手指攥紧了门把手,有些纠结:“可是我的衣服在卧室里。” “先去我房间,换洗的衣服我一会儿让张叔送上来。” - 宋知亦的卧室,浴室里已经放好了热水,白色的雾气氤氲在瓷砖墙面上,凝结成颗颗剔透水珠。 洗完澡,林纯熙裹着浴巾在浴室外间完头发,许久听不见卧室的动静,她迟疑着将门打开了条缝儿,外面空无一人。 “先生?你在吗?”她试探性地叫了句,没人应。 林纯熙环视了一圈,有些无助地咬住下唇。 她在浴室的时间挺久的了,宋爷爷他们还在楼下客厅,她不能连送客都不出去,那样久太无礼了。 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后,她风一样地掠出浴室。 对面就是宽大的源木衣橱,她手抖着一把拉开。 里面挂着清一色的衬衫,各种场合各种款式,散发着淡淡的沉木香。 来不及多想,她抬手拿了其中一件,抖开就往身上套。 怎么也得穿上衣服再去隔壁卧室拿她自己的换上,这么披着个浴巾跑到走廊里万一被看到可真是太失礼了。 白衬衫质地挺阔,明明在先生身上极为合身,到了她这里却成了唱戏的袍子般。 她皱着眉,胳膊刚穿进袖子里,肩膀出的扣子还没来得及系上,香肩半露,风情万种。 身后传来轻微声响,“咔嚓”一声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林纯熙一慌,猛地扭头,苍白不知所措的小脸落入男人漆黑的眸子里。 第37章 喵喵 小姑娘穿着宽大的白衬衫, 显得她更加娇小,袖子还长出来一截,耷拉下来。 海藻般的长发蓬松带着湿气, 有些氤氲到衬衫上,几乎透明, 她纤细妙曼的曲线若隐若现。 衬衫的下摆遮住她的小屁股,轮廓隐约, 接着是两条纤细笔直的腿, 小脚丫怯生生地踩在地毯上。 宋知亦的眸子深得宛如泼墨,他反手利落地将门在身后关上。 林纯熙被这动静惊得一激灵,左右张望都没能找到庇身之所, 无助地后退了两步。 宋知亦手上还拿着取来的衣服,小碎花的睡裙, 被他轻飘飘地扔在床上。 她这个退后的动作落在某人眼中含义颇重,宋知亦侵身几步上前将慌不择路的小姑娘一把抓住, 搂着腰放在博古架旁的木质围挡上。 林纯熙惊呼一声, 那栏杆太细,她坐在上面摇摇欲坠, 下意识地揪紧他的前襟布料。 他的呼吸已然落在了她的颈侧:“躲什么?” 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 明明清冷,她却觉得无限地燥热,身子像是烤箱里烘焙的蛋糕, 软趴趴地往下坠,被他揽着腰扶稳。 “先生......”她声线发抖, 讨饶般推拒着他, 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宋先生怎么突然做出这种举动。 “嘘, 门外有人。”他声音轻飘飘落下来。 她一怔, 安静下来。 确实听到门外低低的交谈声,像是宋书他们上来了。 可是她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衬衫,这样被看到太失礼了。 她心如乱麻,焦躁地不知所措。 “会接吻吗?”他忽问。 她愣住,落进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鼻头扇动,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 属于女生的本能直觉。 她心跳如擂鼓,却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我会。” 他视线下移,落在那揪着他衣服揪得死死的小手上,微挑眉,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压低了声线:“这样啊——” 她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见招拆招了,心刚落了一半,下巴忽地被他的长指抬起。 面前的阴影落了下来。 “那正好,不必我教了。” 他的唇覆上来,她瞬间瞪大了眼睛,死死抿紧嘴,不管他多温柔地诱哄试探都不为所动。 太陌生了。 她大脑空白,完全是凭借本能坚守着自己最后一方领土,却不知对方早就窥探已久,她那点坚守也不过他玩弄于股掌的小小情趣罢了。 他轻笑出声,仗着她挣脱不开,凑近几分,在她耳边道:“香,”停了一拍,接着道,“真香。”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磁性,这般叫着暧昧的称呼,她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耳朵几乎烧着般,浑身僵硬,震惊地抬眼看他。 仿佛不相信自己敬若神明的先生会做出这种事情。 “宋先生,您,您怎么......”后面的字她说不出来了,太羞耻,咬紧下唇,杏眸覆了层被欺负狠了的水光,我见犹怜。 她刻意地改了称呼,叫他“宋先生”就是为了提醒他的良知。 但是小姑娘到底是太年轻太单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擅长以退为进降低猎物的警惕性好一网打尽。 “外面有人在听。”他继说。 她情绪似乎得到了安抚,心中的疑惑恐慌消退一些。 果不其然,门口的谈话声越来越近。 她不由得紧张地揪着他的衣摆,凝神屏息朝门口看过去。 “宋喵喵。”他忽地开口。 “嗯?”她注意力还放在门口。 他点了下她的脑门,逗道:“小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她顺间警觉,防备地看着他。 宋知亦抬眸觑了一眼,淡道:“他们要进来了。” “放心,我不碰你,”他呼吸贴近,轻如羽毛,“只是演戏。” 她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唇瓣微张,浅粉色的小舌头探了出来,杏眸却小心翼翼地盯紧了他,防范着,生怕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还真是长教训了,宋知亦将小姑娘的反应看在眼中,缓缓勾唇。 但是他,志在必得。 身后的卧室门忽然被人敲了几下,宋书在外面扯着嗓子喊:“臭小子,人躲哪里去了?” 没听到应答,宋书索性一把推开房门。 张叔伸手去拦,没拦住。 房门“嘭”地一下被打开。 宋知亦揽在她腰间的手忽然一松。 林纯熙本来就背后悬空,围挡离地面少说也有一米多,没了他环在腰间的手臂,她半个身子的重心摇摇欲坠,她惊呼一声,惊慌着下意识地往他怀里扑,紧搂着他腰不敢撒手。 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粉嫩,眼瞅着她自投罗网,圣贤也难忍。 第43节 他甫一低头,精准地捉住那抹艳色。 吻了上去。 像是疾风骤雨后,朱红宫墙上落了层初雪,细细绵密。 她青涩懵懂,他耐心地引导,不紧不慢地攻城略池。 从他俯身过来时,林纯熙已经蒙了,舌尖被人温柔地裹挟住,牵引进他的领地。 她反应过来,惊觉发生了什么,“呜呜呜”地想逃,却被他掌控住后脑勺,不容躲避地抵过来。 宋知亦眼眸里的黑愈发深邃。 他可以允许她青涩懵懂,不懂情爱。 但是他要,便不会允许她跑。 一丝一毫都不能离开。 他温柔,也狠绝。 太陌生了,林纯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顺着唇瓣点燃,流窜到四肢百骸,她不断地挣扎踢腾着,“呜呜呜”地试图发出声响,然而,面前从来都对她温柔百般的男人却铁了心般,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唇齿间的气息贪婪地吞噬了个干净。 似乎是嫌她的手太闹腾,他嘴上没停,单手箍住她不停推拒抓挠的手腕,惩罚性地反剪到她背后,抵着搂进怀里。 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浓郁犹如侵犯。 怀里的小姑娘从刚才清凌凌的眸子已经有些迷蒙失控,眼尾泛红,杏眸上覆着层雾气,显然是被欺负地狠了,她甚至都没听到卧室门被宋书关上的“咔嚓”声。 雪覆红梅,细细绵绵。 到后面,细雪融水,落于心口,仿佛秋雨心上过。 原来这是就是故事书上写的吻。 不知道他何时松开的手,也不知她的手什么时候揪紧了他的衬衫。 寥寥一吻,他却倾尽了全部的柔情,带着她一点点探索。 结束时她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这烈焰灼烧了一把,只能将头靠在他胸膛处,小口小口地喘息着。 宋知亦也极其耐心,等着她缓过来。 他低头去看她。 小姑娘眼角眉梢都染上由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风情,初次沾染春雨的小玫瑰含苞待放,楚楚惹人怜,青涩都带着风情。 “您.....您怎么可以这样?”她瞪圆了眼睛,胸口上下起伏着,努力做出的样子落在男人眼里却没有半点威慑力。 “哪样?”他好整以暇道。 深沉的黑眸里还带笑。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耍无赖这么狠。 “是这样?”他再度凑近。 她惊慌失措,撑着围挡跳了下来,他却已经弯腰离得近在咫尺。 她抬手捂住唇。 他的吻落在她的掌心上,眼里满是促狭。 他不动声色将她盯着,慢条斯理明目张胆地亲吻她的手指,唇瓣裹挟着温度落在她的手上,又轻又痒。 她受不了,猛地一个激灵,缩回手。 他眼眸中得逞意味明显。 “还是这样?” 在她发麻的唇上吻了一下,一触即离。 她哆嗦了一下,手指攥紧了。 人却没躲开。 林纯熙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黑色的睫毛颤抖宛如扑簌地蝴蝶。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陌生,却并不讨厌,甚至好似有隐隐的期待。 期待?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忽听得一声轻笑。 她睁开眼,却发觉他就在眼前,离得很近注视着她。 “反感吗?”他问。 她知道他说的是刚刚的吻。 小姑娘低垂着头,从宋知亦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的耳垂红得像是成熟地樱桃。 “反感?”见到她不吭声,他又问。 她猛地抬头,连连摇头。 他眼里带了笑意,拖长了声线:“嗯,那就是喜欢。” 她一惊,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整个人往后缩,简直快要埋进地毯里了。 他被她的诚实逗得心情愉悦。 “男女情爱之事本不该由我教你,”他长指怜爱地落在她的发丝上,小姑娘头发软而蓬松,手感很好,宋知亦眯起眼眸。 “在男女情爱上,对方的人品价值和三观是最重要的,而不是甜言蜜语这些极低成本的付出。” “爱情既是为自己选择人生另一半的赌博,也是取悦自己的过程,和情绪稳定,能给你提供正能量的人生活才是风花雪月,而不是和不合适的人无病呻吟穷困潦倒。” 他直视着她的眼眸,却忽地笑了:“但我所认为的爱情却不仅仅是合适。” 她一愣,他的气息却忽然笼罩下来,就落在她耳侧,“我要的是绝对的契合,至死不叛的忠诚。” 到死都不能背叛。 轻飘飘地语气,带着气音,却像是运筹帷幄的网子,将她兜头罩住,封死所有退路,逃无可逃。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喵喵 林纯熙几乎是一把推开宋知亦匆匆跑回房间。 男人也好整以暇地微微侧身, 给了她推开的机会,望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身影,宋知亦不但没有不耐, 反而唇角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事到如今,那层绅士的外皮被掀开, 里面是比野兽还野蛮的侵占欲。 他却不担心吓跑她。 宋知亦注视着林纯熙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手臂漫不经心地搭在沙发背上。 因为林家与宋家联姻已惹怒了苏钰, 现在他们又有婚约关系在身。 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 林纯熙跑回房间, 将卧室门关上,背靠在门板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太荒唐了。 她是头一次看到先生的眼神那么......那么露骨。 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般。 林纯熙的手触到冰凉的门板,忽然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 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宋先生的, 甚至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宋知亦一手提供的,而她竟然从未彻底地了解过他这个人。 外界传言宋家掌权人宋知亦做事雷厉风行杀伐果决, 令人闻风丧胆,但是宋先生对她却是这么温柔绅士, 甚至不惜为了她惹怒了苏家, 这么一副和善好脾气的样子可绝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 但那传言也绝非空穴来风,难道.......是他一直在伪装?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 林纯熙只觉得浑身冰凉, 入坠冰窟。 他伪装是为了什么?接近自己吗? 她手指不由攥紧了门把手,越想越心惊,好像这段时间来一直隐藏在迷雾中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她现在根本无处可去, 只能住在宋宅。 忽然听得走廊外有隐隐地脚步声,林纯熙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一条缝, 看到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安保在同张叔讲话。 “最重要的是确保林小姐的安全, 晚宴之前绝对要将人看住了, 但是先生嘱咐不能将人吓到了, 她如果出卧室你们派人手远程跟着就好。” “好的,张管家,我们明白。” 低低的几句话传进耳中,仿佛砸进池水的巨大石块,掀起万丈涟漪。 林纯熙死死地咬住粉唇阻止自己发出声来。 她细白的手指死死扣着门把手,用力到粉嫩的指尖泛白都未曾察觉。 眼前阵阵发黒。 不知道张叔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反应过来时,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她有些无力地背靠着门板滑落,跪坐在地毯上,彻底失了分寸和冷静。 - 另一侧的卧室内。 张叔恭敬地敲门才进来。 “先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林小姐将方才我同安保说的话都听去了。” 男人披着一件青灰色的睡袍站在落地窗前,眼前是浓郁深不见底的夜色与缥缈大雪伶伶。 “知道了,将人看紧了。” 第44节 他故意泄露这些,只因那副好好先生的皮囊披得太久了,虽然让小姑娘放下防备,但这绝不仅仅是他想要的。 猎物已经诱骗出巢穴,无处可躲。 宋知亦缓缓勾唇,眸中时志在必得的野心。 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刻。 无论她是悲鸣挣扎还是落泪哀求,都已经毫无转圜地可能了。 - 十二月底,林纯熙选修的专业课接近尾声。 每次从走廊里路过,都能看到操场上不少租了学士服的学生们在拍毕业照。 林纯熙提前五分钟从教室后门溜出来,出教学楼的时候,旁边的树荫下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男生戴着鸭舌帽,穿着宽大的深蓝色冲锋衣,黑色长裤,气场很冷。 吓得她后退两步,待看清面前的人时愣了愣。 “你别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楼江舟开口时嗓音沙哑,他一把摘了帽子,清晰可见明显的黑眼圈,甚至下巴上胡子拉碴,失了常有的风度。 林纯熙稳了稳心神,开口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楼江舟苦笑了一下,落在少女精致的面容上,他往后捋了一把头发:“林纯熙,我为之前曾经对你的误解以及上次失手差点让你受伤为道歉。” “能不能......让宋知亦放过楼家?” 她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 什么叫让宋知亦放过楼家? “先生......怎么你了?”她试探着问。 楼江舟看到女孩的清凌凌毫不知情的杏眸,心狠狠一颤。 “你不知道吗?”他皱眉,表情显得十分痛苦,“因为之前我和你过节,宋知亦插手了我父亲负责的一个项目,以极高的竞价打压我父亲,但是这个项目的成功与否对我父亲缩在的公司很重要。” “宋知亦得手后,拿这个项目作为要挟,要求我父亲的公司开除他。” 楼江舟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抓了抓脑袋,闭上眼:“我父亲在他的公司呆了几十年,兢兢业业费心费力,眼看着就要退休了,宋知亦横叉了这么一手,甚至因为是他针对的人,就算我父亲被他的公司辞退,放眼整个秋城也不会有相同类型的公司接受他。” “我的母亲就是个全职太太,甚至我研究院里的项目组也因为其他原因将我排除在外。林纯熙,你的宋先生是要将我们全家赶出秋城去啊。”楼江舟放下手,苦笑:“我父亲为了我们全家甚至带着我去宋知亦的公司找他,在他的公司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给他下跪,他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只能来找你。”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生生刺在她的心上。 只因为楼江舟和她之间小小的过节,就将一个意气风发家庭美满的少年逼迫成这样。 这样的人真的是先生吗? 真的是教养她人生道理,给她树立正确三观的先生吗? 这逼死人的狠戾,分明就是个嗜血的恶魔。 她只觉得冷,全身都冷彻到骨子里。 “我也知道我之前做的事情不对,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求求你,让他放了我们全家。”见到她愣在原地不动,楼江舟说着,竟然真的膝盖一弯,给她跪下了。 “楼学长,你别这样,你先起来。”林纯熙被他的举动惊到,手忙脚乱地想扶他起来,奈何男生就是岿然不动。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那我就跪到你答应为止。” 看着楼江舟满是红血丝的眼,林纯熙沉默了一瞬。 她又能怎么办? 去跟宋知亦求情吗? “你也没有办法对吗?”似乎是预料到了她的反应,楼江舟哑声问道,他忽然自嘲地笑出声来,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越笑声音越大,似乎有无限的悲凉。 林纯熙咬紧下唇,站在原地。 周围不断又路过的学生看过来,她的双腿却像是被焊死在了原地,挪动不了分毫。 “楼学长,你先起来吧。”良久,她轻声开口,攥紧拳头,“我尽最大努力去帮你问问先生,好不好?” 楼江舟还坐在原地,他摇摇头:“林纯熙,我一直好奇,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换做之前她会誓死维护宋知亦,毫不犹豫的答他是她奉若神明的先生。 但是,现在。 “你也不知道他是这种人对不对?”楼江舟问,“林纯熙,之前学校里关于你被他包养的各种风言风语,却在设计比赛后都销声匿迹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相信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不关乎宋知亦对我家做的那些事,我也由衷地向你道歉,对不起,之前对你有所误会。” 她摇摇头:“没关系的。” “但是,我真心劝你离宋知亦远一些,这个人太可怕。”楼江舟苦笑一声,“而你却又这副样子,是个男人都无法抵抗本能。” “他绝非善类啊,林纯熙。” “这位同学,你是在怂恿我的妻子离开我吗?”低沉磁性的男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在场的两人皆是一惊,抬头看去。 宋知亦站在不远处,烟灰色的长风衣将他的身材裁韧的阔挺颀长。 他人是温润地望过来,但是却让林纯熙浑身彻骨的冰凉。 “张叔说你是五点下课,看你还没到家,我正好在附近办事,就顺路来接你。”他唇角一弯,对林纯熙解释道。 “宋知亦!”看到男人,楼江舟像是头被惹怒的狮子,目眦欲裂,挥拳就朝宋知亦冲过去。 “我父亲在你公司大门前雪地里跪了一夜,晕过去好几次,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家!!为什么啊?!!”他嘶吼着,仿佛裹挟了无尽的努气。 可他之前明明是学业蒸蒸日上,家庭美满意气风发的少年啊。 林纯熙忽然心中生起莫大的恐惧和悲哀。 楼江舟的拳头没挥出去,就被宋知亦身后出来几个保镖架着住双手,跪摁在宋知亦面前。 “我要杀了你!!!”楼江舟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仿佛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朝宋知亦反扑,却被身后的保镖狠狠踹了一脚,脸磕在宋知亦鞋子前面的台阶处,划出一道血痕。 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漆黑的瞳眸满是漠然,看着楼江舟像是在看什么东西,不似活物。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喵喵 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林纯熙的脸上, 却不及她心中半分寒凉。 那边的楼江舟还在挣扎反扑,像是只被激怒地猛兽。 一直站在宋知亦斜后方的叶特助几步走过来,弯下腰, 蹲在楼江舟面前:“楼先生,您不妨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简历, 应聘的是信泰盛维的保洁员,应聘人是........楼江舟猛地瞪大眼睛, 目眦欲裂。 是他的母亲! 是他养尊处优,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 楼江舟像是头愤怒的狮子突然大力挣开旁边的两人的手臂就要往宋知亦身上扑,被站起来的叶特助一脚踩住手掌,惨叫出声。 “楼先生, 如果还想您的母亲平安无虞,就收敛些, 做你该做的事儿。”叶特助淡淡道。 从始至终,宋知亦只是单手抄兜, 淡然地看着。 他无需命令, 自然有人会按照他的意愿将一切料理好,他高高在上, 无需沾染尘雪。 楼江舟突然想起什么般, 费力地抽回自己的手,扭身朝后,不顾一起地喊道:“林纯熙, 你看清楚他的本来面目了吗?到底有没有看清楚,他就是一个冷血狠戾的狼啊!” “快跑啊!林纯熙!啊——” 叶特助又一脚踹在楼江舟的胸口上, 楼江舟被踹地猛咳一通, 却还是眼睛泛红死死抱住叶特助的小腿, 朝林纯熙做口型。 他已经讲不出话来, 只能用口型示意她: 跑!快跑! 宋知亦的目光也在这一瞬看了过来。 林纯熙像是被寒冰笼罩住全身,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怎么回事,腿脚就自己迈开,一路朝身后跑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冷风,她思绪乱糟糟的,不知朝什么地方跑去,跑着跑着,竟然撞进了废弃教学楼旁的死路口。 林纯熙心口一窒,扭头去看,身后没人跟来,也没有脚步声。 她悬空的心落下一半,无力地蹲在地上,像条脱水的鱼般大口大口喘息着。 她方才看到的,也绝对是宋知亦想让她看到的。 他不打算伪装了吗? 终于要彻底撕破脸皮了吗? 但是现在他为什么又没追来? 林纯熙攥紧拳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给楚今安打个电话问问她在不在家。 眼下她无处可去,唯一能暂避风头的只有楚今安那里。 她指尖颤抖,不敢打电话怕被人听到,手指抖着打完了一行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俏鼻抽了抽,敏感地在空气中嗅到一抹冷杉气息。 林纯熙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来人半拢进怀里。 男性气息强势地从四周包裹进来。 身后那人轻笑一声,长指一探,捞过她手里的手机,低着头,仔仔细细地在看。 她编辑的微信写到一半,写的是: 今安你在家吗?我这边遇到点事情没办法回宋家了,能不能去你那里借宿一阵....... 林纯熙惊颤有人不知不觉到来,抬眼,望进宋知亦带着轻谑的眼眸里。 他看着她,神色不变,声调带着几分清冷:“遇到什么事情了?” 她咬紧嘴唇,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他又问:“怎么就没办法回宋家了?” 第45节 她后背已经抵在小巷子死路口的红砖墙上,杏眸死死盯紧他,像是被逼到绝路的小兽。 “和先生说说?兴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他语气温和,但是动作却强势地步步逼近。 背后是冰凉的砖墙,林纯熙已然退无可退,但是清凌凌的杏眸却还在思索着转圜的余地。 宋知亦默不作声将人盯着。 在他身边这段时间,她真的变了很多,可能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她变得比之前坚韧勇敢,不会在遇到危险时乱了阵脚。 他亲手养大的小玫瑰,身上已然有了他调、教出的样子。 她睫毛颤抖了一下,抬眼看着他:“宋先生,楼江舟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他立于她面前,彼时,最后一抹夕阳坠下来,乌金淅川,将他的发尾描摹,像是降临人间的神祇。 “是。”他说。 她攥紧拳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承认之前楼江舟对她有过无礼,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把一个原本家庭美满学业有成的男生毁成这样。 见到他不说话,她指尖狠狠掐了下掌心,仰着头一字一顿道:“可是做人留善念不也是您说的吗?” “您觉得你对楼江舟父母做的事情算是善念吗?”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您根本就是个伪善者,不是吗?” “一直在端着好好先生的皮囊,做的却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管是对楼江舟的父母还是对我,宋先生,您真的是单纯地想要帮我解决苏钰的事情吗?”她嘲讽似地弯了下唇角,“还是像苏家那样,也是为了得到林家的苏绣传承手艺呢?” 宋知亦看着她,眼眸深深,面上却波澜不惊。 相比她的愤怒嘲讽怨怼,他真的太平静了。 仿佛她是一个无知的孩童,咄咄逼人地挑衅长者。 良久,他忽地笑了,“林纯熙,你在为别的男人说话,不管你是处于何种目的,但是现在惹得我不开心了,有没有想过怎么收场呢?” 她一愣,看着男人淡然的眼眸,似乎是确定了他并没有生气,索性硬气到底:“那您又有什么权利说教我或者生气——唔唔唔” 最后一个字已经没有了发出来的机会。 宋知亦带着惩罚性意味的吻落了下来。 湿润却霸道,长驱直入,攻城略池。 林纯熙慌乱地想后退,手腕却被宋知亦抓住,含有惩罚意味一推,按在她头顶,她退无可退,只能无助地承受他的掠夺。 她惊觉他骨子里疯狂,惊得只能呜咽出声求饶。 他却并不领情,细细地将柔软甜美一一窥探掠夺后才意犹未尽地放过。 她像是一把绷紧的弓,在他结束这个吻的瞬间,一把抽掉所有的力气,腿一软,差点没出息地顺着墙滑倒。 宋知亦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搭在她腰间。 他调笑道:“真是哪儿都软。” 她手指颤抖,眼角还泛红,还带着被欺负地狠了的生理性眼泪,唇瓣有些红肿,怎么看都是一副小可怜儿样,但是那水蒙蒙的杏眼就是倔强地不肯示弱。 “我要去找楚今安,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她像是被逼急了的猫咪,一把甩开他的手。 真是笃定了他不会拿她怎么样。 “好啊。”他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让出巷子的出口,挑眉。 她警惕地看他一眼,没动。 “怎么,怕了?”他轻笑。 “我才没有。”她说完,气鼓鼓地走在前面。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停下:“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知亦凉笑:“我也要走这条路出校门,你该不会想多了?” 林纯熙不吭声了,确实她是从这里来的。 两人静默无言地穿过小路,他跟在她身后,脚步声清晰可闻。 直到教师公寓楼下,宋知亦还跟在后面。 林纯熙停下脚步,转身:“我到了。” 宋知亦点了点头。 林纯熙不再说话,转身准备上楼,宋知亦忽地动了,眼里的平淡褪去,他上前几步将人的手腕攥住,往后一拉,带进怀里。 林纯熙被他的力道带得撞进他的怀里,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手忙脚乱要挣扎,忽然重心一空,她惊叫一声。 不为别的,只因宋知亦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更准确地来说,是单手扛了起来,腰搭在他肩膀上,头朝下。 全部的血液往脑袋顶涌去,加上他身高本就高,离地面远,她难受得胡乱扑腾挣扎。 粉拳砸在他的胸膛上,那力道跟小猫挠差不了多少。 “你放我下来!放开!”她是真的难受了,喊声里隐隐带上了哭腔,“你个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宋知亦却对她的叫声充耳不闻般。 叶特助已经将车子开到教师公寓楼下,为他打开车门。 宋知亦扛着怀里的人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林纯熙得以重获自由,她连忙坐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车子启动,朝校门外驶去。 林纯熙缓过来猛然发现自己被带走了。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我要去找楚今安!”她扑到车门边拍打着车门。 晚了。 “咔嚓”一声,车门上锁。 眼见下车无果,林纯熙扭过头去看身边的男人,对上他漆黑无波的眸子,她反而生出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命令道:“停车,放我下去。” 前面开车的叶特助打了个哆嗦,眼观鼻鼻观眼认认真真开车,努力将自己当个透明人。 至今为止放眼秋城还真没人敢这么跟宋知亦说话。 男人轻哂一身,不怒反笑:“不叫先生了?” “你——”她气他到现在还有心情说笑。 将她当做什么了? 宠物吗? 他凭什么这么平静,好像她是个无知的孩童,她太恨这种无力感了,莫名地想激怒他,让他失控。 “我要离婚。”她突然开口。 车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像是陷入了某种真空环境。 叶特助真的恨不得自己死过去,也别听到这种话。 良久,宋知亦缓缓道:“再说一遍。” 他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车子前后座中间的磨砂挡板不知何时缓缓升了上来,偏偏林纯熙还毫无察觉,报着“他不让她舒服,那她也要惹怒他”的心态,一字一句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我要和你离婚。”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喵喵 “您之前教导我做人要七分敬己, 三分敬人。”林纯熙看着宋知亦的眼睛,“可是您连三分敬人都不曾做到,楼江舟是之前的确是对我有偏见也差点失手误伤我, 但是他的家庭和父母是无辜的啊。”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无法想象一个快到知命之年养尊处优惯了的妇人要去公司里做保洁。 这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和嘲讽。 她更无法想象中年男人为了家庭和妻子在风雪里跪了一夜也挽救不来工作。 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她说完, 车厢里一阵静谧,只余耳边浅浅的呼吸声。 林纯熙的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 面对她的歇斯底里撕破脸皮, 旁边的男人也只是淡淡地,平和宛如高山雪。 良久,宋知亦轻笑了声, 他俯身凑近,指腹轻柔地摩挲上她柔软的下巴尖儿, 问:“想离婚?” 林纯熙似乎突然冷静下来,平静下来, 看着他, 说:“是。” 被这么一双澄澈清明的眼眸看着,宋知亦突然觉得这小姑娘有意思。 一个人怎么能既勇敢又胆小, 明明害怕却还是为了她认知里正义与他为敌。 “林纯熙, 最初需要我帮助找上我的是你,怎么现在利用完了说走就走的也是你呢,嗯?”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她浑身一冷。 宋知亦修长的指尖落在衬衫袖扣上, 慢条斯理摘了下来,他低眉冷笑却语气平淡:“借我的手除掉苏钰, 然后你再全身而退, 林纯熙, 你算盘打得这么好?” 她被他说的心跳加快, 林纯熙确实听说前阵子在高架桥上翻车下去的事故,据当时的报道说车上无一生还。 原来,真的是苏钰的车。 那岂不是......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枚蓝色戒指。 她再也不用担心苏钰的穷追不舍了。 而且,苏钰出事,她联想到了之前在教学楼前听到宋知亦说的那句“我保证你不能活着走出秋城”。 她心尖一颤,还未来得及开口,他手臂探了过来,将来不及反应的她拉入怀中。 熟悉的男性气息沉木般将她笼罩住。 第46节 林纯熙瞬间慌了神,她被他揽入怀里,侧坐在他的腿上,她想动,但是腰间的大手宛如桎梏。 他面色仍就平静,却不知何时脱了外套,衬衫顶端向来系地一丝不苟的扣子也松开两颗。 她不安地扭动身子,抵唤:“宋先生,您先松开我。” 漆黑的眸子像落了风情的雪,他凑近:“你觉得,我对你是单纯的怜悯,亦或是碍于老爷子和你家的交情。” 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放弃向他求救,开始拼挣扎,手脚并用想要将男人的手推开。 “放眼整个人宋家,让我宋知亦碍于交情去对一个女孩关切至此的人,还真没有。”他唇角勾起个弧度,带了几分自嘲。 “林宋两家联姻,是我心甘情愿。” “根本不是什么交好怜悯,是我对你,妄想掠夺占有。”最后一句,他低低地落在她耳际,一阵酥麻。 她像是被点穴地猫,慌张地瞪大眼睛。 她风衣的系带被他抽走,他的指尖冰凉,带着雪一样的温度。 她反应过来,惊叫出声,伸手去捉他的手,却被男人无视地彻底。 那般清冷的黑眸已经染上绯色,奢靡艳丽。 她是真的激怒他了,代价却是她自己。 “想我放你走?”他的声调称的上悦耳,如果忽略此刻手上的动作,宋知亦眼底还带着几分笑意。 她已经无力回答,手忙脚乱去捉他的手腕。 “放你走,你可能连秋城都待不下去,林纯熙。” 她浑身哆嗦了一下,眼眸里湿润,像是下了一场秋雪,已经没有力气想他话里含义了。 宋知亦俯下身,吻住她的唇瓣,耳鬓厮磨,手上动作没停,不顾她的哀求反抗。 她紧绷成一张古琴,他是身着白衣不染尘埃的乐师,却甘愿净手亲自服侍这张古琴,长指来回拨动琴弦,轻拢慢捻抹复挑,她的呜咽声都被他封在赤忱的吻中。 不染红尘的乐师眸中也染上艳丽,像是高山雪落了尘,神祇被塞壬海妖抵在神座,圣洁的白袍与妖女莹蓝色的长发厮磨,抵死缠绵。 林纯熙努力朝后仰着脖子,胡乱地想要借此多呼吸些新鲜空气,她却不知少女细白修长的脖颈落在男人眼里,更像是邀请。 如今的男女情爱,他偏要亲手引导她,让这朵白色小玫瑰尝到情爱之意。 “如果放你走,没有了宋家的庇护,苏家失去了继承人,就算是为了落得个好名声,苏钰的叔侄伯婶也会在面子上替他讨回公道。”他凑近,下巴枕在她脖颈侧,贪恋地呼吸着。 她的手在半空中无力抓了抓,什么也抓不到,这次真的没有人来救她了,彻底。 “到时,你手里的那家苏绣坊我也会让人一并清理掉,没有安身立命的根本,你可要怎么办呢。”他倏然睁开眼倏然清冷一笑。 “你......你......混蛋.......”她眼眸里落了水意,嗓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林纯熙感觉自己化成一滴水,一尾鱼,被他的手指轻易掌控悲喜,这种渺小的无力感让她羞耻,却无论如何都轻易被他左右。 听着她娇、软的口耑、息嗓音,宛如仙乐,偏头吻上她的耳垂,低醇声线调笑道:“怎么叫的这么好听。” 少女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更听不得这种恶劣话,她终于撑不住哭了出来。 他得逞般的笑出声来,安抚道:“乖,马上就好。” 指下力气,蓦然加重。 她不依,陌生的感受传遍四肢百骸,哭喊中,她突然扭头一口咬在他的锁骨处。 宋知亦眯起眼眸,手上未停。 她猛地瞪大眼睛,清凌凌的眼眸中像是盛开了桃花,艳丽却纯情。 他另一只手掌控她的下巴,将她对向自己。 这朵小玫瑰坠落红尘沉沦的姿态表情,他要第一个看到。 她浑身剧烈颤抖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掉进了雪海中看不见来时路,小手依附般紧紧揪着他的衬衫,唇瓣微张着,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轻笑,颇为轻佻的道:“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眼看着小姑娘还沉浸在初尝红尘的余韵中,他抱着她,耐心地等她缓过来,才抽回手。 冷白的长指上满是水渍,他俯身从一边的隔断抽了张纸巾擦拭。 林纯熙回过神来,看到宋知亦慢条斯理的擦手,才意识到他手上是什么,瞬间红了脸。 “林纯熙,这个世界的善恶好坏并不是用眼睛就可以看出来的。”擦完手,他将纸叠起来放在大衣口袋里,看着她的眼眸说道。 林纯熙直接看呆了,他......他怎么能装兜里?! 他无视她呆滞的表情,接着道:“你可知道,楼江舟的父亲在原公司贿赂高层,剥削公款,有多少工人工资延期,年关将至甚至凑不出一张返家的车票。” 怀里的人却不老实了,伸手去够他口袋里的东西,被他大掌包裹住,不动声色压了下来。 “至于楼江舟的母亲,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她是受我所胁迫的?” 她去够的手顿住。 宋知亦面色平静:“他的母亲一直在外面有其他情人,不巧了,那情人恰好是这次信泰盛维的合作方,为了争取与公司合作,也是为了讨好宋家,拿他们之前的关系威胁楼江舟的母亲,让她来信泰盛维应聘做保洁员。” “就算他不去做这些,自然有其他人去做。” “在秋城,宋家就是王道。” 最后一句轻飘飘落下,却让她浑身僵硬,入坠冰窟。 他将搁置在一旁的储物盒里的腕表袖口拿起来一一戴上,看着她,浅笑道:“怎么样,失望吗?” 原来是她错怪了他。 想到自己方才义愤填膺地教育数落他,她红了脸。 林纯熙低下头,从宋知亦的角度可以看到小姑娘脸颊还带着情潮的余韵,她小声说:“失望倒是谈不上,就是感觉有点愧疚。” 宋知亦凑过来,似乎趣味在于看她吃瘪的表情,意味深长道:“不用愧疚啊,毕竟先生是位三分敬人都做不到的人。” 他在学她的语气。 她接着小声争辩:“那不是因为您在刚才,对楼学长那样,我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了嘛。” 语气里带来点嗔怪。 “而且,你刚刚还在说我利用你。”她想到什么般,抬起头来,“可是你说的那些根本不是我故意为之的,我真的没有......” 没有想借你的手除掉苏钰,没有想利用完你就扔下。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她。 “确实我是刚才言语有误。”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人带着放下来与他平坐。 他一向不喜形于色,就算是再大的事情落下来他也不会带着情绪做事,刚刚听到她颐气指使般说要离婚,情绪上了头,更是带了几分薄怒于她事到如今还觉得他对她的教养照顾都只是因为交情和为了达到目的手段。 他才动了亲手捅破两人之间那层隔膜的心思。 眼看车子到了宋宅,张叔来开车门,林纯熙刚准备下车,忽然觉得一阵不适感,动作一僵,刚刚发生的一幕涌上脑海,她瞬间脸色涨红。 还是宋知亦先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看到小姑娘不敢迈开的腿,意识到了,凑过来,用两人能听见的声线低低问道:“湿了?” 她背影僵硬住。 他低笑:“不方便走路?” 不待她说话,他又道:“确实是我的问题”,随即先一步下车,弯腰将林纯熙抱起来。 看着怀里人红艳的脸颊,宋知亦不禁又起了调笑的心思:“林小姐应当很是享受——” “你不要说了!”怀里的人猛地抬头,瞪他。 初尝雨露的小玫瑰不知道,被爱情滋润后的眼神,半嗔半怒,不像是发怒,倒像是在调情。 他凑近,偏要说:“竟发了大水。” 第41章 喵喵 漆黑的雪夜, 汽车远光灯宛如亮剑劈开漆黑的夜色,在剧烈地撞击声中猛地栽下高架桥。 最后一瞬间,蓝山大呼一声“苏公子”, 猛朝副驾驶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苏钰。 狂踩刹车无果的一瞬间, 蓝山便知道有人对车动了手脚。 他是苏钰从孤儿院领回来的,从小沉默寡言性格不讨喜的他正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只顾着缩成一团, 努力把疼痛最小化。 后背上拳打脚踢的力道突然消失,暖融融的阳光落了下来,蓝山突然被人扶了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苏钰, 和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少年,笑得温润, 弯下腰伸手触碰他脸上的伤,问:“还疼吗?” 苏钰是第一个问他伤口疼不疼的人。 蓝山从小跟在小少爷身边, 亲眼看着他如何步步走到今天。 他们之间虽然是上下级关系, 但是偶尔节日时,那位向来清风朗月的苏家公子也会在街边的蛋糕店买两只小蛋糕, 盛在纸杯里, 点燃蜡烛递给他。 那时蓝山懵懵懂懂接过,不明其意。 毕竟他们刚在苏家被苏老爷子骂得灰头土脸,苏钰雪白的西装上满是泥印子。 苏钰不以为意的拎着裤腿, 在街边的台阶上坐下,对着他笑:“蓝山, 今天是你的生日。” 蓝山见过公子冷漠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见过公子谦逊恭敬对老爷子言听计从的样子, 更多的时候公子是顶着一副温和假笑的好皮囊模样, 但是如此这副摘了面具的笑容,原来是有温度的。 原来公子真正的笑容,是这么好看,他险些看呆了。 那时候,蓝山唯一的愿望就是,帮助公子完成他想得到的一切。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前面挡风玻璃龟裂碎开,尖锐的碎片划过,苏钰被蓝山用身体护住,他瞳孔眯了起来,想伸手将面前的人推开,他青玉般的眼眸沾染了血红,厉声道:“蓝山你放手!” 加速下坠的最后一下,车头朝下,砸成一摊废铁,尖锐的玻璃铁皮一一扎进蓝山的后背里。 他从头至尾都拼死护在苏钰面前。 他不会说好听的话,甚至跟在苏钰身侧时也少不了流露出怯懦的神色,这一刻的他却无比勇敢,无比笃定,要保护身边这个人。 -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天蓝色。 ——林宋两家联姻,是我心甘情愿。 第47节 ——根本不是什么交好怜悯,是我对你,妄想掠夺占有。 梦里,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他的手指带着初雪的冰凉,缠绵缱绢。 林纯熙猛地惊醒,坐起身来。 细白的手指紧紧揪住被子,她像是搁浅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林小姐,您醒了吗?”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 她连忙反应过来,应声道:“我在,您进来吧。” 张叔打开房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都是宋知亦请来的化妆师造型师到随行助理。 今晚的宴会相当于是林宋两家联姻的婚宴,只邀请了部分交好的亲朋。 晚间下了细雪。 秋城最豪华的酒楼早就被宋家包下布置。 晚上六点整,酒楼前宾客喧闹。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vantage停在酒楼门前。 宋知亦先一步下车,绕到这边来,掌住车门,朝里面那人伸出手来。 男人一袭月白色暗纹西装,器宇轩昂,往那里一站便是一道靓人的风景线。 从后座车门处探出一只小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少女拎着裙摆缓缓下车,是一件通体雪白的鱼尾婚纱长裙,从前襟至裙摆缀满了星星般的珍珠,走动间,星光摇曳,在灯光下后背露出漂亮的蝴蝶骨,腰际是大摆绸缎白色蝴蝶结,两条飘带随着裙摆垂落到地上。 她的黑色长发盘成公主花苞头,在蓬松的发顶别了只小小的水晶公主冠。 这件鱼尾裙名为《幻阕》,是宋知亦早就托人去意大利罗马的聘请华裔设计师vican亲手设计裁剪的。 不得不说宋知亦的审美品味很好,白色鱼尾很衬林纯熙身上那股清新脱俗的纯,像是不谙世事的小人鱼公主从银白色的浪花里款款走来,来赴一场岸上的婚礼。 酒店门前铺了红毯,走动间宋知亦能感受到他掌心里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在紧张害怕,还没有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在这样一场宴会上就要在众人面前身份转换,她没有经历过,更不懂得怎样应对。 宋知亦清晰地察觉到她的不安,微微用力握紧她的手。 林纯熙诧异地抬头,落进他温柔且带有安抚力量的眸子里。 风雪在他身后成柳絮状被吹得四散开,却没有一片落在她的面上。 只因都被他宽阔的脊背挡住了。 “别害怕,跟紧我。”他说。 她点点头,忽然生出无限勇气般,跟着他走进酒楼。 宋书和林则诚到的早,在酒店一楼大堂里早就看到了两个小辈下车,宋书不禁笑了:“看样子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林则诚与来的宾客寒暄几句,也凑过来看:“之前见到知亦这孩子我就觉得气度不一般,现在放眼整个人秋城,还真只有将纯熙交到他手里我才放心。” 正说着话,宋知亦带着林纯熙走了过来,身为这次晚宴的主人,他们要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客人。 “爷爷,宋爷爷。”林纯熙冲两人一一打招呼,她摘下了面纱,那副惊艳的面容落在众人眼中,就连不久前见过的宋书都不由得啧啧称叹:“林老啊,幸亏你们家走了这一步险棋,骗过了苏钰,不然纯熙这丫头的样貌,怕不是到不了成年就落入那等产狼虎豹的窝了。” 说到此处,林则诚不免想起已经有十余年没见面的妻子还在苏家,不由得叹了口气。 此时宴会厅门口正热闹,方浩谢祝等人都来了,不一会儿,大厅门口来了对儿情侣,女人挽着男人的手,男人生得斯文秀气,带着副金丝边眼镜,笑道:“宋公子,别来无恙。” 宋知亦抬眸看清来人,唇角一弯:“郑先生。” “这是郑家发软礼单,这是为二位缔结秦晋之好的小小心意。”郑清说着,将手里的赭红色礼单递过去。 高助理上前收下。 宋知亦道:“多谢。” 郑清笑笑:“那我们就先进去了,新婚快乐。” 挽着郑清手臂的女子突然抬头,露出半张脸,冲一边的林纯熙眨眨眼,用口型道:“熙熙宝贝新婚快乐哦。” 林纯熙一愣,竟然是楚今安。 这妮子什么时候和郑清走到一起去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郑清和楚今安人已经走进去了。 晚上七点,宴席正式开始。 从主位到后依次坐着林宋两家的长辈,林家之前在苏北的亲戚叔伯也来了不少,谈笑风声,言笑晏晏。 酒酣正际,宋知亦身为主人自然少不了敬酒。 他始终将林纯熙护在身后,来者不拒,没让她沾染一滴酒。 男人的黑眸渐渐染上几分靡艳色彩,像是薄雪沾了风尘。 那向来掌控欲十足的笑也沾染上几分风月场上的邪气。 宴席过半,宋知亦起身去露台透气。 他黑眸沉静注视着外面的月影雪落,忽地低头轻哂。 “宋先生。”身后忽然有人叫他。 “怎么了?” 林纯熙披着一件白色的獭兔毛小坎肩,两侧有碎发散落,杏眸在月光下水盈盈地。 “我有些担心您。”她说,“晚上看您喝了太多酒。” 他弯唇,朝她伸出手,“过来。” 她乖巧地走过来,被他带着腰揽入怀里。 他长指抚摸着她的下巴,问道:“上次教你的会了吗?” 她一愣:“什么?” 他凑近几分,低声道:“接吻。” 她一慌,连忙去推他:“爷爷他们都在后面呢。” 他却存了几分坏心思的不松开,笑道:“那亲一个,放你走?” 她死死咬住下唇,推拒在他胸膛前的手臂怎么暗中用力都抵不过他的力气。 林纯熙深吸一口气,细白的手指攥拳又收紧,回头左右看了看,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踮起脚尖,去亲他。 奈何男人站直了身子,她垫脚也够不到。 他好整以暇背靠在栏杆边上,调笑地看着她几番努力也够不到,只能半嗔怪半埋怨地看着他,用眼神朝他求助。 男人大掌一用力,单手搂着她的腰将人带起来,让她踩在他的鞋子上,他弯腰,沉声道:“站稳了。” 看着他渐渐凑过来的面容,林纯熙攥拳,狠了狠心,飞快地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亲完,她抬头看他。 从宋知亦的角度看,她的眼眸落了月光,亮晶晶的,比星子还要纯情好看,此时偏偏染了风情。 “真乖。”他大掌松开,弯唇。 林纯熙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去,却在转身的瞬间浑身僵硬,立在原地。 不为别的,只因露台正对着的是两面镜子,将露台上的一切完完整整地反射到宴会厅中间的那面镜子上。 也就是说,她刚刚亲他,被众人看了个彻底。 宋知亦! 她猛地扭头去看他,对上男人眼眸里的笑,她才明白,他全都知道! 他就是故意的!!! 还是宋书先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大家都愣着干嘛,该喝酒喝酒啊,该吃饭吃饭!”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开始互相敬酒交谈。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喵喵 晚宴结束时林纯熙披着獭兔毛的小开衫在酒店门口送客人离开。 细雪落在她纤细的长睫上, 像是树莓上覆盖了层奶霜。 头顶上忽然撑开一把长柄黑伞挡住风雪。 林纯熙抬头对上宋知亦的黑眸。 他眼眸带笑道:“宋太太辛苦了。” 调笑宠溺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脸颊一红,拢紧了衣服转身要往里走。 “宋哥,嫂子, 城北那边的场子去不去?”谢祝和方浩出来的晚,笑眯眯地问道, “老章他们组的局,好像是什么角色扮演的密室逃脱, 刚开业, 给咱们留了场子。” 宋知亦低头看面前的人,小姑娘似乎对什么新鲜的事物都很好奇,在听到谢祝提到角色扮演密室逃脱等词时, 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行。”宋知亦道。 - 章文的场子在城北双子大厦里,租赁了两层作为blue大型密室逃脱的场地。 一层的前台装修风格像个中世纪的小酒馆, 昏暗的煤油灯,清一色的原木色家具。 见到好友来, 章文摸着小胡子出来迎接, 他不过三十出头,穿着个马褂, 架着一副圆镜片眼镜, 笑眯眯地道:“宋爷也来咱们这小地方了。” 谢祝捅捅章文的胳膊,凑过去:“宋哥旁边那位是小嫂子,别怠慢了, 今儿个也是小嫂子感兴趣要过来玩得。” “好说好说,我肯定好好安排。”章文道。 今晚要参加的密室主题是《暗渡》, 故事背景在民国时期, 密室里也是清一色的民国装修风格。 除了谢祝方浩等人, 一同参与的还有来拼场的几位玩家。 第48节 游戏规则就是玩家进入密室之前要抽取身份卡牌分成两个阵营(警察和卧底), 但是相互都不知晓彼此的身份,要通过进入剧情一步一步解开谜题,逃出密室即为成功。 哪个阵营的人出来的最多即为获胜。 林纯熙抽到的身份卡是“教师”,谢祝抽到了“军官” ,方浩抽到了“记者”。 但最后轮到宋知亦抽,男人长指拿起最后仅剩的一张身份卡,看了一眼,无声轻哂。 谢祝好奇地凑过去:“宋哥,你拿到的是什么?” 宋知亦面无表情将卡片背了过去,谢祝没看到,小声嘀咕:“不就是一张卡吗?这么小气。” “各位玩家好,现在请各位按照自己抽到的身份卡牌更换对应身份的服装。”密室工作人员微笑着提醒。 服装都放在了单独的更衣间。 谢祝搭着方浩的胳膊正准备往那边走,就眼睁睁地看着宋知亦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写着“舞女”的更衣间,谢祝眼珠子差点瞪下来。 终于知道宋知亦为什么刚刚表情不太妙了,谢祝努力憋住笑,搭着方浩肩膀道:“我这辈子能看见宋哥穿一次女装,真是死而无憾了。” 玩家们按照提示换好服装,每人都带上了眼罩被工作人员牵引着,纷纷进入密室,穿插在大型密室的各个场地。 众玩家进入,游戏正式开始。 “游戏正式开始,现在请各位玩家摘下眼罩,按照各自的身份卡找到组织人员,根据提示尽快获得下一单线任务卡。” 广播里响起声音。 林纯熙快速摘下眼罩,她刚刚拿到的身份卡背面的隐藏身份是“警察”,支线任务是“请玩家尽快到百乐门寻找接头线报员,领取今日密报,提示: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 林纯熙蹙眉,提示的内容应当就是那位线报员的身份。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间学校的办公室,办公桌上堆积着各种试卷书本,还有批改了一半的习题册。 林纯熙弯下腰来,先将办公桌细细的搜查了一遍,最后在抽屉里搜出一把抢,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恭喜玩家获得新道具,此道具可以现场击杀一位玩家。提示:未知玩家是敌是友,小心误伤友军哦。” 林纯熙将枪放进上衣口袋里,出了学校,按照指示往百乐门走去。 整个大型密室光线忽明忽暗,甚至本该嘈杂的街道也空无人烟,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 百乐门的牌子挂在街尾,林纯熙推门进去,一楼大厅空荡荡的,诡异的彩色灯光落在大厅里,舞台寂寥无人,甚至落了层浅浅的灰尘。 林纯熙沿着楼梯上了二楼,走廊里漂浮着淡淡的劣质香料味,走廊尽头有两间房间,一间上标着“舞女”,另一间上面标着“老板”。 林纯熙联想到刚刚线索里的诗词,明显是描述舞女的,她毫无犹豫推开了舞女的那间。 里面的灯光明亮的刺眼,水晶球灯奢靡的光线落下来,投射到墙壁上,林纯熙抬手遮了一下眼,在看清里面的人时愣住了。 男人半倚在座椅上,长腿懒懒散散的敞着。 莹白色的真丝衬衫薄得几乎能窥见肌肉纹理,领口的扣子散开两颗,向来用袖箍箍紧的袖子也浮夸地挽到小臂处,衬衫的下摆抽出来半截,慵懒地敞着。 宋知亦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彩色的灯光,恰好一抹金色染上他的睫毛,像是玫瑰上的夕阳余晖。 林纯熙呆愣了半晌,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词“风情万丈”。 她万万没想到向来清冷自持的先生会这副模样。 “你好,我是组织的三号警员,来取密报。”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说道。 宋知亦突然轻笑一声,他抬眸看着她,道:“那么这位警员小姐,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林纯熙瞪大眼眸,怎么可能? 这时,身后的房门被再次推开。 谢祝方浩等人进来。 谢祝看到房间里的人,先是一愣,然后正色道:“百乐门舞女,是特务穿插在上海的卧底三号,我们已经在你的更衣间搜集到了密报,现在请你供出你所知道的同伙信息,不然我们会对你逼供审问。” 面对着谢祝言辞逼问,宋知亦懒散地勾了下唇角,那是林纯熙从未见过的神态。 男人黑眸带着轻蔑,无声胜有声,仿佛在对谢祝挑衅。 这种眼神,配上他的穿着,惹人沉沦,想捏着他的下颌,将他的血肉啖尽,看他在疼痛下屈服呻、吟出声沉浮。 谢祝被宋知亦这挑衅地眼神看得一哆嗦,直觉不对,捅了捅旁边方浩的胳膊:“你来。” 旁边却不知何时空了,谢祝一扭头,方浩人早就溜没影了,他扭头过来,紧张地吞咽一口唾沫,可是不审不行,那封密报被宋知亦截胡了,他颤抖着手抖半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扭头狂奔,边跑边回头喊道:“林同志,咱们的胜利就交给你了,请务必审问出密报的下落。” 留下林纯熙在原地风中凌乱。 审什么? 这明明不是她的单线任务啊? 她不是只要从接线员手里拿到密报就好了吗? 按照任务流程,本来是要记者(方浩)审问舞女得出密报,然后记者的隐藏身份是接线员,在舞女房间中等待将密报交给林纯熙。 但是眼下...... 她胆战心惊的抬起眼来,对上宋知亦含笑的黑眸,像是在邀请。 “警官小姐,要开始吗?”他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问她。 林纯熙咬了咬牙,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为了让任务线顺下去,她就硬着头皮上吧。 她几步走过去,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努力硬凹出的气势反而有几分可爱。 宋知亦暗中弯了下唇,提醒道:“需要用到的道具都在桌子上。” 她顿了一下,抬眼去看桌子。 最上面是一副银色的手铐,拿起来沉甸甸的。 要用这副手铐去......林纯熙猛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 她将手铐放下,扭头想去找一些其他的东西,却发现男人已经顺从地将双手隔着椅背靠在一起。 他冷白的腕骨在阴影下蒙上一层神秘的灰。 她之前也见过他的手腕,华丽价值不菲的腕表,佛珠,冷玉,总有这些装点其中,仿佛赋予了他本就得天独厚的权利与地位,而如今这般清清落落的样子,要是配上这副手铐。 她有些纠结地抬眸,落入他带有几分嘲讽之色的黑眸里,她一愣。 那是一种她之前从未见过的轻浮,像是用目光将她描摹了一遍,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像是混迹久了风月场的男人,浪荡带着红尘靡醉之气。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在他的目光下变得灼热,明明她身上穿着的是教师制服,却好像在他的露骨的目光下变得不着寸缕般。 她几乎抬手欲遮,手碰到身上的衬衫制服,才想起来她穿了的。 宋知亦轻笑出声,似乎被她的反应愉悦到。 一股热气顺着血液往头顶上漫涌,林纯熙咬着牙,几步走过去,将手铐烤在他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落锁。 男人的双手被迫背在椅子后面被死死铐住,动弹不得。 但是他的长腿却懒散地伸着,甚至在林纯熙绕到前面来时,好整以暇地绊了她一下。 林纯熙重心一歪,差点不受控制跌进他怀里,好在她反应迅速,抬手在某处撑了一下。 那处地方柔韧有弹性,她一愣,意识到手感不对劲,发觉自己的手好死不死落在宋知亦的腹肌处,隔着布料,甚至能感受到肌肉的纹理与温度,有些灼热烫手。 她慢半拍地抬头,落入他带着几分邪气的黑眸里,男人凑近,热气扑在她耳垂上,用气声道:“林警官,放了我,我可以贴身服侍你。” 说完话,他甚至轻佻地凑得更近,唇瓣落在林纯熙的耳垂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喵喵 林纯熙瞬间感觉一股电流顺着耳际窜了上来, 她慌地后退两步,脸颊滚烫地抬头去瞪他,发觉男人好整以暇地被铐在椅子上放肆地看着她。 那眼神太过于灼热轻佻, 暗含了无限含义。 明明他是坐着还身受束缚,毫无反抗之力, 竟让林纯熙生出一种自己矮他一头的错觉。 要看着房间里的钟表秒针一下一下的转动,林纯熙攥紧了拳头, 在他眼神的激怒下, 她似乎生出一一种勇气,想与他针锋相对。 “哗啦——”这个念头出来,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抬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朝宋知亦脸上泼去。 男人双手被铐住动弹不得, 只能偏了一下头闭眼,整杯水还是避无可避地泼在他的衬衫上, 侧脸溅上了一些,大半衣服濡湿紧贴在身上, 像是层透明的霜, 半遮未遮着无限风光。 宋知亦缓缓睁开眼睛,黑眸又深又沉盯着她。 林纯熙昂着下巴, 那清凌凌的杏眸在光下折射出神奇的色彩, 她目光不避不躲:“你要是再羞辱警官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知亦舔了下唇角,他这个动作太邪气,却丝毫不显得出镜狼狈。 “林警官, 做人做事都要盖棺定论不是么?”有水珠顺着宋知亦纤长的睫毛滴入眼中,他却不躲, 轻哂一声, “捉拿犯人也要讲究一个有理有据不是?” 林纯熙犹豫了一下, 竟然真的偏着头认真在想,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某人带跑了思路。 “那林警官来说说,我哪里做错了,要将人铐起来审问?”他步步紧逼,志在必得般将人盯紧了。 偏偏一边的人还丝毫没有察觉,思索半晌,严肃地看着他道:“根据我们的情报网你私藏了密报.......” 话说到一半,被宋知亦放纵的笑声打断,他像是听到了格外好玩的事般,抬起下颌,耳侧几缕濡湿的碎发打散了眸中向来的自持冷静,他笑:“什么密报?我怎么听不明白林警官在说什么?” “你——” 他那神情,明明就是故意而为之,林纯熙偏偏拿他毫无办法,她气急,又撬不开他的嘴,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时间拿不到密报她的单线任务就没有办法进行。 灯影错落沉下的光线描摹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在他敞开衣领的锁骨上,落在他湿透的白衬衫上,落在红梅两簇上,林纯熙猛地受了刺激般,欺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衬衫前襟,将人拽向自己这边,厉声道:“你到底说不说?” 宋知亦顿了一瞬,眼眸里的轻佻顷刻收的干干净净,平静地看着她。 他顺着她的力道“被迫”前倾,明明受制于人,却冷静干净的纯粹。 这个方法见成效! 林纯熙心中一喜,却依旧攥紧了手里的布料,杏眸怒瞪着他。 却不料,男人忽地弯了下唇,低头,仗着位置优势,薄凉的唇吻上她揪着他的手指。 冰凉的触感带着他身上的松柏冷香,她一个激灵,撒了手。 第49节 压根没想到这个人还敢这么做。 他得逞般地抬起头看,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角,眸子里的占有欲滚滚倾泻而出,彻底不遮掩了。 她心一惊,后退两步。 “真香。”低醇磁性地嗓音毫不吝啬地赞美,配上他清冷的面庞,冲击感强烈地让人沉沦。 不行了,林纯熙手指微微颤抖,她审不了了。 这哪里是舞女,她看这特喵的是个吸食人精魄的男妖精。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宋知亦侧过眼眸,唇角含笑道:“林警官,拿不出证据来你们就将我抓起来岂不是不能服众。” “我们早就得到消息......” “林警官说笑了,我这人不听口说无凭的话,你拿出证据来。”他语气带了几分混不吝的不讲道理劲儿。 林纯熙瞠目结舌。 这本就是游戏设定从哪里来的道理。 “警官你要是没有证据就放人,”宋知亦伸直了长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耽误了我这么久时间,林警官不得给我个道歉,”他顿了一下,勾唇意味深长道:“警官生得天姿国色,不如今天留下来,陪我一晚,咱们这债就抵了,怎么样?” “你,你你——”她到底是没见过他这等模样,这种暗示意味明显的下流话惹得她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慌不择路后退,脊背抵在桌子边缘。 桌子?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般,转过身,目光在桌子上梭巡一圈,探手拿起来样东西。 宋知亦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呵”了一声。 竟然是把鞭子,通体黑色捏在她细白的手里,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小姑娘胆子倒是有长进。 他轻笑出声。 林纯熙杏眸一瞪,手里的鞭子甩开,“啪”地一声抽到了男人的胸膛上。 “嘶”,宋知亦蹙了下眉,那把低醇嗓音带着气声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林纯熙从未听过的,失控的带着点...... 靡靡之音? 林纯熙脑海里不禁冒出这样一个词。 还怪好听的....... 先生于她来说,从未这样失控过。 她握着鞭子的手微微颤抖。 林纯熙抬眼时面颊有些泛红,只见椅子上被铐住的男人闭着眼脱力般仰靠在椅子上。 他面色苍白,眉心紧蹙着。 像是被欺凌过的白梅,沾染了几番她未曾见过的风情。 怎么会这样?可是她刚刚根本没用力气? 这个念头只在林纯熙脑海中一闪而过,担心胜过了怀疑,她将手里的鞭子一丢,几步小跑上前,担忧道:“宋先生,您怎么——” 话还没说完,椅子上双眸紧闭的人倏然睁开眼,手臂快速如闪电,将自己送上门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他是故意的! 他刚刚根本就是装的,在引她过来上钩! “你什么时候解开的?”她惊恐万分,奋力想挣脱,却只是徒劳,男人气定神闲地单手将她细白的两只手腕反剪到背后,牢牢掌控在腿上。 “你猜。”他勾唇,彻底放肆的目光欣赏着跌坐在他腿上不断挣扎的小姑娘。 不得不承认,这家密室逃脱提供的服装真不错,码数齐全,林纯熙身上是规整的教师制服,浅蓝色的衬衫到腰出收紧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肢,下面是卡其色长腿包裹着长而笔直的双腿,禁欲正经,想让人将这书卷气息十足的伪装撕碎,看她清凌凌的眸子染上水光。 “咔嚓——”挣扎间,林纯熙忽然被人大力往后拉了一把,跌坐在椅子上,手腕被手铐铐在了椅背上。 宋知亦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他的阴影将她笼罩在其中,压迫性不言而喻。 她不禁莫名的战栗,努力想挪动着手,却撼动不了分毫。 这种被限制自由支配的恐惧让她死死咬住下唇。 宋知亦轻笑了声,弯腰捡起她刚刚丢掉的鞭子,拿在手里把玩着。 林纯熙听到声响,猛地抬头,看到宋知亦手里的鞭子,俏脸白了一瞬。 他朝她走过来,她努力往后瑟缩着,但是方寸大点的地方,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后背抵在椅背上,她连连摇头,杏眸里带上哀求的神色,企盼先生能看在情分上饶过她一劫。 “林警官怎么露出这副表情?”他声调称得上是悦耳,鞭子弯曲,抵在她的锁骨上,顺着脖颈往上移,冰凉的触感激得她脖颈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最后鞭子停留在下巴上,抵着她的下巴尖,强迫人把头抬起来,仰视着他,宋知亦哼笑一声,弯下腰来“这副神情,可真是我见犹怜呐。” 林纯熙眼见示弱无果,她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太危险,太可怕了,低声哀求道:“先生,我手腕疼,可不可以先解开。” “先生?”他状似惊讶,“林警官这是将我当做你的情人了?” 他弯唇,舌尖在她的耳垂上轻轻一扫而过,笑道:“怎叫得如此亲热?” 他......他还在演? 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彻底乱了阵脚。 这时,门被打开,一个穿着修女服装的人走进来,低声对宋知亦道:“门外的警察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她指了指林纯熙,“现在需要你尽快审问这位警察,从她口中获得线索帮助我们卧底阵营顺利出逃。” 宋知亦平静点头。 修女转身出去了。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林纯熙对上男人的目光,头皮一紧,忙道:“本来审问你的人应该是方浩的,他才是知道线索的人。” 她阴差阳错顶上了,压根就不知道什么线索啊。 宋知亦笑:“知不知道线索,要审了才知道,你说是不是,林警官。” 最后一声伴着低低的气音落在她的唇瓣上,将她的辩论争辩悉数落进攻城略池的吻中。 她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他能做出如此举动,想要奋力挣扎,但是双手手腕被铐在身后,连一点反扑能力都没有。 一吻结束,他满意地直气身子,轻佻地俯视她:“林警官这样的美人,能捆起来由我来审问,”他目光一转,落在她彻底慌乱的表情上,低笑道:“真是想想就令人血脉偾张。” 第44章 喵喵 林纯熙被他话里的邪言秽语吓得脸色又白了一度, 她抖着唇瓣,像朵浸润在暴风雨中的花儿,已经惊惧地说不出话来。 “林警官怎么这副表情?”宋知亦轻谑。 他的眼神太深邃, 她只觉得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太让她恐惧了, 她几乎是死绷着情绪强撑最后的镇定。 “先生,您能不能别这样, 我......我害怕......”到底是年纪小, 她放软了声音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天真的她不知道,面前这个披着绅士皮囊的人早就在脑海将她想过无数次,用比现在还要恶劣的手法。 - 此时, 监狱里,谢祝一手撑着额头蹲坐在旁边的石牙子上, 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因为密报没有得手,他们的任务中断找不到线索, 被卧底队先一步发现身份关进了监狱, 基本上意味着这一局已经出局了,无望地等待失败的到来。 “哎, 方浩, 可是审问舞女不是你的任务吗?”谢祝像是突然想来什么般问道。 方浩正靠在,面不改色地推了下眼镜道:“是。” 谢祝连忙坐正:“那所以说,现在落入卧底队手里被审问的应该是你啊。” 方浩又点头:“他们需要的那条线索只有我拿到了。” 谢祝一拍大腿:“那我岂不是把纯熙妹妹推到火坑里了,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人说一声。” 他刚站起来就被方浩一把拎着领子揪回来。 谢祝:“你干嘛?现在他们审林纯熙不是白审吗?角色都搞错了。” 方浩:“你坐下,我再同你说。” 谢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方浩:“你知道是谁在审林纯熙吗?” 谢祝一愣, 想到刚刚他们最后一环节拿到的线索, 舞女的房间根本就是个陷阱, 他答道:“不会是宋哥吧?” 方浩点头:“你觉得宋知亦能不知道审问的人错了吗?” 宋知亦那么精明算计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不知道。 到现在都没人来通知他们把方浩换回去,说明....... 谢祝想到这点,心凉了一半。 宋知亦是故意的。 谢祝默默闭上眼,双手合十为林纯熙祈祷了一通。 “纯熙妹妹,这可怪不得哥哥我啊,这都是宋知亦那老狐狸心里头腹黑得狠啊。” - 此时,百乐门二楼房间。 那根通体黑色的鞭子顺着林纯熙的下巴挑上她的唇瓣,暗示性意味明显地摩挲了一下。 她禁不止颤抖,仰视着对上宋知亦暗含深意的黑眸,像是被摆上祭坛的圣女,接受山神的洗礼。 “林警官,你亲我一下,就放了你,好不好?” 他突然好脾气地道。 她惶惶然抬眼看他。 他弯下腰,将脸凑了过去,近在咫尺,却在她刚好能够到的距离。 她将信将疑看他一眼,对比起被绑在这里毫无还手之力,她更想获得自由。 第50节 等下次,她再也不来这种密室了! 林纯熙努力按捺下眼眸中泛红的湿意,扬起脖子,努力地凑过来够他的唇。 她的唇瓣柔软,生涩又温柔,懵懂地只会轻轻触碰着他的唇,一下一下轻啄着。 明明是毫无技巧的举动,由她来做,却像是在他心头上撩了一把火,烈火燎原。 他喉结滚动两下,目光落在她凑得极近的睫毛上,还在不安的颤抖着,像两把小扇子。 明明心里已经烧了把火,他却坐怀不乱纹丝不动。 甚至还有心思调笑:“林警官主动亲我做什么?莫不是要收买我?” 小姑娘的动作猛地一顿,林纯熙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清凌凌的杏眸已经含了湿意。 “你不是刚刚说的——” “我说的什么?”他挑眉。 她后半句话竟被堵得哑口无言,她拿不出任何证据来。林纯熙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胸脯上下起伏着,眼尾憋得泛红,嘴唇哆嗦半晌,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却不知道自己这番模样落在宋知亦这种披着绅士外皮的老狐狸眼里,和火上浇油没有任何区别。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 他眼眸那抹沉黑逐渐变得愈加深邃,像是劈开暴风的乌云,层层压顶。 泪珠落在她的衬衫上,开出几朵深蓝色的花朵来。 她到底是在他的手里撑不住一轮,哭出声来。 他眼眸一沉,眼尾染上艳丽的风月,忽地俯身下来,却吻那深蓝色的花。 那位置太过于凑巧,她哭的断断续续,带着哭腔惊叫出声来:“你走开!走开!” 男人却充耳不闻般,鼻尖呼出的热气隔着衬衫布料落下,像是在她心尖上落了场暴雨电闪雷鸣,嘶吼着的电流沿着心脏传遍四肢百骸。 他甚至故意地将她的泪水含了进去,吮、吸一下。 (审核大大,这是只是单纯的尝了一下眼泪眼泪眼泪,无任何脖子以下亲热部分描写,感谢理解,鞠躬!) 他的动作太邪气,林纯熙惊得像是风雨中飘摇的柳枝,手腕在身后挣扎发出清脆的声响,甚至折腾出红色的印子也逃脱不了桎梏,她摇着头,泪花四溅,已经说不出话来,娇小的身子在面前强大的男人前无论怎么挣扎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慢慢地,那双杏眸被泪水彻底浸润,她哭的有些上不来气。 面前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宋知亦回来时,手里拎着一柄银色的细嘴壶,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挂着,壶嘴还冒着热气。 “林警官,事到如今,你的同属已经被我们关进监狱,要想救他们,也是救你自己,就说出线索。” 她哭的颤抖,无力的摇着头。 她哪里知道什么线索,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单线任务! “不乖。”宋知亦挑起眉头,大掌落下来,搭在她系得规整的领结扣上,灵巧地解开,“我手里这只壶中装的可是刚刚烧开的热水,不知道林警官娇嫩的皮肤,受不受得住了。” 她浑身一振,绝望地望着他在解自己领结扣的手,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这环任务的角色。” 他轻笑一声,充耳不闻般,将细长的壶嘴落在她的锁骨处,迷离灯光下,衬得她皮肤雪白似皓月。 “说不说,嗯?”威胁似得尾音上扬。 她咬紧下唇,扭着头不去看他。 下巴一把被他钳住,强迫她抬起头来,林纯熙闷哼一声。 “哭啊,怎么不哭了?”他食指温柔的摩挲着她的下巴尖。 她泛红的眼眸倔强地与他对视,就是不肯再示弱。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状似无奈道。 壶身倾泻,水流缓缓流出的一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是温暖适宜的温度。 她睁开眼,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却发觉男人的唇角愈渐扬了起来。 她警觉地意识到不对劲儿,顺着他晦暗不明的目光落了下来发觉她的衬衣被水流浸湿贴在身上将少女的曲线衬得纤毫毕见。 像是沾染了墨汁的桃花,在宣纸上用流水描摹出一笔一笔的弧线,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猛地意识到他在看什么,热血涌上脸颊,张口就骂:“流氓!” 小姑娘嗓音还带着哭吼的沙哑,现在却被激得像只愤怒的小狮子,要是有爪子估计就张牙舞爪地朝他扑过来了。 “我怎么流氓了?”他明知故问。 他的眼神太灼热,她不敢与之对视,索性闭了眼,慌张道:“你.....你别看了。” 他轻哂一声,没说话。 她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抢在前面说:“这只是个游戏,您今天已经做的很过分了,你不能再.......” 不能再欺负她了。 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落在男人眼里宛如盛情邀请。 “好啊,”他一勾唇角,指尖落下,“那我们就试试看好了,看我到底能不能——” 手铐撞击椅背的声音清脆入耳,夹杂着哭泣声求饶声。 此时,在房间外等着宋知亦递线索的人全体沉默,修女的扮演者现行默默后退两步,下了楼。 后面的人陆续跟上。 房间里的灯光绚烂,林纯熙眼角还带着泪痕,颤抖地仰靠在椅子上,原本盘得精致的长发海藻般的散落下来,手铐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细白的手腕上带着圈红痕,楚楚可怜地垂落着。 她却是连站起来的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背对着她站在桌边,慢条斯理地用纸巾将手指上的水渍擦干净,转过身来。 林纯熙还沉浸在浪潮余韵中,双腮泛红,眼神空落落的没回过神来,手掌突然被人牵起来,在她掌心里塞了一件冰凉的东西。 她一哆嗦,低头去看。 竟是那把在办公室里搜到的手、枪。 她心头一惊,浑身还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却见宋知亦将枪头对准了他自己。 他握着她的手,她能感到他逐渐扣下扳机的力量,绝望地摇头,想制止,但是嗓子刚刚喊叫沙哑了,手也用不上力气。 面前的男人笑得愈发温柔:“林警官,这是你应得的。” 他凑近,漆黑的眼眸像是倾尽了全部的柔情,低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砰——” “卧底队,舞女出局。” “卧底队首席指挥官出局!” “恭喜警察队取得胜利!”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喵喵 夜幕像是漏风的黑色麻布袋, 兜头套人眼镜上,凄厉的风怒号着冲破枯枝碎屑,直直往人面上刺来。 女人裹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 头发蓬乱等在医院的走廊里。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灯光暗了下来,大门打开,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宋娜连忙上前, 问道:“大夫, 我母亲怎么样?” 为首的那个医生冲同伴点点头,其他几人走了,为首的医生留下来露出笑容:“宋小姐您放心, 您母亲的手术很成功,观察半个月内无复发风险就可以出院了。” 宋娜长长吐出一口气息, 像是脱力般无措地点着头:“那就好那就好。” “嗯,但是手术费以及住院费用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您要有个心理准备。”医生说完离开了。 费用....... 宋娜扶着墙壁站稳, 想起后续的费用。 这次的手术费都是她托了会所里姐姐的关系先交了一部分钱做的,如果后续母亲还要住院半个多月的话, 她该从哪里出这笔钱呢? 这次为了凑手术费她已经把能借的都借了个遍, 宋娜有些无措地后退两步,手抄进口袋里,忽然摸到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她猛地想起来, 是那个男人的袖口。 秋城宋家,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 她咬了咬牙, 做了个决定。 - blue密室逃脱 林纯熙是被宋知亦抱上车的, 男人的黑色长风衣将她一裹, 单手抱着带上车。 一上车,林纯熙就往角落里缩去,带着势必要离宋知亦十万八千里的架势。 男人上车看到旁边就差紧贴在另一边车门处的小姑娘,黑眸微微错愕一瞬,轻笑出声。 “多这么远做什么?”他伸手。 她一把拍掉他的手,满脸警觉。 “怎么了?”他没有丝毫不耐,语气温和。 也是,餍足之后的豺狼虎豹,脾气也都好得很。 林纯熙眼眶还红肿着,缩在大衣里的脸庞愈发地娇小,毫无威慑力地瞪着他:“你在密室里怎么可以那样?” 一贯温婉的嗓音还带着哭后的沙哑。 她在密室里真的彻底绝望了。 无论她怎么讨饶哀求,他都铁了心要看她颤抖哭出声来,那双黑眸要彻彻底底看进她的眼底般深邃,紧紧的盯着她,将她的情动沦陷,哭泣失控却锁死了,盯紧了。 第51节 仿佛她的面颊是上好桃花宣纸,表情是水墨画,被他的目光一点点品尝,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她羞耻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着被迫承受掠夺。 到最后,她嗓子哭喊的沙哑,空洞着睁着一双杏眸,绝望地放弃抵抗。 他却温柔下来,低醇磁性的那一把好嗓子在她耳边低低地哄着。 他的声线真是情话最好的华美外袍。 林纯熙回想到,只觉得热血往头上冲。 宋知亦眼眸沉了一瞬,随即化开温和:“抱歉,刚刚是我唐突了。” 她后背靠在车门上,他凑近,阴影笼罩下来,长指弯曲,探过来。 她一慌,连忙闭上眼。 谁知,他的手指带着温度,只是在她眼尾温柔地蹭了蹭,“实在是没抵制住诱惑,宋太太身姿倾城。” 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见到她姿态还是抗拒怄气,宋知亦便不再逗她,坐了回来。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高助理在前面开车,路灯渐次透过车窗落进来,像是流光坠进深海。 林纯熙缩在袖子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想起刚刚后来的感受,脸颊还是发烫。 她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车子穿过东二环逐渐驶入闹市区,街边两侧热闹了起来,鳞次栉比的商户,亮着荧光屏的高楼大厦,车流如织。 车子路过商业街时,坐在后座闭眼假寐的男人忽然出声。 “停车。” 高助理不明所以,却依言将车子靠着路边停下。 但是能荣升到宋知亦助理一把手的位置,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不是虚言。 街道边是排着两条长队的茶饮店。 眼看着宋知亦打开车门下车,十二月的冷风刀子似得往人脸上刮,高助理连忙打上双闪跟着下车道:“老板,您要喝什么,我去替您买。” 宋知亦将车里深灰色的羊绒围巾拿出来,闻言,顿了一下,竟是心情颇好的摇头:“不必了。” 说完,男人独身走进风雪中。 高助理在后面看得瞠目结舌。 老板竟然真的愿意为了林小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排队买一杯他平日里碰都不碰的东西。 高助理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走到队尾,出色的长相和气质让周围几个排队的小女生捂住嘴偷偷打量他。 男人眉眼认真,竟真的谦逊地同她们请教起来什么款式小女生最爱喝。 林纯熙趴在后座的玻璃窗上看着外面排长队等着买奶茶的男人,风雪落在他的眉眼上。 他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平生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却认认真真的跟着队伍走着。 心口像是被一股暖流浇灌过,她忽然说不出话来。 排到宋知亦的时候,店员小姐姐一抬眼,愣了一下,才问道:“先生,要喝点什么?” 宋知亦细细地看过饮品单,似乎在揣摩配料表。 这个男人生得太过好看,是没有任何奶油小生涂脂抹粉的英气,五官深邃,宽肩窄腰。 店员竟然屏息凝神没有催促他。 良久,宋知亦开口:“一杯红枣厚乳奶昔,温热,谢谢。” “好的,先生请稍等。”店员红着脸去做了。 身后传来女生们小声的议论。 “这就是我未来老公的长相呜呜呜呜呜!” “怎么可以有这么帅的人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我只看一眼他的背影就要沦陷了!” “你说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给女朋友来买这种东西?” “不像吧,没准是大帅哥自己想喝了呢?你看这周围哪里有等着他的女生?” “也是,那我要冲了,我要去要微信了!” ...... 宋知亦静静等待的空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你好。” 他转过身。 面前的女生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星星:“请问我可以加下你的微信吗?” 面前的年轻男人顿了一瞬。 这不怪宋知亦,他不管是出入宴会还是饭局,都是车子开到庄园里,服务生亲自引着人进去,就算是商业饭局,他宋知亦进去也是不敢有人这么索要微信的。 宋知亦黑眸一沉:“抱歉,我已婚。” 女生一愣。 “先生,您的饮品好了。”店员适时出声打破了女生的尴尬。 “谢谢。”男人接过袋子转身走了。 女生还愣在原地,直到被好友拉扯了一把。 “哎,你看看,他上的那辆车,全秋城仅此一辆啊,埃斯顿啊。” 女生顺着好友的视线往过去,黑色的车辆曲线流畅,尾灯一闪,融于滚滚车流中。 宋知亦上了车,裹挟着霜雪的冷气。 林纯熙手中忽然被塞了杯热饮,热度隔着纸杯杯壁传来,直戳戳地温暖的手心。 她的嗓子确实从密室里出来时就沙哑得不成样子,但是谢祝方浩他们都在,她那副姿态,死活不愿意在他们面前露脸,借口不舒服先行离开了,也没来得及在前台讨杯茶水喝。 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 林纯熙没说话,将吸管抽了出来,插、进杯里。 唇齿间都是红枣燕麦香糯的气息。 - 转眼间入了一月份,年关将至。 西大街这条秋城当地颇具古风古色的老街上也挂上灯笼,沿街的店铺都张贴了红对联,有的小摊子甚至进购了烟花炮竹,由家里放了寒假的小孩子穿着红袄化着喜庆的妆,挎着篮子沿街叫卖。 林纯熙忙完了秋大的课程报告之后才腾出空档来西大街苏绣坊。 临近年关,店铺里的人很多,陈曦却不在一楼前台,是几个雇佣来当临时工大学生小姑娘在引导着客人讲解。 其中一个见到林纯熙进来,迎了过来,甜甜地叫道:“老板。” 林纯熙点点头。随口问:“陈曦呢。” 小丫头脸色僵硬了一瞬,回:“陈曦姐在楼上呢,好像出了点事情。” 林纯熙:“什么事情?” 小丫头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新来的桃子好像犯了错,陈曦姐今天早上就发了好大一通的火儿,正在楼上数落桃子呢。” 桃子也是秋城大学的,是大一新生,之前在网上看到陈曦张贴的招聘信息过来打工的。 当时林纯熙正好得空来店铺里逛一逛,她蒙着面纱,穿的朴素,桃子对她嗤之以鼻,甚至面对林纯熙的询问置之不理。 后来知道林纯熙是老板的时候才慌忙认错,林纯熙想着小姑娘独自一人来秋城上大学着事不容易,于是将人留了下来。 上了二楼,隔着老远就听到陈曦的河东狮吼。 “你说说,你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砸了我们苏绣坊的招牌,你卖光了身家业赔不了?!你就没想过后果吗?!!” 桃子还在小声地争辩,带着几分不服气:“林老板之前就夸过我的针法,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一群外行人根本看不懂罢了。” 第46章 喵喵 “你给我闭嘴!”陈曦实在忍无可忍。 “陈曦姐, 你那么凶干嘛啊?你充其量不也是一个打工的吗?林老板都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桃子不服气道。 “发生什么事了?”突然插进来的一道声音。 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让屋内两人皆是一愣。 林纯熙适时的推门进来。 “林老板!” “老板!” 林纯熙摆摆手, 示意两人先住嘴。 陈曦极有眼色的搬了一边的凳子过来。 桃子看到林纯熙进来,神色有些慌乱, 却还是倔着一股子劲儿,她觉得自己一个秋大设计系的学生, 再怎么着也比陈曦这种非服装设计科班出身的门外汉好个千百倍。 林纯熙慢悠悠地坐下, 目光环视一圈屋子里有些凌乱的订单,扔在工作台上,还有乱七八糟的绣布。 她这不慌不忙的沉气度也是跟宋知亦学的, 男人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时,真的遇上事情了有些下属兵荒马乱汇报, 声音都是抖的,宋知亦却八风不动。 他身上那股沉着冷静气质格外能稳住人心。 林纯熙跟在他身边许多, 耳濡目染, 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像他。 她让桃子和陈曦两人先后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在脑海中理出发生了什么。 原来, 海悦刺绣集团的负责人孟达先生早在半个月前来苏绣坊订下了一批单子, 是苏绣花纹的团扇,从扇骨到扇面都极为讲究,将素着的扇面给送来了。 第52节 当时陈曦恰好不在店里, 是桃子接待了孟达先生。 孟先生要求必须是林纯熙亲自完工的他才放心。 桃子面上应着,却将这当成普通客户的订单, 加到自己排单里。 甚至孟达要求的十把苏绣团扇都是桃子自己绣制完成的, 连花纹样式都未曾与林纯熙商议过。 林纯熙端坐在椅子上, 不语。 桃子有些被这气势吓唬住了, 大气不敢出一声,低着头老老实实站好。 良久,林纯熙才开口问道:“十把扇子都取走了。” 陈曦:“昨天下去孟达先生亲自来取,我才知道的这回事。” 林纯熙低头沉思,现在孟达的人还没联系她,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根据订单联系孟达先生,我带着桃子亲自去一趟,给他们赔罪,这批扇子的材质看看能不能在市场上找到。”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陈曦应了。 见到林纯熙没有发作,桃子有些沉不住气了:“林老板,孟达先生现在还没有找过来就说明认可我的手艺,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自投罗网的事情,明明一切就可以这么一笔揭过——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房间,陈曦和桃子都愣住了。 桃子不可置信的伸手捂住脸颊。 打死她也不敢相信,眼前一向柔弱的姑娘会打人巴掌。 “苏绣坊是从奶奶手里流传下来的,是我们林家几代人的心血,这苏绣坊的金字招牌也是我们林家打出去的,如今赔钱挽救是小,因为你毁了信誉是大。” “你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林纯熙一张小脸绷得没有表情,转身时面纱飘动指着屋子上挂着的牌匾,“这是我们林家的家训,赤橙坦荡,砥厉如风!” “你在这里学着林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绣法,用着老祖宗用过的纺织机,做的却是猪狗不如的下流事儿,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信誉!”她越说越激动,秀气的面庞染上绯红,“我告诉你,今天你不跟我去给孟达先生道歉,这种事情我就豁出去了流传出去,让你在刺绣这条路彻底断死了,不管是在秋城还是别的地方,我能让你一辈子都碰不了苏绣,不信你就走着瞧!” 林纯熙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气得不清。 其实一番话吼出来,她心里也没底,不知这样能不能镇住桃子,让桃子老老实实跟自己去认错道歉,才能保住这西大街苏绣坊的招牌。 桃子本就是临时工,要是真的撂挑子逃了,林纯熙还真没这个能耐让桃子在苏绣这条路上混不下去。 桃子显然也被林纯熙的一番话唬住了,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见到桃子犹豫,林纯熙加了把火:“跟我去道歉,承认错误,我不干涉你之后的事情。” 桃子咬牙:“好,去就去。” 这时,门口传来清脆的“啪啪”声。 从走廊拐弯处走出个男人,他五官极为俊美,丹凤眼,桃花唇,干净利落的面部线条却带着几分邪气的美,即便五官漂亮,被他盯着却让人觉得阴冷,男人手腕上却带着菩提根佛珠,丹凤眼扫了过来。 孟达恭恭敬敬跟在男人身后。 “林老板此番言辞真是令颜某佩服。”颜辰安手掌轻拍,眸中的笑带着几分邪气。 他慢悠悠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这人手掌却生得好看让人想起苏州春日穿过柳枝的落日。 林纯熙看到跟在男人身后的孟达,心中已经了然了七八分。 这男人估计就是海悦刺绣背后的人物了。 “是我管理员工不当才出了这种事情,这位先生,孟先生,真的万分抱歉。”林纯熙语气谦逊诚恳,“我知道制作扇子的原材料贵重,如果两位先生愿意可以给纯熙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苏绣坊按照原材料重新制作十把团扇,我亲自设计图样绣制,加急赶工完成后给您送过去,您看这样可以吗?” “林老板,这次由于你们苏绣坊的失误我亏得可不止这些原料费。”颜辰安笑道,“再说了我们货已经发出去了,亏的这些钱和海悦的信誉林老板配得起吗?” 空气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您希望我怎么做?”林纯熙抬眸看他。 颜辰安不禁挑眉。 这个小姑娘看着长得娇小,却丝毫不畏惧怯场,说话有理有据。 甚至刚刚他在门口看到那一幕精彩的大戏,这个小姑娘扇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把他和孟达都看愣了一瞬。 “可能要麻烦林老板亲自跟我走一趟了。”颜辰安收了笑,手里佛珠在指尖捻着。 他的语气胸有成竹。 陈曦浑身一振,立刻闪身挡在了林纯熙的面前。 林纯熙叹了口气,问:“那您方便说一下跟您走去做什么吗?” 颜辰安:“给林老板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至于是成是败,还要看你自己。” 他这么说,林纯熙稳住了心神:“好。” 陈曦连忙一把拉住她:“老板......” 林纯熙冲她摇摇头,小声说:“他们这么贸然过来肯定是带了帮手的,我如果不答应也会被他强行带过去,海悦刺绣的幕后老板据说是个白道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陈曦犹豫:“可是你这么贸然过去,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林纯熙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慌,你去联系宋家的宋知亦,告诉他我被海悦的人带走了,他自然会想办法。” - 林纯熙跟着孟达下楼的时候,发现果然,苏绣坊外面的街道上停着几辆黑色,将门口围堵地水泄不通。 颜辰安既然亲自过来这一趟,就压根没有想过放过她。 林纯熙沉默着被带上其中一辆。 司机给她蒙上了黑色的眼罩。 车子一路疾驰。 明明是下午,山里却天色阴暗,不一会儿闷雷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车子停在一处古风建筑的宅院前。 林纯熙被人带着走过弯弯曲曲的长廊,眼睛无法视物,她只能嗅到梅花暗香,听到雨声阵阵。 这山应该是挨着湖边,所以才能在冬季下雨。 来人将林纯熙带到一间屋子里才摘下了她的眼罩。 不一会儿,孟达进来了,老先生依旧是带着圆眼镜,络腮胡子。 “孟先生。”林纯熙站起礼貌道。 孟达观察她的表情,就算只身一人被带到这种地方,小姑娘却丝毫不慌乱,甚至还极为规矩有礼貌。 他叹了口气:“林老板,我也是按照规矩办事。” 林纯熙笑笑:“您不必为难,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我能理解。” 见到他这番态度,孟达也不多绕弯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工作台上。 是一把团扇,扇面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丝绸像是流光一样溢彩,在灯下透明薄如蝉翼。 “这是还剩下的最后一把扇子,在上面绣什么全凭林老板定夺,材料都在工作台上,”孟达顿了一下,“但是,东家的要求是,这把扇子出售的售价要比之前十把加起来的预估价格要高。” 林纯熙眼睫都未抖:“那么可以问一下那十把的预估价格是多少吗?” 孟达:“加起来不到一百万。” 仿佛一把锤子重重的锤在林纯熙心口上。 就算是苏绣的团扇,怎么可能买到一百万的价格。 孟达看出来她的犹豫,本着对这个小姑娘的欣赏提醒了一句:“这把扇子是要拿到拍卖场卖的,价格会被市场价高。” “但是林老板做出的扇子如果没有卖出预期的价格,”孟达垂眼道:“东家会把您作为商品在拍卖场交易。” 林纯熙猛地一窒。 所以这拍卖场,不是正规的,而是—— 地下拍卖场! 第47章 喵喵 雨落在园内的常青藤上, 惊扰了暖池里的锦鲤,赤红银白游曳。 林纯熙端坐在工作台前,面容平静地看不出一丝涟漪。 她身侧的百叶窗半开着, 雨丝微凉,落进来。 另一侧的小案几上摆着香炉, 紫砂茶壶,澄澈的玻璃杯里是刚刚沏好的雪球茉莉茶, 雨丝落在茶面上, 雪白的茉莉花球在翠绿色的茶水中翻涌着。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下午,颜辰安只给了她三天的时间,但是林纯熙却丝毫也不着急般。 之前在苏北, 那间林家从祖上传下来的小小绣纺里,小纯熙头一次净身沐浴后跟着奶奶进去, 在门前恭恭敬敬地拜祖先。 奶奶说:“熙丫头,咱们林家这碗饭, 是祖祖辈辈从苏北打拼下来的, 所以进绣纺,先怀着一颗诚挚的心敬祖。” “无论什么时候, 什么地位, 就算以后有一天,你站的再高,都要有一颗谦逊怀有感激之情的心。” 雨势越来越大, 夹杂着白柳絮一样的雪片子往下落。 有几个园子里帮忙的佣人,过来给林纯熙送晚饭, 将晚饭放在屋子桌子上就离开了, 一句话也没说。 那人出来的时候, 孟达撑着把伞站在凉亭里等她, 问:“里面怎么样了?” “孟先生,我看里面的那位姑娘桌子上的东西还按照原样摆着。” 孟达一愣:“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 “行,我知道了,将人盯着点,林姑娘需要什么东西要尽最大能力满足。” “明白。” 孟达叹了口气,撑着伞走进了雨中。 - 夜幕落下来,园林里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林纯熙面纱被斜风细雨打得半湿,她终于开始穿针引线。 第53节 灯光落在少女精致的长睫上,像是镀了层暖阳的黑色蝶翼。 她竟然是没有画线稿,直接落针! 少女穿着玉色的改良汉服小衫,走线时从宽大的衣袖下探出半截皓白的小臂,在月光下像是温泉里浸润的美玉。 她的身姿落在正对面的镜子上,皎皎宛如水中月,镜中花。 镜子后面是另一间茶室,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窥见镜子后面正在穿针引线的少女这竟然是一面双面镜,晚风将她墨色的长发吹得翩跹,配上她冷静沉稳的杏眸,像仙女下凡。 茶室茶香袅袅,在临窗的一侧突兀地摆着张古风古色的大床,青玉色的纱幔翻飞,女子的身形在里面若隐若现,娇嫩的口申口今断断续续传来。 良久,里面的动静才停了。 外面等候的孟达才让人把干净的衣服热水送进去。 男人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得濡湿了几缕,上身未着寸缕,露出精键的肌肉,墨色的眸子被情绪浸染,颜辰安坐起上身,眉宇间皆是懒散,他抬眸看了眼双面镜那侧的林纯熙,唇角一勾,露出个颇具邪气的笑容,没说话。 在他身后床上的女人连忙坐起来,顾不得自己穿衣服就接过佣人递来的浴巾为颜辰安裹上,将毛巾用热水打湿,轻柔地为他擦拭着汗,然后下床跪坐在地毯上,垂着头等待他吩咐。 周围的人对这一幕都见怪不怪了,谁不知道颜辰安爱美人,光是这处在北城的园林里就藏养了不知多少美人。 “你先出去吧。”男人眸中没什么情绪道。 “是。”女人温婉地低头应了,赤、身走了出去。 周围的人视若无睹般,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物品。 孟达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一边,直到颜辰安换上干净舒爽的衣服,走下床,问道:“后天的拍卖都准备好了?” 孟达:“准备好了。” 颜辰安抬眸,看着在工作台前的少女,眸中露出一丝戏谑:“她当真是胸有成竹,竟然稿子都不画就直接在扇面上绣了。” 孟达猛抬头看向镜子里的林纯熙。 “身为苏北林家的苏绣非遗继承人,她却傲气得很,苏绣这种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不怀着敬畏之心,做出再惊艳的东西也是没有灵性的。”颜辰安勾了下唇角。 孟达狠了下心,还是决定冒着风险为林纯熙说句话:“老板,就我之前跟林姑娘打交道来看,她不是那样的人。” “嗯?”颜辰安眸中带了一丝嘲讽的笑,“孟达,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孟达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心中甚至颜辰安惩罚人的手段。 他老老实实摇头:“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 颜辰安没接话,在茶几边坐下,身着华美服侍的女茶艺师进来为他沏茶。 美女手腕在茶杯间翻飞,不多时,一杯澄澈剔透的碧螺春放在颜辰安面前。 男人哂笑了声,长腿懒散地敞着,弯腰去取茶杯。 手伸出去,在半空中猛然顿住。 茶艺师惊诧地抬眸,眼中全是无措,只能拎着裙摆快速跪在原地。 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瑟瑟发抖地祈祷。 不为别的,只因茶面上倒影出镜子那端月下的清影,团扇的扇面上,从反射的角度可以看到,竹影,花漪,月光交叠在上面,构成一副阴暗交错的图案。 以光影为笔,在特殊的角度由大自然描摹出来线稿。 这对刺绣着的功底要求极高,要在短时间内将轮廓绣出,并且阴暗色彩的交替要深深镌刻在记忆里,不然月光散去,世间便再也没有一副同样的话。 颜辰安眸光猛地暗了下去,冷声对茶艺师说:“你先出去。” 女人忙不迭地拎着裙摆应了。 孟达上前来,低声问:“怎么了?是茶水出了问题。” 颜辰安笑,拊掌道:“刚刚是我错怪你了,我倒是小看了这个林家小女儿。” 孟达不解。 颜辰安但笑不语,将茶杯拿起,低头轻呷茶水。 倒是他目光短浅了。 镜子里的少女走线越来越快,纤细的影子在照壁上起起落落,扇面上丝线勾勒出月影浅浅。 “可惜了,这林家的小女儿在一场大火里毁容,不然这种姑娘我倒还真是想收到园子里。”颜辰安放下茶杯。 他这座园林里收集的美人在送进来之前,她们要经历特殊的培训,包括对他的命令说一不二,所以这些女人都温顺恭敬。 但是眼前这个女孩,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股不属于女子的坚韧,即便到了现在的处境也临危不乱,能沉下心来。 想必她在林家被教养得极好。 颜辰安凝眸,叹道:“可惜了,不然她但凡有半点姿色我都可能亲自上门林家求娶她。” 孟达惊道:“老板!” 颜辰安亲手创立海悦,取得本就是他意中人的名中字,但是他年少寂寂无名,贫穷,那姑娘却是大户人家,看不上一事无成的少年,将姑娘嫁了人。 颜辰安狠心创业,才有了如今的海悦刺绣,在手工绣中在国内敢当第二,便无人敢居第一。 这么多年来,他只沾染红尘,却不动心,更何况说主动求娶谁。 “漂亮的女人都只是皮囊,她的灵魂正合我意。”颜辰安舔了下唇角,摇头道:“可惜了。” - 窗外露出一缕陈曦时,林纯熙放下了手中的绣针,起身去净手。 佣人来送早饭,被林纯熙叫住。 “你好,请帮忙叫孟先生过来,作品我已经完成。”少女面纱之上的眼眸弯弯,不见半分慌张疲惫,反而像是一泓清泉。 - 颜辰安向来有晨起跑步的习惯,宽大的白色素袍包裹着颀长的身躯,进门时,孟达已经将林纯熙完成的团扇放在了桌子上。 丝线泛着流光,竹影,月层,花漪栩栩如生,与之前交过来的那十把真是天壤之别。 颜辰安轻笑一声,倒是没愧对了他的期望。 他冲了个冷水澡,大冬天的,光着膀子就出来了,路过书桌,准备随手将扇子,拿开,往旁边放的时候,他手顿了一拍,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般将扇子翻转了过来。 男人墨玉色的长眸猛地收紧。 扇子背面,是园林中用暖玉砌成的湖倒影中的月亮,竹影,与正面相比带上了浅浅的水墨蓝色,影子却更深沉。 双面绣。 他指尖有些发抖,海悦甚至曾经派出专人去苏北找过会双面绣的手工艺人,可是跑遍了苏绣之乡苏北都没有找到。 这些年孟达也断断续续花了大价钱在外面找过,无一例外,一无所获。 颜辰安放下扇子,起身披上衣服,系上腰带就往门外走。 这个人他必须留下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放走。 竹林间。 林纯熙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摘下面纱用清水洗了把脸才折返回桌前准备吃饭。 折腾了一晚上,她打算吃个早饭之后美美的补上一觉。 至于结果是成是败,她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反正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她刚刚夹了一筷子梅花糕,房门猛地被人打开, 林纯熙与那双墨玉色的眸子撞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散落进来,少女清秀皎洁的容颜就这么猝不及防落入男人的眼眸中。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喵喵 恰逢清风拂过, 林纯熙发间用来方便工作固定的那根筷子松松垮垮掉落,长及腰际的墨发海藻般散落下来,在阳光下泛着蓬松的光泽。 那双向来冷静的杏眸罕见地带了一丝慌乱, 直愣愣地忘记反应掉进男人墨玉色的长眸里。 人面桃花,情致两饶。 灿如春华, 姣如秋月。 “您是来......”做什么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颜辰安几步走了过来, 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簪, 细看之下竟然是昨天送过来的筷子。 即便是筷子,也不减美人风情。 他低笑了声,倒是自己眼拙了, 没想到面纱之下藏着这等姿色。 男人抬手动作熟稔的执起林纯熙的长发,捏在手里柔软蓬松, 小兔子的尾巴一样。 “颜先生,请等一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 林纯熙面上一慌, 想制止。 颜辰安动作很快,将长发挽了几挽, 用木簪固定住。 他宽大袖袍下的手背上, 青绿色的纹身沿着小臂蔓延,隐没在白色的袖子里。 他降尊纡贵,亲自为她盘发。 做完这一切, 颜辰安松手,退后两步。 林纯熙面颊发红, 两侧还有些许碎发垂落, 更给她平添一抹娇弱之感。 “抱歉, 刚刚唐突了。”颜辰安笑得和煦, 口口声声说着抱歉,眼眸里却分毫不见半点致歉的意思。 林纯熙撑在桌边的手攥紧了些,杏眸警惕地盯着他。 “别紧张,林姑娘今早送去的团扇我看到了,就我个人而言很满意,不愧是苏北林家,苏绣非遗的传承人,这双面绣可是失传已久了。” “不是失传,只是现在市场上,手工刺绣耗时耗力价格又贵,鉴赏品玩刺绣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买价格便宜些的机器刺绣。”林纯熙娓娓道来,她垂下眼眸:“海悦一直致力于手工刺绣,不也是为了传统刺绣的传承吗?” 颜辰安哼笑一声,俯身过来。 他身上有股淞南浔竹的气息,格外干净,和他这双充满邪气的眼睛极为不搭。 “林姑娘怕是把我想得太好了些。” 巨大的压迫感袭来,林纯熙忍不住微微后仰。 第54节 察觉到她的惧意,颜辰安眸中露出得逞的笑,邪气地勾了下唇角:“我过来是想询问林姑娘,有没有想过和其他品牌合作的想法,海悦可以单独为你开拓新的品牌,至于名称由你来定夺,我们有手工刺绣最广最稳妥的客户群体。”颜辰安顿了一下,眸光悄然无息地落在少女微涨的樱唇上,眸中滚滚的晦暗被他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去,“至于利益分成,海悦可以和你三七分。” 他说完,连林纯熙都忍不住震惊地睁大双眸。 对于手工刺绣来说,海悦敢在国内居第二就没人敢居第一,在利润上三七分这件事完全就是意味着让林纯熙白拿了海悦的销售渠道和客户资源而盈利。 甚至之后的客户在认可产品后,就算林纯熙想要离开海悦,也会带走一部分的客户群体。 在客户本就稀缺的手工刺绣上,这无疑是全身心的信任才敢这么做。 颜辰安轻笑:“如果你答应和海悦合作,不但这次扇子的成交价多少我都会放你离开,还会和你立即签订协议,而且就算没有定制订单,海悦也会按月朝西大街苏绣坊进购各种手工徐刺绣。” 林纯熙抬眼看进男人墨玉色的眼眸里,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考虑一下。”她攥紧拳头。 林纯熙始终不相信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会突然放出这么好的条件给她。 天上哪里有掉馅饼的事情。 “不急,给你一杯茶的时间。”颜辰安眼眸带笑,竟然亲自动手开始沏茶。 他手臂上的青绿色纹身随着动作在宽大的衣袖之间若隐若现,他的动作却闲适从容。 半晌,一杯白桃乌龙茶放在了林纯熙面前。 白雪的花瓣上下滚动着。 她抬眸看他。 颜辰安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这类花茶果茶深得小女生欢心,兴许是喝着好喝,她杏眸眯起起来,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眼眸弯弯,像是小狐狸。 孟达走到门口就看到这样一幕。 再一看林纯熙手里捧着的茶,惊得他的络腮胡子一翘一翘的,这这这.......作为许久未曾出山的千金难买一杯的金手指茶师,颜辰安早就退隐许久,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为了哄小姑娘开心竟然泡了杯这种果茶。 这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颜辰安眼刀睨了过来。 孟达感到一阵无形凌厉的风从脖颈上刮过,他屁店铺不敢放一个,夹着尾巴溜走了。 一杯热茶下肚,林纯熙脸色红润了许多,她最后还孩子气的舔了舔唇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颜辰安看在眼中,这个姑娘真诚坦荡,丝毫不虚伪做作,心思单纯良善,他如果不得到她,怕是这辈子都会意难平。 “好喝吗?”他笑问。 她诚实地点点头。 “那林姑娘考虑好了吗?” 林纯熙神色凝重起来,点头:“我想好了,抱歉,颜先生,我拒绝您的提议。” 他眸中不禁扬起一丝惊诧。 “既然当初选择了这一行,就意味着盈利并不是我的初衷,而且中国有句古话,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坚信只要招牌打出去了,该优秀的东西自然是优秀的,不是吗?”她说着说着,眸中神采飞扬,“比起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我更坚信用我自己理解的东西,就算去俯身看沟壑万千,也是值得的。” 他眼中赞赏更甚。 竟亲自抬手为她将面前的茶续满,“林姑娘这番话说的我是自愧不如。” 林纯熙被他夸得有些羞赧,低头借喝茶的动作来掩盖脸颊处的微红。 颜辰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见着她慢慢喝完杯中的茶,才道:“林姑娘胸襟气度好是好,但是你这样做,不是明晃晃的和海悦抢生意吗?” “我相信,在海悦里真找不出一个绣工比你强的人。”话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她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下巴被人用折扇的扇尖挑起来。 他笑:“这么看,放你回去不划算啊。” 她声线有些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我不会跟海悦抢......” 话到一半,被颜辰安放肆的大笑声打断。 “林姑娘真是天真,人人都讲信用,口头协议能保证的话,就没有案件纠纷了。” 她抬头去看他,却惊觉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脸颊滚烫,热度像是要燃烧起来般,灼烧地杏眸里有了一层水光,清凌凌的,格外诱人。 就算是再天真,她也知道自己中招了。 “你......你在茶里......”她话已经说不利索,断断续续的,指甲努力掐进掌心里力图使自己清醒。 颜辰安眯起眼,这药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不应该啊,除非—— 她还没有经历过。 干干净净。 他眸光一凌。 这药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无力出现幻觉。 她脸颊已经滚烫绯红得不似正常人,却依旧死死咬着下唇,摇摇欲坠地撑着桌子站起来。 “出......出去........” 颜辰安眸光一沉:“你这药硬扛扛不过去,只有我能替你解。” 她的杏眸已经变得通红,眼看着他要走过来,忽然发疯般一头就要往门板上撞去。 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被滚烫的皮肤灼烧。 她突然无限委屈,报着不死即伤的勇气,撞了过去。 林纯熙这一出,饶是颜辰安也没有料到。 他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也有使些小手段讨他欢心,但是她们也只是装装样子,即便他不用药最后还是会乖乖臣服于他。 宽大的芭蕉叶上雨滴落入湖面,锦鲤涌动。 门猛地被人从外打开—— 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熟悉的怀里,男人身上松柏冷香像是镇定剂般将她已经失控的神经猛地拉紧,拽了回来。 男人眸光里半温柔半宠溺,竟然还有心思调笑:“这要是撞坏了,我不得心疼死。” 他低醇磁性的嗓音合着沙沙雨声,竟让她以为是幻觉。 她浑身滚烫,那么小小一只被他抱在怀里,听到熟悉的声音,震惊的抬眼看着他,不可置信渐渐转圜为迷茫,仿佛被老鹰追逐的猎物突然到了安全区,不知作何反应,她眼神里突然生出无限的委屈,心酸,庆幸,信任,无数种情绪滑过,最终只是有气无力地埋怨:“你......怎么才来.......” “是我来的晚了。”宋知亦低声安抚着,用尽了温柔与耐心。 斜风骤雨在他身后汇聚成一副山水画。 颜辰安惊诧地看着门口出现的男人和身后的孟达。 “宋先生?” 秋城玉面修罗宋知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孟达在宋知亦身后老老实实低着头,不敢看颜辰安,他刚刚本来是要提醒颜辰安,宋知亦带着宋家人找上门来了,但是奈何被颜辰安的眼刀杀了回去。 “我竟是不知,对我宋知亦的妻子,你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宋知亦眸中格外平静,却愈发漆黑,像是酝酿着暴风雨的夜空,仿佛一瞬就能撕裂云层。 颜辰安愣在原地,这个林纯熙竟然是宋知亦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喵喵 在我荒瘠的世界, 你是最后一朵玫瑰。 ——宋知亦。 高助理早就安排好了一行人在北城的住处,离颜辰安的这座园林很近,是出发前他紧急联系人买下来的, 结果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别墅的二楼,男人几乎是踹开门抱着怀里的人进来。 怀里的人浑身滚烫, 意识模糊,呓语嘟囔着不知什么。 “乖, 再忍一下, 先生帮你。”宋知亦弯腰,将林纯熙放在宽大的床上。 她眼神已经有些呆滞,懵懵懂懂地望向他, 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宋知亦进门时脱了外面的西装外套,里面是深灰色马甲搭白衬衫, 黑色的袖箍勒住衬衫袖子,隐约可见下面隆起的肌肉起伏。 他抬手开始解领带, 手背上青筋隆起, 这动作,太欲了。 在这过程中漆黑的眼眸却一眨不眨地死死锁定着她, 像是势在必得的捕猎者, 对送上门来的小猎物占有之心昭然若揭。 林纯熙撑着柔软的床坐起身来,即便她意识混沌着却也敏锐地察觉到空气弥漫地危险因子。 “您......做什么?” 他轻笑了声,都这样了还记得用敬语。 “你说呢?” 她警觉地撑着床外后挪了挪。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扯着领带, 左右扯松,一把拽了下来扔在她脚边。 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开始解衬衫扣子。 他的肤色冷白, 在灯下, 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白玉一样,偏偏配上上他暗含着情、欲黑曜石般的眸子,冷与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往大脑冲去,加上药效的作用,她嗓子里不由自主地嘤咛出声来。 少女的嗓音本就轻软,眼下又带了特殊的含义,旁边的宋知亦眼眸一沉,喉结滚动。 连林纯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抬眼,撞进他好整以暇的眼眸里。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她努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跳下床,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跑去。 第55节 宋知亦站在后面,没动,只是目光追随着那抹身影。 最后一颗扣子解开,规整的白衬衫飘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林纯熙一把打开了房门,惊喜地发现没有锁。 她的杏眸已经被药物折磨的赤红,与门外等候着的高助理对视上。 高助理一阵惊讶:“林小姐?” 林纯熙艰难地撑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去,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后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揽着她的腰,将人一把拽了回来。 “嘭——”门在高助理眼皮子底下摔上。 她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人已经他抓住,一带被抵在门板上,炙热的吻落了下来,像是熊熊大火中唯一的冰雪王国。 她惊觉他身上的温度冰凉,像是沙漠里最后一泓清泉,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腿软了?”空隙的瞬间,她微微喘息着,他唇若即若离触碰着她的唇瓣,似威胁,气息危险。 她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挂在他身上,要不是宋知亦扶着她,林纯熙还真可能没出息地顺着门板滑落到地上。 “没有。”她眼眸落了层水光,却还嘴硬。 “行。”他被她逗笑了。 将人一把抱起来。 风吹树梢过,湖面泛起涟漪。 情至浓处,白发神祇甘愿放低了姿态,低声哄着。 林纯熙从未听过宋知亦说情话,更没想到男人那把低醇性感的嗓音叫她的尾字时,原来能够那么温柔。 他黑眸里带着兴致盎然的笑意,俯身亲了亲她颤抖的唇瓣笑着打趣道:“熙宝晚上想吃什么?” 感觉到她紧张,他在转移话题。 他他他他他,他竟然叫她熙宝! 这么私密的称呼。 在这露水的夜中被他那把好嗓子摩挲出来。 每个胸腔振动都撞击在她的耳膜处。 无端缱绢。 谁说宋先生不会哄人的? 他但凡要认真了去追去一个女孩子,怕是他想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会想摘来给他。 雨珠子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落,在玻璃窗上发出撞击声,树影摇晃投映过来,像是深山里的妖魔鬼怪。 林纯熙闭紧了眼睛,记得书上说,这种事情女生会很疼,甚至都准备好了迎接那种疼痛。 结果他收回手指,起身。 她茫然地抬眼,天真的以为就结束了,喃喃道:“原来时间这么短吗?” 等大脑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男人已经哼笑出声。 “咔嚓”一声,金属带头解开的声音落下。 “林纯熙,”他眼眸带笑,醇厚的嗓音已经沙哑,“但凡今晚让你休息,就是对我的不尊重。” 他的气息落在她耳际,“要么你扶墙走,要么我卧床不起。” 他说荤话的时候那副好好先生的皮囊撕碎,喉结滚动,该死的性感。 她被迷得三荤七素,竟然忘记了逃跑,等回过神来,已然落入魔掌中。 古老的神话里,神明于高处俯视人类弱小的崩溃。 雨声阵阵,敲打的窗棂上,细细碎碎地坠入摇摆的林海中。外面怕是下一起了一场暴风雨。 宋知亦温声问:“怎么哭了?” 他明知故问。 她摇着头,试图推开他,换来的确是更加猛烈的火焰。 烈焰焚城,攻城略池。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到喉结上。 仿佛回到多少年前,那个小小少年最想要最期盼的珍宝终于得偿所愿。 她应当是不记得的。 宋知亦垂眸望着怀里的人。 那天下午苏北的蝉鸣聒噪,阴雨绵绵。 少年将小猫装进口袋里,护在衣服里在檐下躲雨,自己却被雨水淋湿了大半个肩膀。 街对面的刺绣店巨大的玻璃橱窗里放着各种精致的小玩意,华丽高不可攀。 他趴在玻璃窗上张望,被老板打开门挥着笤帚驱赶,冷眼瞪着老板,护着怀里的小猫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少女绵软的声音响起,像是夏日里清新的梅子雨。 她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各种刺绣的香囊,精致漂亮。 小纯熙显然没有认出他来,从篮子里取了一个蓝色的,递给他,笑得眉眼弯弯:“送给你的,可以保平安。” 他警惕地望着她,像是流浪猫对外人突然来的善意不知所措。 但是少女的手掌白皙,就那么坦诚地放在他面前。 少年咬了下唇角,飞快地抓起来就跑,背影融进雨中再也找不见。 她一定不知道他再次见面时,他将她认出来后,是克制着怎样的情绪一步步接近她的。 那时,那少年荒瘠的世界,她是最后一朵玫瑰。 雨打在树叶上,发出声响。 宋知亦垂眸。 他唇角弯了一下,还好。 得偿所愿。 雨落小了一些,他得偿所愿,心情颇好的低头逗她。 “怎么不骂了?” 她抿紧唇,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不会骂人,我教你?” 他凑近,温柔的亲吻她的唇角。 “混蛋。” 她怄气似得跟着学:“混蛋!” 他笑:“嗯,我混蛋。” 宋知亦又教:“变态。” “变态!” 他笑得肩膀耸动:“嗯,我变态。” 他再教:“流氓。” 她瞪着他:“你个老流氓!” 他笑:“这不就学会了吗。” 说完,将她搂在怀里:“嗯,我这种老流氓,就喜欢欺负你这种无知的小姑娘” 她的脑袋抵在怀里,彻底不想说话了。 他这么人怎么这么没正经...... 还没脸没皮....... 她眼尾泛红,生理性的泪珠子直往下落。 宋知亦忽然叹息一声,将人搂在怀里,伸手去替她擦眼泪。 他的手指太漂亮,弯起的指骨蹭过她的眼泪,放低了姿态哄着:“宋太太,不哭了好不好?” 她咬着下唇,既惊于他的极致温柔,又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怅然若失感。 好像得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她怎么可以碰到这么好的人。 他抬手探了一下小姑娘额头的温度,问:“还难受吗?” 她脸上药效的潮红已经渐渐褪去,将脑袋依偎在他坚实的臂膀里,摇了摇头。 晚间起了风,呼啸怒吼。远处落霞满天,鎏金色沉沉缀着融化成橘红,再渐渐消失于底层的墨绿色。 林纯熙有些困意上涌,拽着宋知亦的手指,问:“先生。” “嗯,我在。” 她抬眼看他:“您会这样一直对我好吗?” 他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她,时间久到林纯熙以为一切都静止了。 男人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个问题本不该用来提问和回答,我向来认识,直截了当的行动能大于空口无凭的甜言蜜语。” “所以——” 他忽然俯身凑过来。 她的长发柔软地像是黑色的绸缎,披散在,带着竹叶与栀子花的清香。 “林纯熙小姐,你能感受到我的爱吗?”他的黑眸里带了笑意。 她被他说的话愣在原地。 第56节 是啊,这世间说了不做的男人大有人在,海誓山盟空口无凭,却独独有的人,把什么都做到了极致。 心在这一刻柔软到了极致,但她却不敢答应。 她却不敢提爱,不敢奢望神明之爱。 墨绿色的林海翻涌滚动成海浪,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 室内却温暖如春。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作者有话说: 修改版 第50章 喵喵 次日, 雨停,冬日里难得阳光破云而出,冬青树被雨水冲刷地焕然一新。 宋知亦醒来时, 眼前有一匹黑色的绸缎,几缕温柔地落在他手臂处。 他无声轻哂, 起身去换衣服晨练。 林纯熙醒来时感觉滚烫的阳光落在眼皮子上,灼热撩人。 她闭着眼半坐起身, 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打碎重组一样, 她有些困顿地睁开眼,觉得有哪里触感不太对劲儿。 意识慢慢回笼,她低下头来, 男人那双骨节分明青筋隆起的大手正在不轻不重地为她按摩着。 一下一下,用力均匀。 林纯熙呆滞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揉哪里。 浑身血液往脑袋顶狂涌。 “流氓!” 她的声音又软又沙哑, 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威慑力没有, 倒是撩人火。 不行, 再这么下去要出事。 一向沉稳克己的老男人收回了手,哼笑声:“学得挺快。” 在夸她骂人。 林纯熙没吱声, 抬眼时才看到他系着宽松的纯棉工字背心, 灰色系带运动裤,肌肉偾张,手臂上有青色筋络蜿蜒, 额前碎发有些濡湿,显然是刚刚健身运动完。 她不禁想到昨天, 他清冷禁欲的黑眸也被这濡湿浸染, 咽了下口水, 坐起身来。 白色的棉被顺着肩膀滑落, 她才发觉自己身上还什么都没穿。 对上宋知亦好整以暇的目光,男人已经翻身下床了,抬手去拿旁边搭好的衣服。 林纯熙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白衬衫,黑色马甲,红条纹领带。 在人前装得好好先生的皮囊。 她忽然来了脾气般,在他拎起衬衫时,探过半个身子,劈手抢过来,就往自己头上套。 宋知亦也不闹,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将原本规整的衬衫揪得皱巴巴地,餍足的狼总是好脾气的。 他的衣服她穿着太宽松,袖子长出一大截,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知道早上可能会有些不方便,高助理早就林纯熙的口味安排好餐车,宋知亦将餐车推过来,就在床边,她揭开盖子。 蟹黄包的香气瞬间弥漫了过来。 床上正在气恼着穿衣服的小动物动作顿了顿,却依旧在装成高傲的样子,低头系扣子。 他哂笑,长指又揭开另一个。 香糯的红枣粥气味。 林纯熙咽了口口水,昨天被折腾地迷糊,连晚饭都没吃,她早就饥肠辘辘饿坏了,现在闻到食物的香气,更是饿得肚子咕咕叫,她试探性地抬眼望过来,察觉到宋知亦根本没瞅她,男人正在专心致志地将一样样小菜的盖子揭开,放在一边。 她顺着床爬了过来,白嫩地双腿盘起来,坐在一边就要伸手去拿吃的。 被宋知亦一把抓住手腕。 他没说话,低垂着眼眸,认真的给她挽起袖子,将旁边温热的湿毛巾递过来。 某人接过胡乱擦了擦手就抓了蟹黄包吃了起来,两颊塞得鼓鼓的,足以可见真的是饿坏了,昨天折腾她太久了。 不过好在,药效过去了。 想到这个宋知亦眼眸沉了下来,药效过去,该算的账是时候算一下了。 他余光瞥见小姑娘纤细白嫩手里还捏着半个蟹黄包,索性手探过去,掌控着她的手腕递到自己唇边,就着她的手将人家吃到一半的东西抢了。 林纯熙还茫然着,宋知亦已经慢嚼细咽完半个蟹黄包,起身道:“我出去处理点事,中午带你回秋城,慢慢吃。” 男人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食物被抢了,忍无可忍又愤愤不平地从笼屉里抓了一个,一口一口地,狠狠地咀嚼着。 - 下午宋知亦就带林纯熙回了秋城宋宅。 他办事一向稳妥,早就将林则诚接过来宅子一起过年,林纯熙出事情,宋书也没耽误着,动用了宋家的人脉又是出人又是出力,眼见着自家小子将人安安全全的领回来,宋书呼出了口气:“你们这些小年轻可真是净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人没事就好啊。” “让您担心了,宋爷爷。” 宋书摆摆手,把空间留给林则诚和林纯熙,冲宋知亦使了个眼色,去了二楼书房。 宋知亦跟上来。 “信泰盛维服装部的新一期计划报表是你让人改的?”老爷子撑着拐杖站在窗边。 “是。”男人倒是风轻云淡。 宋书叹了口气:“信泰盛维的服装部从来没有在刺绣这方面下过功夫,我知道这件事和海悦脱不了干系,你想为林纯熙赌一口气,但是你这样是在拿家业去赌啊。” 宋知亦忽然垂眸笑了下:“爷爷,信泰盛维从没做过手工刺绣服装,但是最好的刺绣师却在这里。” “我不是在赌气,我是在以一个丈夫身份为我的妻子讨回公道。” “无论结果怎样,我来承担后果。” “但是我宋知亦的妻子,没人能欺辱。” 他言之凿凿,语气不疾不徐,却让宋书转过身来。 男人器宇不凡,站在他身后,眉眼间是与他如出一辙的深沉。 良久,宋书笑出声来:“行,行,行,” “不愧是你宋知亦啊!” 不愧是他宋书的孙子。 当年,宋知亦的父母家族联姻,母亲在一次出差中飞机出事遇难,宋知亦的父亲本就无心事业,从小便是纨绔子弟,迎了另一个女人进门。 那女人担心宋知亦以后会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抢继承权,先是闻言软硬哄着小宋知亦对她放松警惕,然后借口带着孩子出门游玩,跟宋知亦的父亲带着人走了。 后来,两人回来时才跟宋书说,人在半路上丢了。 哪里可能是丢了,宋知亦跟本就是被人狠心扔在半路的。 宋书托人找关系一路找到秋城,才在流浪猫睡得垃圾堆里找到当时的少年。 已经被折腾地不成人形,瘦骨嶙峋,口袋里还塞着一只皱巴巴的小猫。 将老爷子给心疼坏了,当即将人接过来,当时痛批了宋知亦的父亲一通,让他将那个女人赶出门去。 哪里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可能是老天有眼,一次出行时,两人在高速公路上出车祸,双双去世。 从小宋知亦就被带在宋书身边教养,小小少年那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总是藏着冷漠,让人看不透他背后的情绪。 宋书也担心过这孩子精神出问题,但是看到他养在身边的小猫,被少年呵护至极,他的心也就落了一半儿,本来就无父无母了,这么可怜,就随他去吧。 后来,宋知亦在宋书的抚养下长大成人,但是他却从没带着任何女孩回家过。 甚至在大学里,宋书派出去的人也没打听过在校园里宋知亦跟哪个女孩走得近。 去打听的人回来说,不过追求宋知亦的女孩倒是一抓一大把。 宋书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不会是坏事了吧,难不成自家孙子不喜欢女孩喜欢男孩? 老爷子苦苦思索了一个晚上,心里藏不住事儿了,叫宋知亦从学校回老宅,亲自问他:“到这个年纪了,年轻人该自由的谈恋爱,爷爷也不拦着你,也不以眼色看人,你就放心大胆的谈。” 男生抬起眸子:“爷爷,我不是不想恋爱。” “而是经历了父亲的事情,我会恐惧我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脉,会害怕我遇到了喜欢的人,难以压抑本性,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这样的我是肮脏的,不配恋爱的。” 宋书被他这番话说的彻底震惊三观,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愧疚。 “好孩子,你是爷爷带大的,别怕,没人会觉得你脏,怎么会这么想。”老人颤抖着伸手想去抱抱面前已经高他一头多的男生,却又生生停在半空。 宋知亦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就是认为我不可以。” 学校里追求他的女生不在少数,他却对任何人都没有心动的感觉,仿佛她们那些脸红害羞,或大胆上前表白,在他看来都无聊至极,毫无意义。 他去看过心理学的书,书上说,有些人童年经受巨大打击的时候,可能一生都无法与他人共情,既不会得到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那时的他从没羡恋过爱情,看着那些同龄男生被情绪左右,陪女朋友做各种事情,甚至不惜翘课挂科,他都不能与之共情理解。 他甚至都做好了一生自己走下去的准备。 直到后来,再次遇到她。 从苏北那一面之后,他试图去找过她,但是茫茫人海,找一个在只他心口上描摹了轮廓的人,何其之难。 在他荒瘠黑暗充满硝烟的世界里,她是最后一朵玫瑰。 扎根在他心口上,开出花来。 到现在,他似乎终于能理解那些冲动,那些理智的事情,那些在奶茶店门口排着长队的男生,那些逃课去陪女朋友过节日的男生,因为这些无意义的事情,面对所爱的人,它就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 宋知亦垂下眸子,低笑一声。 第57节 原来,遇到喜欢的人,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去朝她奔去。 欣赏是理智,是克制,是惊鸿一瞥。 爱是无法压抑的本能,是接近,是触摸,是怜爱,是失控。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喵喵 今年过年晚, 在二月中旬。 张叔早早就张罗在在宅子里布置,挂上红灯笼。 过除夕,贴对联, 吃年夜饭。 宋知亦考虑周到,按照往年的话, 他都是回老宅过年,但是怕小姑娘在宋家一众长辈面前放不来, 他跟宋书说了声, 索性留在这里过年,左右出不了秋城。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看春晚,期间, 宋知亦风趣幽默又不失晚辈谦逊的谈吐总能将林则诚逗得哈哈大笑。 老头子对这个孙女婿喜欢地紧,大年初一早就就缠着宋知亦下象棋, 谈军事政治。 宋知亦对这种东西往往有一套他自己独特地见解。 即便是在年假,宋知亦也很忙, 手机全天不关机, 陪老头子边打牌还要边接电话,林纯熙有些看不过去, 悄悄挪过来, 小声说:“爷爷,他跟累的,您别老总缠着他陪你玩。” 林则诚吹胡子瞪眼:“不是你这小丫头, 这才嫁过去半年就跟夫家一条心了?胳膊抽往外拐啊!” 林纯熙对上那边男人边解电话边看过来带着笑的黑眸,快速低下头去, 她不劝了。 因为林则诚搬过来小住, 张叔把老人安排在二楼, 林纯熙不敢回卧室, 怕爷爷以为他们感情不和分房而睡担心,就搬到了宋知亦的卧室。 男人就像是饿狼上身了般,夜夜缠着她一遍又一遍,像是有用不完的体力。 甚至一次他的电话打了进来,在过程中这人就接通了,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羞恼泛红的脸颊,边狠狠地用力,恶劣地看着她死死咬着下唇,就是不出声。 电话挂断,林纯熙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汗水,顺着鼻梁蜿蜒而下,落到颈窝里,像是落进沟壑的一颗白珍珠。 宋知亦带着几分恶趣味地低头吻掉,含着气声在她耳际问道:“哭了?” 她别过头去,不说话。 他手指抬着下巴,将人面朝自己转过来。 她小声呜咽着:“我不要和你一个房间了.....” 他笑:“我怎么了?” “你太坏了。” 男人漆黑的眉眼弯起,点了下她的额头:“怎么这么没良心了,让你舒服的时候不说我坏了?” “宋知亦!” 很好,现在越来越胆子大了,直呼其名。 真是惯得没边儿了。 “那下次你爷爷找我下棋的时候,宋太太要记得把你老公抢回来。”他低笑。 后来,才有了这么一出。 过了初四,宋知亦回公司上班,对于各部门的计划他都要提前处理审批。 林纯熙陪着林则诚在秋城玩了几天,才将爷爷送回林宅。 车子从林区驶出时,斜对面的休息亭里忽然跑出来个人,双手张开,气喘吁吁地挡在路的正中央。 司机猛刹车,险之又险地在距离那人半指宽的地方急刹车住。 林纯熙被椅背猛烈撞了一下,头晕眼花。 “林丫头没事吧?”司机是林宅的元老了,第一时间关心后座人的情况。 林纯熙撑着扶手坐直身体,摇摇头:“没事。” 拦路的是个女人,裹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正凑到林纯熙这边抬手轻轻敲着车玻璃。 “真是个疯女人,你别动了,我把她赶走。”司机说完,就要准备下车。 “等一下。”林纯熙出声制止,“还是我来问一下吧,她万一遇到困难了需要帮助呢。” 她将后车窗降了下来,对上宋娜的脸,惊觉有些熟悉。 “你好,林小姐。”女人被寒冷冻得瑟瑟发抖,“真的很抱歉来这里拦您,但我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能来求助你了。” “你是.......?”林纯熙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我是之前的会所的服务员,那次您先生也在。” 她这么一说,林纯熙有了些印象。 “其实宋先生他与我,之前有过感情的,这是他之前落在我那里的东西。”宋娜说着将口袋里的袖口拿出来,递给林纯熙。 银质的袖口,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看就是做工价值不菲。 “您可以拿回家去问问,是不是他的东西。”宋娜抬眼看着林纯熙。 袖口这种私人的东西,除非是脱衬衫的时候摘下,否则,还真难有其他时候丢下。 林纯熙蹙眉,表面上还是撑着淡定:“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宋娜飞快地低下头,再抬起时眼眶已经红了一圈,她虽然化了妆,但是还难以掩饰憔悴的黑眼圈。 “我的母亲住院了,急需一笔钱,只要你给我这笔钱,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宋先生身边,永远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的。” 宋娜恳求道:“求求您了,我知道您心地善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姑娘,我只要五万的手术费。” 五万对于宋家来说就是小小一粟,但是刚刚宋娜所说的话就像是一根刺一样,直直地扎进林纯熙心里,想到就隐隐作痛,但是却拔不出来。 这件事她不能明着去问宋知亦,她毕竟是靠着宋家这颗大树才能好好的生活,而且宋知亦无论做什么都对她很好,她不应该这样去质问他之前的事情。 林纯熙攥紧了那枚袖口。 她留了宋娜的联系方式,让司机开车回宋宅。 宋知亦还没下班回来,林纯熙拿着那对儿银色的袖口,跑去问张叔。 “您看看,这是先生的东西吗?” 张叔放下手里的活儿,接过来戴上老花镜,眯起眼睛对着灯光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点了点头:“是,这个品牌一直是先生私人订制的。” 林纯熙的心随着张叔的话狠狠往下一沉,像是陷入泥沼,挣扎抽身不得。 “怎么了?先生是将这个落在哪里了吗?”张叔察觉到异样。 “没什么。”林纯熙快速扬起一个笑容,“之前落我学校了,我朋友在失物招领处,给我带过来的。” “张叔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 “行,您去忙。” 晚餐的时候林纯熙看着都很正常,该同宋知亦说话说话,男人偶尔为她用公筷夹菜她也都欣然接受,就是态度有些过分乖巧和客气。 宋知亦隐隐察觉到些不对劲儿的苗头来,但是因为服装部要进军刺绣领域和海悦牵扯的事情,他即便正常点下班,回来还有个会要开,顾不上多想,用过晚餐后,宋知亦就回了书房参加线上会议。 不多一会儿,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三下。 他摘下一侧的耳麦,道:“进。” 林纯熙显然是刚洗完澡,长发蓬松带着桃子洗发水的香味,穿着件嫩粉色的上下分款的睡衣,面料柔软,在灯下泛着光泽,让人忍不住想去揉一揉。 宋知亦的和黑眸不自觉温和下来,问:“怎么了?” “您在忙吗?”她问。 这敬称,宋知亦眉一蹙,不着痕迹的抬眼:“没有。” “那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她双手搅动着衣角,显然心里也在天人交战。 来之前就在心里打过好几遍的腹稿,此时被他的黑眸一盯住,像是乱了阵脚般磕磕绊绊。 “我.......我想搬出去住.......” “这次的财务报表要尽快你定出来。”说到一半,被他出声打断。 “啊?”她一愣,发觉男人已经垂眸过去,正在低头对着耳麦说话。 不是说不忙的吗? 这怎么又突然开会了? “先回房间等我一下可以吗?”说到一半,男人才想起来般礼貌地问,“毕竟突然搬出去,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我都要帮你考量一下,一会儿忙完我去找你。” 他态平和,黑眸也沉稳,没有丝毫情绪外泄,看着是能理智冷静从容不迫主持会议的样子。 她心头忽然被一晃,像是盛夏打翻了的酸梅汤,在心口濡湿成一块,又酸又冰。 明明,之前她就做好了决定的。 如果他真的对宋娜有些什么,她宁愿先搬出去,等弄清楚真相后才决定。 奶奶说,女孩子永远不能做二选一的那个其一。 而她,始终觉得自己没有坚定的立场去质问他,到底为什么? 这些年,不管是爷爷的教导,还是家风,她都习惯了隐而不发,默默地去承受最坏的后果。 林纯熙捏紧了拳头,点了点头:“好。” 她打开门出去了,却没看到后面男人抬起眼,刚刚的冷静自持收了个干净,将耳麦摘了下来:“今天的会议先暂停。” 卧室里,林纯熙始终静不下心来,她索性拿了一沓纸趴在桌边想着画几个苏绣坊的小样,笔尖在纸上胡乱画出一团团的线条,就是静不下心来。 她叹了口气,首先,她的心就静不下来,她心动了。 林纯熙将笔一丢。 这时,门被敲响。 她心一慌,清了清嗓子,开口:“请进。” 宋知亦推门进来,他穿着烟灰色衬衫,银质的领带夹别在纯黑色的领带上,随着他胸肌说话的起伏,缓缓晃动。 第58节 她一顿,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他冷白色的胸膛,轮廓分明的人鱼线....... 停停停,你在想些什么啊!林纯熙! 小姑娘的脸颊罕见地露出点粉红色,像是沾了初雪的玫瑰,楚楚惹人采摘。 宋知亦将手里的文件袋递了过去,语气平静地没有一丝情绪:“这是刚刚让叶特助找的,在秋大附近的房子。” 这么快? 林纯熙惊讶地伸手准备接,结果男人却没递过来。 她诧异地抬眼,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头皮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忽然松开了手,本要递过去的纸片片飘落,碎雪一样,宋知亦却精准的在其中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过来,一把拎起来,腰扛在肩上——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喵喵 主楼的一层有个小型泳池, 房门几乎是被宋知亦一脚踹开,“砰”地一声巨响,可怜的门板几乎摇摇欲坠。 男人眉心沁着霜雪般大步走进来。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宠她宠得太过了, 没了规矩,什么话都敢随随便便地跟他讲。 “你干什么宋知亦!放开我!”被扛在肩上的人拼命踢腾拍打, 巨大的恐惧感潮水般袭来,淹没神经。 “你有话好好说啊!你别这样!我害怕。”她放软了声音, 企图激发他的怜悯心。 男人就像没感觉似得, 既不回答,也没停下,他面色依旧平静, 但是林纯熙却觉得这淡定之下,滔天的巨浪已经翻涌而起。 她不禁心头一阵恐惧, 伸手去抓在他的手臂上:“你放我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无论她怎么激将反问, 他充耳不闻般。 直到泳池边, 蓝色的水海浪一样碧蓝。 林纯熙重心忽然往下一落,她心中一阵惊喜, 却发觉不对劲儿。 整个人直直地往下沉。 落进泳池里。 她一慌, 才发觉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之前和张叔闲聊的时候,张叔就说过,这个小型泳池是先生私人用的, 不许外人进入的,所以她也只是听说过, 没有真的进来过。 泳池的水有些凉, 林纯熙有些慌了, 挣扎着想要扑腾起来。 她不会游泳, 这泳池多深都不知道。 手腕忽地被股力量往上带了一下,男人弯下腰来,蹲在池边,慢条斯理地提着她两手的手腕,变戏法一样从旁边的凳子上拿了条领带,缠绕着她的手腕,绑在池边的桌子腿上。 她的脚尖也在他松手的这一瞬落了底儿。 还好,泳池的水不算深。 “别怕,这里是浅水区。”宋知亦温声安慰了她一句。 林纯熙鼻尖是池水的味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听他的语气,好像......他并没有生气。 宋知亦垂眸看到女孩在抬着头看他,水润的杏眸忽闪闪的,惹人怜爱。 纤细的手腕被迫绑在身后,她皱着眉,左右扭动着,却挣脱不得,于是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软声叫道:“宋先生........” 这是又开始示弱讨好了。 往常她惹他生气,都会这样可怜巴巴地叫他,然后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他就会心软,甚至多半会放过她。 但是,宋知亦眼眸沉了一瞬,忽然轻笑一声,没理她的茬,就像没看到一样。 原本平静的池水因为她的小幅度挣扎溢出圈圈涟漪。 他忽然抬手温柔地将另侧的碎发拢到耳后。 他的手指仿佛带着电流,神奇地不可思议,牵扯地拿几缕碎发的力度顺着大脑皮层传递过来。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嘴唇抖了一下。 “你看,用这个漂亮的地方做了分界线。”他醇厚的嗓音都带着笑意。 灯光下,她穿得睡衣布料被浸湿,隐约可以看到胸口处起伏的弧度。 水面晃动,刚刚将胸口浸透。 林纯熙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羞红了脸。 她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无用,怎么求饶他打定主意了就是不会改变,她索性不吱声了,也不看他,低着头,一副静静等待暴风雨接踵而至的模样。 倒是越来越有骨气了。 宋知亦低笑一声,抬手去解衬衫扣子。 泳池里低着头老老实实思考人生的人听到声响,瑟缩了一下,但是强撑着,就是没抬头,仿佛一副不关心他在做什么的样子。 但也只是强装出来的胆子大,再怎么装无所谓,也终究会露馅。 她嘴唇颤抖地厉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激怒了他。 月亮被云层遮住,院子里的西尾草上覆盖着层白霜,到了晚上融化成薄薄的水珠覆盖在纤细的草叶上,晃晃悠悠。 林纯熙仰头去看窗外的月亮,那么皎洁明亮,她觉得自己仿佛也跟着月光落到了那层水珠上,跟着轻颤,晃动,满是西尾草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气。 神明降罪于苦难者,手腕繁多,花样百出的折腾她。 波涛云涌,风平浪静。 宋知亦附耳在她纤细的颈侧,问:“今晚找我想说什么?” 她的睫毛被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分不清是池水还是泪水。 古希腊神话里,被神明用爱意滋养浇灌的小玫瑰,颤颤巍巍地绽放最美的身姿。 他想,她应当比那童话乐园里的玫瑰还要漂亮。 “我想搬......” 不知是不是窗外忽然而来的风浪,让她吓得眼睛猛地睁开,然后死死咬住下唇,后面的字生生被他打断。 他眼眸漆黑,里面倒映着她的染着红晕的面颊。 “今晚找我想说什么?” “我想.......” ....... 剩下的话像是闪电滚动的夜空,支离破碎,语不成句。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问她,故意不让她说。 到最后,她已经彻底失了初衷,像是被他捧在掌心娇养的小玫瑰,只绽放自己本来的姿态。 结束时林纯熙已经昏睡过去,她的长发发尾湿漉漉的,眼角还带着泪痕。 宋知亦用干净的浴巾将人裹了,抱起来送回卧室里。 他去冲了冷水澡,出来时冷白色的胸膛上还带着微凉的湿气,随手披了一件灰色丝绸睡衣。 男人走到书桌边,给叶特助拨通了电话。 “去查,林纯熙今天出门时候都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精确到她在林宅接触的人。” “好的,明白。”那边很快挂断了电话。 她似乎吃晚饭的时候就有些反常,宋知亦站在窗前,手指弯曲,指骨摩挲着下巴。 似乎有些太过于客气了。 当时他忙于处理公司上的事情,没顾得上去追究。 现在看来,显然她今天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才会在晚上过来跟他提要搬出去。 他眉眼沉了下来。 她还是没有彻底的信任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永远都愿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以为了旁人好的名义做最大的让步。 从小林则诚就教她避其锋芒,韬光养晦,她所有的情绪不敢外露,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甚至是即便考上了秋大的设计系,这么多年来,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遮掩着真实的实力。 宋知亦垂眸。 和曾经年少的他,很像。 只不过她选择的是避其锋芒,他选择的是迎难而上,愈战愈勇。 不一会儿,叶特助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板,林小姐今天全天在林宅里陪着林老爷子,接触的也只有林宅里的厨娘和司机,但是从林宅回来时遇到了个女人,叫宋娜,是xxx会所的服务员,之前可能在春日宴的包厢服务。” 春日宴是谢祝他们常订的地方,这个会所也是方家的人开的,所以宋知亦和谢祝他们小聚的话经常去。 叶特助说着,将照片发到了宋知亦的邮箱。 照片上的女人模样周正,但是他却对此没有印象。 宋知亦垂眸,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滑动着,良久,说:“把林家司机的电话要过来,送林纯熙回来的那个。” “是。” 不多一会儿,叶特助将一串电话号码发了过来。 - 林纯熙迷迷糊糊睡醒时,卧室一角的落地灯亮着,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杂志在看,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她有些心有余悸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他几步走过来,看到小姑娘面色潮红,手指覆在她的额头上探了下温度。 有些烫。 第59节 “没,没什么.......”她想到刚刚梦里的场景,差点咬断舌头。 梦里的场景和今晚的交替,愈发真实,真实到她错以为自己在梦里又彻彻底底地经历了一遍。 宋知亦不再追问,反而收回手,平静地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林纯熙揪紧被子。 “今天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宋知亦面色平静。 她一惊,手指蜷缩起来。 他......都知道了? “第一,我并不认识这位宋女士,第二,这副袖口是之前在包厢里打牌时,我顺手搁置在桌角的,被她收走之后并没有还给我。”他字字句句清晰,条理逻辑冷静地为她一一阐述,先打消她心头的疑虑。 “至于她之所以去冒险拦你,她今天和你所说的母亲重病需要手术并不是假话,她为了快速拿到一笔钱,不得不铤而走险,确信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般亲密,所以她在赌,她赌你只是来试探我,而不是亲口问我。”男人直视她的眼眸,一字一顿道。 其实细想之下,就可以发现宋娜话中的漏洞,既然她与宋知亦有过感情,那为什么不直接找他来要钱。 这个女人真的很聪明,她在赌林纯熙的不配的感,赌林纯熙会闭口不说。 真相大白,林纯熙面上一阵羞赧。 其实也怪她,在听到张叔亲口承认了那是宋知亦的袖口时,她彻底乱了阵脚。 一股抓不住他的紧张感袭遍了全身。 她害怕自己撞破了这个秘密而彻底地失去他,失去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 “对不起......” 软绵绵的声音,带着有些眼尾下垂可怜兮兮地眼眸,就这么瞅着他。 宋知亦叹了口气。 被这么一看,怕是他再硬的心也是要化了。 “林纯熙,试着去相信我,好吗?”他的长指怜爱地在她脸颊上蹭了一下,语气里竟然带着些许无奈。 对她,他是真的舍不得再让人受一点委屈。 “可是,可是.......”她抠着手指 “因为,先生也会害怕。”他垂着眼眸情绪平淡。 她猛地抬起眼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睫毛颤抖如蝴蝶羽翼。 他在她的心中是神祇,是临危也能降临的救世主。 她遇到一切困难,他都会出手解决,甚至会安抚好的情绪。 她觉得他无所不能,从没想过他会从口中说出这句话来。 这一刻,白发神祇坠下神坛,被塞壬海妖勾着脖颈在耳际低语,众神在怒吼,神明却低垂眼眸,甘之如殆,愿意将自己的神魂教由到妖女手中。 即便他坠入红尘,却依旧黑眸带着高不可攀的清冷,让人想看他被□□染红,失控。 暖橘色的灯光描摹在他刀削斧劈般的轮廓上,宋知亦忽然抬手揉了下她的额头:“爱是铠甲,也是软肋。” 所以,心也坚硬也强大的英雄,有爱人,就会有软肋。 她手指收紧,攥紧了被子,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所以,林纯熙小姐,你能感受到先生的爱吗?” 她几乎摇摇欲坠,往后瑟缩而去,她从未肖想过神明之爱,也从不相信他会爱她。 小姑娘似乎被这话吓傻了,狠狠地摇着头,喃喃:“不可能,您是先生,您不该......” 不该爱她爱到这个地步。 后半句话没了说出来的机会,男人眸色一暗,手指扣着她的下巴,忽然低头。 他的唇瓣轻轻触碰着她的唇,但就是不吻上来,一下一下,甚至连浅尝都不曾。 她从最初的慌乱变得眼尾泛红,男人深邃俊朗的五官就在面前,灯光描摹而下,他像是俯身垂怜人类的神祇,在诱她犯罪。 美色惑人,他的唇瓣最后一次靠近时,她忽然带着嗔怪的语气:“你到底亲不——” 他轻笑:“等不及了?” 气息落了下来。 月色落了下来,樱桃也在害羞。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喵喵 床尾开着一盏落地灯, 柠黄色的,投下疏疏薄纱灯罩的剪影,宋知亦就这么坐在林纯熙床侧, 两条长腿岔开,背朝她, 侧着俯身下来,那深邃的黑眸里带着一种之前她未曾见过的情绪。 愠怒, 清冷, 混杂焦灼着,却格外磨人心弦。 他有些生气于事到如今了,她还在矢口否认。 她像是备受欺凌的小兽, 呜咽着想往后退,他却不让。 挣脱不得, 也反驳不了。 像是心口上浇了滚烫的蜂蜜水,顺着心脉流淌进来。 他的眼尾很深, 眼皮很薄, 被灯光染成金色,带着凌厉地气势咄咄逼人般地寸步不让。 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剥干净。 他的衬衫挽到手肘处, 露出结实的小臂, 漂亮不失力量感的手撑在她身后的床单上,指骨弯曲,腕骨处带着串佛珠, 在石灰蓝色的床单上,格外有性张力。 手背的的青筋偾起, 格外有力量感的男性手掌。 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混杂着古龙香水味, 像是最致命的催情毒药, 让人沉沦。 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这样优秀的男人吧。 他身上的男性感太强, 让人不自觉想倚靠。 一吻结束,他才缓缓放手。 她还带着不可置信,杏眸带着蹭浅浅的水光,柔软的发丝在灯光下蓬松柔软像是猫咪般。 怎么有人可以长得这么乖。 猫一样。 “你会感受到的。”他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勾起一缕,缠绕在指尖。 像是最后的审判。 她的头发又长又软,披散开时像是黑色的绸缎,他忽然俯身凑近,细细地嗅,黑眸里带着志在必得地玩味。 那目光太犀利,看得她想往后缩,但是他的另一只手撑在她的腰侧,拦住了人的去路。 林纯熙瞬间慌乱了,瞪他:“你别.......” 她错以为他还要。 宋知亦被她这神经兮兮地紧张模样逗得轻哂出声,抬手将她的被角掖好,收回手:“想什么呢?” 她一愣,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显然是害羞了。 神明被长剑穿过胸膛,钉死在十字架上,海妖美丽的宝石蓝色瞳孔好奇地张望着他,不明白这个清冷高傲的男人为什么会为了保护她甘愿如此。 但是她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 次日一早,林纯熙起床时,张叔进来送早餐,递给她一张请柬和一张邀请函。 请柬是纯黑底色烫金条纹的外壳,上面别着一束小小的风信子。 “夫人,这是方家送来的请柬,在这周五珠江上准备的邮轮派对邀请了您和宋先生,这封是给您的。”张叔恭敬道。 林纯熙先是被张叔换了个称呼说的一愣,随即被手里的东西吸引住了,打开,薄绢成纸,挥墨提名,处处都透露着精致。 张叔弯腰道:“参加派对的礼服先生已经让人定做好了,周三就能送到。” 林纯熙拿着请柬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每次跟着宋知亦出席各种场合的宴会,他都会亲自聘请设计师为她设计礼服,不得不承认,先生的衣品一向很好。 就好像,她在被他精心呵护着养大一样。 她摇了摇头,林纯熙,你在想些什么。 “这张是什么?”她拿过另一份邀请函。 白纸黑字,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信泰盛维旗下子公司。 张叔笑道:“夫人稍等一下,先生让叶特助亲自来为您解释。” 林纯熙:“啊?” 张叔拍了拍手:“进来吧。” 叶特助带着副黑框眼镜,夹着公文包敲了敲门才进来,冲林纯熙一鞠躬,解释道:“夫人,这是宋先生公司旗下的一个网络综艺节目《刺绣大师》,与刺绣有关,邀请了三位嘉宾与三位明星来结对子参与。” 林纯熙蹙眉,手指落在纸张上,有些犹豫:“我不太想参加任何综艺节目.......” 她说的是心里话,她是反感上综艺的。 刺绣本就是需要精心去研究的东西,而不是放在聚光灯下,哗众取宠。 它应该是夜里的明火,引着人们穿越风雪或归家,或远行,而非舞台上的镁光灯。 叶特助微笑了一下:“您可以先听听看我的介绍,再做决定也不迟。” “第一,《刺绣大师》的评委团里不禁请到了秋城大学服装设计研究院的张教授,还有乱针刺绣大师应如萍,秋城工艺美术大师杨雪。” 他这一串人名说了下来,如数家珍,林纯熙面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第二,这次的资料投递是按照正规流程审核走的,您的条件是符合素人嘉宾的,但是不一定会入选,所以这个需要您自己争取。” 林纯熙眼眸又亮了亮。 第60节 叶特助笑了笑:“最后,这个节目是和盛维合作的,届时参加完之后会给出实习证明,也就是说,下半学期的实习可以通过这次节目实现。” 她就不用费尽心思地去找实习单位了。 他说的条条件件,都戳在林纯熙的心窝上,尤其是前两点。 在刺绣这条路上,她是最不愿意借助任何与宋知亦有关的关系去走捷径。 “夫人,您可以考虑考虑。” “不用了,我参加。”小姑娘仰着头,声音清脆。 “好的,那我为您去投递报名资料。”叶特助笑了,微微欠了欠身,离开了。 其实这哪里是什么凑巧的合作,不过是老男人深谋远虑步步为营设下的圈套,就是为了讨好小娇妻,桩桩件件未来的路都为她铺好了。 林纯熙起床吃过早饭,去了西大街苏绣坊一趟,查了最近的订单和店铺里的存货后,约了楚今安在西大街一家茶馆喝下午茶。 这家茶馆在古街的小巷子里,藏得很深,但是依旧客人络绎不绝,甚至包厢都是楚今安一个月之前约得。 茶馆古风古色,木椅木桌茶盏香炉,进门时就闻到清香的茶叶味,沁人心脾。 楚今安预定的包厢在二楼,原木色地板,天花板也是木头拼接而成,倒挂着一把把油纸伞。 有流水笛声隐隐传来。 灯光是暗色调的,桌子也是木质的,在中间有原本裂开的缝隙,老板竟然在里面填满泥土种上了小小的绿植。 这么一看,又有些像小酒馆的感觉。 楚今安到的早,明明才早春,她就已经换上小香风的套装,小短裙,下面是黑色的渔网袜,小皮靴,性感得可以。 “熙熙宝贝,你终于来啦!”见到林纯熙,楚今安眼睛亮了亮,扑过来狠狠地抱了她一下,然后顿住,低头打量她。 “熙熙宝贝,你这里,是不是有增长啊?”楚今安眼神疑惑地停留在林纯熙身上。 “啊?”林纯熙没明白过来,顺着楚今安的眼神看过来才知道这妮子说的是哪里,瞬间羞红了脸,推了她一把。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的熙熙宝贝害羞了。”楚今安笑得眯起眼睛来,“我就说我的手感不会错的,一定是你家宋先生的功劳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看我们家宝贝就是被爱情滋润的女人了。” 林纯熙面色羞得通红。 不知为何,脑海里竟然回想起那不轻不重的按摩力度。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是真的好看,在灯光下如玉般,他的眼睛也好看.......停停停,林纯熙你想哪儿去了? 她猛然晃了晃脑袋,将神志拉了回来,楚今安正笑眯眯地拖着下巴望着她。 以一种满脸都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姨母笑表情。 服务员请叩包厢房门,将她们点的果子茶端了过来。 是一个圆肚子的双层玻璃小炉子,里面是各种切块水果和花瓣,西瓜草莓柠檬都雕刻成精致的小块,然后倒入茶叶。 “这道尾炉煮茶是他们家的特色,尝尝看。”楚今安用小木勺盛了一杯给林纯熙递了过去。 林纯熙接过来,尝了一口。 酸甜带着茶香,不苦不涩,确实好喝。 她眼睛一亮,点点头:“真的好喝。”边说着边捧着杯子就要接着喝。 “对了,熙熙宝贝,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件事的,我要结婚了。” 对座的语不惊天死不休地放出这么一句来,“噗——”林纯熙刚刚喝进口的茶水喷出来一半,她赶忙拽了纸巾去擦。 “抱歉啊,我没想到你突然喝茶。”楚今安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是和郑老师吗?”林纯熙抬眸问她。 楚今安明媚地笑容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嗤笑道:“谁和他啊,一个老男人。” “你们......怎么了?”这下,连林纯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没有啊,我很好。”楚今安笑笑,“家里给介绍了相亲对象,温柔体贴多金帅气,这几年我爸妈催婚催得我快要烦死了,现在终于找到个差不多的,就结了呗。”楚今安说得风轻云淡。 林纯熙沉默不语,只是小口小口喝着茶。 良久,她认认真真地望着楚今安道:“今安,我知道自己的人生自己做选择,但是无论如何都请你遵循自己的心意,不要因为和别人的置气而贸然做决定。” 说完,她笑了一下,杏眸清澈:“但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作为你的好闺蜜我都会一直支持你,就算是你在以后的婚礼上逃婚,我也一定为你递上一双跑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的熙熙宝贝最爱我了。”林纯熙哈哈大笑,揽着林纯熙的肩膀过来,“来,熙熙宝贝,让我给你揉一揉,看看能不能达到和宋先生一样的功效。” “今安!” “脸红了,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 .......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喵喵 白色的三层豪华邮轮停在码头, 这是方家旗下的绿洲系列号,船上有热带森林,皇家公园, 游乐场,大大小小十几个游泳池, 酒窖,马场等等等各种娱乐场所。 从这里可以看到邮轮上灯火将夜色映照得亮如白昼, 歌舞升平, 人间喧嚣。 方浩和谢祝在一层甲板上说说笑笑地迎客。 来宾皆是与方家交好的朋友,穿着精致的礼服,衣鬓香风, 施施然入席。 “怎么样,有看上的吗?”方浩随手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了支香槟, 倒了一小杯拿在手中。 谢祝的桃花眼从来宾上一一掠过,长叹一声:“这些世家小姐都是些泛泛姿色, 实在入不了谢某的眼啊。” 方浩斜睨他一眼, 懒得搭理这个戏精。 谢祝今天穿着一件夸张的粉色休闲西装,松松垮垮的, 与他那标志性的桃花眼一搭, 倒是迷倒不少路过的小姐姐,甚至还有主动上前搭讪的。 方浩是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头发用发胶固定成大背头, 带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 两个大帅哥在这里一站, 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忽然, 喧嚣的人群一阵安静。 甚至是自发地让开了一条路。 “怎么了?”谢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头去看。 只见男人身形高大, 小臂伸着, 在他右侧的小姑娘将手搭在他的小臂上,被他稳稳牵引着往这里走来。 林纯熙穿着一袭白色蛋糕蓬蓬裙,每一层都是用细纱手工缝制而成,缀着细碎的亮片,走起来随着她的幅度一摆一荡,可爱极了。 她的长直发被造型师用卷发棒烫了个波浪卷,散落下来,头顶斜戴着一顶小公主冠,水晶在灯光熠熠发光。 杏眸樱唇,皮肤白嫩地像是要溢出水光来。 她走得很小心。 她身侧的宋知亦弯下腰来,将西装外套披在小姑娘肩膀上,只露出她层层叠叠的裙摆。 像是被大佬捧在手心娇养的小金丝雀。 男人俯身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漫不经心为她整理了下衣领,而后沉声问:“还冷吗?” 到底是早春,晚上的江风吹过却是有些冷,怪得不他刚刚碰她的手指有些冰。 林纯熙摇摇头,仰头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谢祝摇摇头:“为什么这年头还有人追着上来喂狗粮的?” 方浩愣了一瞬也将目光从天作之合的两人身上挪了回来干咳一声。 这两人一出现就像是砸他场子一样,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难道这就是气场相合吗? 方浩记得家里的老人之前说过,他们这种大家族联姻都是要看两人气场相不相冲的,如果气场相冲是不能联姻的,但是气场如此契合的人,倒是真的少见。 林纯熙走在宋知亦的身侧,不断有人端着酒前来打招呼,秋城宋家在这里就是一块金子招牌,引着人前来攀谈。 男人与人相处谈话亦是淡淡地,眉眼间没有自傲也没有官场上的那些阿谀奉承,一如他的为人低调淡漠。 林纯熙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侧听着谈话内容,他们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商业词汇的术语。 宋知亦与来人说到一半,察觉到身侧的目光,于是单手撑在桌面上,扭头看她。 只见小姑娘托着腮,正抬眼看他,眼眸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星光。 这崇拜的小眼神。 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问:“怎么了?” 坐在对面的人:?? 怎么觉得宋先生的语气一下子温柔下来了?和他讲话的声线判若两人? 不是,就他不配了是吗? 他是有病吗,上赶着来吃狗粮? 那人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林纯熙眨了眨眼睛,小声说:“觉得先生很帅。” “哪里帅?”岂料,老男人凑过来问。 她被他这个问题问得蒙住了,这压根不像是他说话的风格啊。 “就......就你们说的那些我都听不懂,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她还真认认真真的努力在脑海里寻找词汇给他描述。 真的不知道这是不过是老男人想从自己的小娇妻口中听一听赞美自己的话,明知故问罢了。 宋知亦眼眸带了笑意,捏了捏她规矩放在膝盖裙摆上的小手。 怎么坐姿都这么可爱啊。 林老到底都交给了她些什么。 不一会儿,谢祝和方浩他们带着关系不错的兄弟们来了,几个人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 林纯熙不会打牌,搬了小凳子在宋知亦身边安安静静的看。 他记忆力很好,似乎轻轻松松就连赢好几局。 第61节 “跟宋哥打牌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儿。”坐在对面的图框怨怼道。 “是啊,除了偷牌,我就没赢过,”谢祝跟着附和,眼珠子一转,看到一边的林纯熙,笑道:“要不让纯熙妹妹来啊。” “我?”突然被点名,林纯熙一脸懵逼地抬手指着自己。 “对啊,宋哥,你不能让纯熙妹妹坐在旁边干看着啊,多没意思啊。”谢祝连忙冲林纯熙挤眼色,再这么玩下去,他们这桌得把裤衩子都输完了。 “想试试吗?”宋知亦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谢祝,转眸问身侧的小姑娘。 林纯熙有些犹豫,在思索时被男人一把抱坐到腿上。 她惊呼了一声,他的手稳稳地搂住她的腰:“玩两把试试?” 不是,玩牌就玩牌,为什么要抱腿上? 她羞红了脸,伸手还没来得及推他,宋知亦已经为她码好牌,大掌握着,交递到她手里。 低声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 林纯熙有些手抖,小声问:“要是我输了怎么办?怎么感觉规则这么复杂,感觉我玩不好。” 宋知亦:“没事,眯不多输几把,有人要把家底儿都赔给我了。” 正在哭丧着个脸数输了多少的谢祝打了个喷嚏。 谢祝抬眼,看到林纯熙拿着牌在愁眉苦脸的研究,瞬间喜笑颜开:“来来来,别客气,纯熙妹妹,宋知亦有的是钱,不怕输这仨瓜俩枣的。” 意外的,从来没有打过牌的林纯熙手感出奇的好,继宋知亦之后,又连赢两把。 小姑娘脸色有些微红,可能是因为赢牌兴奋地,不由自主地脱离了宋知亦的掌控范围,自己挪了把椅子过来,兴致勃勃地接着打。 打牌这事儿,就是越赢越上头,更遑论从没有接触过这些的林纯熙。 “你们这一家子是合起伙儿来欺负人啊。”谢祝哀嚎了一声。 林纯熙兴奋地接过谢祝递过来的筹码,拿在手里颠了颠,然后扭头小声地问旁边的宋知亦:“先生,这一个等于多少钱啊?” 瞅着她一副小财迷的模样,宋知亦唇角弧度越来越大,凑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个数字。 林纯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么多?? “那他们不是输了好多......”林纯熙有些愧疚地看着面前的筹码。 宋知亦低笑:“心疼了?” 林纯熙摇头,倒不是心疼。 但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宋知亦但笑不语。 索性起身走到谢祝身边,弯腰说了些什么。 谢祝立刻狗腿的起身,讪笑道:“还是我宋爷牛啊,来来来,我这牌你随便输。” 方浩嗤笑:“你都负数了,还随便输。” 谢祝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宋知亦提了下裤腿,坐了下来。 他一上手,林纯熙顿时压力山大,压迫感袭来。 刚刚的前几局虽然是她在打,但他偶而在旁边小动作地提醒,她才连连赢牌。 而现在,宋知亦一来,压力立刻就顶了上来。 林纯熙攥着一手牌苦苦思索半天,绝望地发现,没有一个能出的。 宋知亦却并不急,慢条斯理地逗弄着:“别急,再好好想想。” 旁边的谢祝转了一圈回来后:....... 您这牌出的,她就是想破脑袋也出不起啊。 显然某人还天真傻乎乎地信以为真可以反败为胜,苦苦钻研起到底出什么。 某个大灰狼眼眸深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小家伙苦苦皱着眉头泛着水光的杏眸,享受着她纠结地小表情。 谢祝一捂脸,好了,他不想看了。 到结束时,林纯熙将宋知亦那里他之前赢回来的筹码也都输了出去,输得倒贴都不够还地。 她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对面的男人。 宋知亦坐了过来,握住她想溜的手,攥在掌心捏了一下。 怎么有人的手这么软。 没有骨头一样。 “那个......我刚刚把你赢得都输出去了,还,还搭了不少。”她罕见地没挣扎出去。 显然还处于巨大的愧疚之中。 “别怕,先生替你还,嗯?” 他黑眸带笑,嗓音醇厚,哪里有半点输了牌的不开心样子。 “可是......”她咬住下唇。 她确实输了很多。 那可能是苏绣坊一年的利润了,还是她亲手输出去的。 本来她不上手,他能赢很多的。 坐在前面倒酒的谢祝将这只老狐狸眼眸中得逞的笑看得清清楚楚。 感情到最后都是他故意的。 让小娇妻愧疚对自己百依百顺,输点钱算什么。 谢祝没眼看下去了,林纯熙在这只老狐狸手里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的。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喵喵 “真觉得愧疚啊。”宋知亦靠的很近, 他声线本就低,此刻在人声鼎沸时带着蛊惑她的成分又刻意地往下压,简直是勾人魂魄的男妖精。 林纯熙点了点头, 双手手指绞着裙纱。 她想替他赢回来,又觉得自己没那个水平。 想把输的钱还给他, 自己又没那么多钱。 他看出了她的为难,佯装思索地用长指摩挲着下巴, 忽热伸手一直桌上的酒杯:“果酒你能接受吗?” 她不明所以:“啊?” “我们打牌, 输了还可以酒代筹。”他顿了下,“不过还是算了,你酒量不好。” “我可以!”她急急地拿起桌子上的酒杯。 “真的可以吗?”宋知亦凑近, 咬字近乎轻佻,气息也笼罩过来。 他低沉地声线像是在挑逗懵懂无知的小爱人。 小小的酒杯, 盛了半杯草莓酒,杯子边缘缀着片薄荷叶。 这种果酒度数不高, 是为女孩们准备的, 但是即便度数不高,对于某个酒量低得不行的人来说。 宋知亦的眸子渐愈漆黑, 长指把玩着个空酒杯, 像是将猎物诱哄到陷阱边上的狐狸,等着这只蠢笨的小猫自个儿往里跳。 这酒量他计算好了,出不了错。 偏偏被算计的人还处于巨大的愧疚中, 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生怕弥补不了他, 林纯熙捧着酒杯仰头喝下。 粉唇沾了酒, 像是涂了层糖霜的草莓。 果酒入口酸酸甜甜, 甚至没有一丝酒精的苦味。 宋知亦的眼眸在灯光下渐渐深邃, 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这种酒,还很好喝。”小姑娘没事人一样地抬头看他。 “确实。”宋知亦不动声色将人盯紧了,唇角缓缓勾起。 她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 林纯熙得到了表扬般,露出个笑容,撑着沙发扶手想要站起来,下一秒,整个人不受控制似得一下子栽进男人的怀里。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晃动着脑袋,怎么面前的灯变成烟花了。 宋知亦坐的端正,端的是正人君子的架子,甚至双手都没碰她。 却不知,这根本不是什么果酒,是老男人信手调来的烈酒兑果饮。 别看一小杯,对于酒量不行的人来说上头很快。 面前的小姑娘很快就找不着北了,眼神逐渐变得不清晰,甚至还傻乎乎地托腮傻笑。 “一小杯就醉了啊。”偏偏身边还有只腹黑老狐狸云淡风轻的揶揄。 酒精上头,林纯熙努力把眼睛眨了又眨,却还是看不清摇晃的灯光,不远处有个小型的室内泳池,细碎的灯光投射在池面上,波光粼粼。 完了,更晕了。 “先生........”果不其然,她软巴巴地眸子凭借着最后一丝方向感转过来,朝他求助。 真是晕头转脑了,朝罪魁祸首求助。 “怎么了?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他长指怜爱地抚过她染上红晕的脸颊。 “我.......”她说话时觉得舌头有些发麻,不受控制,大脑也失去了理性的思考。 宋知亦的西装外套随手搁在椅背上,里面是深灰色的衬衫,面料挺阔,紧紧地包裹住胸前偾张的肌肉。 像是被绅士外皮遮住的野兽,不怀好意地对猎物露出志在必得的狩猎眼神。 第62节 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血液直直地往脑子上顶。 这转头就来的视觉暴击让林纯熙张了张嘴,后半句话全部扔到理智后面了。 她的小手忽然抬起来,动作幅度有些大,没坐稳,被男人有力的手臂带着扶稳坐到腿上。 而那只暴露真正意图的小小魔爪精准之又精确地落在男人的胸襟处,还往下摁了一下。 他常年健身,从不吃蛋白粉塑性,每一寸都是扎扎实实练出来的。 饶是淡定沉稳如宋知亦,黑眸也溢出一丝诧异,随即他忽然低声笑了,凑近:“喜欢吗?” 凑得近了,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纤长的睫毛眨啊眨的,她今晚带着妆,玫瑰粉色的眼尾,白中透粉的脸蛋上精致地可见细细小小的绒毛,可爱极了。 林纯熙郑重地点了点头,忽开口:“你......你多少钱?” “噗——”邻座的谢祝直接将口中的酒呈天女散花状喷出。 这话的杀伤力,他心有余悸地用余光看了眼宋知亦,男人眼中风平浪静,甚至还温柔体贴地拿起手边的纸巾给她擦拭唇边的酒渍。 谢祝太了解宋知亦这条腹黑的老狐狸,啊,不,这个人。 他笑得越开心越温柔,往往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谢祝自发地招呼众人旁边k歌。 围着牌桌这边只剩下两人。 林纯熙杏眸覆上一层粼粼波光,忽然开心地扬起嘴角,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果不其然,男人眸色沉沉,仗着周围人都走远了,没人能救她,他忽然抬手左右两下动作粗鲁地解松领带,在这个过程中那双黑眸一直盯着猎物一样紧紧将人盯着。 这个动作太欲了,撩得人能鼻血狂溅。 林纯熙觉得喉咙里像是生吞下整块炭火,燃烧的火焰顺着喉咙往下涌动,她忽然觉得这里好热,热到她不知所措,甚至是待不下去,她拎着裙摆就要从他腿上跳下来。 男人非但没拦着,甚至还极其绅士地抬手给她扶,叮嘱道:“小心。” 脚下却是轻挪了一下,刚好绊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重心失控,林纯熙不受控制地跌坐回男人腿上,她心中一慌,这次是跨坐着,双手还揪着他的衣服,用力一拽,将本就松散的领带一把扯了下来。 宋知亦手臂懒散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眼中带着惊讶之色。 仿佛她是那个饥不择食处心积虑占他便宜的女流氓。 “我......”她大着舌头,不知作何解释。 抬眼是男人说话里滚动的喉结,冰块棱角一样掩盖在薄薄的皮肤下,伴着他低醇好听的嗓子:“摔疼了吗?” 也不知道某人听不听进去,她黑而卷曲的睫毛来回扇动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凑近去看他的喉结,甚至还小动物一样低头扇动着小鼻子闻了闻。 一阵带着果酒香甜的热气拂过,他的眼神沉了下,忽然低笑出声,也不制止。 真是一把忍耐的好手。 果然最优秀的猎人都具有足够的耐心。 有侍者端着甜品托盘过来,男人神色淡然禁欲,正经地像是在商业洽谈,如果忽略他怀里的女孩,他招手,示意放一份布丁过来。 侍者取了装着焦糖蓝莓布丁的小盘子放在桌边。 宋知亦用小勺子盛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他其实不喜欢吃这种小姑娘喜欢的甜食,但是—— 唇角在暗处勾起一个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咀嚼,咽下。 喉结也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滚动。 即便怀里抱着个小姑娘也坐怀不乱,太沉稳淡定了。 随着他吞咽布丁的动作,喉结来回滚动,焦糖的香甜和蓝莓的果香味融化到空气中。 果然,某个人吸了吸鼻子,将目光投向了他手里的东西。 她本来就没来得及吃晚饭,现在早就饿了。 宋知亦直接无视了她的目光,慢条斯理地,优雅地一口一口享用着美食,像是在西餐厅壁炉边用餐的绅士,仿佛他吃得才不是布丁,而是法餐厨师精心烹饪的惠灵顿牛排。 他的下颌角有规律地动着,目光冷静自持。 怎么有人可以连吃东西都可以额性感的这么好看。 像是高山雪,盏中月,可望不可即的神明。 这种眼神这副冷静道极点的表情真的太禁欲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把那层不可侵犯的神祇之姿的外表狠狠地撕碎,想把神明拉下神坛,让他从宝座上跌落。 林纯熙的注意力却单纯地没在美色上,而是直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吃的。 她干咽了一口口水,情不自禁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唇角。 宋知亦不由觉得好笑,真是单纯到可爱。 不急,她怎么可能玩得过他。 眼看着布丁在他手中还剩最后一口,她忽然急了,出声道:“我要吃——” 晚了,他已经送入口中。 眼见再不抢最后一口也消失在视野里,她像是学习狩猎的小狮子,猛扑了上去,去抢他嘴里的吃的。 诡计得逞,他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她的小舌头将他口中最后一块布丁钩了回去,满足地眯起眼睛,幸福地吃到肚子里。 计谋得逞,小姑娘就要起身下去,某个老狐狸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将叉子用入口中。 某个人翻身的动作一顿。 还.....还有? 她眼睛亮了亮,又扑了回来,虎口夺食。 这次却什么都没有了。 她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可能。 她刚刚明明看到他把叉子送入口中。 他却眼带笑意,锁住那不老实的小舌头,狠狠地吮吸。 就这么占了便宜还想走。 她呜咽着想往后缩,却被男人戴着着价值不菲机械表腕骨的手挡住了去路,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压了下来。 深蓝色的海面上忽然绽放出大朵大朵的烟花,游客们尖叫着冲到甲板上去看。 彩色的光芒倒映在玻璃窗上,也倒映进她的眼瞳里。 最浪漫的烟火,也有他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喵喵 宿醉的后果就是严重的失控和断片。 但是清醒过来时, 那些荒唐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林纯熙头发乱蓬蓬地,半坐起身来, 活脱脱地像个小疯子,目光呆滞半晌, 忽然一把捂住脸。 她这辈子丢的脸都没有昨天一晚上的多。 后半场派对,她酒精上头, 甚至脱了鞋子站到沙发上, 挥着手手舞足蹈,大声吼着扬言以后每晚睡觉都要揪着宋知亦的那里睡。 男人只是单手把玩着刚摘下的袖口,盯着她, 但笑不语。 沉稳得可以。 像是在故意纵容。 周围的人却是大气不敢出,纷纷做鸟兽而散, 不敢偷听大佬的隐私。 林纯熙折腾累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抱着裙摆盖住腿, 大眼睛放空地盯着男人身上的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禁觉得好笑:“还真想揪着睡?” 她不说话, 眼巴巴望着他那里。 宋知亦也不恼, 甚至好脾气地弯腰去够她的鞋子。 银白色珠光丝绸缠绕脚踝系带的高跟鞋,大掌托着她的小脚丫,要给她套上, 被小姑娘不轻不重踹了一脚,她怒道:“狗阉官, 本宫的脚也是你能碰的。” 宋知亦动作一顿, 黑色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层阴影。 良久, 他再度去捧她的脚, 低声道:“奴才来给娘娘穿鞋。” “滚!”小姑娘倒是硬气。 宋知亦不怒反笑:“真不让?” 她脑袋扭过去:“谁让你那么小气不让我看。” 他凑近:“不然让你看还让你摸,好不好?” 这狗男人这把好嗓子是天生的撩人的利器,低沉性感,极致的魅力。 “真的啊?”她信以为真,刚转过脑袋去就惊呼一声,被他单手抱了起来,双腿在空中乱蹬:“你个没把儿的,乱抱本宫干什么?” 男人不慌不忙抱着她,另只手拎着她的细带高跟鞋,慢悠悠地往外走,甚至还有心情低笑:“娘娘可不得让奴才抱着,不然可是走不稳的。” 记忆到这里中断。 林纯熙一脑袋栽在床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昨天晚上都说了些什么?!!! 她她她她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第63节 没脸见人了呜呜呜呜! 她打死都不要出这个屋儿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夫人,这是厨房做的醒酒汤,我给您送进来?”是张叔的声音。 “不了,您别进来,放门口吧,我一会儿自己去拿。” 小姑娘的声音病恹恹地传来。 - “不让进?”宽大的工作台前,男人摘下眼镜,莞尔。 早就猜到了。 他抬手揉了下眉骨,接着猜:“夫人是不是病了?” 张叔一惊,低头:“您料事如神,但是我本想请家庭医生过去,夫人却拦着不让人进去,还说睡一会儿就好了,这种事情怎么能睡一会儿呢,真是瞎胡闹了,先生您要不去做做思想工作。” 听到这儿,和他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 宋知亦心中已经了然。 “我去处理就好。” - “笃笃笃”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林纯熙的头埋在床上,含糊不清道:“我生病了,我要睡觉。” 下一秒,反锁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床上的人愣了一下,抬起脸来,瞪圆了眼睛。 啥玩意? 什么情况? 这反锁的锁,是个摆设??? “既然生病了,就要听医生的话好好看病不是吗?”来人穿着白色的大褂,也依旧遮不住男性气息十足。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 有的人戴眼镜,仿佛是用镜片搜集头皮屑;有的人眼镜的金丝框,却像勾人趴上去的栅栏。(本句摘自《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他走到她床边,于高处俯视她。 有的人长得高,只给你一种揠苗助长之感;有的人就是风,是乔木,是雨林。(本句摘自《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她脑海里忽然过诗一样的句子。 原来他穿白色这么好看。 她不禁有些看呆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宋知亦开口,不疾不徐问道。 她猛地意识过来他在玩哪出。 cosy医生吗这是? “没.......”她摇了摇头,偏偏对上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没觉得他在戏弄她。 “嗯,那我帮您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是哪里导致的生病。”他说着,弯腰俯下身来。 侵略感极强的男性气息混着须后水的柑橘味袭来。 呼吸骤然交织相融,近的她可以看到他眼中倒映的自己。 小小一只,表情似乎是邀请,是渴望,是茶花开等蝴蝶来嗅。 她被自己的表情吓了一跳。 宋知亦的手指忽然落在她的唇上,他带着副橡胶手套,有些微凉的触感,有些粗粝。 他的视线落下来,像是在审视打量着什么艺术品般。 林纯熙呼吸一紧,绷紧了身子,手指抓紧他的袖子。 他无声笑了笑:“不检查身体怎么知道哪里生病了呢,病人小姐。” 略带调侃意味的称呼,显得痞气十足。 这种雅痞又绅士禁欲的矛盾对立的极致性格像是为这男人完美的皮囊刻上独一无二的灵魂。 着迷的吸引人。 “先生——”眼看着他的手指要往下,她吓得一把抓住,摇了摇头。 男人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眸光落在她饱含祈求的杏眸里带着青涩羞恼之意,像是他亲手种下的果实,在露水阳光的浇灌下,长出风情万种的花来。 这副美景,只有他能看到。 她的娇弱,她的祈求,只可能是对他。 他的目光意味不明的在她这副表情上梭巡,手指忽然一用力,在她唇瓣上磨蹭两下,这才收回手,笑问:“看来昨晚发生的事都想起来了。” 她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 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 哪件不是老虎头顶上拔毛的事儿。 林纯熙鼻头耸动两下,正想着是不是可以借机晕过去了事。 男人漫不经心整理了下袖口,似笑非笑道:“你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帮你全身检查。” 最后四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 他像是能看清她心中所想般。 “没有不舒服了。”她硬着头皮往下接话。 他唇角浮现出更清晰的弧度:“那我们来说说,昨晚发生的事。” 林纯熙:“.......” 千躲万躲,妈的就是躲不过。 装病都躲不过。 她眼角往下垂,显得无精打采可怜巴巴,余光却在暗中窥视着卧室门的方向。 忽然一掀被子,小姑娘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下,鞋子都不穿了,直往卧室门口扑去,像是在找什么救命稻草。 宋知亦好整以暇站在原地,也不动,资深老道猎人来猎物可能逃跑的各个路线上早就下了铺天盖地的网子,怎么可能让她跑掉呢。 至于现在的放任不管。 是正菜开始,猎物取悦猎人的小小把戏罢了。 “这怎么打不开。”林纯熙双手来回拧着门把手,那门把手却中了邪一样纹丝不动,她气恼地踹了两脚。 “我进门时反锁了。”男人的声线从头顶上落下来,惊得她迅速转身,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 他凑得太近了,冷松香气像是绵延不绝的火焰撩在肌肤上,沉沉坠下来,像是一张网子,将无路可逃的猎物兜头罩住。 她忽然觉得有些站立不稳,只能努力地借助门板,靠着防止自己往下滑。 后背处倏然滑进来一只手,让她惊呼一声。 男人手掌宽大,几乎可以仅凭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了,天然暧昧至极的体型差让人上头。 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兜头笼罩下来,浓郁焦灼着宛如侵犯。 他将毫无防备的人一把带进自己怀里。 镜片上反射着薄薄的一层蓝光,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表情,似笑非笑:“跑什么呢?” 她没说话,自知无路可逃般,认命地低下头。 也不挣扎了,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力量悬殊她是领教过的,何必自取其辱。 “无话可说了?”他微垂眼睫,看到她光着白嫩的小脚丫,索性单手一提,将她放到自己身上,让她踩在自己的鞋面上站立着。 她接着不说话。 宋知亦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状似无奈。 看来不用点小手段,这被他惯出来的小性子是真的倔强啊。 他微微低头敛眸。 怀里的人猛地一个战栗,抬眼,杏眸瞪得老大。 她整个人都僵硬住不敢再动弹了,生怕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更加过分的举动。 和流氓比流氓,她比不过的。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昨晚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她漂亮的牙齿用力咬了下唇角,眼睛一闭,人落在他手里,不得不回答,索性破罐子破摔:“想起来了。” 他眼眸眯起,唇角弯着,却是不见一丝笑意:“怎么那么熟练?之前去过哪家夜店,嗯?”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手指蓦然用力。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喵喵 林纯熙被他的问话一噎, 蓦然瞪大漂亮的眼睛。 宋知亦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权当她去过不好意思说,忽然一把将人的双腕拧到身后, 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将人抱了起来。 第64节 林纯熙瞬间脑海里警钟大作,她哪里去过什么夜店, 根本就是听楚今安给她科普的,至于喝醉了认错人什么的也只是凭借楚今安天天在她耳边叨叨的那些东西啊! “没有没有, 我没有去过。”两条细白的小腿儿拼了命的踢腾起来。 晚了, 人已经被摁在了床上。 她的小脚丫一次又一次踹在男人西装裤上,祈求于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力道能让他松手。 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她一抬头,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 心中一惊。 漆黑深邃的眸子此时像是卷边的玫瑰花瓣,染上一层殷红, 伪善绅士皮囊下的野心昭然若揭。 他轻舔了下唇角,像是迫不及待要进食的野兽。 这是她头一次在这种时候专注于他的表情。 惊觉于他沉沦的姿态。 忽然, 他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问:“是你期待的样子吗?” 她愣了:“啊?” 他唇角弧度弯起来,不再说话。 林纯熙忽然意识到, 他刚刚, 知道自己在看他,是做给自己看的? 耳边传来橡胶手套勒紧拽松在皮肤上的清脆声响。 她偏过头去看,男人正站在床侧换手套, 摘下来时橡胶手套收紧的尾口在手背上弹了一下,他微微蹙眉, 露出个遗憾地笑容, 摇摇头, 换上另一幅黑色的皮手套。 他的掌型本就好看, 戴着这副手套,宽大的掌骨将手套撑起,像是蛰伏着力量的兽。 偏偏这人又穿了身白。 罪孽与圣洁,欲望与清冷。 两种极致对抗的,力量反差偏偏在他身上融合得相得益彰。 他系得一丝不苟褂子下隐约可见暗含着力量的肌肉,每一寸都带着力量感。 “咕咚”林纯熙咽了口口水。 这男人一定是在□□她。 他缓缓俯身弯腰,她一惊,回过神来想往后缩,却被他按着脚踝,另一只没来得及带手套手掌落在她脚底。 温暖的掌心贴合上来。 她不可置信地惊讶抬眼,看他。 从小到大,似乎只有父亲在小时候这样对她。 小时候苏北有大片的庄稼地,林家老宅子旁边是一望无垠的麦田,风吹麦浪像是翻滚的绿色海浪,小纯熙经常下地玩到天黑才蹬着两只脏兮兮的脚丫回家。 母亲总爱训她。 后来,父亲发现了,就偷偷在院子后门等她,打好了井水烧热,用手掌蹭干净她脏兮兮地脚底板,在热水里涮干净再来用手去摸她脚上的泥土。 后来,父母离开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对她。 面前的男人温柔专注地重复着十几年前的动作,像是与记忆的父亲身影重叠,吻合。 她忽然心口一酸,像是被情绪密密麻麻地冲击心脏。 “怎么了?”他抬手抽了湿巾去擦自己的手时,才发觉她看着他的眼眸泛着水光,不同于她之前被欺负时半娇嗔半讨饶的哭。 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宋知亦的养“猫”手册上又暗暗记了一笔,小家伙情绪敏感娇气得很,得照顾好了。 所以他对林纯熙的情绪把控甚至能精准到几分几寸的量来。 她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看他。 那小表情,倒真跟他欺负了她似得。 他索性收了玩闹的心,两手撑在她两侧,凑近。 她有些不知所措,想偏过头去躲避他犀利的目光。 那目光太透,像是能把她一眼看穿般。 他的手指却落了下来,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躲。 他真的太了解她了,有的是办法治她。 不说? 在他手里不可能不说。 - 苏北。 古人常道,苏北无秋冬,这里只有春夏。 最寒冷的也不过早春料峭。 眼下已经绿树成荫,鸟雀啾鸣。 苏家这个年过得可谓是人仰马翻鸡犬不宁,眼看着苏老爷子要放心的将苏家交付到苏家大公子苏钰手上,人却生生消失了。 苏家内部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争家产的争家产,想要找老爷子重新拟定继承人的人几乎踏破书房门槛。 苏老爷子一阵心寒,几乎是挥着拐杖将一群妄想分家产的豺狼赶出门去,亲自出门。 苏家黑、白、两道人脉不是虚的,老爷子只用了三天时间,将苏钰带了回来。 人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却是在昏迷中。 苏老爷子请遍了名医都说苏家大公子无碍,只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不愿再醒过来。 午后,阳光透过白纱帘落了进来。 年轻男人平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他的面容干净地宛如玉盏中的轻月,清晨枝头簌簌飘落的初雪,清隽风朗。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进来时看到男人安逸的睡颜,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长得太干净了。 小时候将他抱回来时,入苏家族谱,冠姓氏时,请来的算命先生私下跟苏老说过,这个孩子长得干净,极有可能以后招来灾祸,尤其是烂桃花。 为此,苏老爷子对苏钰身边的出现的女人千防万防,却从没见过他带哪个女人回家,于是也渐渐放了手。 至于和林家定亲的女娃娃,苏钰一向对这件事不大上心,苏老爷子也就放了心。 不成想,刚刚出去调查这件事的人回来将事情始末告诉了苏老爷子。 这件事的的确确与林纯熙有关。 他站在病床边,看着床上的年轻男人。 苏钰这孩子,当真是随了他的母亲。 不是多情之人,却偏偏做了那痴情的人。 秋城宋家。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放在秋城是条盘着的老虎,放在苏北他也敢照样叫他没那个命回去。 结婚了又如何? 当晚,一份林纯熙参加综艺的地点预定记录就被送到了苏老爷子手上。 他的宝贝孙子想要的人,他必定出手抢过来。 - 月明星稀,桂花香气已经弥漫在了这个小院子。 小院子不在苏家宅子,反倒是在苏北的边陲,这里的星星明亮,夜空干净宛如水洗。 小房子亮着橘色的灯光,绣架上堆积着精致的丝绸,甚至墙边,沙发上,桌子上都挂着大幅大幅的手工刺绣画。 近距离看,从山水孤舟图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都是用针线绣成,栩栩如生,大气磅礴仿佛真的有银河从九天之上落下,站在画前,仿佛有冰凉的水流溅到面上,冷气凝结霜雪,驱散夏日的燥热。 有这样绣工的人,难以找出第二个。 绣台旁边放着把竹制的躺椅,慢悠悠地摇晃着。 上面躺着的女人穿着件黑色底色的绣花长款旗袍,露出纤细的脚踝,外面披着件白色貂毛披肩,腿上趴着一直狸花猫,在跟主人一起睡大觉。 躺椅慢慢摇晃着,仿佛一切都变慢了。 长长画卷的另一端,半截被剪刀剪开,落到地上的炭火盆里,燃烧进熊熊火焰里。 放眼望去,炭火盆里全是燃烧成灰烬的绣品。 随便拿一件放出去都是天价的卖品,甚至有价无物的东西。 任谁都不会想到,苏家竟然将一位在苏北都响当当有名气的苏绣大师关在这一方小院里,十余年之久。 (悄悄放个钩子,奶奶快要出场了哈哈哈哈哈) - 房间里的灯光是暖橘色,布艺长沙发上,两头各坐着一个人。 男人一身黑色面料睡衣,单腿弯曲,侧放着,另一条腿自然垂落,面前放着张小桌,上面的笔记本键盘亮着,他手指自然弯曲,搭在笔记本键盘上,时不时按下发出几声,神色专注。 在他自然侧弯着的腿上,枕着个小脑袋,刚刚一番淋漓之后,她老老实实说了,洗过澡的长发散落,散发着桃子汽水的香味,那颗脑袋时不时还轻轻颤抖着,跟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林纯熙面前立着个懒人支架,手机架在上面,正在放一部搞笑综艺,她看得时不时笑出声来。 很快,最新一期的综艺刷完了,林纯熙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一眼,宋知亦目光专注,鼻梁着仍旧架着那副金丝框眼睛,电脑屏幕上的蓝光反射到镜片上。 不得不说,工作中的男人,真的每个动作都那么迷人。 林纯熙不禁想到刚刚,他敏锐的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追问的时候,她将内心所想说了出来。 他沉默了一瞬,并没有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取悦她,而是将她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胸膛处,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沉稳有力。 他在用一种无言的方式安慰她。 有时候,陪伴,往往是无声的良药。 他永远是行动大于承诺的。 第65节 仿佛无论她遇到什么麻烦,什么困难,他都能一一用他独特的处理方式来解决。 他像是岁月经久磨练出的一枚珍珠,身上沉淀的那种成熟,是大学校园里青涩幼稚的男孩子不曾有的气质。 她忽然为之着迷。 小姑娘的目光呆呆地定格于男人的侧颜,顺着他的下颌线,落在刀削般的下巴上,往下落,是性感至极的喉结。 怎么有人可以完美的融洽世间所有的美好呢? 宋知亦忽然轻笑出声,转眸将她的偷瞄逮了个现形:“小姑娘,再看下去,就要负责了。” 作者有话说: 二十多万字正文完结~ 第58章 喵喵 由叶特助经手去办, 《刺绣大师》那边很快给了回复,寄了电子合同过来,也是叶特助亲自请了公司的合作律师审核完无误后给林纯熙签的。 综艺节目的第一期很快就要进入录制, 在苏北还要偏南的地方,一个叫安眉镇的小镇子, 据说小到连地图上都懒得标注。 安眉镇虽然在南方,在料峭早春却多阴雨天气, 林纯熙从苏绣坊回来, 就将自己的大行李箱摊开在地板上,收拾东西。 她穿着件玫红色的真丝睡裙,长及脚踝, 胸口与两肩处是细细碎碎的花瓣点缀,蔓延至肩胛处渐渐变得透明, 像是蝴蝶振动的翅膀。 裙摆的质地在灯光下宛如流水般丝滑,这条裙子也是出自宋知亦的手笔。 s世家私人订制。 林纯熙翻箱倒柜一通, 身份证却找不到放在哪里了。 她的这些证件向来乱七八糟。 眼看着把该找的地方找了一通不见, 林纯熙有些懊恼地坐在地毯上,撑着脑袋和趴在床上的宋小七四目相对。 小七忽然“喵”地叫了一声, 大尾巴晃动晃动, 身手矫健地从床尾轻巧地跃了下去,往门外跑去。 是宋知亦回来了。 林纯熙愣了一下,然后拎着裙摆站起来紧跟其后。 主楼门口处, 张叔已经带着一众佣人在门前迎接。 男人一袭商务长宽风衣衬得他宽肩窄腰,气质沉若松木, 他正在与身侧的张校长攀谈着, 气氛融洽。 郑清和一个设计系的女导师跟在后侧, 时不时轻声交谈着。 后面跟着几个研究生院的男生, 都是秋城大学的,脸上带着笑容,到底年轻,还是难掩眼中的好奇,打量着这位在秋城宛如传神的宋先生住的地方。 “欢迎各位贵宾来到宋宅用餐。”老管家一袭笔挺的管家服,餐巾与老式怀表戴得一丝不苟,让人误以为到了欧洲古堡。 宋知亦引着一行人直奔餐厅。 这次是秋大与信泰盛维的合作,信泰盛维的旗下的春熹品牌主打手工刺绣服装设计,秋大服装设计研究生院优秀的准毕业生们经过一波筛选准备进入到春熹旗下实习,如果预况良好,甚至打算转正后一直留在春熹。 毕竟无论信泰盛维还是宋知亦的名号在秋城都是响当当的,能一毕业就进入春熹,这是件说出来都值得炫耀的事情。 几个年轻男生满脸激动,时不时打量几眼和张校长以及郑教授谈话的男人。 宋知亦说话做事彬彬有礼且滴水不漏,关于春熹设计风格以及新一期的服装制作理念都被他一笔带过,任张校长怎么旁敲侧击都问不出来。 男人眼眸含笑,却不会让场子冷了,真是老谋深算。 “宋先生——”众人正相谈甚欢,一道黄鹂鸟般清脆的女声传来,人未到,声先到。 这把嗓子又清脆又像是含了梅子酱一样软而甜。 下一秒,小七先一步窜了过来,大尾巴讨好地蹭在他熨烫规整的西装裤腿处。 面料被它蹭地微微绷紧,隐约可见男人小腿有力的肌肉曲线。 紧接着,一阵香风袭来。 林纯熙没穿鞋子,小跑着扑进宋知亦怀里,仰着脑袋,杏眸笑弯一对儿小月牙:“先生你终于回来啦,我身份证找不到了。” 宋知亦月光一眼觑见她没穿鞋露在裙摆外面纤细的脚丫,将人抱着,搂着带到腿上,沉声道:“嗯,我给你放行李箱夹层了,不是要去安眉镇么?” 她点头,刚准备开口,余光忽然感受到周遭气氛不太对。 环视一圈。 先是看到校长那张震惊的脸,紧接着是郑清温和不失礼貌的颔首,还有之前大一给她带过课的一位女教授,紧接着,是一排男生好奇吃瓜的表情。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大脑一片空白时,林纯熙下意识地一头扎进男人怀里,感受到他轻笑声,大掌配合地揽在她腰际,收紧,指腹一下又一下隔着纱裙的腰带轻轻摩挲着,语气正经不过,却带了宠溺的语气,与之前公事公办的谈话截然不同。 “不好意思,这位是家妻,我太太不知道今天有客人来。”话里话外也都是袒护。 “宋先生结婚了?”几个男生交头接耳道。 “老婆看着好漂亮,仙女似得。” “你先别说漂亮的事儿,你们不觉得他老婆看着很眼熟吗?” “你这么说是有一点......” “像之前设计赛的那个第一名。” “对对对,叫什么来着?” “林纯熙。” “对,就是那个林纯熙!” ........ 眼看着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没再给她装鸵鸟的余地,小姑娘小猫似地松开扒拉着他衣襟的爪子,慢吞吞地转过来。 林纯熙深吸一口气,在努力做心里建设。 她扬起一个笑脸,站起来:“校长好,郑老师好,王老师好。” 玫红色的渐变色真丝裙摆及地,像是铺开了层层叠叠的花瓣,裙摆收拢间,隐约露出白皙的脚跟。 宋知亦看了张叔一眼,老管家立刻会意,取来了双拖鞋。 “家妻也在秋城大学读书,设计系的,和各位老师熟悉也是正常。”男人语气淡淡,拿着拖鞋半弯下腰,轻声道:“抬脚。” 他的语气太熟稔不过,动作也极其自然。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双腿叉开,半弯下腰,深蓝色的衬衫背后自然而然形成肩胛骨撑起的皱褶,勾勒紧了薄薄一层肌肉。 林纯熙咬紧下唇,有些难为情,但还是伸出小脚丫快速穿上拖鞋。 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林纯熙啊。”张校长立刻笑意堆积了满脸,“小郑啊,当时你们弄的那个什么设计大赛是不是这位林同学拿了第一。” “是的,当时教授评审团一致给出了最高分数。”郑清眉眼依旧带着温和的笑。 “想不到宋先生竟然结婚了。”张校长略感惊讶,赞许地看着林纯熙道:“这个小姑娘我倒是听说过,那次大赛可真是为咱们秋大争光了,老教授们对她的评价一向都很高,本来还有许多公司通过那次大赛来找我想拉拢这学生呢。” 不过后来都销声匿迹了,张校长了然,只可能是面前这位出了手,不想让妻子的个人资料被这次大赛的热度无限扩大最后沦落为牺牲品。 宋知亦这人向来是低调淡漠。 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男人低笑,手指漫不经心把玩着杯耳:“嗯,年前就隐婚了,我太太比较想靠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走下去,我当然尽全力支持她。” 话到既此,点到为止。 “听到了吗?你们几个都嘴巴严点,这是宋先生的隐私,禁止二传。”张校长佯装严肃地对身后的一排学生道。 “听到了,校长,我们刚刚还在谈论宋先生的妻子很是面熟,没想到真是同校的小师妹。”为首的男生笑笑,“我们一定保守秘密。” 厨师很快将晚餐端了上来,为了迎合张校长的口味,做了传统的中餐。 没有刻意的炫弄卖弄,而是精致而可口的家常菜。 林纯熙坐在宋知亦旁边的位置用餐,她正低着头系餐巾,两条细嫩的胳膊背到身后,手指蜷缩着努力地想把带子系上。 宋知亦正与郑清交谈着后续的合作事宜,却像是开了天眼一样手臂自然而然地绕到她身后为她系上带子。 “合同需要签订下来,试用期以及转正条件我的助理届时会告知各位。”宋知亦唇角一弯,笑容周到体贴,深邃的眼眸看人时却自带压上位者的迫感。 几个男生与他谈话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全身紧绷,生怕说错了话。 林纯熙垂下眸子来,端起面前的一小碗洒了黑芝麻的米饭,刚刚好是她的饭量。 米饭淋上番茄牛腩的汤汁,喷香诱人。 她拿了小木勺将自己喜欢吃的菜转过来都夹了一点放在餐盘里,就开始安静的吃饭。 “过来春熹后有什么规划吗?”宋知亦余光瞥见小姑娘餐盘里摞得小山一样高的素菜,用公筷加了小块的糖醋排骨放进她的盘子里,无视她抱怨的眼神。 他这看似不经意的问话,不光几个学生,连张校长都脊背绷紧了,这分明是饭桌上的考核。 几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快速组织语言简单阐述了一下,到最后一个男生,那男生推了推眼镜,说话不疾不徐,头条有理。 宋知亦慢条斯理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忽然露出笑容,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高深。” 宋知亦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一顿晚饭下来,只有林纯熙在一门心思地吃饭。 其他人都各怀心思。 晚饭结束,宋知亦起身送客。 林纯熙慢悠悠地盛了碗白菜翡翠汤,正在捧着喝,不一会儿,传来男人回来的脚步声。 小姑娘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正乖巧地拿餐巾擦嘴。 柔和的餐厅灯落在她身后,显得她的长发蓬松柔软,望着他的眼神又乖又软。 宋知亦静静地端详她片刻,走近低声问道:“行李都收拾好了?” 第66节 第59章 喵喵 “收拾.......好了。” 语气怎么有一点心虚, 宋知亦抬眸看了她一眼。 林纯熙一缩脖子,忙道:“我吃完先回房间啦。” 收拾好了个屁! 她的行李箱现在一团糟摊开铺在地板上。 谁知,男人紧跟其后跟上她的步子。 林纯熙推开卧室门的手顿了一拍, 身子僵硬住。 他跟着进来做什么? 她扭头,提醒:“女孩子的闺房是不可以随便进的。” “女孩子?”他眯起眼睛重复着她的话, 半晌,忽然单手撑在她身后的门板, 弯下腰来。 她穿着拖鞋身高才堪堪及他胸口处, 此时男人意味不明地弯下腰来,因他投落的阴影落下,门前这处空间变得逼仄。 仿佛他身上的气质在饭桌边谈话时的精英犀利气质猛然抽离, 变得像烤箱里被加热的奶酪,半融化, 且柔软下来,带有人性的温度。 “宋太太不应该是, ”他顿了一下, 气息像是羽毛般缓缓地拂落在她耳际,低醇性感的嗓音缓缓溢出最后几个字“成为女人了吗”。 带着调笑, 意有所指。 他撑在门框处的手掌露出一截山蓝色衬衫袖口, 钻石蓝铂金袖口,腕骨上,价值不菲的机械表盘上碎钻在光晕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这人是怎么把禁欲清冷不染人间烟火气和这副调、情蛊人模样裁韧在同一副皮囊上呢。 她一慌, 猛地抬眼,望进他好整以暇的黑眸里, 手忙脚乱去推门。 门被一把推开, 卧室里的场景瞬间落入两人眼中。 糟了。 林纯熙暗道一声不妙, 这个时候再关门也是掩耳盗铃了。 她低垂着脑袋, 先一步走了进去。 开灯的时候,满地散落的衣服袜子衬衫像是进了菜市场,花花绿绿的从床头铺盖到地板,床尾处还有小七趴着时凹陷下沉的“小窝”,也是她的毛衣“搭建”而成的。 林纯熙余光瞥见宋知亦稍一打量就似笑非笑的神色,寻思着他这张嘴能说出些什么不近人情的话来,有些气馁地一塌肩膀。 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收拾得气质斐然,精细到腕表领结都会根据当天出行的服装搭配,他的卧室也如他本人一样,规整到文件小到票据都分门别类整理好,甚至他有一面墙的领带,都按照颜色款式放在固定的格口里。 哪里像她,仅仅一次出行就收拾得手忙脚乱了。 想到这里,林纯熙一扭头就要往外走,被身侧的人拦住。 他觑她一眼:“去做什么?” 果然,他语气都冷了下来。 她有些委屈地瘪瘪嘴:“我走错房间了。” 小姑娘睁着眼说瞎话,宋知亦饶有兴趣地观察她的微表情,他大学时有幸旁听过一学期的微表情心理学,自然看得出她在心虚撒谎。 伸手轻巧地挡住要走的人,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一把带进怀里来,他的手掌粗粝,轻轻在她后颈处柔软的皮肤摩挲几下,柔声道:“别闹小脾气了,嗯?” 竟然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 这把好嗓子用来哄人,真是暴殄天物。 他只是轻轻抱了她一下,就松开手。 男人几步走到她自暴自弃摊开的行李箱前,他拎了下西装裤的裤腿,蹲了下去。 行李箱是白色的,上面贴满了各种夸张的贴画,孩子气得很。 此时里面乱糟糟地各种季节的衣服堆积到一起,像极了闹脾气的小七。 小七的性子真是随了小主人的性格。 宋知亦回头看她一眼,手指状似无意拎起来一件白底有浅粉色樱花的羽绒服,目光温和问:“查不到安眉镇那边的天气吗?” 她点点头,思绪三两下就被他牵引着走了。 “安眉镇靠近南边,镇子里有条贯穿全镇的柳叶河。”他轻哂一声,长指将她扔进去的雪地靴挑了出来,“河谷处,地势低,热量不易扩散,温度高。” 紧接着,他又翻出来一件棉衣,一并扔在地毯上,淡淡道:“这些太厚了,用不到。” 灯光自上而下描摹在他立体深邃的轮廓上,林纯熙才发现这男人无论皮相还是骨相都是上上乘,似乎对于任何事都稳操胜券,即便在日常小事上,一切困难遇到他似乎也迎刃而解。 “这又是什么?”宋知亦不由得好笑,两个指头捏着团软绵绵的东西拎起来。 某人理所当然的语气杏仁眼望着他,和小七同款的无辜:“被子啊。” 宋知亦又好气又好笑:“酒店是不给你被子吗?” 林纯熙眨巴了下眼睛:“我怕那边冷。” ...... 倒是挺会心疼自己。 宋知亦插手,行李箱很快收拾完了,小到护肤品装多少ml的瓶子可以带上飞机,精细到小型医药包他都给她装好。 不得不说,他在执行办事上一向沉稳可靠,无论是大事小事,只要他一出手,便能将面前的问题迎刃而解。 收拾好后,两人下楼,佣人已经端上新煮好的花茶和精致的三层甜品塔,都是林纯熙爱吃的。 “准备去几天?”宋知亦用湿毛巾擦净手后,拿了一小碟华夫饼,用刀叉切成小块才推到林纯熙面前。 “暂定一周,导演组说是有三个环节,如果没有出岔子之后就不用补录了。”说到感兴趣的事情,小姑娘叽叽喳喳如数家珍。 宋知亦微微笑着,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认真倾听着。 次日,宋知亦还有会议要开,由叶特助亲自开车将林纯熙送到机场,导演组的人也在,两方汇合做飞机出发再转节目组包下的长途大巴到安眉镇。 参加《刺绣大师》的素人设计师一共三位,除了林纯熙还有另外一男一女,何松和赵媛。 何松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安静低调,也只是和众人颔首打了个招呼,从上飞机开始就掏出设计相关的书籍在翻看。 赵媛戴着墨镜,身边跟着两个提包的小助理,提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忙忙碌碌地给她办理托运。 上了飞机后,赵媛的座位就在林纯熙旁边,她入座后将遮光板拉了下来,摘下墨镜,长得清秀可人。 赵媛冲林纯熙笑了笑:“你是素人设计师吗?” 林纯熙点头:“你不是吗?” 赵媛将墨镜放进眼镜盒里,漫不经心拉上金色的拉链,闻言转过头来,笑容俏皮轻快:“我们不一样啊,我是海悦刺绣旗下的设计师,这次是公司里内部举荐的名额让来这个综艺节目,据说是和信泰盛维合作的。” 人家一上来就把资历背景摆得明明白白的,能进海悦刺绣的设计师,绝对已有大师级水准。 “你呢,看你长得好可爱,是不是还在读大学?”赵媛说完,托着下巴打量着林纯熙。 林纯熙笑笑:“我今年大四毕业,也是机缘巧合才来的这个节目。” 赵媛若有所思的点头。 机缘巧合她不信,如果是凭借关系进来的她倒是可以相信,想进这个《刺绣大师》这个节目首先要有过硬的刺绣基本功,林纯熙清清白白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妹,能进来,无非是家里关系。 赵媛倒是不排斥这种砸关系进来的贵族子弟,就算是何松也是在某网站上拥有百万粉丝的刺绣网红博主,甚至在当地开有数家刺绣店。 他们这种身份却和林纯熙安排在同一期节目里,赵媛无语地垂了下嘴角,不再说话了,低头摆弄手上的戒指。 翡翠戒指,成色很好看,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下了飞机由节目组对接的负责人小张带着他们去倒乘大巴车前往安眉镇。 飞机落地了林纯熙给宋知亦发了条报平安的微信。 大巴车是那种长途客车,因为往返于市区和小镇子,要走山路,车身上泥泞,满是雨水斑驳的痕迹。 何松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走的飞快,几步就上了车。 赵媛左看右看,她带的箱子太大,只能让大巴司机把车子侧边的门打开,大巴车下面有用来放行李箱的地方,也是风尘仆仆的,甚至还扔着几个不知谁的旅行包。 赵媛嫌弃地指挥着自己的两个小助理将行李箱安顿进去,紧跟着上车。 林纯熙的箱子也装的鼓鼓囊囊的,要放下面,是小张帮她抬着一起放进去的。 大巴车走的山路,摇摇晃晃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到安眉镇。 期间赵媛频频叫停下车透气,林纯熙也被颠簸的头晕目眩,将旁边的窗户打开让冷风吹进来。 小张是节目组聘请的本地人当向导,见到他们晕车从随行的包包里掏出晕车药分给大家。 林纯熙就着矿泉水喝了,礼貌道谢。 她道谢时真诚地看着人的眼睛,小张只觉得这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被她盯着,他不自觉的脸红,连连摆手“没.....没关系,一会儿就到了......大家再,再坚持一下。” 张媛没说话,喝了药闭目养神。 她现在开始后悔来参加这个节目了,找了个小结巴来给他们当向导。 《刺绣大师》第一期除了邀请三位素人设计师之外,还邀请有三位当红明星,分别和三位设计师组队进行搭档。 三位明星是跟着节目组导演坐专车过来的,预计今晚才能到安眉镇开始抽签分组。 到安眉镇已经是傍晚,枝头最后一点暖橘色的夕阳像是打翻了的橘子汽水,骨碌碌地染红了翻卷的云朵。 行李箱的轱辘滚在青石板路上,有些坑洼不平。 小张被赵媛叫过去搬行李了,林纯熙有些吃力地拎着行李箱走在青石板路上,全然没了看风景的心情。 她忽然想起宋知亦来,如果他在,肯定不会让她自己拎着这么重的箱子。 节目组安排的住处在北院,小张包好了渡船,几人将行李箱放到乌篷船里,撑船的老爷爷唱着歌儿,青蒿撑开柳叶河水,晃晃悠悠地沿着河流飘动着。 最后一点日光透过树叶缝罅落在眼皮上,熨烫温暖。 到了北院,办理完了入住林纯熙收到了宋知亦的微信。 他的头像和本人一样低调内敛,背景是纯黑底色,然后是小七蓝玻璃一样的眼珠,半个猫猫探头的图片,;愣是被他拍成艺术照一样。 【宋知亦:到了吗?】 【林纯熙:刚刚到住的地方。】 第67节 那边很快回复了条语音过来。 她点开,背景音有些嘈杂,传真打印文件的声音清晰入耳,像是刚刚开完会,男人嗓音淡淡,磁性低沉,像是隔着手机贴在耳畔与她讲话一样。 “行李箱右边夹层里有一次性拖鞋。” “怎么样?安眉镇冷不冷?” 仿佛他人就在耳边。 一瞬间,她初来陌生地方的疲惫似乎都消除不少,也变得更想他了。 【林纯熙:不冷,带的衣服刚刚好。】 【宋知亦:嗯。】 【林纯熙:动画表情】 宋知亦刚刚结束完会议,空隙间隙看到小姑娘发的消息,一个圆滚滚的小猫表情包,小猫咪趴在枕头上,蹭了蹭脸,弹出一行字:想你。 他不禁失笑出声。 旁边正在整理会议纪要的叶特助和一边正在搅拌咖啡的小秘书都不约而同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这是老板的笑声。 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吗? 明明刚才在会议上还把项目负责人批地狗血淋头,字字句句犀利地一阵见血,最新被提拔上来的项目经理是个姑娘,在会议上宋知亦丝毫没给人家留面子,将人的错误挑出来在众人面前剖析,完了,还面色平静地扔下一句“下次不要再犯”。 这和刚刚笑出声来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宋知亦放在手机,感觉旁侧几道目光看过来,微微侧目:“怎么了?” 众人摇头。 宋知亦抬起腕表看了一眼,下午五点十分了。 “叶特助。” “在。” “把七点钟的会议提前。”男人面无表情撂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剩下众人大小瞪小眼之后一阵哀嚎。 提前意味着加班加点赶工,意味着今晚要吃宵夜了。 - 安眉镇。 林纯熙将东西整理好,洗了个热水澡。 节目组很是大方,安排的都是单人单间。 金色的日光像是融化的柠檬酱从云角边渐次晕染直至消融。 几辆保姆车停在北院前。 是节目组的到了。 最先下来的是导演组,然后是三位明星嘉宾。 当红流量小花何梦戴着夸张的米奇墨镜,长发编了个麻花辫,中间插满了各种小野花,白裙子,清新的像是刚刚从雪山脚下走来的仙女。 紧接着是娱乐圈当红小鲜肉常柏,一副娃娃脸,男生笑得时候露出两个小虎牙,可爱极了。 他穿得很阳光少年,运动服,单手拎着行李箱与导演说说笑笑。 站在林纯熙旁边的赵媛夸张地捂了把脸:“终于见到我的柏柏了,呜呜呜呜呜,怎么能比镜头里的还帅气!” 边说着边激动地拿出手机n连拍。 最后一辆低调的商务车里下来的是影帝吴俊伟。 男人风华正茂,据说已经年至三十却至今没有任何娱乐圈的绯闻,甚至更没有关系亲密的女艺人,以绝对实力的演技已经蝉联三届电影金杯奖最佳男主角,是位毫不夸张的实力派。 吴俊伟带着副墨镜,由小助理撑着伞从商务车上下来。 依稀可以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以及削薄的唇,下车时微微俯身,没接粉丝递来的签名本,低声道谢,跟着导演组的人离开。 “啧啧啧,影帝的气质真是不一样。”赵媛抱着双臂摇头道,“林纯熙,你明天想和谁搭档啊?” 因为素人设计师和明星都是一对一搭档的,由明星随即抽签决定。 林纯熙手里捧着刚刚小张买来的竹筒甜柚茶,就着吸管喝了一小口,抬眼道:“我想设计出更好的作品,无关模特,无关性别。” 彼时,天空的晚霞即将散尽,青鸟飞过,余柳荫下的旗袍店老板娘将散落的发簪拾起来,弯腰去拉木门。 灼灼晚霞最后一寸光落在少女的眼眸里,她望着天空像是站在绵延五千里的风中。 赵媛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这还是那个毫无资历的关系户吗? 不过她很快将这些抛之脑后。 晚餐是吃的安眉镇当地特色,石锅沸腾鱼。 鱼用的是柳叶河里新鲜打捞上来的,用酱料腌制入味后放入锅里,加了各种当地特色的调味品来烹饪。 节目组包最大的包厢,设计师和明星还有节目组工作人员齐聚在一起,也算是相互认识。 《刺绣大师》的节目组总导演姓王,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小老头,据说一生致力于发掘各种刺绣艺术品。 王导谈话风趣幽默,谈及自己的经历说到之前年轻时甚至为了追求某位刺绣大师,不惜在当地租了件房子,天天等那个姑娘上下班。 有人兴奋地追问:“后来呢?” 王导一摸小胡子,自顾自地倒了一小杯酒:“后来当然是没追上,当时家里给找了电影厂的工作,被我爸亲自抓了回去,等我事业有成后再回去,那姑娘早就嫁了人。” 众人一阵叹息扼腕。 “不过那姑娘后来据说成为了当时一代有名的大师,也证明我老王看人的眼光没有错啊。”王导一小杯白酒下肚,面色红润,笑道:“都愣着干嘛,这柳叶河的鱼难得吃上一次,来来来,吃鱼肉。” 众人一阵笑闹后开始敬酒。 赵媛似乎天生是热闹场合的参与者,她晚上换了身轻薄的吊带纱裙,长发编了两个麻花辫,笑着捧着酒杯上前敬酒。 导演组的一圈敬了个七七八八,这姑娘是真能喝,十几杯酒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然后就敬酒到了明星那边,何梦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同赵媛握手喝酒,常柏也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与赵媛碰了碰杯子。 到了吴俊伟面前,赵媛有些紧张,声音发抖,但是酒壮怂人胆,她还是扬起笑容,倒了满满一杯酒,双手捧着到男人面前:“吴老师,我敬您。” 姑娘坦荡爽快,任何人都生不出拒绝的心。 偏偏吴俊伟扬起锋利的眼眸,他丹凤眼,单眼皮,压下眼锋看人时压迫感极强。 “抱歉,我不喝酒。”男人嗓音淡淡,说完便不再看赵媛。 最后还是常柏接过酒:“姐姐,我敬你一杯吧。” 场子这才圆了回来。 一顿晚餐结束,众人有的步行回北院,有的吵闹着要去逛一逛安眉镇的夜市。 林纯熙吃晚饭时吃得满身大汗,想着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王导问了一圈下来,只有吴俊伟准备回北院休息,于是就叮嘱了一句跟林纯熙顺道回来,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走夜里不安全。 男人没应,却双手抄兜,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 林纯熙走在前面浑然不觉身后跟了个人。 柳叶河边一到晚上有许多放花灯的,各种花瓣形状,用长竹竿调着放到水面上,倒映着波光粼粼。 林纯熙没经受住诱惑,蹲在河边也买了一盏,亲手将花灯放在河面上,她还颇有闲心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给宋知亦发了过去。 吴俊伟站在不远处,抬眸看过去。 小姑娘侧着脸,单手撑着腮,杏眸里是明明灭灭的花灯,她看着看着竟然不自觉笑出声来,笑声清甜,像是夏季捣碎了冰块的梅子汤。 不就是几盏廉价的花灯,怎么能有人笑得这么开心。 吴俊伟蹙眉,抬手看了眼腕表,王导嘱咐了顺路跟着小姑娘回去,他不好推脱,但是又没那个耐心看着她在这里消磨时光,他回去还有事情处理。 于是,男人几步走过去。 “玩够了吗?”低沉的声线自头顶上响起,把林纯熙吓了一跳。 她猛抬头对上男人不怒自威的丹凤眼,愣在原地。 “玩够了就起来,回北院。”吴俊伟语气淡然。 他说话和他的人一样,冰冷无情。 林纯熙虽然纳闷,却还是愣愣地跟着他往回走。 直走到北院她住的地方,男人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回去了就锁好门,别乱跑。” 剩下林纯熙目瞪口呆立在原地,他走了好久,她才拍拍胸脯,祈祷明天的抽签千万不要和吴俊伟搭档。 这位影帝的冷脸色是真的可怕,她的小心脏可承受不住和他做搭档。 回到住的地方,洗过澡后,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林纯熙边擦头发边拿起来接听了。 画面一接通,她入目的是冷白色胸膛。 肌肉的纹理分明,像是雕刻师手下最精致的大卫雕像。 作者有话说: 今明两天都是双更哦~ 第60章 喵喵 映入眼帘的强烈雄性荷尔蒙视觉冲击让林纯熙感觉一股热流顺着鼻腔流下来, 她快速抽了张纸巾一把捂住鼻子。 视频里的小姑娘显然是刚刚洗完澡,长发蓬松发尾还有些濡湿,穿着件西瓜红色的吊带睡裙, 肌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眼神也是乖的不行, 带着几分茫然,让人情不自禁想把她揪到怀里来。 宋知亦将手机搁置在支架上, 紧绷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舒展, 林纯熙清晰得看到没擦掉的汗水顺着他刀削般的下颌往下滑落,滚过冰块一样的喉结,顺着胸口往下滑落进人鱼线消失在灰色运动裤露出的那一圈黑底边缘处。 男人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理都像是最矫健的猎豹, 俯身拎起哑铃下蹲时肌肉绷紧,甚至身上的灰色卫裤布料也被撑紧, 清晰到林纯熙能看到他大腿处的那一包东西。 第68节 她杏眼瞪圆了,慢半拍地意识到那是什么事, 一把将手机倒扣过来。 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一样。 听筒处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像是蹭着耳垂涟漪一样扩散晕染开来。 “忙完了?”他问。 嗓音低沉中带着点运动过后的暗哑,于暗处无声撩人。 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根本抵抗不住老男人骚气的操作, 被撩拨得脸红心跳加快, 细白的手指攥紧了手机,手忙脚乱地应了声:“刚到北院。” “怎么把手机扣过去了?”他又问。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忽地传来声绵长的呼吸, 带着点运动过后的喘息,偏偏被他这把低沉磁性的好嗓子发出来旖旎到了极点, 男人说话时带了点鼻音:“手机拿起来。” 他下了命令, 又接着道:“想看看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音谁挡得住啊! 林纯熙挣扎不到两秒, 彻底投降。 她两只手掌摊开在脸上拍了拍试图达到降温的效果。 手机屏幕晃了晃, 终于从一片漆黑到小姑娘有些紧张的面容,杏眸乌黑地看着他。 宋知亦笑了,长指一抬,隔着屏幕蹭上那软嫩嫩的小脸:“怎么感觉半天不见,瘦了不少。” 她被说得有些脸红,即便隔着屏幕被他似笑非笑的黑眸盯着,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浑身不舒服。 她揪了一下裙摆,开口:“我又不是小朋友了,出门在外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他唇角的笑弧愈发明显:“嗯,是需要别人给收拾行李箱的大朋友。” “你——”她被戳中软肋,抬头瞪他。 确实,她的行李箱从里到外都是男人降尊纡贵亲手替她收拾的,小的内衣内裤带了几条。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男人眉眼淡漠,养尊处优惯了的长指从她的衣橱里拿出粉嫩的小内衣,展开还没他的手掌大,他还调笑道:“这么点儿熙宝怎么穿得进去。” 她羞红了脸,哑口无言,踮脚去抢却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两人笑作一团。 院子里的风穿堂而过,带着桂花的香气,树影摇晃落在窗棂上。 房间里安静到可以听到风拂过树梢声。 她忽然开始无限思念他。 之前林纯熙住过一阵子的大学宿舍,对床的女生每次下晚课回来总是捧着手机和男友煲电话粥煲到凌晨,甚至连洗漱去厕所都恨不得带上手机。 她那个时候不懂,为什么朝夕相对的两个人恨不得粘在一起似得,现在好像她突然懂了。 置身其中时,她遇到一朵好看的云彩想和他分享,看到旗袍店的老板娘想和他分享,甚至是安眉镇带着雨后花瓣清香的空气都想与他娓娓道来。 她这是怎么了? 变得这么不像她。 林纯熙将手机放在桌子支架上,托着下巴发呆。 那边的男人接了会议电话,套上件云母灰色的衬衫,丝绸质地,灯光落下来像是流水涓涓滑落,长指一丝不苟地将纽扣系到最顶端。 他在与电话那头的人交谈着什么,用的是低醇性感的法语,微微卷舌的发音用他这把好嗓子缓慢道来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像是玫瑰花配红酒。 等宋知亦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情,小姑娘已经快要睡着了。 她侧躺在床上,双手小爪子一样捧着手机,脑袋困得一颠一颠的,却还是强撑着意识等他回来。 察觉到动静,林纯熙迷迷糊糊张开眼:“你回来了……” 声音也软趴趴得,小猫一样可爱。 他极轻地“嗯”了声。 林纯熙打了个哈欠:“那我先挂啦。” 宋知亦出声:“你先睡,一会儿我来挂。” 她眼睛已经闭上,鼻子里发出轻微地声音,脑袋一歪,安心地睡了过去。 男人漆黑的眼眸仿佛深海之下的躁动,他注视了她的睡颜片刻,没挂电话。 - 次日清晨。 鸟雀啾鸣,草木香混着着泥土潮湿的气味。 阳光温暖却不刺眼,投递到眼皮上。 林纯熙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西瓜红的吊带睡裙被她睡得皱皱巴巴的,裙摆甚至翻折到了胸口处,露出软绵绵的肌肤。 头顶的手机闹钟响个没完没了,林纯熙一把拍掉闹钟,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耳侧传来低低的笑声。 “再不起床,太阳该晒屁股了。” “怎么这么懒,嗯?” 最后一个尾音低低地带着笑声溢出,宠溺到了极点。 林纯熙被这熟悉的嗓音恍然间拉扯得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来,薄被从肩头滑落,露出一方风景。 她蓬松的长发睡得乱糟糟地,活脱脱像是个小疯子。 睡得呆滞懵懂的杏眸渐渐回过神来,她扒拉开被子枕头看到滚到侧边的手机,视频电话没挂,男人正站在餐桌边悠闲地搅拌咖啡。 他应该是刚刚晨练完,额前的碎发带着些湿气,漆黑的眼眸宛如泼墨山水画,白衬衫肩线利落地垂落下来,规整到手肘弯曲时牵扯出几何状的皱褶都透漏着完美。 和她这边鸡飞狗跳一团鸡窝一样的场景呈现一个对立面。 “你.......你没挂?!”她几乎是惊得瞌睡瞬间跑了个一干二净。 虽然他们之前也曾经同床共枕过,不过那都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像这种对方可能保持绝对的清醒而她毫无形象地睡过去还赖床被发现真的是尴尬到了极点。 “好了,赶快起床。”男人低头将银白色的袖口扣紧,长指整理了一下袖口,黑眸带着笑意:“记得吃早餐,宋太太。” “今天的叫醒服务就到此为止了。” 电话挂断,林纯熙才发觉他们打了整整十个小时的视频电话,从晚上八点打到早八点。 这就是煲电话粥的感觉吗? 相隔千里,却好像他就在身边,甚至还有“叫醒服务”,想到这里她感觉脸颊滚烫在升温。 看了眼手机时间,八点整了。 林纯熙忙不迭起床洗漱换衣服,收拾好了匆匆热了一杯牛奶当早餐,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今早节目组定的集合时间是八点半,林纯熙踩点到,化妆间已经人满了,大家都在准备节目录制的妆造。 赵媛是自带的助理化妆师,化妆师正在给何松做头发,看到气喘吁吁赶来的林纯熙,笑了下:“小姑娘先去旁边等等,我忙完就给你上妆。” 何松在边做造型边看书,林纯熙觑了一眼,是设计方面的。 再想想自己每天闷头睡大觉到日上三竿,不禁感叹人与人的差距之大。 给何松做完造型, 化妆师朝林纯熙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小姑娘皮肤很好,在化妆灯下白得发光,嫩得像是刚刚剥壳的鸡蛋。 化妆师边化妆边赞不绝口,快速给她上妆做好了头发。 《刺绣大师》第一期开始录制,场景就在柳叶河畔,古风古色的小亭子,里面支着张木桌,桌子上放着抽签用的竹筒。 明星组先行抽签。 最后结果出来:何松何梦一组,吴俊伟赵媛二组,常柏和林纯熙三组。 导演播报抽签结果,林纯熙暗戳戳地松了口气,旁边的赵媛脸色明显黑了下来,虽然吴俊伟是自带流量的影帝,但是纯纯一座大冰山,脾气还不好,设计师和模特之间是要配合磨合的,眼下看来,吴俊伟似乎是最不好磨合的那个。 本期的设计主题是一个字:春。 这是一个非常开放的主题,从颜色到各种春天的花朵都可以为主题。 节目组采用的是直播形式呈现设计师的制作过程。 林纯熙和常柏被分到一间带院子的房间,小院里竹影摇曳流水淙淙。 “林设计师。”一见面,常柏就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甜甜的露出两个小虎牙。 “常老师您好。”林纯熙今天穿了件樱粉色的碎花旗袍,华丽的丝线绵延樱花瓣至腰际,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又宛如临水探花,腰线收尾两侧缀着莹白色的珍珠,绵延至膝盖下摆,极好的衔接了白色的尾纱,层层叠叠,像是不小心偷溜上岸的人鱼公主。 她的长发盘成鱼骨辫,带着白色栀子碎花的,有细碎的鬓发俏皮的露出来几缕,彼时她站在阳光下,杏眸乌黑水润,笑意盈盈的,险些将常柏这个常年混迹娱乐圈的太子爷看呆掉。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来形容,常柏想到了枝头落雪,雪覆红梅灼灼,想到了苏州博物馆里那尊放在玻璃展柜里的白地青花瓷瓶,任凭风雨潇潇,她就温婉地立在原地。 宛如黑夜明灯,风雪雨落,长久不灭。 常柏的父亲是演员,母亲是著名的歌星,他从小就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练就一副乖巧嘴甜的样子,见识过娱乐圈无数俊男靓女,却从来没见过这种骨相皮相皆美之人。 昨天吃晚饭时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小设计师,她缩在角落里,乖巧地夹菜吃饭,安静到所有人都忽略了她。 如今仔细一看,真是惊为天人的容颜。 《刺绣大师》第一期给各位设计师预留出的设计作品时常为一整天,在这一天的时间里能和设计师接触的只有模特。节目组只负责给设计师和模特提供水食物和设计材料,手机平板等能与外界联系的联络工具一律没收。 在这其中,通过直播间粉丝刷礼物的数额来分配设计师能够获得什么价位的原材料。 上午九点,《刺绣大师》的网络直播正式开始。 吴俊伟的直播间进入的人数是最多的,毕竟是影帝级别男神,粉丝和受众群体遥遥领先,其次是何梦的直播间,当红小花流量和名气丝毫不逊色于吴俊伟,最后寥寥无人的是常柏的直播间。 常柏还在读大三,只接过几部网剧,无论热度还是影响力都与两位前辈相差甚远,加上林纯熙零热度零名气,是真真正正的“小白设计师”,与大几百万粉丝的何松和挂着海悦刺绣大设计师头衔的赵媛没有可比性。 常柏忽然冲摄像头一笑,托着腮露出两个标志性的小虎牙:“果然我们稳占倒数第一的宝座啊。” 他这一笑不要紧,直播间的妈妈粉阿姨粉们可爱惨了小鲜肉“鹅子”,瞬间各种礼物刷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我们柏柏笑起来好甜呜呜呜呜】 【别急!妈妈给你刷礼物!】 第69节 【卧槽卧槽卧槽,宝贝你多笑一笑啊,这一笑我半条命没了】 …… 林纯熙目瞪口呆地看着礼物池的数额翻了几倍。 这就是明星的魅力吗? “纯熙姐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常柏撑着下巴,转过头来,漂亮无害的眼睛望过来。 在镜头前,他忽然换了称呼让林纯熙又些措手不及,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抽了纸和笔道:“一天的时间足够做一些小件出来,比如领带领巾手巾等等。”她顿了一下,秀丽的眉眼抬起来,问道:“你有喜欢的吗?” 少年上半个身子都趴在木桌上,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进他琥珀色的眼瞳里,带着猫儿般的懒洋洋,他凑过来,身上有着清新的柠檬香气。 常柏忽然伸出手落在她写的字上,笑道:“一直没有穿过正装,如果可以我想要个领带。” 林纯熙愣了一下,轻声说:“好。” 对比他们直播间的恬淡岁月静好,一组赵媛那边简直是冰山式的开场,吴俊伟气场压迫感极强,人在那儿一坐,剩下的全部交给赵媛自说自演。 二组何松那边就是兵荒马乱的直播现场,这个材料何梦穿不惯,那个丝绸何梦觉得太透被筛选掉的材料堆积成小山一样。 弹幕里观众已经笑翻了。 【哈哈哈哈哈这三组是来这里表演小品的吗?】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对比下来三组的氛围真是惬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倒杯茶对坐饮茶了】 【话说三组那个设计师小姐姐长的好漂亮啊,古典美人有木有】 【我也好喜欢这种长相啊,看着好舒服没有浓妆艳抹呜呜呜呜,我要粉她】 …… 三组直播间的礼物数额又往上刷了n倍。 偏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纯熙关注点丝毫不在这上面,她低垂着头,一手计算器一手节目组给的价格单子,在认认真真计算着礼物打赏的数额够买什么原材料。 镜头推进,众人清晰地看到,林纯熙算了半天又些茫然地抬起脸来,杏眸带着几分懵懂好巧不巧地对上镜头。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这个小姐姐太可爱了】 【我一个女的都觉得她好可爱啊】 【你们仔细看,她算了半天连最便宜的材料都买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眼泪要笑出来了】 【我要被这个小表情笑死了】 …… “纯熙姐姐,怎么了?”少年的嗓音将还在发呆的林纯熙意识扯了回来。 她细白的手指捏紧了笔杆,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可能连最便宜的布料都买不起。” 弹幕里又一波笑喷了。 【最惨的设计组,没有之一,看看人家影帝那组,礼物打赏池子都溢出来了,要不让他们施舍你们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节目组估计都没想到三组能人气这么低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 林纯熙抬眼看了弹幕,用笔杆尾部轻轻点了下下巴,竟然真的很认真地在思考网友说的方法可行程度:“我们真的可以去朝别的组要点礼物吗?” 这下,不光弹幕里笑翻了天,镜头感极好的常柏也愣了一下,少年单手撑在桌子边缘,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偏偏当事人还毫不自知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爱,在计算器上加加减减摁了个遍,一脸严肃地抬起脸来:“还差八百我们可以买得起最便宜的布料。” - 秋城,信泰盛维总部在市中心。 高大的写字楼笔直耸立,尖端几乎高耸入云,大楼的玻璃干净到可以清晰映照出车流如织的倒影。 十七楼总裁办,与楼下的工作区井然有序的忙碌工作状态不同,这层安静地落针可闻。 宋知亦的办公室在十七层的尽头,坐北朝南,采光通透,黑白极简风的设计,落地窗边种着室内绿植。 男人开完会回来,正站在落地窗边,抬手松了下领带,深蓝色的缎面,低调内敛,上面三分之二处用米白色的针线绣了只展开翅膀的飞燕,此时燕尾被烟灰色的领带夹夹住,像是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手掌心的笼中燕。 叶特助轻轻敲门,里面传来男人低缓磁性的嗓音“进”。 他这才端着冲泡好的咖啡进门,轻放在宋知亦的办公桌上,将手里的平板抽出来,一并打开:“总裁,这是夫人参加的综艺节目网络直播间。” 男人稍顿,转过身坐在真皮座椅上。 屏幕上是花哨的礼物特效和各种弹幕飘过。 摄像头里的小姑娘还在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字地摁着计算器,抬头时满脸茫然。 宋知亦不禁被她这可爱的小表情逗得忍俊不禁,长指一抬,轻抚在杯耳处,问:“这个平台怎么神情账号?” - 这边,林纯熙加加减减半天在常柏粉丝的众筹下才凑够棉麻布料的钱,但是用棉麻布料做出来的领带,可想而知质感有多粗糙。 “纯熙姐姐,要不我跟节目组商量一下,我们提前预支部分费用?”常柏凑近问道。 林纯熙模样很为难,确实用这种棉麻布料不适合做领带,但是她又不能因为自己而破了规矩。 她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直播间忽然飘出金光闪闪的特效。 【用户54123赠送礼物聚光宝盒】 【用户54123赠送礼物聚光宝盒x10】 【用户54123赠送礼物聚光宝盒x100】 ....... 这一砸把众人都砸傻了。 要知道在xx直播平台,一个月光宝盒折合人民币算下来要9999rmb。 这新人用户大哥上来就100个月光宝盒,这是生生刷进去一套房啊! 弹幕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土豪挥金现场】 【太狠了这哥们儿】 【怎么突然就来了个新号给三组刷礼物啊?这不是会你们节目组内幕吧?】 【我也觉得像是内幕,本来三组都没有钱买原材料啊】 【就是,这个设计师都是个生面孔,叫林纯熙的,好像还是大学生呢,没资历被背景能被选来这个节目,肯定是黑幕好吧?而且节目组抽签还抽到常柏和她一组,谁不知道常柏他爸爸是年年拿金马奖的影帝,他妈妈还是歌后,这不是黑幕是什么啊?】 【我看她长得蛮好看的,是不是和节目组的某个导演有桃色新闻啊】 【哈哈哈哈哈,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哦,不然怎么会凭空杀出来】 ....... 常柏找节目组工作人员要材料的空档看到后台刷掉的恶意评论,眉心一蹙,抽签是明星组匿名抽取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会抽到和谁一组。 即便是见惯了娱乐圈风言风语的常柏也忍不住为林纯熙揪了把心。 一个毫无背景又长得如此惹眼的新人凭空出风头,一定会有不干净的闲言碎语。 他拿了做领带的布料回去想安慰林纯熙两句,却发觉女生面色淡然,纤长的睫毛垂着,正在认真的将一会儿用到的丝线分门别类,丝毫没有被弹幕的闲言碎语影响到。 她像是朵恬静的白玫瑰,独自盛开,强大而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喵喵 见到常柏拿着天青色的布料过来, 林纯熙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丝线,忽然仰起头冲他展露出一个微笑。 恰逢白云低垂漫卷,阳光像是蜂蜜状的糖浆落进她的眼眸里, 里面澄澈坦荡,干净地让他心头一紧。 在娱乐圈混迹久了, 他从来没看到这么干净的眼眸了。 “天青色很适合你。”林纯熙接过面料,手指在上面轻轻拂过, 好像对待孩子似得温柔。 她的嗓音又轻又软, 像是阿婆家的梅子糖。 即便在镜头前老练的常柏也头一次失了神,“嗯”了声,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长桌的另一边, 问道:“纯熙姐姐,我可以帮什么忙吗?” 少年坐也坐得不正经, 单腿撑着地,另一条腿盘着, 看着她摆弄的东西眼神带着几分新奇, 正眼巴巴地瞅着她这边。 她一哂,将手里的线盘递了过去:“那麻烦常老师负责摘线吧, 根据色卡把需要用的线颜色挑出来。” 常柏接过来, 之前看着她做的得心应手,本以为是件简单的差事,结果到他手里不是乱七八糟纠缠成一团就是因为丝线太细被扯得七零八落。 少年脸颊微红, 不知是被阳光晒得还是被这份差事难得,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架势。 弹幕上的阿姨粉们飘过 【哈哈哈哈哈, 我家鹅子好可爱, 脸都红了】 【呜呜呜呜呜, 让姨姨rua一rua】 【我家崽崽也太可爱了吧, 没想到在综艺节目的游刃有余到了这里被为难成这个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挑线时不能硬拽的。”一双手忽然接过被常柏扯得稀巴烂的线团,林纯熙笑盈盈地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她白玉似得手指轻巧地用尾指勾住线团的另一端,顺着纹理一挑,一根黑色的丝线就被抽离了出来。 少女的脸庞在阳光下白得发光,清晰可见细小的绒毛。 她注视着手里的丝线时目光温柔诚挚。 常柏依照林纯熙说得方法试了一下,果然顺利了许多。 他笑得露出两个标志性的小虎牙:“纯熙姐姐好厉害啊。” 林纯熙正在裁韧布料,闻言微微一笑:“小时候奶奶教我刺绣的时候用我用不上力气,奶奶就把竹竿裁成小段,让我拿着小竹竿挑线。” 因为苏绣制品本就色彩鲜艳,一副作品可能需要用到几十种到上百种颜色的丝线,在一团丝线里将需要用到的颜色分门别类挑出来就要花费一番功夫。 小时候她觉得枯燥无味,奶奶常常陪着她在绣纺里挑线,一坐就是一下午。 第70节 小时候觉得别人在玩耍,而她只因为家族的使命就要整天整天在一间小小的绣纺里,她为此烦恼过,哭过闹过。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曾经在小小的那间绣纺里沉淀下来的浮躁对现在有多大的帮助。 她的双手只要接触到刺绣,她就像是叶子上的一滴露珠,朝霞间的一抹漫卷的云一样,融入环境,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改变,完美的契合进去,于丝线融为一体。 一直到傍晚,夕阳西下,安眉镇青石板小路上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追逐打闹着骑车穿过大街小巷,铃铛清脆的声音不觉于耳。 食物饭菜的香气伴着袅袅炊烟弥漫,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直播间的画面被节目组切换成了安眉镇朴素生活画面的镜头,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在最终设计作品打分的问题上,《刺绣大师》的节目组卖了个关子,把悬念留到了明天。 林纯熙起身时鬓发被晚风吹得有些乱,她几乎在工作台前端坐了整天,起身时有些腰酸背痛,伸了个懒腰。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摄影器材。 节目组提供的一日三餐都在北院,素人设计师和工作人员一样都是简易的盒饭,常柏他们跟着导演组去吃烤鱼,临走时少年凑过来笑弯了眼睛问林纯熙:“纯熙姐姐,你要去吃烤鱼吗?” 他问得礼貌,旁边抱着工具箱走过来的赵媛听到了,状似无意地往这边瞟了一眼。 毕竟那是她们挤不进去的圈子,常柏这样的娱乐圈“太子爷”朝她抛出了橄榄枝,别有一番暧昧氛围,仿佛将他们清清白白的关系染上了旖旎的色彩。 少年眼瞳清凌凌的,纯真剔透。 这换做是任何人都会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毕竟他们这种手工刺绣艺人出头难,要是在这档综艺节目里小小的火一把对于她这种即将大学毕业的毕业生来说,会更好入职。 林纯熙笑了,礼貌道谢:“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就不去了,工作一天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而且她跟在林老爷子身边久了,不喜那些酒桌文化,到了宋知亦身边被娇养得很好,有他护着,即便她生了这样一副面孔,也从未在饭桌上同谁敬过酒。 林纯熙没去拿节目组提供的盒饭,她每一次的创作,都像是把血肉与皮肤狠狠扒开浇灌灵感进来,每一次刺绣设计之后都感到很疲惫。 她不像赵媛那样外向,也不像常柏那样嘴甜讨喜,不拿盒饭灰溜溜地回到住处也无人问津。 安眉镇的月亮在这个料峭初春的夜晚尤其亮,隔着薄纱一样的云层,稀疏月光落了下来。 这一刻,林纯熙忽然无比的想念一个人。 回小院的青石板路不平整,她走的磕磕绊绊,夜色太黑,她住的院子又偏,有几处的路灯坏了无人修葺,她想打开手电筒,偏巧手机又没电了。 夜风吹过来,气温骤降,卷着一股子冷意,直直地往人骨头缝里戳。 车灯的光晃了过来,是辆低调黑车,车牌却惹人注目。 细细的雨丝缀了下来,在明亮的车灯里缥缈坠落出两道光束。 像是有感应般的,林纯熙抬起头来。 后车门被打开,冷白色的月光沉在男人笔直犀利的肩线上,光与暗在他高挺的鼻梁处交融,他漆黑的眸子像是夜里长明的灯火,骤然照亮她柔软的内心。 他撑着一把长柄的黑伞,与月色与黑夜中朝她走来。 肩膀上倏然一暖,宋知亦已经将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上,他动作做的熟稔自然,连带着将人一并揽进怀里,低缓而磁性的嗓音响起:“怎么穿的这么少?” 有雨丝落在她面庞上,被他宽大的身影遮挡住。 - 林纯熙在北院分配到的房间很偏,但是不小,而且还自带个小院子。 即便宋知亦撑着的伞大半伞面都偏向她这边,林纯熙也被淋湿了小半个肩头,她进了门就小跑着去行李箱那里翻找毛巾。 小姑娘捧着干净馨香的毛巾,小鸭子一样“啪嗒啪嗒”跑过来,垫着脚尖要为他擦肩侧的水渍,明明她自己也一身湿气。 宋知亦顿了下,随即挑眉,没说话,一手撑着门框俯下身来,迁就着她的高度。 暖橘色的灯光落了下来,两人都静静地没说话,空间里安静可闻窗外愈来愈大的雨声,席卷夜空的闪电。 她目光专注于他的肩线处,白衬衫打湿了大半儿,紧贴在皮肤上,可以窥见衬衫下有力隆起的肌肉线条。 “你怎么来了?”她忽地轻声开口。 可能是雨夜容易让人思乡,也可能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点,这一刻她忽然无比庆幸他的到来。 “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了,忽然想来看看你。”他淡道,伸手熟稔地将她手里的毛巾拿了过来,长臂一伸,将小姑娘抱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放在门口的五斗柜上。 他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低笑出声:“不想我来?” 她一愣,摇摇头,忽然扑进他的怀里,抱紧了男人暗含力量的腰腹。 她的身躯像是猫儿一样柔软又温暖,在这样温暖地不像样的灯光里,仿佛把她的全部身家性命交付到他手中一样毫无保留地抱住他。 雨声大的轰鸣,屋中两人拥抱在一起,耳鬓厮磨,却仿佛拥有整个人世界,比雨夜还要温暖的世界。 后来林纯熙的肚子“咕咕”响了两声。 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晚饭,抬眼就对上男人漆黑带笑的眸子,不是嘲笑,反而端了那么几分宠溺在里面。 “叮嘱你一个人在外要按时吃饭乖乖睡觉,怎么都当耳旁风了?”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在她腰际掐了一下,带着几分“惩罚”地意味。 要不是他今儿个亲自来一趟,还真逮不着她这真实面目。 她侧身笑着去躲他的手,杏眸还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我有准备吃晚饭的。” “嗯?” 她的目光落在电视柜上,那里放着两桶泡面,还带着塑封膜显然那就是她准备的“晚餐”。 宋知亦有些被气笑了:“晚饭就吃这个?” 她无辜地点头,老实交代:“节目组发的盒饭不好吃。” 宋知亦又好气又好笑,是她本来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还是她被自己养娇气了? 他说话,单手将人抱下来,扶着腰站直了,起身走到餐桌边,打开冰箱。 身后的人就跟个小尾巴一样,换了拖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第62章 喵喵 冰箱里放着简单的食材, 蔬菜上的保鲜膜还没有拆封过,显然也是北院为客人准备的。 某人穿着拖鞋小尾巴一样跟了过来,探头探脑的张望, 还天真地问道:“你会做饭呀?” 宋知亦不禁被她这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逗笑,慢条斯理地揭开袖口, 搁置在一边,将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处, 露出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小臂:“不把宋太太喂饱, 怎么又力气做接下来的事情。” 他点的恰好好处,带着些旖旎暧昧的色彩。 她不禁红了脸,不再追问。 宋知亦暗处弯了唇角。 小姑娘这个跟脚的毛病也跟猫儿似得, 对什么都好奇。 他将冰箱里的蔬菜和挂面拿出来,放在流理台上。 林纯熙是第一次看到不食人间烟火气的男人做这种事情, 又巴巴地好奇着跟过来。 锅里的水沸腾,水蒸汽氤氲, 模糊了眉眼。 下面, 西红柿丁,油菜叶子, 他骨掌分明的手指灵巧得宛如在做什么优雅至极的事情, 打了个鸡蛋进去,动作行云如流水般。 他站在流理台前,热气将他眉眼笼得温暖得不像话。 光影落在他肩头, 他半侧身子沉在昏暗里,面容轮廓却坠在橘色的暖光里, 神明仿佛格外偏爱于他, 馈赠他于惊世骇俗的容颜。 林纯熙半个身子没骨头似地倚靠在台子边缘, 心里像是浸润了场春雨, 无限绵软。 寂寥的雨夜,原来会有这么一个人,舟车劳顿,不远万里赶来,只来为她煮一碗热面。 面煮好了,奶白色的汤底,筋道素排的面条,西红柿浸染了汤汁的色泽变得诱人透亮,面条上整整齐齐搭着一小排油菜叶子。 色香味俱全。 林纯熙捧了碗就坐在高脚凳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面条。 她是真的饿急了,中午在镜头前光顾着赶进度,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院子的那盏小灯被狂风翻卷着吹灭,光线暗了一瞬。 一碗热汤面下肚,似乎全身都熨贴着暖和起来。 林纯熙摸了摸肚子,满足地眯起眼睛来。 宋知亦在窗边撑着下颌饶有兴趣地看着,真的像小猫一样。 她将碗筷放进池子里洗干净,双手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渍,经过他身边时被男人一抬臂,好整以暇地揽进怀里。 她杏眸瞪得浑圆:“我手还是湿的。” 她跌落进他的怀里,湿漉漉的双手小猫爪子一样高举着,怕再弄脏他的衣服。 宋知亦漆黑的眸子在半明半暗的灯火里,雨丝疏疏落在庭院里的芭蕉叶上,他轻笑了声,眼神里带了几分露水似地旖旎,忽然低头吻了上来。 她惊慌失措,被他骨掌分明的手掌掐住脸颊,强迫性迫使她唇瓣张开,接受他暴风雨一样的掠夺。 这个男人向来是耐心十足,老道的猎手般,亲自周转了十几个小时过来,亲手将她喂饱再将她驯服。 她仿佛随着窗外的雨滴坠落于屋檐,化身为池塘里微不足道的一滴晶莹。 闪电撕裂夜空时,她忍不住啜泣出声,他却不安抚她了,长指惩罚性地捏住她的耳垂。 那小小的一颗在月色下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她仿佛俯身随着月光随着暴雨冲上云霄。 檐角的一小株白色雏菊被雨水冲击地瑟瑟发抖,花瓣簌簌摇曳着,却又不得不承受雨水的灌溉。 “今天和你一组的人叫什么名字?”他忽地轻声问。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杏眸莹润着一层水光,微张着唇瓣。 他却不依不饶:“什么名字?” 今天叶特助申请账号进了《刺绣大师》官方的直播间,他才看到林纯熙和一个小明星分到了一组,小明星生的肤□□面的,一声声“纯熙姐姐”叫得能甜到骨子里。 这账还是迟早要算的。 宋知亦的耐心一向很好,温柔体贴地做足了绅士的做派,亲手将小姑娘送回房间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趣的下厨做饭亲手将她喂饱才开始了“严刑逼供”。 林纯熙眼角渗出泪花了,实在受不了他这种软刀子磨肉的审讯,贝齿轻轻咬了下唇角,委委屈屈道:“宋知亦!” 第71节 她直呼其名,简直是被他逼急了眼。 吃过糖的孩子再寻觅到甜的滋味,就忘不掉之前的甜蜜了,非缠着他要尝到那一口糖才肯罢休,不给就大有一番哭闹折腾的架势。 然而,她太低估宋知亦了。 他对她该纵容的地方能够宠溺到骨子里,不该惯着的地方却比长辈还要严厉。 甚至在林老爷子那里能撒个娇蒙混过去的东西在宋知亦这里一律行不通。 她终于是小声哭了出来,白嫩的藕臂攀附着他的肩头,小声道:“我和他不熟。” 他还是不说话。 漆黑的眉眼在月色里深邃晦暗不明,又些吓人。 她哆嗦着,涕泪连连:“是节目组抽签分组的,我真的不认识他。” 银白色的光将她的睫毛染成圣洁的翅膀,像是塞壬海妖用来蛊惑人类的鱼尾。 她的睫毛扑簌颤抖着,宛如积压在枝头的初雪随着他的亲吻坠落。 “乖孩子。” 得到满意的答案,宋知亦毫不留情的赞扬。 伴随着他低缓磁性的嗓音,将那颗小孩子觊觎了许久的糖果奖励给她。 后半夜雨是什么时候停的林纯熙无从得知,她睡在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即便是在异乡的冷雨夜,也温暖地像是拥有了整个春天。 - 次日一早,《刺绣大师》的官方直播间早就等候了许多观众。 今天即将进行现场直播,对昨天三组设计师做的作品进行打分。 这次《刺绣大师》的评委团邀请到了秋城大学服装设计研究院的张教授,还有乱针刺绣大师应如萍,以及秋城工艺美术大师杨雪。 全部都是在刺绣届响当当的名人。 因为地域原因,节目采取的是三位评审老师网络视频连线打分的方式。 三位明星换上设计师制作的作品一同登场。 最先出来的一组的何梦,她化了古风的淡妆,穿了件月白色对襟改良汉服,围着一条樱粉色的刺绣丝巾,丝巾上绣着鸟语花香,配着她的衣着,别有一番风味。 其次出场的是二组的吴俊伟,男人眉眼冷峻,今天为了配合设计作品换了一身墨绿色的改良西装,纯黑色的领带,尾端绣着松竹流水,很符合吴俊伟的气质。 最后出场的是三组的常柏。 林纯熙坐在设计师席位,盯紧了少年即将出场的影子。 常柏犹犹豫豫地探出只手臂,掀起半截门帘,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出来。 “抱歉各位评审老师,三组的设计作品出现了意外。”常柏走出来时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本该打领带的位置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林纯熙倏然攥紧拳头站了起来。 为了预留悬念,昨天的直播设计现场到下午收尾的后半段都是掐掉的,也就是说,没有了直播证明,她的作品丢失很可能没有分数。 直播间的弹幕也炸成一片。 【我就说这个林纯熙是个走后门的,三位设计师里就她履历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能进入到这个综艺节目,不是和导演睡过是什么?】 【我看就是了,家境一穷二白仗着自己这张脸蛋来的这个节目吧】 【到了凭借真本事的时候拿不出东西来了整了个作品丢失,节目组你们能不能别偏袒地这么明显啊】 【现在的综艺节目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什么下三滥的玩意都能靠着一张脸上节目,干脆别叫《刺绣大师》了,叫《关系户大师》吧】 …… 当然也有少部分支持林纯熙的言论。 【节目组还没发声你们这群人就又知道了?我看你们也别吃瓜看综艺了,找个侦探所当侦探去吧】 【保持理智,等待节目组给出的调查节目】 【保持中立,静待吃瓜】 …… 王导演做了个手势,示意节目录制继续。 三位评审老师就目前的两组作品打分。 林纯熙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她又些无力地坐了下来。 小姑娘面色苍白,显然是强撑着坐在那里等待节目的录制结束。 常柏又些于心不忍,倒了杯温水弯腰递过去:“纯熙姐姐,喝点水。” 林纯熙惊怔抬眸,见到常柏关切的表情,无力地笑了笑接过:“谢谢。” 她原本粉嫩的唇瓣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像个被抽掉了灵魂的娃娃坐在原地,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节目录制结束,林纯熙找到了王导演。 王导正在跟工作人员交代摄影器材的保管,她就静静地等候在一旁。 像只被遗落在路旁的小猫咪。 这一幕都落进不远处小亭里的男人眼眸中。 宋知亦坐在二楼风景极佳的亭台阁楼,手边的小案几上放着一壶泡好的乌龙茶,手边是一卷书。 叶特助垂手站在他身后侧方,低声问:“需要我们出面解决吗?” 耳边是沙沙风过树梢声, 良久,宋知亦垂眸道:“不用。” “让她自己解决。” 他宋知亦的小玫瑰,绝不是经不起风雨娇养在温室的花朵。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喵喵 眼看着王导跟负责拍摄剪辑的工作人员交涉完后就与副导演制作人说说笑笑着往餐厅走, 全程从头到尾都无视林纯熙无视地彻彻底底,权当她不存在般。 “王导演!”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隔着人群都听的一清二楚。 正准备往餐厅走的一伙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林纯熙吸了吸鼻子, 眼眶又些泛红,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 伸展双臂挡在了王导演面前。 “导演您好,我是三组的设计师林纯熙。我的设计作品是昨天完成后交给节目组工作人员负责收入仓库保管的, 今天偏偏在直播时设计作品丢失, 希望导演能给我一个交待,而不是这么不清不白的算了,这样对我和对观众都是不负责的。”她眼眸明亮, 明明个子还矮王导演一头,看着羸弱不禁风雨的样子, 却语气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都清晰可闻。 王导演愣了一下, 像是想起什么般拍了下脑门:“差点忘记了, 林设计师是吧?仓库的监控我已经让人去调了,一定给你个解释。” 说完, 像是她不存在一般, 和节目组的其他工作人员说说笑笑的走了。 至少从今天的直播来看,林纯熙的设计作品丢失引发的热议呓桦对于《刺绣大师》来说是一件好事,节目热度上升, 不管是红是黑都由林纯熙的名誉来承担,涉及不到节目的其他人员。 牺牲一个素人设计师的名誉换来节目热度上升, 对于导演组来说简直是渔翁得利。 - 晌午的阳光熨烫地落在眼皮上, 林纯熙站在阳光下看着导演组的人越走越远, 抿紧了唇瓣, 垂下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林设计师。”周遭的人早就都走清了,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之前带着她们来安眉镇的本地向导小张,青年皮肤黝黑,与她单独讲话又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林设计师,昨天晚上我给阿妈送鱼的时候路过北院的仓库门口,好像看到有人进去了。” 小张的话像是一记重锤落在林纯熙胸口处。 “是谁?你看清楚了吗?” 她像是抓住了黑暗里的一线天光。 阳光落在少女的面颊上,白中透粉,像是雨后的桃子。 小张又些于心不忍,但是想到家中病重的母亲,狠了狠心,咬牙道:“看清楚了,是跟你们一起来的赵媛设计师,她从仓库出来后,我亲眼看着她进了街尾的那家茶馆。” 北院这条街走到尽头确实有家小茶馆,他们来的时候路过,赵媛还打趣道这镇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机会一定要来这小茶馆尝尝当地的茶叶。 林纯熙杏眸一滞,她只当赵媛又些大小姐脾气,但是在刺绣设计上,设计师都有自己的清高,更遑论去偷别人的作品了,没想到赵媛竟然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白嫩的小脸染上一层绯红色,不知是在太阳下站久了晒的还是气的。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她礼貌地道谢,“但是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我知道的,我不会乱说,我把话烂在肚子里。”青年晒得黝黑的脸抬起来,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齿,他又说:“那家茶馆傍晚的时候才开,你要去的话不要去早了。” “好的,这次真的谢谢你。”小姑娘在阳光里冲他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 午饭是在凉亭里吃的。 不知道宋知亦动用的什么关系,占了间北院地势最好的院子,自带游泳池,阳光落在池面上,像是撒了层金箔的湖泊。 他穿着件松柏绿的衬衫,料子挺阔,衬得肩线笔直,下面是黑色西装长裤,绷紧的面料下是力量感十足的肌肉。 二层的小凉亭清风穿堂而过,抚平了正午的燥热。 林纯熙是被叶特助带着上来的,小姑娘眼眶红了一圈,生生忍着没落下金豆子来。 宋知亦默不作声看着,看着人一点点挪到他面前,站直,忽然叹了口气,没忍住大掌攥住她的手腕将人一把扯着坐到他腿上。 他将她拉进怀里,目光温柔,像是在看怒气冲冲去外面打架却打输了的小猫。 小时候小七也是个好斗的性子,却偏偏总是被揍的屁滚尿流的那个。 宋知亦那时候还在老宅住,硬是雇来十几个保镖,绕着宅子将周围的野猫逮住揍了个遍。 秋城玉面修罗宋知亦爱猫也是在那个时候流传出来的。 男人眉目疏懒,带着在凉亭里倚靠久了的倦意,嗓音也是温柔的,俯身蹭了下她的鼻子,问:“怎么出去半个上午落得个小可怜样儿回来?” 他语气淡淡的,带着点调侃的笑意,仿佛天大的事儿到了他这儿也不过几句言语之间就能将事情解决了去。 第72节 林纯熙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一层衬衣传递过来。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目光却是瞟着案几上他吃剩的残茶糕点。 甜点端上来他一口没动,此刻宋知亦询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原来是把我们熙宝饿坏了。” 叶特助立刻会意转身离开了。 他嗓音本就低沉,每次在情动时叫她这些暧昧至极的称呼都有种风光霁月的浪荡感。 像是红酒温茶,撩拨得她每一根神经都顺着这把醇厚好听的嗓子酥软。 这种称呼被他低低的声音摩挲着透过胸腔声带振动发出来,没有半分黏腻的不自在,反而自然而然仿佛他本该这样称呼她。 她喜欢他这样叫她。 好像是被他捧在手心宠爱的小孩子。 午餐很快端了上来,都是林纯熙爱吃的。 宋知亦吃的很少,多数时候用公筷给她夹菜,他骨掌分明的手带着一次性手套为她剥虾。 凉风拂过,她心头因为作品丢失带来的不快感因为美食驱散不少。 饭后,她翻翻敛敛去看他带来放在桌子上的文件,都是她看不懂的术语,许多下面却用黑色钢笔划了横线写着他的批注,他的字同他的人一样,锋利却带着骨子里的低调内敛。 最下面还有几本诗集。 林纯熙抽出来,硬壳的,她低头去闻,带着他身上的气息。 下巴被他的手指轻轻挠了挠,逗猫似得。 他笑她:“怎么跟小狗似得,什么都要闻一闻?” 她一脸认真:“宋先生,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会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那是在别人身上闻不到的。” 他不知是信了没,黑眸似笑非笑得打量她,接道:“那我身上是什么味的?” 她凑近诗集,将整张小脸几乎是埋了进去小鼻子努力地扇动着。 然后一脸严肃地抬头说:“雾凇和松柏的味道。” 那是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他的注意力却明显不在这里,笑的眼尾牵扯出细细的皱褶,眼睑垂下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原来林小姐喜欢她的宋先生啊。” 她被他说的一愣,后知后觉猛然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 喜欢一个人…… 所以她间接地承认了自己喜欢他。 宋知亦被她呆滞的小表情逗的笑出声来,抱着人坐到他腿上,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上午发生的事情了吗?” 他以年长者的成熟包容化解了她难言的委屈,并却自然而然地给她递了台阶,允许她朝他求助。 这种掌控者的姿态却全然引不起她的反感来。 林纯熙吸了吸鼻子将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顺带着连中午小张找她的事情也全盘托出。 男人静静地听着,黑眸带了点午后的倦懒,手掌却在她纤细的腰肢处轻轻摩挲着。 他安静地等她说完,才出声。 “你觉得他为什么突然来找你?” 他说的是小张。 林纯熙忽然滞住,半晌才试探着问道:“我觉得他很热心啊,是为了帮我吧?” 他不语,低下头来,唇瓣轻轻含住她的耳垂。 电流顺着耳垂沿着神经流窜至四肢百骸,她哆嗦了一下。 他眼里的笑意已然收了个干净,提醒:“还有一次机会。” 暗示她没说对。 林纯熙垂头静心去想。 可是翻来覆去,只有年轻人黝黑的皮肤,笑起来质朴被晒得发红的脸颊,以及来时路上沉默地翻找出晕车药给她。 这个小镇子虽然不算富裕,但是居民都是质朴的。 她不相信小张会另有算计,就算是为了算计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可以捞到。 反倒是宋知亦,男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了然于胸。 林纯熙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我还是相信小张说的话。” 她笃定那家茶馆里有端倪。 小姑娘太想拿回自己付出心血的作品了。 她抬眼对上宋知亦深邃漆黑的眸子。 他看人很深,像是能把她生生摁进骨子里,融进血肉里的深。 他忽地低笑了声,手掌落在她的颈侧,雪白的肌肤下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 她像是一件珍藏在玻璃展柜里的宝物,宋知亦眯起眼眸,偏偏人人都觊觎想和他争抢。 林纯熙咬了下唇:“他说看到了赵媛最后进过仓库,我相信他。” 她心思纯良,永远不愿意将人性的阴暗面摊开来看。 宋知亦没再说话,只是极其清缓地勾了下唇角。 叶特助收到他眼神的示意,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喵喵 《刺绣大师》的第一期网络直播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至于剪辑的第一期特辑要等下月在xxtv上播了。 王导演说差人去调取仓库录像也一直迟迟没有回信。 傍晚时分,橘色的夕阳映照在柳叶河面,船夫撑着竹篙划动, 河面波光粼粼,像是落了层金箔。 那家茶馆在北院这条街的尽头, 沟壑纵横的木门,还未进门就嗅到一股茶叶的清香。 林纯熙掀开门帘进去, 里面的光线暗了一度, 墙上挂着老式的煤气灯,斑驳的墙面用老旧的报纸糊了一层又一层。 老木头做的柜台上养着各种花花草草,旁边的柜子下挂着个鸟笼子, 一只画眉叽里咕噜叫个不停,上蹿下跳的。 老板穿着件老式的马褂, 正趴在柜台前打瞌睡。 茶馆里两桌姗姗退场,有小伙计在收拾茶壶和剩下洒了一地的瓜子壳花生壳。 林纯熙抬手轻敲了敲柜台面。 正在打盹的老板醒来, 头发花白, 带着副圆形镜片的眼镜,说话时小胡子一翘一翘的。 “一壶清茶二十, 瓜子花生什么的五块一把。” 林纯熙总觉得, 这个老板的眼神犀利地似乎透过镜片能穿透过来。 她放了五十的纸币在柜台上,放轻了声音问道:“我想跟您打听个人。” 老板低头拿着面包碎屑喂鸟,没回话。 “昨天是不是有个女人下午来过?” 老板嗤笑:“我们这茶馆来的女人多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她手里带着条领带,墨绿色的。” 听到这儿, 老板终于抬起头来, 那目光, 鹰隼般犀利。 林纯熙反应过来时, 惊觉茶馆的大门已经闭合上锁,刚刚收拾茶桌的几个伙计也不知何时双手交握,规规矩矩站在门口处。 茶馆里只余两盏昏黄的煤油灯,连窗户都紧闭着。 老板摘了眼镜,下面是一张苍老却不失威严的脸,他指着林纯熙问:“就是她么?” 从里间准备茶水的小房间出来个人,双手死死交握着,皮肤黝黑,心虚地不敢抬眼去看林纯熙,小张点头说:“就是她。” 苏老爷子一挥手,笑道:“那把人带回去吧。” 林纯熙满眼的不可置信,她往后退了两步,杏眸带着水光去看小张。 年轻人沉默地垂着头,像一尊雕像。 苏老又说:“小姑娘娇气,你们下手轻点,别给我把孙媳妇儿磕碰坏了。” 林纯熙步步后退,像是只被逼到绝境的猫儿般,脊背紧绷着。 苏老爷子站起身来:“林纯熙,你奶奶在苏北呆的久了,你不想去看看吗?” 煤油灯的光无限缱绢暗淡,落在少女精致的面容上,从眉骨到鼻翼都像是上帝精心雕刻而成,仿佛她这张面孔是上天太过于眷恋用了最上好精美的原料一笔一笔勾勒而出的。 苏老爷子眼神暗淡了一瞬,有些明白了自家向来沉稳的孙子为什么会为了个女人折腾成现在这样的一副样子。 苏钰的母亲是当是清南出了名的美人,那双杏眸一笑,不知迷倒多少岁月风情。 后来苏钰的父亲年少得志,游山玩水到了清南,年轻人长了双含情眼,看人三分的爱能落得十二分出来。 当时苏钰的父亲已经订婚了,是在苏北小有名气的富家千金,却在清南与苏钰的母亲一见如故,坠入爱河。 后来的故事现实狗血到可以写进小说剧情里。 苏钰的父亲回到苏北继承家业,和订婚对象结婚生子。 苏钰的母亲为了男人信誓旦旦的承诺终身不嫁,抑郁而终。 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的女性受尽鄙夷。 苏老爷子将苏钰接回来时,是在清南的孤儿院。 小小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依稀可见他父母清绝的容颜,但是他孤零零的坐在操场的长椅上,看人的眼神像是一池死水一样。 后来,苏钰渐渐长大,少年的容颜慢慢长大,初见惊艳,甚至连苏老爷子带着他出去同老友聚餐,都能吸引不少女生的目光。 第73节 苏钰接受了苏家的生意,因为长相俊美,在风月场上混的风光霁月,身边换女人如同换衣服,日日不重样,但是他却没带谁回过家来。 苏老爷子目光落在林纯熙的脸上,这个小姑娘的眼睛和苏钰的母亲太像了,神色相似,甚至连那股子里的清绝孤傲都如出一辙,即便是设计作品丢失,她也带着赤诚善良,愿意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太像了。 苏老爷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林家骗的团团转,这样亭亭玉立的姑娘,被欺瞒是火灾毁了容骗了他们整整十几年。 “苏爷爷,我已经结婚了。”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林纯熙慌乱了一瞬,反应过来,抬眸,斩钉截铁道。 她身上某种气质因为在有些贵人身边待过而渐渐地随着他的脾性沉淀下来。 不是受人豢养的金丝雀,也不是没有尖刺的玫瑰花。 苏老爷子抬眼睨她,目光里却带了赞许。 不卑不亢,有胆识。 这样的人放到苏钰身边,他即便上了黄泉路也是放心了。 “结了婚也可以再离。”老爷子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旁边的伙计立即给他递过来拐杖。 他要带她走。 赤金色的龙头拐杖,盘飞的龙头被磨得泛着光泽。 林纯熙忽然弯腰,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朝他鞠了一躬。 苏老爷子动作一顿。 “您代我同奶奶问好,至于苏北,我便不去了。”她嗓音轻轻柔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 苏老爷子愣神过后嗤笑:“林纯熙,你们林家早就与我们苏家有婚约,这趟苏北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得跟我走。” “苏爷爷,从进门到现在,我的手机都是通话状态,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转接到宋先生那里,如果你强行带我走,这些录音流传出去,你苏家在苏北能黑、白、道通吃,坐山当霸王,但是在全国呢,被媒体抨击数千辈,受尽唾骂,您凭什么认为您能护得住苏家,护得住苏钰呢?”她眼眸里带着恬静,语气平静望了过来。 苏老爷子浑身僵硬住。 茶馆的大门在这时被人从外用蛮力撞开,溅起灰尘无数,在夕阳最末端的光晕里飞舞。 男人身形高大,影子一样一步步走进来,迈过门槛时,西装裤垂下的面料扫过尘埃,却未沾染分毫。 他静静地站在林纯熙身后,礼貌地朝苏老爷子一颔首,唇角带着懒散的笑:“苏爷爷,有我在这儿,你带不走她。” 她如果是光,那么他便是影子,如影随形。 最后一抹余晖坠了下来,将两人的身影裹进去,天作之合般,从气质到神韵都契合。 他真的做到了土壤般坚实沉默,让他的小玫瑰尽情地盛开。 他是她最坚实的壁垒。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先生护得住你。 他说的每一句话,全部都做到了。 苏老爷子显然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宋知亦,他颤颤巍巍拄着拐杖,呵道:“林纯熙,你难道连你奶奶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那个印象里小时候就喜欢哭鼻子的小姑娘杏眸里澄澈坦荡,不带半分胆怯。 跟在宋知亦身边久了,她的气质变得和他的熨帖,契合。 带着他一手一脚调、教出来的坚韧。 “苏爷爷,我奶奶之所以被困在苏北,十几年来不能和家人见上一面,不就是为了保护我吗?”她抿了下唇角,眼神清澈:“她害怕我沦落到苏家,和苏家人一样为了利益物尽其用。” “奶奶豁出去尊严自由来保全我,那我更应该如她所愿。”她的嗓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击在苏老爷子心口上,明明没有歇斯底里,却震耳发聩般。 她真的变化太大了。 苏老爷子眼神沉了下来,如果放在原来,被林则诚教养着规避锋芒的小丫头只会哭哭啼啼的求他放过她的家人。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她像是变了个人般。 这都是因为.......她身后的男人像是一座山峰,挡在她身后,不争抢锋芒,却甘愿做那股温柔的风,在她下坠时温柔的托住她。 苏老爷子的目光与宋知亦的眸光在半空中对上。 似乎有细微的火花闪电在目光交错间流窜。 老爷子将拐杖在地上狠狠一砸,尘土飞溅。 他冷哼一声,转身要走,宋知亦忽地出声制止。 男人唇角带笑,弧度却明显未及眼底:“苏爷爷,那条领带还劳烦您留下,毕竟是家妻一针一线绣制出来的,就这么悄不做声拿去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您说对吗?” 苏老爷子被他这一番话说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小子故意在跟他强调“家妻”。 眼看着苏老爷子带着一群人走远了,林纯熙轻轻呼出一口气,强撑着那点意志仿佛溃散瓦解。 林纯熙不敢想象,如果今天宋知亦没在的话,她该怎么收场。 录音是假的,拨打电话也是假的,那根本就是她信口胡诌的事情,借此来看看能不能为自己拖延时间。 她腿软时,腰间骤然被人扶了一把。 她被温柔地带进他的怀里。 “做的不错。”宋知亦带着赞扬意味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宠溺情人般似轻轻揉了揉。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喵喵 从茶馆出来时老式的红砖瓦院墙角趴了只狸花猫, 懒洋洋地眯着眼,见到林纯熙出来,“喵喵”叫着将肚皮朝向她。 宋知亦牵在手掌心的小姑娘忽然没了影子, 他一转眸,眼帘微垂, 就看到林纯熙面朝墙角蹲下来,正伸手在狸花猫柔软的肚皮上轻轻揉着。 那只肥猫一脸享受, 眯着眼睛舒服地“喵喵”直叫。 余柳荫将橘红色的暖阳滤得像是打翻的冰镇橘子汽水, 落在小姑娘的侧脸上,柔软清晰可见细小的绒毛,她笑起来的时候永远是唇角弯一点点, 收敛着,眼眸里却带了十万分的温柔。 叶特助赶来时恰巧看见这一幕。 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茶馆前, 垂着眸子,温柔得注视着蹲在地上逗猫的少女, 女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一幕美得像是电影里的聚焦镜头, 让人不忍打扰。 - 林纯熙带着那条领带找到王导演时,王导已经将这件事忘了个彻底, 正在小酒馆庆祝这次《刺绣大师》因为作品丢失事件热度空前上涨, 甚至自带流量连上两个热搜。 黑红也是红,一切能给节目带来热度的红都是大把的流量,有流量就意味着有大把钱和资源。 林纯熙被王导演的助理拦在包厢外。 “林小姐, 导演正在忙,您下次再来吧。”女人一身精英的西装包臀裙, 带着黑框眼镜, 语气彬彬有礼眼神却像是在看什么物件, 而不是活人。 她仿佛见多了林纯熙这样的人。 包厢门半开着, 烟味酒味弥漫过来,甚至清晰可闻里面的觥筹交错,林纯熙还听到赵媛敬酒时的笑声。 “我的设计作品已经找回,我需要亲自交给导演,这关系到节目的录制进程问题。”林纯熙将手里的领带拿出来,语气不卑不亢,没有半点谄媚。 助理稍加思索,说:“您稍等一下。” 她小步子走进包厢里。 不一会儿,助理出来朝林纯熙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包厢里暖气很足,宽敞的古风古色设计,屏风软塌,流水小亭,无一不透露着奢侈。 里面的烟味很呛人,宽大的原木桌边围坐着几个男人,指尖夹着烟,杯中倒满了白酒。 在中间像是红花一样点缀着几个年轻女孩,赵媛也在,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件杏色露腰小衫,黑色包臀短裙露出光洁的长腿,坐在一个副导演身侧,正低眉顺眼得给男人倒酒。 副导演姓赵,人已至中年,却经常一丝不苟地梳着大背头,挺着啤酒肚。 赵导喝的脸红脖子粗,手搂在赵媛的腰侧,摸了一把然后顺势落在赵媛的大腿上。 林纯熙甫一进门,在场的男性目光仿佛聚拢般落在她的身上。 仿佛她是一道厨师精心烹饪过的菜肴,是端上来给他们享用的。 她没化妆,皮肤在灯光下却光嫩白皙,小姑娘梳着麻花辫,发顶蓬松缀着一小朵山茶花,穿着件月白色旗袍,清泠泠让人想到破水而出的芙蓉,瞬间把这满屋子的莺莺燕燕都比了下去。 她一出场,没有浓妆艳抹,也是夺目。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资本。 先生精心娇养大的小玫瑰,岂能是普通姿色。 本是热络的饭局因为林纯熙的到来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赵媛眼底闪烁过一抹嫉妒,随即很快换上笑脸,挽住赵导的胳膊,娇滴滴笑着劝酒。 赵导看到林纯熙进来笑呵呵地抬手让人加位置,语气熟稔:“怎么来晚了,这可得罚酒啊。” 有人笑着说:“赵导,不介绍一下,这是哪位?” “我们节目的大设计师,姓林,姑娘还在上大学呢。”赵导就着赵媛的手喝了杯中的酒,说话带着热气,看林纯熙眼神像是带着热气。 “还是设计师呢,林姑娘这边来坐,我在江北那边有个公司是做服装设计的。”那人笑得轻浮,起身要来拉林纯熙的手腕,被她不动声色地躲过。 “王导演,我是来给您送设计作品的。”她绕过圆桌,将手里放领带的盒子推到王导演面前。 被她甩了脸子的男人脸色难看,吸了口烟,笑出声来:“林设计师真的清高,连顿饭都陪不起,这设计作品我看不要也罢。” 眼看着气氛一度要凝固,赵媛连忙站起来打圆场:“纯熙,这是咱们节目的投资人李先生,要不是李先生的投资,咱们节目哪里能这么快来安眉镇录制,你赶紧敬李先生一杯,权当来晚了赔罪。” 那姓李的男人吊着眉梢看向林纯熙,投资人这身份搬出来,再故作高冷的女明星也会多看他一眼。 毕竟在这个圈子都是为了纸醉金迷,为了钱。 包厢里流光溢彩的灯光落在林纯熙的杏眸里,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与这包厢里的烟熏火燎觥筹交错自觉的划开一条线,她的气质太干净。 “抱歉,我不喝酒。”林纯熙开口,语气不卑不亢,“这个饭局我不是参与者,您怕是认错了人了。” 她唇角自发地溢出笑容,微微颔首,像是一阵春风般离开。 经宋先生亲手调,教,明事理,懂分寸,也有决然地底气拒绝本不该接受的东西。 第74节 她的底气,是宋知亦亲手培养出来的。 可她就是有这个底气拒绝一切的犬马声色,纸醉金迷,红尘万千。 是大家风气使然,即便拒绝,她也给人留了面子,不至于让李姓投资人下不来台。 这是那位长辈一样教导她的先生一手一脚教养出来的绅士风度,自上而下的兼容。 包厢里一阵安静,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这样不识抬举甩投资人的面子。 但是她的行事作风却像清风朗月一样,丝毫引不起人的反感。 最后还是王导演圆场子,让气氛热络起来。 那位李姓的投资人目光阴测测的,手指落在杯耳处,意味不明。 - 林纯熙从饭店出来时,柳叶河边的月光被云层染上毛边,像是浸泡在柠檬汽水里的蛋黄。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柳叶河面上漂浮着花灯,合着粼粼月光倒映下来,宋知亦双手搭在桥边的白色石雕栏杆处,右手修长的指尖一抹猩红,忽明忽暗,他于淡淡的烟雾中俯身望着河中光景。 不知是花灯还是月光落在他的漆黑的眼眸里,勾勒出他下颌线的轮廓,棱角分明。 他就这么站在那一方天地,自成风景。 林纯熙朝他走过去。 宋知亦听到脚步声,在栏杆上摁灭了手里的烟。 清绝淡漠的黑眸里带了点人间烟火气。 “冷不冷?”他问。 林纯熙摇摇头,她想到包厢里的那些看她的眼神,说的话,心中一阵不忿,但是她没说,而是张开手,飞扑进他怀里。 宋知亦顿了一下,哂笑一声,依着她张开手臂,将小姑娘完美契合融入怀抱里。 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与相爱的人呆久了,身上的气质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像对方。 石桥边有来旅游的摄影师,看到桥上一对璧人拥抱,用摄像机对焦,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 《刺绣大师》后来补录了参赛作品缺失的部分,因为三位评委老师有一位缺席,张教授去出席了学术研讨会,节目组为了公平公正,由剩下两位评审老师打分并且取平均分。 那条领带拿出来时,直播间里弹幕掀起一阵热潮,随后陷入猜疑中。 毕竟这可是“丢失”过的作品,谁知道是不是设计师亲自绣的。 那天的太阳晒得人眼皮熨烫,连鼻孔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只有林纯熙一个人站在镜头前,她脸颊上升腾起一层热气。 像是被迫接受公审的死刑犯。 两位评审老师无一例外给出了最低分,全场哗然。 毕竟领带无论绣工还是构思都不逊色于前两件作品。 直播间的弹幕一行行飘过。 【节目组这是在做什么啊?给她作弊的也是你们打分不公平也是你们,这是在干吗啊?】 【连我一个外行人都看出来这打分不正常了,是因为林纯熙这个作品作弊了吗】 【那肯定是作弊的啊,评审老师都看不下去了给了最低分,真是大快人心】 【就是啊,怎么就那么“巧合”她的设计作品能丢失呢?我看就是靠着她那张脸上位的】 ...... 明明隔着千山万水,素未相识,他们却能对她恶意相向,肆意揣测,用尽了恶毒的词语来批判她。 直播结束时林纯熙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沁湿了前襟,她低着头从随身带的包里抽了张纸巾出来擦汗。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麻,她抬眼时同一道目光隔着人群对上。 李姓的那位投资人正在凉棚下和王导演,赵副导聊天,于无意间抬头看过来,目光中的讥笑满满,像是在嘲笑她那天清高离席而去,落得这么个下场,自作自受般。 林纯熙将擦完汗水的纸巾捏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这时身后走来一个女人,穿着职业装高跟鞋,事业线饱满到几乎透过白衬衫溢出来,她睨了林纯熙一眼,将手里的卡片递给她。 是一张房卡,上面写着房间数字。 林纯熙一瞬疑惑:“这是什么?” “李先生给你的,将功补过的机会。”女人说完踩着高跟鞋走到回到凉棚里,侧坐到李淳身边,又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林纯熙掌心攥着那张卡抬眼又一次与李淳视线对上。 他似乎吃定了她有求于他。 阳光下少女脸颊带着一层浅浅的绯色,只见她眼眸一弯,露出个笑容,抬手,手里的房卡扬起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扔进北院的人工湖里。 李淳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喵喵 《设计大师》第一期的网络直播效果空前的好, 牺牲一位素人设计师的名誉,换取节目的热度和其他五位嘉宾的名气提升确实是最划算的买卖。 关于林纯熙的作品被节目组雇佣的当地向导盗取的事情,节目组也没有发微博解释, 只是在直播间的时提了一嘴,便一笔带过。 回去的时候林纯熙没有跟节目组订的大巴车走。 赵媛通过节目播出吸粉不少, 红光满面的收拾行李,她耳垂上带着一副珍珠耳坠, 转头时摇曳像是清晨荷叶上的露珠, 一看就价值不菲。 “网上的风言风语多了去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是相信你的。”赵媛指挥着自己的小助理将, 冲林纯熙摆摆手,“我先走啦, 下期节目再见。” 林纯熙冲她点点头,轻声道:“一路顺风。” 赵媛笑得灿烂, 跟小助理说说笑笑上了辆黑色商务车。 就差把春风得意挂在脸上了。 林纯熙透过车窗看到李淳阴恻恻的视线, 一晃而过。 人与人的关系往往就是这么神奇,你跌落尘埃时, 反而她们会为你惋惜扼腕, 纵然是趋于表面,也要装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信泰盛维作为《刺绣大师》最大的投资方,等于宋知亦间接是节目的第一投资人。 男人虽然在北院陪了林纯熙几天, 却一直不曾在众人露面。 昨天直播结束后,宋知亦问过林纯熙, 需不需要他出面摆平。 这些娱乐圈中的暗流涌动, 对于他来说是不过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不但节目会力捧林纯熙, 她可以收获一大波热度和流量, 甚至王导演都要亲自带着节目组工作人员来给她上门道歉。 但是却被小姑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之所以隐婚,也是因为我想在刺绣这条路上,不借助任何力量,堂堂正正的自己走。”林纯熙抬头去看他,她鼻尖还被炙热的阳光晒得泛红,但是眼里仿佛承载了整个星空般壮阔。 即便是在烟火人间里摸爬滚打了一遭,她身上仿佛生来就有着一种无论在泥沼里跌得多痛也能净化污浊的力量。 干净、剔透。 林纯熙的答案全在宋知亦意料之中,他亲手养大的小玫瑰,自然是浑身带刺,只有他能触碰靠近。 她身上那股坚强自信,是他言传身教培养出来的。 她既然愿意亲自征战,那他必定甘愿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他们就像光与影子,离不开彼此。 安眉镇的晌午总是阳光毒辣,怪不得这里的人脸颊都用带着两坨红晕。 林纯熙往回走时还有些懊恼,说不难过是假的,她没想到没有资本即便是有才华也会沦落为牺牲品。 她一直被林家保护得太好了,从来都是当做弱不禁风的花朵被人照顾,到了宋知亦这里,他带她拓宽眼界见识,教她明事理,懂进退,脱离了他的指引,她像是初出茅庐骤然学飞的雏鹰,连栽几个跟头,却仍就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 回到住处,房间门口放着一个白色行李箱,是她的,已经被收拾整齐了,房间里她胡乱扔在床上的衣服,沙发上的袜子,甚至是洗手间里的牙刷毛巾什么的也被收拾干净。 客厅里,宋知亦正坐在沙发上,他今天难得换下了正装,穿着军绿色的工装长裤长腿懒散地敞着坐着,黑色马口靴将裤腿收进去。 阳光落在他白色的t恤上,他胸口黑色的绳子缀着一枚和田玉白佛,佛像慈眉善目似乎将他眉眼的淡漠隐去,温暖的不像话。 听到开门的声响,宋知亦视线与门口的小姑娘对上。 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饱含笑意与包容,是成熟她太多的爱人,一眼就能洞悉她的委屈。 他不去替她争辩,他将舞台全权交由给她。 男人忽站起身来,他站在阳光下,金色的光芒落在他的眼眸里,无限温暖。 “抱一下?”低沉的嗓音响起。 她受到的委屈,她的无助,她的心酸,他全都懂。 林纯熙呆呆立在门边,嗓子里像是被塞进一只柠檬,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朝他飞奔而去。 他依言张开手臂。 成熟男性的手臂带着力量感,稳稳地接住了她。 像是荷叶盛雨,屋檐载雪。 她结结实实地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抱住他遒劲精瘦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 一万次的委屈,在先生这里,全然被接纳。 他抬手搂住她纤薄的脊背,体型差让他的小臂能轻而易举以横亘她的脊背,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他太懂她现在需要什么。 有的人就像风,润物细无声,却能在你下坠时一把接住你。 宋知亦的手掌带着安抚意味的拍在她的脊背上。 第75节 “乖,我们熙宝已经做到了最好。” 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处,感受着低缓磁性的嗓音透过胸腔振动,像是浓稠的巧克力酱流淌进心底。 他这把嗓音真的适合用来哄情人。 能将深情演绎至十二分。 也许是阳光太温暖,也许是她这几天太累了,也许是他的怀抱太有安全感,林纯熙竟然这样昏睡了过去。 她像是只懒洋洋的猫,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交由给他。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奶奶给在她苏北做的摇篮里。 苏北的阳光温暖地能让人落下眼泪来。 林纯熙醒来时在飞机上。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从舷窗望下去,飞机正在下降,万千灯火于黑夜中长明,像是星河绵延千万里。 她凑过去将脸贴在舷窗上好奇地去看,肩膀处盖着的外套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被旁边的男人眼疾手快捞起来,几下叠好放在扶手侧。 “醒了?”低沉的嗓音。 她点点头,眼神还带着睡醒的惺忪,边看风景边头也不抬问:“这是到秋城了吗?” 某人睡得头上顶着几缕呆毛,还兴致勃勃地去看风景。 宋知亦眼底一抹笑意一闪而过,没搭腔。 在他面前小姑娘这迷糊劲儿真是被拐卖进大山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身边的人没说话,林纯熙有些奇怪的扭过去头看他。 宋知亦前面支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银灰色的笔记本,他的长指搭在键盘处,时不时轻轻敲击几下。 显然是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林纯熙歪着头算了算,宋知亦这一趟来安眉镇陪了她半周多,也不知道他来之前赶了多久才将手头的工作处理清。 她懂事的没再打扰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旁边坐着的小姑娘像是个兔子,来回扭动尾巴,还支棱着脖子,狐獴一样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就是安静不下来,甚至还小声地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捂住嘴。 飞机舱里空间不大,环视过去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宋知亦不禁好笑,她在这里自以为不打扰他的折腾半天,根本就是将他的心扰乱了个彻彻底底。 他索性抬手关了电脑屏幕,问:“怎么了?” 林纯熙一脸不可思议加震惊:“你有私人飞机?” 她的小表情生动得可爱,眉毛上挑着,杏眸瞪得混圆,像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宋知亦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逗她:“租的。” 此时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落到地面上颠簸了一下,她的惊慌地拉了一下他的手臂,又迅速放开。 像是为了找回点场子似得,她嘟哝着:“我还以为你的私人飞机。” 他轻哂,不置可否:“先生比较穷,还得靠着宋太太以后发扬光大,买下架私人飞机来。” 林纯熙被他说的耳垂一热,没搭腔。 下飞机时飞行员机长特地出来为他们取行李箱,走的时候还规规矩矩地冲宋知亦鞠了一躬:“宋先生路行愉快。” 这副态度哪里是他租的飞机,林纯熙后知后觉意识过来这男人在骗她,逗她玩。 下了飞机,一股清爽带着湿咸气息的风袭来,吹动她白色的长裙,裙摆蹁跹宛如郁金香花瓣招展开。 这风拂在光,裸的小腿处,竟然不觉得冷。 叶特助早就开了车子在航站楼外等着,见到他们来,下车将林纯熙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为她开车门:“先生夫人,酒店我已经订好了。” 宋知亦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林纯熙坐进车里时惊觉:“这里不是秋城?” 旁边的宋知亦俯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兴许是考虑到上次被他用安全带束缚住双手绑了一路了的经历历历在目,她很乖地配合。 男人轻笑,系好后抬手手指弯曲在她鼻翼处轻轻刮了一下:“才知道,嗯?” 她眨巴了下眼睛,追问:“那这是哪里?” “清南。”他不疾不徐地回道:“带你来度假散心。” 清南临海,地处北纬18°,热带季风气候导致风景如画四季如春,是著名的旅游度假胜地。 叶特助开着车从沿海公路驶过,林纯熙抬眼便看到远处与夜空连成一条线的海平面。 海边沙滩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火,高大的椰子树矗立笔直。 第67章 喵喵 车子沿着沿海公路飞驰, 很快到了目的地。 下车时林纯熙才看清叶特助订的所谓的“酒店”。 这里是居民区,清一色的高大棕榈树矗立街边两侧,白色的小洋楼穿插在浓郁茂密的绿色之间。 双住户门设计, 进门左手边连通着花园,粉白色的夏瑾星星点点开满花圃, 用木条围成的栅栏里浅紫的香彩雀和蓝星花簇簇围绕,高大的火焰树花遮天蔽日。 从住户门进去是宽敞明亮的客厅, 坐北朝南, 正对着连通花园的推拉门。 花园里绿地散发着青草香气,星星点点的橘黄色树叶灯像是萤火虫。 绿地的西边是凉亭和白色的折叠躺椅,正对着宽大的露天泳池, 泳池地灯在夜晚也明亮依旧,散发着莹蓝色的光线。 这是栋四层的小洋楼, 里面自带楼梯和电梯。 主卧在二楼,里面有女主人专用的衣帽间和露天观景台, 从玻璃围栏可以远眺院子里的全景, 和远处高大的棕榈树以及白色沙滩海浪翻滚。 好像踏入这里时,林纯熙之前烦躁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她进门就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 站在观景台上,有湿咸气息的海风吹拂过来吹动她蓬松的长发,柔软的裙摆轻轻蹭着小腿, 无限温柔。 宋知亦在下面与叶特助低声交谈着,余光看到某个小姑娘撒花一样提着裙摆往楼上跑, 眼底溢出一丝笑意。 “苏北那边的事情让图框去负责。”他低声交待一句, 也跟了上去。 叶特助微微颔首。 夜风习习, 林纯熙闭着眼半个身子撑在玻璃台边, 肩膀上忽然一暖,罩上了一件外套,沉甸甸,带有他的气息。 她转眸来看他,眼底带着细碎的微光和雀跃的笑意。 “这里风景真美,我感觉心情瞬间好了。” 宋知亦唇角牵扯出弧度:“风景什么时候欣赏都可以,清南夜风湿气大,虽然不冷但还是多穿一些。” 她拢着他的外套,心口被不轻不重地温柔撞了一下似地,为了掩饰慌乱,她连忙抬头装作看月亮,却不知道自己耳垂红得像颗小樱桃,早已落入男人眼中。 -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金色的阳光锡箔纸一样落在地板上,床上的人将被子拱成一个大包,还在埋头呼呼大睡。 昨天到了新住处她太兴奋,大晚上的缠着宋知亦愣是将这栋小洋房别墅转悠了个一溜八开。 从书房到私人影室到台球厅,或许是她在飞机上补觉补够了,今晚格外的兴致勃勃,甚至拉着宋知亦在影室里窝在沙发里看了一部影片。 在选片子的时候,林纯熙的目光接触到恐怖片都是一扫而过,身旁的某人眸光意味深长:“害怕?” 对上宋知亦好整以暇的表情,带着淡淡的笑意和纵容。 林纯熙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准备进入战斗状态的猫咪,一扬脖子,嘴硬:“不害怕。” 宋知亦随手替她按下播放键:“行,那就看这部吧。” 他选的影片封面是那种一看就惊悚到让人浑身鸡皮起一层的图片。 漆黑阴暗的教室,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白森森的光线照在课桌上,将课桌的影子拉的老长。 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端坐在课桌前,在她背后的阴影里,一只倒挂着的女鬼长发落了下来,满脸狰狞,凄厉异常。 林纯熙做的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 自己装的*,跪着也要看完。 偏偏私人影室还是沉浸式的,电影开始,灯光瞬间全部熄灭,3d音响立体环绕式,开头就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然后屏幕陡然一黑,下一瞬间是泛着微弱亮光的走廊,穿着校服的女生在奋力奔跑,忽然,走廊尽头的门被关上,女生尖叫哭泣着拍打门无果,转头的一瞬间,与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影子对视上。 女生尖叫出来的瞬间沙发上上一秒还在嘴硬的某人也跟着尖叫了出来。 小姑娘无尾熊一样撞进宋知亦的怀里,双手还死死地抱住他的精壮有力的腰身,脸埋进他的怀里。 宋知亦一瞬间的愕然,没想到有人能胆子小成这样还不怕死的死鸭子嘴硬撑着说“不怕”的。 他好笑着一手搂着怀里的人,一手拿起遥控器要关了投影。 手臂却怀里的人一把抱住。 林纯熙声线发颤,却还是咬着牙硬撑:“别关,我不怕。” 这结果就是,半个晚上她都在恐惧和刺激中异常精神,直到看完整部电影躺到床上还翻来覆去,凌晨才睡着。 宋知亦洗漱完回来,某人还在呼呼大睡,被子却扯了下去,一手揪着件白色t恤,一条腿肆无忌惮地搭在被子上。 揪着的那件t恤当然是宋知亦的,某个小姑娘睡觉时揪着死活不肯撒手,男人生物钟作息规律,早上六点多就醒了,只能将衣服脱下来。 他雷打不动六点钟起床,洗漱健身一个小时。 日光打在林纯熙的侧脸上,她的皮肤白得像是在发光,睫毛纤长,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宋知亦健身回来冲了个澡,身上还带着须后水的柑橘清香以及沐浴液的鼠尾草气息,他坐在床头,微凉的手指在她的脸颊处轻刮了一下。 林纯熙睡得一脸香甜,没有半分反应。 看来昨晚真的是吓坏了,不知道折腾到凌晨几点才睡着。 宋知亦起身去换衣服。 林纯熙醒来时阳光把被子晒得温暖,床的另一侧空落落的,宋知亦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抬手挡了下阳光,发觉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件衣角被揪得皱巴巴的t恤,莫名的眼熟。 第76节 是昨天宋知亦穿的那件。 她一惊,连忙松开手。 可是那衣角已经被揪得不成样子了,足以看出她揪了多久。 她有些懊恼地坐起来,下床。 床边放了双白色的拖鞋,上面带着两只毛茸茸的玉桂狗。 她穿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从主卧出去,她闻到一阵烤面包的香气。 顺着楼梯下到一楼,男人已经换上了运动休闲风的黑白色拼接卫衣,长袖挽起来站在中岛台区,下面是蓝色工装牛仔长裤,白色袜子以及........同款的玉桂狗拖鞋??? 林纯熙瞪大了眼睛,又再三确认了一遍,不是自己眼花。 这么毛茸茸又可爱的东西配先生,中和了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和凌冽,竟然丝毫不显得违和。 其实说起来这双拖鞋,也是大有来处。 叶特助提前在清南预定住处的时候,特意去了解过女孩子的喜好,身为信泰盛维总裁精英助理他做事向来是精细到点子上。 为了让住处更有家的感觉,叶特助提前来过清南一趟来布置房间里的生活用品。 考虑到生活用品的布置,他特意去买了情侣茶杯情侣牙缸牙刷等等......以及这双,情侣拖鞋。 当时进门后宋知亦看到放在鞋橱旁边的两双拖鞋明显神情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看了叶特助一眼。 叶特助正在汇报工作的,察觉到了异样,解释道:“这是为您和夫人准备的拖鞋。”顿了一下,叶特助以自己直男的思维似乎是理解到了宋知亦排斥的点,又说:“这里的用品超市这种情侣拖鞋是销量最高的,夫人可能会喜欢。” 不愧是常年跟在宋知亦身边的精英助理,瞬间将锅甩到了点子上。 林纯熙下楼时男人已经将早餐端上了桌。 她面前那一份是三明治,燕麦牛奶和蟹黄包。 三明治被切成了小块,里面夹着里脊午餐肉片和满满的肉松海苔碎,用来夹心的吐司被烤焦至金黄,看着就很有食欲。 宋知亦转身,拿了一份黑麦面包回来,他的盘子边放了杯咖啡,黑到浓醇,咖啡豆的香气溢满餐厅。 林纯熙咬了一小口三明治,眼巴巴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坐下,她扇了扇鼻子。 宋知亦有感应般抬眼看她。 林纯熙抬手指了一下他的杯子:“为什么给我喝牛奶,你喝这个?” 宋知亦好整以暇地拿起叉子,戳了一块黑麦面包慢慢咀嚼,完了,眼皮一抬:“小朋友都喜欢喝牛奶。” 他又在逗她了。 偏偏某人还毫无察觉,又要证明自己。 “我又不是小朋友。”她忽然站起来,拿过他的杯子。 男人挑眉,慢条斯理的插着面包吃,也不制止。 林纯熙捧过杯子喝了一大口,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皱起眉毛。 苦,苦的她想立刻吐出来。 几乎是那一口黑咖啡咽下去她就迅速捧起面前的燕麦牛奶杯子狂灌几大口,白糖和牛奶冲散了口腔里的苦意,她吐着舌头,小狗一样倒吸几口凉气。 对面的男人被她这一通可爱的操作逗笑得低下头去,肩膀一耸一耸的。 林纯熙哀怨的目光望过来,感情这人压根就是故意的,故意引她上钩出糗。 小姑娘生气了,嘟着嘴鼓着脸颊,将他的杯子用力“啪” 地一声放在他面前,一声不吭的冷下脸来吃饭。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喵喵 清南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像是琥珀状的糖浆流淌进来。 房子应该是被叶特助专程收拾过,屋子里漂浮着淡淡的白桃清香味。 吃完早餐,宋知亦带着林纯熙出了门。 小姑娘显然还在生气, 但是小尾巴一样不声不响地跟上他,乖乖爬上副驾驶系安全带, 鼓着的腮帮子可爱地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宋知亦轻抬眼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处别墅区的地理位置绝佳, 正对着沿海公路, 宽阔的沥青路面,两侧是高大矗立的棕榈树,间隔很远, 浓郁的墨绿色中穿插着白色的公路灯,做成风车的样子。 从临海的一侧望过去, 能看到银白色的沙滩,与天空蓝混为一体的, 海天一色, 海鸥从云际穿梭而来。 林纯熙将车窗降下来,感受着湿咸温暖的海风从吹拂在脸上, 她像只猫那样舒服的眯起眼睛。 恰好蓝牙音响播放的歌曲唱到第一句: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夏天 我想要带你去海边 ...... 男人单手掌控着方向盘, 灌进来的海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显得少年感十足,他忽然低声笑了一下。 她将刚刚的不愉快瞬间抛之脑后了, 问:“你笑什么?” 他没回答,反而勾了下唇反问:“你恐高吗?” 林纯熙慢半拍地眨了下眼:“还行。” 他意味深长瞥她一眼, 不说话了。 阳光晒得眼皮暖烘烘, 林纯熙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他出来了, 连目的地都没问。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她后知后觉。 宋知亦目视前方, 面不改色:“清南跳伞基地。” “跳什么?”林纯熙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手下意识地扶在门把手上。 小姑娘做出了想要下车而逃的架势,毕竟跳伞蹦极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接触过。 宋知亦漫不经心地把着方向盘,往左一拐,面前豁然开朗。 从棕榈树变成大片大片的草地,绿莹莹地像是最纯粹的祖母绿宝石。 清南跳伞基地映入眼帘。 从这里眺望远处的天空,甚至能看到飞机在云朵里划出一道道直线绵延至远方。 宋知亦将车子停稳,副驾驶的人却迟迟没下来。 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降尊纡贵走到林纯熙这侧,将车门打开,朝她伸出手。 标准的绅士礼,如果不是他带她来这儿的话,林纯熙真的会天真的以为他是出于教养礼节为她开车门。 扶着宋知亦的手下车时,林纯熙没出息地腿软了一下,被男人用力的手掌带着站稳。 头顶传来男人哂笑,林纯熙抿紧唇瓣装作没有听到。 清南跳伞基地外观像是白色的巨大贝壳,进门就有工作人员将他们迎了进去。 旁边有跳伞教练带着学员说说笑笑的走过,路过宋知亦身边时,那人抱着头盔抬头看了宋知亦一眼,忽然“哎”了声。 “roy,好久不见。”那人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对宋知亦一呲牙,露出一口大白牙。 跳伞教练是个金发眼眸的年轻男人,留着络腮胡子。 宋知亦冲来人轻轻颔首:“好久不见。” “这是带女朋友来跳伞?”年轻男人看到宋知亦身侧的林纯熙。 宋知亦勾了下唇角:“不是。” 林纯熙一愣,随即低下头去,没解释。 “这个中国姑娘很漂亮。”年轻男人毫不吝啬的赞扬。 宋知亦眸光微敛:“是我太太。” 年轻男人不可置信,然后大笑出声,冲宋知亦比了个大拇指,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万年铁树也开花了,roy,祝你幸福。” 年轻男人冲引导宋知亦的工作人员一眯眼:“sun,别带着他们了,这是老手了,一会儿他带着这位女士去双人跳就行。” 工作人员是个娃娃脸男生,一本正经的摇头:“双人跳需要专业的跳伞资格证书。” 年轻男人大笑出声:“你别这么老气横秋的,宋先生有跳伞d级的教练资格证,还存放在咱们基地,年年冬天都来跳伞,你去找sond一查就知道了。” sun真的去查了,回来时满脸崇拜加恭敬,毕竟获得d级跳伞教练资格证可以带人双人跳的人可不多。 接下来一系列流程,称体重,签署文件,分组等待,都是在男人的指引下完成。 登上飞机时,窗外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察觉到林纯熙的紧张,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温暖顺着他的掌心传递过来,宋知亦低声道:“别怕。” 飞机上除了他们还有两队教练带着学员。 他们是最后一组,要等舱门指示灯从红色变成绿色再间隔时间跳伞。 舱门打开的瞬间,万里之上的晴空,风嘶吼着往舱门里灌。 眼看着到了他们这组,之前说什么不怕不恐高到了舱门口,林纯熙低头看一眼,心跳加快,腿软地几乎抬不起来,像是要上战场赴死的士兵闭紧了眼睛。 宋知亦将她脸上生动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低声在她耳边道:“人类本就渺小,但是征服天空时,你会觉得那些微不足道的言论算计,都不足以杀死你。” 天空广阔,那他就带她去看宽阔如天空的胸襟。 伴随着他话音收尾,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着一跃而下。 她害怕地瞬间闭紧了眼睛,狂风嘶吼,阳光普照,云层像是轻薄的纱布绕着脸颊飘过。 “林纯熙,睁眼。” 第77节 她揪紧了他的手臂,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地睁眼。 在4000米的高空,一碧如洗,他们像是沐浴在阳光下的两尾鱼,撕裂风声游动。 下面的田野星罗棋布般纵横交错,从4000米的高空俯览,一切都渺小到微不足道。 此时此刻,林纯熙才意识到人类有多渺小,渺小到从高空甚至俯视不到。 至于卑鄙者的那些言论,都是一帮这么渺小的生物发出的。 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她背后是他坚实的胸膛。 忽然间,她明白宋知亦带她来跳伞的意义。 那些困扰阻碍,那些闲言碎语,仿佛都随着撕裂的风声碾碎,成为旅途中的一片云,一层阴影,瞬息穿过。 耳边都是风的噪声,宋知亦垂眸看了眼下降高度表,忽然带着林纯熙转身,背对大地,面朝天空下落。 这是跳伞中的背飞,在离开伞高度很远的时候可以自由选择背飞还是腹飞。 原来面朝天空,也可以春暖花开。 降落高度到了开伞高度,他们转为腹飞,降落伞开启的一瞬间,风浪仿佛刹那间止息。 他们像是空中依偎的蝴蝶,交叠着缓缓降落。 林纯熙心跳快的仿佛要冲破胸腔而出,她手还在的发抖,却觉得无比的畅快。 酣畅淋漓,像是将身上那一层死气沉沉的皮囊脱去,重获新生。 脚尖触及地面,她整个人猛地缀了一下,被身后的人轻巧饿托举住。 他就像风,无时不在。 - 秋城,xx酒店。 夜色已深,酒店走廊的地毯将高跟鞋的脚步声吸收。 女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拿着房卡轻轻一刷,门应声而开。 她刚进去,就被里面的男人一把拽进怀里。 一番酣畅淋漓,结束后,张媛用被子裹着身体蜷缩在床上,她脸上的妆已经全花了,带着几分迷离的诡异。 李淳下床站在落地窗前,面前是夜色璀璨的灯火,他慢悠悠地将睡袍穿上,转身接触到床上的女人时,眼眸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李淳从搭在椅子上外套口袋里取了盒烟,将窗户开了小半扇,开始吞云吐雾。 这个季节,秋城的夜风很凉,赵媛不由得抱紧肩膀。 “那下期的节目,我是不是可以拿到不错的名字?”她先开口。 李淳转过头来,看到她眼里的野心勃勃,笑了:“不得不说,颜辰安塞过来的女人,不但用起来舒服,说话做事也爽利。” 他话里的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赵媛脸色难看了一瞬,若无其事的起身,被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她丝毫不觉得难堪,走到他身边,低头抱着他的腰,语气很轻:“所以呢,我会在下一期的节目里取得好名次吗?这还不是全凭借您一句话的事儿。” 李淳掐了手里的烟,抬手挑起怀里女人的下巴,细细端详,笑道:“这张脸,还是太浓妆艳抹了,比不得某些天然去雕饰的清水芙蓉。” 说完,他眼里的笑去了个干干净净,一把将她推开。 赵媛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毯上,咬紧下唇。 她本来性子就高傲,这次海悦推荐设计师来参加这个节目,也是她专程去找颜辰安自荐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司推荐,她与颜辰安做的承诺。 她要通过这个节目大火一把,无论付出什么。 颜辰安应了,不久后就将李淳的联系方式私发给了她。 不得不说颜辰安看人准十分,李淳是《刺绣大师》节目组以及投资方里唯一她能用些手段结识的人。 李淳不耐烦地将烟头扔进烟灰缸里,低头看着她:“滚出去。” 他看到这张脸总能联想到那个扔他房卡的小设计师,和赵媛一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赵媛关上门的一瞬间,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冷冷吐出几个字:“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喵喵 清南这日下了小雨, 即便是雨天,也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温软细雨, 和秋城的瓢泼大雨完全不同。 下午林纯熙出门时带了把大伞,是之前在秋城买的, 听说江南多雨尤其到了梅雨季,她就顺便带了过去, 结果在安眉镇没用到, 阴差阳错来清南派上了用场。 这是把长柄的透明雨伞,伞面上是樱粉色浅白色的碎花,雨滴落在上面, 宛如荷叶落珠,簌簌滚落。 两人共用一把伞沿着沿海公路边散步边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雨丝落在细软银白色的沙滩上, 落在伞面上,落在湿润的沥青马路上。 他们像是行走在无垠沙漠里一对旅人, 彼此相依偎, 天地浩大到只剩他们与无尽的“沙沙”雨声。 两人到了超市采购食材,之前叶特助订房时采购的新鲜食材已经吃得所剩无几。 进到超市里, 林纯熙偏头去看身边的男人, 他在她的印象里向来是矜贵斯文,与超市这种沾染人间烟火气的东西不搭。 只见宋知亦动作熟稔地推了购物车过来,察觉到她的视线, 漆黑的眸子看过来:“怎么了?” 林纯熙摇了摇头,刚要开口。 这时, 迎面过来个中年女人, 挎着菜篮子撞了林纯熙一下, 连声道歉。 林纯熙朝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今天是个周末下午, 即便下了小雨超市的人也很多。 宋知亦眼眸暗了一下,他一手掌控着购物车,在人流中,一手牵起她的手,将人带到属于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宋知亦。”怀里的人叫他的名字。 “现在都不叫宋先生了。”他轻笑,手掌却牵紧她将人带到身前,躲过迎面而来的购物车。 “我就是觉得,先生应该是那种不沾染人间烟火气的存在,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和你一起逛超市。”林纯熙被他带到怀里,男人有力的胸膛仿佛是最安全的靠山。 “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偏着头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第一眼见你感觉你这个人很冷,而且属于我看不透的那种。” 她一直觉得他遥不可及,是她从不敢想象能共度一生的人。 他偏了下头:“那现在呢?” 林纯熙小狐狸似地眯了下眼睛:“现在我虽然还是看不透你,但是我能感受到先生之爱。” 被爱好似有靠山。 推着车路过冷冻食品区时,林纯熙看到冷冻柜里琳琅满目的冰激凌,她立刻松开男人的手小跑到冰柜边,趴在上面兴致勃勃地用目光挑选。 宋知亦挑眉,随即推着车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清了冰柜里的东西,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现在这个季节吃冰激凌?” 她转头来看他,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放轻语气带着一点软糯和撒娇的意味:“先生.......” 她是真的想吃冰激凌了。 “不行。”他不动声色的拒绝。 清南的天气现在到了晚上还是会冷,现在还不是吃冰激凌的季节。 冷冻柜正对面是酸奶区。 宋知亦对这些酸酸甜甜的玩意儿没什么兴趣,但是小姑娘爱喝,之前在宋宅的时候张叔备在冰箱里的纯牛奶不见动,酸奶每每都被某人洗劫一空。 他俯身,低着头拿起一盒认真的研究上面配料表的蛋白质含量。 林纯熙余光瞥见他转过身去挑酸奶了,嘟了一下嘴,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拉开冰柜门,拿了一盒西瓜味的冰激凌出来,再小心翼翼地转身往购物车里放时,正好撞上男人单手撑着车扶手,漫不经心地旁观她鬼鬼祟祟的全过程。 宋知亦眼皮抬起,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真是现在惯得胆子大了。 林纯熙对上他的眼神,手一顿,“赃物”,也就是那盒冰激凌脱了手,骨碌碌地滚到购物车里。 林纯熙:“......” 她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 头顶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随即传来男人无奈的嗓音:“拿你没办法。” 宋知亦走到冰柜边,将她刚刚拿的那盒冰激凌放了回去,余光接触到身后睁开眼睛的小姑娘失望的眼神,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拿起几盒同口味的冰激凌细细地看过配料表之后才一一放进购物车里。 身后的人如果长着长耳朵,现在一定兴奋地支棱起来了。 眼见宋知亦拿完了要买的东西,推着车离开,林纯熙忽然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小跑着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 《刺绣大师》的第一期录播在三月上旬上传到xxtv,当事人在清南度假时网络上已经掀起了腥风血雨。 先是关于关于林纯熙素人设计师先是直播间新用户账号出现大额打赏的不正常现象,从最后一名逆袭飞跃到第一名礼物值。 其次是最终设计作品突然丢失,到后面找到补录,那天领带上的刺绣水平有服装设计从事刺绣专业的网友截图出来一一分析过。 【网友731:我是xx大学毕业的服装设计师,从事刺绣这方面的工作已经二十余年,这条领带从绣工到设计不是这位林设计师这个年龄可以做出来的水准】 这位网友还晒出自己的学位证书,姓名打了马赛克,但也绝对是设计方面的高材生。 现在应该是位老师级别的人物。 最后引起争议的一点是,面对这样优秀的设计作品,就算是节目组黑幕为林纯熙替换设计作品,最后的两位评审老师打分却给出了清一色的最低分。 这点又引发了网友的争议。 给出评分的两位评审老师都是知名人物,两位老师在节目录播播出的当晚,出奇一致的发出了微博。 【秋城工艺美术大师杨雪:我相信清者自清】 【乱针刺绣大师应如萍: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两条暗示意味明显的微博一经发出,瞬间炸出轩然大波。 第78节 节目播出的当晚,【刺绣大师】【刺绣大师林纯熙】【杨雪应如萍微博】【刺绣大师黑幕】等等几个话题就冲上热搜。 更奇怪的是作为《刺绣大师》最大的投资方,信泰盛维到目前为止公关部竟然没有发任何申明。 放在以为,就算是涉及侵害与信泰盛维合作广告方的名誉,信泰盛维的律师公关部都一纸律师函官司打到那个信口雌黄的小公司倒闭道歉。 这一沉默更是让这件事多出来神秘的色彩。 - 关于秋城发生的这些事,林纯熙通通不知晓。 自从来到清南,她的手机就被宋知亦以“散心不受外界打扰”为由收走了。 三月初的夜晚,清南温柔的晚风吹拂着发丝。 吃过晚餐,林纯熙跟着宋知亦出了门。 在别墅区这边的海滩只有住户门偶尔散步回来,没有熙攘嘈杂的游客,是被这里物业管理承包的。 月光透过椰子树宽大的叶片漏下来,影影绰绰的树影让这秘静的夜晚更显得空旷。 海边的沙滩处拴着一艘电动小船,上面放着两个巨大的行囊包。 宋知亦带着林纯熙坐了上去。 他没解释,她也没问去哪里。 那个刚来到他身边连同他说句话都害怕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全身心的信任他了。 你看,爱是可以感觉到的。 小船冲破海浪在深蓝色宝石的海面上划开一道皱褶,乘风破浪而行。 夜风卷起林纯熙的长发,招展宛如黑色的旗帜。 清南的夜晚星星很亮,漫天的星子倒映到海面上,他们仿若置身于璀璨的星河之中。 到了近海的浮潜安全区,宋知亦将船停了下来。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林纯熙坐姿很乖,单手拖着下巴抬头看他。 “夜潜想试试吗?”他问,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得的笑意。 跃跃欲试,甚至而隐隐兴奋。 宋知亦将船上的两个行囊包取了下来,教给她怎么换装备,给她讲了潜水的基础知识。 林纯熙换衣服时宋知亦已经动作熟练的换完,他正低头检查氧气瓶和气压表。 站在小船边缘,凝望巨大的深蓝色的海洋,林纯熙腿微微颤抖,她不敢往下跳。 “别紧张。”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我还是不太敢......”她说话的声线发抖,但是却带着点兴奋。 为了即将而来的神秘旅程。 宋知亦轻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面前,他背朝大海,朝她张开了双臂:“抱紧我。” 她的身高堪堪及他肩膀处,仰着头跌落进他漆黑的眸子里,那里倒映着整个浩瀚星空以及一个脸颊红扑扑的姑娘。 她深吸一口,扑进他怀里。 他就着她的力道带着人沉进海里。 潜进水面的一瞬间,冰凉的海水从四处涌来包裹住身体。 林纯熙满满平稳了心跳,睁开眼,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久久无法回神。 像是身处宇宙,四处都是趋近于黑暗的深蓝色,他们漂浮在这巨大的,凝固的,寂静的深蓝中,像是末世废墟里最后依偎的一对恋人。 仿佛这个世界除了他和她,再无其他人。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宝子在评论区问什么时候正文完结,大概还有一个小尾巴就完结啦(十章左右,剧情我就不过多透漏了) 第70章 喵喵 潜水区, 往下几十米,海水隔绝了星光夜色,一切都陷入巨大的黑暗与沉默。 二级头上的灯光照亮两方黑暗, 身侧就可以窥见摇曳着从不远处游过的鱼群,瑰丽鱼鳞反射着亮光, 浮游生物泛着荧光星星点点聚拢,像是海面之下的星空, 彩色的珊瑚中不时露出小丑鱼的红白相间的身子, 探出头好奇的看着他们,在他们接近时又快速钻回珊瑚丛里。 林纯熙垂眸望过去,巨大的苍白的安静于水地的绚丽纷呈像是海天相连的两处世界, 人类真的是弥足渺小。 林纯熙觉得他们像是两粒沙子,遗落在沙漠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磨砺的消失不见。 她忽然开始格外喜欢这种安静的深蓝,隔绝了与人类世界的交流, 没有喧嚣的闲言碎语, 没有尔虞我诈。 不过那些东西,与她现在所处的浩大一对比, 渺小的不值一提。 眼看着时间要倒了, 宋知亦冲她打了个手势,指了指上面示意要上浮了。 他揽过她的腰将人带到怀里,五十米, 十米,五米......他们在中途依次停留排出血液中的氮气, 做减压处理。 林纯熙低头看着越来越远的趋近于黑暗的深蓝色, 她离那个安静而包容的世界越来越远。 直到他们像是两尾剑鱼, 冲破海面, 浮出来。 她在他怀里,看到了海面上的月亮。 几乎比一千枚,一万枚六便士拼接在一起的都要大,比宇宙里的星星聚拢在一起都要亮。 她渺小像是一粒种子,风一吹,就随着层层海浪不知漂浮到哪里去了。 一瞬间,她明白了宋知亦带她来清南的意义。 她的先生,在用实际行动教给她道理。 - 清南之行结束回到秋城已经是三月中旬了。 林纯熙下飞机后于宋知亦分开,宋知亦去公司处理堆积的事务。 她先去了一趟西大街苏绣坊,亲自清点过订单和货物后才折返回宋宅。 吃过张叔准备的午餐,林纯熙回到房间,这才有时间拿出手机看消息。 林则诚那里有宋知亦通知,知道小两口去清南度假了,而楚今安这边给她发的消息几乎炸了微信的消息列表。 原因无它,《刺绣大师》引发的种种黑料导致林纯熙黑红了半边天、 楚今安为她愤愤不平扛起大旗,在评论区连站三天三夜也没骂过那群龟孙子。 【楚今安:熙熙宝贝,你最近别看微博了,那群臭虫门,妈的没实力就来诬陷】 【楚今安:语音通话】 【楚今安:怎么了不接电话?】 ....... 【楚今安:林纯熙!我警告你再不接老娘电话我就当你尸体都发臭了】 ....... 林纯熙给楚今安回了个电话,那边响了一阵才接通,竟然是郑清的声音。 “喂?” “郑教授?”林纯熙愣了一下,“我找楚今安。” 那边的男人不咸不淡“嗯”了声,郑清穿着黑色冲锋衣,单手撑在车门上,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眸子淡淡地看着被他骗进车里反锁车门困在里面的楚今安,眼里有了笑意。 此时的女生像是一只暴躁的浣熊,拍打车玻璃无果,开始抬脚踹车门,目眦欲裂盯着车外拿着她手里淡笑着的男人,恨不得将之剥皮抽筋 “她在午睡,不太方便,等她醒了我让她给你回电话?”他问。 “那不用了,等她醒了帮我跟今安报个平安,我回秋城了。” “好。” 林纯熙没问他们为什么在一起,说了句“谢谢郑老师”挂断了电话。 她打开微博,被自己微博账号的涨粉速度和漫天的辱骂私信惊呆了。 这个微博账号是大学社团的时候注册的,一直是零星几个发广告的僵尸粉,现在已经涨到小一万粉了。 她最新发的一条微博还是去年的时候,在林宅冬天下雪了的风眠湖。 湖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又落了雪,林纯熙觉得漂亮,她照了一张发到微博上。 就这么平平无奇的风景照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到了九千多条。 【一楼:昧着良心做丧尽天良的勾当,是和节目组谁睡得?】 看到这里,林纯熙笑了一下,忽然想回复这位网友,还真是睡过了,不过不是节目组的人,是节目的最大投资方掌权人。 【二楼:《刺绣大师》这破节目真是水深啊,逼得两位老师强行给出最低分,你给了那老头子多少钱,他那么帮你说话?】 【三楼:那老头儿好像还是秋城大学有名的教授呢】 【四楼:就你长得这张白莲花脸还真的一个节目黑红出道啊】 ...... 其他骂她的话林纯熙都一扫而过,视而不见,唯独在张教授这里停顿了下来。 她心口一紧,在微博搜索了一下张教授的名字,发现老师在微博上为她出面发声,引来骂声无数。 【平安是福:《刺绣大师》里的林纯熙是我张勉的学生,她的人品和成绩我信得过,向来就比普通人具备更多的天赋。】 下面评论区一番恶臭味,几乎人人都在对这位为刺绣奋斗了一辈子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言语批判侮辱,他们自以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一位这样全部心血都扑在刺绣研究上的老教授都恶语相向。 【一楼: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老东西还不死呢?拿着学校的钱干着教书育人的工作在这里给一个靠黑幕争热度的鸡说话?】 【二楼:你看节目播出后到现在林纯熙正面出言解释过吗?她都心虚的不敢解释了您还在这儿打广告呢?】 【三楼:秋城大学的教授都来蹭热度了?】 ...... 第79节 林纯熙看到这里鼻头一阵发酸。 在这群无理智的弱者面前,她解释是谎话连篇强词夺理,不解释是心虚。 从清南出游回来,她的心境得到了很大的变化,从之前对闲言碎语的惧怕恐惧到显然的坦然无视。 她曾在四十千米的高空俯视这片人类生活的土地,也曾在无人烟踪迹的深海感受到那片深蓝色的、巨大的、寂静的震撼,她太清楚人类的渺小了。 她像是站在高山之上俯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对他们的怨怼批判甚至是听不清晰,何来在意。 此时此刻,林纯熙终于明白先生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矜贵自信来自何处,他见过大千世界站在山峦顶峰,自信也自谦,这等气魄和胸襟,他没有用苍白的话语告诉她,而是言传身教。 林纯熙捏紧了拳头,她可以对这些庸人的偏见毫不在意,但是,她不能让恩师受到牵连。 宋知亦从公司回到家,张叔已经将饭菜端上餐桌。 “太太人呢?”男人垂眸将外套交给佣人问道。 张叔恭敬答:“我刚刚去叫过了,太太说稍后就来,我现在去叫。” “不用了,我去就行。”宋知亦说完上了楼。 林纯熙的房间没有关门,半敞着门。 只见小姑娘坐在桌子前,上面摆满了各种刺绣花纹的布料,她正在拿着铅笔画线稿。 宋知亦瞥了眼那些东西,就知道她大概是中午没睡忙活到现在。 他单手撑在桌沿,俯身。 熟悉的男性气息瞬间将林纯熙笼罩,她停下了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意味深长的眸子。 宋知亦正在垂眸,认真地看她画得东西。 他看的很认真,让她有一种被老师检查作业的羞赧。 她伸手想去遮时,宋知亦直起身子:“画得不错。” 她有些惊喜地抬眼看他,像是被奖励的小朋友。 他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下楼去吃晚餐了。” 她亦步亦趋地跟上。 下楼的时候,林纯熙透过窗户看到外面花园里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想到秋大的设计系教学楼旁边也有香樟树,到了夏天的时候,张教授在讲台上讲课,她格外喜欢在靠窗的座位边听课做笔记。 她攥紧了拳头,忽然叫他。 “宋知亦。” “嗯?”他看过来。 “我一定要为自己也是为老师证明,我才是当之无愧的冠军。”她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灯光落在她的眼瞳里,流转出宛如施华洛世奇般的色彩,惊艳动人。 他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从刚来宋宅,到现在,她身上的变化真的很大。 这是他付出心血灌养慢慢一手培养的。 她以为他不打算搭腔的时候,身后传来低低一声笑。 “嗯,我相信。” - 《刺绣大师》的第二期录制于三月底在秋城当地开始录制。 地点在秋城非遗博物馆。 第二期的设计主题是《生如夏花之绚烂》。 很诗情画意的主题。 为了保证节目公平公正性,这次设计师与明星组队时还是抽签制。 由明星成员抽签决定分组。 分组结果出来: 一组:赵媛,常柏 二组:何松,吴俊伟 三组:林纯熙,何梦 节目依旧采用直播和录制两版的方式。 这次的设计材料分别藏在博物馆的各个角落里,需要设计师和明星搭档在规定时间内快速找出。 这次的服装设计节目组给出的时间限制是两天整,其中吃住都在博物馆提供的酒店房间里。 这就意味着,这次的时间足够设计师们缝纫设计出一件完整的服装。 另外,为了节目的公平公正性,这次的设计师设计过程全部透明直播,中间没有停顿休息的时间,第二天晚上设计时间结束直接进行评审。 网友们炸锅了,起立欢呼。 【小团子:这个规则好,我看某些不正当的手段怎么施展】 【宿豫:某位林姓设计师直播□□吗】 【王都删:鼓掌鼓掌鼓掌,拭目以待林纯熙出糗】 ...... 第71章 喵喵 “林设计师你好,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何梦将节目的抽签结果告诉林纯熙,扬起个灿烂的笑容先同林纯熙打招呼。 “何老师好,合作愉快。”林纯熙看到何梦的时候就知道这次抽到与自己同组的是何梦, 她伸出手来,与何梦简单的握手。 林纯熙疑似与节目组有黑幕的事件发生之后, 《刺绣大师》综艺节目一度窜上网络综艺播放热门前十的榜单,无论何梦还是节目的其他明星设计师都跟着沾光大火了一把,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发微博为林纯熙辩解或者支持。 这个圈子本来就这样, 甚至他们还可能私下对她的遭遇嗤之以鼻当做笑料讲出来。 但是真正在合作的时候,大家都是伸手不打笑人脸。 秋城非遗文化博物馆分地下二层,地上五层, 每层的占面积24800平方米,总建筑面积63390平方米。 服装设计的原材料都被节目组投放到了博物馆的各个角落。 林纯熙和何梦商量之后决定两人分头行动去寻找, 提高效率节省时间。 秋城非遗文化博物馆很大,林纯熙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开始地毯式的搜索。 这次她一定要为自己证明也是为老师正名。 场馆吊顶很高, 空旷地能听到自己走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 林纯熙边走边寻找, 走着走着,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的熟悉的女声。 “变脸是传统戏曲剧种之一, 用于揭示剧中人物内心极其思想感情的变化, 也是我国非遗的文化。”赵媛今天穿了一件及膝的樱粉连衣裙,长发烫得微卷,正站在展柜前面和镜头里的粉丝一一介绍着。 直播间的弹幕一一飘过。 【哇, 媛媛好厉害,真的对我国非遗文化了解好多啊】 【不愧是我的媛媛女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神懂得好多啊, 设计和文化两不耽误】 【今天又是被老婆迷倒的一天】 【啊啊啊啊, 我老婆好美】 ....... 林纯熙没想到,这种需要分秒必争找材料的时候,赵媛还能有心思给直播间的粉丝们讲解知识。 她愣了一下,随即带着跟拍的摄像大哥饶开张媛他们的位置朝后面走去。 不得不说,《刺绣大师》的节目组在为难设计师上面就从来没有留过情面,林纯熙觉得自己拖着一双腿几乎把整个二楼巡视了一圈也毫无所获。 摄像机大哥扛着器材跟着这个小姑娘跑得“呼哧呼哧”的,擦了把汗水,眼见着林纯熙停了脚步,摄像大哥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看到面前的人毫不顾忌形象,奔着面前的展柜就以面朝大地的方式趴了下去,眼睛一亮,探手从下面拿出一张卡牌来。 为了方便运动,林纯熙今天穿的是运动裤和t恤,不用担心走光。 她脸贴在地上,目光炯炯地看向展柜下面的空隙。 果然,她将手探了进去,拿出一张节目写的材料卡,上面写着“纱布”。 她眼里溢出一丝惊喜,一把举起来:“我找到了!” 小姑娘今天梳着高马尾,化了淡淡的眼妆,桃花粉色的眼尾,铺散开淡淡的晕色,一笑,眼尾弯起来,像是只喝到了酒的小狐狸。 弹幕: 【其实这么看,这原相机怼脸上都能拍得这么好看,林纯熙长得是挺漂亮的啊】 【对啊,不漂亮能靠着这张脸玩转节目组吗?】 【哈哈哈哈,一路靠着脸杀进来,结果人家评审老师冒着得罪节目组的风险也要正名】 ....... - 此时,在博物馆一楼的玻璃房子里,这是一处博物馆内的咖啡馆,何梦施施然走了进去,点了杯樱花拿铁。 这时,咖啡馆的玻璃门又被推开,风铃作响,少年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顶鸭舌帽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藤椅上的何梦,微微挑眉露出一丝惊讶,随后他大步走过去,拉开何梦对面的椅子坐了进去。 “梦姐。”离开了摄像机,常柏脸上那种标准的露出小酒窝的甜笑消失无踪迹,恢复了他一贯的真实性格,“看来你也对自己的组队队友不满意。” “也?”何梦挑眉。 常柏点了杯黑咖啡,喝了一口将杯子放回桌面上,“也可能是我对组队队友不太满意。” 何梦笑了一下,单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揪着桌子上用来装饰的花瓣:“我对林纯熙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普通的队友关系,但是我今天这身你也看到了,穿裙子总不能在镜头前失了形象,同为艺人,你懂得。” 常柏面无表情勾了下唇角,敷衍一笑。 第80节 他对赵媛全无好感,别说做任务,连组队他都对这个女人排斥至极,本来在娱乐圈就见惯了尔虞我诈,没想到一个圈外人不但妄想踩着别人的肩膀挤进来,还虚伪地令他反感。 常柏有些烦躁地用面前的叉子将搭配咖啡吃的小蛋糕戳得乱七八糟。 何梦看到,不动声色道:“你看起来很烦躁。” 常柏垂下的眸子带着几分冷冽,他将手里的叉子一扔,砸在桌子上,奶油渍在桌面上划出一道痕迹。 “心情不好呗。” 常柏垂着眼睫,上次的那条领带,是他亲眼看着林纯熙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从设计图到成品,他都有在旁边打下手,只有他知道真相。 她却被节目组的失误和恶意扭曲攻击成这样。 常柏本来想发微博帮林纯熙发声,但是被经纪人拦了下来。 既然真相能被掩盖,证明这注定是浑水,明星最忌讳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蹚浑水。 经纪人没收了常柏的手机,他甚至连在评论区为她发言都做不到。 常柏的经纪人是他父亲的好友,也是得了他父母的指示,深知娱乐圈水深,对他严加管教,这也成就了常柏童星时出道,履历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黑料。 - 这边,二楼。 林纯熙压根没有理会那些弹幕上飘过的闲言碎语,她认认真真的去找材料,在剩下的时间里还连续找了三样。 但是这对于制作一件服装来说还是太少了。 在最后关头,林纯熙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盖子下面夹着的卡片露出半张来。 她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捡起来,太激动有些手抖,卡片落到地上。 她弯腰要捡。 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先她一步捡起来。 “谢谢。”林纯熙道谢后伸手去接,那人却没给她。 赵媛拿起来仔细看了眼,忽然捂住嘴惊叫道:“是黑纱啊,纯熙,我就缺这一样材料了,我们换好不好?” 林纯熙一愣。 赵媛双手合十朝她拜了拜,并且拿出自己的所有卡牌摊开,一副任君挑选的模样。 两边的摄像头都在拍摄,林纯熙思索了一下自己已经有了纱布,要不要黑纱都不要紧了,于是她点了点头,随便从赵媛的卡片里抽了一张:“那我要这张好了。” 赵媛定睛一看,林纯熙拿走的是“网纱”,她有些委屈好不意思的一耷拉嘴角:“真抱歉啊纯熙,你再挑一个别的好不好?这个我也要用。” 她目光很真诚。 林纯熙不疑有他,又随意从赵媛仅剩的卡牌里随意抽取了一张。 赵媛蹙眉,有些无辜地咬了下唇,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林纯熙。 看张媛这副表情林纯熙大概能猜到这张卡也是张媛需要用到的,她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说“没关系,那这张卡就送给你”,但是眼神接触到张媛身后的摄像机,林纯熙顿了一下,咬了下下唇,依法炮制般伸手捏着卡片的一角。 “真的抱歉啊,张设计师,主要是我的原材料不够,不然我一定就把这张卡让给你了。”小姑娘眨了下眼睛,剔透的杏眸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委屈,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你........”张媛没有料到林纯熙跟她整这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她本来预想的是林纯熙要么不给,那么就有更多的网友来黑林纯熙,要么就是林纯熙免费把那张卡让给她。 最后,张媛忍痛割爱用自己的一张卡与林纯熙交换。 今天的节目录制结束,林纯熙回到节目组安排的酒店里。 走在铺着地毯的长廊里,她只觉得浑身疲惫。 她从口袋里拿出房卡,刷卡。 房门“滴滴滴”地一阵响后,“咔嚓”一声自动弹开。 她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把房门彻底打开,里面探出一只手,将门一把推开,在她惊诧地瞪大眼眸中,将人一把捞了进去。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在走廊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后面跟着的张媛嘟嘟嘴,嘀咕道:“装什么啊?就你脾气大?关个门还挺有范儿。”她说着将门也“哐”地一声砸上。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 林纯熙的房间,她被人强行捞进房间后背抵在门板上,双手手腕被那人的手掌攥住,一推,按到头顶处。 侵占意味明显的吻落了下来,她的下巴被那人单手抬着,不容她逃脱。 舌尖被人碾压吮、吸地发麻。 四周是一片黑暗,她的房卡掉落在地上还来不及插在卡槽里。 第72章 喵喵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 一片星辉。 娇小的女生被身材高大的男人围堵在门口,与两面墙形成包抄之势,狭小的空间里是他身上沉沉的雪松气息与沉重的呼吸声交叠。 林纯熙被困在角落, 双手被桎梏,逃不开挣不掉, 伸脚去踹又被他的的腿夹住。 黑夜里,男人的眼眸漆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肺部的氧气好似全部被他掠夺, 她从最开始的抵御他的唇舌到后面渐渐城门失守,被宋知亦逮到机会攻城略池。 双腿发软,身子不受控制往下滑, 她呜咽着想抓住点什么但是双手被限制了自由。 “别怕。”他在她耳边低笑一声,另一只手从她下巴滑落到她腰际, 男人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将人挂在自己身上。 月光下,能清晰地看到小姑娘眼眸里泛着一层潋滟水光, 她借着这个空档小口小口的呼吸着, 像是一尾被打捞的小人鱼,即便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渔夫的渔网, 也禁不住对生的憧憬, 借机恢复体力。 宋知亦垂眸,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她唇角,他像是玩弄猎物般, 确定她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有一搭没一搭的亲吻着她, 时轻时重。 “先.......生........您怎么.......”她被迫撑着接受掠夺性十足的亲吻, 被放开的手只能无助的揪紧他的衬衫。 她实在不明白, 为什么宋知亦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他的情绪会起伏这么大。 男人的指尖有些微凉,掀开她的衣摆,在她腰间的软肉上不轻不重掐了一把,将人拢在自己怀里,像是护着崽子的雄狮,他低头,亲吻着她泛红的耳朵尖,笑了一下:“我现在才知道,宋太太的魅力有多大。” 她不明所以,瑟缩着身子想悄悄地竭力离他远一点,男人身上的气息压迫感太重,她有些害怕,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处境的危险。 却没料到男人的手臂更加谨慎,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人锁死在怀里。 找不出半点空隙。 今早《刺绣大师》的导演收到两条消息,分别是出自张教授和常柏,要求节目组为林纯熙正名。 最令王导惊讶的是常柏,这个京圈小少爷竟然想用自己的八卦新闻热料压住林纯熙的黑料。 王导可不敢轻易地答应这个小少爷,毕竟常柏身后的是他的家族。 王导先是将这个情况和常柏的父亲交流,之后才同信泰盛维的负责人说了。 因为当初林纯熙被黑,骂声漫溢,导演组一致认为这样提高节目热度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信泰盛维的对接负责人也没有持反对意见。 宋知亦是在上午公司开完会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的。 常家那个小鬼常柏他见过,细皮嫩肉的,个性却很强,家族宴会上,那小鬼对谁都冷冷的,甚至见到长辈都不打招呼,吃完饭就自己去打游戏机。 对谁都不屑一顾的小家伙,没想到最终走上了演艺这条道路,也没想到,会对自己的妻子热忱青睐。 宋知亦眯了下眼睛,呼出的男性气息混合着热气喷洒在林纯熙的侧耳处,她有些敏感吸了吸鼻子,眼尾带着欺负后的红晕:“那也不是我让他那样做的,我和常柏只是组过一次队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唇角的笑弧荡漾得更开,单手撑着墙壁,将人挡在自己所属的范围内,俯身吻上她的脖颈:“嗯,很乖。”,想着得留下点记号或者标记。 类似于宣誓自己主权的猛兽。 他这把低醇磁性的好嗓子说出“乖”这个字格外深情缱绢,真是宠溺人到骨子的声线。 倒不是吃飞醋,也不是因为常柏对她有好感而怪罪于林纯熙的魅力,毕竟保护妻子是丈夫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人对林纯熙的好感,他显然对自己的魅力更有自信,那些只是上不得台面的竞争者罢了。 宋知亦而是有些不忿于他们的婚约至今为止未公开,导致许多潜在的竞争者对老婆虎视眈眈,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玫瑰走到灯光下是多么的耀眼,是多么的夺人眼球。 想到这里,宋知亦眼眸一暗,唇瓣忽然用力。 怀里的小姑娘睫毛颤抖了一下,呜咽出声。 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里面的两人都顿了一下。 “纯熙姐姐,你在里面吗?”随后响起常柏清澈的少年音,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关心和小心翼翼。 耳边一热,男人呼吸沉重,带着惩罚性意味的吻落在耳垂上,林纯熙颤抖了一下,眼睛瞪大,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发出声音来。 门外的常柏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有人应声。 少年有些奇怪的退后两步仔细辨认了下房间号,林纯熙是住在这里没错啊?难道刚刚出门去了? 可是拍摄期间节目组连酒店都封锁了,更别说出门去逛街买东西了,那林纯熙能去哪里呢? “真是奇怪了。”常柏喃喃着,将手里的东西挂在门把手上。 宋知亦眯起眼眸,抬手要去开门。 “别——”细细软软的声线在胸口响起。 他低头。 小姑娘死死抱住他的手臂摇头,她被吻得脸颊泛红,眼尾带着泪珠,唇瓣有些红肿,像是备受欺凌的小玫瑰,可怜兮兮的仰着头看他。 宋知亦眼眸晦暗不明,喉结上下滚动,顺着她的力道松了手。 “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他故意抬着下颌逗她。 她急急地解释:“不是的,是不能让常柏看到。” “哦?”尾音上挑,拉长了声线。 像是不紧不慢逗弄着身边的绒球小兔子的雄狮,用尾巴尖不轻不重地扫着她的耳朵,看着她急的团团转,自知她逃不出自己的掌控范围。 林纯熙急到耳根都浮上一层浅浅的红色,抱着他的手臂的手一松,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她的唇瓣柔软,带着唇膏的草莓奶盖味。 小姑娘显然是很少这么主动,安抚性地一触即离,刚要退回原地,却忽然惊呼一声,被宋知亦一把抱了起来,她重心失横,脑袋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额头撞在男人坚硬的臂膀上,晕头转向。 后背一软,她被放在了房间的床上。 第81节 她缓过来后视线在黑暗里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像是搅动着一汪风起云涌的闪电。 俏鼻敏感地在空气中扇动了一下,林纯熙纤长的睫毛颤抖了下,她感到了不安的因子在空气中蠢蠢欲动。 腰带锁扣解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林纯熙像是被这一声惊醒了,撑着床沿就要下来,被宋知亦默不作声抄着腿弯抱起来放回床上。 他笑得意味不明:“宋太太不该给点补偿吗?” 堂堂信泰盛维的总裁,为了老婆的事业隐婚被雪藏,甚至连进个房间都要不明不白的。 他不说话,弯下腰来。 夜色浓墨一样席卷,云层遮挡住月亮,房间里安静地只闻呼吸声以及搅动水花的声响。 林纯熙将头埋进男人怀里,被他抱着,她像是无尾熊一样小声啜泣着。 小姑娘的手腕被领带高高的束缚在床头,逃无可逃。 男人身上衬衣规整的像是刚刚从会议室里出来,甚至西装裤平整地找不到一丝皱褶。 她却完全相反,像是在大海里被浪花席卷推搡着的轮船甲板上下来。 分不清脸上的是汗水还是雨水。 偏偏他已经懂得怎么能更好的逗弄她。 他手里拿着一颗属于他的糖。 她在之前被他诱哄着尝过了糖果的味道,知道柠檬的酸甜,于是努力地去够,想要再次得到。 房间里有些闷热,林纯熙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宋知亦将门口的房卡捡起来插上电,开了空调,将窗户也开了小缝。 清凉的夜风吹了进来,抚平了些许燥热。 林纯熙小口喘息着气,将床上的被子裹了裹,卷了过来盖住自己,杏眸哀怨地盯着宋知亦从床边走过的长腿。 他像是逗弄小孩子的大人,掌心里把玩着那颗柠檬糖,在手里来回颠着,感受着她渴望的目光,递到她面前,在她张口要吃下时,又手收拢手掌。 似乎是接受到了她的目光,宋知亦靠近床头,温柔的俯下身来,问:“想要?” 十足的用糖来诱惑小女孩的坏人样儿。 她涨红了脸,不说话也不吭声。 他笑:“叫声好听的,就给你。” 她皱起眉,犹豫了一下,大眼睛看着他试探到:“先生?” 他耐心极好的调、教:“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咬了下唇角,小声:“夫妻。” 他接着引导:“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老公.......”尾音被湮灭进吻里。 从窗口能听到酒店院子里的喷泉声,仿佛亿万浪花,蜂拥而至,她漂浮在电闪雷鸣的海浪中,紧紧依附着甲板,浮沉还是生死,都随他。 童话书翻到尾页,小女孩终于得到了那颗糖,被她最喜欢的人,无比珍重,无比小心的喂到她口中。 第73章 喵喵 海浪翻卷, 似乎像是戏弄旅人般频频使坏,惹得船上的人惊叫连连,哭泣讨饶才作罢。 次日一早, 八点的闹钟响起,床上的人还蜷缩在被子里, 被子鼓起一个大包,隐约可以看到小姑娘半张脸露在外面, 蓬松的长发散开像是黑色的海藻披散在枕头上。 她睡得香甜, 丝毫没有被闹铃声打扰。 宋知亦正在戴袖口,深蓝色的菱形袖口系在皓白的衬衫袖口,系上温莎结, 转眸看到床边拱起的半个大包,失笑。 他走过去, 将林纯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铃关了。低声颇巨绅士意味地道了声:“抱歉。” 昨天是他有些失控了,折腾她到半夜。 好不容易小姑娘迷迷糊糊睡着, 头埋在他怀里, 长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惹人怜爱。 不过她所依附的这个男人称不上是人。 宋知亦探身去关床头灯, 意外的看到林纯熙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本来他对小姑娘的手机并无兴趣, 但是看到是条来自名为“常柏”的联系人发过来的微信消息,宋知亦有些意外的挑眉。 林纯熙的手机屏幕上能清晰地看到常柏发来的消息。 【常柏:纯熙姐姐,我给你送了点小甜品挂在门把手上了, 晚安】 因为节目组的设计师和明星与导演都在一个大群里,之前常柏合作完之后就添加了林纯熙的微信, 林纯熙没多想, 只觉得常柏是人还不错的合作伙伴就同意了好友申请。 宋知亦看到这里, 眯了下眼睛, 唇角勾起一抹笑,冷飕飕地,怀里睡着的人不由得觉得一阵发冷,努力抱着男人精壮的腰,往他怀里使劲儿蹭。 被子被她拱得掀开了个小角,露出小姑娘天鹅一样的脖颈,上面细细碎碎多了些吻痕。 宋知亦手探进去,捏着她的下巴,将人转过来欣赏自己的杰作,越看越觉得颜色淡了。 于是,无妄之灾。 林纯熙半睡半醒着,被某个不当人的老家伙又做了一次,她连梦里都哭着求饶,他这才作罢。 宋知亦穿戴整齐,打电话叫酒单九点的时候来房间送餐,这才出门。 叶特助早就等候在门外。 男人漫不经心整理了一下领带,边走边道:“让节目组录制晚两个小时开始。” 叶特助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宋知亦身后紧闭的房门,才反应过来,立刻应了着手去做。 男人目光落在门口装着蛋糕的纸袋子上,单手勾了起来,在手里转悠了两圈。 叶特助胆战心惊的感受着气压在走廊里越升越高,然后老板手里的纸袋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这个“不小心”的太过于明显。 叶特助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记得把垃圾处理掉。”临走前宋知亦淡声道。 叶特助忙不迭地应了捡起来将袋子扔到垃圾桶。 《刺绣大师》节目组临时接到出品方投资方负责人的通知,要求晚两个小时再进行节目录制。 虽然导演组全员懵逼,但是还是依言照做了。 毕竟投资方爸爸的话没有人敢不听。 九点钟,服务员推着餐车敲响了林纯熙的房门。 林纯熙睁眼的时候被窗户外面灿烂的阳光吓了一跳,慌乱间起床扯到某处她眯起眼“嘶”了一下,披上睡袍去开门。 直到看到手机上《刺绣大师》节目组大群里发的群公告,节目晚两小时录制,她才松了口气。 餐车上的早餐格外丰盛,显然不是节目组准备的。 林纯熙早就饥肠辘辘,用餐车上的热毛巾擦了手,大快朵颐。 等林纯熙换好衣服去楼下大厅的时候,天色阴了上来,云层将太阳遮住。 节目组的人员在一楼简短的开会,随即人员转移到博物馆二楼提供的三个房间,进行服装设计。 车子依次停在博物馆门口,保安们已经身穿制服拉起了一条警戒线挡住粉丝们。 常柏和吴俊伟下车时引起的欢呼声最大,少年冲粉丝们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小虎牙露了出来。吴俊伟只是冷淡地朝粉丝颔首。 其次下来的何松赵媛何梦等人也引起围观粉丝的欢呼呐喊。 到最后林纯熙下车时,即便她带了黑色的口罩也被人们一眼认出来,欢呼声霎时沉默了下去,虽然其中不泛有些许中立者,但是随即而来的谩骂声,甚至保安都没拦住的一个男生拿着手里的花束砸了过去,正中林纯熙的肩膀,花瓣碎成一片片散落了满地。 像是在氧气中点燃了一颗火柴,火星子,轰然炸开,一触即燃,轰然大火随之而起。 甚至有人伸长了胳膊从保安的手臂空隙探了出去,将手里的明信片劈头盖脸砸在林纯熙头上,雪白的明信片雪花一样飞舞而下。 □□上不是很疼,但是却戳在心口上。 林纯熙抬手挡了一下,保安也大力呵斥那名男生。 “臭不要脸的人!” “真恶心,究竟傍上哪个大款了?瞎了眼了吗?这节目就非得她林纯熙上!” “赶紧这期结束把她赶出去吧!” ....... 林纯熙抬手整理了下衣领,目不斜视地从激动谩骂的人群中往博物馆里走。 这时,人群忽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波浪般的让开一条路,还有人嘴里喊着:“有疯子,她乱咬人!” 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披着件破破烂烂的外套,一口咬在保安的手臂上,趁着保安抽手的空档那人闯了进来。 林纯熙与她眼神对视上,惊觉这是个女人,而且这双眼睛,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念头晃过时,那人一把揪住林纯熙的裤腿,就要抱着她跪下了,嘴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保安立刻围拢过来将那个疯子架走,那人还边扭头回来看林纯熙,双脚不断在地上踢腾。 “那个疯子听说一直在这一代活动。” “还抢猫猫狗狗的吃的,不知道疯了多久了。” ......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传进耳中。 林纯熙越过外面的嘈杂往里走,上台阶时她不经意扭过头,与那女人视线对视上。 猛然间,她想起来了,是宋娜。 之前还拦下她的车。 可是宋娜为什么会沦落到这副样子? 第82节 来不及多想,导演组在博物馆一楼大厅宣布节目开始录制,设计师与明星分别按照昨天抽签的分组一一进入了房间里。 这次林纯熙的三组拿到的材料卡是所有组别中最少的:纱布、珍珠、彩色丝线。 直播间的弹幕上当看到林纯熙的仅有的三张材料卡牌时,露出轻蔑的嘲讽。 【果然这一期节目组吃一堑长一智了啊,凭借实力哈哈哈哈哈哈】 【就三张?何松那一组第二少的都有六张,林纯熙你是干嘛吃的?大小姐命吗?连个材料都找不全我等着这一期你的倒数第一名哦】 【这不得提前预祝林纯熙设计师喜提倒数第一吗?】 ........ 何梦走过坐在高脚椅上,看着林纯熙将原材料一样样整理好,即便弹幕上飘过的红字是多么狠辣恶毒,这个小姑娘却充耳不闻般,低垂着眼眸认真的准备工具。 那种坦然若之的淡定弥足珍贵,那绝对是某些上层大家族才培养出来的高贵品质。 何梦轻咳了一声,找回自己的思绪,轻声问:“纯熙,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到你的?” 林纯熙将材料和自己的设计图的拿了过来,两个女生轻声交流着。 不得不说,男女有别,何梦在裁韧上还是小有成就的。 服装制作的进程很快,到了傍晚已经赶制了一半多。 节目暂停录制,但是直播间却摄像头还是放在三组的房间里,保持24小时开机直播的状态,为了避免作品的再次丢失情况。 晚餐是在酒店餐厅为节目组的人们准备的自助餐。 林纯熙寥寥吃了几口,不大对胃口,吃完后与同桌的何梦打了个招呼,林纯熙先行起身离开。 节目组这次订的酒店餐厅是单独在一楼的玻璃房子,要回酒店大楼就要从花园绕过去。 晚风温柔,带着一丝凉爽,吹拂过来时林纯熙有些惬意地眯起眼睛。 到了酒店大楼前,一束汽车的远光灯忽然从远处笔直的扫射过来,刺得她眼前一阵白光炫目,几乎是短短失去了几秒钟视野,那车灯才恶作剧般的熄灭。 是辆银白色的阿斯顿马丁。 那辆车却没有规规矩矩停在车位上,而是灌木丛的斜后方空地处,像是在刻意规避着来往进出酒店的人。 那束车灯也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般。 这里是酒店,就算是外面也有监控摄像头。 所以有人要害她,不会在这个时间选在这个地点。 林纯熙犹豫了一下,朝车子走了过去。 驾驶座的玻璃窗缓缓降了下来,男人身形颀长如水杉,雪色的衬衫,前襟系了一条甘蓝色的领结,他手垂在窗沿处,黑眸带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视线与走过来的林纯熙对上,察觉到小姑娘僵硬住的身躯以及顿住的步伐,苏钰唇边浮出一丝淡笑:“别紧张。” 第74章 喵喵 直到坐到车子上, 身子陷在柔软舒适的真皮座椅上,林纯熙才有些适应。 面前的男人单手执起她的手,眸色认真, 手指在那枚戒指上不知触摸到了什么机关,只听轻微的“咔嚓”声, 那枚宝石蓝色的戒指被取了下来。 她左手食指,原来戴戒指的地方留下了浅浅的白色印子, 比手掌的其他皮肤要更白一度。 林纯熙看着那处不一样的皮肤, 有些恍惚,不知不觉这枚戒指在手上都戴了有一年多了。 从最初对苏钰的恐惧,到后来宋知亦在她身边给予她的安全感, 她都已经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苏钰好看的眉眼弯了一下,长指搭在方向盘上。 “我爷爷在回苏北的途中经过秋城山区被宋知亦的人扣下了, 这次来是他的交换条件。”他如青玉般的眼眸弯了一下,笑意却不及眼底“要求就是把你手上这枚属于苏家未婚妻的戒指取下来, 因为这枚戒指只有我才取得下来。” 他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半晌, 唇角浅浅勾了一下:“不得不说,他将你照顾得很棒。” 即便与他同处一处, 小姑娘身上那股初见他的胆怯恐惧消失地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骨子里不知不觉溢出来的自信。 像是宋知亦身上天然带有的王者气度。 他将她养得很好,也教得很好。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男士香,介于松木与青柏之间的草木气息。 “谢谢。”林纯熙睫毛颤了一下, 没太多表情,她转身去开车门。 对苏钰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的家族以及他本人都曾带给她以伤害, 不管落得什么下场, 她都不会怜惜同情。 拉了一下, 车门纹丝不动。 她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再度用力扒拉一下门把手,无果。 耳边响起轻声,悦耳宛如悠鸣的小提琴。 一只手从侧边伸了过来,在宋知亦身边呆久了林纯熙反应能力也有了一定提升,她快速往后一靠,躲过,却落入早在她后背处好整以暇等着的手臂。 那只手挑着她后背的毛衣拉链,往上一拉。 因为昨天宋知亦乱弄的那一通,林纯熙今天只能穿了一件高龄的薄毛衣来录制节目。 拉链拉到末端,露出少女白皙的脖颈,那里的皮肤光洁白嫩,此时却清晰地落了不少红色的吻痕,像是雪中的红梅,点点绽放。 林纯熙愣了一下,快速伸手按着毛衣捂住,怒目而视:“你这是做什么?” 苏钰挑了一下眉,后面的手臂以不容置疑地力度将她半个身子带进怀里。 林纯熙一愣,随即开始大力挣扎。 男人身上的气息沉沉,他吸了一口气,低声在她耳边道:“林纯熙,别乱动,再动就起反应了。” 他的声线与宋知亦低沉磁性不同,是温柔低缓,带着几丝不近人情的冷冽,此时违和地说出这番话来,不但没有半分促狭的意味,反而带着几分轻佻的旖旎。 林纯熙颤抖了一下,手指攥紧毛衣布料。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 苏钰将她的拉链原封不动拉上,甚至伸手体贴地为她整理衣领,被林纯熙一把拍开。 他挑了下眉,收回手来。 “他是将你养的很好,但是,你有想过宋知亦是个怎样的人吗?” 林纯熙面色冷下来,她抬眼毫不畏惧的看他:“我现在要回去了。” 苏钰笑得眯起眼睛:“宋知亦人现在不在市区,我现在如果想要你,你一样逃不掉。” 他说这话时,像是冷玉上骤然多出一道裂纹。 林纯熙强装镇定:“你爷爷还在宋知亦手里。”但是她攥着衣领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 苏钰将她这番可爱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手指紧了一下又若无其事松开。 “我只想说一件事,说完就放你离开。” 晚风拂过垂柳,阿斯顿马丁车一晃而过从酒店后门开走,就像是没有来过一样。 林纯熙有些麻木地站在原地,回酒店房间的路上脑海里还湿回荡着刚刚苏钰说过的话。 “你的宋先生在秋城的一直以杀伐果断手腕狠戾著称,”男人轻笑一下,“不过他宋知亦确实担得起这个名号——玉面修罗。” “你就没有想过,他真的像是在你面前这个和善吗?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林纯熙,你看欺负过你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可是,那真的是他们应得吗?还是事在人为呢?” 夜色里,男人降下车窗,猩红在他指尖一晃而过。 他清丽的面容被火光映得扑朔迷离。 “今天那个女人你看到了吧。”他用的肯定句,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宋娜是怎么疯掉的吗?” 他唇角勾起残忍的笑,像是恶魔要品尝胜利的果实。 “她是被你的宋先生,一手一手,折磨疯掉的。” “哦,不光是她。” “现在濒临破产没落的夏家、当初在学校门口拦住你后来身败名裂的陆奇山、还有曾经嘲讽过你的楼江舟,如今家破人亡了吧?” “你觉得招惹了你的人,为什么没有好下场呢?”苏钰舔了下唇角,目光凝视远方,“林纯熙,宋娜眼睁睁看着宋知亦亲手从她母亲身上一刀一刀将肉剜下来,才讲了实话的。” “她的母亲就算治病救活了又怎么样,也已经成了一滩红色的看不出人形的东西,一点一点在地上蠕动。” “别说了——!”她凄厉的打断。 苏钰唇角笑弧明显低声安慰:“好,我不说了。” “现在他宋知亦出手整治的苏家,苏北所有的绣纺都停工朝他投诚,我回去会带着爷爷离开。” “那下一个倒霉的是谁呢?颜辰安吗?”他熄灭了手里的烟蒂,“林纯熙,你且看着,颜辰安的下场,经由你那位宋先生的手,会落得多么惨。” 林纯熙刷卡进了房间,不禁觉得全身一阵冰凉,像是四肢百骸浸泡在了冷水里。 她满脑子都是宋娜今天冲过来的样子,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破破烂烂的男士风衣,堪堪蔽体,长发蓬乱打结沾满了各种碎屑垃圾,唯一让林纯熙认出她的,是那双眼睛。 她实在无法想象,到底经受过了什么将好端端的一个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至于苏钰说得那些后话,她连想不敢想。 温热的水流缓解了些许林纯熙的手脚冰凉。 她换了身衣服回到床上,拿出手机来,上面显示着一条未读微信消息,来自于宋知亦。 【宋知亦:在外面出差,今天过不去陪你,忙完了给我回消息】 在外面出差...... 林纯熙联想到了苏钰刚刚说的宋知亦现在不在市区,苏老爷子又在他手里,所以宋知亦现在也在郊区。 他欺骗了她。 根本不是什么在外出差。 【林纯熙:刚刚回来】 她回了消息不出五分钟,那边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纯熙拿着手机的手一抖,在纠结要不要点接通。 第83节 【宋知亦:接电话】 男人的消息如他本人一样强势不容置喙。 她咬了下唇角,按下来接听键。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接,不方便吗?”男人低缓磁性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莫名撩人的低沉。 “还好,刚刚洗了个脸。”她说。 那边低低地笑了一声。 宋知亦:“今天录制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 “嗯。” “就是今天在进博物馆之前我看到了一个人。”她犹豫了一下,攥紧了手机试探,“是之前那个拿你袖口女人,叫宋娜。” “她好像精神失常了.......”小姑娘的声音有些软,和人一样透过听筒传过来。 “有没有受伤?”宋知亦漆黑的眸子眯了一下,漆皮鞋落在地板上,周围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没有,她没有碰到我。”林纯熙摇了摇头,又问:“您还记得她吗?” 听到她没有受伤,男人似乎语气缓和了下来,他四两拨千斤般地绕开她问题,反问:“手上的戒指取下来了吗?” 他鲜少会绕开她的问题。 林纯熙沉默了一瞬,先生谨慎细致平时连与她对话的语气都分得清明,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是不是有小情绪了,今天这是故意绕过这个话题吗? 林纯熙:“苏钰帮我把戒指取下来了。” 听到肯定答复。 宋知亦抬眸望着坐着苏老爷子的车子,眼神示意叶特助将人放行。 “我知道了。” “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睡觉前记得和我说一声,先挂了。” 林纯熙:“好的。” 男人有条不紊的语音从手机传来。 他今天下午散了会从公司赶过来,与苏钰取得联系。 到现在连晚饭还没吃,公司还有一堆事务等着处理,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与她煲电话粥。 他将她末尾那句语气有些恹恹的情况归结于小姑娘有些不开心自己没有腾出时间来陪她。 宋知亦挂断电话,有些无奈的抬手揉了一下眉心,看来要尽快将事情处理完了回来哄哄娇气的宋太太了。 再抬眼时叶特助已经将人放行回到楼上。 男人眉眼间带着冷冽将手机放进西装口袋,走下楼梯,与之前带着几分宠溺的神色判若两人。 作者有话说: 即将正文完结预警,副cp楚今安的剧情在番外,另外苏钰的后续不知道宝子们想不想看,想看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哦~如果想看的宝子们多的话就放到番外 第75章 喵喵 次日, 天空放晴。 节目的录制继续。 何梦今天穿了套轻快的嫩粉色白杠运动服,为了一会儿傍晚换衣服做模特做了准备。 她有些百无聊赖的坐在镜头前,时不时跟直播间的粉丝插科打诨的聊天回复一些无足轻重的问题。 【我们的梦梦今天也是超级美丽的, 就是倒霉,摊上这么个抄子】 何梦:我觉得林设计师相处起来人很温柔, 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网络上的评论我未知真相, 不予置评。 【梦梦, 梦梦,你的新戏《奶油溺樱桃》要开始拍摄了吗】 何梦:嘘,这里是《刺绣大师》节目组哦, 引流要收广告费的。 众人一阵大笑。 忽然,一条弹幕引起的何梦的注意, 虽然在众多飘过的评论中不显眼。 【不过我看林纯熙是有才华的,你看她做设计时有多认真】 何梦撑着下巴转眸看了一眼。 林纯熙进入了状态整个人像是在闪闪发光, 夕阳落在少女漂亮精致的面容上, 她杏眸也落了层金光,温暖柔和又格外自信强大。 就连身在娱乐圈的何梦都不得不承认, 这张脸放在娱乐圈里都无人能及。 女孩子一旦拥有了漂亮的容貌, 那些得不到她的男人就会信口雌黄的加害于她。 他们会想法设法的毁了她,造黄谣、捏造夸张事实、诋毁她拜金□□等等。 (李淳打了个喷嚏) 而一个女孩喜欢一个男孩,却只会爱他, 就算她站在远处,也会默默的爱他。 何梦叹了一口, 她深知现在世界还在歧视女性, 男女在职场上更是不会被平等对待, 但是她身处洪流, 只能是一尾鱼,学会自保,却救不了任何女孩。 “何梦老师。”女孩轻软温柔的声线将何梦拉回神志。 林纯熙坐在窗边的工作台侧,站起来,夕阳为她蓬松的发尾染上锡箔金色,她眉眼温软,举着手里裙子笑着对她道:“完成了。” 阳光落在她手里的裙摆上,像是拥有了一整个粉色的星空。 - 下午六点钟,第二期《刺绣大师》节目录制进入了尾声。 接下来是三位导师对三位设计师的作品点评时间。 一组赵媛设计的作品,她设计的是一件白底衬衫,简单的材料,但是上面却大有文章,用各种巧夺天工的彩色丝线绣织出各种花团锦簇的花朵。 常柏穿着走出来时,直播间弹幕疯了一样滚动刷屏,少年冲镜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啊啊啊啊啊,妈妈的宝贝好帅】 【感谢这次分组,碰对了设计师呜呜呜呜呜,好欣慰啊】 【感谢上天,上次我宝都没有在镜头前露,林纯熙个恶毒女人】 ........ 最后,三位老师均给出了90分往上的好成绩。 接下来是二组的何松。 他设计的是一件是件松柏绿色的西装外套,从袖口到后襟都用更深一层的墨绿丝线绣着竹柏的纹路。 吴俊伟穿着走出来,男人骨架高大,低调淡雅。 【我男神!!!!!】 【绝绝子好吗?daddy请收下我的膝盖】 【我宣布,这把我男神第一好吗】 ...... 三位评审打分结果是两个90分加,一个86分出自张教授之手。 老教授给出的原因是,这件衣服虽然跟契合模特自身的气质,甚至是版型设计都很贴合主题,但是却忽略了刺绣的成分。 【我呸,一个黑心教授懂什么】 【和他带的学生一个样】 【刺绣本来就可以是主体也可以是陪衬啊】 【秋城大学完了,让这么个自己都学不明白的老东西教】 ....... 节目录制并没有因为弹幕里蜂拥而至的骂声停止。 直到—— 房门被打开,何梦提着裙摆迈下台阶,缓缓走了进来。 原本蜂拥滚动弹幕的屏幕像是断网卡壳了一样。 何梦梳了一个花苞头,两侧垂下弯曲的碎发。 随着她的缓缓走动,灯光落在她粉色的裙摆上,恍若将星河盛满裙摆。 林纯熙为何梦设计的是一件露肩的纱裙,一字肩将何梦漂亮的锁骨和肩膀线条露出,下面是嫩粉色的纱制蔷薇,小朵小朵蔓延领口。 长裙的裙摆散落蹁跹。 等镜头拉进,人们才看清,由于材料稀少,这件裙子全部都是纱制作,没有传统意义上不透光材料的裙衬,而是数十层粉纱层层叠叠,细看之下,每一层都绣着不同的苏绣花纹,重叠起来,既构成了一朵不同的花,拆开来也是一朵独立的存在。 因为节目组给提供的粉纱很轻薄,所以想要在上面绣制东西难度也逐渐递增。 就连何梦看到这件衣服的当时都震惊了一瞬。 这......真是一个小姑娘可以做出来的? 评审席的杨雪和应如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 确实,投资方李先生曾经私下联系过她们,无论如何要让张媛拿到最高分,让林纯熙落得最后一名。 可是设计作品摆在这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有多天赋异禀,艳艳惊人。 杨雪小声说:“应老师,我们要不要给高分?” 应如萍想到自己前天拿到李先生托人送来的购物卡和礼品,咬了咬牙:“不给,我们压分,仅仅凭借一个张勉教授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林纯熙名声已经很臭了,有李先生那边兜底我们不怕。” 张教授今天亲自来了现场,老先生鬓发苍白,穿着一身中山装,看到何梦走来时,老先生一瞬的震惊,眼角渗出泪光来。 不等主持宣布,他先行给出了最高分:100分。 第84节 全场哗然。 紧接着杨雪和应如萍分别给出了76分和81分。 因为是取平均分作为设计师的最终得分,就算张勉给的再高,也会被低分拉下来。 老教授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得脸红脖子粗。 林纯熙平静地站在台侧,聚光灯打在她身上,他眉眼间带着淡然与不远处的李淳对视上。 不卑不亢,遗世独立。 在她身上,遭受了这么大的不公偏偏也没有气急败坏,她在镜头前给足了所有人面子,包括陷害她的杨雪和应如萍。 弹幕里瞬间炸了。 【不是啊,我都能看出来林纯熙的作品比他们好一万倍,这什么狗屁评分】 【我看是节目组想要加害林纯熙吧】 【虽然我第一期挺讨厌她的,但是我真不瞎,我能看到出来设计作品的好坏】 ....... 这时,一辆低调奢华的布加迪威龙驶入博物馆馆长的私人停车场。 在计算最终分数的空档,何梦拎着裙摆走过去,附耳在林纯熙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身处水深火热的娱乐圈,她太清楚了,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有人想要加害林纯熙。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在镜头前控制住林纯熙的情绪,不让她在镜头前情绪外泄成为资本再度黑她的成本。 没想道,林纯熙只是淡然的站在镜头前,听到何梦专程过来安慰她一通,露出淡淡的笑容:“何梦姐,你不用担心我,我明白的。” 小姑娘说着,伸手在暗中悄悄攥了一下何梦的手,她狡黠的冲何梦眨了一下眼睛。 小姑娘手心柔软,像是在暗中将力量一点点汲取给何梦。 她像是一叶在海浪里逐渐翻涌的舟,即便是面对滔天的巨浪被打得浑身湿漉漉的,也能稳稳的漂浮在其中,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嘲笑不公平她却丝毫不受影响。 何梦惊诧于林纯熙这么小年纪却能拥有这种王者气度,丝毫不乱阵脚。 她更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这样的姑娘。 不一会儿,最终的得分出来了。 按照分数排名。 第一名赵媛,第二名何松,第三名林纯熙。 林纯熙的分数刷新了历史最低分,甚至是与第二名的何松都相差甚远。 张教授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朝主持要话筒。 这时,节目组工作人员传来一阵骚动。 王导演冲主持招手示意,主持过去两人低声交谈了什么,主持人拿着话筒去而复返。 “经过投资方主办方的示意,我们请到了一位重量级的嘉宾临时来参与《刺绣大师》的节目。” “这位神秘的嘉宾老师将担任评审团总评审一职,她将拥有一票加分卡,她给出的分数将单独加分给被选中的设计师。” 听到主持人说到这里,张媛有些得意的弯起唇角,有些沾沾自喜于李淳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林纯熙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地,抬眼。 远处的工作人员自发地让开一条路,男人先一步下车,弯腰拉开车门。 他的侧颜一晃而过,林纯熙却认出来,是宋知亦。 车门打开,里面的人随后走下来。 满头银发盘成一个发髻,斜插着一只银色的发簪,是林则诚曾经亲手雕刻的那只。 绛紫色的旗袍勾勒着匀称的身段,即便已经古稀之年,但是举手投足仍就自带风情。 女人转过眸来,即便饱经沧桑的面容,却依旧可以窥见年轻时该是怎样一番美艳动人,那双与林纯熙如出一辙的杏眸清澈依旧。 林纯熙僵硬在原地,像是被钉住手脚一样动弹不得。 她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很轻的字:“奶奶。”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喵喵 林清的目光落在站在舞台中间的小姑娘身上, 她长大了太多,变得更加自信勇敢了。 林清其实刚刚一直在车里看着台上的林纯熙,见到她遭受不公平的针对, 本以为小姑娘会像小时候一样遇到害怕的东西就流泪大哭跑下台,或者控制不住情绪在台上失控。 “我现在就要下车, 不然纯熙那孩子性子软,可能会失控。”林清这样说。 身边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她不会。” 他语气笃定。 林清眯了下眼。 台上的小姑娘真的没有, 甚至在杨雪说完犀利的点评之前, 她仍旧接过话筒,冲杨雪鞠躬。 是大家风范的谦逊。 宋知亦让人停车,他先一步下车, 绕到林清这端弯腰为她拉开车门。 男人脊背微弯却仍有风骨,与台上的小姑娘如出一辙的谦逊沉稳。 “林奶奶, 您小心脚下。” 他嗓音低沉。 林清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似乎明白了林纯熙身上那种气质从何而来。 - 直到林清走上评审席的一刻, 林纯熙都是懵的。 “节目组请到了我们的苏绣非遗传承人林清林女士。”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林清。 这位重磅级的嘉宾在苏绣届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连杨雪应如萍都连忙陪着笑搬凳子给林清做。 唯有张教授愤愤不平的没有搭腔。 林清目光缓缓从三位明星身上扫过, 她的眼神自有压迫感,让人不禁绷紧神经。 良久, 林清才拿过话筒开口:“我给出的得分是一百分, 这一百分我选择给到——” 她顿了一下。 台上的赵媛等人都支棱起耳朵来。 “林纯熙设计师。”林清的声线清晰传来。 一瞬间,欢呼声四起。 直播间的弹幕狂刷。 林纯熙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目光与林清对视。 在她小时候, 林清亲手带着她学习苏绣,对她从来都严格至极, 严格到拿着绣针的手举起时不能颤抖。 在一次小型的苏绣比赛上, 林纯熙得了第一名小有成就, 她甚至洋洋自得起来, 回家的路上林清就严格的批评了她,说出她的作品种种纰漏以及缺点,让她回去反思。 似乎在林纯熙的记忆里,在林清这里,她从来没拿过满分。 而今天,她最尊重敬仰的奶奶,在所有人面前将最高分给了她。 “我不明白其他两位评审怎么品评苏绣作品的,在我眼里,林设计师的作品不但设计难度高,在纱布上刺绣的难度远远高于实心布。” “而且,这件纱裙是用层层叠加设计出的百花齐放图案,其中的每一层裙摆纱布都不能出现任何纰漏,这仅仅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完成,试问这两位评审老师,你们有什么作品是可以与之比拟的?”林清眼风扫了过来。 杨雪和应如萍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气场太强。 “我给出的这一百分,当之无愧。”林清撂下最后一个字,全场寂静。 随即,弹幕开始疯狂的欢呼。 【啊啊啊啊啊,是林清啊,是林清本人,她沉寂多少年了】 【我们大学有刺绣课,就讲过林清大师,太太太离谱,这都请过来了】 【不得不说,我觉得杨雪和应如萍过分了啊,这评分本来就有问题,林纯熙的作品我一个外行人都看出来绝对艳压群芳了,她俩打的什么狗屁分数啊】 【恶意揣测一下,是不是节目组在恶意整林纯熙啊,没家世没背景的小姑娘.......】 【解气!!!!爽!!!!这才该是真正的得分】 ...... 总分数排名出来,林纯熙第一,赵媛第二,何松第三。 赵媛站在镜头前,脸色都气得苍白,差点维持不住形象破功。 “这一期节目就恭喜我们的林纯熙设计师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请问林设计师有什么想和大家分享的吗?”支持人笑容满面的将话筒递给林纯熙。 她今天穿了一身淡雅的旗袍,月牙白底色鹅黄花瓣纷纷坠落,从胸口绵延到腰身,旗袍开叉处隐约露出光洁白皙的腿侧。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鬓发处别了一朵山茶花,在满场浓妆艳抹中独领风采。 清新脱俗的不谙世事。 “首先感谢林清老师能肯定我的作品,让我能作为第一名站在这里发言。” 林纯熙扶了下话筒,露出一个笑容。 【啊啊啊啊啊,谁说林纯熙是作弊的?神仙姐姐这笑容这才华,我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第85节 【就是啊,这次设计全程都是公开透明的,你们怎么不杠了,不黑她了?】 【有本事来杠林清大师被收买了啊,我看谁敢啊】 【呜呜呜呜呜呜,我跪舔姐姐的颜值】 【姐姐好美!!爱了爱了,老婆!!!!】 ......... “其次,我想说一点,我林纯熙站在这里清清白白全凭实力,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踏踏实实走出来的。”她微微抬眼看到了林清鼓励的眼神,林纯熙继续说了下去。 “人们对女性诋毁总是造黄谣、人身攻击、恶意揣测,即便她有实力也会被诋毁成不择手段,所以我遭受了很大的恶意,也依旧选择站在这里,堂堂正正证明给我自己看。” 她唇角一弯,“即便叫不醒装睡的人,那就让醒着的人都清醒,可我仍就要为苏绣证明,我是可以驾驭它的,我就该是第一名,在苏绣这里就是无人能打败我。” “不管你们是拿污蔑女性那套来信口雌黄,还是用资本压我,我都要站在这里,宁可燃尽生命最后一寸,也甘之如饴。” “因为我就是有一件又一件好的作品。” 她的每句话都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她站在舞台正中间。 她凭借自己的努力,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她无所畏惧。 因为有人告诉过她。 “林纯熙,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 “先生护得住你。” 此时,男人站在不远处,漆黑的瞳眸带了笑意。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的小姑娘,逐渐成长为有他三分风范的模样,矜贵自信,坚定果敢。” - 节目录制结束。 林纯熙再也抑制不住,从台下小跑着下来,扑进林清的怀里。 林清笑得温和,一把接住这个独自成长起来的孩子:“让我们纯熙丫头等得太久了。” “不久的,是我没能救您出来,奶奶,我真的好想你。”林纯熙将头埋进林清的怀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往下滑落。 等情绪稳定一些后,林清坐宋知亦安排的车回林宅和林则诚团聚,林纯熙上楼去酒店房间收拾行李箱。 她刷卡进门时,鼻尖敏锐地嗅到一丝淡淡的烟味。 房门在身后关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李淳坐在桌边正翻着她手绘的设计稿。 一根线瞬间在头皮处紧绷起来,林纯熙瞪圆了眼睛,没反应过来李淳为什么出现在她的房间。 听到动静,李淳抬起头来,眼神落在她的旗袍上,唇角一弯:“要向资本宣战吗?林设计师。” “你来做什么?”林纯熙警惕地望着他。 李淳眼睛沉了一瞬。 他有些不爽于她不管在哪里,遇到什么都是这副淡然平静的模样。 与那些之前见到的女人都不同,没有那种谄媚讨好。 她像是一朵遗世独立的白玫瑰,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收入囊中。 “先恭喜林设计师功成名就了,今天可是出彩。”李淳拍了拍手掌,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们出彩的林设计师,今天被记者拍到我和你从这间房间里走出去,会报道些什么被?嗯?” 此时,酒店七层的走廊外,挤满了扛着摄像头上来的记者。 他们是接到小道消息,说xx集团的投资人少公子李淳和节目里的设计师林纯熙疑似在酒店开房。 这么劲爆的新闻,当然不能错过。 几乎是第一时间,整个人七层楼道人满为患。 林纯熙后退一步,靠在桌沿边缘,掌心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她现在出去的话,就算和李淳没什么也不会有人信她。 小姑娘杏眸蒙上一层惶惶然的无助,睫毛上下飞快扇动着,惹人怜爱。 李淳眼神死死锁定着她,站起身来,几步逼近。 “求我,我就让他们离开。” 她被近在咫尺的男人惊到,后背贴在门板上,咬紧下唇,用力摇了摇头。 李淳没想到如今到这个地步了,她还不认输逞强。 花花新闻他就从来没少过,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名声。 不过眼前这个人,他垂眸。 是该给点教训。 要按照他平常的性格早就让记者拍到把新闻放出去了,那时她为了名节为了生存,不得不朝他求助,眼下自己竟然好脾气地过来给她下最后的通牒,没想到她还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淳笑出声来,“行。” 他的手臂越过她,直直地伸向林纯熙身后的门板。 门把手被他拧动,“咔嚓”一声。 门外伺机行动的记者门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刻屏息凝神,长枪短炮的摄像头通通对准了房间的门。 林纯熙一僵,门在这一瞬间被李淳打开——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喵喵 一件男士黑色的长风衣一把罩在顶在门口最前面的摄像机前。 “谁啊谁啊挡我镜头——”那个记者话说到一半, 就被面前男人冷缩冰霜的眼眸吓住了,后半句后生生咽进嗓子眼里。 叶特助和高助理紧跟而上带着保镖团开始清场。 宋知亦推开房门进来一眼看到了被困在角落的小姑娘,林纯熙脊背靠着墙, 手指搭在桌面边缘,手指用力地死死扣着桌面, 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心像是被狠狠拽了一记。 宋知亦突然有些后悔,放手让她独立去面对这些嘈杂的声音。 人本就有劣根性。 林纯熙猛地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揽入他的怀中。 熟悉的雪松香气夹杂着淡淡的男性气息传来。 林纯熙感觉宋知亦揽在她后背处的手用的力气很大, 像是要将她紧紧勒进怀里, 与他的血肉相融合一般。 她张口刚要说话,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小臂在微微的颤抖。 爱一个人,同时有了铠甲和软肋。 他......先生是在因为她害怕? 她是他的软肋吗? ——先生也会害怕。 男人之前说过的话在耳边回荡, 林纯熙从宋知亦怀里抬起眼眸,往向他。 宋知亦低垂着头, 漆黑的眸子认真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安全无事后, 大掌抵着她纤薄的脊背将人推出房间。 林纯熙不明所以被他往外推, 她错以为外面还是人山人海的记者,稍稍回神后, 下意识地一把抱住宋知亦的手臂:“不——” 半个身子已经出了房间。 走廊安安静静的, 只有两侧站着叶特助和几位保镖。 林纯熙:? 头顶响起男人低沉的笑声。 “乖,一会儿陪你。” 林纯熙被他推出房间,想起什么般扑过去说了一句:“先生, 你别打人。” 一抹惊讶在宋知亦眼眸中一晃而过。 房门随即被合上。 房间里的气压一下子低沉了下来。 李淳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玉面修罗宋知亦是秋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虽然宋知亦是信泰盛维执行总裁, 但是李淳愣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宋知亦会站在这里, 而且与林纯熙关系匪浅的样子。 宋知亦的黑眸扫了过来, 里面夹杂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压, 他唇角一勾:“我的小朋友正在学着独自去面对风雨。” 男人身高腿长,几步上前,一把揪住李淳的衣领将人狠狠掼在墙上。 李淳的脊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响,他痛苦的叫出声来,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得不伸出手去掰宋知亦的手。 但是男人的手像是钢铁一般,他怎么掰都纹丝不动。 宋知亦被宋书接回来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时候就学习空手套和军体拳,尤其常年健身,力气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他只是平常面对各种事情不喜将情绪摆在表面上,因为情绪波动意味着有能激怒他的东西,有弱点。 身为宋家掌权人,不能将弱点外露。 但是今天。 宋知亦手指发出用力的“咔嚓”声,他冷笑:“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人是狗都能欺负到她头上,懂?” 第86节 “咳咳咳咳咳咳.....懂懂懂....咳咳咳咳........” 宋知亦一把松开手。 李淳捂着脖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宋知亦漫不经心的抬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次性毛巾,拆开,擦了擦。 他眼神还带着未收敛的戾气,抬脚碰了碰地上哆嗦颤抖的李淳:“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心血?” 林纯熙初来林宅的时候,小姑娘胆子小怕生,眼眸里似乎总带着怯生生的水光。 到后来,他一点点的教会她人生道理,给她最优渥的生活环境,把她养得格外贵气逼人,自信坚强。 他呕心沥血精心娇养的小玫瑰,差一点就被人毁了。 “有些活在世上的东西,就不配为人。”宋知亦黑眸凉凉的落在李淳身上。 “你从女性的裙摆下诞生,却学不会尊重女性。”他唇角露出嘲讽的笑,“真是悲哀可笑。” - 叶特助在旁边开了一间房。 林纯熙在里面等着,有些如坐针毡。 她想起苏钰说过的话,害怕宋知亦真的如同苏钰说得那样。 虽然李淳这个人作恶潜规则女性,但是李淳应该受到大众的评判而不是落得非正当手段惩罚的下场。 她竖起耳朵听着,奈何酒店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什么都听不见。 不一会儿,这边的房门外响起刷卡声。 房门打开,男人走了进来。 林纯熙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把他——” “怎么样”三个字还没出口,宋知亦突然伸出手来,将她一把拽到了怀里。 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包围。 男人的手有些微凉,显然是刚刚清洗过,搭在她腰际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 她来不及多想,肩膀处一暖。 宋知亦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处,下巴抵在她肩头蹭了蹭。 “幸好我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不同于情、欲之后那种撩人的暗哑,而是带着一种自责。 但凡他来晚一步,就算以的身份手段可以事后堵住人们的嘴,但是也抹不掉互联网的记忆。 他无法想象,他的小姑娘。 执意走这一条千难万险的路,却被伤得遍体鳞伤,他该有多愧疚,自己当初放话让她大胆做想做的事情。 这是他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少年般柔软的部分。 玄关处只开了一盏小灯,橘黄色的暖光落在他们身上。 也不知就这样静静抱了多久,林纯熙忽然轻轻伸手,与他的交握在一起。 “可是你做到了当初对我所说的,我真的很感谢当初你对我的支持。”她的声音又软又轻,像是棉花糖,字与字之间拉扯出甜腻的糖渍。 “如果当初不是你支持我这么做,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开心。” 宋知亦抬起头来,垂眸,落在小姑娘的脸上,他另一只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笑着问:“面对他的时候,不害怕?” 林纯熙摇摇头:“还好。” “为什么?” “因为看到你送我奶奶过来了,知道你就在身边,所以我不害怕。” - 在回林宅的路上,高助理开车,宋知亦与林纯熙坐在后排。 他敏锐地察觉小姑娘的视线一直在往他手上膘。 结合之前在酒店房间外,她说的匪夷所思的那句话。 宋知亦食指弯曲,放在身侧轻轻敲着座椅。 林纯熙的目光随着他的手往下落。 男人的手指很漂亮,是那种带有力量感的漂亮手指。 忽然,他拇指食指捏在一起,朝她比了个心。 林纯熙一愣,随即抬头撞上宋知亦饶有兴趣的眼神。 她被抓包到偷看,红了脸,快速扭过头去,坐正身子。 - 车子一路沿着盘山公路行驶,林纯熙惊觉这是去往自己家的路。 “我们不会宋宅吗?”她问。 “陪你回爷爷住一晚,怎么样?”他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拿下来,攥在掌中把玩着,“你奶奶太久没见你了,不想与她好好团聚吗?” 林纯熙心口涌上一阵感动。 不过说到这里,她有些疑惑:“你是怎么把我奶奶救出来的。” 宋知亦漫不经心把玩着掌心的小手,柔弱无骨,皮肤滑腻,开口道:“去年年末的时候就让图框乔装打扮去苏北做苏绣生意,那里有家老字号苏绣店铺,手法惊艳。” “那是苏家将你奶奶缝制的绣品强行拿出来售卖的,图框在那里呆了小半年,逐渐得到了那家店老板的信任找到了你奶奶的位置。” 他眯了下眼,似乎在享受手心的触感:“后来苏家老爷子为了孙子去安眉镇堵你,回程苏北的时候要经过秋城。” 他轻笑了声:“只要路过秋城,我截的人,就会落到我手里,用这个威胁苏钰,才将人交出来。”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林纯熙却知道,对于宋知亦的手段和人脉来说,要耗费半年才将奶奶救出来,他花费了不少精力,在私下做了多少工作。 车子到了林宅。 两人下车往客厅走去,老远就听到林则诚断断续续和林清讲述这些年种种的事情,声音哽咽。 两人对视一眼,一致的没有去打扰他们团聚。 “要去燕栖湖边走走吗?我之前还在湖边跟爷爷一起做了一艘船呢。”她提议。 宋知亦不置可否。 傍晚天色暗沉,湖面光洁宛如巨大的天空之镜,倒映着柳絮一般的云朵。 “其实小时候,苏家的人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还不太懂事。”林纯熙步伐轻快的走在宋知亦旁边。 男人走在临湖的那一侧,做了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当时奶奶在苏北很有名气,甚至在苏北十几家绣纺都是林家的,那时的苏家财大气粗,盯上了绣纺这块肥肉,他们用苏北的刺绣业逼迫奶奶在我和苏绣里做出选择,不然就要砸掉所有苏北的绣纺。” “后来,奶奶跟着他们走了,保全了我。”她仰着头,天空上无数只大雁飞过。 “过年的时候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我不敢提奶奶,怕爷爷会伤心。” 她声音哽咽了一下。 “可是,我其实很想她。” “很想很想她。” 她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一声纵容又无奈的叹息。 宋知亦将小姑娘扳想自己这侧。 果然,杏眸里盈满了水光。 他将人揽进怀里,手抵在她后脑勺处,按进自己怀里。 “那么宋太太,宋先生告诉你,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小姑娘,但是在爱的人面前,你是可以流泪的。” 第78章 喵喵 夜幕降临, 燕栖湖在微风的吹拂下湖面泛起褶皱的波纹。 林宅,张嫂早就做好了一桌子团圆饭,将餐厅这边老式的推窗打开, 清凉在初夏裹挟着清树气息的晚风吹进来。 晚餐做的是各式的家常菜,主食是中国人最爱的水饺, 都是张嫂和林清边闲聊边包出来的,比外面的个头要大, 皮薄馅大。 林则诚林清与年轻的小夫妻围坐在餐桌边, 暖黄色的灯光落下来,比年夜饭还温馨,席间的氛围其乐融融。 在互联网上此时却掀起了汹涌的狂潮。 与林纯熙有关的话题搜索量点击量以及热度在成倍的递增, 甚至有些平台出现了瘫痪的现象。 热度最高的还是林纯熙和林清的关系,以及之前在秋城大学被宋知亦压下去热度的文章比赛视频报道了出来。 由于《刺绣大师》第二期林清的到来, 以及林清自带热度对林纯熙的作品点评,导致了之前被宋知亦撤了热度的视频大规模流露出来。 网友们直接在评论区炸了锅。 【一楼:我踏马仙女掉面纱现场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楼:卧槽, 你们有没有发现, 林纯熙从上这个节目到现在,从来没有消费过自己是秋城大学设计系的】 【三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之前对我的仙女老婆说了什么啊, 我自己掌嘴】 【四楼:而且我老婆的微博简介就写的一平平无奇热爱苏绣的小众爱好者,不像张媛你看看前期就各种热度营销,是海悦的高级设计师, 好像不沾点海悦她就浑身不舒服了一样】 【五楼:林清老师说的真解气啊!你看杨雪和应如萍脸色都白了,我看第一期的分数公布, 也是这两个人在搞鬼】 第87节 ....... 到晚上八点钟, 微博竟然出现了五分钟的瘫痪, 技术部人员全力抓紧抢修。 原因无他, 林纯熙的家世被人挖了出来,堂堂苏绣起源地之一的苏北林家苏绣非遗继承人,接林清的衣钵,年纪小小就在苏北的苏绣文化展上崭露头角。 这种大家族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孩,怎么可能为了这种小小的虚名做出与节目组管理层有不正当关系的事情来。 林纯熙如果是单纯想要出名的话,甚至是直接将林家苏绣传承人的身份公布就能在节目播出时掀起一阵狂潮。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做了一个设计师该做的事情,甚至是面对节目的不公平,她也坦然接受。 有人翻出《刺绣大师》第一期与第二期中,评委对林纯熙的打分,应如萍和杨雪对她打的分数低于正常分,而且评语也极其尖酸刻薄,甚至在第一期播出之后两位评审还发了那样引人想歪的微博,无一是在针对她。 可是即便这样,林纯熙在第二期听到那样恶意针对她的分数,只是淡淡一笑,将话筒拿开冲着两位评审老师鞠躬。 这种骨子里的谦逊豁达的大家之风,让林纯熙一夜圈粉无数,粉丝数量直线飙升。 而这一切,林纯熙本人都毫不知情。 她似乎彻底放松下来,与家人共享幸福的晚餐,回到熟悉的房间,里面干净的一尘不染,爷爷每天都差人来打扫,甚至是她书桌上的相框都光洁如新,没有落半点尘土。 相片里的小姑娘穿着背带裤,头上带着波点大蝴蝶结,拿着只冰激凌,被女人抱在怀里,在游乐场门口笑得眼睛弯起来。 女人眉眼温婉动人,在她身侧站着位高大英俊的男人。 这是林纯熙唯一的一张他们三口之家的合照。 宋知亦与老爷子在楼下茶室下完棋,吃过了林清做的果盘,又陪着二老聊了好久才上楼。 林纯熙的房间在二楼最东边,推开窗能看到绵延不绝的绿色林海,风吹起绿色的波纹,涟漪一样晕散开。 林纯熙刚刚洗过澡,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裙,头发末梢泛着湿气,正坐在书桌边看着什么。 小姑娘看得太过于认真,连宋知亦什么时候走到她背后了都不知道。 林纯熙正在看一则新闻,来着一个陌生账号的短信推送。 是张媛和李淳私下交易的照片被曝光了出来,酒店走廊的灯光昏暗,清晰可见女人穿着吊带裙走到门口,来开门的男人半张脸露出来,是李淳无意。 而张媛作为海悦刺绣的特级设计师,更是引发了海悦刺绣不但筛选员工素质不过关,而且海悦刺绣的设计质量在不断走下坡路,甚至在今年的春季发布会上被揍同样路线的春熹品牌反超了一波。 加之张媛引出的这起绯闻,海悦刺绣岌岌可危,董事会扛不住压力,在今晚发布官微,将于下周宣布破产。 看到这条新闻,林纯熙着实震惊了一把。 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禁想到了苏钰说过的话,宋知亦的下一个目标,是颜辰安。 她想得太认真,甚至连身后宋知亦站了很久都未曾察觉。 直到一道磁性低缓的嗓音响起:“在想什么?” “在想是不是真的先生对颜辰安下的手.......”她还在思考中,下意识地接口,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顿住。 林纯熙僵硬的扭转脖子,对上男人含笑的黑眸。 他单手撑在桌面边缘,俯下身来,极具侵略感的男性气息将她困在属于他掌控范围的位置。 林纯熙嘴唇翕动了一下,不知说什么。 有些心虚。 她默默低垂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试图逃避什么。 他却不允许她逃,单手搭在她的下巴上,捏着直视他研判般的目光:“宋太太不详细说说吗?” 她咽了口口水,不禁想起他在某些方面的手段,她实在是承受不住。 瞧见她紧张的一个劲儿咽口水,宋知亦了然般的松开手,直起身子来,笑问:“不请我坐下详细谈谈?” 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思路接话:“那你坐——” 坐? 坐哪儿? 她这房间就一把椅子,此时还被她坐着啊。 “我去给你搬一把——” “不用。”他拒绝。 林纯熙腰间一紧,被他单手抱起来,男人落坐在她之前的位置上,将她放在□□,手臂也顺势圈在她腰间。 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她像是误入了狼窝的兔子,身子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体型差让她坐在他怀里也显得极具娇小,只及男人肩宽的一半,似乎能被他困在怀里吃干抹净似地。 他笑声低沉就落在耳边,手指威胁性的下落:“说说吧。” 她浑身一抖,想站起来,腰间的手臂不容置疑将她栓得更紧,甚至将她想要去抓他下落手臂的两只小手攥紧了反剪到背后。 一个准备审讯的姿势。 她更加心慌,还在犹豫要不要全盘托出时男人踩在木地板上的漆皮鞋挪了一下别着她的脚踝,往一侧挪去,她甚至能感受到在西装裤里的小腿肌肉。 林纯熙一慌,她甚至清晰地知道他要做什么。 “是苏钰,他告诉我你用手段逼疯了宋娜,还有之前欺负过我的人,他说你下一个下手的目标就是颜辰安。”她语速极快的说出一串话,可是,晚了—— 双手双脚都受制于人的她像是一只落到猛兽掌心的小猫咪一样柔软的只能接受狮子的嗅闻和大爪子试探的摆弄。 她呜咽了一声,后半句话自动消音。 宋知亦将头低垂下来,枕在林纯熙的颈窝处,半陶醉的微合着眼,享受般地听着。 像是小猫咪落到狮子的掌心里,被一推摔了个屁股墩,不得不发出又细又软的叫声,好听极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享受着小猫的叫声,手指未顿,低声问。 她睫毛上带着一层水珠,可爱极了,攥紧他的手指:“因为.......因为之前爷爷教过我.......爱一个人要接受他的缺点。” 而不是强迫他去改正。 小时候林纯熙期待过爷爷奶奶这样的爱情,眨着大眼睛去问林则诚,为什么有人离婚有人却很幸福。 林则诚笑着摸了摸林纯熙得头:“爱一个人,你会接受她缺点。那些离婚的人,大多数都是因为不爱。” “可是缺点怎么会被接受呢?”她不明白。 “等我们熙熙遇到那个对的男孩子,会明白的。” 现在,林纯熙终于明白。 所以,她即便清楚地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不符合她的价值观,也没有想过离开。 她只想带着他,一步步改变。 先生教会了她太多,她逐渐变得越来越像他,所以,她相信自己身上的良善,会逐渐温暖他。 宋知亦罕见地愣了一下,忽然弯起唇角:“那糖果要奖励给乖孩子。” 他凑近,带着几分逗弄小朋友的语气问道:“想要糖果吗?” 她脸颊泛起一阵红晕,咬着下唇,乌黑水润的眼眸巴巴祈求地看着他。 他明明领会她的意思,却故意问:“不想要?” “想,想!”她急急地出声轻易上钩,像是怕他反悔了般。 直到看到他眸底的笑意,林纯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戏耍了。 栖燕湖上被微风掠起皱褶。 她头埋进他怀里,眼尾有了湿意,泪水通通蹭在他的衬衫上。 “海悦刺绣破产只是早晚的事情,张媛与李淳的勾结是颜辰安一手策划,怨不得旁人。”他从桌面抽了张纸抽漫不经心的擦手,继续道:“至于宋娜的事情,我的确出面警告过她,但是并没有伤害她,以你说的话看来,是苏钰插手了这件事。” 她还沉浸在糖果绵密的余韵里,像是只晒太阳的懒猫,浑身没有力气,舒舒服服地被他抱着。 闻言,咬了一下唇角:“所以,苏钰是以为我不相信你,不会朝你求证。” 可是苏钰,低估了他们的爱。 他低头吻在她的发丝上,意有所指道:“嗯,不怪他,毕竟到现在宋太太也没给我个名分不是吗?” 林纯熙睫毛快速眨动,意识到他说的是他们的婚约至今对媒体保密。 她笑了一下,用脸颊去蹭他的衬衫撒娇道:“奶奶回家,爷爷要为她办六十八岁的寿宴,先生你送我去参加好不好?” 他抬手轻刮她的鼻翼,无奈轻哂:“小没良心的,用完我就不要了。” 她吐了吐舌头:“我还要在事业上更近一步,委屈宋先生了。” 他单手支着头:“真拿你没办法。”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出了点小意外,改为79章正文完结~ 第79章 喵喵 林清的六十八岁寿宴在秋城有名的裕华酒店宴会厅举行。 酒店在秋城市中心, 也是信泰盛维旗下的酒店之一。 复古华丽的欧洲中世纪建造风格,奢华精致的水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酒店正门前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 红毯的尽头依次有各种前来赴宴客人的豪车停下。 来宾下车时皆是身着华美的礼服。 毕竟这可是苏北林家女主人回归的寿宴。 林则诚与林清在酒店大门口等待着来宾,林清一身鸦青色的旗袍, 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制出锦绣祥云,栩栩如生, 即便是到这样的年纪, 她依旧身段匀称苗条,带着细细鱼尾纹的眼眸笑起来有种特殊的韵味,足以可见其年轻时的容貌该何等惊艳。 林则诚穿着同色系的改良中山装, 翘着两搓小白胡子,时不时与进门的老友招呼寒暄。 “老林, 你的小孙女呢,怎么没同你一起来。”有好友问道。 毕竟, 现在人人都知道苏北林家的那个小姑娘, 不但没有毁容生得美若天仙,而且还经常出现在电视里, 在苏绣上的才华与天赋甚至让林清这样的大师都能给出一百分的好成绩。 第88节 林则诚笑笑:“小丫头赖床, 午觉晚起了一会儿由着她吧。” 那人道:“哈哈哈哈,我也是看了新闻才知道,你们林家遮遮掩掩的小孙女林纯熙长得可是倾国倾城啊, 被你们藏了那么多年,还说什么毁容来骗我们, 这下子提亲的人不得踏破你们林家的大门槛啊。” 他说的这话倒是不假, 从《刺绣大师》第二期播出之后, 许久不联系的各种世家朋友三番四次来林宅串门, 纷纷提出林纯熙到年纪了,该放手让小姑娘去谈恋爱了,早点把婚订下了,然后开始介绍自家的儿子多么多么优秀,找个机会让年轻人一起出去玩玩,认识认识,也当多个朋友多条路可以走,林则诚都是笑而不答,往往提这事儿的那些人见到老头子这番态度,也偃旗息鼓了。 遇到有些人态度过于热络的,硬缠着林则诚让林纯熙来家里作客的,林则诚小胡子一翘,长叹一口气道:“你也知道,小丫头出名了忙的很,我一天都见不着她个人影儿,哪敢命令她回来看我呦。” 他拒绝的次数多了,有些人得不到就诋毁,在背后悄悄的说林林则诚心气儿大了,林清回来,林纯熙名声大振,林则诚肯定是看着林纯熙名声好了,又长得这般精致漂亮,想着要自家的孙女儿嫁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好进一步重振旗鼓,做大林家的苏绣。 这时,一辆星空蓝色的sara跑车在酒店正门前停下。 车门打开,男人先一步下车来,钴蓝色定制礼服勾勒着他健硕颀长的身躯,他绕到这边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手掌挡在门框顶处防止里面的出来撞到头。 举手投足带着一股男性沉淀的温柔与成熟。 林纯熙不禁心头一动。 无数次,从第一次他带着懵懂无知的她来参加晚宴的时候,就是这样,像一股温柔的风,托举着她,包容着她。 他用这股温柔强大的包容,引领着她走向烟火万千璀璨人间。 这是她的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聚拢到这个男人身上,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需要这样的排场。 林纯熙提着裙摆下车,将手放心的递到宋知亦伸出的手掌中,被他有力的握紧。 钴蓝色的星空纱裙,裙摆蓬松绵延,缀满了星空般的碎钻,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颗,随着林纯熙走上红毯的动作而闪烁。 她今天化了淡妆,唇瓣粉嫩的能挤出水光来,长发被吹得蓬松盘了个花苞公主头,蓝水晶的公主小冠别在头顶,耳垂上带着蓝铃花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摇摆。 小姑娘举手投足间皆带着矜贵自信气质,与在她身侧被伸着小臂的男人如出一辙,甚至那男人身上还带着上位者的气魄。 两种相似的气场融合,也格外夺人眼目。 将人送到了酒店,宋知亦准备离开,却发觉身侧的紧紧挽着他的小臂不松手。 他一挑眉,正有些疑惑。 却见身边的小姑娘冲他甜甜一笑,挽着他走到林则诚他们那边,冲说话的那人点头:“张爷爷,我已经结婚了。” 她的声音柔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蜜糖般横冲直撞的宋知亦的心口。 她没有半点犹豫,挽着他的手臂冲林则诚与林清打过招呼后,进了宴会厅。 宋知亦似乎有预感似地,垂眸看她。 小姑娘耳垂有些泛红,不知是不是气得,走路的节奏明显变快,两串蓝宝石的耳坠随着她的步子摇晃翩跹。 显然是在为刚刚那人说的话生气。 他轻笑了一声,俯下身来,逗道:“宋太太今天是打算给我一个名分吗?” 林纯熙的注意力成功被宋知亦带偏,不再纠结计较于之前那人跟林则诚说的话,脸颊泛红,还故作傲娇的样子,微微扬起一点下巴装矜持:“我考虑考虑吧。” 其实内心早就乱得一批。 “好,那我等着宋太太给我名分的那一天。”宋知亦眼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从后面看过去,高大的男人半弯下腰来,在小姑娘耳侧说着什么,他身侧的小姑娘笑起来,耳垂的蓝宝石跟着折射出漂亮绚烂的灯光。 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矜贵之气贵气逼人,即便是携手走在礼服华美如织的晚宴会现场,也格外引人注目。 有不少人认出宋知亦来,却碍于这男人身上的气质,只是远远的招呼,不敢上前与之攀谈。 宋知亦微微颔首回应,绅士得体。 这时耳边传来小声的交谈声。 “哎,那个不是林清林则诚最宝贝的小孙女儿吗?她身边怎么有个男人,还那么眼熟。” “那个男的好帅啊,不会不是大家族里的人,是哪个普通家庭的人吧?” “怎么可能,不会说话就别酸,闭上你的嘴好吗?那是秋城宋家的掌权人宋知亦。” “什么?那个是玉面修罗?那么温柔???” “他们看着好般配啊!” “真的哎,林小姐的气质和那位宋先生真的好像啊啊啊啊!他们是不是情侣关系?不是我也要磕爆他们好吗?” ........ 远远看去,女孩娇小漂亮,像是集时间最美好的一切于一身,是真正被人娇养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公主。 她身侧的男人气质禁欲沉稳,举手投足都贵气逼人,漆黑的眉眼看向旁人招呼时只是淡然的点头,倾身侧耳听身边的小姑娘说话眼底却带上淡淡的笑意。 这宠溺纵容之意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你看,他的那朵小玫瑰即便开出娇艳的花朵来也稳稳扎根在他的这片土地之上。 先生之爱,更像是土壤,坚实沉默,却只对她纵容偏爱。 晚宴开始,林清作为宴会的主人,自然要上台发言,发言接近尾声,有年轻的贵公子大声的打趣道:“林奶奶,我可以追您的孙女儿吗?” 台下的人一阵哄笑。 林清也笑:“这个你要亲自问她了。” 林纯熙接到奶奶的眼神示意,提着裙摆上台接过了话筒,追光灯落在她身上,钴蓝色的裙摆星空般耀眼。 宋知亦站在远处,眼神落在她身上,被吸引得挪不开视线。 他的小姑娘,逐渐长成为有他三分风范的模样,矜贵自信,坚定果敢。 她真的越来越美丽,越来越自信。 台上的小姑娘捧着话筒,站在灯光下不卑不亢自信有度,“很开心能和奶奶一起度过她的生日,在这里祝您呓桦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 “最后,”她纤细的睫毛眨了眨,隔着人群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唇角弯起,“我想在这里宣布一条消息,我已婚,很高兴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先生,宋知亦。” 人群寂静了一瞬,然后掀起能吼翻屋顶的欢呼声,浪潮般翻涌过来。 说完这一段,林纯熙将话筒还给林清,拎着裙摆下了台。 她有些不太擅长在大众面前说这些话,但是她还是说了,想要堂堂正正的爱他,想给先生许多许多的爱。 林纯熙下台时只觉得面上热的滚烫,她借口去洗手间匆匆溜出宴会厅。 走廊里的冷风稍稍给她红得不行的脸降温。 转过拐角时,忽然被人拉了一把,跌进熟悉气息的怀里。 宋知亦将退无可退的小姑娘拢在怀里。 他轻笑,垂眸,指尖探上她微红的耳朵。 “宋太太耳朵都红了,帮你揉揉。” 花园里的金玉兰花瓣簌簌被风抖落一地,夜风灌进窗口里,翻动桌子上的日记本。 翻转到202x年x月x日 天气 晴 “我敬先生似檐上雪,盏中月,茕茕孑立,皓胜宵烛,仅仅窥探一隅,于我而言已是奢求至极。” 这段后面又被人用红笔补加了一段: “我敬先生似檐上雪,盏中月,茕茕孑立,皓胜宵烛,从未想过窥探月光,却不曾想,月为我来,雪落我肩,世上情爱三千,不敌他半分温柔。”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陪我一路走来的小可爱们,后续还有一些番外的小甜饼以及副cp的故事。 喜欢兔兔的小可爱们可以关注微博@兔爷不吃辣嗷, 来微博找我唠嗑吧~ 写这个故事的男主原型是现实生活里我认识的一位先生,他举止从容温柔沉稳,这位先生曾经与他太太来我的家作客,周围的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他的太太人很温柔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 印象最深的大抵是每次下车时,那位先生都会绕到副驾驶处为他太太打开车门,手掌朝上,伸向她。 他以一种沉稳内敛的包容,将她带向璀璨人间。 当时我和母亲站在单元口等待他们,昏黄的路灯落在下,那一幕温暖的我差点流下泪来。 所以才有了小说里宋知亦每次都会为林纯熙打开车门的瞬间。 饭后我在聊天中得知她与她老公的认识过程,源于一次乌龙般的相亲,两人都是无意相亲应付长辈,甚至见面后,那位太太告诉我,她并没有一见钟情,甚至感觉她先生冷冰冰的。 后来,两人在生活工作上屡屡碰面,男人沉稳成熟,在一次突发事情中,她慌乱无助不知道求助谁的时候,她先生如天神般降临,冷静的带着她一一解决问题,照顾她的家人。 到后来,两人结婚了,这位太太才知道,她的先生对她一见钟情,甚至用了各种不经意的巧合来靠近她。 故事的最后,希望我的小玫瑰们,也可以拥有你的宋先生。 他教会你人生道理,将你宠爱成小朋友,在任何事情上会尊重你的意见,但是他也有他的强势与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