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被小哑巴狠狠打脸一定成功》 第1章 江澜盯着墙上的时钟,走到凌晨12点,桌上的饭菜又凉了。 她将那些饭菜端进厨房,又重新热了一遍。 12点五十分,房门转动,她转头看去,陆竟池回来了。 他手臂上挂着西装外套,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他朝着江澜走了过来。 江澜站起身,给他倒了碗醒酒汤,刚递过去就被他打翻。 随后,他掐着她的下颚,吻住她的唇。 酒味扑面而来,夹杂着女人的香水味,江澜推了他两下没推动,他反而将她打横抱起,直奔卧室。 男人将她的脸掰了过来,他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她,手指轻抚着她的脸,“你怎么不说话?” 江澜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知道她不会说话。 她是个哑巴。 可他每次都会不厌其烦的问。 有时候江澜都分不清,他是在羞辱她,还是在感叹。 她握住脸上那只手,偏了偏头,在男人的掌心蹭了蹭,像小猫在讨好主人那样。 男人漆黑的瞳孔暗了暗,好似有汹涌的暗潮呼之欲出,他反握住她的手,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 江澜在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床边空空荡荡,但是浴室里有水声传来。 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在穿最后一件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是陆竟池的。 江澜看了眼浴室门透出的模糊身影,又看了眼手机屏幕。 夏颜:你回去了? 夏颜:每次你都这样,就非得去找那个哑巴来气恶心我? 江澜睫毛颤了颤。 浴室的门打开了,陆竟池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他身上还冒着水汽,湿漉漉的头发垂下,发梢还在滴水,点点滴滴落在胸膛上,顺着他腹肌的纹路汇聚成一条水线。 江澜收回视线,低头扣自己的衣服扣子。 陆竟池来到床前,拿起自己的手机,又瞥了眼低头穿衣服的江澜。 “看到了?” 江澜嘴角牵出一抹微笑,她摇了摇头。 结婚那天,他告诉她:你要一直乖乖的,别爱我,我们像原来一样,哥哥会照顾你一辈子。 他说别爱他。 所以看到了又怎么样? 他会在乎,不在乎她是不是会吃醋,会伤心,也会难过。 不被在乎的人,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相反她的爱,和她的情绪只会对他造成负担。 她怕连他也在她心上踩上一脚。 江澜怕他…不要她了。 她比划着手语:我去做早餐。 江澜拖着酸疼的身子,起身走出卧室,去了厨房。 陆竟池盯着她单薄的背影,又看了眼手机,他删掉了夏颜发来的消息。 江澜把早餐做好,端上桌,给陆竟池盛了碗粥,放在他的位置上。 过了会儿,陆竟池穿戴整齐,来到餐桌前。 房间里很安静,陆竟池以前说,跟她在一起,说话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久而久之,陆竟池几乎不和她说话了,一时间桌上只剩碗勺碰撞的声音。 “等会跟我回趟陆宅。”陆竟池忽然开口。 江澜动作一顿,她将勺搁在碗口。 江澜:好的。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她脸上永远都是那种一层不变的温顺。 不吵不闹,不温不火,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能对人笑脸相迎。 陆竟池忽然觉得碗里的粥索然无味起来。 他将勺扔回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餐厅里十分突兀。 第2章 江澜见状微微一颤,她以为他生气了,连忙比划着手语:粥不合你胃口吗? 陆竟池扯了扯衬衣领口,颇有几分不耐烦,“没有,你快吃。” 他不吃,江澜也不吃了,她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陆竟池冷眼看着她,也没说话。 等她收拾好了出来,又上楼去换了衣服,陆竟池已经在车里等她了。 车子行驶在路上,两旁的风景迅速倒退,江澜转过头,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 江澜在很小的时候就来了陆家,是老爷子把她带回去的,老爷子很疼她,把她当成亲孙女。 在老爷子生前,总念叨着放心不下江澜。 三年前,老爷子行将就木,临终之际,逼着陆竟池娶了她才安心的闭上眼。 老爷子说,她这个情况,嫁给别人他不放心,只有嫁给陆竟池,他才能瞑目。 那时候,陆竟池有女朋友。 就是夏颜。 或许是从小长大的关系,也或许是对老爷子的承诺,陆竟池被迫娶了她,没有对她冷眉竖眼,也没有刻意刁难她。 但也仅仅是如此,他不爱她。 他再也不会温柔的叫她澜澜了。 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陆家今天很热闹,因为陆竟池的妹妹生了儿子,今天百岁宴。 江澜跟在陆竟池身后,穿过人来人往的前庭,来到主厅里。 主厅里,陆夫人抱着自己的外甥逗弄,眉开眼笑,但是在瞥见江澜后,脸立刻沉了下来。 江澜给她打招呼,她也像是没看见,自顾自地和女儿说话。 “都说外甥像舅,别说,这小家伙和竟池小时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婉柔摸了摸婴儿的脸颊,笑了笑,“你们都说和大哥像,我一点也没看出来。” 陆夫人捏着孩子的小手晃了晃,笑的慈眉善目,“你当然看不出来了,竟池像这么大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被无视的江澜也不恼,她就安静的站在一旁。 “妈。”陆竟池开口喊了她一声。 陆夫人这才回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来了?站着干什么,坐吧。” 陆婉柔瞥了眼江澜,陆竟池刚坐下,就听她忽然说道:“哥,你们可得抓紧了,什么时候再要个孩子?” 没等陆竟池开口,陆夫人冷哼:“你可别怂恿他,家里有一个哑巴就够丢人的了,再生个小哑巴,我们陆家还要不要见人了?” 听见这话,陆竟池看了眼一旁的江澜,她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 陆婉柔这会儿提起孩子,自然是没安好心。 谁不知道去年江澜怀了个孩子,陆夫人怕她生个小哑巴出来,硬是逼着她去打了。 陆竟池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以至于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的江澜,在陆家更加没地位了。 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这个时候都快满半岁了吧。 除了老爷子外,陆家没有人喜欢江澜。 陆婉柔恨她,比陆夫人还要恨,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江澜五岁进陆家,陆婉柔欺负江澜不会说话,把江澜锁在储物间,拿打火机烧她头发,有次把她从楼上推下来,被陆竟池看见了。 陆竟池训了陆婉柔,她本就讨厌爷爷偏爱江澜,连疼爱她的大哥都为了哑巴训斥她,她怎么能不恨呢? 那时的江澜不会手语,也不会写字,更不会告状,后来陆婉柔更加放肆的欺负她,但凡有一丁点不高兴都会拿她撒气。 现在她们都长大了,陆婉柔也不会再用那么低级的手段,她现在惯用的伎俩,是杀人诛心。 “哑巴是隐性遗传,只要定期做检查,也没有那么大的几率遗传。”陆婉柔说道。 陆夫人捏了捏太阳穴,有些头疼的说,“行了,说这些干什么,我那也是为江澜好,万一要是孩子有问题,遭罪的还不是她自己吗?竟池你说是不是个理?” 第3章 陆竟池站了起来,“婉柔,东西放这了,我们先走了。” 陆婉柔有些急了,她跟着站起身:“哥你这么着急干嘛?还有人没来呢,好歹吃了饭再走啊。” “不了,公司还有事。”陆竟池拉上江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家。 陆婉柔心里更生气了,她甚至都不明白,陆竟池什么意思,以前护着哑巴也就算了。 后来明明他有女朋友,在被迫娶了哑巴之后,不仅没刁难哑巴,还为了她搬出去。 你说他喜欢江澜吧,孩子被打了他也没表态,和外面那个女人也纠缠不清。 说他喜欢不喜欢江澜吧,又处处护着她,不和她离婚。 陆竟池回到车上,点了支烟,看的出他有些烦躁。 江澜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等着他抽完烟。 抽完烟,转头看向江澜。 她还是那副乖顺的模样,嘴角带着淡淡的浅笑,就像佣人在等主人的吩咐。 陆竟池感觉更堵了。 他说不出为什么,分明她和原来也没什么两样。 “刚才婉柔说的话,你怎么想?” 江澜:什么? 陆竟池抓着方向盘,直勾勾盯着她,“生个孩子。” 他清晰地看到,江澜嘴角的笑僵住了,扯了好几次才重新恢复微笑的模样。 她比划着:母亲说的对,我们不要生了。 从小到大,江澜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她所期待的东西,最后都会碎成玻璃碴。 越美好的幻想,破碎的时候就越疼。 就像小时候她想要一个生日蛋糕,爷爷给她买了一个,她满心欢喜准备许愿的时候,陆婉柔将她的头摁进了蛋糕里。 她狼狈的抬起头,满脸都是蛋糕,周遭传来众人的欢笑,他们觉得很热闹。 江澜也只能偷偷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的蛋糕,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他们觉得蛋糕不是用来吃的,就像陆竟池,也不是真的想和她生孩子。 “昨晚没做措施吧?” 江澜:我吃药了。 陆竟池看着她比划的手指,她手指或许是因为经常活动,又细又长,在她打手语的时候,手指像是在跳舞,特别好看。 陆竟池看了她片刻,收回目光,启动了车子,“那就好。” 江澜低下头,他还是在试探她。 他也和陆夫人一样,怕生个小哑巴丢人。 她庆幸自己忍住了那一瞬间的悸动,没有将爱公之于众。 他让她不要爱他,可他不知道,在他每一次对江澜伸出援手的时候,都在她心里种下了爱的种子。 有时候江澜就在想,如果他和那些人一样欺负她就好了,这样,她疼的只有身体,心就不会疼了。 陆竟池把她送到上班的咖啡厅,车刚停在门口,就发现夏颜站在那里。 夏颜总是有办法找到他。 夏颜长得很漂亮,身高腿长,一头卷发铺在脑后,无论站在那里都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她看着陆竟池和江澜从车上下来,怒气值瞬间到达了顶点,眼睛里跳动着怒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原配。 “你怎么在这?”陆竟池见到她没有意外,也没有任何心虚。 很显然,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了。 第4章 夏颜瞥了眼一旁的江澜,看到江澜脖颈处若隐若现的吻痕,她强忍着怒意笑道:“我不来这怎么找到你?” 陆竟池转头对江澜说:“你先进去上班。” 江澜点点头,越过夏颜进了咖啡厅。 她在这里上班,她之前找了很多工作,只有这里愿意收留她。 等她走后,夏颜上前挽住陆竟池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还生气呢?” “上车说。” 夏颜亲昵地挽着他胳膊,他也没有推开她。 在上车前,夏颜从包里拿出消毒液,在副驾驶座喷了好几遍,随后抬头笑颜如花地说,“消消毒。” 刚才江澜坐过这里,她嫌晦气。 陆竟池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什么都没说,默许了她的行为。 哪怕江澜就在他们身后。 透过玻璃,江澜目睹了这一切。 她看到了陆竟池对夏颜的纵容,看到了陆竟池对她的宠爱。 被偏爱的人都有恃无恐,陆竟池爱夏颜,所以夏颜再无理取闹,做再荒唐的事,在他眼里都是合情合理。 即便,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妻子。 消完毒后,夏颜这才上了车。 她拨了拨自己的卷发,又握住了陆竟池的手,“好了,还臭着个脸干嘛呢?以后我不提离婚的事不就行了。” 陆竟池很宠她,但是只要每次让陆竟池和哑巴离婚,他就会立马翻脸。 尽管他总说他不爱那个哑巴,他对她只有责任,只有对老爷子的承诺,但是夏颜还是会生气。 她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偏爱,而不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宠爱。 别人都说她是陆竟池的心肝宝贝,除了没有和她结婚,什么都给了她。 只有夏颜知道,并不是那样。 陆竟池如果真的足够爱她,就不会让她遭受这些白眼,承诺算什么?老子都死了三年了,他还用在意这些东西? 你问他爱谁?他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陆竟池点了根烟,他靠在座椅上,深吸了两口,车内烟雾袅袅。 陆竟池说:“夏颜,我说过,你跟着我一天,我就会保证你衣食无忧一天,如果你一辈子不嫁人,我也可以养你一辈子,我说到做到。” 说到这,他偏头看向夏颜,“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但同样的,我对老爷子的承诺也是一样。” 老爷子临终前,逼着他发誓,要照顾江澜一辈子,哪怕不爱她。 陆竟池发誓了。 他这辈子只对别人承诺过两次,一次是老爷子,另外一次,便是对夏颜。 第三章 承诺!又是该死的承诺,夏颜每次听到这两个字她都想暴走! “是,我知道你会说到做到。”夏颜压下心底的怒火,闷闷地说道:“可明明,是我先和你在一起的。” 陆竟池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出车外,反握住夏颜的手,语气也多了几分宠溺,“是我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夏颜歪着头想了想,“我那辆法拉利不想开了,想换辆玛莎拉蒂。” 陆竟池淡淡一笑:“换。” “还有,一个月不许回去找那个哑巴。” “好。” 夏颜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走吧,上班去。” 江澜注视着那辆车走远,她才回过身,而她手里的抹布,已经被她捏皱了。 她将那块抹布放在桌上抚平,就像在抚摸自己那颗揪成一团的心脏。 “这都不生气?” 第5章 一道人影倚在桌边,淡淡地香水味传来,江澜抬头看向说话那人。 是司凝,这家咖啡店的老板。 司凝个子很高,有一米七八,她留着一头短发,穿着黑色t恤和休闲裤,平时不说话的时候,很多人会以为她是个男生。 当初江澜来面试的时候,司凝轻浮地掐她脸蛋,把江澜吓坏了,一开口才知道她是女生。 江澜放下桌布,微笑着对她比划:习惯了。 司凝盯着她的手指,又瞥见她泛红的眼眶。 司凝眉梢微微蹙起,习惯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在她看来,包含着太多的辛酸与委屈。 司凝将手里的奶茶递过去,“你喜欢的抹茶奶盖,拿着,大家都有份。” 江澜和她道谢,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白色的奶油粘在嘴角,司凝她伸出手指替她擦拭,擦完还不忘趁机捏她脸蛋,“真是个笨蛋啊。” 司凝的语调带着几分怅然与疼惜,像是意有所指。 江澜的脸蛋有点婴儿肥,眼睛大,睫毛长,长得白白净净,在她盯着某个人的看的时候,像极了一只小奶狗,可怜兮兮的。 所以司凝很喜欢掐她,刚开始江澜不习惯,渐渐地,江澜也习惯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司凝人很好,为了看懂江澜说什么,她还特意看视频学了手语,现在江澜大部分手语她都能看懂。 可江澜再也不敢交朋友了。 上次那个和她交朋友的人,就在刚才,嫌弃她坐过的车,用消毒水喷了一遍又一遍。 司凝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拉着江澜往楼上走,“你过来帮我个忙。” 江澜连忙放下奶茶,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楼,来到二楼转角一间屋子,推开门,里面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画。 司凝出了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还是一名著名画家,“著名”这两个字是她自封的。 家里不让她学画,她就自己开了家咖啡厅作掩护,在这里偷偷画画。 一进门,司凝便将江澜摁在凳子上,“别动哦,今天你的工作就是当我模特。” 江澜乖巧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司凝喜欢拿她练手,画了很多江澜的画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接近中午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暴雨,窗外淅淅沥沥,房间里却格外安静。 只是下面的店里快忙不过来了,江澜和司凝的手机在疯狂响,她又不敢乱动。 司凝也有点烦闷,她放下手里的画笔,“算了,改天再画,下去看看这些人在催什么命。” 因为下雨的缘故,店里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躲雨的。 只是不好单纯的在店里占着位置,就点了杯咖啡意思意思,所以就忙起来了。 “老板,这里有几个外卖单子,已经半天没人接单了,要不你去送下吧!”一名女员工小跑过来,将外卖单子递给她。 司凝随手接过单子一看,蹙眉道,“这么多?算了,都拿过来吧。” 司凝说完,又在店里环视了圈,发现江澜那丫头又跑去忙了。 司凝找到她,拉着她就走,“走跟我送外卖去。” 江澜赶忙取下围裙,跟着司凝来到前台,拎了几分外卖的咖啡。 一半都是附近的,送的挺快,还有几单比较远的,司凝得骑摩托车。 “江澜,你帮我拎着,坐我后面,我来开车。”司凝将一个摩托头盔戴在她头上,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来到路边。 江澜要回去拿伞,却被司凝制止了。 骑摩托车打伞,那还骑什么摩托车? 于是乎,江澜只能把咖啡抱在怀里,坐在司凝的摩托车上瑟瑟发抖。 雨下的太大了,电闪雷鸣,天空黑压压的一片。 才中午,看着像是要天黑了。 当司凝的摩托车停在某座大厦外的时候,江澜脸色变了变。 这里是陆竟池的公司。 第6章 司凝帮她取下头盔,两人身上都已经湿透了,但是江澜怀里的咖啡却完好无损。 “这群人真是有病,这么大的公司连个咖啡机都没有吗?” 司凝地骂着,接过江澜手里的咖啡,对她微笑道:“乖,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江澜点了点头,她默默地走到大门口外等着。 雨越下雨大,这场雨下了就该入冬了。 江澜望着面前的雨幕,神色有些恍惚。 陆爷爷带她回陆家的那天,也是下这么大的雨,她怯生生地躲在陆爷爷身后,九岁的陆竟池打量着她。 陆竟池问她是谁。 老爷子当时开玩笑说:给你找的媳妇,你要不要? 年仅九岁的陆竟池嗤笑:我才不要猴子给我当媳妇。 是啊,那时候她干干瘦瘦的,头发枯黄,可能连动物园里的猴子都不如。 可是后来他又说:你不多吃点,这么瘦怎么给我当媳妇? 明知道他是开玩笑,她每次都当了真。 江澜正想的出神,一道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下这么大雨,不想上班了,我先走了咯。” 夏颜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出公司大门,她一转头,便看见了淋成落汤鸡的江澜。 “江澜?” 她正在和陆竟池打电话,这声‘江澜’电话那端的陆竟池也听见了。 夏颜回头看了眼公司,又瞥了眼江澜,挂了电话,“你是来找竟池的?” 江澜摆了摆手,示意不是来找他的。 夏颜挑了挑眉,朝着江澜走了过来,她眼睛像x光似的,在江澜身上来回扫。 “竟池说你单纯,我看你一点也不单纯嘛,把自己淋成这样来找他。”夏颜伸出手,捏起江澜肩上的一缕湿发,“啧,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江澜注视着夏颜,对方脸上全是得意和骄傲,“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对他而言,也就像养的小猫小狗吧。” “他摸摸小狗的头,你就觉得那是爱吗?别费这些心思了。” 江澜紧抿着唇,或许是雨太冷,她嘴唇有些发白。 这些不用夏颜说,江澜自己心里也清楚。 很多时候,陆竟池看他的眼神,和看家里养的那只宠物没什么两样。 他也很喜欢养的那只猫,有时候去上班忘了喂,他还会返回来喂它。 喜欢和爱,终究是两码事。 刚好司凝送完咖啡出来,便听到这句话,她快步走到江澜面前,将江澜护在身后,上下打量着夏颜。 “啧,这是哪飞来的老母鸡,搁这叫什么呢,找不到窝了吗?” 夏颜脸色一变,她瞪了眼司凝,“你早上吃完饭没刷牙吧,上来就喷粪?这轮得到你说话?” 司凝双手抱胸,玩味地看她。 “你又算什么东西?欺负别人不会说话,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真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种,跑进别人家里到处打鸣,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只三黄鸡是吗?” “你......”夏颜被她一句话噎的脸通红。 她最恨别人骂她是三,要不是江澜,原本和陆竟池结婚的人应该是她!凭什么骂她? 仗着陆竟池的宠爱,夏颜嚣张惯了,从来没人敢当着她面这么骂她,她扬手就要朝司凝的甩过去。 司凝哪会让着她,在夏颜那一巴掌甩过来之前,司凝就先一巴掌甩过去了。 “啊——” 夏颜穿的高跟鞋,这一巴掌落下,她趔趄了两步,直挺挺摔在地上。 夏颜捂着自己的脚,疼的眼泪掉了下来。 这一变故,把江澜也吓傻了。 司凝居高临下地看着夏颜,“就凭你也想打我?回去买点鸡汤补补吧,毕竟,吃啥补啥。” 夏颜强忍着疼,死死盯着司凝,胸腔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司凝拉起江澜的手,“我们走。” 江澜频频回头,她看见陆竟池冲了出来,将夏颜从地上抱起,他脸上的疼惜隔这么远的着雨幕都能看清。 却看也没看雨里的江澜。 司凝发动摩托车引擎,消失在雨幕中。 大雨模糊了江澜的视线,那栋高耸入云的建筑,也在雨中失去了轮廓。 第7章 公司大厅里。 “怎么回事?”陆竟池在夏颜身边坐下,握住她的腿查看,脚踝已经肿了。 夏颜赌气般哼了声,扭过头不去看他。 这时保安拿着监控过来,递给陆竟池,“陆总,这是监控。” 陆竟池看着监控画面,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去过江澜上班的地方,自然认识司凝,当然,他也知道司凝另外的身份。 陆竟池将平板丢在桌上,对夏颜说:“我送你去医院。” 夏颜见他不表态,心里更生气了,“我不去!让我这条腿断了算了,省的一出门就听见别人骂我三黄鸡。” 陆竟池眉头一蹙,“别闹,去医院。” “我不去!” 陆竟池没有和她讨价还价,抱起她便走了出去。 ...... 江澜坐在她身后,大雨冲刷着她的脸颊,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抱住了司凝的腰。 虽然雨很冷,可司凝的背很温暖。 她想和司凝说声谢谢,可她不会说话。 二十三年了,除了陆爷爷和陆竟池,司凝是第一个替她出头的。 司凝愣了下,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手,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么冰冷的雨,可落在司凝后背,却是热的。 那是江澜在哭。 她借着这场大雨,终于放肆的哭了一回。 司凝没有回咖啡店,而是载着江澜回她住的地方。 临水一方——是别墅的名字,也是江澜和陆竟池的婚房。 到地方后,司凝下了车,把她送到门口,取下江澜脑袋上的头盔,替她捋了捋脸上的湿法。 “快进去把衣服换了,别等会着凉了,你要是生病了,那个臭男人才不会心疼你。” 江澜点点头,对她比划:等一下。 说完,江澜飞快的跑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伞。 她将拿把伞递给司凝。 司凝笑了笑,接过了她的伞,“好,我收下了,快进去。” 江澜没进去,似乎要看着她走。 “真拿你没办法。”司凝打开那把伞,抗在自己肩上,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潇洒的离去。 她声音从雨里传来,“走啦!” 江澜江澜望着她远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如果陆竟池在,会发现她此刻的笑,和原来的不一样,笑的很真实。 江澜打了个喷嚏。 她回到屋里,冲了个热水澡,吃了感冒药,但还是觉得头重脚轻。 江澜量了下温度,39.5 发烧了。 她又吃了退烧药,在床上睡了一觉。 江澜醒来时,发现床边坐了个人,只是屋里太黑,她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她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开灯。 赫然是陆竟池坐在那里,双腿交叠,穿着黑色衬衣,领口敞开,袖口挽起,露出一小节结实的手臂,手腕上带着一块简约低调的高定腕表,彰显着他的身份。 他冷峻的眉眼看向江澜,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倒是睡得安稳。” 江澜跪坐在床上,抬手比划道:对不起,我睡过头了,你吃饭了没有? 陆竟池没回她的话,而是说道:“以后不要去那个地方上班了。” 江澜微微一怔,慌忙抬手比划:为什么? 陆竟池道:“你会被带坏的,不许再去了,我给你重新换个工作。” 江澜向来逆来顺受,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但是这次,她没有。 江澜:我很喜欢那里,我想继续去上班。 “我说了不准去!”他语调徒然变冷,连目光都像是带着冰刃。 江澜咬着唇,直勾勾盯着他。 她第一次敢这么和他对视。 江澜:是因为公司发生的事吗? “你还好意思提公司?谁让你把司凝带过去的?” 江澜垂下眸,没有辩解,只是固执的打着手语:我要去上班。 “你敢去个试试?” 江澜不再动作,陆竟池也站了起来,转身走出卧室。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对江澜说:“别让我再看见你和那个司凝见面。”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澜头晕的厉害,她摸了摸额头,还是很烫,连呼吸都是热的。 她甩了甩头,飞快下床,光着脚追出去,在楼梯口拉住了陆竟池的衣角。 陆竟池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又要干什么?” 第8章 江澜抿了抿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似乎下定决心般,放开他的衣角。 越过他下楼,来到客厅里的沙发,弯下腰,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 陆竟池跟着她过来,一看,抽屉里安静的躺着一封离婚协议。 放好久了,陆竟池都没发现。 他连这个抽屉都没打开过。 他忽然看向江澜,眼神中充满了错愕与疑惑。 江澜认真地看着他,要说的话都在眼睛里。 离婚吧。 陆竟池忽然笑了,是被气笑的,“你在跟我闹脾气?” 江澜摆了摆手,打着手语:没有闹脾气,很早就要给你的。 是很早就要给的,可每次她都没有勇气拿出来,这次是为什么?是因为要失去自己的朋友,还是因为高烧把脑子烧糊涂了,她也不清楚。 只是当她拿出来的时候,她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像扎在心里的刺,终于拔出来了。 “因为那个司凝,你要跟我离婚?”他再次确认。 江澜:不是因为她,是我要和你离婚。 她眼中带着坚决,用眼神告诉陆竟池,她是认真的。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在沙发上坐下来了,“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钱都还回来,我就同意离婚。” 江澜又转头跑回了楼上。 陆竟池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阴郁散了不少。 过了会儿,江澜又从楼上下来,递给了陆竟池一张卡。 盯着那张卡,陆竟池刚缓和的表情又龟裂几分,他抬眸看向江澜,深邃的眸子里跳动着怒焰。 他声音还算平静,“什么意思?” 江澜把那张卡放在桌上,比划道:你给的钱都在这里了。 “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说的是,从小到大,所有花在你身上的钱,不是我给你的钱。”他嗓音很低,像是压抑着怒气。 江澜:我可以慢慢还。 陆竟池笑了,“你一个哑巴,你出了这个门,你自己都活不下去,你告诉我你拿什么还?” 江澜执意将那份离婚协议取出来,放在他面前,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执拗。 江澜:我们离了婚,你就可以娶夏颜了,你们就可以...... 她的手顿了顿,像是冻僵了一般,僵硬地比划出最后半句——永远在一起了。 “够了!”他忽然抓起离婚协议甩在她身上,纸张散开,落得满地都是,她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 陆竟池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她白皙的脸上被纸张划出了几道红痕,散落的头发衬的那几条红痕越发鲜明。 他收回视线,语气也收敛了几分,“等你把钱还上了,再提离婚的事。”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别墅。 回到车上,他摸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气,心头的那股怒气才稍加平复。 小哑巴长脾气了,居然敢和他提离婚。 他都还没提,她居然敢先提? 陆竟池从来没对江澜生这么大的气,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因为什么而生气。 江澜呆呆的站在屋里,没有哭,也没有闹。 等到汽车离开的声音传来,她才缓缓蹲下去,将那些散落的离婚协议捡起来。 为什么在她鼓起勇气放过自己的时候,他又不肯了...... 她头晕的厉害,又吃了退烧药,这次她睡不着了。 陆竟池又走了,空旷的别墅只剩她一个人。 江澜窝在沙发里,别墅没开灯,她抱着膝盖发呆。 将近十点多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是方祁打来的。 方祁是陆竟池的好友,他知道江澜不会说话,所以在电话接通后,他说的简洁明了。 “嫂子,你来趟魔方,陆哥发疯了!” 这句话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江澜听到他那边有些吵闹,似乎还有司凝的声音。 她从沙发上下来,换了衣服出门。 第9章 ——魔方。 是临安有名的私人会所,有钱人的天堂,随便逮住一个男人,就有可能是临安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是江澜第一次来,她朴素的穿着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包厢里,有不少人,司凝也在。 她吊儿郎当的,双手枕在脑后,坐姿比起这里的某些男人还要散漫。 “哥,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陆大总裁兴师问罪吗?” 司凝说着,瞅了眼坐在陆竟池,以及他身边的夏颜。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倚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昏暗的灯光只照在他胸口,他的脸在黑影里,衬得他神秘莫测。 司央眉头紧锁,低声开口,“你给夏小姐道个歉,这事儿不就完了?” 司凝冷笑:“她什么身份,让我给她道歉?” “司凝,你别胡闹!” 谁不知道夏颜是陆竟池的心肝宝贝,这司凝真是不怕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没胡闹啊,我就看她不爽打她了怎么着?诶哥你平时喝鸡汤,也没见你给鸡道歉的吧?” 这话一出,夏颜脸都绿了,她嗖的站起来,又因为脚疼坐了回去。 “你别太过分了!我和竟池在一起的时候,他和那个哑巴还没结婚呢!” 司凝斜了她一眼,忽地坐直身体,咧嘴笑道:“你要这么算的话,那人家还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呢,你在哪呢?” “那能一样吗?她不过是个孤儿,陆家可怜她,让她在......” “嘭——” 夏颜话没说完,陆竟池手里的酒杯落在桌上,因为力道过大,杯子四分五裂,里面的酒淌了出来,顺着台面像四周蔓开。 陆竟池身子前倾,那张冷峻的脸也暴露在灯光下,脸阴沉的可怕,他侧头看向司凝,“道歉。” 司凝挑挑眉,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我不。” 方祁讪讪地说道:“不是陆哥,有必要这么大火气吗?大家都是认识这么久的朋友了。” 为了一个女人,真不值得,这句话方祁没敢说。 陆竟池扫了他一眼,方祁讪讪地闭上嘴,缩回了自己的角落。 司央蹙着眉,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替她道歉吧,司凝这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让她道歉,比杀了她还难。” 陆竟池抽了几张纸巾,往后一靠,又回到了阴影里。他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要替她道歉?好啊,喝完桌上这些酒。” 司央微微一愣,桌上的酒全是洋酒,少说有二十多瓶。 夏颜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她只是想要司凝出丑,陆竟池却对司央发难,这不得不让她怀疑,他是在替她出气,还是自己在撒气。 司央默了片刻,他点头道:“好。” 司凝倏地站了起来,“哥你疯了?给这个女人道什么歉,她配吗?” “你住口!”司央瞪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别再添乱,随后拿了桌上的一瓶酒。 司凝冲上去,一把夺过酒瓶,猛地摔在地上,酒瓶碎裂的声音震耳发聩。 “喝什么!人是我打的,关你什么事?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我倒要看看你陆竟池有多大本事,今天有种就杀了我!” 这话刚落,外面就便冲进来几个身强体壮的保镖,将包厢里堵得水泄不通。 司央脸色变了变,他正要说话,司凝拽住了他的手腕。 司凝他看向陆竟池,“好啊,姓陆的,你真有本事,自己老婆不管不顾,却对这么个女人视若珍宝,我真看不起你。” 陆竟池淡淡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竟池,你…疯了?”司央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他对这个夏颜是真的爱到骨子里了,竟然为了她,会不顾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他已经疯了。 司凝也知道陆竟池是动真格的了,她看着自家大哥为难的脸,她知道,大哥不愿与陆竟池为敌,同样也不想她受委屈,那最后这个委屈还是得他自己受。 这么训练有素的保镖,她也不可能打得过。 司凝手指捏了捏,深吸一口气后,她弯腰拎起一个酒瓶。 “行,不就是道歉么,不劳陆总动手。我打了她一巴掌,我现在加倍还回来,让这位夏小姐解解气。” 说罢,她抓起酒瓶往自己脑袋上砸了下去。 第10章 一声巨响,酒瓶四分五裂,酒液浇盖而下,混合着血液,模糊了司凝的视线。 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估计也没人想到司凝忽对自己这么狠。 “小凝!”司央瞳孔一缩,猛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司凝,他低声怒喝,“你干什么!” 这丫头,宁愿拿酒瓶砸自己,也不愿低头道歉,这倔脾气也不种地随了谁! 司凝倚在司央怀里,缓了缓,她看向陆竟池,“够吗?不解气再来。” 说着她要去拿酒瓶,却被司央制止了。 司央也怒了,他红着眼看向陆竟池,“陆竟池,咱们认识快三十年了,你确定今晚要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吗?” 江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快步跑到司凝面前,看到她额头的血,眼中满含愧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司凝也看到了她,虚弱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陆竟池也蹙起了眉,“谁让你来的?” 角落里的方祁期期艾艾地说,“我,我叫来的。” 江澜转头看了眼陆竟池,以及他身边的夏颜,两人坐在一块,像一对神仙眷侣。 她快步朝夏颜走过去。 夏颜一把抱住陆竟池的胳膊,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为了宣誓所有权。 陆竟池眉头紧锁,视线随着江澜的身形移动。 江澜来到夏颜站定,夏颜扬着下巴,以挑衅的眼神与江澜对视。 过了几秒,江澜对她鞠了一躬。 江澜比划着手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夏小姐原谅。 夏颜别过头,偷瞄了眼陆竟池的神色,除了他紧蹙的眉头,也看不出其他情绪。 “比划什么呢,看不懂。”夏颜小声嘀咕道,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她是看不懂,但认识江澜那么久,基本的她还是能看得懂,对不起,这是江澜最常用的手语,她只是故意说看不懂而已。 夏颜觉得,事情还可以再闹得大点,最好让陆竟池与司央反目成仇,这传出去,以后在临安还有谁敢小看她? 江澜咬了咬唇,转头看向陆竟池,眼神中带着祈求。 陆竟池不说话,只是周身萦绕着森冷的气息。 她又走到陆竟池身边蹲下,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不像是在撒娇,而是在恳求。 司凝见状要过去,被司央摁住了,司央用纸巾捂着她的伤口,血很快就将纸巾浸透了。 夏颜也抓紧了陆竟池的胳膊,怕他对这个哑巴心软了。 她仰着小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澜抬起手比划:竟池,我不去上班了,再也不去了,不要为难司凝了好不好? 陆竟池盯着她纤细的手指,在江澜最初学手语的时候,他问江澜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江澜跟他说,是“哥哥”的意思。 只有江澜知道,那是他的名字,并不是哥哥。 她从来都没有喊过他哥哥。 包厢里气氛安静的可怕,一时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注视着江澜,看她在陆竟池面前卑躬屈膝,看她在自己的情敌面前狼狈不堪。 第11章 片刻后,陆竟池抽回他的手,也不再看江澜。 他转头对夏颜,柔声道:“我送你回医院。” “可......”夏颜不甘心,可对上陆竟池冰冷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此刻就像裹着刀片的棉花糖,看似温柔,但咬下去就会鲜血淋漓,夏颜不敢作。 “我脚疼,你抱我。” 陆竟池俯身,当着江澜的面将她抱了起来。夏颜搂住他的脖子,递给江澜一个挑衅的眼神。 就好像在说:看,你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他抱着夏颜,越过江澜头也不回的离开,衣角带起的风,扬起江澜耳边的碎发。 江澜垂着眸,悬在空中的手也缓缓垂下。 等陆竟池一走,包厢里凝结的空气才终于流通,方祁赶忙跑过去,把江澜拉起来。 “嫂子,你没事吧?” 江澜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对方祁微微一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方祁眼中闪过一抹不忍,自己心爱的人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却连个正眼都不给她,怎么可能没事啊。 “陆哥就是个傻子!你别难过了。” 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江澜有多爱他,只有他自己看不出来,还把她当亲人,当着她的面宠爱另一个女人。 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哥,你送我去医院啊,我血都快要流光了。”司凝半开玩笑似的,想活跃下气氛。 司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血要流光了?谁让你这么冲动的!” 司凝撇了撇嘴,她又朝江澜说:“澜澜,你快来扶我一下,嘶…走不动了。” 江澜闻言,也赶紧小跑过来,扶住司凝的胳膊,她愧疚地看着司凝,司凝将头靠在她肩上,没给她‘说’对不起的机会。 方祁也附和道:“快走快走,等会儿别死嫂子身上了!” “去你妈的!乌鸦嘴!”司凝一脚踹过去。 方祁闪身躲过:“哇!你这个女人越来越粗俗了,嫁不出去了你!” “关你屁事!” 气氛瞬间活跃起来,所有人都在维护江澜的尊严,只有陆竟池放任别人一遍遍践踏她。 听到两人对骂,江澜低下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不想因为自己破坏这份欢乐的气氛。 司央阻止了两人大闹,“行了,先去医院,伤成这样了还在闹。” 司央说着,又看了眼江澜,也有几分于心不忍。 但他什么都没说,扶着司凝的肩膀往外走。 江澜也跟着去了医院。 她和司央在外面等着司凝检查,因为发了烧的缘故,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也特别的冷,站在那一直打哆嗦。 司央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你没事吧?” 江澜抬起头,努力冲他微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司央也没说什么,他脱下自己外套,披在了江澜的身上。 江澜身子一僵,她蓦地瞪大眼睛,略有些惊恐地看着司央。 见她要脱下来,司央开说道:“我看你很冷,先披着吧,等会儿走的时候还给我就行。” 江澜抿了抿唇,司央也不懂手语,她没有办法和他交流。 正好这时候司凝从ct室里走了出来,两人齐齐地看向司凝。 司央问:“怎么说?” 司凝捂着头,给了他一记白眼,“结果还没出来呢,应该没啥事。” “你说没事就没事?脑袋那是能随便砸的?回去想想怎么和爸交代吧。” 司凝被一惊,急忙抓住司央的胳膊,“别啊,别告诉爸,求你了哥!我没那么傻,只是个啤酒瓶而已,我还没笨到拿洋酒瓶砸自己。”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的江澜身子一歪,直挺挺倒了下去。 第12章 幸好司央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他摸到她肩膀传来的热度,诧异地看了眼司凝,“她发烧了。” 司凝一愣,“快去找医生!” 江澜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被陆婉柔所在储物间里,房子里很黑,她被黑暗吞噬,仿佛掉进了黑色的旋涡。 她拼命的拍打着门,可是没有人应她。 当她绝望的时候,那扇封闭的门缓缓开启,一束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那束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照亮了她灰暗的眼眸。 那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就沐浴在那道圣光里,像神明降临,驱散她四周的阴霾。 他伸出手,白色的衬衣袖子挽起,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面前,击溃她内心所有的防线。 像上帝拯救苍生的手,从此她成了他最虔诚的信徒。 当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只手的时候,那只手却忽然收了回去。 她忙地爬起来,想要抓住那只手,可却扑了空,最后连那道门也关上了。 她又再次回到了黑暗中。 江澜猛地睁开眼,头顶的等刺目耀眼,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梦里的慌乱依旧挥之不去。 “醒了。”旁边传来司凝的声音。 “你跟她说吧。” “我…哥还是你说吧。” “......你觉得合适吗?” 江澜转过头,看见司央和司凝都站在床前,两人争论着什么。 司央请咳了一声,拍了拍司凝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对司凝比划:你们在说什么? 司凝神色不太自然,她悻悻地在床边坐下,握住江澜的手,欲言又止。 江澜直勾勾盯着她,可等了半晌,也没能等到司凝嘴里要说的话。 她放开司凝的手,比划道:司凝,我不是得了绝症?没关系,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如果真是绝症就好了,这样她就不必每天思考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司凝拍了她手一下,“呸,别胡说,你没有的绝症,你只怀孕了。” 司凝说完,她懊恼的闭上眼,还不如得绝症呢。 江澜脑子里嗡的一声,想有道雷落在她头顶,她震惊的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司凝。 过了会儿,她缓过神来,慌乱地比着手指。 “你慢点,你太快了我看不懂。” 司凝也才学了一年多手语,有好多都得思考才能想起来,哪里看得懂她这弹钢琴的速度。 江澜顿了顿,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放慢了手语的速度。 江澜:是不是医生误诊了?我吃了药的,我们有做保护措施。 司凝这次看懂了,她拿出旁边的化验单,递给江澜:“那,你自己看吧。” 江澜接过化验单,把上面的字仔仔细细都看了一遍,上面写着妊娠5周。 一个多月前。 她摁着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闭上眼,仔细回想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 是陆竟池过生日,他们回陆家了,那晚陆竟池喝的有点多。 第二天她起得太晚,被陆夫人训了一通,回去就忘了。 应该就是那次的事了。 司凝瞅着她苍白的脸,叹了口气,安抚她道:“没事,月份小,打了影响不大。” 第13章 司凝说着就要去找医生,却被江澜一把拽住。 司凝愣了愣,“你…不会要留下来吧?不是,凭什么给那渣男生孩子啊!” 江澜摇了摇头,比划道:他不会要。 “那不就得了,打了啊。” 江澜僵硬地动了动手指:我想要。 司凝不是很理解,“为什么?” 江澜:他是我的。 司凝沉默了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又重新坐了下来。 是啊,这个孩子不仅仅是陆竟池的,也是江澜的。 江澜现在举目无亲,连自己的丈夫都不在乎,她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人。 她太需要爱了,无论是被爱,还是爱别人,总该有个承载这份爱的寄托。 司凝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那就生下来,大不了我帮你养。” 她的话,让江澜红了眼眶。 江澜呆呆的看着司凝,她脑袋上还缠着纱布,眼中的疼惜与温柔无比真诚。 江澜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能为她豁出性命。 “别掉眼泪,不然宝宝也会伤心。” 江澜吞咽着,将喉头的哽咽咽了回去,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她点点头,心中已然下定决心,要和陆竟池离婚。 只有离婚,她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宝宝。 她脑海里回想着去年怀孕的时候,天真的以为,拿着孕检单告诉陆竟池,告诉陆夫人,他们对她的态度就会有所改变,陆竟池就会多爱她一点。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陆竟池漫不经心的一扔,那张孕检单轻飘飘落在沙发上,连同她的心,也如那张纸般,从天云端落泥沼。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麻烦的东西。 麻烦的…东西。 他甚至不觉得那是个生命,只是个东西。 陆夫人更是叫人摁着她,逼着她躺上手术台,一支麻药下去,再醒来时,只留给她一张冰冷的床,和一具空旷的躯体。 在医院躺了一上午,下午她高烧已经退了。 司凝陪着她去重新做了个全面检查,胎儿有些不稳,别的倒还正常。 “怀孕初期必须要注意,你这个胎儿还真是顽强,可别再折腾了,不然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女医生板着脸,严肃的警告她,江澜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耳根子有些发烫,尴尬的点了点头。 医生给她开了一堆安胎药,江澜抱着那些药走出医院,刚下过雨的天空无比清新,空气中仿佛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江澜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躲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零星几只大雁在天空盘旋,随后飞向无边的天际,最后消失不见。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天空了,原来这么蓝,这么广阔。 司凝要骑她的摩托车送江澜回去,但是被司央制止了,最后是司央送她回去的。 到了地方,江澜没有下车,而是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备忘录,把提前输好的字给司央看。 ——我怀孕的事请司先生帮我保密。 司央盯着那串字看了片刻,又将视线移到江澜脸上,她眼中带着几分恳求。 “我知道了。” 得到司央的答复,江澜才朝他点头致谢,随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回到家后,江澜把医生开的药放在茶几下的抽屉,又拿出那份b超片子仔看。 片子的正中间有两个图案,她手指轻抚着那个暂时还看不出形状的宝宝,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现在开始,她就不需要再去思考生命的意义了。 因为她的生命,已经有了意义。 “你在看什么?” 正当她想得出神,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第14章 江澜吓得手指骤然收紧,孕检单被她捏皱,反应过来后将那份孕检单倒扣在沙发上。 她从沙发上站起,转过身看向陆竟池,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江澜:看离婚协议,你要看看吗? 陆竟池盯着她的手指,视线又移到她的脸上,眸子也暗了下来,仿佛屋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阔步朝着江澜走来,在她面前站定,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拿来看看。” 江澜神色一僵,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她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不是要离婚吗?给我看看。”他又将手往前递了几分,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仿佛能将她看穿。 江澜不知道他是改变主意了,还是看出了她在说谎。 但她终究是不敢拿出来的,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她不敢再赌了。 最后,江澜颤抖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手上。 随后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轻轻地蹭了蹭。 陆竟池神色莫测,没有动作。 过了会儿,江澜放开他,退了一步,抬手比划。 江澜:不离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他眉梢不着痕迹地挑了挑,“是吗?” 她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态度十分诚恳。 片刻后,他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脸蛋,声音也轻柔了许多,“那以后别再让我看到这两个字,好吗?” 江澜攥紧手指,点点头,冲他露出一抹微笑。 他收回手,转身上了楼。 江澜吐出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她重新拿起那张孕检单,将其撕了个粉碎,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彻底的毁尸灭迹。 陆竟池去了书房,他晚上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江澜去到厨房,做了一桌子的晚餐。 她来到书房外,敲了四下门,这是陆竟池和她定下的暗号。 四下是叫他吃饭,三下是有事找他,两下就是给他送东西了。 没多会儿,陆竟池从楼上下来,他换了身深灰色的居家服,衣服宽松,衬的他人挺瘦。 头发也散了下来,冷漠的棱角都消失了,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像个二十岁的大学生。 他换上这套衣服,就表明他不会再出门了,除非天塌下来。 事实也证明了他这个习惯。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他桌上的手机响了,江澜余光瞄了眼,是夏颜打来的。 果然,他看了眼,便将手机静音倒扣在桌上。 连心爱之人受伤在医院,都不能破坏他的规矩。 他抬眸朝江澜看了眼,她立马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饭。 在沉默中吃完这顿饭。 等江澜洗完碗出来,陆竟池坐在沙发上,他朝江澜招了招手,“过来。” 江澜脚步一顿,旋即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腾出一只手搂住她肩膀,侧头看向她,“你要看哪个动画片?我陪你看。” 江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 见她没反应,他就自顾自的翻了部喜羊羊与灰太狼出来。 熟悉的旋律响起,江澜眼中有水光闪过。 十岁那年,她看喜羊羊被陆婉柔嘲笑,抢她遥控器换了台。 陆竟池走过来,霸道的把喜羊羊换回去,就是这样坐在她旁边陪她看。 可是......她早就不看动画片了。 她早就已经长大了啊。 第15章 她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宝宝,可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爱看动画片的孩子。 陆竟池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她。 “不喜欢看?”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的眼角。 江澜回过神,扯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比划道:喜欢。 她慌忙扭头去看电视,抬手摸了摸脸颊,摸到了冰凉的液体。 他身旁的手机一直在响,每隔十分钟就会响一次。 两集演完,他还是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夏颜的声音:“你在哪啊?” “在家。” 两个字把夏颜堵住了,‘家’这个字,听起来真是讽刺,像根刺扎在夏颜心里。 “在家,那我这里又算什么?酒店吗?”夏颜声音有些哽咽,天知道,他每次说在家的时候,她听到家这个字有多嫉妒,多愤怒。 陆竟池眉头蹙了蹙,“你又怎么了?” “你不是答应过我,一个月不回去见她吗?你怎么出尔反尔呢!”夏颜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电视机声音很大,江澜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但从陆竟池的语气里,她能听出来是和夏颜在打电话。 他无声地叹息道:“等你好了再说。” 说完,他没给夏颜说话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他扔下手机,继续陪着江澜看动画片。 他看得很认真,哪怕他不喜欢看,也依旧会认真地陪着她看,不会去做别的。 江澜知道,只有他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耐着性子陪她做无聊的事。 此刻的他和在会所里他的仿佛两个人,前一秒对她那么冷漠,现在又回来陪她看动画片。 他向来如此阴晴不定。 尽管他把她当成没长大的孩子,但她每次依然会贪恋这份虚假的温柔。 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他衣服上的味道,她每次洗衣服,都会往里面加栀子花香味的柔顺剂。 他穿的,是她洗的衣服。 陆竟池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自然地将她搂在怀里。 江澜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闻着熟悉的味道,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告诉他。 我怀孕了。 我们有孩子了。 你会喜欢他吗? ...... 江澜闭上眼,眼泪悄无声息的掉了下来。 她心里很清楚,他不会的。 眼泪落在他衣服上,打湿了他的胸膛。 他低下头,轻声问道:“怎么又哭了?因为司凝的事?” 江澜抬手擦了擦眼泪,她摇摇头。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唇,“只要你听话,别再和她见面,我不会为难她。” 江澜抿了抿唇,没有表态。 他又吻住她的唇,吻着吻着她就倒在了沙发上,江澜擦猛然惊醒过来。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 陆竟池微微一顿,他不解地看着她。 江澜抬手比划道:我来大姨妈了。 他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暗哑地开口,“为什么不早说?” 江澜:对不起。 他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 江澜察觉到他脸色不善,便比划着:我、我帮你。 他瞥了眼她舞动的手指。 在这方面,他把江澜教的很好,她什么都懂。 什么都会。 第16章 他挥开江澜的手站了起来,“不用了。” 说完,就往浴室走去,没多会儿,就传来水声。 江澜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她摸了摸小腹,突然开始慌了起来。 她来大姨妈,总不能来十个月。 这份恐慌,把她从温柔的泥潭里拉了回来,再温柔,那也是泥潭。 他不爱她,就像泥潭里也不会开出鲜花。 她的爱,对他来说,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过了将近20分钟,陆竟池从浴室出来了,他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对江澜说:“十点了,你该睡觉了。” 江澜抬起头,还没等她说话,男人便已经弯腰下来,将她打横抱起。 她搂着他的脖子,盯着他下巴的弧度,抿了抿唇,又默然垂下眸子。 晚上江澜没睡着,她睁着眼睛一直到半夜。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白天她被一道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刚接通,电话那端传来司凝的声音。 “宝儿,看微信。”司凝说完挂了电话。 江澜解开屏幕锁,点开微信,看到司凝给她发了个视频。 是司凝画的一幅画,画上正是江澜——画里她坐在窗户边,眼睛望着外面的天空,阳光落在她清澈澄明的眸子里,明明闪着光,却又带着几分不属于少女的伤感。 在这个视频下面,还有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只白色的猫咪,也是蹲坐在窗台上,用同样的姿势看着窗外。视频后半部分,这只猫变成了她的画像。 就像猫咪突然变身了一样,而且叠加专场的效果,让人有种她就是猫咪变的一样,一人一猫,神色分毫不差。 她点开司凝发的几条语音。 司凝:宝贝你火了知道吗?这个视频现在有两百多万的点赞啊! 江澜赶紧打字回复:司凝,这是怎么回事啊? 很快司凝打了个电话过来,她跟江澜说:“我不是经常把画拍成视频上传到网上么,不知道哪个博主借用了你这张画,然后你就火了。” “好多网友找到我的账号来了,还问我你是不是真人,我为了向他们证明你是真人,我把你的照片也发上去了,但是他们还不信,觉得是p图,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来找你,咱们拍个视频!” 江澜:“......” “陆竟池现在在不在家?要是在家我就不来了,不在家你就给我在屏幕上敲两声,我马上过来。” 江澜环顾四周,卧室里没有他的影子,她又飞快的下了床,客厅里都找了一遍,最后确定陆竟池不在家,她才在屏幕上敲了两下。 司凝收到答复后,笑了声:“得嘞,等我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不到二十分钟,江澜就听见了外面摩托车的声音。 她赶紧跑出别墅,一眼看到司凝的摩托车飞驰而来,稳稳地停在门口。 司凝取下头盔,甩了甩飘逸的短发,额头上缠着那圈绷带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帅气。 “江澜!”司凝快步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边往屋里走。 司凝拿出手机,给她看那些视频,“你瞧,这些都是我给你画的画像,有人还要画钱买呢,你马上就要成为网红了。” 江澜不解地看着她,比划道:成了网红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了,你可以赚钱了呀!” 第17章 江澜诧异的瞪大眼睛,不理解网红怎么赚钱,她都没有了解过这些。 司凝给她科普,“你可以开个自己的视频账号,然后发视频,带货啊,打广告啥的,这样就能赚钱了。” 江澜愣了半晌,才比划道:可以赚很多钱吗? “当然,你粉丝越多,赚的钱就越多。”司凝摸了摸她的小腹,“你不是要赚钱,养宝宝吗?” 江澜点点头,是的,她要赚钱,赚很多钱,养宝宝,还要和陆竟池离婚。 只要把陆家花在她身上的钱都还了,她就可以和陆竟池离婚了。 到时候他就没有理由不离婚了。 司凝说干就干,立即给她注册了短视频账号,还教她怎么玩。 “哦对了,昨晚还有个什么广告公司联系我,问你能不能去给他们拍个广告,你的形象很合适他们的产品。” 江澜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我不是明星。 “谁说只有明星才能代言了?”司凝瞪了她一眼,“其实也不算是代言吧,就是让你去拍个游戏宣传片,cos一下游戏里面的人物。” 司凝怕是骗子,昨晚还通宵查了下那家公司,以及之前的宣传片,确定是正规宣传片,她才打电话给江澜的。 江澜看过这家公司之前的宣传片之后,才比划道:这个有多少钱? “没谈呢,具体的得你过去面谈,他们要先见见你。”司凝搂住她的肩,笑眯眯地说:“我当你经纪人怎么样?你要是想去的话,我现在联系他们面谈。” 江澜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最终点头应下。 司凝立即和那边的负责人联系,很快那边电话打来,两人交谈了一会儿。 最后确定在下午三点见面。 司凝帮她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江澜本身是很漂亮的,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透着一股无辜的清纯。 当她盯着某个人看的时候,就会让人生出一种罪恶感,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司凝在衣帽间里挑挑选选,而后惊讶道:“你这不是挺多漂亮衣服的,你干嘛每天穿的像个大妈似的?” 江澜看着那些衣服,都是陆竟池买的,但是他只让她在家穿,不能穿到外面去。 “这狗男人。”司凝不知从哪拎出来一条白色的蕾、丝丝袜,吊带的,还有超短裙。 江澜看到那条丝袜,她脸微微泛红。 司凝下意识瞄了眼江澜的腿,别说,江澜的腿又长又细,穿这个肯定好看。 光是想象一下,司凝作为一个女人都有些遭不住,可惜从来没见她穿过。 真是便宜陆竟池那个护食的狗东西了。 司凝像淘宝似的,在衣帽间里翻翻找找,还真翻出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她看江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江澜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耳尖红的能滴出血来。 司凝见她这模样,也不逗她了,拿了件白色的裙子叫她换上。 最后帮江澜做了个造型,用卷发棒将她长发卷起来,扎了个丸子头。 司凝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禁咽了口唾沫。 窗外的光落在江澜身上,映得她皮肤白里透红,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原来真的有人美得不像真人啊。”司凝喃喃道。 第18章 咖啡厅里。 司凝将人约在她的咖啡厅,江澜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着司凝额头的伤,心里有些不安。 陆竟池不让她和司凝见面,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司凝以为她是在紧张,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肩膀,笑眯眯地说:“别紧张,一会儿我帮你说就行。” 盯着司凝脸上的笑,江澜也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这么多年,她太孤独了。 除了陆竟池一个朋友都没有,所有人都嫌弃她。 司凝前天的举动,一如当年陆竟池,毫无征兆的闯进她的生命,像一束光照在她贫瘠的世界里。 等了十来分钟,外面匆匆进来一个人影,他抖了抖手里的雨伞,快步朝这边走来。 司凝站起来和他打招呼:“陈经理。” 陈经理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矮矮瘦瘦的,带着黑框眼镜,面相看着倒是挺平易近人。 “司小姐是吧,哎呀临安这个地方啊,一到这个季节就阴雨绵绵,太不方便了。” 早上还有太阳的,结果中午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外面一片雾蒙蒙的。 司凝朝陈经理伸出手,“真是辛苦了,还要让陈经理单独跑一趟,江澜,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昇游的经纪人,陈总。” 江澜也赶紧站起来朝他鞠了鞠躬。 陈总打量着江澜,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他笑着摆摆手,“坐下聊坐下聊。” “陈总,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和我画的一模一样?” 陈总笑道:“岂止是一模一样,简直比画上还要好看,江澜小姐完全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 司凝之前就和他说过江澜的情况,江澜不会说话,陈总也不介意。 “我等会儿还有事,咱们就长话短说吧,我简单和你们说下这个广告,其实也不算广告,就是个元旦的活动宣传片,之前我们一直都是用的动画,不过前些天策划部看到江小姐的照片,就提议用真人拍摄。” 昇游是个大游戏公司,他们公司旗下有两款游戏火、爆国内外,但是这两款游戏之间呢不是同一个负责人,所以两者之间就存在着竞争。 这次活动也是两个游戏之间的较量,陈总这边就别出心裁,想用真人拍个宣传片。 他们游戏里一个角色,受到了广大玩家的喜爱,粉丝众多,所以这个人选,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而江澜的形象,非常符合。 在听完陈总的讲述后,司凝看了眼身旁的江澜,而后说道:“陈总说的这些,我们都没问题,那这个费用方面呢?” 陈总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也请过明星代言,江小姐虽然没什么名气啊,但我们也是诚心邀请,江小姐觉得这个数如何?” 他伸出一个巴掌,就是不知道是五万,还是五十万。 江澜不懂,她只能求助地看向司凝。 司凝笑了笑,“陈总果然很有诚意啊,五十万这个价格也算是中规中矩,我们也不兜圈子了,什么时候签合同?” 陈总哈哈一笑,“好好,司小姐果然是爽快人,这样,我先回去开个会,把合同拟好之后通知两位,当时候直接来我们公司就行了。” “好嘞。”司凝站起身,跟陈总握手,算是达成了合作。 江澜也站起身,微笑着和陈总道别。 陈总刚走,她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拿出来一看,是陆竟池发了的消息。 第19章 [回来]只有两个字,没有多余的话。 江澜心里咯噔一下,她看了眼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司凝,默默地将手机揣回兜里。 司凝搂住她的肩膀,笑道:“小澜澜你看,你自己也是可以赚钱的对吧?你可以养自己的宝宝,要那个臭男人干嘛?” 江澜扯着嘴角笑笑,抬手比划道:司凝,我该回去了。 “回去干嘛?晚上一块吃饭啊,给你庆祝一下。” 江澜摆了摆手,又摸了摸小腹:我要回去吃药了。 “哦对,我把这茬给忘了,你现在胎儿不稳,那我送你回去,等合同签下来了咱们再庆祝。” 江澜微笑着点点头。 她跟着司凝出了咖啡店,坐上司凝的摩托车。 因为她怀了孕,司凝开车也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了,开的特别稳,也不闯红灯了,还给她准备了件雨衣。 回到别墅后,司凝替她摘下头盔和雨衣,胡乱的将雨衣揉成一团,说道:“好了,你快进去吧,等陈总那边敲定了,我给你打电话。” 江澜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别墅的门开着,这意味着陆竟池在家。 她紧张的攥着衣角,磨蹭着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他就坐在客厅沙发,在和谁打着电话。 他双腿交叠,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衬衣领口敞开着,清晰可见衣领下的锁骨。 陆竟池神色冷峻,在瞥见江澜进来,他对电话里说道:“看来是有人搞鬼,而且还不是一只小鬼,你先查清楚那几个国家限制的原因。” 他说完这句话便掐断电话,随后看向江澜。 陆竟池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从她发型,看到脚下的鞋子,最后视线才回到她的脸上。 “去哪了?” 江澜抿了抿唇,她像个犯了错的学生站在他面前。 江澜:我出去逛街了。 陆竟池静静地看着她比划,脸上看不出情绪,“穿成这样出去逛街?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江澜捏了捏手指,她偷瞄了眼陆竟池的脸色,又垂下头。 她比划道:不能穿到外面去。 他伸出手,将她拽到自己腿上,搂着她的腰说道:“那你怎么不听话?” “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嗯?”他说着,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腿上。 她穿的是长裙,上面还有穿了宽松的毛衣,算是很保守的穿搭了。 他的手摸着摸着,她的裙子就撩了起来,露出一双白皙的腿。 江澜乖巧地坐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脖颈,没有回话。 又突然听到他开口,“你很缺钱?” 这话一出,江澜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他抬起头,对上她黑背分明的眼睛,两人近在咫尺,她能清晰的看见他瞳孔里的倒影。 倒映着她的脸,一张僵硬且苍白的脸。 他审视的目光带着压迫感,江澜手指无疑是的攥住了他背后的衬衣。 陆竟池还在问:“告诉我,你要钱准备做什么?” 他目光如炬,虽然他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可江澜却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江澜白着一张脸,不知如何回答他。 他这么问,显然是知道她出去干什么了。 以往她不想整日待在家里,想要出去上班,他是允许的,咖啡厅里赚的那三瓜两枣他不当回事。 但是这次,为了五十万,她连去拍视频这种抛头露面的合同都敢接,加上前天她提离婚的事。 只要陆竟池不傻,自然就能猜到。 他嘴角扬起微笑,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这个笑,有几分毛骨悚然。 “说。” 第20章 他声音不大,江澜却一个激灵。 她有些慌张地比划:我、我想、想买东西。 “买什么?” 江澜咽了咽唾沫:买衣服,给你买衣服。 他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忽然笑了声,“给我买衣服?” 江澜点点头。 “澜澜。”他突然喊她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他这么叫了。 他手指轻抚着江澜的脸颊,声音冷嗖嗖的,“你现在学坏了,说谎连眼睛都不眨,是不是司凝教你的?” 江澜瞳孔缩了缩,她连连摆手。 陆竟池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解释,另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的唇。 “别这么紧张,逗你的,所以,你打算给我买什么样的衣服?” 江澜的手被禁锢,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他。 而他似乎也没想让她回答。 江澜看了眼门外,外面下着小雨,灰蒙蒙的,这会儿才五点多。 她试图挣脱的他,可他死死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她没有任何与他交流的法子。 她呼吸急促起来,摇着头,只能用眼神哀求他。 而陆竟池也像他说的,似乎只是想逗她,并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直到她眼眶里蓄起了泪花,他终于放过了她。 江澜从他腿上站起来,胡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比划道:我去做饭。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用了,晚上你自己吃。” 陆竟池扔下这句话,扣上领口的纽扣,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下不为例。” 江澜咬了咬唇,避开他的视线。 他目光闪了闪,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抬手抚上小腹,她知道陆竟池说的什么意思。 不能再见司凝,也不能去赚钱。 他自己说过,还了钱就答应离婚,他却阻止她赚钱。 明明他不爱她,却又不肯放过她。 或许就像司凝说的——护食,他即便是不喜欢,也不会轻易扔掉,更不要说自己的东西主动逃离掌控。 就算是不要,那也只能是他自己丢掉,而不是她自己走掉。 陆竟池开着车,穿梭在细雨中,他来到医院,径直去了院部。 夏颜的脚扭了,其实用不着住院,但她自己非得住院。 结果自己孤零零的住了两天,陆竟池就来看了一眼,这院住着也没意思,她准备出院了,所以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 陆竟池站在电梯里,里面还有一家四口。 女人怀里抱着婴儿,男人则是搂着女人,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站在男人身边。 “都怪你给女儿取个圆圆,这脸我越看越圆,以后长大了不会是个大圆脸吧?”女人嘴里抱怨,嘴上却洋溢着甜蜜的微笑。 男人笑道:“圆圆的多可爱,以后女儿长大了肯定像你。” “最好是像我,要是像你就嫁不出去了。” “那我的小棉袄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小男孩拉了拉母亲的手,“妈妈,我也要抱妹妹。” 女人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回去再抱吧,妹妹又不会跑,以后有你抱的。” 电梯门开了,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路过陆竟池时,他看了眼女人怀里的婴儿。 他望着他们离开,直到电梯合上。 江澜刚来陆家的时候,脸也是圆圆的。 其实长开了,就不圆了。 第21章 “竟池,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夏颜上车坐了半天了,他一直搁那抽烟,都抽了两根了,车子还停在停车场没动。 陆竟池抽烟最后一口,剩下半截直接扔出窗外,他侧头看了眼夏颜。 “你脚好点了吗?” 夏颜撇了撇嘴,“亏得您大忙人,还记得我脚呢,死不了。” 她还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本以为可以借机大做文章,哪想到就这么不温不火的揭过了,哑巴那里更是屁都没放一个。 “我现在没心情哄你,你想吃什么?”陆竟池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有几分疲惫。 夏颜愣了愣,诧异地看了眼男人,“你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一点小麻烦。”陆竟池点燃车子,将车开了出去。 夏颜在他身边就是个挂名秘书,白拿工资的,说实话,她到现在连陆竟池公司有那些业务都不清楚。 就算想替他分担安慰,也是有心无力。 她只能选择沉默。 夏颜拿出手玩,她平时上班无聊就玩游戏,这款游戏叫《龙脉》很火的一款游戏,她往里氪了不少钱。 上个月可是为了为了和第二名抢榜,砸了五百多万在里边,当然了,都是刷的陆竟池的卡。 陆竟池给了她一张副卡,可以无限刷,只不过数额太大了超过上千万的,还是得提前和他知会一声,一般他都会同意。 “诶竟池,这个游戏他们拍元旦宣传片,要用真人拍摄,还在招募人员呢,我想去试试。” “嗯。”他手握方向盘,淡淡地应了声。 “你帮我联系他们呗,你的面子他们敢不给么?”夏颜暗暗的想,她喜欢玩这款游戏,做宣传片代言人,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 平时工会的人都喊她富婆,如果再拍个宣传片,那所有玩家都会知道,她不仅是个富婆,还是个美女。 光是想到那些玩家崇拜仰慕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点要求,陆竟池自然不会拒绝,毕竟他对夏颜,是有求必应。 其实圈子里很多人都不理解,陆竟池为什么会对夏颜情有独钟,这女人吧,要情商没情商,要智商也没多少,脾气也不怎么样,娇纵跋扈,目中无人,好吃懒做,爱慕虚荣......她的缺点数都数不过来。 除了长得漂亮,简直是一无是处,可比她漂亮的人大有人在,这实在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很多人说,这就是爱情,除开一切外在条件,他陆竟池就是爱的夏颜这个人,爱她那单蠢的灵魂。 其实只有夏颜自己心里清楚,陆竟池对她的宠爱,就像走钢丝,看似一片坦荡,实则如履薄冰。 她根本就不敢在他面前耍手段,她那点小心机,这个男人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她很自觉,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内,随便怎么作,就像养在围栏里的鸡,只要不飞出围栏,她飞上天都没事。 陆竟池行动力很强,在夏颜说自己要拍宣传片后,他就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助理去办这件事。 而昇游那边方案都已经敲定了,结果一通电话进来,几个制作人全都傻眼了。 “不是,这个陆竟池非跑来插一脚干什么?他缺这点钱?”陈总有些莫名其妙。 第22章 另外一个女制作人没好气地笑了,“那个夏颜,是咱们全服贵族榜一,也是那位陆总的小心肝,肯定是为了哄女朋友开心呗。” 微胖的男人说道:“其实我觉得用夏颜也不错,利用她这个全服第一的名号,说不定比用江澜这种无名小卒更有噱头。” “哎,目前看来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人在咱们游戏冲了上千万,你们敢得罪吗?” “那为什么不能两个都用呢?反正角色又不止一个。” “可是夏颜指定要cos清月,江澜我们给她预定的也是这个角色,这不冲突了吗?” “那把两个人都请来商量下吧,看看夏颜这尊大神能不能让步。” —— 江澜第二天收到司凝的消息,要去昇游的公司谈合同。 她还有些犹豫,昨天陆竟池已经警告过她了,她要是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为难司凝。 想了好久,江澜才给司凝回复:[司凝,我不去了。] 不到两分钟,司凝一条六十秒的语音甩了过来。 “为什么啊?是不是那个陆竟池跟你说什么了?他凭什么啊,你又没赚他的钱,你凭自己本事赚钱关他什么事?你想想肚子里的宝宝,想不想和他离婚?” “你自己慢慢想,想清楚了再给我回复,你要是不想离开他,那我等会儿就回绝了陈总。” 江澜听到她后面两句略带怒气的话,心尖都颤了颤,司凝好像也生气了。 她咬了咬唇,心中天人交战。 江澜不想失去司凝这个朋友,更害怕陆竟池为难司凝。 她紧握着手机,犹豫片刻,回复给司凝:[司凝,他不让我见你。] 江澜想解释,可司凝看到她的消息更生气了。 她回过来的语音也带着暴怒:“他算老几?不让你见我,他凭什么不让你见我?你觉得我会怕他吗?澜澜,我现在把话撂这,我不怕他陆竟池。 “你如果因为他的话就要跟我绝交,那我没话说,就这样。” 江澜有些慌了,她赶紧回复过去,然而一个醒目的感叹号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她胸口一紧,司凝把她删了...... 她慌张的站了起来,朝别墅外跑去,一边在网上叫了个车。 江澜打车来到咖啡馆,店里没人,她径直上二楼画室。 推开门,司凝果然在里面。 听见开门声,司凝回过头,看到江澜穿着睡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司凝愣了下。 她扔下笔刷,朝江澜走了过来,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江澜气还未喘匀,胸口剧烈起伏着,小脸通红,像是要哭的样子,不,或许路上她已经哭过了。 江澜抬起手比划:不要和我绝交。 第23章 司凝嘴角笑意淡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旋即握住江澜的手,“对不起,我其实就想让你过来,不是真想删了你。” “既然你过来了,说明我比那个狗男人重要对不对?” 司凝抿了抿唇,可怜巴巴地望着司凝。 “行了,我把你加回来还不成么。”司凝拿出手机,将她从新加了回去,随后又问道:“那你还去不去昇游了?” 江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就对了,你看,已经加回来了哦。不过你穿成这样可不行,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衣服。” 司凝给她拿了衣服,司凝的衣服都是休闲款,而且穿在江澜身上有些不合身,但影响不算大,毕竟江澜也有一米六几。 很快,司凝骑车带她到了昇游。 和前台说明来意后,前台直接将两人带到宣传部。 陈总很热情地上来接两人进去,只是没想到,刚进去,就看见夏颜坐在那。 一瞬间,气氛就变得有微妙起来。 夏颜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把玩着自己新做的美甲,“陈总,这就是你说要cos清月的人啊?” “对对,夏小姐您看,您和这位江小姐是两种不同风格,您来cos西燕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哦。” 夏颜冷笑道:“可是我就想cos清月怎么办?” “这......” 所有制作人都表现的有些为难,如果她执意cos清月,那江澜就没有再cos别的角色的必要了。 司凝蹙了蹙眉,转头问陈总,“陈总,这是怎么回事啊?” 陈总凑到她面前,小声说:“她是咱们全服贵族榜一,还是陆总安排过来的人。” 司凝听到这话,不禁笑了,她故意拔高音量道:“原来是榜一啊?我说呢,这位陆总可是真是出手阔绰呢,要是对自己老婆也这么大方就好了。” 这话一出,办公室内唏嘘一片,夏颜的脸色也变了,她霍地站了起来,怒目瞪着司凝。 江澜偷偷拉了拉司凝的袖子,示意她不要乱来,上次她头上的伤还没好呢。 有人小声嘀咕:“陆总结婚了?” “不知道,听她的意思,陆总的老婆不是这位夏小姐?” “谁知道呢,他们这些圈子的人,谁外面还没两个相好的。” 夏颜听着这些议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甚至能看到那些人朝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她深吸两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又重新坐了回去,“陈总,我的意思很明确了,我就要cos清月,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就去和陆总聊。” 陈总脸色有些为难,他看了看夏颜,又看了看司凝,“司小姐,您说这......” 江澜拉了拉司凝的手,比划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干什么?”司凝冷哼一声,若是换了别人,让了就让了,偏偏是这个夏颜,她偏就不退让。 “她在你们游戏冲了多少钱?”司凝问道。 陈总讪讪道:“两千多万吧。” 司凝扬了扬下巴,说道:“我给你们三千万,这个角色,江澜要定了!” “......” 江澜也愣了,她是来挣钱的啊,不是来花钱的。 司凝的意思也很明确,钱可以不挣,但这口气绝对不能忍。 “司小姐,您这何必呢......” 第24章 陈总也不是个傻的,司凝认识夏颜,还认识陆总,说明她身份怕也是不低,三千万还真有可能拿得出来。 司凝也拉着江澜坐下,她翘起二郎腿,说道:“你们商量吧,三千万不够我再加。” 陈总头一次会因为有人送钱而脑壳痛。 夏颜也说:“好啊,她出多少我出多少,说得好像只有你有钱似的。” 司凝鄙夷地瞅了她一眼,“你有钱,那钱是你的吗?” “你的钱难道就是你自己的了?” 司凝道:“那好歹是我司家的,就算我什么都不用做,也有我的一份,你呢?” “你......” 陈总赶紧抬手阻止两人的争吵,“两位别争了,这样吧,我给陆总打个电话。” “你打,开免提,我们都听着!”司凝也来气了,她倒要看看,这陆竟池是不是真偏着夏颜。 陈总赶紧拿出手机,他没有陆竟池的电话,只能给陆竟池的助理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陈总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在听到江澜的名字时,这个事儿助理发现自己解决不了,只能去禀告陆竟池。 “陆总,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夫人和夏小姐争同一个角色,您看......” 陆竟池低头看文件,头也没抬,“给夏颜。” “啊......?” 陆竟池抬起眼皮,瞥了眼助理,“没听清楚?” “可夫人她......” 陆竟池脸色沉了沉,直接打断助理的话,“我说了,给夏颜,听不懂?” 助理忙低下头,“懂了,我马上去办。” 陈总接到电话后,他为难地看了眼司凝,“司小姐,陆总那边回话了。” 司凝一看他脸色就猜到了,“给那个女人是吧?陈总,你这么给陆竟池面子,我司家不配你给面子是吗?” “我这......” 陈总欲哭无泪,他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同意这个狗屁方案了,搞得他现在骑虎难下,用谁都是个麻烦。 江澜垂着头,意料之中的结果。 她还能感受到,夏颜传递过来的目光,是怎样的得意与讥诮。 陆竟池都不向着她,她有什么资本和夏颜争? 她想走,司凝不让她走,大有今天这个角色不定下来,就不走的架势,而夏颜也是一样。 陈总他们也商量了半天,依旧商量不出结果,最后只能向上头汇报。 然而上面的人也不管,让他们自己看着办,给他们的建议是,反正都要得罪一头,自己权衡一下得罪那边才能最大程度降低损失。 其实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一个司凝,远不是陆竟池能比的。 陆竟池那边是已经发了话的,而司凝也只能代表她自己,代表不了整个司家。 在权衡利弊之后,陈总只能抱歉地回绝司凝和江澜。 “司小姐,真是不好意思,经过我们的一致讨论,还是决定选夏小姐作为此次的宣传代言人。” 司凝猛地拍桌子站起来,“你们什么意思?陆竟池他什么意思?!他就这么对他老婆是吗?” “老婆?啊…?谁、谁是......”陈总浑身一震,下意识的瞄了眼江澜,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25章 司凝气笑了,他盯着陈总说:“陈总,要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为了这么个破广告和夏颜争?” 陈总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他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争角色,这是在争气啊! 众人看夏颜的眼神又变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让夏颜肺都快气炸了。 她拍案而起,指着司凝怒道:“司凝你是不是有病?江澜是你妈啊,你这么帮她?针对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老子乐意!她老公都不向着她,我不帮她还有谁帮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到男人就走不动道了,不要脸勾引别人老公,还当着原配的面耀武扬威,我们澜澜没有你脸皮那么厚。” “你,你!!”夏颜气不过,冲过去就要和司凝干起来。 幸好周围人将两人拉住了。 “陆总来了!”不知道谁喊了声。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全都齐刷刷回头看向门口,只见陆竟池西装革履站在门口,双手抄兜,淡漠地看着办公室里的闹剧。 他视线扫过办公室内,从夏颜,再到司凝,最后落在江澜的脸上。 江澜接触到他眼神的瞬间,慌乱的低下了头。 夏颜像是见到救星般,拖着自己受伤的脚,朝陆竟池扑过去。 “竟池你可算来了,这个司凝每次都欺负我!!” 司凝看到她发情的样,有些犯恶心,“你可收起那股烧气吧,也不嫌丢人。” 陈总反应过来后,忙做出个请的手势,“陆总您怎么来了,快里面请。” 陆竟池抬手拒绝他,旋即问道,“怎么,还没定下来?” “是啊,这位司小姐不肯让步,您看......” 陆竟池瞥了眼陈总,“你们游戏做的不错,我投两个亿,如果司家也有兴趣,让司央来找我。”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目光看向司凝,这话其实,也是对司凝说的。 陈总:“......” “陆竟池你什么意思?” 陆竟池淡淡地看着她,“字面意思,司凝,和我谈,你还不够格。” “你......”司凝被他噎住,她忽然气笑了,“陆竟池,你老婆还在这呢,你要是不在意她,就赶紧离婚,别在这恶心人成吗?” 陆竟池眼神暗了几分,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是她什么人?” “别管我是她什么人,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摆设强!至少我不会她在别人面前受委屈!” 陆竟池也笑了,只不过是冷笑,他道:“你们司家的家教,就是教你插手别人的家事?如果你不想让她受委屈,就不会带她这里,你以为你这样做,能改变什么?” 司凝被噎了一下,明知道陆竟池对江澜什么态度,她还要坚持想帮江澜出头,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让江澜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虽然这个场面有陆竟池的功劳,但在她明知道结果的前提下,还坚持这么做,她司凝也有一大半的责任。 “确实,我高估了她在你心里的位置,这件事确实怪我。” 司凝说完这句话后,司央也赶来了。 司央气喘吁吁,像是跑上来的,他走进办公室,径直来到司凝面前。 “小凝你又在胡闹了,跟我回去!”司央拉起她的手,却没拽动。 司凝憋着口气,却无处发泄。 “江澜,过来。”陆竟池忽然喊道。 司凝扭头看向江澜,瞪了她一眼,“你别过去。” 江澜站在那里,茫然无助,她看到陆竟池眼底的冷意,缓缓迈开脚步。 司凝却一把拉住她,“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过去干什么?今天就让姓陆的表个态,要么离婚,要么和那个女人断了,这么多人看着,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第26章 江澜咬了咬唇,她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面色沉凝,一言未发,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司央也有些动怒了,他低喝道:“小凝,你能不能别闹了?那是人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澜是我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管到底了,他们今天必须离......” “你够了!”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在办公室里响起,整个屋内,都彻底安静下来了。 司央这巴掌用了全力,司凝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一道巴掌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央,后者眼底也同样跳动着怒火,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愧疚与复杂。 江澜也呆呆的望着司凝,片刻后,她回过神,挣脱了司凝的手。 司凝也不说话了,她盯着江澜的背影。 江澜朝门口走去,来到陆竟池面前,她抬头看了眼陆竟池,又看了眼他身旁的夏颜。 夏颜将陆竟池抱的很紧,生怕他跑了似的。 江澜扯了扯嘴角,他们天作之合,她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随后,江澜越过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央也拽着司凝走了,路过陆竟池身边时,司凝冷笑着说了句,“陆竟池,你将来最好别后悔。” 外面还在下雨,细雨绵绵,像是雾漂浮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夏颜跟在陆竟池身后,她一言不敢发,她能感觉到,陆竟池现在很生气。 到停车场后,陆竟池忽然停下脚步,“你开车了吧,你自己回去。” “你不送我吗?”夏颜去拉他的手,“去我那里吧,我给你做饭。” “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说完,他抽回手,上了自己的车。 —— 江澜走出昇游后,上了路边的一辆公交。 她不知道这辆车是去哪里的,就像她的人生,漫无目的。 江澜手指摸了摸小腹,抬头看着窗外模糊的景物,目光恍惚。 车开的再远,也终究会到终点站。 司机回头看了她好几眼,车上那么多空位,这姑娘从头站到尾。 “姑娘,终点站到了。” 江澜回过神,她朝司机点头道谢,随后下了车。 这里是个老城区,建筑都不高,只有八九层的样子,不少人打着伞,忙忙碌碌的奔波。 她头发丝布满了雨珠,她走了好一会儿,站在了一家面馆外。 这会儿还是下午四点多,店里没什么人,老板看她狼狈的站在外面,便来喊她进去。 江澜比划着,想说自己不进去。 可老板却以为她没钱,同情地说道:“进去吧,不收你钱。” 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放在她面前,她抬头看着老板慈祥的笑容,嘴唇动了动,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能给她温暖,而最亲近的人,却在她心上扎了一刀又一刀。 第27章 老板心疼的叹了口气,将面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吧,一会儿面坨了。” 江澜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微笑。 她拿起筷子,夹着面条,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在老板看来,她像是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她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眼泪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在碗里,混着面被她吃了下去。 开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四十多岁左右,两人年轻时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出车祸走了。 他们一直守着这个面馆,会尽量帮助一些吃不起饭的人,为自己死去的孩子积德行善。 江澜在他们店里坐了一下午,天黑了也没走。 老板娘有些担心,和自己丈夫商量着,“这孩子看着挺可怜的,她是不是没地方去啊?” “她不会说话,估计是在这边来找工作的。” 等晚上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老板娘来到江澜面前,“小姑娘,你家在哪啊?” 江澜摇了摇头。 她没有家,从五岁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老板娘叹了口气,“你要是没地方去,要不就留在这帮我们干活吧,那里面有个杂物间,你可以睡那里面,白天的时候洗洗碗打扫下卫生就行了。” 江澜愣了愣,诧异地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笑道:“不过咱们这店也赚不到什么钱,可没有工资给你。” 江澜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尽管老板娘看不懂,她还是比了个谢谢。 老板娘神色恍惚地看着她,好似透过她,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我女儿要是还活着,估计也跟你一样大了。” 江澜垂眸不语。 老板娘把杂物间收拾了下,里面有个铁架床,是他们有时候忙得晚了在这里睡的。 江澜晚上就睡在这狭小的杂物间里,虽然没有陆竟池的大别墅豪华,可她却有种莫名的安稳。 她摸了摸小腹,心里想着,如果陆竟池不找她,她能一直在这里住着,等着宝宝出生就好了。 陆竟池晚上回去的时候,别墅里居然没有人。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快十二点了,小哑巴居然还没回来。 陆竟池去了厨房,又去了楼上卧室,通通都没有。 他随着他的寻找,没推开一扇门,他脸色便阴沉一分。 不知想到什么,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衣帽间,推开门,江澜的衣服都还在。 他脸色又稍微缓和了几分。 陆竟池回到客厅,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去找找江澜在什么地方。” “夫人不见了吗?” 陆竟池点了根烟,用力吸了口,也不只是气还是在笑,“长本事了。” 助理听他这语气就不对,急忙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找她并不难,将昇游外面的监控调出来一看,就能看到她去了哪里。 她在终点站下车,去了老城区,江澜就在那里面。 助理偷瞄他的神色,他一直盯着电脑上的监控,没什么表情。 助理试探性地问,“要把夫人带回来吗?” “不用,冻结她所有的卡。”陆竟池关掉监控,嘴角噙着几分冷意,“吃够苦,自己就回来了。” 但,事实好像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 第28章 —— 这家店生意不好,也不差,下班的时候生意很好,只是一碗面卖的不贵,一天也赚不到多少钱。 江澜很勤快,她除了在后面洗碗,等客人走了还会主动去收拾桌子。 两夫妻看她做的有模有样,都不禁有些欣慰,甚至觉得不给工资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而江澜没有像陆竟池想的那样,受不了苦就跑回去,相反,她很喜欢这里。 老板和老板娘对她很好,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去外面采购,她很开心,和陆竟池在一起的时候都没这么开心过。 她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有家了。 老板娘教她煮面,炒菜,但这些江澜自己都会。 陆竟池嘴巴很刁,稍微用料不对,他都能吃出来,结婚后,她每天都在练习厨艺。 将厨艺练就得贴合他所有口味。 所以江澜炒出来的菜,老板娘都有些咂舌,“小澜,你以前是不是学过啊?” 江澜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看来让你洗碗真是委屈你了,要不你来当厨师?” 江澜连连摆手,她闻到油烟味有些想吐,怕自己哪天不小心吐在锅里了。 老板年还想说什么,江澜胃里一阵翻滚,赶忙跑到角落垃圾桶干呕起来。 呕了半天,也只是吐出来几口酸水。 老板娘见状,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澜缓了缓,她直起身子,擦了擦嘴角的吐沫,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表示自己怀孕了。 老板娘错愕的张大嘴,震惊道:“你怀孕了?那你…老公呢?” 江澜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在备忘录打字——他不要我们了。 江澜觉得自己没说错,她离开几天了,陆竟池连个消息都没给她发,或许他连别墅都没回去过。 她走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吧。 这样他也不算背弃自己对爷爷的承诺,也可以无所顾虑的和夏颜在一起了。 情理之中的事,但想起来,心里仍是忍不住有些沉甸甸的。 老板娘看到那行字,脸上有些生气,“这什么男人!这样不负责任,简直就是个混蛋,让你这样子在外面,怎么生活啊?” 江澜垂下眼眸,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个样子,离开陆竟池就会活不下去了。 老板娘见状,安慰她道:“没事,你在这里安心住着,你厨艺这么好,等把孩子生了,随便去外面找个厨师的活,一个月怎么也能养活自己跟孩子了。” 老板娘的话点燃了她的希望,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老板娘,微笑着点点头。 江澜都已经在开始规划未来了,可半个月后,陆竟池出现在了这家破旧的店里。 他看到江澜的时候,她正蹲在地上洗碗,穿着破旧的灰色毛衣,系着围裙,袖子撩起,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臂。 她背对着他,扎了个丸子头,白皙的脖颈映入他眼帘。 江澜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洗好的碗放进另外一个盆里,手指继续在那盆油腻混浊的水盆里翻搅。 老板娘端着面出来,看到这么个气质出群的人站在门口,不禁有些诧异。 “你找哪位?” 这个世界是分三六九等的,有的人光站在那里,就一眼能看出来,他不属于这里。 陆竟池没说话,静静地注视着那道忙碌的身影。 却是江澜听见声音,扭头看了过来。 第29章 修长的身形伫立在门口,他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 江澜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盘子。 江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找过来,他现在不是应该和夏颜过二人世界吗? “玩够了吗?”他开口出声,声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她消失大半个月,在他眼里,她只是在玩。 老板娘愣了愣,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你是小澜她什么人?”老板娘下意识问道。 “我是她丈夫。” 老板娘错愕地张了张嘴,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江澜的老公是那种…好吃懒做,吊儿郎当的混子。 也有可能是那大腹便便,对她颐指气使的普信男。 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年轻帅气,气场强大的男人。 “小澜说你不要她了,你找来干什么?” 陆竟池略略侧头,看了眼老板娘,“她这么和你说的?” 老板娘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事情好像和她想的有些出入。 “这......” 陆竟池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平易近人的微笑,“她跟我闹脾气离家出走,给你添麻烦了。” “这样啊。”老板娘讪讪一笑,同时也松了口气,“那就好啊,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真怕她生......” 老板娘话还没说完,“哐当”一声,江澜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江澜快步走到老板娘面前,比划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她是故意的,如果她不摔了盘子,老板娘就会说出她怀孕的事了。 老板娘也看不到她比划的什么意思,只能尴尬的笑道:“没事没事,一会儿我来收拾,既然你老公都找来了,赶紧回去吧。” 她抬头看了眼陆竟池,后者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离开店里。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言,陆竟池开着车,再次将她带回了别墅。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她又回到了这个冷冰冰的别墅,偌大的豪华别墅,是与小面馆截然相反的清冷与孤独。 陆竟池一路上都沉着脸,等到了别墅后,他突然掐住江澜的下颚,浑身都萦绕着可怕的冷气。 “江澜,你长本事了,都学会离家出走了,嗯?” 他力道很大,仿佛将所有的怒气都倾注在手指上,江澜疼的下颚都快碎了。 她艰难地望着男人,他眼底酝酿着清晰可见的风暴。 江澜捏着手指,盯着他看了片刻,抬手刚要比划,却被他甩在了沙发上。 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发黑,他走上前来,钳住她的手,“谁教你的?” 江澜扯了扯嘴角,直勾勾盯着他,眼底浮出一层水汽。 她用力扯了扯,扯回自己的手,比划道:没有人教我,你又不在乎我去哪里,我为什么不能走? 尽管她不能说话,可从她的表情,与她的动作,依然能看出她的委屈与气愤。 陆竟池死死盯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江澜:你那么喜欢夏颜,我成全你们还不好吗?你还把我找回来做什么? 她很少和他顶嘴,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像乖顺的小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无需照顾她的情绪,只要摸摸她的头她就满足了。 原来,她也有生气的时候。 陆竟池恍惚了片刻,才说道:“你在和我赌气?” 江澜愣了下,手指悬在空中,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30章 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赌气,可是一想到他的不在意,他不会喜欢她肚子里的宝宝,她就想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江澜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是司凝发来的消息。 江澜看了眼陆竟池,他同样也盯着她的手机,不等江澜反应,他直接夺走了她的手机,点开消息。 司凝:[澜澜,我被关禁闭了,咖啡厅也被抄了,可惜了我那些画,不过你的那些画像我可是拼死保住了,我给你寄过去了,你记得查收啊。] 陆竟池看完这条消息,又看了眼江澜,她眼中明显带着几分紧张。 他冷笑道:“你现在已经开始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是吗?” 他嘴角的笑,让江澜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疯狂地摇头,企图解释点什么。 可陆竟池将手机丢在茶几上,转身朝外面走去。 江澜意识到什么,飞快地追了上去。 别墅外面有个小房间,是专门放快递的,陆竟池径直来到这个小房间,将一堆快递踢开。 在最下面,找到了一个箱子。 那正是司凝寄来的画像。 江澜瞳孔缩了缩,她飞快地冲过去,蹲在地上,护住了那个箱子。 “你给我让开!” 江澜含泪摇头,祈求他放过那些画,这不仅仅是司凝送她的礼物,是司凝的心血,更是两人之间的友情。 陆竟池脸色阴郁,他抬手拽住江澜地手腕,将她拽了起来。 江澜力气敌不过他,她手指死死抓住箱子,而箱子却还是一寸寸与她拉开了距离。 陆竟池拎起那个箱子,转身往外边走去,来到院子里,他将那箱子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江澜想冲过去,却被他拽的死死的。 只见陆竟池拿出火机,手指轻挑,火苗在他手中窜起。 江澜盯着他手中跳动的火苗,缓缓瞪大了眼睛,她张着嘴,可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他钳着她的手,她失去了唯一和他交流的方式。 陆竟池回头看向她,“这么在意这些画?” 江澜眼泪蜿蜒滑落,她恳求地望着陆竟池,求他不要烧。 他嘴角扬起一角,残忍又冷血。 仿佛她越在意的东西,他就越要无情的毁掉,要看到她在意的东西在她眼中破碎,只能容忍下他独有的影子。 他手指就那么松开,打火机带着火苗,掉在了箱子上,火苗一点点在箱子上蔓延。 江澜忽然挣扎起来,挣脱不掉她甚至低头在陆竟池手臂上咬了一口。 陆竟池吃痛,差点就放开她了,但是他手臂一转,勒住她的腰将她带了回来。 火焰在江澜眼底跳动,一点点放大,最后占据她整个瞳孔。 她眼睁睁看着箱子里显露出的画像,在她眼中一点点被火焰吞噬,一点点化作灰烬。 一阵风吹来,将火焰拉得更长,那些烧成灰烬的黑色碎屑,在空中纷纷扬扬。 陆竟池始终没有放开她,她无声的挣扎和祈求,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她伸长了手,也只能捞到空中几片飞扬的纸屑。 江澜无力地在他怀中软了下去,而男人也终于松开了她,她跌坐在地上,纸屑在她周围萦绕着。 仿佛在嘲笑她,和陆竟池一样,都觉得她所珍视的东西太过廉价。 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那些画就这样在她面前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像从未存在过。 第31章 江澜缓缓伸出手,捞起地上的一捧灰烬,风一吹,便从她手里飞走了。 她无助抬起头,望向陆竟池。 他同样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他理所当然的,好像毁掉的,只是一些不值钱的垃圾。 她在他眼里,也如同这些垃圾一样,她的朋友,她这个人,她所有在意的东西,在他眼里都一文不值。 江澜从地上爬了起来,比划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竟池上前一步,他伸出手,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低声道:“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告诉过你,离司凝远点,你为什么,不肯乖乖听话呢?” 她甚至为了这堆垃圾咬他。 江澜:我连个朋友都不能有吗? “你有我就够了,要什么朋友?”他声音很温柔,在江澜听来,却毛骨悚然。 江澜盯着他毫无温度的眼神,像是比这风还要冷。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我一直都只有你,从小到大,我只有你了,可是你身边有很多人,却没有我...... 江澜: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一只猫,还是一只狗? 陆竟池盯着她,迟迟没有说话。 江澜比划着僵硬的手指,眼泪潸然而下:我是个人啊,我不是小猫小狗,我有心的,我也会难过,我也会伤心,可是你从来都不在乎。 江澜:我不要像小狗那样,每天坐在家里,眼巴巴的盼着你回来,然后等着你摸摸脑袋,就高兴地摇摇尾巴。 她动作缓慢,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她心碎的呐喊。 然而她说不出话,她的动作没有声音,也看不出她在手指舞动的时候,每一个动作心都在滴血。 陆竟池也不会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就像小狗不会说话,永远都不会知道小狗的委屈,只有它们自己心里清楚,只能默默地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她站在寒风中,在他面前比比划,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像极了一只跳梁小丑。 江澜慢慢停下了动作,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那是比悲伤和绝望,更无奈的苦涩。 陆竟池伸手去拉她,她却将手背在身后,躲开了他。 他眸子暗了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过来。 男人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你不是小狗,也不是小猫,你是我的家人,谁都无法取代的家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说:“你是我的小朋友。” 江澜手指收紧,可她不要当他的家人,她想要的是…他对夏颜那样的爱。 江澜她注视着男人,微风卷起地上的纸屑,在两人中间来回萦绕。 她眼神如同地上灰烬中挣扎的星火,几番挣扎后,终是归于平静。 江澜:我已经长大了。 她试图告诉他,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小朋友了,她已经,二十四岁了。 可他却仍是用像原来那样看着她,他告诉她,他是喜欢她的,廉价的喜欢着她。 她就像乞丐一样,每次想讨要他的一点爱时,他都视而不见,连施舍都不肯。 然后告诉她,这扇门永远都不会关,你要永远在这里乞讨,哪里都不能去。 他手指轻抚过她的眼角,低声说道:“长大了,那就更不能哭鼻子了。” 江澜垂下眸,他是真的不懂吗? 他只是自私罢了。 第32章 她转过身,跑进了别墅里,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陆竟池在外面站了会儿,等到那堆垃圾烧了干净,最后一点火星也不见了,他才抬脚走了进去。 江澜蹲在地上,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看着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世界又陷入了黑暗。 晚些时候,陆竟池进来了,他推开门,走到角落里,在江澜面前蹲下。 “饿不饿?” 江澜别过头不去看他,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快过生日了,我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江澜微微一怔,她下意识看向陆竟池。 她并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陆爷爷曾把她到陆家的那天当做她的生日。 原来,她来陆家都整整20年了。 见她没反应,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站起身,“我带你去吃饭,去买新衣服。” 江澜低着头,他总是有办法,在她每次心碎成渣的时候,一点点将它缝补起来。 他的喜欢再廉价,也是她拒绝不了的温柔。 因为她,只有他啊。 她跟在陆竟池身后,来到车库,她看着那个副驾驶,却迟迟没有上去。 她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夏颜拿消毒水消毒的画面。 “怎么了?”陆竟池突然问道。 江澜抬头看着他,问他:我是不是很脏? 陆竟池看着她澄明的眼睛,她的无助和受伤,全都写在眼睛里。 过了片刻,他收回视线,拉着她的手,往另一辆车走去,“换一辆。” 看吧,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夏颜的行为会伤害她,可他依然没有阻止。 他放任夏颜伤害她,无论何时,她从来都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江澜坐上了这辆车的副驾驶,这辆保时捷他没怎么开过,车身已经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灰。 这顿饭,自然也没有想象中的温存。 他一直在看手机,在回复别人的消息,江澜坐在他对面,像在唱独角戏。 陆竟池又带她买了很多衣服,装了一整个后备箱。 有裙子,也有她平常穿的,衣帽间里全都是她的衣服,而他只有那么寥寥几件。 他那件衣服放在衣帽间,显得那么突兀,那么格格不入,突兀的像他不属于这里。 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了,他去了书房,江澜独自在船上辗转难眠。 司凝给她发了很多消息,问她画收到了没有,江澜不敢告诉她,那些画,她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陆竟池烧成了灰。 司凝说这世上不止只有陆竟池,还有很多美好东西,还有美好的人。 司凝还说,让她好好爱自己,才能更好的爱宝宝。 看看那些画,有海阔天空,有高山流水,还有最美的你,它们会让你心情好起来。 江澜看着那一行行字,全都串连成一条绳索,将她的心拧了又拧。 如果司凝知道那些画被烧了,该是对她失望了。 江澜抱着手机,无力的闭上眼,她一个字都不敢回。 或许她这样的人,就不配拥有朋友。 第33章 陆竟池一晚上没有进过卧室,早上江澜醒来的时候,他也不在别墅了。 江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两个小时,最终还是爬起来了。 她虽然没胃口,但也煮了粥,逼着自己喝了两碗,又将医生开的药吃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外面有人摁门铃。 江澜打开门,是陆竟池的助理林征在外面。 “夫人您好,陆总让我来接你。”林征恭敬的弯了弯腰。 江澜不解地蹙起眉头,林征看不懂手语,她自然也没有比划。 林征解释道:“今天是夫人的生日,陆总说让您穿昨天买的新衣服。” 江澜怔了怔,她以为陆竟池昨天说要陪她过生日是哄她的,没想到是真的。 她抿了抿唇,没有动作。 林征说道:“怎么了夫人?您不想去吗?” 江澜沉默着,他昨天刚烧了她的东西,今天还能若无其事的陪她吃饭,买衣服,和她过生日。 她的感受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林征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说道:“夫人,其实不管怎么说,陆总也是您的丈夫,你在的地方始终是他的家,从法律上来讲,他是您的。” 江澜诧异地抬起头,盯着林征的眼睛。 林征继续说:“既然他还愿意回来,愿意陪您过生日,只要他还在意您,你就没有必要将他拱手让人道理。” 林征不喜欢夏颜,在公司的时候,夏颜屁事不干,成天对他颐指气使,那些部门经理都得看他三分薄面,而夏颜仗着陆竟池的宠溺,丝毫不将公司的高层放在眼里。 若是将来夏颜成了正主,他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夫人,如果您还在乎陆总,就不要将他往别人身边推了,您得学会,替自己争取。” 江澜紧抿着唇,林征的这番话,将她心里搅得天翻地覆。 可她有孩子了,她没有办法放弃孩子,去抓紧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 而陆竟池不肯和她离婚,这个孩子他迟早会知道,也未必保得住。 她心里乱糟糟的,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她转身去了楼上换衣服。 这不是取舍的问题,是她根本没有选。 只要她心里有陆竟池一天,她就做不到将他推开。 那是她藏在心里二十年的人,是她看着从少年,变成大人模样的人。 整整二十年,她的世界里,全是他,也只有他。 她骗不了自己的心。 昨天买的是厚衣服,现在天气冷了,这些衣服刚好合适。 她翻翻找找,最终选了件红色的毛衣,和白色的裤子,将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很喜庆的装扮。 林征看着她从楼上下来,目光有几分讶异。 若是忽略她眼中那抹日积月累的黯淡,她看起来就像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放在学校里,她一笑,那至少也是惊艳整个青春的人了。 或许,陆竟池曾见过那样的笑。 可这人啊,永远都不会珍惜轻易得到的东西。 林征回过神,朝江澜做出个请的手势。 江澜点点头,跟着他一块出去,林征看到院子里停着的宾利,又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江澜道:“哦对了,夫人您稍等,我得先去车库换辆车。” 林征说着,摸出了两把钥匙,将宾利开回车库,又将那辆保时捷开了出来。 林征不知道陆竟池为什么要换辆车,但江澜心里大概是清楚的。 第34章 昨晚她问的那句话,他居然,放在心上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将眼泪憋了回去,难怪陆竟池可以肆无顾忌的忽视她,因为她真的…太好哄了。 林征将她带到一家西餐厅,这里的餐厅来的一般都是情侣,餐厅里人满为患。 但靠窗的位置,依然空着,林征将她带到那个空位,说道:“夫人,陆总开完会就过来了,您稍微等会儿。” 江澜微笑着点点头。 林征也没有多待,和餐厅经理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江澜坐在窗户,外边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是夜里璀璨耀眼的高楼大厦,里面是人声嘈杂的热闹。 不远处传来哄闹,她转头看去,是有人在求婚。 餐厅里所有人都在祝福这对情侣,起哄、呐喊,还有尖叫的。 女生感动的捂着嘴,泪流满面,男生拉着她的手,将一枚钻戒带在她的手上,两人在祝福声中紧紧相拥。 江澜看到这一幕,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扬。 他们真幸福,可以光明正大拥抱自己爱的人。 江澜的手上,却空空荡荡。 结婚那天,陆夫人说,一个哑巴要什么仪式,站在台上都被人笑掉大牙,丢人现眼。 陆竟池说他很忙,领个证就行了。 她和陆竟池,在所有不被祝福的声音中,成为了夫妻。 这些年,他送了她好多东西,衣服鞋子,名贵的珠宝首饰,唯独没有戒指。 对他来说,象征爱情的东西,怎么会轻易送出去呢? —— 林征回到公司的时候,陆竟池刚开完会。 他来到办公室内,发现夏颜竟然也在,她百无聊赖的在隔间里面玩手机,当真是潇洒。 “陆总,都安排好了。” “嗯。”陆竟池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一份文件,潦草的翻了翻,随后签字。 夏颜见到他回来了,也立马跑出来,她瞥了眼林征,扬着下巴道:“你还在这干嘛?” 林征张了张嘴,本想再提醒下陆竟池时间,但看到他忙着处理文件,又默默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放到陆竟池手边。 “陆总,您让我买的礼物,我这里了。” 林征说完,便退了出去。 夏颜瞄到那个盒子,她挑了挑眉,刚要伸手去拿,陆竟池却先一步摁住了盒子。 夏颜愣了愣,“不是给我的啊?” 陆竟池也没回答她,甚至都没看她,便将那盒子收进了自己怀里,随后又继续低头看文件。 他这个反应让夏颜有些生气,不用猜,肯定是给那个哑巴准备的。 夏颜磨了磨牙,她忽然弯腰俯身凑近陆竟池,小声说:“亲爱的,我怀孕了。” “打了。” 陆竟池一点反应都没有,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还顺带在文件上签了个字。 夏颜咬了咬牙,气呼呼地说:“我说的真的,没骗你!” 陆竟池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夏颜。 夏颜冲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 他目光在夏颜脸上逡巡,过了片刻,他才说道:“那就生下来,如果不是我的,你和他都得死。” 第35章 夏颜嘴角的笑突然僵住,她嘴角扯了半天,才勉强恢复笑容。 “开玩笑的!你真的是,这么凶干什么?” 陆竟池扬了扬唇,淡笑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 餐厅里人来人往,江澜静静地等着,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陆竟池迟迟没有来。 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那些万家灯火,一盏盏熄灭,人潮拥挤的街道变得零零散散。 餐厅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散了,像潮水褪去,剩下一片孤独的荒原。 外面的灯灭了,就连餐厅的灯也灭了。 那个说要陪她过生日的人,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陆太太。” 背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江澜回过神,扭头看去,是经理领着两个服务员在她旁边。 经理面带微笑地说:“我们要打烊了。” 江澜猜想是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她望向餐厅内昏暗的灯光,原来人都走完了。 倒也说不上失落,毕竟,习惯了。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也不过才五个小时而已,比起之前那些独自守着空房子的日日夜夜,五个小时确实不算长。 江澜正要站起来离开,后面的服务员却端来一个蛋糕。 “陆太太,今天是您的生日,这是早就给您准备好的蛋糕,祝您生日快乐。” 服务员将那个生日蛋糕放在她面前,经理说:“马上十二点了,吃完蛋糕再走吧,或者,许个愿。” 江澜盯着蛋糕上闪烁的蜡烛,跳跃着的烛火,不是祝福,是经理对她的同情与怜悯。 她很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尽管不是那么好看。 江澜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地说:生日快乐啊,江澜。 她没有许愿。 对生日蛋糕许愿,不会实现的,她早就试过了。 经理看着她瘦弱的身形,也暗自叹了口气。 他看她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了,刚才那个男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说是等会儿会有人来,结果五个小时了,也没看到说的那个人。 过生日都被人放鸽子,真是可怜啊。 江澜睁开眼,将蜡烛吹灭,经理立马上前帮她把蛋糕切好。 江澜把蛋糕分给他们,经理笑着接过,用从怀里摸出一个塑料玩偶递给她,“这是我们店的纪念品,就当是我们餐厅送给陆太太的生日礼物了。” 江心看着那个小人,伸手接了过来,她微笑着点点头,比了个谢谢。 经理这才诧异地发现她不会说话。 江澜也不好太耽误他们的时间,拿起叉子吃了口蛋糕。 油腻的奶油味入口,她胃里瞬间翻涌起来,她咬紧牙关,将嘴里的奶油硬生生咽下去。 她不敢再吃第二口,拿出手机打字给经理看:谢谢你们,我先走了。 “陆太太慢走,那这个蛋糕要给您包起来吗?” 江澜看了眼那个蛋糕,虽然她吃不下,但还是让他们包了起来。 她拎着蛋糕,出餐厅后,就立即跑到垃圾桶旁边吐了起来。 吐得天昏地暗,将胃里的奶油吐出来,她才稍微好受点。 夜里的风很冷,她紧紧抱着自己,临安的空气潮湿,吹来的风都带着湿气,凉凉的,将她鼻尖吹得通红。 她走在人烟稀少的人行道上,两旁昏暗的路灯将她影子拉长,她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前行。 第36章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江澜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有个人影。 她眨了眨眼,向那人走了过去。 等走进后,江澜才看见对方是个背影佝偻的老人,她觉得有几分熟悉,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老人被吓得一哆嗦,猛地回过头,看到是江澜后,她又松了口气。 老人将藏在身后的半个面包拿出来,当着江澜的面啃了起来。 江澜直勾勾盯着老人,抬手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吃。 “你也要吃吗?”老人上下打量江澜,看她的穿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 江澜把蛋糕放在地上,比划道:张奶奶,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江澜。 老人盯着江澜的手指,路灯将她手指度上一层光辉,像风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过了会儿,老人才将视线移到江澜脸上,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小澜?” 江澜含泪点了点头,比划道:是我啊,您怎么会在这? “你都长这么大了。” 张奶奶老泪纵横地叹了口气,她捡起垃圾桶旁边的拐杖,走到旁边的石阶坐下。 江澜也跟着走过去。 张奶奶以前是陆家的佣人,也是陆爷爷身边的人,江澜到陆家后,就是张奶奶在照顾她。 后来张奶奶因为救陆婉柔,从楼梯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陆爷爷就让她提前退休回去休养。 江澜一直以为她回老家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她将那个蛋糕递给张奶奶,比着手指道:张奶奶,今天是我生日,陪我一起过吧。 张奶奶怔了怔,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是你生日啊,生日快乐小澜,可惜奶奶没什么送给你的。” 江澜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大家都在祝她生日快乐,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快乐呢...... 江澜静静地坐在老人身边,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糕,她想去买瓶水,结果发现自己的卡被冻结了。 微信里还有一百多块的零钱能用。 她拿着水回来,递给张奶奶,问她怎么回事。 张奶奶这才告诉她,她在陆家待了一辈子,退休之后儿子和儿媳将她所有的积蓄拿去在市里买了套房。 陆爷爷还没去世前,陆家每个月有给她打生活费,生活过的还不错,但是陆爷爷去世后,陆家断了她的生活费,儿媳将她赶了出来。 她一个瘸腿的老太婆,找不到工作,只能去翻垃圾卖维持生计。 江澜看着狼狈的老人,她心中五味杂陈,张奶奶替陆家做了一辈子的事,临到头来,却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真是何等的吧悲哀。 等到张奶奶吃完蛋糕,江澜要送她回去。 张奶奶担忧地问,“那你呢?这么晚了你不回少爷不会担心吗?” 江澜垂下眸,连说好的陪她过生日都能食言,他怎么会担心呢? 张奶奶看出她的失落,也就不多问了,她杵着拐杖起身,“那走吧,你可别嫌弃奶奶住的地方破啊。” 另一头,陆竟池将夏颜送到家,抱着她放到沙发上。 他正要走,夏颜又拉着他,委屈地说道:“你就不能不走吗?我身上快疼死了。” 夏颜的膝盖和额头都缠了一圈纱布,她在公司的时候缠着陆竟池,要他陪她吃饭,陆竟池不答应,她一气之下跑了。 结果跑到路中间,被一辆呼啸而过的车差点撞飞,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 “吴妈,照顾好她。”说完,他又对夏颜道:“你先在家好好休息几天,我明天来看你。” “这么晚了你要去干嘛?” 陆竟池低头看了眼腕表,十二点半,看到屏幕上的时间,他愣了一下。 第37章 “我先走了。” 陆竟池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夏颜气的差点跳起来,“竟池!” 可惜男人连头也没回。 夏颜气鼓鼓的,她刚从医院回来,这个臭男人,都不知道安慰她一下的。 陆竟池驱车前往餐厅,然而等他去的时候,餐厅早已熄灯,里面漆黑一片。 他坐在车,盯着黑漆漆的餐厅,沉默了片刻,拿出手机给江澜打电话。 但电话显示关机。 他烦躁的拿出根烟来点燃,抽了两口,又将烟扔出去,抓着方向盘掉头回别墅。 别墅内竟然也没有发现人,卧室里被套叠得整整齐齐,证明江澜并没有回来过。 陆竟池这才想起来,他冻结了江澜的卡,她只怕是打车钱都没有,又怎么回来? 想到这,他立即给林征打电话,一边往外走去。 江澜这头,将张奶奶送回住处,这里都算不上房子,只是个在垃圾场附近,一辆破车架子上搭的棚子。 据张奶奶说,这个铁架子还是垃圾场的老板送她,看她可怜帮她搭建的。 江澜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将刚才在24小时便利店买的东西放在棚子里,她探进身子,闻到棚子里有股难言的味道。 张奶奶打开上面挂着的太阳能电灯,她才看清垫在下面的被褥有多脏。 她张了张嘴,神色复杂地看着张奶奶,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疼。 江澜想起小时候,张奶奶教她写字,教她折纸,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那些对她关怀备至的画面,她不禁红了眼眶。 她记忆中的张奶奶,不该是这样的。 张奶奶想伸出手拉她,但伸出的手,枯槁瘦弱,乌黑的泥垢像盔甲一样覆盖在她的手上,老人又默默地将手身缩了回去。 江澜一把握住她的手,挨着老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多脏啊,别把你衣服弄脏了,这么漂亮的衣服。”张奶奶大抵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也红了眼眶。 江澜咬了咬唇,她抬手比划:张奶奶,以后我来照顾您。 老人眼底的泪花闪烁,枯槁的脸强颜欢笑:“不用,你在陆家也不好过,我都这把年纪了,你有空来看看我就行,不用你照顾。” 江澜并没有回答她,她简单的将床收拾了下,随后对老人比划道:晚上我能和您睡吗? “这里太脏了,孩子,别委屈自己。”说到这她又哽住,窘迫与愧疚涌上心头,这里太偏僻了,她连让江澜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江澜摇摇头:不脏,一点也不脏,您这里,比所有的地方都干净。 张奶奶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带着说不清的沧桑与凄苦。 江澜脱了鞋,便在张奶奶身边躺下,她身上所有的钱都买了东西,已经没有钱回去了,手机也没电了。 而且这么晚,她也不敢自己去打车。 就算回去了,也是冷冰冰的房子,她宁愿睡在这里。 “真是个傻孩子。”黑暗中,张奶奶叹息了一声。 江澜闭上眼,尽管这床上有些难闻,她还是睡着了。 早上的时候,她被冷醒了。 睁开眼,江澜转头,看到天边有霞光洒下,诡谲的晨霞将这片建筑镀上了一层金边。 张奶奶早就起来了,她坐在外面的石头上,正在烧水煮什么。 江澜走过去,在张奶奶身边蹲下,才看到她在煮鸡蛋,是昨晚她买的。 “醒啦?等会儿啊,鸡蛋马上就煮好了。” 江澜微笑着点点头。 陆竟池找了她一晚上,沿着回家的路包括餐厅附近,全都找遍了,依然没有找到她。 第38章 他扯了扯领带,但还是呼吸不畅,他扯下领带甩在沙发上。 林征站在一旁,讪讪地说道:“陆总,夫人说不定等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你那边也没找到?” 林征摇了摇头,“没,夫人消失的那条路没有监控,不过大致范围能锁定了,派出去的人很快就能找到。” “这个蠢女人!”陆竟池扯开衬衣纽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什么人都敢跟着走。” 林征瞥了他一眼,心里腹诽,这会儿知道担心了,也不知道是谁昨晚把人丢在那的。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还不想丢了自己工作。 “我再出去找找。”林征说道,转身退了出去。 江澜吃完鸡蛋就走了,她是在公交站的路边遇到陆竟池派来的人。 江澜认出他们,这才跟着他们上车。 她回到别墅后,明显感觉到屋内气压有些低,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陆竟池。 他沉着脸,头发有些许的凌乱,几缕发丝已经垂了下来。 而他也正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 其他人见状都不敢多留,纷纷离开了别墅。 江澜咬了咬唇,朝陆竟池走过去。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他豁然起身,吓得她后退了一步。 “你躲什么?”他钳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察觉到她眼底的惧怕,他冷笑:“怕什么?你跟别人走的时候怎么不怕?” 他手劲很大,江澜挣扎了两下,却还是挣不开,她吃痛蹙起了眉头。 陆竟池盯着她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她抬起一只手比划:疼。 “你还知道疼?”陆竟池死死钳着她的手腕,丝毫不顾及她手腕已经泛红,“现在随随便便一个人你都能跟着对方走,你知道什么叫疼?” 江澜想解释,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那是张奶奶,是带他长大的人呀。 可陆竟池钳着她的手,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看来是该给你长点记性。” 江澜瞪大眼,听到他的话,她下意识挣扎了起来。 陆竟池拽着她往楼梯转角走去,江澜看他走的方向,她也意识到什么,用力挣扎起来。 她手指抓住沙发,却轻而易举地被她拉开了。 陆竟池将她带到一扇门前,他一脚踹开房门,将她扔了进去。 “好好在里面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放你出来。” 江澜趔趄了两步,她稳住后立即冲到门口,死死抓着门框,她拼命地摇头。 储物间,是她的噩梦,是她一生的阴影。 当初是他把她救出来的,现在他又要把她送进去吗? 江澜眼中带着苦苦哀求,陆竟池视而不见,他抓着门把手,无论她如何挣扎,他仍是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一瞬间,黑暗将她笼罩,那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拧了拧门锁,已经从外面的锁上了。 她拍着门,用拳头敲打,外面的男人依旧没有回应她。 江澜发出的声音太过微弱,无法表达出她内心绝望的十分之一,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趴在门上,她想告诉陆竟池,她害怕。 好害怕...... 第39章 江澜拍打了半天,她无力地滑坐在地,狭窄逼仄的杂物间,漆黑一片。 太过安静了,仿佛连空气都是静悄悄的。 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在江澜的身上,像无数的丝网将她缠绕,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蹲坐在冰凉的地上,紧紧抱着膝盖。 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声音,只有她的呼吸声,和她的心跳声。 陆竟池让她反省,她不知道该反省什么,是她在餐厅里独自等了五个小时,还是她送张奶奶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江澜摸了摸兜,摸出手机,没电了,无法开机。 她蜷缩在门后,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只能假装自己还在卧室里,只不过天黑了。 当年陆婉柔也是将她关在这样的杂物间里,关了一天一夜,里面时不时有老鼠和虫子从她身上爬过,这些东西,对年仅六岁的江澜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恐惧。 而最悲哀的是,她连宣泄自己恐惧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只能拼命的挠着门,拍打着房门,手指挠出了血,也没有人来救她。 最后,是陆竟池打开了那扇门,将她带了出去。 那是陆竟池第一次抱她,那个怀抱,直到如今还记忆犹新,她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怀抱的温度。 阳光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味,那是属于少年独有的气息。 现在,他又亲手将她送进了这个深渊,将她带回了最初的起点。 那个少年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有了一道裂痕。 江澜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那些虫子钻进心里,不断啃食她的记忆,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她揪着衣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不顺畅。 江澜跪坐在地上,用最后的希望拍打着门,敲到最后,连动作都缓慢了下来。 而陆竟池此刻早已开车离去,根本听不见杂物间里的求救。 他走在去公司的路上,司凝忽然给他打电话来,陆竟池也只是瞥了眼,便将手机扔在了副驾座上。 司凝这边打了半天没人接,她眉头紧蹙,其实心里也清楚,陆竟池是不会接她电话了。 于是她又在房间里拍门,“胡伯,胡伯!” 她声音很大,管家胡伯飞快的上楼,站在门口恭敬地开口,“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哥呢,你把他叫过来,我找他有事儿!” “大少爷还没回来,小姐,您就别白费力气了,就算大少爷来了也不会放您出来的。” 司凝听见这话快气死了,她冲着门外道:“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不然我就从三楼跳下去了!” 胡伯吓了一跳,以大小姐这性子,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于是他只能先安抚司凝,随后跑去给司央大打电话。 司央这边正在见客户,接到胡伯的电话,他有些烦闷地捏了捏眉心,起身来到会议室外面,给司凝拨了回去。 “小凝,你在家安生几天不行吗?把你关起来是爸的吩咐,我也没办法。” 第40章 司凝急忙道:“不是这个事儿,哥,我给江澜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发消息她也不回,你给陆竟池打电话问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央一听又是江澜,他语气有些不善,“你自身难保了,你还要去管别人的家事,你是不是不想出来了?” “我出不出来无所谓,你先帮我确定江澜有没有事,这个笨蛋,就算陆竟池欺负她了,她也不会说的。” 司央闻言怔了怔,确实,江澜现在怀孕了,要是陆竟池对她做点什么,出了事江澜想不开的话...... “我知道了,我打电话问问,你先不要急,虽然竟池心里没有江澜,但两人一起长大,多少还是有点感情,不至于让江澜出事。” “拉倒吧,那个狗男人压根就没有心,你能指望他多有多少感情?” 司凝这点说的没错,陆竟池没有心,如果他真的爱惨了夏颜,早就离婚娶夏颜了,更不会一边和江澜维持夫妻关系,一边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行了,我问问。”司央打断她的话,挂了电话后,又给陆竟池打过去。 这次陆竟池倒是接了,就是司央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事?” 司央轻咳一声,语气不太自然地说:“小凝联系不上江澜,想问问她怎么样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陆竟池讥诮的声音,“怎么,你们司家都对别人的家事这么感兴趣?” “竟池,你别这样,小凝和江澜是朋友,关心她也是情理之中。” “是吗?”陆竟池笑了声,语气却冷了几分,“司央,司凝是你妹妹,我不了解她,我不信你也不了解,你最好看好她,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陆竟池说完这句话就挂了,司央看着挂断的电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司凝这性子确实有些太跳脱了,不像是个女孩子。 其实原来司凝并不是这样的,只是两年前家里让她联姻,她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再回来时,剪了一头长发,打扮的像个男人一样,还扬言自己不喜欢男人。 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临安的所有世家子弟全都对她敬而远之,作为司凝的大哥,他并不相信司凝的话。 但是这两年来,司凝的行为越来越像个男生,飙车,泡吧,玩机车,连他都开始怀疑了。 其实陆竟池大概也是不信的,估计这几天发生的事,让陆竟池也开始防备司凝了。 这次她参和到陆竟池和江澜的事当中,吓得在外出差的司家老父亲连夜赶回临安,将司凝锁进了屋里。 司央收回思绪,给司凝回了电话。 司凝道:“哥,你去她家看看吧。” 司央微微一愣,“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你去看一眼,求你了,看一眼吧。” 司央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我去算怎么回事?” “江澜可是怀着孕呢,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心里能过得去吗?” “这和我没关系。” 司凝见说不动他,直接用力推开窗户,“那我可就从三楼跳下去了?” 她推窗的声音故意弄得很大,司央想不听见都难。 第41章 “你......”司央气结,“你能不能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你去不去?”司凝这会儿已经坐了上去,她往下看了看高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说实话,她还真没勇气跳下去,但她知道,这招对司央管用。 “好好好我去!”司央真怕她乱乱,“你赶紧下来。” 司凝嘿嘿一笑,利落的从窗台下来,“你快去,我等你消息。” “你这丫头真的是......”司央叹了口气,他确实拿自己这个妹妹没办法。 结束通话后,司央和客户说了声抱歉,便开车去了陆竟池家里。 别墅的门紧闭,他坐在车里也看不到什么,又下车在门口摁了门铃,里面仍是没动静。 他正要倒回去的时候,司凝又给他发来一条微信,是陆竟池家的门锁密码。 司央看到这串秘密,沉默了好半天,难道要他私闯民宅吗? 但他也只是犹豫了几秒,便输入了大门密码,房门应声而开。 司央走进别墅,他并没有上楼,只是在楼下喊了几声。 他等了几分钟,见确实无人便准备走了,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一道微弱的声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司央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他又静静地听了会儿。 过了几秒钟,果然又传来一声,他敏锐地听到了。 司央大步流星地朝声音来源走去,最后停在了一扇房门前,他试探性地喊了声,“江澜?” 但是里面并没有回应。 司央又喊了几声,他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锁了。 “江澜,你在里面吗?” 江澜动了动手指,司央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她知道外面有人。 刚才她就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喊她,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伸手想要抓住那道喊自己的声音,但不知摸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但这下她听清楚了,是真的有人在喊她。 她艰难地伸出手,拍了拍房门。 很轻微的声音,几不可闻,司央有些犹豫,他再次确认道:“江澜,如果你在里面,就拍三下。” 很快,里面传来一声,很轻很轻。 第二下。 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第三声。 司央几乎可以确定里面有什么,就是不知道是人还是别的。 他迟疑片刻,在屋内找来一把椅子,用力将门锁砸烂。 随着门锁掉落,房门也出现了一条缝隙。 他用了很大力气才推开,里面是杂物间,放了很多纸箱和书籍。 脚下是一堆散落的书籍挡住了门,当司央要往里走的时候,却眼尖的发现书籍里有一只手。 司央瞳孔一缩,他飞快的蹲下来,扒开那堆书籍,终于看到了埋在书籍下的人。 江澜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鼻尖,甚至连脖子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发丝都被打湿,凌乱的覆盖着她的脸颊。 饶是不想管闲事的司央看到这一幕,心脏也狠狠收缩了一下。 陆竟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这可是他的妻子,她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他居然能狠得下心! 司央不敢耽搁,他将江澜抱起来,飞快地冲出别墅,开着车一路狂奔到医院。 司凝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轰炸,等将江澜送进急救室后,他才腾出手来接司凝的电话。 “怎么样了哥,找到了吗?” 司央回头看了眼急救室,为了避免司凝节外生枝,他撒了个慌,“她没事,在家呢。” 第42章 “那她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她手机被竟池收走了,行了,你就别担心了,好好在家呆着吧,我还有事。” “喂哥......” 司央挂了电话,他又翻到陆竟池的号码,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打出去。 他没有立场去质问陆竟池,而且,他还私闯民宅在先。 司央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江澜被推了出来,他赶紧迎上去,“她怎么样了?” 医生道:“心律失常引起的昏厥,幸好送来的及时,她发生了什么?” 司央没办法和医生解释,他又问道:“那孩子没事吧?” “没事,动了胎气,得好好调养,下次别让孕妇做那些刺激性的活动项目了。” 司央苦笑着应了下来,陆竟池干的好事,却让医生以为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另一头,陆竟池在公司里,也收到了门铃的消息,以及密码输入的消息,他只是看了眼,便将手机扔到一旁。 林征敲门进来,见夏颜不在,他也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将手里的资料递给陆竟池。 “陆总,查清楚了,那几个国家说咱们的货物存在安全问题,所以限制了入关......” 林征说着,发现陆竟池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脑,明显没有认真听。 “陆总?” 陆竟池回过神,“嗯?”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不用去了。” 林征微微一愣,这才突然想起,刚才陆竟池吩咐他忙完了去别墅看看来着,他点头应下:“知道了,那个文件您要不要看一下?” “放着吧。”陆竟池往后靠了靠,漫不经心地点了支烟。 林征蹙了蹙眉,也看出他似乎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平时他在公司都不抽烟的。 林征又转念想到,会不会是他昨晚找江澜一宿没睡的原因。 于是林征说道:“陆总,要不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烟雾在他指尖缭绕着,旋即又收回视线,将椅子往后滑了段距离,他靠在椅背上,合上眼道:“你先出去。” 林征将文件放下后便出去了。 心想今儿夏颜不在,咱们陆总连工作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实在想不通那个夏颜到底哪来这么大魅力。 医院里,江澜悠悠转醒,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怔神了片刻,才猛地想起什么。 她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小腹,没有感觉到明显异常,她才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难道是陆竟池把她放出来了? 想到他毫不留情将她推进去的模样,那张冷漠的脸,现在想起来她都还觉得陌生。 江澜没有在医院多待,她掀开被子便下了床,正愁怎么回去的时候,遇到了缴费回来的司央。 司央怔了怔,“你怎么下床了?” 江澜摸了摸兜,手机好像落在别墅里了。 她试图用手语和司央交流,但司央看不懂,他只是大致猜测:“你是要回去吗?” 江澜其实是问她怎么到医院的,不过好像也无所谓了,反正他看不懂。 她点了点头。 司央看了眼手里刚办的住院单,叹了口气,“好吧,我送你回去。” 司央收起那些单据,开车将她送回去。 只是刚到门口,两人都看到了前面停着一辆宾利,车子没熄火,后面的灯还亮着,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司央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那是陆竟池的车。 第43章 江澜扭头看了眼司央,后者沉默了片了,说道:“我先下去。” 江澜肯定不能让他自己过去,她赶紧跟在后面下了车。 来到陆竟池的车前,他车窗没有关,正坐在里面抽烟。 “竟池,江澜我给你带回来了,你......”司央话还没说完,陆竟池转头看过来,凛冽的眼神硬是打断了司央的话。 陆竟池也没说话,他手指弹了弹烟灰,随后将那个烟头扔在了地上,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江澜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她走到陆竟池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竟池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没有温度。 “你先进去。” 江澜比划道:是司央救我...... “江澜!”陆竟池打断她的动作,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他救了你,你要不要给他颁发一面锦旗?” 江澜手僵在空中,看着他眼底的嘲弄,她默默地垂下了手。 司央道:“竟池,你不知道江澜有幽闭恐惧症吗?” 陆竟池神色不变,他瞥了眼司央,嘴角扬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 “你倒是清楚的很。” 司央愣了愣,他没话说了,叹了口气,“好吧,你的家事我不参与,江澜刚从医院回来,你自己应该晓得分寸。” 他说完,转身回到自己车上,开着车扬长而去。 司央在答应司凝的时候,他就猜到会有这些事。 今天是个阴天,这会儿才五点,天已经黑下来了。 别墅门口的灯已经亮起,有几只小飞虫绕着灯罩外,仿佛在寻找通往光亮的缝隙。 江澜垂眸站在陆竟池身边,他盯着她看了她片刻,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别墅。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来到客厅里。 陆竟池停下脚步,他忽然停下脚步,江澜也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避免了撞上他。 他转过身,注视着江澜的脸,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些污渍。 她低头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 “医生怎么说?” 江澜缓缓抬起头,对上男人的目光,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关心她,也忘了是谁把她关进去的。 什么幽闭恐惧症,他根本就不在意。 江澜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陆竟池眉头微微一蹙。 江澜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水光,她扭开头不去看他。 陆竟池捏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委屈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不是真的在乎她委不委屈。 江澜掰开他的手,比划道:我们离婚吧。 陆竟池目光一寒,“你再说一遍?” 江澜望着他,这次,她坚定地比出了那几个动作。 ——我们离婚吧。 “这么想离婚?”意外的,他也没有上次那样发怒,只不过怒意都藏在了眼底。 江澜点点头,是的,她是真的想离婚了。 他盯着江澜看了片刻,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突然笑了,只是着笑意不达眼底,“好,现在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去,半个月后回来和我签字。” 他淡淡地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别墅。 江澜呆呆的站在屋内,她回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她沉默了骗了,上楼去收拾东西。 第44章 她没有多少东西,陆竟池给她买的她一样都没带,她就拉着简单的行李箱,走出了别墅大门。 江澜回头看了眼,这个她和陆竟池生活了三年的别墅。 最后她拉着行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她沿着别墅外的路,漫无目的行走在黑夜中。 给她半个月,他是想证明什么呢? 是想证明她离不开他么? 江澜身无分文,她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像陆竟池说的,离开了他,她就无家可归了。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夜渐深,温度也越来越低,她抱着胳膊,冷的瑟瑟发抖。 江澜来到一处桥洞,桥洞下灯火通明,这里有好几个人。 他们各自占地为营,守着自己的地盘做着自己的事。 江澜犹豫了片刻,她走到离他们远些的地方,抱着行李箱靠墙蹲下。 那几个人像意识到什么,都往她这边看了眼。 江澜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去看他们。 睡桥洞的无非就那几种人,要么是身无分文的流浪汉,要么是外地来打工为了省钱的,以及那些游手好闲的混子。 其中就有两个混子,他们穿的比另外几个要好,还有手机在身上。 两个混子来到江澜面前,向她吹口哨,“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江澜手指攥着行李箱,低着头,没有理会他们。 两人一左一右在她身边蹲下,浓浓的烟味,以及许久都没洗澡的汗臭味扑面而来,他们说话的时候,还能闻到口臭。 “我们又不是坏人,妹妹聊聊天呗。” “就是,看你穿的也不差,怎么会跟我们一样住桥洞呢?” 两人将她夹在中间,挤得江澜都有些呼吸不顺畅了,她倏地站起来要走,却被其中一个混子拽了回去。 江澜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都说了我们不是坏人,你跑什么?你说句话。”左边那个甚至搭上了她的肩。 江澜心跳得很快,她吓得手心已经渗出了汗。 “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吧?” 混子笑着,去摸了摸她的脸,江澜偏头躲开,本来只是开玩笑,但没想到这个动作让混子有些诧异。 “真是个哑巴?” 江澜死死咬着唇,她抬头看向那个混子,一张苍白的小脸瞬间暴露在灯光下。 混子眼中闪过惊讶,惊讶她的长相。 惊讶这么好看的女人,居然会来住桥洞。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打起了她的主意。 既然是个哑巴,那就好办了。 “妹妹,这里住着多冷啊,哥哥带你去住酒店。” “对,酒店好,酒店里暖和。” 两人一唱一和,拉着她的胳膊便往桥洞外走,江澜也不是傻子,她知道这两个人没安好心。 她开始挣扎起来。 混子看她都这么挣扎了还没出声,已经笃定她是个哑巴了,更加肆无忌惮的拉着她往没灯的地方走。 江澜见挣脱不开,惶恐之下,她低头朝混子胳膊上咬去。 “嘶——”混子吃痛,将她甩开了。 江澜刚要跑,另外一个将她拉了回来,手腕反剪在她身后,她便动弹不了了。 被咬的混子咧着嘴,揉了揉自己被咬的地方,他一把捏住江澜的两腮。 “还真是个哑巴。”混子笑的别提多开心,他用力掐着江澜的脸蛋,另外一只手掰开江澜的牙齿。 “咬啊,怎么不咬了?” 第45章 她的眼泪混合着口水从下巴淌了下来,浸湿了男人的手掌,已经分不清是口水还是泪水了。 混子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热烈,疑惑道:“不是有舌头吗?怎么不会说话呢?” “你管她有没有舌头,能不能先办正事!”另一个混子没好气地说道,“老子快忍不住了。” “急什么!”混子抽回手,拉着江澜的衣服擦了擦手指,他瞅了眼泪流满面的江澜,“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 虽然说是个哑巴,但这里车来车往的,遇到一些爱管闲事的,也是个麻烦。 江澜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急如焚,她余光四处张望,除了桥底那几个漠不关己的人,几乎没有人来这里。 陆竟池让她在外面半个月,这不过才一晚上而已,陆竟池就向她证明了,离开他,她什么都不是。 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欺辱她。 两混子拽着她,往更黑的地方走去,江澜力气敌不过他们,跌跌撞撞被他们拉到一处公园里。 这个时间点,公园里没有人,只有几盏零星的灯,也照不出公园的全貌。 江澜被带到公园的角落里,周围是万年青树包围,看起来很适合干坏事。 两人露出邪恶又贪婪的笑,把江澜摁在草地上,手脚都被摁住,她疯狂地摇着头,张着嘴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混子看她叫不出来,越发的胆大了。 一个混子坐在她腿上,压住她的腿,激动的去扯她衣服。 另外一个摁着她的手,无论她怎样挣扎,依旧躲不开衣服被撕开的命运,冰凉的冷气袭来,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悬在头顶的脸,如恶魔般发出恐怖的笑声,她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坐在她腿上的混子站了起来,去脱她的裤子,却摸到了粘稠的液体。 混子抬起手,放到灯光下一看,手指上全都是血。 “卧槽!” 另一个也吓了一跳,两人凑过脑袋去看,她穿的过生日那天,陆竟池买的白色裤子。 两条腿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大姨妈?” “大姨妈这么多?”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后怕了,理智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其中一个咽了咽唾沫,悻悻地说:“要不,算了吧?” “这哑巴的肯定被别的男人搞过怀孕了,太恶心了,赶紧走!” “你说的也是,别特么染上病就亏大了!” 因为他们正在做这种事,自然就会联想到,这样一个聋哑人,岂不是被很多人都得逞过? 指不定得了什么病。 两人觉得晦气,站起来还往江澜身上吐了口唾沫,将脱下来衣服丢在她身上,麻溜的离开了公园。 江澜的脸毫无血色,她额头冷汗直冒,她尝试着爬起来,但太疼了,她试了几次都倒了回去。 她伸出手,想拉住那两个人,但他们跑得太快了。 江澜手指缓缓收紧,指甲陷进土里,潮湿的泥土从她指缝中挤了出去。 到底是没有人来救她。 没有人来救她的孩子。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远处的路灯已经出现了重影。 大概是要死了吧。 也好...... 她的存在,本身就没有意义。 第46章 如果当初,陆竟池也像现在这样,没有救她,也许…她现在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幸福? 当江澜放弃求生的希望时,一道光穿透树叶的缝隙,照进了她的眼睛里。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艰难地抬起头,透过万年青树叶,隐约看见有个人人影。 她捂着小腹,用尽所有的力气,一点点从灌木中爬出去。 那个人隔得太远了,一百多米。 江澜无法发出声音,她只能拼尽全力靠近。 她要救孩子...... 那束光是从手电筒传来的,是巡逻的保安,可惜她趴在地上,保安也无法看见她。 手电筒往这边一扫,但又很快移开,保安也走了。 江澜望着保安离开,她手指一松,无力的垂了下去。 连带着,眼中最后的一丝光,也暗淡了下来。 —— “嘶——” 夏颜痛呼一声,半靠在沙发上的她,直接坐了起来。 “你轻点啊,疼死了!” 她受伤的那只脚正握在陆竟池手里,小腿的伤口很深,那道扣子还未结痂,黏糊糊的血液凝固在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青紫色,看着有些吓人。 而陆竟池刚才在给她上药,棉签都戳到她伤口里了,疼的她差点没哭出来。 陆竟池看了眼手里的棉签,心不在焉的叹了口气,“你别乱动。” “我哪有乱动啊?你这家伙给我上药都心不在焉的,又在想哪个狐狸精?”夏颜的语气三分怪嗔,七分撒娇,并没什么攻击力。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哪个狐狸精?” “想爬你床的狐狸精那么多,谁知道哪个狐狸精。”夏颜翻了个白眼,又说道:“你轻点吧,好疼的,我最怕疼了。” “怪谁?” “怪我自己呗!想让你陪我吃个饭那么难。”夏颜没好气地说道。 陆竟池没再说话,将碘伏拿过来,低着头继续给她擦药,这次倒是擦的仔细。 夏颜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脸上浮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陆竟池还是在乎她的,不是吗? 至少对她的在乎,比那个哑巴多多了。 药上到一办,桌上的电话响了,是林征打来的。 但是他没有接。 林征挂了电话,有些头疼,他敢笃定陆竟池没睡,没接他电话是猜到他要说什么。 这个陆总,什么都明白,就是太冷血了。 夏颜见他不说话,又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玩,她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又坐了起来。 “亲爱的,你记得我是哪天生日吗?” “十一月二十五。”陆竟池头也不抬,虽然语气没什么情绪,但他的回答却给足了夏颜满足感。 像他这样的男人,能让他记得生日的人,应该不多吧? 夏颜美美的想着,脸上绽开一灿烂抹笑:“算你没忘,不过今年可不要那么敷衍了。” “药上好了,早点休息。”陆竟池放下她的脚,站起身说:“我先走了。” 夏颜脸上的笑褪去,转而慌张地拉住他,“你又要走啊?” 第47章 陆竟池拿上自己的外套,瞥了她一眼,“还有事?” 夏颜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望着他,“留下来不行吗?” “不行。”他回答的也很干脆,只不过又补了句,“今晚不行。” 夏颜暗自磨牙,他都这样说了,夏颜知道是肯定留不住他的了,她负气般放开陆竟池。 “算了,你走吧。” 她熬着大夜陪他在这坐了半天,以为这个点他应该不会走了,结果还是自作多情了。 夏颜发现真男人有种神奇的本事,就是能在短短的几秒内,让人体会到大起大落的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他很在乎自己,而下一秒又无情的将她打回原形。 如果不是夏颜心态好,只怕早就在他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下逼疯了! 而陆竟池也真的走了,连头也不回,仿佛刚才温柔替她上药的那个男人,只是个幻觉。 —— 社区诊所里。 江澜靠在床头,嘴唇苍白,她身边站着两位警察,还有昨晚那位保安。 “事情就是这样,我听见有人砸玻璃才过去看到她的,把她送来这里来就报警了。” 保安昨晚差点就走了,是江澜在地上摸到石头,砸在对面那扇窗户,保安才回来发现了她。 被砸的那户人家也在这,要求江澜赔偿。 警察将那个行李箱放到江澜床前,说道:“这箱子是你的吗?” 江澜抬起头,看了眼面前年轻的警察,她点了点头。 “那你记得收好,我看你证件这些都在里面,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两个人我们会尽快找到。还有这个是临安的残障人士服务中心的地址,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去这里看看。” 江澜怔怔地盯着他手里的名片,沉默了片刻,她伸出手接了过来,对他比了个谢谢。 警察又对那位砸玻璃的女士说:“你家的玻璃我看了,只是有点裂缝,买点玻璃胶粘上就行了,没必要换新的,你看她也是情急之下才砸玻璃的,钱我来出怎么样?” 女人看了眼江澜,眼底多少带着几分鄙夷,但脸上并不显,“好嘛好嘛,真的是倒血霉了,别人家玻璃不砸,非得砸我家的!” 江澜听着女人的话,她默然垂眸。 “那就先这样吧。”年轻的警察又跟江澜说:“你的医药费我先帮你垫上,后面有什么困难或者线索,你直接来警局就行了。” 江澜点点头。 等警察走后,那名‘受害者’女士却没走,她站在江澜面前,说道:“喂哑巴,玻璃的钱你得赔我啊。” 女人四十来岁,光看面相看不出她是个凶神恶煞的人,但一开口,那副市侩的嗓门就显露无疑。 江澜强忍着疼痛弯下腰,将行李箱提起上来,打开箱子,示意她看上什么就拿。 因为她确实没有钱。 这些衣服都是陆竟池买的,价钱应该不低。 女人瞅了眼她巷子里的衣服,挑挑选选,她还仔细看了线缝,发现做工还不错。 “我跟你说,我那扇玻璃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三千多,你这几件衣服,最多一千块吧?” 女人一边说,一边将行李箱的衣服都捡起来,“算了,就当我可怜你了,下次别乱砸人家东西了啊。” 第48章 江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行李箱,里面就剩两件贴身衣物了。 她扯了扯嘴角,选择了沉默。 女人并不知道,自己手里那几件衣服,能付她那套房子的首付了。 江澜现在也没有心情去管什么衣服,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等人都走了,江澜才撑着身子去找医生。 这个社区的医院并不大,最多算个诊所,只有两层楼,楼下是门诊,楼上就是输液或者住院的。 医生也就五个,还是轮流上班的。 她来到门诊处,见里面没有患者,她才敲了敲门进去。 医生看到她愣了下,昨晚江澜被送来的时候,他们几个医生都被喊来加班了,自然也认得出她。 当时要转大医院去的,只不过江澜没有家属,就只好让她留在这治疗。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医生说这话,将笔和纸推到江澜面前。 江澜拿起笔在纸上写道:医生,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看到她的字,沉默了会儿说:“我怎么跟你说呢,虽然他命挺大的,但你这个胎儿很弱现在,就算是保下来了,后面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是胎不长,也就是说胎停。” 医生顿了顿,说:“我的建议是,让他流掉,对你和对胎儿都好。” 江澜听到这番话,她不知道是该高兴孩子还在,还是该难过医生的话。 她继续写:为什么? 医生耐着性子道:“胎儿发育不良,可能和你平时的习惯饮食之类的有关,再加上这次动胎气,所以小姑娘,趁着现在流了吧,不然等后面再流的时候,你会更遭罪。” 江澜抿着唇,她没有着急答应医生。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孩子是她的希望,如果她要流了,昨晚就不会豁出去砸玻璃。 她会选择和这个孩子,一起死掉。 医生还在劝她,江澜在纸上写下:我想留下。 医生蹙了蹙眉,“你这孩子是一点不听劝,你要留下,以后遭罪的可是你自己啊。” 江澜点点头,写道:我知道,谢谢您医生,任何后果我都可以承担。 看到这行字,医生也叹了口气,“行吧,既然你这么想,就不劝你了,回去休息会就出院吧,你这个得去大医院,我们这个医院保不了。” “你有钱吗?” 江澜微微一怔,她没有钱,身无分文,甚至手机都还留在别墅的仓库里。 江澜拉着自己空荡荡的行李箱,在医院门口站了会儿,一番天人交战后,她决定回去拿手机。 她沿着路一直往回走,小腹隐约还传来坠痛感。 江澜不敢走太快,只能走走歇歇,从上午走到下午四点才回到别墅。 这个时间,陆竟池应该是不在家的。 所以她放心大胆的过去输入密码,推开门进去,来到杂物间,在一堆杂乱的书籍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拿着手机,去楼上找充电器,然而刚一推门。 她听见卧室的浴室里有水声传来。 第49章 江澜呼吸一窒,她下意识放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去拿桌上的充电器。 她将数据线插入手机,只需要两分钟就好,只要手机能开机就够了。 但事与愿违,她刚充上不到一分钟,浴室的水声停了,她拔下充电器,飞快地跑出卧室。 “站住!” 江澜脚步一顿,硬生生停在门口,她咬了咬唇,手指紧紧握着充电器,不敢回头。 脚步声在身后传来,旋即听到了男人一声轻笑。 这声笑蕴藏着太多信息,江澜只觉得面红耳赤,满脸的赧然窘迫。 “转过来。” 江澜捏着充电器的手指紧了紧,她硬着头皮转身,入目看到的便是男人光洁的胸膛,和腰间的一条浴巾。 他胸膛还有水渍,正缓慢的顺着腹肌纹路,往浴巾里流淌。 “不是走的很干脆?回来干什么?” 江澜抬起头,给他看手里的充电器。 陆竟池嘴角的笑淡了几分,或者说只剩上扬的嘴角,并没有笑。 他语气冷了几分,“这么有骨气,手机也是我买的,谁让你拿走了?” 江澜垂下眸,她紧紧握着充电器,她想找人借钱,没有手机,没有钱…她怎么留住这个孩子? 陆竟池的话,无疑是断了她所有后路。 她不禁开始怀疑,离开了这里,她真的能活下去吗? 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光是想想,她心中就后怕不已。 一直修长的手掌在她面前展开,意思很明显了。 江澜却将手被在身后,欲盖弥彰般藏起手机和充电器。 她这个动作将陆竟池逗笑了,“拿过来。” 江澜闭了闭眼,缓缓伸出手,将手机和充电器放在了他掌心。 手机在他指尖转了转,他把玩着手机,抬眸瞥了眼江澜,“你可以走了。” 江澜垂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陆竟池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目光直勾勾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眼神却冷了下来。 走出别墅,满腔的心酸与悲伤涌上喉头,江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捂着小腹,在别墅旁的台阶坐下来。 她还是没能力保住这个孩子。 是她不配,她这样的人,连自己都活不下去,怎么配有孩子。 肚子里的宝宝大概,也不想要她这样的妈妈吧...... 她将头埋进膝盖,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可惜发不出声音,连最基本的宣泄都做不到。 她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淡薄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是那样渺小与孤单。 江澜走了一天,昨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她又累又困,最后怎么失去知觉的也不清楚。 她去了梦里,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全都是和陆竟池的点点滴滴。 梦里的少年清冷沉稳,高高瘦瘦,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他在校门口等她放学,偏着头,眉眼都是笑意。 那时候他就吸引着无数女孩的目光,那时候他…眼里也只有她。 他是她的英雄,总是在她困难时伸出援手,他高大伟岸的影子,让她连仰望都是一种亵渎。 懵懂的年少,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只知道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他的影子。 心中所藏的,全都是和他每次相处的记忆。 可当他每次说,‘我是她哥哥’的时候,就会将她所有的妄想打回原形。 她觉得自己心思太龌龊,自己的痴心妄想玷污了他,也玷污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她像躲在暗处的老鼠,她的爱见不得人。 江澜睁开眼,刺目的灯光映入眼帘,有片刻的刺目。 第50章 她闭上眼缓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 偏过头,是熟悉的房间,但没有陆竟池。 大抵是刚从梦里醒来,梦里的怅然若失仍在心头没有散去,盈盈绕绕,扯得她心脏抽痛。 江澜撑着身子坐起来,她在抽屉里找到卫生棉,刚准备去厕所,卧室的门忽然推开,陆竟池走了进来。 她愣了愣,攥紧了手里的卫生棉。 陆竟池也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倒是没说什么,只道:“既然醒了,就下来吃饭。” 他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抿了抿唇,去了洗手间,值得欣慰的是,已经没有血了。 她目光闪了闪,那是不是孩子…还是有机会保住的? 江澜换下卫生棉,洗了手下楼。 餐厅里,陆竟池穿着居家服,他正在盛汤。 江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他确实是,在盛汤。 桌上的饭菜,不会也是他做的吧...... 江澜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过去,在位置上坐了下来,盯着面前的鸡汤,她有片刻的恍惚。 她从来都没见过陆竟池做饭,他,怎么会的? 见她发呆,陆竟池忽然开口,“你不饿?” 江澜回过神,忙拿起勺子尝了口,居然不难吃! 她诧异地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拿餐巾擦手,“看我干什么?请人做的。” “......” 江澜默默的低下头吃饭,果然是她想多了。 她确实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吃了很多,陆竟池没怎么动,全程都在看她吃饭。 江澜吃撑了才放下碗筷,她习惯性地站起来收拾碗筷。 等她洗了碗出来,陆竟池已经去了客厅。 江澜顿了顿,他没去书房,大概是要找她谈话了。 她识趣的走过去,站在陆竟池面前。 他偏了偏头,眉眼淡漠,“坐下。” 江澜捏了捏手指,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等着他发话。 “还离婚吗?”他问道。 江澜垂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昨晚的事确实成了她的阴影,再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听着他的声音。 她很不争气的,打起了退堂鼓。 想做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自欺欺人的安于现状。 如果她不去奢求太多,这的确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是啊,他除了不爱她,对她真的很好,好到她都挑不出毛病来。 陆竟池将一旁的离婚协议拿出来,仍在她的面前,“给你一分钟考虑。” 他说完,还低头在腕表上定了个时。 随后双腿一叠,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她。 江澜盯着那份离婚协议,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滑过眼睛,却一个字都进不去脑子里。 “你还有三十秒。” 江澜抿了抿唇,拿起离婚协议,和桌上的钢笔,翻到落款处。 她手指紧了紧,握着钢笔,笔尖悬在签名的横线上,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准确的说,是盯着她的笔。 第51章 短短的一分钟,她脑海里闪过太多太多的画面。 有陆竟池的忽视,他的冷漠和冷落,也有他对她的嘘寒问暖,揉着她脑袋对她的笑的模样。 站在他不爱她的角度来看,那些忽视和冷落,也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可正是因为这样,江澜握着笔的手才坚定起来,她落下笔,在签字栏上一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 她应该放过他,放他去爱的人身边。 她也应该放过自己,放过自己的贪恋,和不可告人的爱恋。 一个‘江’字刚写完,她手里的笔忽然打滑,在协议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划痕。 下一刻,离婚协议已经到了陆竟池手里。 他说:“时间到了。” 江澜怔怔地看着他,只见他漫不经心的,将那份离婚协议撕成两半,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男人幽深的眸子朝她看过来,“你没机会了,江澜。” 江澜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呆呆的看着他,钢笔还在她手里握着,显得是那么手足无措。 陆竟池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他背对着光,隔绝了身后所有的光线,投下的阴影笼罩着她。 “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比划那两个字。” 江澜仰望着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俯身,单手撑在沙发上,凑近她,两人的唇只有不到两厘米。 陆竟池说:“听到了吗?” 江澜注视着他深邃的眸子,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 她没有回应他。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掐住她的脖颈,力道并不大,反而有种不可言说的暧昧。 “听到了吗?”他声音也很轻,像以前那样喊她,“澜澜。” 他温柔的声音,一下子将她带回了遥远的过去,她透过男人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阳光下,对她笑的少年。 他也是这么喊她,充满了蛊惑。 江澜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这才乖。” 陆竟池嘴角微勾,他俯身吻在了她的唇上。 江澜瞪大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他也看着她,像是在等着什么,又像是一场博弈,等着对手投子认输。 更像运筹帷幄的王,在等着敌人,俯首称臣。 江澜目光闪烁,在这场像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博弈中,她缓缓闭上眼,认输了。 他也放肆的亲吻她,江澜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了他。 陆竟池知道她生理期,也没有为难她。 他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他们之间的十五日之期,就像闹剧一样仓促结束了。 陆竟池抱着她,感受到耳边男人的呼吸声,江澜忽然觉得,自己坚持要离婚,在他眼里就是闹剧。 她手指摸了摸小腹,而他的手也覆在她的手上,紧握着她的手,贴着她的小腹。 他掌心很热,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江澜的心没来由跳快了几下,她扭过头,屋里黑,她看不见男人的脸。 但他均匀的呼吸告诉江澜,他应该是睡着了。 可江澜这一晚上,又没能睡着。 辗转到天亮,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52章 再次醒来时,旁边的床已经凉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拿起手机一看,电充满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江澜赶紧起床,换了衣服去医院。 她挂号的时候,想打开微信找司凝借钱,却看见陆竟池发来的转账。 江澜点开陆竟池的对话框,转的不算多,就五万。 她犹豫了下,想着自己只有两块钱的余额,连挂号费都不够,就咬咬牙收了钱。 陆竟池听到手机响的时候,他拿起来看了眼,江澜已经收了他的转账。 看着那‘已收款’三个字,他嘴角无意识的扬了扬。 林征敲门进来,他拿着一叠资料来到他面前,“陆总,这是昨晚的监控,那两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陆竟池接过文件,取出里面的照片翻了翻,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桥洞那边没有摄像头,这个拍的比较远,也比较模糊,但是也能看个大概。 林征又开始腹诽了,昨晚给他打电话都不接,还以为他真的不打算管江澜的死活呢。 他跟了陆竟池也有很长时间了,别的他不敢笃定,但在江澜这块,林征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别看他对江澜平时漫不经心的,也爱欺负人家,但要是除了他以外的人敢对江澜动心思,这人的护食本性就爆发了。 陆竟池将照片甩回桌上,“人在哪?” “关着呢,怎么处理?是交给警察,还是......” 陆竟池从椅子上站起来,“去看看。” 林征立马应下,带着陆竟池去了关两个混子的地方。 陆竟池来到半山腰上的一栋独立别墅外。 这里很偏僻,光是开车上来都要十几分钟,而这偌大的半山上,只有这一栋别墅。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套别墅,可能那条路都不会修上来。 别墅的后院,养着不少的凶兽,还没进去,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狗吠,狼嚎...... 进去了还会看到透明的箱子里养着蛇,还有鳄鱼。 林征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他每次来都瘆得慌。 这哪里是别墅,这简直就是野生动物园。 而在那些笼子中间的空地,就躺着两个男人,他们早就被周围的狗啊狼的吓傻了。 那些大家伙都在冲他们嚎。 两人瑟瑟发抖之际,突然叫声渐渐听了下来,那些大型犬像是感应到什么,陆陆续续的坐了回去。 摇着尾巴,伸长舌头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两个混子咽了咽唾沫,顺着那些狗的视线看去,便瞧见一抹高大颀挺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男人穿着西装,外面是一件修身的棕色大衣,衬的他两条腿格外长。 陆竟池来到两人身边,面无表情的打量他们,那淡漠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一样。 “大、大哥,我们我们好像没有惹你吧?”混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在男人强大的气场下,说话都在打哆嗦。 陆竟池在两人面前蹲了下来,淡淡地问:“知道我是谁吗?” 两人齐齐摇头,“不,不知道啊,你抓我们干什么?” 陆竟池勾了勾唇,他伸出手,林征很有眼力见的将一把匕首放在他掌心。 “为什么抓你们?”陆竟池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帮你们回忆回忆。” 他这笑让两人头皮发麻,身为两个学渣,头一次真切的理解到笑里藏刀这个成语的意思。 第53章 两人惊恐万分,余光瞄到陆竟池手里的刀,吓得连连后缩。 “我我们真的没见过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竟池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将刀尖抵在混子的下颚,“好好想想。” 冰凉的匕首让混子打了个哆嗦,他甚至能感受到刀刃的锋利。 混子僵着脖子,将最近发生的事全都回想了一遍,虽然做了不少混蛋事,但也不至于得罪这个大佬啊。 难道,难道是昨晚? 混子瞳孔放大,显然已经猜到了,他颤颤巍巍地看向陆竟池,“是…那个哑巴?” “哑巴?”陆竟池嘴角的笑泛着冷意。 “不不,昨晚那个美女…我们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是做了什么?” 混子战战兢兢地解释,“是,是想做点什么来着,可,可我摸到血了,就就没做了......” 他以为自己说的够清楚,可信度就会高很多,但在陆竟池听到那个‘摸’字,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剩下骇人的杀意。 “哪只手?” 混子咽了咽吐沫,这他哪敢说? 还不等混子想好怎么狡辩,手心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他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整个掌心,都被匕首刺穿,鲜血在地面晕染开。 但这还没完,他竟然又将匕首缓慢的拔出来,遭受第二次伤害,匕首从肉里拔出来的感觉,比扎进去的时候可痛苦多了。 混子疼的涕泗横流,嘴里不断的求饶。 “大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陆竟池淡淡地问:“哪只手?” “这,这这只,就是这只。”混子抖着那只鲜血的淋漓的手,哭着求饶。 “哦?” 于是乎,陆竟池又照着原来的伤口,将匕首扎了进去,“这只吗?” 混子瞬间疼的翻白眼,他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几度晕厥过去,但又被疼醒过来了。 陆竟池松开匕首,站了起来,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两人同时被吓得失禁了,味道恶臭。 陆竟池转身离开,林征赶紧跟上去。 “陆总。” 陆竟池摸出手帕擦拭手指,轻飘飘地道:“把笼子打开。” “好......” 林征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陆总留了把匕首在里面。 比起等死,给他们一丝希望才是更残忍的。 —— 江澜在医院跑了一下午,排队,检查等报告。 等到快晚上的时候,检查结果才出来,医生看着单子,转头问她,“你家属呢?” 江澜拿出手机打字:没有来。 医生蹙了蹙眉。 “你是想保住这个胎儿是吧?” 江澜点了点头。 “那你能住院吗?” 第54章 江澜有些犹豫,住院就会被陆竟池知道了。 医生看出她的犹豫,又说道:“不能住院的话,我就给你开点保胎药,你到的时候定期做检查,能不能保住就看命了。” 江澜点点头,昨天陆竟池收走她手机的时候,她几乎都绝望了。 现在还有一丝希望,也算是上天对她的宽容了。 医生开了单子,江澜去拿了药,走出医院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陆夫人。 陆夫人怀里抱着孩子,正在等什么人。 江澜手下意识抓紧手里的药和单子,低着头绕过陆夫人,飞快的离开医院。 回到别墅,陆竟池还没回来,她将医生开的药藏好,然后准备做晚餐。 又是等到凌晨12点,江澜确定他不会回来了,才将冷掉的饭菜吃了一些。 她一个人的时候,不太愿意回卧室睡觉,她喜欢在沙发上,听着电视的声音入睡。 江澜刚打开电视,司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愣了愣,这个点司凝不知道打来干什么,但江澜还是接了。 “你终于接我电话了,这几天你干嘛去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不也回?赶紧看微信。” 司凝说完就挂了。 江澜打开微信,看到司凝发来的消息,大致就是问她干什么去了。 江澜随便扯了个谎。 司凝发了串语音过来:“你没事就好,我从司家逃出来了,我爹那个老家伙把我资金全部冻结了,你借我点钱。” 江澜听说她没有钱,毫不犹豫就把下午陆竟池转给她的钱,给司凝转过去了,自己就留了一千块应急。 毕竟她后面还要去检查。 江澜问她钱够不够。 司凝说:“够了够了,等我把钱赚回来就给还给你。” 司凝那边有风,不知道是在外面吹风,还是在骑车。 江澜又不放心的给她发消息:你有地方住吗? 这次司凝等了十来分钟才回过来,“肯定有啊,我去我车友那,大把住的地方,过几天他们有个比赛,你要不要来给我加油?” “赢了我不仅能拿到一辆车,还有一百万,到时候等你离婚了,我就用这辆车带你环游世界去怎么样?” 江澜看到最后一行字,她手指微微一抖。 不仅仅是因为司凝的话,她还想到了六七年前,陆竟池也喜欢和人飙车。 每次她都会跑去看,给他加油。 她十八岁的时候,陆竟池和另外一个富二代下了赌注,他要赢了对方那辆红色的限定跑车,当做送她的成人礼。 他说她成年了,就可以开车了,他要教她开车。 可是后来,他们比赛的时候,双方迟迟没有开车回来。 江澜和另外几个人,在山底下找了他们一天一夜。 最先找到的是那个富二代,他连人带车滚下山,车毁人亡,都摔的看不出人样了。 江澜当时怕陆竟池也摔成这样,她一头钻进林子里,找了他一夜。 她跌跌撞撞,摔的遍体鳞伤。 最后在一堆断裂的树枝下找到他,陆竟池反应快,他车子滚下去的时候,就开门跳了出去,掉在一棵树上,因为有树枝的缓冲,才保住了一条命。 当时他奄奄一息,江澜给夏颜发消息和定位,让夏颜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替陆竟池止血,背着他,一步步走出那座山。 她那么瘦弱,背着一百多斤的男人,在大山里艰难跋涉,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将他背出去。 他趴在她背上,恍惚间听到他在她耳边说:我死了,小哑巴会被人欺负,帮我保护她。 第55章 在那样的绝境下,他心里牵挂的,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听了这样的话,江澜还有什么理由不爱他? 那一刻,江澜的爱,全无保留的都给了这个男人,那一刻,他成了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人。 而她也清楚,他对她所有的保护,都不过是对一个哑巴的怜悯,她的爱不会开花结果。 事实也是如此,后来他就和夏颜在一起了。 他将那些对她的偏爱,全都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他去保护别人了。 她成了每次都不被选择的人。 他们在一起之后,江澜同时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和她唯一的朋友。 江澜走神的功夫,司凝给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江澜回过神,急忙打字:司凝,不要去,危险。 司凝:“不会的,别担心哈,我一定会赢的。” 江澜还是不放心,她想极力劝阻司凝:不要去,我给你钱。 司凝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乐了,她说:“你给我钱?你哪来的钱,算了吧,我才不要那个狗男人的钱,你等着我吧,等我拿下这台车就带你走。” 江澜还想劝她,可是司凝选择装死不理她了。 最后江澜没办法,只能问她在什么地方比赛,只能去现场劝她了。 司凝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她不想参与家里那些生意与纷争,更不想为了家族的前途而选择和不喜欢的人联姻。 她是个渴望自由的人,她希望拿上自己的画板,开着车去世界各地,看遍这个世界,人生才不算遗憾。 在这之前,她的计划里没有江澜,但是现在,她觉得,有个伴挺好的。 司凝把地址告诉了江澜。 “江澜,别守着这个狗男人了,他有什么好的,我带你去看看世界,眼界放宽了,你就会觉得男人其实也可有可无。” “人的一生,不过就两万多天啊,干嘛要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虚度光阴呢?” 江澜有片刻的恍惚,世界…是什么样的? 她活了这么大,连临安都没出过,她连临安外的世界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外面的大世界。 江澜和司凝不一样,司凝像风,她适合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飞翔,而江澜是花,她只适合在土里扎根。 随着风飘远了,就会枯萎。 陆竟池连续几天都没回来,大概是江澜不再提离婚的事,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将她扔在家里了。 他不回来,江澜也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害怕他发现孩子的存在。 她也可以去找司凝了。 司凝知道她要来给自己加油,一大早就开车来接她了,她在门外疯狂摁喇叭。 江澜从沙发上爬起来,打开门请司凝进来。 司凝穿着黑色的机车服,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英姿飒爽,将本身就高的她,衬的更加高挑。 她一进门,就抱住江澜,“这么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江澜怔了怔,旋即退了两步,比划道:你可以不去比赛吗? “为什么不去?我都跟他们约好了,再说了,不去哪来的钱周游世界?” 江澜抿了抿唇,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比划:我不和竟池离婚。 司凝嘴角的笑一僵,“又不离婚了?那家伙是不是又跟你说了几句好话,你就心软了?” 第56章 江澜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担心司凝,不希望她去比赛。 司凝叹了口气,走到沙发上坐下,她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偏头看着江澜。 “你怀孕的事跟他说了吗?” 江澜一愣,她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不和他说?” 自然是怕他知道了会不喜欢,会像上次那样,让她拿掉。 “你不和他离婚,又不想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那你怎么瞒得住?”司凝手里漫不经心的抛着橘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江澜沉默着,没有回应。 司凝又问她,“你想不想离开他?” 江澜手指捏着衣服,心里有些动摇,其实就算她和司凝走了,也不过是从依附陆竟池,变成依附司凝罢了。 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没有那个能力在外面独自流浪。 司凝像是看出她的摇摆,站起身来到她面前,拍了拍江澜的肩膀。 “江澜,我不会和男人一样朝三暮四,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你跟我走,会比在陆竟池身边要快乐。” 江澜蓦地看向司凝,司凝笑的灿烂,长得也好看,笑容让江澜有些炫目。 江澜: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想要带我走? 司凝挑了挑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谁让我心地善良,见不得美人受苦呢?谁让我讨厌陆竟池,他占着茅…不对不能这么形容,反正这两个理由加起来,够不够?” 司凝讨厌陆竟池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年那个和他飙车的富二代,就是司凝的青梅竹马。 就算两人之间没有爱情,一起长大的情谊,也不是普通朋友可比的。 尽管这件事不怪陆竟池,但唯独陆竟池活下来了,死者的亲人朋友,总要有个宣泄情绪的载体。 这个人,没有比陆竟池更合适的了。 江澜默了默,其实,就只有后面一条吧。 只有讨厌陆竟池是真的。 司凝见她不说话,又道:“你也别多想,我不是为了报复陆竟池才想带你走,我也不是那种人,我只是单纯的,把你当成朋友。”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盯着司凝,迟迟没有动作。 司凝笑了笑,“反正你自己考虑吧,你想留就留下,你想走我就带你走。” “走,去看我比赛。”司凝拉着她便要往外走。 江澜猝不及防地被她拽了出去,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司凝的摩托车上。 司凝拿起头盔戴在她头上,踩着油门就冲了出去。 在摩托车冲出的瞬间,一辆车从侧方开了过来,司凝瞳孔一缩,急忙踩住刹车。 但两辆车离得太近了,司凝的摩托车还是撞上了那辆车的车身。 一切发生的太快,江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胳膊和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疼。 江澜抬头看去,那辆车的车门被撞得凹了进去,并没什么大碍,摩托车也只是掉了个镜子,江澜摔的有些疼而已。 另一侧的车门打开,陆竟池走了下来,他看着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两个人。 眼底有风暴在酝酿。 第57章 “你怎么大早上的跑回来?”司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顺带把江澜扶起来。 陆竟池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他无视了司凝的话,视线锁定在江澜脸上,“准备去哪?” 司凝接过话,冷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腿长在她身上,她想去哪就去哪,江澜又不是你养的宠物!难道去哪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陆竟池视线一转,看向司凝,语气没什么起伏,“司凝,不要以为有司央,就三番两次来挑战我的忍耐力。” 司凝噎了下,旋即气笑了,“别什么都扯司央,你有本事就冲直接着我来,你以为我怕你?” 陆竟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你这种愚蠢无知的女人,还想带江澜走,如果不是你是司央的妹妹,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你骂谁呢?你才愚蠢无知呢!” 陆竟池甚至都懒得和她吵,拽着江澜便往屋里走。 司凝不服气,她追上去怒骂道:“陆竟池你给我站住!你以为自己是有多厉害?你也不过是个靠小三上位的私生子,你还学你爸在外面养女人,果然上梁不正......” 司凝话还未说完,陆竟池猛地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摁在墙上,司凝后脑勺撞在墙上,她眼前一黑,余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司凝对上陆竟池漆黑的眸子,虽然没什么情绪波动,可她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沉了沉。 陆竟池的母亲,并不是他父亲的第一任妻子,是第二任,而当时他母亲带着陆竟池嫁到陆家时,陆竟池已经四岁了。 所以外面经常有人传言,陆竟池是陆盛文的私生子,他母亲是小三上位。 这样的话,到现在都还能偶尔听到。 江澜没想到,司凝竟然会当着陆竟池的面说出来。 陆竟池却笑了声,他扼住司凝的脖子,低声道:“你真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 司凝的脸因为喘不上气而憋得通红,她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 在她快要窒息晕厥的时候,陆竟池放开了她。 陆竟池不打女人,但他会杀女人。 而刚才司凝也确实感受到了他的杀意,也应了陆竟池说的话,如果她不是司央的妹妹,她早就死了。 司凝是个直肠子,性格也比较倔,甚至还不如夏颜会演戏,她什么都写在脸上。 夏颜虽然看似骄纵,可她有分寸,而司凝没有,她向来快人快语,心里藏不住话。 但是仗着司家,她可以为所欲为,不需要任何伪装,因为司凝有这个资本。 然而她这个资本,在陆竟池这里好像不太管用。 见陆竟池放开了她,江澜才暗自松了口气,她对司凝使眼色,让她快离开这里。 司凝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只是愤恨地瞪了陆竟池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鬼知道把他惹毛了,他会干出什么事。 毕竟司凝自己发起火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陆竟池也没再理会她,拉着江澜便进了屋。 屋里的电视还没来得及关,电视广告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客厅,略显得嘈杂了。 江澜被狠狠甩在沙发上,刚才没有在司凝面前显露的怒气,这会儿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腹。 陆竟池察觉到她这个动作,眸光闪了闪。 但他还是掐住江澜的脖颈,沉声道:“为什么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 第58章 “你还想和她去周游世界?呵,江澜,二十年了,都没把你养熟是吗?” 江澜睫毛颤了颤,他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她忽然想起,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手机满电。 他...... 他在她手机上动了手脚。 难怪他会这么巧合的出现。 江澜呼吸有些困难,她一张脸渐渐变红,她瞪大眼盯着悬在头顶的脸,眼眶一点点变红。 她天生有张无辜的眼睛,和可爱不同,相反她的长相和可爱不搭边,每个人见到她的第一眼,不会是觉得她可爱,无辜才是对她的第一印象。 尤其是那双点漆的大眼睛,当她看着某个人的时候,深情又像是悲悯众生。 她的美,是那种不真实的美,陆竟池曾经想过很多对她的形容次,只有精灵最贴切。 像古老史诗中走出的精灵,遥远而不真切。 因此每当陆竟池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再大的怒气都会偃旗息鼓。 更有种她走在大街上,就会被人拐跑的错觉,或者风一吹,她就回随风离去。 陆竟池忽然笑了,怒气也在他这笑声中消失殆尽,但在江澜看来,他这抹笑,比他生气的样子还要可怕。 陆竟池说,“不过,她应该没机会带你走了。” 江澜瞳孔缩了缩,慌乱的比划道:你要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他缓缓松开江澜的脖颈,之间拂过她的眼角,动作又变得温柔起来,“不听话的人,要受到惩罚。” 江澜心中狠狠一沉,她呆呆的望着陆竟池,有那么一刻,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陆竟池已经平静下来了,仿佛刚才他脸上的怒气只是错觉。 他解开领口的纽扣,静默了片刻,回头对江澜道:“好好在家呆着。”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他一走,江澜紧绷的弦才松开,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她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江澜坐起身,撩起袖子看了看,果然摔破皮了。 不知道司凝有没有受伤。 想到司凝,她又想到刚才陆竟池说的话,她赶紧拿起手机。 但…想到陆竟池对她手机动了手脚,她手指僵硬了半天也没能敲下去。 最后,她只能作罢,将手机仍在沙发上,抬手遮住眼睛。 陆竟池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残忍的一面,所以她不清楚,陆竟池会对司凝做什么。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是晚上的时候,她看到了电视上了新闻,司凝和别人飙车,出了事故。 江澜看着现场的马赛克照片,瞳孔放大,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司凝和那群富二代飙车,车子在回来的时候,直接冲进围观人群。 司凝她…杀人了。 第59章 这个新闻,让江澜浑身的血液都凝固,无孔不入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遍体生寒。 她呆呆的望着电视,满脑子都是陆竟池的话。 “她没机会了。” 江澜一直担心他会对司凝做什么,原来,是他让司凝做了什么...... 司凝毫发未伤,但却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如今出了这个事故,不仅仅是司凝,包括整个司家都会受到影响。 而陆竟池,全然只是个局外人。 司央和家里人都赶回司家。 司凝呆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魂不守舍,声音沙哑又带着几分哽咽。 司央在问她话的时候,她也只是本能的发出声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听了司凝上午遇见陆竟池的事后,司央他怅然地叹了口气。 “小凝,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去惹陆竟池,你偏不听。”司央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司凝脸色发白,她手指隐约还在颤抖,尽管她再洒脱,再胆大,也没有杀过人啊。 车子冲进人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轮胎碾过人身上的异物感,全都在脑海里回放。 光是想想,她胃里就有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抑制不住的要吐出来。 司母担忧地说:“现在事情闹大了,媒体压都压不下去,而且后面有人在推泼助澜,这可怎么办?” “找人查清楚,把对车子动手脚的人揪出来!”司父沉着脸道。 司央摇头道:“没用的,小凝亲自开着车冲进人群,视频都拍到了,且不说那个人还有没有活着,就算找出来了,媒体和大众也不会认账。” “他们会认为,是我们仗势欺人,故意找人顶罪。” 司父听到这话,眉头拧得更深了,“伤亡名单出来了吗?” 司央点点头,“出来了,死的几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用钱就能搞定。” 司父听见这话,也稍微松了口气,现在人命值几个钱? 人的价钱,都是根据身份决定的,那些车祸事故的,一条命也才一百多万。 如果家属还闹,那就五百万,一千万,他们总会闭嘴的。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堵住媒体和大众的嘴,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司凝一言未发。 以往她总听司央说,陆竟池这人心狠手辣,她没见识过,也不信。 她对他的印象,就是渣,狗。 现在她知道了,陆竟池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他真的狠。 从今往后,司凝都要背负着杀人的罪孽活着,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我去自首吧。”司凝突然发话了。 “你疯了?”司央眉头一蹙。 司父也说:“你这只是刹车故障,又不是故意杀人,你去自什么首?” 司凝捂着脸,连声音都在颤抖,“那也是杀人啊,我亲手杀的。” 陆竟池说得对,她就是愚蠢无知,他用行动给她上了一课。 只要他想,她司凝可以有一万种死法。 司父怒道:“闯了这么大的祸,你就别再给我们添乱了!早跟你说了在家好好反省,你偏不听,非要自作聪明跑出去,你以为你有多厉害?敢去管别人的家事!” “陆竟池一个私生子,能在陆家杀出一条血路接管陆氏,你以为他是什么善茬?” 司凝捂着脸没有说话。 第60章 司央想了想说道:“我去找陆竟池,只要他肯收手,这件事就能解决。” 还是司央识大局,如果揪着刹车被人动手脚的事不放,和陆竟池杠到底,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毕竟开车撞人的是司凝,主动权在陆竟池手里。 只有去找他说好话,让他收手,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司父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说:“也只有这样了,你跟他关系好,你去找他说说情吧。” “好。”司央回头看了眼司凝,她身上的气焰已经没有了,估计能消停好一阵了。 —— 江澜搜遍了全网,全都是骂司凝的,网上的人戾气重,普通车祸可能也就一两天热度,下去就没事了。 而司凝这个车祸不同,她是豪门千金,而且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不少蹭热度的博主,以及仇富者的煽动,导致这件事短短几个小时,就闹得无法收场。 网上众说纷纭,最后也没搜到司凝到底会怎么样。 江澜还是忍不住给司凝发了个消息,可惜司凝没有回她。 而她也不敢再去找司凝,怕陆竟池生气导致事态更加严重,她只能坐在家里干着急。 林征也在公司汇报这件事。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最后肯定会压不住,有关部门也不得不出面解决,司凝坐牢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陆竟池淡淡地翻着文件,“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死了,尸骨无存。” “知道了,下去吧。” 林征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往隔间看了眼,夏颜受伤了在家休养,这几天都没来。 没有她在的日子,感觉公司的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陆竟池竟然会为了这个夏颜,对司凝出手。 不就打了她一巴掌么,记仇记到现在,看来这个夏颜在陆竟池心里的地位,比他想的还要重要。 夏颜也高兴坏了,她以为陆竟池真不打算帮她出气呢,没想到憋着大招,如果不是她现在腿动不了,她肯定跑去公司狠狠地亲他一口了。 但她发了个朋友圈,配自己的照片,文案是:爱你的人,会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夏颜朋友朋友圈人很多,因为一直在陆竟池身边,所以这个圈子里的人,基本上她都加了。 而且大多都是共同好友,一个人点赞,其他人都会看到。 因为之前司凝打了她一巴掌,陆竟池在魔方逼着司凝给她道歉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而这次司凝出了这么大事,她又发这条朋友圈,很多人都会猜测是怎么回事。 于是夏颜的这条朋友圈一发,直接炸了。 江澜也有夏颜的朋友圈,夏颜之所以没删她,就是为了时不时秀恩爱给她看的。 但是江澜的共同好友不多,只能看到几个。 比如—— 方祁:牛逼。 陆婉柔: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昨夜的梦:以后夏颜姐就是我的偶像! ryan:你们在说什么?我就出国几天,断网了吗? 江澜退出朋友圈,默然垂眸。 原来还是因为夏颜,之前她在司凝的店里上班,什么事都没有。 但自从司凝的打了夏颜之后,陆竟池对司凝的态度就变了,加上这次司凝说错了话,陆竟池这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而她,不过是个导火索。 第61章 魔方。 司央坐在陆竟池对面,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 桌上的酒却一点不少,大屏幕播放着mv,但是没有声音。 比起外面的嘈杂,这间包厢显得格外清冷。 司央先自己倒了杯酒,旋即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是第二杯,他总共连喝了三杯。 陆竟池也没说话,叠着双腿,懒散地倚在沙发上,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把玩着打火机,静静地看着司央。 三杯白酒喝的太急,司央险些咳出来,但他硬生生忍住了,以至于他的脸有些红。 司央这才看向陆竟池,“竟池,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陆竟池漫不经心地开口。 “司凝的事。” 陆竟池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般看着他,“他是你妹妹,你来找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这里没有别人,就不用卖关子了,司凝这次她已经受到了教训,以后肯定不会再管江澜的事了,她之前做的事,我替她给你道歉,希望你别再让这件事发酵下去了。” 陆竟池静静地注视着他,嘴角笑意不明。 过了好半晌,陆竟池才开口:“你真觉得,我收手这件事就会结束了?” 司央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司央,亏你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墙倒众人推这道理,你难道不懂?” 司央闻言,脸色变了变,他当然懂了,生意场上没有朋友,有时候捅你一刀的,就很有可能是平时与你称兄道弟的人。 你比强的怕你追上,比如弱的渴望你摔下来,所以当你陷入困境的时候,都想着把你踩下去,然后看你的笑话。 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 陆竟池偏了偏头,点了支烟,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眉眼。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我不过是点了把火,它自己就烧起来了,司央,你找我,找错了。” 司央沉着脸,迟迟没有说话。 等到视频里一曲播放完,切换下一首的时候,包厢里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司央才说:“正是因为你点的火,他们才敢跟在后面添柴,我找你这个带头的人,没有找错。” “你知道滚雪球效应吗?当雪球越滚越大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最开始推雪球那个人所能控制的了。” 陆竟池的态度很明显了,他不会停手。 陆竟池这个人,不会轻易出手,一旦出手,那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司央认识他这么久,这点,是几乎可以肯定。 “竟池,你我都是生意人,生意人不会和钱过不去,你提个条件吧。”司央叹了口气,既然谈感情没用,那就只能谈生意了。 陆竟池指尖烟雾袅袅,他沉吟了片刻,才幽幽地开口,“你们司家,在非洲那边业务应该很熟吧?” “嗯,那边是我们的主要渠道。”司央说着,蹙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陆竟池淡淡道:“那边有几个国家限制我公司货运入关,你去处理。” 陆氏旗下有一家大型的全球货运公司,运输链遍布全球,但也总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这件事儿他去处理比较麻烦,如果让司央去处理就会方便许多。 毕竟司家在那边的企业很有影响力。 “这个倒是没问题。”司央点点头,又说道:“只有这件事吗?” 陆竟池扬了扬嘴角,“你先去处理好了再说。” 司央瞥见他嘴角的笑,心里忍不住犯怵,看来这件事,可不仅仅是限制令这么简单,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你不会…运了什么违禁品吧?”司央试探性地问。 “你只需要负责解决这件事,我运了什么,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司央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第62章 陆竟池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 司央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竟池,这次,你真的是为了夏颜吗?” 很显然,夏颜发的朋友圈他也看到了,只不过没点赞而已。 司央在朋友圈里,完全是个透明的存在。 “你管的太宽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管好你家司凝。”陆竟池回避了他这个问题。 但在司央看来,他这就是默认。 司央都不禁感叹,“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有些人不必太优秀,自会有人掏心掏肺的爱她。 陆竟池摩挲着酒杯,神色不明,没有回应司央的话。 —— 江澜躺在沙发上额浑浑噩噩的睡着了,梦里全都是新闻中那些画面,还有网络上那些骂人的话。 她还梦到司凝受不了网暴的打击,从天楼上一跃而下。 在司凝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江澜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下一秒,她醒了。 江澜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旁边电视的声音还在继续,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临安,是个多雨的城市。 江澜恍惚间,听到门外有摁密码锁的声音,她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盯着大门。 门打开,陆竟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拍了拍肩膀上的雨珠,朝屋内走了进来,他看到沙发上的江澜脚步顿了下。 陆竟池低头看了眼腕表,凌晨两点半。 “还没睡?”陆竟池问完,觉得这是句废话。 他哪次回来江澜睡了的?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脱了外套,江澜没有上来接。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细节,但仍然让他心情有几分微妙。 他自己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朝着江澜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不是让你别等我吗?”他手指摸了摸江澜的脸,指尖带着外面的冷气,很凉。 江澜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对啊,她在他心里还是个小孩,他犯得着和一个小孩置气么? 江澜抬手比划:为什么? 陆竟池落在她脸上的手指顿住,他深深地看着她,片刻后才笑意阑珊地开口:“你这是在兴师问罪?” 江澜抿了抿唇,她哪有资格兴师问罪。 她连问都是多此一举。 就像他烧了司凝送她的画一样,他根本不需要理由。 唯一的理由,也不过是司凝伤害了他爱的女人。 客厅里现又陷入了沉默,电视机里的声音嘹亮,无限放大了这栋别墅的空寂。 “睡觉。” 陆竟池也不跟她浪费口舌,抱着她便往楼上走。 到了床上,他的手就开始不安分。 江澜心里堵得慌,她转过身背对着他,用行动拒绝男人。 可这种事她拒绝是没有用的,他掐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 他手指抓到她受伤的地方,江澜疼的眼前一黑,她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第63章 因为没有关灯,陆竟池一眼看到到她皱成一团的脸,他动作一顿。 他抓住江澜的手腕,撩起她的睡衣袖子看了看,手肘破了皮,一大块淤青。 再拉开她的衣领,肩膀也有一团淤青。 陆竟池抬眸看了眼她,江澜闭着眼,嘴唇微张,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怎么没上药?”陆竟池揭开创口贴,才看见她没有上药。 江澜睁开眼,藏起了脸上的痛苦之色,比划道:没事的,不严重。 她不敢乱上药,怕对宝宝有影响,毕竟,宝宝现在很危险。 陆竟池下了床,去翻箱倒柜,过了会儿,他又倒了回来,“医药箱在哪?” 家里一直都是江澜在收拾,说来也好笑,陆竟池对自己家不熟。 江澜摇了摇头,她不想上药,比划道:没有医药箱。 陆竟池眉头轻蹙,于是便走过来拉她,“那就去医院。” 江澜微微一怔,连忙摆手,一通胡乱比划。 江澜:不用麻烦,我已经处理过了,真的没事,已经结痂了。 江澜:我困了,想睡觉。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真不去?” 江澜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生怕摇的慢了,让他以为是在欲拒还迎。 “那就不去了。”陆竟池终于放过了她,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对她做什么了,只是搂着她的腰入睡。 卧室里灯光亮的刺眼。 他不喜欢关灯睡觉。 久而久之,卧室里就很少关灯。 三年前他们结婚。 他们同处一室,陆竟池第一次亲她。 江澜那张不谙世事的脸蛋望着他,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半天,他说了句自己像在犯罪。 那时候江澜以为,这是男女之间奠定爱情的方式,所以她很听话,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这并不是爱情。 这是裕望,是夫妻义务。 有人告诉她,这种事,没有爱情也一样可以缠绵悱恻。 爱和性,从来都不是等号。 江澜再次醒来,是中午了。 她第一时间查看手机,然而司凝还是没有回复她。 江澜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一切是因她而起,司凝会怪她…也是情理之中。 果然啊,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呢...... 江澜呆坐在沙发上,电视机的声音从昨晚响到现在,她将声音调到最大,却依旧掩盖不住别墅里的清冷。 司央答应了陆竟池的条件,帮他处理入关的事。可是司凝这件事,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反而愈演愈烈。 司家的股票每天都在下跌,几乎是数以亿计的在蒸发,司父短短几天,愁白了头发。 司凝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父亲憔悴的模样,她神色复杂。 陆竟池不过是动动手指,便让她连累了整个司家。 第64章 她的那些豪言壮语,梦想,和对未来的憧憬,如今就像一个笑话。 司凝敲了敲门,“爸。” 司父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同样,还有对她的失望,“你不在房间里好好待着,来找我做什么?” “我可以去联姻。”司凝说道。 司父微微一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凝,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司凝默了默,嗓音有些沙哑,“只有联姻,才能解决司家眼下的危机,挽救股市。” 司父张了张嘴,表情变幻莫测。 以前他逼着司凝嫁人,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能安稳的度过后半生。 她却和他谈什么理想,谈人生的意义,谈诗和远方。 现在她主动提出联姻,虽然意外,但这并不是司父想要的,他从未想过,用自己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利益。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回屋呆着去!” 司凝却不走,“我没有胡闹,这是最快解决困境的途径了,爸,您答应吧!” 司父猛地将手里的东西砸在桌上,豁然起身,怒喝道:“你还要我说几遍?回去!我司弘再不济,也不至于卖女儿!” 以前联姻是门当户对,现在联姻是谈判,是交易,司凝嫁过去怎么可能幸福? 司凝看着父亲怒不可遏的脸色,她心中却没有了往日的得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钝痛。 她现在才意识到,以前是自己误会了父亲。 她向往飞翔的梦,终于被现实拖回稳稳的地面,那双展翅欲飞的翅膀,也在现实的狂风中被折断了羽翼。 司凝退了出去,再次回到卧室里。 手机上有人发来消息,有很多人发消息,她都没去碰。 她盯着床上的手机,还剩下百分之一的电量。 关机的前夕,江澜电话打了过来。 司凝沉默了片刻,她伸手拿起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可江澜不会说话啊,电话里只有沉默。 司凝也在沉默。 最终这通电话在沉默中结束。 江澜看着中断的电话,她睫毛颤了颤,打开微信,生怕错过司凝回过来的消息。 屋外雨声淅沥,屋内也透着丝丝凉意。 江澜捧着手机,在漫长的等待中,天色暗了下来。 外面有人在敲门,江澜怔了怔,她扭过头,仔细听了会儿。 的确是有人在敲门,不是在按门铃。 江澜站起身,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男人,她下意识就要把门关上。 但男人却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门框,“嫂子别紧张,是妈派我来接你的。” 男人长得很漂亮,没错,是漂亮。 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男性。 江澜无法形容他的长相,他的五官就像…上帝精心搭配的杰作,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若是单拎出来就会少了那种味道。 按照陆婉柔的话来说,属于那种古风美男。 男人穿着暗红色的唐装,留着男士长发,是刚好能扎起来的长度。他站在江澜面前,嘴角带着微笑,只是这笑并不真诚。 他是陆婉柔的丈夫——裴卿声。 第65章 没有人知道他和陆婉柔怎么认识的,他们两年前结婚,裴卿声做了陆家的上门女婿。 但是江澜有些怕他。 江澜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比划道:有什么事吗? 裴卿声微笑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嫂子,请吧。” 他做出请的手势,看似恭敬,但他嘴角的笑并没有该有的尊敬,眼神也有意无意地带着几分侵略性。 江澜想起那天在医院里看到陆夫人,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 裴卿声静静地注视着她,大有她不走就在这站一晚上的架势。 江澜:我今天不太舒服,可以明天再过去吗? 裴卿声微微摇头,“嫂子,你还是跟我走吧,要不然等妈亲自过来,可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江澜紧握着手机,她虽然不太确定陆夫人找自己干什么,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或许,是那天在医院看见她有关。 她以为,陆夫人是没有看到她的。 江澜: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想换件衣服。 裴卿声依然面带笑意,点了点头。 江澜转身上楼,她拿出手机,点开陆竟池的微信,打了一长串的字,临了要发出去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如果事情已成定局,如果连陆竟池也同意陆夫人的做法,那这消息她发过去有什么意义? 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在她心上扎刀子罢了。 最后她删掉聊天框里的废话,只发了个:陆夫人让我过去。 当初搬出来,就是因为江澜在陆家不好过,陆夫人也不愿意看到她。 他看到这句话,也是该明白,陆夫人找她没好事。 如果他在意的话…会来的。 发出去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江澜等了几分钟,退出聊天界面。 无意中看到朋友圈熟悉的图标,她下意识的点进去,于是她就后悔了。 是夏颜发的朋友圈,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里面躺着一串漂亮的手链。 原来今天是夏颜的生日,他陪夏颜过生日去了。 江澜垂下手,连眼神也暗淡下来。 下面裴卿声出声喊道:“嫂子,好了吗?” 江澜在原地静默了几秒,这才走出房间,裴卿声仍然在门口等着。 江澜走出别墅,裴卿声的车停在门外,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澜盯着车门,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祈祷上天,陆夫人找她是因为别的事。 车里静悄悄的,裴卿声专注的开着车,江澜低头盯着手机。 无论是司凝还是陆竟池,都没有信息发过来,只有两条垃圾短信。 裴卿声忽然说道:“大哥今晚又在加班吗?” 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指望江澜回答。 江澜垂着眸,手指一遍遍刷新朋友圈,夏颜一连发了好几条。 烛光晚餐,精致的礼物,十指相扣。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昨晚还握着她,现在又以同样的姿势握着别人。 这几张照片就像一个个巴掌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她嘴角扬起苦涩的弧度。 很快,车子到了陆宅。 第66章 江澜下了车,跟着裴卿声来到客厅。 陆婉柔站在门口,见到裴卿声回来,她立即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怎么去了这么久?” 裴卿声道:“路上有点堵车。” 陆婉柔瞥了眼他身后的江澜,要不是陆夫人,她都不想让裴卿声去接江澜。 这个死哑巴,别看不会说话,那小眼神勾引人是一勾一个准,陆婉柔每次看了都想把这双眼睛挖出来! “进去吧,妈在里面等着呢。” 陆婉柔领着裴卿声往里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江澜,“大嫂,你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天上下着小雨,江澜的头发上挂着细密的水珠。 她来到客厅,陆夫人抱着自己的宝贝外孙,慈祥的哄着他睡觉。 江澜站在陆夫人身边,看着她怀里的婴儿,长得肉嘟嘟、白白净净的,咧着小嘴冲江澜咿咿呀呀的笑。 江澜神色有些恍惚,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宝宝,原来长得这么可爱。 她手指下意识的拂过小腹,不知道她的宝宝,是不是也像这样可爱? 婴儿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拉江澜。 江澜看着那肉嘟嘟的小手,鬼使神差地也伸出了手,可惜还没碰到,陆婉柔便上前将她推开。 “大嫂,你还没洗手吧?别把细菌传染给嘉嘉了。” 陆婉柔虽然在笑,可下手却一点也不轻,江澜被她推的趔趄了两步,险些坐在地上。 江澜抓住沙发才稳住身子。 陆夫人将婴儿递给陆婉柔,这才站起身打量江澜,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慈祥。 她眼神像刀子似的,在江澜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江澜的小腹上。 “何妈。”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何妈立即带着两个佣人上来,委婉地对江澜说道:“大少奶奶,夫人想给你做个检查,跟我们走吧。” 江澜蓦地抬起头,对上陆夫人冷漠的眼神。 她张了张嘴,惶恐与惊愕浮出眼底,江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江澜的一颗心也沉了下来。 果然,上天还是没有站在她这边。 陆夫人冷笑道:“怎么,你以为瞒着我们,我就不知道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痴心妄想,你偏不听,既然你要自讨苦吃,那也怪不得我们了!” 江澜摇了摇头,她手足无措地比划着,陆夫人直接移开视线不去看她,“何妈,把她带下去。” 两个佣人立刻上前,抓住江澜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拽去。 江澜死死抓着门框,她目光投向屋内,陆夫人已经重新抱起了自己外孙。 陆婉柔嘴角勾着幸灾乐祸的讥笑,一如每次她恶作剧得逞那般。 裴卿声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一张张冷漠的脸,是那么狰狞可怕,哪怕陆夫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也丝毫无法唤起她的怜悯之心。 她肚子里的,也是一条生命啊。 吴妈掰开她抓着门框的手,将她拉了下去。 别墅里依旧安安静静,就像江澜从没有来过,唯一的突兀是,陆夫人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 嘹亮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别墅大厅。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江澜的脸上,那哭声似远还近,每一声都割裂着江澜的心扉。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听到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发出的悲鸣。 第67章 陆夫人和陆婉柔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却怎么也哄不好。 陆婉柔道:“怎么回事啊,突然哭得这么厉害?” “受到惊吓了吧,这个哑巴,每次一来就没好事!”陆夫人没好气地说道。 江澜被拽进小房间,这里所有的设备都很齐全,是当初给陆婉柔准备的,同样也是给江澜准备的。 就在这房间里,历史又再次上演。 江澜被摁在手术床上,一个带口罩的医生拿着针筒走了过来,江澜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针尖,在灯光下散发着精光。 她拼命地挣扎,医生摁住她的手道:“如果针弯了,吃苦的是你自己。” 江澜听不进去,她企图挣脱钳制她的佣人。 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医生看着她额头青筋暴起,张着嘴,拼了命想要发出声音,却因为发不出声音憋红了脸,憋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那双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医生,眼神充满了哀求。 医生蹙了蹙眉,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何妈在一旁提醒:“医生,夫人还等着呢。” 医生别过头,不去看江澜的脸,她握着针筒,掀起江澜的衣服,将针尖扎进了她的脊柱。 冰凉而又熟悉的刺痛传来,仿佛刺进的不是脊柱,而是她的心脏。 刺得透心凉。 她终于绝望了,所有的挣扎与希冀,全都随着麻药的蔓延,烟消云散。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哑巴的心碎,也没有人会在意哑巴会不会疼。 不喊出来,别人又怎么会体会到她的痛苦呢。 江澜抓着床沿的手突然一松,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整个人安静了,目光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滴滴落进鬓发中。 直到失去知觉前,她的唇还在一开一合。 医生盯着她的唇,突然好像就看懂了,她一直想要喊的是什么。 她喊的是:陆竟池,救我。 是啊,能救她的,也只有陆竟池了。 可那个人没有来。 她的手机掉在了外面的院子里,雨水滴落在屏幕上,在漆黑的夜里,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陆竟池。 微弱的铃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微不可闻。 几番闪烁后,手机又陷入了沉寂。 客厅里,陆夫人好不容易将孩子哄好了,她回头看了眼门口。 陆婉柔似乎看出她在担心什么,说道:“妈,你是在担心大哥回来吗?” 陆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陆婉柔笑了笑,挽着陆夫人的胳膊笑道:“别担心,他现在哪有功夫管那个哑巴,正和夏颜过生日呢。” 听到夏颜两个字,陆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她不喜欢江澜,对夏颜也好不到哪去。 “这个混小子,真是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陆婉柔道:“他喜欢又能怎么办呢?这个夏颜好歹也比哑巴强点吧。” 陆夫人沉着脸没说话,“我看他就是故意和我作对,老头子都死了几年了,早让他离了婚娶个名当户对的,他不离婚就算了,还在外面养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这不是诚心和我作对是什么?” 陆婉柔无奈的耸了耸肩。 “不过大哥也该要个孩子了,他嘴上说不喜欢孩子,但每次来看嘉嘉的时候,都会买一堆东西。” 陆夫人怔了怔,不知想到什么,她神色有几分落寞。 “妈?” 陆夫人回过神,心不在焉的说道:“那不过是跟你客套而已。” 第68章 “是吗?”陆婉柔蹙了蹙,她怎么感觉不像呢? 另一头,陆竟池坐在车里,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车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隔着车窗,都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林征也打了电话过来,他扯了扯领带,接听了电话。 “说。” 林征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赶紧长话短说,“那个生日礼物夏小姐不太满意,说让我告诉您,您见完客户务必要去她那里一趟,不然…她就不理您了。” “知道了。”陆竟池挂了电话,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消失在夜雨中。 他驱车来到陆宅,陆夫人与陆婉柔还在客厅敷面膜。 陆婉柔最先看到他,他站在门口,头发有些湿,几缕碎发垂了下来,身上仿佛带着外面的凉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哥,你怎么回来了?”陆婉柔扯下面膜,诧异地看着他。 陆夫人也看了过来,两人都有种莫名的心虚。 “江澜呢?” 陆夫人怔了怔,旋即说道:“她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是啊,她走了快一个小时了,估计这会儿都到家了吧,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陆夫人起身朝他走来,来到陆竟池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担忧道:“这身上都打湿了,快进去换件衣服吧。” 她心里有些忐忑,这个哑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了吧? 但转念一想,告诉了也没事,去年拿掉那个孩子,也是他默许了的。 这次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 陆夫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竟池!” 她刚敷完面目的脸,生气起来,格外的狰狞。 可陆竟池没应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车上,一路开车回了御江庭——是他和江澜住的地方。 陆竟池推开门,在客厅里环视了圈,屋里的电视还开着,但沙发上却不见江澜的人影。 他又将每个房间,包括卫生间都找了,还是没有人。 陆竟池眉头拧起,他下意识看向电视屏幕,还停留在新闻频道。 电视机里的画面,似乎与这栋别墅有些格格不入,这电视里放的,应该是动画片才对。 陆竟池拿起沙发的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这下,偌大的客厅里,就真的只剩安静了。 静的有些可怕。 陆竟池扯了扯衣领,再次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拉开车门,便隐约看见前方有个人影,他眯了眯眼,盯着雨中走来的人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下大了,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雨中那抹人影走的很慢,甚至有种会被雨滴砸倒的错觉。 足足等了五分钟,陆竟池才看清那是江澜。 她浑身湿透,一深一浅,缓慢地来到他面前。 江澜抬起头,头发垂在两侧,雨水冲刷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双手垂在两侧,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指尖滴落,无声的落在地上。 她就那么望着陆竟池。 “你走回来的?” 陆竟池从车内拿出伞,撑在她的头顶,挡住了天上的雨水。 江澜木讷地望着他,扯了扯嘴角,她想说点什么,可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已经晚了。 她已经湿透了,打伞没用了。 第69章 江澜坐在沙发上,陆竟池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替她擦拭头发。 她脸色苍白无血,头顶的灯光一照,像死人一样苍白。 江澜目光呆滞的盯着空中虚无,一动也不动,陆竟池低头看了她一眼。 可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帮她擦拭头发。 他甚至都没问她去陆家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是猜到了不想问,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她去陆家会发生什么。 和上次一样,他知道后,也是这样的沉默。 都没有问一句疼不疼。 是啊,哑巴怎么会疼呢? 陆竟池擦完头发,又用吹风机帮她将头发吹干,她一直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过。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两侧,衬的她脸色更加苍白,好似随时都会变成透明的消失一般。 陆竟池站在她身后,一直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一道突兀的系统铃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陆竟池的手机,他放下吹风机,从怀里摸出手机,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回过头,看到他一脸严肃的在那边接电话。 她收回视线,低头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她抬起手指摸了摸。 这个孩子和她一样,都不被欢迎。 江澜闭上眼,她没有哭,或许已经哭不出来了。 哭只能表达悲伤,表达不了绝望,绝望是表达不出来的。 陆竟池接完电话,他再次回到江澜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早点睡,出去一趟。” 江澜仰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陆竟池,她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乖巧的点了点头。 陆竟池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他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对江澜道:“下次她喊你,给我打电话。” 江澜眼神闪了闪,她盯着陆竟池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心里传来一阵绵密的疼痛。 还有下次吗? 大概是不会有了。 陆竟池说完便走了。 江澜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的微笑,一点点淡下来。 她不知道陆竟池要去哪里,她把自己蜷缩在沙发里,守着空荡荡的别墅。 过了没多久,她小腹传来阵阵坠痛,那痛楚仿佛在不断提醒她,有一条生命从她身体里流逝了。 第二次了。 每次她都保不住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江澜强撑着身子从沙发爬起来,她跌跌撞撞地拿药箱,找到里面的止疼药。 她颤抖着手拧开瓶盖,因为手抖,一整瓶都倒了出来,洒了一地。 她跪坐在地上,将那些药一粒粒捡起来。 额头冷汗涔涔,大颗大颗的冷汗滴落在手心,将药片都浸湿了。 她将掌心的药全都塞进嘴里囫囵吞下,不知是药太苦,还是因为疼的太厉害,卡在胸腔的那股酸涩涌了上来,她缓缓蜷缩在地上,颤抖着哭了起来。 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哭的撕心裂肺,偌大的别墅里,静悄悄的,也只能听到雨水淅淅沥沥敲打在玻璃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澜才喘着气缓过劲来,她从地上爬起,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水果刀上。 她朝着那把水果刀走去,麻木地抓起那把刀。 刀刃折射出的光映在她脸上,她呆呆的盯着刀刃,上面仿佛闪过无数的画面。 第70章 很多很多的画面,最终也停留在那团鲜血淋漓的肉团上定格。 宝宝一定很疼吧? 江澜闭上眼,抓着刀放在自己手腕上。 锋利的刀刃按压在肌肤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红线,只要她轻轻一拉,就能解脱了。 而就在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江澜睁开眼,她看着手里的刀,愣了一会儿,她摸出手机。 是司凝发来的消息。 她等了这么久的消息,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发来。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打开微信,点开那条语音。 只听得司凝一声轻叹,“江澜啊,我是不是特别蠢啊?陆竟池说我蠢,他还真说对了。” “你说这蠢人活着有什么意思?那就是浪费空气,浪费粮食…还不如死了算了。” 司凝好像喝了酒,说话有些含含糊糊。 江澜手里的刀徒然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抓着手机连忙打字:你在哪里? 可惜司凝没有回复她。 江澜发了很多条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她又在通讯录翻了翻,找打了方祁的微信。 她又给方祁发了一串消息。 方祁和司凝关系好,他应该不会放任司凝不管。 过了会儿,方祁给她回复了过来。 “嫂子你别担心,她那性子怎么可能真的去寻死,她就是嘴上说说而已,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说出来的。” “你别太担心了,我马上去找她,你先照顾好你自己!这个司凝尽吓唬你,改天一定让她请你好吃的,好好敲诈她!” 江澜听着方祁的话,垂眸看了眼地上的水果刀,却没有了捡起来的勇气。 或许是方祁欢快的语气,驱散了她眼前的阴霾,给了她一丝光亮。 让她觉得,世界还没有那么糟糕。 —— 陆竟池驱车行驶在夜里的马路上,旁边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没去接。 很快他来到夏颜的家里,熟练的摁下密码锁,推开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哭闹。 “吴妈你别拦着我,谁都不在乎我,也没有谁管我的死活,我不活了,活着没意思了!” 夏颜手里抓着水果刀要往自己手腕割去,吴妈在旁边死命抓着她的手。 “姑奶奶你冷静点!您要是出了事陆先生会杀了我的!” “你放开啊!是我自己要死的,不管你的事!” 两人争执中,吴妈抬头看见厨房门口站着的陆竟池,他头发有几分凌乱,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湿润,脸色阴沉,浑身都萦绕着冷气。 “陆先生。”吴妈疯狂给夏颜使眼色,“先生来了。” 夏颜顿了顿,她赌气般说道:“来了又怎么样!他还能管我的死活?” 说着,她便要往自己手腕上割。 但是陆竟池没动静,夏颜握着刀,突然就有点下不来台了。 也幸好是背对着陆竟池,看不到她是在用刀背在装模作样。 夏颜渐渐安静下来了,如果不是察觉到身后的寒意,她都怀疑陆竟池是不是真的来了。 她硬着头皮和吴妈对视了一眼。 吴妈也是一脸为难,好像在说叫你作,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怎么不动手?” 陆竟池的声音终于在背后响起,隐约含着几分不明显的愠怒。 第71章 夏颜背脊一僵,窘迫与难堪无处遁形,更多的是委屈与愤怒。 导致她现在的脸色十分的精彩。 过了几秒,她扭过头看向陆竟池,瞥见他眼底的冷漠,夏颜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她得出一个结论。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 夏颜跟了陆竟池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倒是练的炉火纯青。 所以这个时候,她如果一气之下割下去,他有大概率不会管她。 她顿了顿,将刀丢在桌上,朝着陆廷宴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这个生日我都等了一年了,你就派林征来敷衍我,你知不知道我难过?”夏颜的嗓音委屈,是真的委屈。 她知道,能让他抛下她不管的,只有是那个哑巴! 夏颜懂得服软撒娇,陆竟池阴沉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搂住夏颜的腰说道:“改天给你补上。” 夏颜抬起头,望着男人英俊的面孔,嘟囔着嘴说道:“真的?” “嗯。” “你可不能再放我鸽子了。” “好。”陆竟池说着,往她脚踝看了看,“伤好了吗?” “好些了,就是走路有点疼。”夏颜说着,搂住了他的脖子,撒娇地说道:“把我抱过去吧。” 陆竟池倒是没拒绝她,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朝着客厅走去。 夏颜搂着他脖颈,闷闷地说道:“我还没吃饭呢,你陪我一块吃吧。” 陆竟池垂眸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吴妈将桌上的饭菜撤了重新做的一桌,换了新的蜡烛。 天气转凉了,绵绵细雨下了好几天。 江澜淋了雨后,她又发起了高烧,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 在沉浮的梦里,她好像被人遗忘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糊涂要比清醒的时候好受。 江澜觉得自己命挺大的,不吃药打针,在床上扛了三天,她的烧自己退了。 陆竟池大概是要遵守他对夏颜的约定,一个月不见她,所以那晚离开后,江澜就再也没见他回来过。 江澜从床上爬起来,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拿着伞离开了御江庭。 司凝上次借她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过来,她拿着这笔钱买了很多东西,还有个手机。 她将东西拎去找张奶奶。 因为今天下雨,张奶奶没有出去捡垃圾,她窝在自己的小棚子里,江澜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一阵的咳嗽。 江澜快步走去,敲了敲棚子。 张奶奶掀开湿漉漉的帘子,看到江澜来,她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澜澜,你怎么来了?”她说着赶紧下床来接东西。 江澜环视了一圈,除了棚子里,似乎也没有地方放东西,她将东西放在床尾,贴着张奶奶坐下来。 “你这脸色可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张奶奶关切的问道。 江澜微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刚买的老人机,递给张奶奶。 江澜:我的电话已经存在里面了,奶奶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这不行,这太贵重了,再说我一个老婆子用不上手机。” 江澜比划道:这是二手机,不值钱的,您拿着吧,以后联系也方便。 第72章 她固执的将手机塞到张奶奶手里,张奶奶推辞不过,也只好犹豫着收下了。 张奶奶眼中泛起泪花,“没想到临到了,会是你陪在我这个老婆子身边。” 江澜鼻尖莫名的一酸,她握住张奶奶的手,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 她也没想到,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会与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一起。 隔了一个世纪的岁月,却有着相同的孤独。 原来人类的孤独,是相通的。 江澜环顾四周,虽然这个棚子外有防水膜,但湿气依旧浸入了棚子里,被褥也全都潮湿不堪。 很难想象,这样的老人,是如何在这种地方住了这么久。 江澜心中微动,她起身和张奶奶告别,去到路边打车。 上了车后,她先将消息编辑好发给陆竟池,最后才给陆竟池打电话。 陆竟池正在开会,看到她来电话,立即抬手打断发言的人,随后挂了电话。 他点开微信,看到江澜发来的消息。 江澜说想请个佣人回去,陆竟池盯着那几条消息默了默。 这么多年了,江澜从来没有主动找他要过东西,这还是头一次。 陆竟池自然没有拒绝,他只回了两个:随你。 江澜看到他回过来的消息,有些诧异,她是没想到他会回的这么快,也没想到他会同意。 陆竟池不养闲人,她只能以请佣人的理由把张奶奶接回去,反正…陆竟池也不回来。 想到这,江澜赶紧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将自己手机给他看。 司机表示明白,又把江澜拉了回去。 江澜欢喜地跑回去找张奶奶,她和颜悦色地对张奶奶比划道:奶奶,竟池他同意你去我们家了。 张奶奶神色有片刻的恍惚,算起来她只见过江澜两次,但从没见过她这么开心过。 “这、这不太好吧?”张奶奶迟疑道。 江澜:不是陆宅,是我…和陆竟池住的家。 张奶奶诧异道:“你们......?” 江澜点点头,自动补充了张奶奶后半句:我们结婚了。 张奶奶笑容变得欣慰起来,“我就说,你俩肯定能成,少爷打小对你就不一样,他果然是喜欢你的。” 江澜嘴角的笑淡了几分,她勉强维持着笑意。 他是喜欢她,就像喜欢阿猫阿狗一样。 她来看望张奶奶,张奶奶也会喜欢她,她给司凝当模特,司凝也会喜欢她。 人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爱,只能给一个人。 张奶奶察觉到她脸上的落寞,便转移了话题,“不过澜澜,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不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澜摆了摆手,比划道:竟池希望您回去继续照顾他。 张奶奶怔了怔:“真的吗?” 她只是腿脚不便,但日常家务依然可以胜任,只是没想到陆竟池还能惦记着她,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觉又湿了眼眶。 江澜点头,她同时对两个人说了谎,但看到张奶奶泛着泪光的眼角。 也算值得了。 人只有在被需要的时候,才会觉得人生有意义。 第73章 还是刚才那辆出租车,江澜帮张奶奶拎着东西放进后备箱。 张奶奶东西不多,那些发霉的被褥和破烂的衣服,全都不能要了。 但是张奶奶舍不得,漂泊的几年,她已经穷怕了。 她怕再次被赶走的时候,连蔽体的都没有。 江澜能体会到她的感受,将她的东西都打包拿回了别墅,帮她放在了杂物间。 可能是一场病刚好的原因,江澜放好东西,她眼前突然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刚换完衣服出来的张奶奶立即扔下拐杖冲过来,“澜澜!” 江澜被扶起来,她脑袋摔这一下,很疼,缓了许久,才幽幽地睁开眼。 “你这是怎么了?”张奶奶见她醒了,也松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 江澜抬手比划:可能是贫血。 刚拿掉孩子,又生了一场病,贫血是正常的。 “哎,你别忙活了,快去歇着,奶奶给你煮一碗红糖水喝。” 张奶奶扶着她去沙发,江澜望着关心自己的人,脸上久违的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张奶奶洗干净了脸,是那样和蔼可亲的一张脸,给了江澜莫大的安心与温暖。 趁着张奶奶进去煮红糖水,江澜拿出手机查看微信,司凝还是没有给她回消息。 她看向旁边的购物袋,那里面,她装着一部同款新手机。 江澜将手机拿出来,把卡换到新手机上,旧手机装进盒子里,放在了茶几下的抽屉里。 拉开抽屉,里面的离婚协议还安安静静躺着,和原来一样。 江澜盯着离婚协议几个字,她沉默了片刻,重新关上抽屉。 她用新手机给司凝发了消息,给她打电话。 司凝这几天都喝得酩酊大醉,接电话的时候也含含糊糊,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干什么?你们有完没完!” 江澜被她吼得一愣,握着电话只能沉默。 司凝也察觉到什么,她睁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神色稍微松动了几分。 “是你啊,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一堆人给我打电话,一堆网络圣人劝我去自首,还有骂我的,还有来看笑话的。” 司凝说到这,她笑了几声,笑声充满了苦涩。 “这人啊,只有在你落难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身边的妖魔鬼怪,哈哈~” 江澜听着她的声音,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可她说不了什么,最简单的安慰都做不了。 司凝自顾自地说:“这群人,平时怎么伪装的这么好呢,我现在听他们说话都觉得恶心,这样一比起来,陆竟池我反而把他看顺眼了,你说好笑不?” 比起那些蜜里藏刀的嘴脸,陆竟池好歹不爽就直接说了出来。 司凝想,这些年,还是她过的太顺了,以为自己阅人无数,好人和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现在我知道了,除了好人和坏人之外,还有妖怪啊,什么样的妖怪都有。” “你知道吗?前几天晚上,我走在路上,突然冒出来一群人,他们冲着我扔石头,还对我拍照,他们打着正义的幌子,明目张胆的做着与正义截然相反的事,在这之前......” 司凝顿了顿,“我刚和那个自称是我最好的姐妹通过电话。” 江澜静静地听着,司凝的声音沙哑,不再有从前放纵不羁的潇洒,也不再有桀骜难驯的意气。 只剩苦涩与苍凉。 她难过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有曾经那些好友的背叛。 第74章 司凝现在这样,她难辞其咎。 司凝苦涩的笑了起来,“她居然出卖我,小澜澜......为什么会这样啊?” 说到最后,江澜听能明显听出她语调中的哽咽与绝望。 江澜喉头滚动,酸涩涌上眼眶,她紧紧握着手机,张了张嘴,依然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久,司凝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她说:“我要去自首,你要不要来见我最后一面?” “你来,就敲一下,不来…你就挂了吧。” 她受不了这种折磨,比起痛苦的活着,她宁愿去牢里赎罪。 这样就不会连累更多人了。 江澜握着手机,没有挂电话,也没有敲屏幕。 司凝也是受害者,她不该承受这些。 只是太过善良的人,做错了事,活的都不会顺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凝苦笑。 江澜抬起僵硬的手指,内心煎熬良久,才轻轻地敲响屏幕。 司凝终于笑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笑声和原来一样爽朗。 江澜挂了电话,站起身,朝着别墅外奔去。 等张奶奶端着红糖水出来,早已不见了江澜的影子。 江澜打车直奔警局,她生怕去的晚了,就再也见不到司凝了。 她来到警局斜对面,一眼看见了熟悉的摩托车,司凝还是穿着原来的休闲服,她跨坐在摩托车上,在抽烟。 江澜付了钱,快步朝着司凝跑过去。 她气喘吁吁地来到司凝身边,司凝掐灭手里的半截烟,她咧着笑,打量着江澜。 这个司凝,好像和电话里的不是同一个人。 她还是那么阳光潇洒。 “你是特意打扮过来见我的吗?”司凝开着玩笑。 江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白色的毛衣,白色的裤子,这不就是她最平常的装扮么。 “开玩笑的。”司凝习以为常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她目光一转,落在江澜的小腹上。 司凝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腹,“他乖不乖?” 江澜怔怔地盯着她,无语凝噎。 司凝没有怪她,和她像原来一样,聊着家常,这比打骂江澜还要令她难受。 看着司凝期盼的目光,江澜扯出一抹微笑,微微点头。 他很乖啊,被拿掉的时候,不吵不闹,一声都没吭。 司凝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哭什么,哭多了对宝宝不好,等我出来,他是不是就能走路了?” 江澜紧抿着唇,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她最爱的人,赐了她一场生离死别。 一场是她的孩子。 一场是她最好的朋友。 全都要离她而去。 第75章 江澜拉住司凝的手,摇了摇头,想告诉她不要去自首。 司凝好似看懂了她的意思,她没好气地笑道:“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错过了,下次再想来这就难了。” 江澜紧紧攥着她,不让她走。 司凝看着她固执的模样,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会儿已经没下雨了,云层后躲着太阳,阳光若隐若现。 良久,司凝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她深深地看着江澜,“江澜,如果不是因为死了人,我真的挺感激陆竟池的,他让我看清了很多人。” “不过......”她笑了笑,“你没让我后悔,所以我做的事,是值得的。” 江澜依旧没有放开她,尽管她和司凝的力量悬殊,只要司凝动动手指,就能轻易地将她推开。 但是司凝并没有这么做。 “放开我吧。” 江澜摇了摇头。 司凝再次被她逗笑了,而就在这时,一辆车掠过,车窗里飞出一个易拉罐,稳稳地砸在司凝额头。 不疼,但声音很大。 这带着敌意和羞辱的一击,让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江澜回头朝那辆车看去,已经走远了,是辆出租车。 过了很久,司凝才回过身,她若无其事地对江澜说,“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江澜放开她,抬手比划道:这不是你的错。 “我也试着这么说服过自己,你可能理解不了那种感觉,和杀鱼杀鸡是不一样的。” 这种负罪感和恐慌,是要伴随一辈子的。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了。 她的家人为了她,这些天心力交瘁,可想而知,那些死者的家属又该如何悲痛。 江澜望着她,司凝也体会不到她现在的无奈,那种像无头苍蝇一样的无奈。 司凝又道:“你早点离开陆竟池,他不是良人。这男人啊,有时候就是喜欢装傻,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因为装傻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麻烦。” 她像说遗言般,嘱咐了江澜好多事情,江澜听着更不愿放开她了。 而就在这时,又几辆出租车飞驰而来,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 车上下来几个男男女女,他们迅速围了上来。 “总算找到你们了,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妹妹死了你们给两百万就想了事?” 男人三十多岁,穿的流里流气,头顶漂染着一撮红毛,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司凝环视着这些人,还有好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们大概率也是死者的家属,一来就开始哭。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有钱人啊,没有王法了,光天白日的就杀人,还能逍遥法外,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收了这群黑心眼子......” 江澜看到这么多人咄咄逼人,她回头看了眼司凝。 而司凝好像已经麻木了,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唱戏。 几个男人见她没反应,也有些急了,“把她捆起来直接送到警局去!我不信警察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着,众人一拥而上,想要去抓司凝。 司凝下了摩托车,正要开口,江澜却忽然挡在了她前面。 司凝微微一愣,她看着面前的江澜。 第76章 江澜张开双臂挡着那些人,她明明很害怕,肩膀都在颤抖,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拦在了司凝面前,如螳臂当车。 而她这个举动,自然而然被当做了同伙。 家属们也更加生气了,上去要将江澜推开。 谁曾想江澜却先一步,慌乱的将其中一个男人推开。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男人趔趄了两步,撞在身后人的怀里。 “臭婊、子!你们杀了人还有理了?” 男人一巴掌扇过来,江澜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司凝眼疾手快,抓住那人的手腕,直接一巴掌扇回去。 和当初扇夏颜那样,男人被打蒙了。 而这下,司凝惹了众怒。 “真他妈无法无天了,打死这两个死三八,给咱们的家人报仇!” 众人满脸狰狞,朝着两人冲了上来,江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抱住司凝,用自己的背对着那些人。 她已经害司凝这样了,她不能再让司凝受到伤害。 这是江澜此刻唯一的想法。 司凝麻木的脸上,此刻流露出一抹愤怒和感动,她转身把江澜拉到自己身后,从摩托车的兜里拿出一截甩棍。 棍子一甩,强烈的劲风吓退了众人。 司凝冷冷地开口,“既然你们都说了我是杀人凶手,那杀一个也是杀,一百个也是杀,不想死的就上来,我送他下去和家人团聚!” 司凝从小众星捧月,性格也比较直爽,向来吃软不吃硬,此刻发起怒来,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息威慑力十足。 他们仗着人多想从司凝这里讨便宜,可没那个胆子杀人,但他们相信,司凝这种负二代是敢杀人的。 带头的男人明显虚了,硬着头皮道:“你也太没王法了!对面就是警局,你敢杀人?” “我敢不敢,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谁敢试?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骑虎难下,不敢上,却又不甘心离开。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警笛声打破了僵持。 这毕竟是在警局对面,闹事儿很难不被发现。 “围在这干什么?!”一声大喝,众人纷纷散开。 警察也看到了司凝手里的棍子,江澜下意识的往她边上挪了挪,欲盖弥彰般想遮住司凝手里的棍子。 但最后大家还是被带到了警局里。 那些人要说法,车子都手脚的人已经被抓住了,司家赔了钱这事儿就该了了。 他们不信,也想趁着网上这股东风,捞更多的钱。 也幸好司凝没有动手,但还是得家属来领人。 江澜忐忑地坐在长椅上,陆竟池如果知道她来找司凝,还聚众闹事...... 江澜闭了闭眼,她不敢想。 事情闹这么大,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就在她内心煎熬的时候,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真是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 “不麻烦,职责所在,不过你这家这位小姑娘,不会说话,看着也乖乖巧巧的,居然跟和这么人硬刚,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第77章 说话间,陆竟池和林征出现在江澜的视线中。 他西装穿得一丝不苟,一件棕色大衣齐膝,衬的他腿又长又直。 陆竟池垂眸看江澜,又瞥了眼旁边的司凝。 江澜心虚地低下头。 她的马尾已经松了,碎发丝丝缕缕散落在苍白的脸颊,就像白玉上斑驳的划痕,凌乱又狼狈。 司凝则是蹙着眉,没有开口,有前车之鉴在,而且陆竟池也没惹她,犯不着跟他对着干。 就在气氛微妙之际,司央也赶来了。 看到陆竟池和江澜,他脸色微微一变,大步流星地来到司凝面前,压低声音道:“小凝,你到底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去!” 司凝不想反驳,也没有力气反驳。 司央拉起她便走了,司凝越过江澜身边,还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走了半天,陆竟池才开口,“准备在这里过夜?” 江澜怔了怔,抬起头看了男人一眼,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犹豫了一下,紧张的站了起来。 陆竟池转身离开,大衣带起的风,夹杂着陌生的香味,在江澜鼻尖若隐若现。 她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林征站在车门前,刚拉开车门,就听陆竟池说:“你先回去。” 林征点了点头,他合上车门,转身给两人让路。 江澜安静的坐在车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车内气温很低。 她搅着手指,一路上都在忐忑。 到御江庭的时,陆竟池脱了外套,张奶奶一瘸一拐地从厨房出来,老人眼底都是欣喜和小心翼翼。 张奶奶有些紧张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去接陆竟池的外套。 “我还想问澜澜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准备晚餐呢。” 陆竟池盯着老人的脸看了片刻,视线又落在她的腿上,“你就是江澜找来的佣人?” 他直白的视线让张奶奶脸色僵住,老人家局促地站在原地,她看了看江澜。 随后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啊…是、是,我…您放心,我肯定不耽误干活。” 江澜咬着唇,她惭愧的低下头,手指偷偷拉了拉陆竟池,希望他不要说太过分的话。 但陆竟池压根就没有理会她,他对张奶奶说:“你连路都走不稳,怎么干活?这里不是福利院,你走错地方了。” 陆竟池丢下这句话,也不管张奶奶煞白的脸色,越过老人上了二楼。 江澜手指一松,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愧疚地看着张奶奶。 张奶奶愣了好久,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回过神,老人慌张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对江澜挤出一个难堪的笑,“澜澜啊,那…那晚上,我就不给你做饭了啊。” 江澜心口一阵窒息,她攥住张奶奶的胳膊,摇了摇头。 她比划道:等等我。 张奶奶张了张嘴,“算啦,那个小棚子我也住习惯了,没事儿,我回去挺好的。” 江澜眼眶一热,她眼中染上几分祈求,再次比划道:等等我。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没用么,在意的人,一个都留不住。 上天总会有可怜她一次,站在她这边的吧...... 江澜转身上了楼,站在书房门前,敲响了陆竟池的门。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她刚敲了两声,门就开了。 陆竟池单手插兜,正倚在窗边打电话,透明的的玻璃窗外阴云密布,黑与白的强烈对比下,落在他脸上的光线反而透着一种苍凉的灰亮。 第78章 “如果你胜任不了这个职位,就趁早离职。” 陆竟池说完这句,直接挂断电话,他侧头朝江澜看来。 他没说话,深黑的瞳孔静静地盯着她,他在等她自己开口。 江澜挣扎了几番,抬手比划道:能不能让张奶奶留下来。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江澜垂下头,散落的发丝遮住她的表情。 她继续比划:你不记得她了吗? 陆竟池眸色毫无波动,淡声道:“记得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难道陆家所有的佣人我都要给他们养老送终?” 他无情的话戳中江澜的心窝。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男人冷漠的眼神,江澜第一次怀疑,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 陆竟池缓步来到她面前,倾身凑近她,“想让她留下来也可以,只要你和司凝断绝往来。” 江澜微微一怔。 他嘴角微勾,眼底透着无尽的薄凉,“她和司凝,你选一个。” 难怪他一路上那么安静,也没有发火,原来他在这里等着。 他抛给她一个无解的难题,怎么选都不会对。 陆竟池盯着她清明的眸子,静静地等着她做出选择。 两人无声的对视,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江澜抬起手指,一笔一划的问他:你对夏颜,也会这样吗? 他目光落在她手指上,暗了几分,又重新看着她的脸。 “你在质问我?” 江澜抿着唇,那张白净清透的小脸上,少见的浮出了几分执拗。 江澜: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一次都不行吗? 陆竟池握住她比划的手指,阻止了她的动作,他低声说了两个字:“不行。” 末了又补充,“唯独这次不行。” 江澜扯了扯干涩的嘴角,唯独这次,可她就要了这么一次。 “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他钳住她的双手,不给她交流的机会,声音和原来一样低沉,“既然你这么难选,不如我帮你选。” 江澜睁大眼,她试图挣脱陆竟池。 而她的挣扎,反而让男人将她拽的更紧,她手腕被捏的生疼。 江澜情急之下,她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可到底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陆竟池目光寒了寒,他拽着她的双手,将她摁在了书桌边缘。 桌沿抵着她的腰,绷直了身体,小腹又传来熟悉的疼痛。 她此刻唯一的法子,就是张嘴去咬他。 但下一秒,他捏住江澜的下颚,将她整个人都摁在桌上。 他一手摁着她两只手腕,一手拎起她的腿,他俯身,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不让我碰了?”两人近在咫尺,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澜小腹传来阵阵绞痛,仿佛五脏六腑被绷直,随时都会扯断一般的疼。 她额头渗出冷汗,张着唇,无声的开合。 她说:不要...... 而他像看不懂。 第79章 江澜咬着牙,疼痛让她脸愈发的白,盯着那双幽深的眸子,她渐渐地放弃了抵抗。 陆竟池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注视着江澜,直到她彻底安静下来,才松开对她的桎梏。 江澜从桌上滑下来,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她捂着小腹,不敢动弹。 一动便钻心的疼。 “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转身要走,裤管忽然一紧,低头一看,是江澜拽住了他的裤脚。 江澜缓缓抬起头,白着脸望向他,只要不瞎,就看得出她现在很痛苦。 她颤抖着唇瓣,深吸了两口气,才将疼意压下去。 江澜放开他,抬起手,缓慢地比划着: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和我身边的一切,为什么不和我离婚? 他目光暗了暗,忽然蹲了下来。 陆竟池抬起她的下颚,说:“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记性了,这么快就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 江澜无力地望着他,她没有忘。 他说不要见司凝,也说不要提离婚两个字。 她每次都在忤逆他的话。 江澜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被关在笼子里的狗,除了对主人摇尾乞怜,毫无自由可言。 江澜:这就是,你说的照顾一辈子吗?把我在笼子里关上一辈子。 陆竟池注视着她眼中的泪光,眸子里不知闪过什么,快的抓不住。 良久,他说:“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最后三个字,如一击雷霆狠狠砸在她头上,砸的她头晕目眩。 她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面如死灰,是她的妥协。 片刻后,江澜睁开眼,对他比划:如果我不再见司凝,你能让她摆脱现在的困境吗? “江澜,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陆竟池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他松开江澜的下颚,起身道:“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江澜瘫坐在地上,她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她大半张脸。 陆竟池下了楼,张奶奶刚好拿出自己的东西,见到陆竟池,她局促尴尬的站在那里,手里的东西藏无可藏。 她这些破烂太脏了,和这栋漂亮的别墅格格不入。 陆竟池拿上衣架上的外套,扫了她一眼,说道:“别让我再看到这堆破烂。” “我这就拿......”张奶奶话语一顿,她不解地看着陆竟池,“少爷,您…什么意思?” 陆竟池淡淡道:“既然她让你住在这里,就给我看好她。” 张奶奶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等陆竟池走远了,她才回味过来他的意思。 她皱纹遍布的脸上,突地露出一个酸涩的笑。 张奶奶扔下自己的那堆破烂,上楼去找江澜。 在书房门口看到江澜,她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张奶奶愣了愣,赶紧进去将她扶了起来。 “澜澜,你怎么了?” 江澜缓缓睁开眼,她额头和脖子全都是冷汗,好似从水里捞出来。 她艰难地抬起手,落在自己小腹上。 张奶奶这才看到,她裤子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你......”张奶奶脸色变了又变,她来不及想太多,立马掏出自己的老人家准备叫救护车。 第80章 江澜握住她的手机,摇了摇头。 “你这都流血了,不去医院怎么行?” 江澜比划道:生理期,吃止疼药就好。 看血量不是很多,张奶奶半信半疑,她扶着江澜起来,将她带回了卧室。 找来止疼药和卫生间给江澜,又去厨房里煮了一碗红糖水。 江澜捧着红糖水,暖意从掌心蔓延开,她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张奶奶看着她,欲言又止。 等江澜喝完,她接过碗,才问道:“你和少爷,怎么回事啊?” 从陆竟池的态度不难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江澜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和陆竟池之间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于他而言,就成了漫不经心的存在。 或许是从结婚开始,也或许是更早。 他因为陆爷爷的遗愿,不得已放弃心爱之人娶了她,他能做到不恨她,却再也不可能像原来那样对她好。 大概…就是这种微妙而又复杂的关系。 江澜看向身旁的张奶奶,老人家还留在这里,这说明,陆竟池已经默认了她要和司凝断绝往来。 如果她再一意孤行,最后张奶奶也会被连累。 她那么大的年纪,经不起折腾了。 江澜闭上眼,靠在床头,静静地听着窗外雨声。 她在家躺了两天,没有和司凝联络,司凝也只是问了她,回去陆竟池有没有找她麻烦。 江澜不敢回,只能选择无视。 她再次拿手机上网,司凝的事件声音似乎小了很多。 反倒是昇游那款《龙脉》突然在网上火起来了,因为元旦的宣传片。 这次他们用真人拍了微电影,是拍的‘清月’的故事,剧本写的很不错,每条转发视频下面都是哭成狗的评论。 清月这个角色本身就是坐轮椅的,夏颜脚受伤也没影响到拍摄。 因为有陆竟池投资宣传,所以力度很大,这个微电影几乎在网络上刷屏了。 而夏颜也适当的爆出了自己的榜一身份,她一时间名声大噪,短短几天,微薄涨粉几百万。 江澜也去看了夏颜的视频号,和微博,不少炫富的照片,还有秀恩爱的。 但照片里陆竟池最多只漏了手,或者半身照,都是没有脸的。 他手指修长漂亮,肩宽腿长,即便是不露脸,也能引起无限的遐想。 江澜翻着那些照片,每一张都是对夏颜的纵容与偏爱,他愿意陪着她瞎闹。 而江澜忽然想起,她都还没有和陆竟池正经拍过一张合照。 哪怕是半身的都没有。 江澜正看着这些照片发呆,陆婉柔破天荒的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陆婉柔:爸喊你们元旦过来吃饭,别忘了。 陆盛文作为陆家的一家之主,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既然陆婉柔这么说,那必然是陆盛文发话。 江澜盯着那条短信,目光闪了闪。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里面仍然在隐隐作痛。 第81章 江澜没有等陆竟池一起,她自己独自打车前往陆宅。 傍晚的临安城烟雨朦胧,所有的建筑都变得模糊不可见。 江澜到了地方,拎着路边随手买的水果走了进去。 反正不管她买什么,陆夫人都看不上。 陆家今天很热闹,庭院里和门口停了不少的车。 陆盛文和前妻有个女儿,叫陆熙允,早早地就联姻嫁了人,今儿她和丈夫以及两个孩子都来了。 陆竟池和陆婉柔是亲兄妹,两人是陆夫人所生。 还有个小儿子,是陆盛文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是他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羊水栓塞死了,就被陆盛文养在了陆家。 一直是陆夫人在带,对于别人的儿子,陆夫人自然没那么上心,打小就被培养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江澜一进门,便听见小孩子的嬉闹声。 孩子天真的欢声笑语,像绵密的针,刺中江澜的心扉,胸口处在隐隐作痛。 她撑着伞,站在庭院里,那两个小孩朝着她冲过来,七岁大的男孩撞在她腿上。 江澜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 “哑巴来了!” “哑巴来了!” 男孩围着她转圈,嘴里高声大喊着哑巴,他用天真的语气揭着别人的伤疤,不谙世事的模样,好像根本不懂自己随口说出的话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江澜没有理会他,越过男孩朝客厅里走去。 男孩冲上来拽她手里的水果,江澜死死攥着袋子,没有松手。 “你给我!” 男孩气呼呼地仰起头瞪着江澜,江澜平静地看着他,没有给。 一进这栋别墅,她就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无形戾气,连带着她心底的怨念也滋生而出。 她倔强的攥着袋子,分不清心里堵着的是疼痛,还是怨气。 为什么他们却可以这么幸福? 就因为她是个哑巴,所以她两个孩子都死在这家人的手里。 因为她是个哑巴,她就有罪,她就该不得善终。 男孩气结,他龇牙咧嘴地拽着袋子,甚至还抬脚蹬在江澜的腿上。 江澜手指一松,避开他的脚,而男孩失去支撑,在惯性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水果洒了一地,裹着泥浆滚的到处都是。 男孩摔疼了,他坐在潮湿的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嘹亮的哭声引来了客厅里的人。 陆熙允冲了上来,将男孩扶了起来,拍着他身上的泥土,“小豪你没事吧?” 小豪一边哭,一边指着江澜,控诉自己的委屈。 所有人都朝江澜看了过来,一双双谴责的眼神,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她紧紧握着伞,指节泛白。 陆婉柔半开玩笑地打趣道:“大嫂,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欺负小孩子呢。” 陆熙允强忍着怒意,摆出长姐的架子道:“刚才我听见了,小孩子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事吗?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陆熙允年长许多,她今年35,不过她保养得好,看起来像二十七八。 她还低声说了句“没教养。”只不过声音很小,在男孩哭声的掩盖下没没人听见。 “算了,小豪没伤着吧?”陆夫人开口道:“跟一个哑巴说这些有什么用,先进去吧,外面下着雨呢。”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在意。 第82章 陆熙允将孩子抱起来,冷眼瞥了眼江澜,转身进了屋。 外面下着小雨,众人也都纷纷进了屋。 江澜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家人进屋。 裴卿声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果袋,将散落的水果捡起来装进袋子里,来到江澜身边。 “嫂子,这水果都摔坏了,还要吗?” 江澜转动视线,转头看向男人,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恰到好处的微笑,不亲近,也不会疏远。 他的笑像一张面具,隔开了他最真实的模样,无人能窥探到他笑容下的真容。 江澜伸手接过水果袋,朝着他点头道谢。 刚才她接水果的时候,手指无意间划过他的肌肤,裴卿声手放在身后,指尖轻轻摩挲,像是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江澜抬起头,瞥见他眼中的笑意,她抿了抿唇。 过了片刻,她从袋子里选了个完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裴卿声眉梢轻挑,“送我的?” 江澜点了点头。 他笑了一声,伸出手,接过那个苹果,“多谢大嫂。” 江澜垂眸,拎着袋子的手指紧了紧。 裴卿声道:“进去吧,爸在里面等着。” 他率先走在前面,江澜跟在他身后。 陆婉柔看见两人一块进来,她脸色一沉,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本的笑容。 “卿声,嘉嘉好像又拉了,你带去给他换尿布吧。” 陆婉柔将婴儿车里的孩子抱起来,上前递给裴卿声。 “好,我看看。”裴卿声接过孩子,脸上保持着一层不变的笑意。 等他上楼后,陆盛文打量着江澜,问她,“竟池呢,怎么没一起来?” 江澜摇了摇头,比划道:不知道,他应该在忙。 陆盛文沉着脸,又问陆婉柔,“婉柔,你没通知他?” 陆婉柔忙道:“我下午就给他发消息了,谁知道他在干什么。” 说不定在陪人家的心肝宝贝跨年呢,这话陆婉柔没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臭小子。”陆盛文语气不善,他又道:“给他打电话。” 陆婉柔点点头,拿出手机便给陆竟池打电话。 在等电话的空隙,突然一个橘子砸在江澜身上,江澜抬头看去,正是小豪在冲她做鬼脸。 陆盛文也看到了,他倏地看向小孩,不怒自威的表情吓得小孩直往母亲怀里钻。 “熙允,你这孩子该好好管教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陆熙允脸色一白,她解释道:“爸,他还小,我会慢慢教的。” “七岁了还小?竟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英语都能过四级了,再看看你儿子?” 陆熙允扯了扯嘴角,心里是又好笑又好气。 她都不知道陆盛文是在炫耀,还是觉得世上小孩都该是陆竟池那样。 一旁的陆夫人嘴角也露出自豪的笑意,但想到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却便宜了这个哑巴,她气又不打一处来。 陆夫人扭头看向江澜,低声道:“在这摆个死人脸干什么?下去帮着做饭。” 恰巧这时候陆竟池的电话接通,将陆夫人的话全都听见了。 第83章 江澜抿了抿唇,转身退了下去。 她来到洗手间,却看见裴卿声在里面洗手。 裴卿声见到她,抽了两张一次性擦手巾擦手,“你进来吧,我好了。” 江澜扯出一丝微笑,点头走了进去。 “地上有点滑,你小......”心字还没说出来,江澜就已经朝后扬了下去。 她惊慌失措的想要抓住什么,兵荒马乱之下,她抓住了裴卿声的胳膊。 裴卿声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她,他手搂着她的腰,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江澜倒在了他的怀里。 江澜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抬起头,点漆的瞳孔望向裴卿声。 裴卿声微微一怔,落在她腰肢上的手,忽然觉得滚烫起来。 陆婉柔说的不错,江澜有双会勾人的眼睛,她那双干净澄明的眸子里,仿佛含着无尽的深情。 一点也不妩媚,但是偏让人想把那汪清水搅浑。 就像大多数人看到可爱的动物幼崽那样,会控制不住的想去蹂躏,激发暴力冲动。 裴卿声那惯有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而恰好这时,有两个佣人路过,看到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反应过来后,又灰溜溜的跑了。 裴卿声立马放开江澜,神色有那么一点点不自然,“没事吧?” 江澜也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摇摇头:没事,谢谢。 裴卿声微微点头,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听见关门声,裴卿声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洗手间门。 他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这个小哑巴居然不怕他了。 有意思。 别墅里就这么大个地方,八卦永远包不住火,刚才江澜和裴卿声在洗手间里抱在一起的事,私底下很快就传开了。 “我就说,咱们姑爷每次看哑巴的眼神都奇怪,果然有一腿。” “对对,他看二小姐的时候都没有那样,那眼神啊,就像拉丝一样。” “还真是,不过咱们少夫人不能说话,就算真有那啥…也不敢说啊。” “真可怜,之前我还看三少爷对她动手动脚呢。” 几人议论的热火朝天,丝毫没注意到陆婉柔站在身后。 还是其中一个眼尖发现了,吓得蹭一下站起身,支支吾吾地喊了声,“二、二小姐。” 陆婉柔冷眼看着她们,“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 “没什么?继续说啊,我还没听够呢。”陆婉柔双手抱胸,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 佣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陆婉柔道:“把你们看到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我们瞎说呢…” 佣人的话还没说完,陆婉柔忽然变了脸,“瞎说?这种事都敢瞎说,不想干了是吧?” 她冷笑着扫视众人,又忽然说道:“说,把你们看到的,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告诉我。” 其中一个佣人咽了咽唾沫,战战兢兢地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第84章 陆婉柔的脸色相当精彩,不是她不信任裴卿声。 而是他们两人结婚两年多,她从来都没看清过他的为人,他脸上总是带着面具,对她看似亲近,实则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这墙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就那么横在两人中间,她始终不得靠近一步。 每次裴卿声和江澜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第六感就会生出一种恐慌,这股恐慌没有任何缘由。 陆婉柔时常在想,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江澜装可怜,骗走了自己的大哥一次,所以她有些惊弓之鸟罢了。 现在连佣人都看见了,证据确凿,她还能用什么理由来安抚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安呢? 陆婉柔警告道:“这件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如果再让我听见你们有谁聊这件事,别怪我没翻脸!”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客厅,裴卿声依然若无其事的和其他人聊天,看也没看陆婉柔一眼。 陆婉柔走到他身边坐下,她刚要开口说话,外边陆竟池回来了。 他一出现,现场的气氛瞬间宾得微妙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地小了。 “竟池回来了,快过来。”陆夫人热情的打招呼,也只有看懂陆竟池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出这种由内而外的欣喜。 陆竟池淡淡地应了一声,环视四周,问道:“江澜呢?” 陆夫人脸上的笑一僵,这是她儿子,却一进门就问那个哑巴,她心中有火焰在跳动。 裴卿声说道:“大嫂这会儿应该在厨房忙吧。” 陆竟池唇角扯起一丝了冷笑:“家里是没佣人了?” 陆夫人有些不乐意了,她余光剜了眼裴卿声,她怀疑这这家伙是在故意捣乱的。 ”竟池,江澜只是去厨房帮个忙而已,又不是喊她去打仗,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欺负你媳妇呢。” 陆竟池看向她,淡淡道:“这么多人怎么不见去帮忙?还是说这顿饭离了江澜就做不出来了?” 陆竟池这话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陆夫人更是没想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护江澜,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 “竟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故意为难她?” “我并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如果不喜欢同坐一桌,就没必要多此一举把人叫过来。” “你......” 陆夫人气结,刚想反驳,就听陆盛文沉声开口:“够了!我是叫你们回来吃饭,不是叫你们回来吵架的!” “要吵就出去吵,一天天的,不像样!” 陆盛文一开口,大家都安静下来了,陆夫人暗自咬牙,心里暗骂老东西。 江澜端着餐盘出来时,忽然听见陆竟池喊她。 江澜顿了顿,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江餐盘放去餐厅,这才走过来。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深沉,“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江澜垂眸,没有回话。 反正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都不在,叫了又有什么用? “行了,先吃饭吧。”陆盛文说道。 其他人也分分起身往餐厅走去,江澜还没走几步,小豪不知道又从哪里窜出来,手里端着一把玩具枪。 “biu!” “打死你!臭哑巴!” 小孩脸上露出自以为大义凛然,但实际狰狞的表情,对着江澜扣动扳机,塑胶子弹精准无误的射在她的眼眼尾。 猝不及防的刺痛席卷而来,江澜眼前一黑,她捂着眼睛缓缓弯下了腰。 第85章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因为子弹打在江澜脸上,她没有发出声音,大家都以为小孩在自娱自乐。 “江澜!”陆竟池自然是看到了,他一把扶住江澜。 江澜疼的眼花缭乱,险些没有站稳。 直到陆竟池喊出这一声,众人才回过头,后知后觉的发现小豪打中了江澜。 陆熙允将小豪拽进怀里,故作生气地呵斥,“你这孩子!别瞎闹。” 小豪不依,他还挣扎着要射江澜一枪,被他爹及时制止了。 “不许乱来,把玩具给我。”许沅握住那把玩具枪要拿走,小豪却死死抱在怀里不给。 “这是我的!” 陆竟池拉开江澜的手,检查她的眼睛,幸好只是射到了眼尾,但那整只眼睛都红了。 他侧头看向小豪,小孩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到,也忘记了反应。 陆熙允赶紧打着圆场,假模假样地上来看了看江澜的眼睛,旋即说道:“看着没什么事,就是个玩具枪,应该也不疼。” 江澜那只眼睛红的不像话,被打中的地方还有一点点泛青。 陆竟池瞥了眼陆熙允,“大姐怎么知道不疼?” “就那么一点小塑料子弹,能有多疼?竟池,我知道你关心江澜,但你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吧?” “那和你计较?”陆竟池眼中带着几分讥诮,“所以你这个当家长的,打算怎么解决?” 陆熙允一噎,她强忍着怒气说道:“不就是个玩具枪,你有必要......” “有必要。”陆竟池毫不留情的打断她。 “你......”陆熙允拿他没办法,只得回头求助陆盛文,“爸,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这么针对我们?” “要是不想见到我们,那大可不必把我们喊回来,这哪里是吃饭啊,根本就是受气来了,说到底还是个外人,谁都能欺负我们了。” 陆夫人不乐意了,她接过话说道:“熙允,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要是把你当外人就不会喊你们来了,你生气归生气,别一竿子把人全打死了,我何时欺负过你?” “行了!还没闹够吗?”陆盛文火气也上来了,他厉声道:“就这么点小事闹来闹去,要不要给你们搭个戏台子?喊你们回来吃个饭,倒成了我的错了!” 陆盛文一开口,两人都住嘴了。 可他说来说去,也没提江澜被打了的事,说到底还是不在意,就显得无所谓了。 陆盛文又说:“我就问你们,这顿饭还吃不吃了?” 江澜垂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皮滚烫火辣,塑胶子弹确实不疼,但也要看打在什么地方。 这点疼也算不得疼,疼的是那种被所有人孤立和不在意的委屈与委屈。 陆竟池说道:“这顿饭,还有吃下去的必要吗?” 陆盛文冷冷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陆竟池坦然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这顿饭,没有吃下去的必要了,您觉得现在这个氛围,还能安心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陆竟池这话也不无道理,这会儿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带着情绪,这饭怕也是吃不安宁的。 这时候许沅站了出来,他打着圆场:“一点小误会而已,都是一家人,别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小事?” 许沅嘴角一僵,“那你觉得呢?” 陆竟池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笑了:“那看来是我小题大做了。”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第86章 “不是要吃饭么?那还不吃了?”陆竟池打断他,脸色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生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裴卿声笑道:“那就先去餐厅吧,大家都不要在这僵着了。” 陆婉柔挽着他胳膊,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有点不好看。 陆竟池转头看向江澜,手指摸了摸她受伤的地方,“还疼吗?” 江澜望着他的脸,他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 他总是这样,有时候离得好像很近很近,像水里的月亮,一伸手就能碰到。 当她真正伸手去捞月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不过是一场假象,轻轻一碰便碎了。 他就是这样,一步步牵引着她,让她心甘情愿的跳下万丈深渊。 引着她跳进水里,去追寻那握不住的月亮,直至在潮水里窒息。 而他作壁上观,清醒地看着她沉沦。 江澜收回视线,长睫垂下,遮住眼底的思绪,摇了摇头。 陆竟池不再多言,握着她的手来到餐厅里。 桌上的所有人都心思各异,这顿饭自然没有正常该有的团圆气氛。 陆竟池好像已经忘了玩具枪的事,泰然自若的与许沅聊着家常,问他分公司的经营状况。 陆家的家业很大,也不知道陆盛文是想雨露均沾,平等的对待晚辈,还是别有打算。 陆氏旗下的业务,并没有明确的放权给任何一个人。 哪怕陆竟池在他眼里那么优秀自豪的儿子,也只是给了他一个ceo的职位和百分之20的股份,正真的大权还在他手里握着。 虽然他退居幕后,鲜少过问公司的事,但他依然有着对公司的绝对控股权。 许沅手里的那家分公司,是陆盛文给女儿的聘礼,有着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而陆婉柔结婚的时候,也同样如此,将占有百分之十股份的一家分公司给了陆婉柔。 只不过陆婉柔不爱管公司的事,都是裴卿声在搭理,除此之外,裴卿声还在公司担任副总一职。 最透明的可能就只有陆盛文的小儿子了,他不去公司,手里也没什么股份,反正整日在外面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也没有人管他。 所以说,这一大家子的人,里面弯弯绕绕太多了。 等吃完饭后,一家人坐在一块,貌合神离的聊着天。 陆竟池独自坐在一旁,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他微笑着朝小豪招了招手。 小豪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或许是他笑的太过和善,小豪胆子也大了些,朝着陆竟池走了过去。 “干什么啊?”小豪直勾勾盯着他。 陆竟池瞥着他手里的玩具枪,笑道:“看你玩的这么厉害,能教教我怎么玩吗?” 小豪眨了眨眼睛,小脸瞬间骄傲起来。 “你真笨啊,这个都不会,我教你......” 天真的小豪一本正经和他讲解玩具枪怎么玩,陆竟池保持微笑,听得也十分认真。 “我试试。”陆竟池从他手里接过玩具枪,小豪也很大方的递给他。 “是这样吗?”陆竟池拉开保险,将枪口对准小豪,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在小豪愣神的一瞬间,他扣动了扳机。 第87章 一声嚎啕大哭突兀的响了起来,众人齐刷刷看去。 小豪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流涕,而陆竟池还淡定的把玩着那把玩具枪。 他眉眼淡漠,好似没看见小豪在哭,他注意力全都在手里的玩具枪上,就差没告诉别人,小豪是他用枪打哭的。 江澜见状,下意识攥紧了衣袖,心跳加快了几分。 陆熙允和许沅第一个冲了过去,陆熙允将小豪抱起来,慌乱的检查小豪脸上的伤势。 “小豪你怎么了?” 小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眼尾的位置一片通红,他年纪小,皮肤嫩,一哭起来整张脸都泛着红,因此眼角的红反倒不那么明显。 就唯独眼尾凹陷的皮肉,看得陆熙允火冒三丈。 她怒视陆竟池,“陆竟池,你什么意思?” 陆竟池这才将目光移到她脸上,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塑料子弹,又不疼。” “你......” 他拿陆熙允的堵她,堵得她哑口无言,一枪怒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去。 陆竟池淡淡地瞥着她,那冷淡疏离的眉眼,仿佛在睥睨众生,他说:“不然你也试试?” “陆竟池你别太过分了!”陆熙允蹭的站起身,怒道:“你都三十岁的人了,你居然和一个七岁的小孩斤斤计较,你算什么男人?” “大姐,话不要说得这么重,我何时斤斤计较了?反倒是你,不过一颗塑料子弹,你却不依不饶发这么大的火,到底是谁在斤斤计较?” 陆熙允气的差点当场晕过去,说不过陆竟池,打更是打不过了,这股窝囊气憋得她七窍生烟。 这时裴卿声走了过来,他俯身看了看小豪的眼睛,而后说道:“确实不严重,大姐,我看就算了吧。” 陆熙允瞪了他一眼,想说他一个上门女婿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但又不想把陆婉柔得罪完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哼道:“算了,你们人多势众,我说不过你们,今天我就不该来的。” 陆熙允抱着哭泣的小豪,来到陆盛文面前,“爸,以后这种聚会还是别叫我了,我高攀不上,我们先走了。” 陆盛文脸色铁青,还没说话,陆熙允便抱着小豪离开了。 陆夫人叹了声,“熙允这孩子,气性怎么这么大呢?” 陆盛文瞅了她一眼,忽地站起身上楼了,也不想再理这群人唱戏。 “卿声,回去睡觉了!”一直没掺和的陆婉柔沉着脸开口了,本来听了佣人的话她心里就堵得慌。 现在这裴卿声竟光明正大的去帮江澜说话,她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又疯长了一大截。 别看裴卿声只是个上门女婿,可陆婉柔不敢压迫他,他就像风,缥缈的抓不住。 陆婉柔时常有种,他随时都会离开自己的错觉。 结婚两年多,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他脾气太好了,好到感觉他什么都不在乎,也无所谓失去,这种无法掌控的人,让陆婉柔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中。 裴卿声微微点头,朝着陆婉柔走去,跟她一块上了楼。 路过江澜身边的时候,江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眸光。 江澜还没来及做出反应,裴卿声已然收回了视线,好像刚才的对视只是她的错觉。 陆夫人问陆竟池要不要住在这里,陆竟池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将那把玩具枪丢进垃圾桶里,但玩具枪太长,将垃圾桶砸翻了。 “走了。”他看向江澜。 第88章 江澜抿了抿唇,起身来到他身边,跟着他一块走出别墅。 夜深了,雨下的夜更大了。 陆竟池打着伞,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伞面,在夜里格外的清晰。 江澜看着他隐匿在黑暗中的侧脸,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明明先前,他还对她那么凶。 今天又来维护她,还不惜得罪陆熙允。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看不透他,一点也看不透。 江澜忽然不走了,雨伞离开她的头顶,大雨瞬间浇盖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路径脚步一顿,他又退回一步,将伞放回她的头顶,“怎么了?” 江澜抬起头看他,院子里的灯光被大雨包裹,光线穿过密密麻麻的雨幕,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已经弱的几乎看不见。 她盯着陆竟池看了好久,才抬手比划道:为什么? 陆竟池偏了偏头,挑眉间闪过疑惑,像是在问她什么意思? 江澜:为什么要对我好? 陆竟池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声音在大雨中听不分明,“这难道不是应该的?” 江澜摇了摇头:不是,如果对一个女生太好,她就会爱上你。 陆竟池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江澜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或许就像司凝说的,男人在感情这方面最爱装傻,这样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麻烦。 他从江澜脸上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那边除了大雨,就是漆黑的夜空,什么也没有。 就像他的眼神一样,一片虚无。 “这样么?”他声音比刚才还要轻,不像是在和江澜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随后,他才看向江澜,对她说,“我知道了。” 简单的四个字,将冷漠与绝情展现的淋漓尽致,江澜忽然感觉头顶的雨很重,砸的她一颗心径直下坠。 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这四个字,是在回避她的话,也是在拒绝她的未能说出口的心意。 他当真......一点爱也不肯给她。 江澜手指紧紧攥着,指甲掐着掌心,疼痛随着四肢百骸蔓延进心里,连呼吸都扯着胸腔生疼。 她绷紧了咽喉,将那股想哭的冲动压了下去。 随后,她退了一步,退出他伞庇护的反胃,任由大雨冲刷着她脸颊。 她比划:我不回去了,想继续住在这里。 陆竟池也没有再上前替她挡雨,静静地看着她被大雨淋湿,“你想好了吗?” 江澜点点头:至少这里热闹。 “好,那你就在这住几天吧。”他将伞递给江澜,见她不接,便握着她的手,将伞塞进她手里。 “我先走了。” 江澜握着伞,看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大雨里。 她抬手摁着心口位置,雨水顺着脸颊滑入嘴里,这雨水好似都泛着酸。 第89章 他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回答。 江澜在陆宅不会好过,他心里很清楚,可次他选择了同意。 她呆呆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苦涩在心中蔓延,她到底想证实什么呢? 证实他确实听懂了她的话,证实他的绝情吗? 江澜回了别墅,今晚闹出这出戏,大家都各自回房睡了。 她也回到卧室,找出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 江澜一闭上眼,许多事都在脑海里像电影般回放,好的,坏的…总结起来,她在陆家这二十年,过的实在是失败透顶。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遥想当年,她某天睁开眼,便是陆爷爷的脸,在此之前,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陆爷爷告诉她,她叫江澜,是个孤儿,以后就跟着他了。 她就那么懵懵懂懂的来到陆家,成为了陆家算不得家人的人。 又稀里糊涂的,过完了这二十年。 上天从不曾善待过她,就连唯一的光,也变得暗淡模糊,离她越来越远。 ...... 魔方。 包厢里很热闹,有许多小姐姐,她们穿的暴露,在五光十色的包厢里扭动着腰肢。 方祁好久没喝过这么丰盛的酒了,他拿着话筒冲进小姐姐堆里,跟着她们一起扭。 不过他扭得含蓄且僵硬,看起来很滑稽。 司央和陆竟池坐在一块,静静地看着那群美女跳舞,脸上都没什么情绪波动。 司央喝了口酒,说:“海关的事解决了,在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我还差到一件有意思的事。” 陆竟池双腿交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哦?” 司央压低声音道:“针对你的人,好像并不是做物流的,他们是做科技研发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知道,说点有用的。” 司央有些诧异,原来他已经查到了,难怪让他去处理。 对方的公司并没有在国内,他们却选择针对陆家,说明就是私仇了,或者说,只是在针对陆竟池。 要针对陆家还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要从陆竟池经管的物流公司入手呢? 陆竟池这是,将他司家也拉下水了。 司央顿了顿,斟酌着开口:“这个消息对你有很大的帮助,我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因为司凝这件事,虽说不至于让司家破产,但也的确是伤筋动骨。 他需要陆竟池的帮助,否则若有人趁虚而入,他们司家就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有没有帮助,也得你说出来才知道。”陆竟池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打火机,火光忽明忽暗,映照着出他明暗不定的五官。 司央道:“你那位妹夫,裴卿声,曾经外包出去过一个项目,合作方就是这家公司旗下的。” 陆竟池动作一顿,他转头看向司央,“是吗?” 司央点点头,“你回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外包出去的项目,走的是天悦公司账目,我要是没记错,这家公司应该是你父亲给陆婉柔的嫁妆吧?” 虽然这家公司在陆婉柔的名下,但公司依然占着陆氏的总股份,和总公司的利益密不可分。 第90章 陆竟池没说话,他目光盯着某处,若有所思。 “你俩聊什么呢?”方祁凑过来,一屁股坐在司央身边。 司央笑了笑,说:“聊这些妹妹呢,怎么样,玩得高兴吗?” 方祁嘿嘿一笑,“开心啊,陆哥你今天是有什么大喜事吗?居然舍得点这么多妹妹来陪我们喝酒?以前你都不让点的。” 陆竟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给你的点的,别浪费了。” “......什么叫别浪费了啊,我还是纯情小男孩呢!” 陆竟池低笑一声,没理会他。 司央倒是忍不住接话,“真的假的?你整天嚷嚷着要妹妹,你还纯情,我怎么不太相信呢?” 方祁脸一红,他硬着头皮说道:“当然了!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啊,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地里......” 说到一半,方祁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司央眉梢一挑,余光瞥了眼陆竟池。 他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稍微有那么几分渗人。 方祁连忙把话圆回来,“所以陆哥,你是不是跟那个夏颜吵架了才跑来这里消遣的?” “怎么?我非得吵了架才能来这里消遣?”陆竟池反问。 “额......那倒也不是。”方祁挠了挠头,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 可今晚的陆竟池就是很奇怪啊,虽然他也看不出哪里奇怪了。 司央打着圆场:“你个纯情小处男,大人的事你也不懂,就不要瞎打听了。” 方祁脸更红了,他瞪了眼司央,“你才纯情小处男呢!我说的是纯情小男生!”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了,前者是身体不行,后者是没有谈过恋爱,你懂不懂啊?” 司央笑着摇了摇头,不想反驳他。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半开玩笑似的问陆竟池,“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考虑要个孩子吗?” “要来干什么?” 这话属实把司央堵住了,他沉吟半天,才说:“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是希望和羁绊,你怎么会觉得孩子是要来干什么的?” “羁绊…?”陆竟池神色有些怅然,“不就是绊脚石么?” “陆哥,孩子怎么会是绊脚石呢?那么小小的一个,他能绊你什么啊?你看你结婚了,都没有孩子,这就不算是完整的一家人呀。” “你看到别人一家三口的时候,不会觉得有点羡慕吗?” 陆竟池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祁扯了扯司央的袖子,贴在他耳边说:“司央哥,他怎么奇奇怪怪的?” 司央动了动嘴角,没有回答方祁。 今晚陆竟池有点怪,他也看出来了。 也不像是和夏颜吵架了,如果是和夏颜吵架的话,他可能会喝闷酒,而不是坐在这里发呆。 今晚的酒,他是一口没碰。 而且刚才讨论的孩子这件事,他看起来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反感,他感觉在想很多东西,但绝对不是讨厌孩子。 司央又问他,“万一要是江澜不小心怀孕了,你会怎么办?” 第91章 陆竟池闻言,目光灼灼地盯着司央,“你说什么?” 司央突然感觉头皮发紧,陆竟池的眼神让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是不是没有加那个‘万一’。 他强行解释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这么大反应。” “不要做这种假设。”陆竟池冷漠的回绝了他的话,态度极其的强硬。 司央眼皮跳了跳,他好像,很不希望江澜怀孕? “好吧,是我多嘴了。”司央笑了笑,看来江澜要他隐瞒怀孕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确实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 江澜昨夜淋了雨,她半夜有点发烧,一整天都没起过床。 大家也都不知道她在陆宅,还是下午的时候,佣人进房间例行打扫才发现江澜躺在床上。 佣人一掀开被子发现床上有个人,吓了她一大跳。 “少、少夫人?” 江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佣人一脸惊恐,她撑着身子坐起来。 “您怎么会在这里啊?”佣人问道。 江澜比划了一下,看到佣人眼底的迷茫,她放弃了,拿出手机打字给她看。 ——我在这里住几天。 佣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哦明白了,那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江澜继续打字:帮我拿两片退烧药吧,谢谢。 “好的,那您稍等。” 佣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出去帮她拿药。 江澜抬手摸了摸额头,她的手温度和额头一样高,自然摸不出什么来。 但她现在头昏脑涨,和上次发烧一样,她已经有经验了。 很快佣人将退烧药和温水都拿了进来,递给江澜,江澜吃完之后,又睡了几个小时。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 她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了不少。 一下楼便听见陆婉柔的声音,她正在逗着怀里的婴儿,脸上全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温柔。 看到江澜,陆婉柔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江澜还在这里。 陆婉柔脸上露出一个假笑,“大嫂,你昨晚没回去吗?” 江澜摇了摇头。 陆婉柔脑海中又想起了佣人的话,嘴角的假笑都淡了几分,“怎么突然想起住在这里了?” 江澜比划道:想换换心情。 陆婉柔眼皮一跳,换换心情,住哪里不行,非得住在这里? 这话她嘴上没说,因为没有证据的事,她也不想胡乱猜测,从而影响到自己和裴卿声的关系。 “那大嫂准备住几天?” 江澜:不知道,可能就两三天吧。 正好这时候裴卿声从外面回来了,陆婉柔余光瞥见,她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说道:“也对,大嫂刚拿掉孩子,身子弱,是该好好调养几天。” 这话不止是说给江澜听的,也是说给裴卿声听的。 打过两个孩子的女人,裴卿声还能看得上,那就只能说明,他脑子有问题。 裴卿声听见这话并没什么反应,他泰然自若地走了进来。 还是穿着那身唐装,微卷的头发垂在两侧,脸上带着一层不变的笑意,径直走到陆婉柔身边。 裴卿声坐下后,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笑道:“他今天有没有闹?” 第92章 陆婉柔笑着将孩子递到他怀里,“今天很听话呢,还没怎么哭过,你看,这个小没良心的,见你回来就笑。” 小孩咧着没长牙的嘴,冲裴卿声咿咿呀呀的笑着。 但尽管如此,裴卿声脸上的笑仍然没有变化,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也依然挂着那副面具般的微笑。 江澜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手指下意识的抚上小腹,每一次,都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空寂。 她那么想留下那个孩子,躲过了陆竟池,躲过了那两个混子…什么苦都扛过去了。 却没有逃过陆家的人。 陆婉柔还不忘在她心上捅刀子,“大嫂,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江澜看向陆婉柔,对方脸上的笑充斥着讥诮与嘲弄。 江澜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到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陆婉柔见她这样,心里突然有股无名的火气,她突然站起来,“卿声,你看着嘉嘉,我去个洗手间。” “好,你去吧。” 裴卿声抱着嘉嘉,替他整理身上的毯子,江澜在旁边喝着水,客厅里安静的可怕。 好在小孩嘴里咿咿呀呀的声音,让客厅的气氛没有那么尴尬。 裴卿声忽然转头看了眼江澜。 江澜似有所觉,也转头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江澜飞快的收回视线,低头喝着水。 “嫂子,大哥呢?”裴卿声开口问道。 江澜顿了顿,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裴卿声说:“今天他没去公司,我以为是和你在一起呢。” 江澜垂下眼眸,他什么时候不去公司是为了和她在一起的? 只有夏颜才会有这种特例。 昨天元旦,他必然是去陪夏颜跨年去了。 想到这,江澜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 她想知道陆竟池在什么地方,只需要打开夏颜的朋友就知道了,夏颜的朋友圈就是陆竟池的人形定位器。 意外的是,夏颜昨天居然没有发朋友圈? 江澜以为是没刷新出来,又重新刷新了几遍,的确没有发朋友圈,上一条还是好几天前的。 她又打开微博,也是一样的,什么都没发。 裴卿声似乎想说点什么,他手机忽然响了,是陆竟池打来的。 他顿了顿,将孩子放回婴儿车里,拿起手机接电话。 “喂大哥?” “现在吗?好,知道了。” 江澜下意识扭头看向他,见裴卿声面容严肃,她不由得也开始紧张起来。 裴卿声挂了电话后,他将婴儿车推到江澜身边,“大嫂,麻烦你帮看着一下,我出去一趟。” 江澜怔了怔,低头看了眼婴儿。 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眼睛又黑又圆,小脸肉嘟嘟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鲜活富有生命力。 江澜移开视线,不想再去看孩子。 只要每次见到这个婴儿,就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孩子变成一团烂肉的画面。 裴卿声不动声色地将孩子推远了些,“我放这边了,你随便看着就行。” 这时候,陆婉柔正好出来。 她看到的,是裴卿声将她的儿子,推给江澜看的画面。 第93章 陆婉柔火气瞬间直冲天灵,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抓住婴儿车。 “卿声,大嫂刚流了孩子,你怎么能让她照顾看嘉嘉呢?” 她的潜台词就是,万一江澜心存报复,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怎么办? 原来她也明白,她们这家人对江澜做了什么,才会这样做贼心虚。 裴卿声看了眼陆婉柔,笑了笑,“我得出一趟,你早点睡吧,别等我了。” “又要出去?晚上不回来了吗......”陆婉柔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他每天早出晚归,都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 陆婉柔也查过他,但是他在外面并没有女人,他几乎不怎么和女人交流,就算是女客户也都很少见。 他做的滴水不漏,让陆婉柔抓不住一丝把柄,却依然让她每天患得患失。 “看情况吧,是大哥找我。” “哦。” 她相信裴卿声在这种事上不会说谎,陆竟池也不会那么好心给他打掩护。 裴卿声不再多说什么,他又看了眼江澜,“嫂子,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你带她做什么?”陆婉柔有些生气了。 “嫂子肯定是要回家的,等见完大哥,他们不是正好一起回去吗?” 裴卿声笑的温和,脸上也是一片坦然。 陆婉柔捏着婴儿车的手收紧,手背青筋都凸了起来,连笑也笑不出来了,“人家都说了,要在这里住几天。” “是这样吗?”裴卿声像是才反应过来,“那是我多嘴了。” 江澜赶紧比划:我和你一起去。 陆婉柔彻底不淡定了,她眼刀子朝江澜甩过去,连表面功夫都难以维持。 这个哑巴刚才还说要住在这里,现在裴卿声一喊她就走,她什么意思? 故意挑衅,还是怕留下来被找麻烦? 江澜没去看她杀人的眼神,她盯着裴卿声,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裴卿声点点头,“那就一起吧。” 江澜微微一笑,比划道:谢谢。 “不客气。” 陆婉柔看着两人互动,脸色变幻莫测,无比精彩,如果眼神能杀人,江澜只怕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江澜跟着裴卿声走出别墅,也没管后面气到面目狰狞的陆婉柔。 只是在上车后,关上车门的前一秒,她隐约听见后面客厅里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江澜下意识看了眼裴卿声,他神色从容,好像没听到,也有可能是压根就不在乎。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江澜并不担心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因为没必要,裴卿声给她的感觉,并不是那种贪财好、色的人。 她怕他,仅仅只是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就像躲在暗处的凶兽,在看猎物一样。 而她不知道躲在暗处的是什么凶兽,或许是狼,或许是狐狸,也可能是猎鹰。 她怕的是这种神秘未知的恐慌。 裴卿声将车开到了公司,他下车后,还主动给江澜开门。 只不过江澜提前一步下来了。 他说:“嫂子,你是跟我上去,还是在下面找个地方等他?” 江澜环视了一周,这个点公司的人差不多都下班了,前台也没有人,昏暗的灯光映着公司大堂分外冷清。 她比划道:我在大厅等他就好。 第94章 “好,那我先上去了。” 江澜点点头,目送他消失在电梯转角处。 裴卿声来到总裁办公室,敲了敲门,门没关,他直接推门进去了。 陆竟池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着文件。 “大哥。” 他抬起眼皮看了眼裴卿声,“坐。” 裴卿声微微颔首,在他对面坐下,“大哥这么晚叫我来公司,是有什么事吗?” 陆竟池将手里的文件扔给裴卿声,“之前飞跃被限制入关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是解决了,但还有疑问。” “什么疑问?” 陆竟池摸出一根烟,点燃后,他靠在沙发上,淡淡地看着裴卿声。 “针对飞跃的那家公司,你以前跟他们合作过,你对他们有了解吗?” 裴卿声沉吟片刻,想了许久才开口,“我们跟那么多公司合作过,你说的具体是哪家?” “topsun.” 裴卿声顿了顿,他这才想起来,“原来是他们。” 陆竟池微微挑眉,没有说话,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裴卿声拿起桌上的文件,一边翻看,一边说:“我确实与他们合作过两次,第一次我还算满意,但是第二次,他们就开始敷衍了事。” “他们还想和我们签订长期合作,我就一直让他们改方案,最后他们可能也是改急了,直接翻脸放弃了合作,难道,和这件事有关?” 陆竟池静静地看着他,指尖香烟袅袅燃烧,白色的烟雾漂浮在两人中间。 裴卿声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的微笑。 他抽完最后一口,倾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语气不明地说:“或许吧。” “大哥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也不是。” “还有别的事?” 陆竟池抬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打量了他好一会儿。 上次这么打量他,还是他和陆婉柔结婚的时候。 “妹夫来公司这么久了,一直兢兢业业,工作上更是滴水不漏,不过,工作固然重要,但也要劳逸结合,不要因为工作而冷落了家里人。”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关心裴卿声,想深一点,或许是在敲打他对陆婉柔多关心一些,若是再往更深层次的想—— 那就是在说,他工作能力这么强,在哪里不能发光发热、大展宏图?居然会委身入赘陆家。 他除了年底那点分红,和他副总的工资,实际上是没有股份的,而他却偏偏对公司尽心尽力,找不到一丝纰漏,就差没把公司当成他自己的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另有所图。 裴卿声嘴角的笑意顿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下,他说:“多谢大哥提醒,我可能太着急表现自己了,想体现自己在陆家的价值,以至于忽略了婉柔她们,是我的不是。” “可以理解,但一直高强度的工作,小心身体吃不消。”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大哥平日工作量可比我大多了,要说辛苦,我哪里比得上大哥的十分之一。” 陆竟池笑了一声,“那不如今晚我们都不谈工作,等会儿有个局,你和我一起去。” 裴卿声道:“是应酬吗?我去就行了,嫂子还在下面等着大哥呢,你还是和大嫂早点回家吧,大哥也要劳逸结合才是。” 陆竟池眯了眯眼,他的笑透着几分冷意,“你把她带来了?” 第95章 “怎么了?大哥难道不想看见她?”裴卿声反问。 陆竟池再看他,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旋即,陆竟池笑了一声,“一会我让林征把地址发给你,不要迟到了。” “好。”裴卿声微微颔首。 陆竟池起身离开办公室,出来后,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他来到楼下,便看见江澜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她眼睛盯着地面,没有焦距,似乎是在走神。 面前的光线忽然一暗,江澜回过神,她抬起头,见到陆竟池站在她面前。 他长得本来就高,江澜坐着的情况下,要仰脖子才能看见他的脸,可他背着光,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他双手揣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披在身后的大衣,将他身形拉的越发修长。 江澜顿了顿,她赶紧站了起来。 陆竟池的五官也变得清晰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或者更冷了。 “走了。” 他说完这两个字,率先走在了前面。江澜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同进电梯,又一同来到地下停车场。 今天他又换了车,是辆很低调的黑色奔驰。 江澜坐上车,刚系好安全带,就听陆竟池忽然说:“别去招惹裴卿声。” 她动作一顿,转头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的五官隐匿在阴影中,只能看见他侧脸的轮廓。 察觉到江澜的视线,他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睛,又说了句,“听见了吗?” 江澜抿了抿唇,她抓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 片刻后,她比划道:还有谁我不能接触的,你给我列个表吧。 她这话有赌气的意思,陆竟池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骗过谁?” 江澜愣住。 陆竟池说:“你想接近裴卿声,离间他和陆婉柔的感情,你真觉得,他们有感情吗?” “......”江澜垂眸躲开他的视线,他的话,和他的目光,像一把刀,将她的内心最见不得人的东西抛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她好像成了一个透明的人,所有人都能轻易将她看穿。 陆竟池还说:“裴卿声不是傻子,你以为他看不出来?他不仅看出来了,他还将计就计利用了你,而你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江澜攥着安全带,紧紧咬着唇,他说的每个字都直击她的灵魂。 每个字都在嘲笑她的无知和愚昧。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有勇气抬头,比划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竟池冷笑一声,将手机丢给江澜。 江澜拿起手机,上面赫然是陆婉柔给他发的微信:大哥,你能不能看好你家的哑巴?你知道佣人都在说什么吗? 陆婉柔的话有挑拨离间的意味,但很显然,陆竟池没有上当,更没有误会。 直到刚才她跟着裴卿声来到公司,他才根据那些断断续续的线索,拼凑出了最完整的真相。 江澜想过陆婉柔会告状,她以为,陆竟池也会像对待司凝那样,而去对付裴卿声。 陆婉柔有多喜欢裴卿声,江澜很清楚,如果陆竟池对裴卿声出手,和陆婉柔必定反目。 另一方面陆婉柔也会因为嫉妒和愤怒,与裴卿声发生嫌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所有计划都没问题。 但唯独,她低估了这两个人男人的精明,显得她像极了傻子。 陆竟池启动车子,开出了地下车库。 第96章 江澜望着窗外,不太明显的细雨飘进车窗,轻轻点点落在她脸上。 今天的临安只有八度,空气潮湿冰冷,吹过的风都刺骨。 陆竟池不由分说的关上了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冷气。 回到别墅,张奶奶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打盹。 听见脚步声,她立马惊醒,拿起手旁的拐杖迎了上来。 老人家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江澜心中一痛,她开始怀疑自己接张奶奶回来的决定是否正确。 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无用了,如果自己没有将她接回来,她或许还能忍受那个小棚子带来的饥寒交迫。 但她已经来了,江澜深知,在绝望中出现的光再次离去,是多么的可怕。 张奶奶和她一样,都在小心翼翼,拼命抓住手边的希望和光明。 “少爷,你们回来了,吃饭了吗?” 她要去接陆竟池手里的外套,陆竟池却躲开了她,先一步将外套丢在了衣架上。 “吃过了,你给她做就行。”陆竟池说完上了楼,没有过多停留。 江澜比划道:不用麻烦了奶奶,我不饿。 张奶奶在面对江澜的时候要轻松许多,“这怎么行,你身子还没好,我去给你随便做点,你多少吃点。” 江澜:我自己去,您去休息。 张奶奶拉住她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恳切与狼狈,“澜澜,让我做点事吧。” 江澜怔住,她看着老人的祈求的目光,一时间无语凝噎。 这并不是她的初衷,然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按照她最初的想法进行。 所有的事都一样。 片刻后,她点了下头。 张奶奶转忧为喜,“等着啊,马上就好。” 江澜坐在沙发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张奶奶端着托盘过来。 “澜澜,少爷是不是也没吃?你给他端上去吧。” 她看陆竟池和江澜一块回来,猜也是没有吃。 江澜却有些犹豫。 “去啊。”张奶奶将托盘递给她,又说道:“你们刚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闹别扭了吧。” 江澜没有回答,他们之间现在算什么,她不清楚。 前天晚上他回答那几个字,或许连最后的一丝情意也没有了,她和他之间还剩下什么呢? 只剩一段名副其实的婚姻,就像根基不稳的树苗,风一吹就倒了。 “快去吧。”张奶奶再次说道。 江澜沉默了片刻,接过张奶奶手里的托盘,转身上了楼。 她敲响书房的门,而后推门进去。 陆竟池正在书案办公,知道她进来连头也没抬。 江澜端着托盘过去,放在他旁边的空旷处,她拉了拉陆竟池的袖子。 陆竟池侧头看了她一眼,江澜才抬手比划:吃点东西。 “谁啊竟池?” 夏颜的声音从书案的另一头传来,江澜循声看去,才发现他打着视频,夏颜的脸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第97章 江澜愣在原地,手脚无处安放,她像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放着吧。”陆竟池淡声说道。 江澜点点头,她默默地转身走出书房。 她听见身后传来夏颜的声音,“说好了你明天陪我去发布会,不许放我鸽子。” “嗯。” “昨天我开直播,赚了十几万唉,我厉不厉害?” “真厉害。”陆竟池很敷衍的夸了句。 “还有经纪公司找我签约,你说我要不要去啊?你觉得我进演艺圈能行吗?” “想去就去,我给你投资。” 后面的话江澜没有听见,也没必要继续听了。 他对夏颜向来有求必应,夏颜在他那里永远自由,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交朋友,可以无理取闹,可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夏颜是一个完整的人,所以拥有完整的人生。 江澜只是一个哑巴,所以没有完整的人生,也不配拥有。 江澜随便吃了几口饭,便回到卧室去了躺着了。 她睡不着,失眠越来越严重,在床上辗转两个多小时,陆竟池进来了。 他熟练的躺在她身边,但是没有像以往那样搂住她。 他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两人都背对背对着,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中间空的突兀,隔得天长地远。 江澜手指捏着枕头,她闭上眼,尽量去忽略身边的空寂。 头顶的灯光刺眼,闭上眼还是很亮。 江澜睡不着,等了会儿,她从床上爬起来,去上了个洗手间,出了卧室来到客厅的沙发。 她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把头埋进臂弯,遮挡住所有光线。 过了半个多小时,江澜忽然感觉到身上一重,她抬起头,发现是条毯子。 陆竟池就在她旁边站着,他穿着睡衣,发丝散落,每次他这副打扮,总会多出几分少年感。 每次都会让江澜生出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她微微一愣,赶紧坐了起来。 陆竟池也在她身边坐下,说:“给你找个班上,就不会无聊了。” 江澜呆呆的看着他,过了会儿,她才抬起手比划:上班,可以交朋友吗? 陆竟池道:“你想交就交,如果你能交到朋友的话。” 江澜目光闪了闪,他是在说她交不到朋友么? 也是,她话都不会说,谁愿意和她交流? 江澜:我去哪里上班? “你想做什么?” 江澜:我想唱歌。 “你想唱歌。”陆竟池笑了,只不过是冷笑,“你现在已经跟我开始唱反调了?” 江澜没有和他唱反调,她确实想唱歌,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梦想,不,是奢望。 她还想离婚,也和她想唱歌一样,都是无法实现的奢望。 陆竟池收了笑,淡然地注视着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做什么?” 江澜:我不知道。 第98章 陆竟池的耐心是耗尽了,他冷淡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喜欢洗盘子么,那就去洗盘子吧。” 江澜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迹。 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开玩笑。 这个男人很是记仇,上次她消失半个月,在那家牛肉店洗盘子,他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却拿这这件事来做文章。 有的时候,江澜真的很羡慕夏颜,尽管她没有名分,可陆竟池那么爱她。 想上班就上班,想去当明星陆竟池就捧她。 而她,只配去洗盘子。 江澜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陆竟池脸色却沉了下来,“看来你的确很喜欢这个工作。” “以后你的生活费,包括你请的那位佣人的生活费,全都由你自己承担。” 说罢,他起身上楼了。 又过了会儿,他已经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后,离开了别墅。 以往他换了衣服是不会走的,所以说,原则也是可以打破的。 第二天一早,林征来接她去上班了。 林征将她带到一家五星级餐厅,径直来到后厨,将她交给了一个身材圆润的大婶。 林征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夫人,您…好自为之,要是顶不住,就跟陆总服个软吧。” 江澜怔了怔,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林征就已经走了。 胖大婶过来拉了她一下,“新来的是吧?赶紧去把盘子洗了,那边忙着要呢!以后这里的店里的盘子全都你一个人洗,手脚麻利点,听见没?” 江澜这下明白林征的意思了,陆竟池这不是在给她找工作,这是在惩罚她。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可能是昨晚打扰他和夏颜视频了吧。 江澜这么想着,已经来到了洗碗池边,水槽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地上的篓筐里,装满了好几框的盘子,还有陆陆续续送进来的。 餐厅的声音很火,盘子自然也就多了。 胖大婶跟她讲了洗盘子的注意事项,洗三遍,还要消毒,摔碎一个扣100-500不等。 而她的工资一天是一百五。 江澜已经没有时间去算这笔账,也没时间去想累不累,她需要工资养活自己和张奶奶,只能硬着头皮干。 她站在水池边,拿着洗碗布一个个洗,虽然是热水,但她的手在水里泡了不到一小时,就已经开始泛白了。 江澜想要个手套,那大神却忙着没工夫搭理她。 “你赶紧洗!盘子不够到时候扣钱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胖大婶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了。 江澜咬了咬唇,只得继续回去洗。 中午是用餐高峰期,盘子越堆越多,她一个人根本洗不过来。 时间久了,她的十个手指头全都发白,已经起了褶皱,碰到还有点刺痛。 胖大婶一直在催,越催江澜就越急,她手一滑,一个盘子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胖大婶也没骂她,只是淡定的拿起小本子,记上她摔碎的盘子,说道:“一个了啊,自己打扫干净,好好洗。” 江澜的感冒还没怎么好,站久了头有些晕,她抓着水池边缘,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身形。 她蹲下将盘子碎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旁边有人匆匆跑过撞了她一下。 手指传来刺痛,无名指被割开一条口子,鲜血冒了出来。 第99章 江澜把手指放进嘴里,咸腥的味道立即蔓延开了。 “喂,别偷懒,你要能干就干,你能干就趁早走,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行吗?” 胖大婶总是能一眼看见她停下来的空档,她的眼睛随时随地都在监视着江澜似的。 江澜蹲在地上,咬着手指,没有动作。 胖大婶一看就是陆竟池授意的,江澜蹲在地上不动的时候,她也只是在旁边虚张声势的指责,并没什么实际性的行动。 她不敢。 谁知道这些有钱人在玩什么把戏,万一只是闹矛盾,她做的太过,人家和好了,她却遭殃了。 “我说你听见没有?快起来洗!” 江澜抿了抿唇,她抬起头看向大婶,一张脸白的吓人。 女人愣了愣,“你......” 她盯着江澜苍白的脸,突然忘了要说什么。 江澜缓了缓,她撑着身子站起来,转身继续拿起水槽里的盘子洗。 她现在头重脚轻,脑子昏昏沉沉,手指泡在水里,辣椒和油渍钻进伤口,传来阵阵钻心的疼。 胖大婶也不再说她了,她怕江澜突然死在这。 因为她刚才的脸色真的像个死人。 江澜强撑着,坚持到下午三点多,外面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她才终于有喘息的机会。 胖大婶拍了拍她胳膊,“行了,吃饭去吧,这点吃完再来洗就行。” 江澜点点头,她来到外面员工吃饭的地方,餐桌上只有吃剩下的了。 她拿起桌上剩下的饼,坐在椅子上,一口口啃着。 旁边的墙上正在播放娱乐新闻,她抬头就看见夏颜出现在电视机里,这是昇游的活动现场,夏颜居然是作为主持人出场。 镜头扫向观众的时候,她看见第了一排的陆竟池。 他穿着的西装革履,正襟危坐,正肃地看着台上,夏颜时不时与他对视,他嘴角会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陆竟池的镜头很多,主办方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陆竟池多露脸,要知道陆竟池一个镜头,比台上十个镜头都贵。 舞台上的镜头是给观众看的,而台下的镜头,是给投资人看的。 “第一排那个帅哥你们看见没?” “看到了,我去好帅啊!” “他是哪个明星?你们有谁知道吗?” 电视机前站了很多餐厅员工,她们总能眼尖的发现帅哥。 这次主办方也请了不少明星,但这个帅哥不是明星,却能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显然身份不一般。 “不知道,没见过诶。”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主持人的男朋友?” “那个主持人是谁?我错过了什么!” “你不玩《龙脉》肯定不知道,你上微博搜就知道了,这个女的叫夏颜,她发了很多男朋友的照片,但是都没有脸。” 那人说完,就有人立即拿出手机搜,果然搜出来有关夏颜的信息,还有她那些秀恩爱的照片。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把头遮住的话,和照片上的身材真是一毛一样啊!” “啊啊我去!磕到了磕到了!” 江澜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听着她们讨论,讨论这两人是如何的恩爱,讨论她们是如何的郎才女貌。 讨论她们有多羡慕。 江澜啃着发硬的饼子,喝着她们剩下的汤,等会儿还要继续去洗碗。 她啃完最后一口饼,站起身继续回到后厨,把剩下的碗洗了。 有几个女员工看了她一眼,小声议论,“那个新来的,好像是个哑巴。” 第100章 “你怎么知道?” “我听李姐说的。” “诶都说一般哑巴耳朵也会听不见,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只是哑巴的话,不至于吧,我听说只有耳朵听不见,才不会说话啊?” “去试试。” ...... 江澜把最后一筐盘子洗干净,放进消毒柜里,一转身,看见有两个女员工走了过来。 “喂,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你是聋哑人吗?” 两人好奇地打量着江澜,她们只是好奇,毕竟没有见过,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冒犯之处。 江澜静静地看着她们,没有任何动作。 “真的听不见啊。” “真可怜。” 江澜讨厌这样的眼神,同情的,怜悯的,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是个不健全的人。 她越过两人,去了休息室,这里可以睡午觉。 她真的好累,累得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只睡了两个小时,五点多,又要开始上班。 这次要一直从五点洗到晚上十一点。 这一整天下来,她的手指几乎脱皮了,两条胳膊都是酸的。 “你的工资。”胖大婶递过来五十块钱,“你摔碎了一个盘子,所以今天只有五十,你要是受不了明天可以不来。” 江澜盯着她手里皱巴巴的五十块,沉默了好几秒,才将那五十块钱接过。 她揣着五十块钱离开餐厅,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到处漆黑一片。 江澜拿出手机查了下导航,离家30公里,打车八十块。 她今天挣的钱还不够打车的。 江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陆竟池似乎总是在向她证实,她离开他,会活不下去。 但他很成功。 现在江澜站在这里,茫然无措,打车钱不够,地铁和公交都停了,她不敢走回去。 她只能傻傻的站在这里徘徊,进退两难。 只要想到离开后,她将来都会是这样的日子,脑海里离婚的念头,便悄然退却。 忽然,一辆车飞驰而来,越过她一段距离,又急刹车倒了回来,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江澜微微抬头,车窗落下,裴卿声的脸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嫂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裴卿声说完这句话,便打开车走了下来,他环顾四周,“你在这是吃饭吗?” 江澜摇了摇头,比划道:我在这上班。 裴卿声有些诧异,“上班?” 江澜点点头,表示他没有听错。 “大哥来接你吗?” 江澜还是摇头。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江澜抿了抿唇,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想起陆竟池的话,她有些打退堂鼓。 裴卿声微微笑道:“上车吧,我送你。” 他话音刚落,又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两人面前。 第101章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竟池。 他从车上下来,看了裴卿声一声,“看来妹夫今天很闲。” 裴卿声微笑道:“只是路过,恰好看见大嫂了,就想顺便送她一程。” “是吗?正好我找你也有点事,一起走吧。” “好,那上车。”裴卿声笑道。 陆竟池看了眼江澜,率先上了裴卿声的车,江澜跟着他坐了上去。 裴卿声并不介意给两人当司机,他从容地坐上车,发动车子,缓缓行驶在夜色中。 “大哥刚才说有事,是什么事?”裴卿声出声问道。 陆竟池往后靠了靠,淡淡道:“那个crispr项目,我看你提交上来的方案里,有topsun这家公司,你有什么想法?” 裴卿声:“哦,那个是我跟他们开会讨论选出来的,topsun在电子科技技术上还是不错的,只是个备选,并不一定要与他们合作。” “之前合作的是他们旗下的子公司,这次是他们的工程总部,技术上可以信得过。” 陆竟池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裴卿声继续说道:“大哥如果不想与他们合作,明天我将他们公司删除方案就是了。” 陆竟池道:“不用,这个项目与任何公司合作都有风险,我的建议是,直接投资,现在基因编辑这个项目有很多生物公司都在研究,自己研发不仅耗费时间和精力,技术也不成熟,风险太高。” “大哥说的有道理,那明天开会的时候再细致讨论下这个项目。” 陆竟池嗯了一声,他合上眼,不再说话。 现在的陆竟池在公司已经有不小的话语权,他担任总裁这些年,公司那些元老,尤其是陆盛文的那些人,差不多都被他干掉了。 别人不知道,但裴卿声却很清楚。 陆盛文将那些股份分散出去,可不是为了什么一视同仁,而是为了牵制陆竟池。 为了不让陆氏全部落到陆竟池手里,为了保住自己的威信,就这么简单而已。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裴卿声将他们送到御江庭后就离开了。 江澜抬头看了眼陆竟池,发现他也正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陆竟池问她,“今天上班怎么样?” 江澜点点头:挺好的。 陆竟池笑了声,“这么好,那就继续在那上班吧。”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带起的冷气像刀子似的刮过江澜的脸颊,冷的骨头都在疼。 江澜走进别墅,她手机忽然响了,是司凝打来的。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楼上,陆竟池应该是去书房了。 江澜偷偷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果然司凝发来了消息。 司凝:你怎么不回我消息?你是打算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江澜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她看着这条消息,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她不敢回。 同样也怕司凝和她绝交,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司凝还有家人和朋友,而张奶奶只有她了,她和张奶奶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两个孤苦无依的人,聚在一起,成为了彼此的家人,就像沙漠中的迷失者找到了同类。 司凝又发来消息:你就守着那个男人吧,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 车祸的事这几天渐渐地消停下去了,司凝的本性又一点点显露出来了。 她又开始劝说江澜离开陆竟池。 江澜收起手机,还是没有回应她。 第102章 今天她洗了一天的盘子,很累很累,她回到卧室里,一头扎在床上。 她看着自己脱皮的手指头,又想起司凝的消息,神色有些恍惚。 张奶奶过来敲门,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江澜爬起来,她诧异地看向门口,张奶奶佝偻的身躯站在卧室门口,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江澜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张奶奶面前比划:您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张奶奶说道:“这不等你们回来嘛。” 江澜:以后太晚就不要等我们了,您早点休息。 张奶奶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年纪大了也睡不着,还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做点。” 江澜抿了抿唇,盯着张奶奶慈祥的脸,她心中流过一股暖意。 原来有人惦记着,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么美好。 那种安心的感觉,就像心有了港湾,有了栖息之处,这才是有家的感觉吧...... 她也算体会了一回了。 张奶奶杵着拐杖出去了,她给江澜做了粥,还有一盘点心。 是她白天在家没事的时候做的点心,很好吃。 江澜坐在餐桌上,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着粥,点心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张奶奶心疼地说道:“慢点吃,还有呢,你一天都是做什么去了啊,饿成这样?” 江澜动作一顿,她想起了白天的工作,又想起了电视里的陆竟池和夏颜。 突然没来由的酸楚涌上鼻尖,她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又将那半碗粥喝完。 张奶奶又给她盛了一碗。 江澜接过她手里的碗,对张奶奶微微一笑,张奶奶也忍不住笑了笑。 陆竟池下楼时,正好看到这温馨的一幕。 和在他面前时的笑不一样,面对张奶奶时,江澜笑的很真挚,那是发自内的心笑,好似眼睛都在发光。 陆竟池盯着那边看了会儿,又转身回到了楼上。 江澜吃完饭,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卧室,推开门,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 看着磨砂玻璃上模糊又高大的身影,她微微一愣。 很快,浴室的水停了,陆竟池裹着浴巾,一边擦着头发, 一边从里面走出来。 “你洗了吗?”陆竟池忽然问她。 江澜摇了摇头,她盯着陆竟池胸膛的腹肌看了几眼,便低下头朝浴室里走去。 刚进门,忽然一只手抓住她胳膊。 江澜诧异地回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他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发丝的水滴在了她的袖子上。 “你没拿衣服。”陆竟池说。 江澜抿了抿唇,她又走出来要去拿衣服,但陆竟池却没有放开她。 江澜挣扎了一下,陆竟池却越捏越紧,下一刻,他将她推进了浴室里。 等她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贴在了墙上,浴室的门也被反锁。 江澜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男人。 他眸光深邃,眼底暗潮汹涌,江澜很熟悉这样的眼神,她目光闪了闪,下意识挣扎起来。 男人钳住她的双手,摁在她的头顶,他俯身凑近她,低声说:“我帮你洗。” 第103章 江澜身子一僵,热气从爬上脸颊,她偏过头,躲开男人的视线。 他将她抱起,去了浴室,将她放在浴缸里。 江澜紧张地捏着手指,她心里有些抗拒,因为她肚子不太舒服。 但这种事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不过顷刻,她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确实是在帮她洗澡,但也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澜强忍着不适,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她迷迷糊糊中,好似听见男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江澜不太确定,但又好像是“生个孩子吧。” 她半阖着眼,望着悬在头顶模糊的脸,她全身的力气一松,整个人坠入了黑暗。 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果然太累了,出现了幻听。 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中午十点了。 小腹传来阵阵坠痛,她强忍着难受,换好衣服,找到止疼药随便吃了片。 在浴室洗漱完毕,准备出门去上班。 厨房里张奶奶已经在准备午饭了,江澜刚想去告诉她不用做了,外面忽然有人摁门铃。 她先去开了门,外面站着一男一女,男人四五十的年纪,穿着羽绒服,女人也差不多。 两人笑呵呵地和江澜打招呼。 “您就是少夫人吧?”男人笑着介绍:“我叫柳平,是张云的儿子,我妈是在这吧?” 江澜蹙了蹙眉,她不知道张云是谁,只知道张奶奶姓张。 她抬手比划道:我不认识你们说的人。 男人看到她打手语有些诧异,少夫人是个哑巴? 还是说她只是这里的佣人? 这时候,张奶奶从屋里走出来,“澜澜,我听见有人......” 她这话还没说完,手里的锅铲徒然掉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澜扭头看去,张奶奶整个人将在那里,脸色发白,浑身都在止不住颤抖。 柳平看到她,立即越过江澜,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妈,你果然在这里,可让我们好找啊。” 张奶奶也不只是吓得,还是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你们来干什么!出去出去!”张奶奶捡起地上的锅铲开始赶人。 男人一把握住她手里的锅铲,脸上仍然笑的灿烂:“妈,你这是做什么啊,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要赶我们出去,我可是你的儿子啊!”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们滚出去,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能不能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 “哎,妈我找你有点事!”男人夺走她手里的锅铲,语气结也强硬起来。 “我帮不了你!你快滚出去,这里是别人家里,你们不要随便进来!” 第104章 看得出来,张奶奶是真的害怕了,她怕自己这个儿子破坏她来之不易的安稳。 “妈,小毅要结婚了,我是来通知你的。”柳平说道。 张奶奶微微一愣,“小毅要结婚了?” “是啊,你孙子要结婚了!高不高兴?想不想去参加他的婚礼?” 张奶奶眼眶忽然一红,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孙都要结婚了,她也是真的老了。 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不会为了这种事单独来找她,“你是来接我去参加小毅婚礼的?” “当然了,不过…”柳平话音一转,“他结婚还有两个月呢,主要是吧,你也知道这结婚得花钱啊,要买车买房,还得给彩礼办酒席,样样都得花钱。” 张奶奶这下明白了,“你们这是找我要钱来了?” “妈,你这话说的,小毅也是您孙子,你怎么着也应该帮衬帮衬吧,什么叫找您要钱呢?”女人也适时地开口。 张奶奶脸上尽是失望之色,她拍了拍自己的两个兜,“你们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妈,你这都回到陆家了,怎么会没钱呢,你在陆家干了一辈子,找他们借点钱那不是轻轻松松吗?” 一句话,将张奶奶气到浑身颤抖,她指着两人,“你、你们…说的还是人话吗?” “你们自己没本事,儿子结婚拿不出钱,还把注意打到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们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柳平有些不耐烦了,“我对你怎么了?你自己跟我们说没钱,你现在不活的好好的吗?你没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看你就是在陆家当佣人当久了,忘了谁才是你儿子,忘了自己是个人了!” 江澜震惊地看着柳平,很难相信这会是从一个身为人子的嘴里说出来。 她上前一步,挡在好张奶奶面前,比划道:你们出去! 柳平蹙眉,“你比划什么呢?她是我妈,我们自家人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平的媳妇眼珠子一转,她拉了柳平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露出一个笑说:“哎呀少夫人,我们是来接妈回去的,她一把年纪了,干不了这些活儿,我们接她回去养老呢。” 江澜自然不会相信他们说的话,如果他们真的在乎自己母亲,就不会让她住那个破地方。 柳平也反应过来了,“对,她是我妈,我有权利把她接回去,少夫人,你要是想让我妈继续留在这里,就拿五十万给我们,不然,我妈我就带走了!” 江澜微微一愣,她盯着柳平不怀好意的眼神,心里也清楚,如果张奶奶跟他们回去,是不会有好日过的。 张奶奶说:“你们为难她干什么,不就是跟你们回去吗?我跟你们回去就是!” 江澜一把拉住她,疯狂的摇头。 张奶奶红着眼睛拍了拍江澜的胳膊,“没事的澜澜,这三年我都过来了,我还怕什么,我不信他们还能杀了我不成。” 江澜咬着唇,她好不容易才让张奶奶留下,怎么能让再回去受罪呢? 江澜沉默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打字给柳平看。 ——我给你们钱! 柳平眼睛一亮,“真的?那快点把钱拿给我!” 江澜现在拿不出钱,她打字:你们给我一点时间。 “行,我们不着急,就在这等你。” “澜澜,你别听他的,他们就是个无底洞,你给再多钱都没用,听话,我跟他们回去就是了。”张奶奶还在旁边极力劝说。 江澜已经给陆竟池发去了信息。 ——能不能借五十万给我? 上次提离婚,她把所有的卡都还给了陆竟池,她现在可以说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第105章 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江澜紧握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 等了足足二十分钟,那边都没有回复过来。 张奶奶看着她脸色一点点暗淡下来,忍不住握了握江澜的手,“澜澜,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柳平在那头吃完一盘橘子,回头问:“还没好吗?你们陆家这么有钱,不会连个五十万都拿不出来吧?” 江澜看了看老人家的脸,她咬着唇,给陆竟池拨去了电话。 电话是接通了,但却不是陆竟池接的。 “江澜,竟池这会儿忙着呢,有什么事给他发消息咯。”是夏颜的声音。 江澜一颗心彻底沉下去,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夏颜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陆竟池桌上,说道:“那个哑巴给你打电话,不知道什么事。” 陆竟池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目光闪了闪,他选择了无视,又把手机扔了回去。 他这一举动成功让夏颜笑容满面,她凑近陆竟池,抱着他胳膊说:“我下午就去和经纪人签约,你可是说好的让我当大明星,不会食言吧?” 陆竟池放下手里的文件,捏住夏颜的手,微微一笑:“东西收拾好了?” 夏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收拾好了!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陆竟池视线下移,目光落在她花里花哨的美甲上,“不是我不想见到你,是你确实不适合在这上班。” “你还是嫌弃我!”夏颜负起般抽回手。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知道你在这里,有多少人抱怨吗?” “那又怎么样?”夏颜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还不是你纵容的,他们讨厌我,有你一半的责任!” 陆竟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夏颜弯下腰,抱住陆竟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我走咯?” “路上小心点。” 夏颜这才放开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抱着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当明星,万众瞩目、光鲜亮丽的画面。 其实夏颜也不傻,陆竟池一天不答应和她结婚,她就没有保障,所以她还不如利用陆竟池的人脉和资源,给自己谋取利益,也算是给自己一份保障。 这几年陆竟池把她养得太舒服了,万一将来陆竟池真不要她,那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钱拿在手里,那才是最踏实的。 而她表现出来的胸大无脑,也不过是为了在陆竟池面前看起来没有心机罢了,就像陆竟池说的,那些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才是最好掌控的人。 所以你看她现在过得多好,陆竟池对她有求必应,要什么有什么。 她甚至都懒得去找江澜麻烦,一来是讨不到好,二来是没必要。 想和陆竟池结婚,结症在陆竟池,而不是在江澜身上。 江澜和陆竟池的婚姻,主动权从来就不在江澜身上,除非她脑子坏了才会去针对江澜。 另一头,江澜已经放弃找陆竟池借钱,她不得已给司凝发了消息。 司凝很快回消息过来:澜澜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啊?我现在所有的卡都被冻结了,我没有这么多钱,不过你别急,我问问我哥。 司凝给司央打去电话,司央一听她要五十万,想都没想就挂了她的电话。 第106章 他这个妹妹,永远都不长记性,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居然还想去管江澜的事。 柳平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站起来说道:“少夫人,你到底能不能拿出来钱啊?” 江澜纠结地看了眼张奶奶,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奈感深深地笼罩着她,她多想自己现在能变出五十万啊...... 柳平一看她反应就知道没戏了,他抓住张奶奶的胳膊,“行了妈,咱们回去吧,她就是说得好听,你以为她真的会为了你拿五十万啊?” 张奶奶说:“就算她拿出五十万,我也不会让她给你!” 柳平瞬间怒了,“你到底是谁的妈?怎么胳膊肘向着外人呢!” “你是我儿子,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你还不如一个外人!”张奶奶说到伤心处,她愤恨地瞪着柳平,“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生下来!” “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柳平凶相毕露,他下意识的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张奶奶也不怕他,仰着脖子给他打,“你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这个老不死的!我上辈子杀人放火,造了孽才摊上你这么个畜生!” 女人在一旁劝说道:“行了,别说了,快把咱妈接回去吧。” 说完,她还假模假样的去搀扶张奶奶,“妈,我扶你出去。” 张奶奶甩开她,“我自己走!用不着你假惺惺!” 说完,她自己抓起拐杖,走前又回头看了眼江澜,“澜澜,菜我都切好了,你炒一下就能吃了,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啊,你身子不好,别老是饿肚子。” 江澜眼眶一热,她抬手拉住张奶奶的手,就像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不肯撒手,眼泪模糊了视线。 “照顾好自己。”张奶奶说着,也不禁红了眼浑浊的眼睛,老人伸出手,慈祥地替江澜擦拭眼泪,“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幸福的。” 柳平推了江澜一把,她脚下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 两人带着张奶奶,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江澜攥着衣角,望着空荡荡的大门,眼泪滚落下来。 为什么,她在意的人和东西,永远都留不住...... 陆竟池是这样,司凝是这样,她的孩子也是这样。 连张奶奶也走了。 她真的配拥有幸福吗? 屋里又恢复了空寂,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也不会有一个老人,不管多晚,都会等着她回家了。 江澜跪坐在地上,哭的像失去最珍贵的玩具的孩子一样,哭的绝望又撕心裂肺。 就在她绝望之际,手机忽然响了。 她慌乱的捡起手机,入目是一条收款短信,还有司凝的微信。 司凝:我找别人借了五十万,你先拿去应应急。 江澜擦了擦眼泪,她连忙爬起来,飞快冲出别墅。 她一路狂奔,但柳平他们是开车走的,她追了很远很远,都没有追上那辆远去的车子。 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江澜趴在地上,凝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目光一寸寸暗淡下来。 第107章 “美女,你没事吧?” 忽然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江澜抬起头,是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 男生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脖子上挂着耳机,肩上还背着挂着一个背包。 江澜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你没事就行,赶紧回去吧。”男生说完冲她咧嘴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江澜站在原地,寒风习习吹过,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她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拿出手机,看到司凝发来的消息。 司凝:你遇到什么事了? 江澜盯着那条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坐在那里,一直发着呆。 时间一点点流逝,坐了两个小时,她忽然站起身,打了个车去之前张奶奶住的垃圾场。 她来到那个小棚子,里面没有人,东西上次也都拿走了,就只剩下一张床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江澜走过去,在床上坐了下来,轻抚着脏兮兮的床单。 临安城这么大,她去哪里找柳平他们? 江澜拿出手机,茫然地翻着通讯录,忽然看到了张奶奶的备注。 上次她给张奶奶买了手机,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江澜赶紧将电话拨过去,电话响了许久,可没有人接听。 江澜不死心,又打了好几遍,最后却显示关机了。 她垂下手,迷茫地呆坐在棚子里,心里止不住担忧张奶奶会发生什么。 连她电话都不接了。 张奶奶不是不接她的电话,而是张奶奶的手机已经扔进了水里。 刚才柳平要抢她手机,她情急之下,将手机扔出窗外的河里了。 柳平气的一个急刹车,他跳下车,跑到护栏边往下看,河水湍急,那老人机已经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 柳平回到车里,指着老人气呼呼地骂道:“你个老东西,你以为把手机丢了我就拿不到钱了?我知道那个哑巴住在那里,到时候我直接过去找她就是了!” 张奶奶气的浑身发抖,“你敢去,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那个哑巴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护着她,你孙子都不管了是吧!”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我连自己都管不了,我还能管谁?”张奶奶苦笑一声,“土都埋到脖子根了,你们都还想着利用我挣钱,柳平啊柳平,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柳平没好气地笑了,“我就算遭报应,你也看不到了,你就给我乖乖待着,我看出来了,那个哑巴很在意你,她一定会想办法拿钱给我的。” “不愧是给陆家人当了那么多年的狗,还是有点用处的。” 这么多年了,柳平一直花着她当佣人赚来的钱,一边嫌弃自己母亲是个佣人,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张奶奶闭上眼,枯槁的手背青筋暴起,她已经不想再和柳平说话了。 ...... 江澜在小棚子坐到天黑,她才起身回别墅。 她站在漆黑的大门口前,看着里面的空旷,忽然没有了进去的勇气。 江澜脑海里闪过很多事,比如,柳平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母亲不闻不问,怎么突然就知道了张奶奶在这里。 想到一些可能,江澜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像是为了印证什么,身后传来汽车的声音,一双光从身后射来,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投进屋里。 江澜缓缓转过身,看着车上下来的男人,刺目的光照的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陆竟池在她面前站定,两人四目相对。 江澜呆呆的望着他,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这里站着干什么?”他问道。 第108章 江澜抿了抿唇,抬手比划道:是不是你? 陆竟池平静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在江澜看来,他相当于默认了。 他很清楚她问的是什么。 江澜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手指无比僵硬,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比划出三个字。 ——为什么? 江澜:你不是,都已经答应我了吗? 陆竟池握住她比划的手,阻止了她继续比划下去,“进去吧。” 江澜用力挣脱他的手,固执地在次问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竟池目光暗了暗,语气冷了不少,“进去再说!” 他冷漠的眼神如利刃,刺的她心中一痛,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江澜: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陆竟池捉住她的手,拉着她便往屋里拽。 江澜拼命的挣扎着,她抓着门框不肯进去,甚至低头咬在他手腕上。 陆竟池脚步一顿,他猛地松开江澜,掐住她的下颚,眼中跳动着怒火。 “第二次。”他死死捏着她下颚,手腕处的牙印还带着水渍,灯光一照,伤口狰狞又恐怖。 “这是你第二次,为了一个外人咬我了江澜!你说为什么?你觉得是为什么,嗯?” 江澜下颚被他捏的生疼,她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江澜死死盯着他,他眼中怒火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明明是他伤害了别人,他竟然还生她的气,好像她才是那个犯了滔天大罪的人。 江澜艰难地抬手比划:是你先伤害他们的! ——我已经没有和司凝联系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张奶奶? ——你为什么出尔反尔! 江澜质问着他,她不懂,陆竟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对于她的质问,陆竟池回答不了。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 过了片刻,陆竟池说:“她只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江澜,我才是你的家人,你有我就够了,不需要别人,你懂吗?” 江澜忽然愣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 她从来没有觉得他这么陌生过。 之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在说气话,她以为,他真的只是担心她学坏。 那现在呢...... 张奶奶能教坏她什么? 他竟然,连一个老人都不放过。 他对她的掌控,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为什么他明明不爱她,却又不肯放过她。 他们这样,又算什么家人......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她的下颚,再次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江澜目光呆滞,她站在空落落的屋里,转头往沙发看去,却也只看到空荡荡的沙发。 她拉住陆竟池的袖子。 陆竟池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比划:陆竟池,你爱我吗? 第109章 陆竟池盯着她比划的手指,神色沉静,没有说话。 江澜等了好久,她才抬起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她再次比划那几个字,只不过还没比划完,就被他握住了手指。 男人低声道:“你忘记我过什么了?”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忽然苦笑一声,无力地垂下手。 他说什么,他说别爱他啊。 陆竟池叹了口气,他神色柔和下来,抬手替她擦拭眼角的泪花,像哄小孩子那样说:“别哭了,你看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打扰,不好吗?” 江澜偏开头,躲开他的手。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霸道的将她头掰了回来,逼着江澜看着他。 “你说是不是?”他又问道。 江澜紧咬着唇,不去看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她会感觉到窒息,窒息到喘不过气来。 她的脖子上好像套着一条无形的锁链,以家人的名义,他将她像狗一样拴在这个房子里,没有朋友,没有自由。 什么都没有了。 陆竟池抬起她的下巴,仿佛得不到她的回应誓不罢休,江澜被迫看着他。 却不再回应他。 因为她意识到,不管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徒劳。 “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别人?”他低声呢喃,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他声音都像是恶魔的低吟,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江澜想挣脱他,陆竟池将就她搂进怀里,低头吻她。 江澜偏过头躲开,又被他摁着后脑勺掰回来。 他咬住她的唇,不像是亲吻,更像是警告。 江澜挣扎起来,她的手推搡着男人的胸膛,可力量终究悬殊,她被男人推到在沙发上。 他扯开她的衣服,寒意扑面而来。 陆竟池像恶魔一样,不顾她的意愿,啃咬着她的唇,不过片刻,江澜已经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她快窒息而亡的时候,忍不住在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两人的鲜血瞬间交织在一起,血水混合着口水呛进江澜的咽喉,她憋红了一张脸,拼命地咳起来。 男人终于放开她了。 江澜从沙发上滑坐在地上,她双手撑地,嘴里吐出一大混着血的唾沫。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陆竟池也顺势坐在她身边,他曲折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抹去嘴角的血迹,随后拿了根烟点燃。 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着,两人离得这样近,却又被烟雾划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江澜拢起自己衣服,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静静地抽着烟,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衬衣有些褶皱,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抓掉了两口纽扣,胸膛上还有两道抓痕。 江澜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竟池偏过头看她,神色也平静下来了,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澜比划道:可不可以让张奶奶回来? 陆竟池收回视线,倾身将烟在烟灰缸里摁灭,他说:“你还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 江澜垂眸,手指紧扣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拉开面前的抽屉,里面那封离婚协议又出现在陆竟池面前。 他倒是没生气,淡定的伸出手,将那份离婚协议拿出来,随手翻了翻。 “什么时候又准备上的?” 他也没看江澜,将那份离婚协议看完之后,漫不经心的撕成两半,又撕成四半,撕成无数碎片,随手一扔,纸屑便洒得满天都是。 就像他们之间支离破碎的关系一样。 陆竟池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一边解纽扣,一边往楼上走,“明天去公司报道。” 第110章 他随随便便就决定了他们的婚姻,和她的人生。 江澜去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她又拿出手机给张奶奶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她又在沙发上蜷缩着睡了一晚,醒来时天亮了。 江澜下意识的去厨房,却没有看到张奶奶的身影,冗长的寂静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怅然若失。 人类的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她洗手自己做早餐,将做好的早餐端上桌,陆竟池正好从楼上下来。 之前张奶奶在的时候,他从来没在家里吃过,今天却坐在了餐桌前。 和原先一样,江澜给他盛了碗粥放在他面前,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看他喝粥。 陆竟池喝了几口,才抬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江澜抿了抿唇,比划道:我要去你公司上班吗? “你不想去?” 江澜:那夏颜呢? 陆竟池说:“她辞职了。” 原来如此,夏颜进军娱乐圈了,他身边终于空出来给她了。 不是给,是施舍。 她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你快吃。” 江澜:我可以不去吗? 陆竟池盯着他,目光冰冷,“怎么?在餐厅洗碗洗上瘾了?” 江澜垂下头:我怕我胜任不了。 “是胜任不了,还是不想去?” 她自然是不想去,不会说话的哑巴,去公司上班,她能做什么? 只会让人嘲笑而已。 江澜端起碗,默默地喝着粥,眼下已经没有她能选择的余地了,陆竟池让她去,她就得去。 等吃完饭,她换了衣服,跟陆竟池一起去了公司。 到公司后,陆竟池将她丢给了林征。 林征也有些意外,陆总居然会让夫人来公司上班。 不过公司的人,除了他和裴卿声,几乎没有人知道江澜是陆竟池的媳妇,她真来公司上班的话,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林征也只能安吩咐行事,江澜在公司上班,总比夏颜好。 那个夏颜一走,全公司上下的人都松了口气,差点没放鞭炮庆祝了。 林征带她去人事办理了入职手续,给她安排的是总裁秘书的职位,也就是之前夏颜的职位。 林征不放心把她交给秘书组长带,所以他亲自带的江澜。 “夫…江澜,在公司的话我就喊您名字了,这是夏颜的工作日常,您先看看吧,不懂的给我发消息。” 江澜点点头,接过林征手里的文件,仔细看了看。 工作内容挺简单的,就是给陆竟池处理一些日常琐事,比如收拾桌子,订餐,订机票之类的,陪他出去参加应酬。 其他的事轮不到她来做。 江澜没事干,就坐在位置上发呆。 秘书办不算林征,现在总共有五个人,其余四个都忍不住往她这个位置看。 怎么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她们都已经默认那个位置是陆竟池情人的位置了,难不成这个又是陆总的小情人? 大家正讨论着,夏颜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公司。 她往自己曾经做的位置一看,满脸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 夏颜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拍桌子怒道:“谁允许你坐这的?!” 第111章 江澜怔了怔,一抬头便看见夏颜怒气冲冲地站在她面前。 她并不是生气这个位置的事,而是生气自己前脚刚走,江澜就坐在了这里。 江澜盯着她,没有动作。 夏颜抓起桌上的资料看了看,又瞪了眼江澜,随后将她桌上的东西全部抓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这一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众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夏颜在公司出了名的横行霸道,谁都不敢惹她,尽管她屁事不干,但人家上面有人罩着,没办法。 夏颜也懒得和江澜吵,她直接去了陆竟池的办公室。 她们也不敲,就这么直接走进去,她气呼呼地瞪着陆竟池,“陆竟池,你什么意思!” 陆竟池正看着文件,他手里的动作顿住,抬眸看了眼夏颜,“你在说什么?” 夏颜指着门外说:“那个哑巴啊,她为什么会在公司,我昨天刚出公司,你今天就把她安排到公司来,你什么意思啊?” 陆竟池直勾勾盯着她,没有说话,但是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夏颜突然有几分心虚,江澜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这话问的属实有些喧宾夺主了。 但她就是生气,他安排谁不行啊,非得安排那个哑巴? 故意恶心她是吗? 陆竟池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你既然要去演戏,就好好演你的戏,离开了公司就不要再插手公司的事。” 夏颜咬了咬唇,她心中觉得委屈,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是我不想她留在你身边,她霸占了你的婚姻就算了,现在上班都还要在你身边,那我呢,我又在什么位置?” “反正我不同意,你赶紧让她离开这里!” 陆竟池眉头一蹙,他沉声道:“夏颜,不要无理取闹!” 夏颜被他喝得愣了一下,她错愕地看着男人,这都算是无理取闹了吗? 愣了好一会儿,夏颜才开口:“竟池,你真的不爱她吗?” 陆竟池动作一顿,他眉头蹙得更深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夏颜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拉着他的胳膊,望着陆竟池道:“我是来拿东西的,但是没想到会在公司看到江澜,竟池,你说过的,你对她只有责任。” “既然只是责任,那你给她钱就是了,养着她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安排她来公司呢?她一个哑巴,在公司只能做什么,你让她在家好好呆着不行吗?” 陆竟池捏住她的手,语气缓和了下来,“夏颜,我说了,我有我的打算,你拿东西就赶紧去拿,不拿就在旁边呆着,我要去开会了,行吗?” “所以,你还是要把她留下来吗?”夏颜死死盯着他,企图改变他的主意。 “你还要我说第三遍?” 夏颜张了张嘴,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委屈地说:“你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陆竟池垂眸看着她,动了动嘴角,到底也没说什么。 “竟池,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不然会遭报应的。” 陆竟池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抬起夏颜的下巴,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说:“做人没有不贪心的,你不也一样?” 夏颜愣了愣,她深深地注视着男人。 她一直都想知道,这样的男人,到底要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制住他? 第112章 他看起来深情,但只有夏颜清楚,这个人骨子里都透着冷漠,他仿佛游离于世俗之外,冷眼看着这世间苍生沉浮。 没有人能留住他的心。 “是啊,所以我们都会遭报应。”夏颜放开了他,站起身来说,“你如果非要把她留在公司的话,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她在公司一天,你就不能和她回家,我不想她白天夜里都霸占你,上次你答应我三个月不见她,你都没做到!” 陆竟池捏了捏眉心,往身后的椅子靠了靠,说:“那你怎么确定,这次我就能做到?” “是啊,那我怎么相信你说的,会养我一辈子呢?”夏颜反问。 夏颜早就知道了,承诺不过是他的借口,他这个人哪有那么重承诺,只不过是借着承诺二字,可以更好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陆竟池眉梢挑了挑,“你可以选择不信。” 夏颜被他噎住,她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算了,懒得和你说,那让江澜给我搬东西总没问题吧?” “你可以自己去问她,她如果同意,我自然没有意见。” 夏颜却拿起桌上的内线,撒娇般的放在他面前,“我就要你跟她说,你总不能连这点事都不答应吧?” 陆竟池瞥了眼她手里的电话,没有去接,“你要搬什么?” “就是一些日用品,放心,我怎么敢让你老婆干苦力!” ‘老婆’二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而这两个字好似也刺到陆竟池,他眸光暗了暗。 下一秒,他抓过夏颜手里的电话,拨通了内线。 江澜把垃圾桶里的文件都捡了出来,正在很认真的背下来,不管陆竟池出于何种目的让她来公司,既然来了,她就决定好好做。 能学习到一点东西也是好的,可以让她平淡无聊的人生增添一点履历。 她听到电话响,赶紧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陆竟池的声音,“去帮夏颜搬东西。” 他说完便挂了,留江澜握着电话愣了许久。 没一会儿,夏颜踩着高跟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她拍了拍江澜的桌子,“听到了吗?帮我搬东西。” 江澜看了眼手里的电话,陆竟池居然…让她帮夏颜搬东西。 她抿了抿唇,放下手里的电话,站起身比划:搬什么? 夏颜看不懂,也不想去看懂,她在自己位置上随便收拾了一番,将一个纸箱放在桌上,“你搬这个。” 江澜将纸箱抱起来,箱子又大又沉,抱在江澜怀里挡住了她视线,她要歪着头才能看见路。 她跟着夏颜来到电梯,那头陆竟池也拿着文件走了过来,三个人打了个照面。 江澜视线被箱子挡住了,看不见他,但是夏颜看见了,她主动过去挽住陆竟池的胳膊。 “竟池,谢谢你哦,不然这么大个箱子我都还不知道怎么搬下去呢。” 陆竟池扫了眼江澜怀里的箱子,深色不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按了下楼的电梯。 江澜静静地站在角落,她手指紧紧扣着箱子,像个局外人看两人秀恩爱。 她很庆幸箱子足够大,挡住了她的难堪。 第113章 “你这是要去开会啊?”夏颜旁若无人的问道。 陆竟池嗯了一声,他开会的地方就在下面两层,电梯门开了,他直接走了出去。 等他一走,夏颜的脸就垮下来了。 她沉着脸,也没说话,一直等到电梯下负二楼,等走到没监控的地方,夏颜才扭头看了眼江澜。 江澜抱着箱子,看不见路,夏颜冷笑一声,突然伸出脚放在江澜脚下。 江澜踢到她的脚,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手里的纸箱也飞了出去。 箱子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江澜狼狈的趴在地上,手腕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走路都能摔倒!”夏颜站在一旁故作惊讶地看着她,“你把我东西都摔坏了。” 江澜紧抿着唇,地面的灰尘蹭了她一脸,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夏颜。 夏颜挑挑眉,露出挑衅的眼神,嘴上笑道:“你看我干嘛,还不把我东西捡起来?” 江澜捏着拳头,死死盯着夏颜。 看着夏颜脸上的得意与挑衅,江澜忽然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夏颜,与现在的画面何其相似。 她被人撞掉了东西,夏颜蹲在她面前,帮她捡起来,还说要和她做朋友。 那时的江澜多天真啊,居然真的以为会有人真心想和她做朋友。 夏颜见她没有动作,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你嘴巴哑了,耳朵也聋了吗?我让你把东西捡起来。” 江澜权当没听见她的话,转身就要走。 夏颜哪能让她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给我站住!谁让你走了?” 江澜挣扎了两下,见挣不开,她扭过头瞪着夏颜。 就从那次,司凝打了夏颜开始,她的生活全都因为夏颜发生了翻天覆的变化。 她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朋友,现在连张奶奶都被带走了。 一想到这些,江澜脑海里就抑制不住对夏颜生出强烈的厌恶,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伸出手推了夏颜一把。 夏颜也没想到她敢对自己动手,她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这一趔趄,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啊——” 她指甲死死掐着江澜,倒下去的时候,连带着把江澜也拽了到在地。 两人双双倒在地上,江澜又受到了第二次伤害,这次没有纸箱的缓冲,江澜摔了个结实。 她两眼发黑,仿佛心脏都被要被摔出胸腔来,小腹更是传来剧烈的疼痛。 夏颜的脚伤也没好,这一摔她直接爬不起来了。 “你这个死哑巴......”夏颜捂着脚,疼的眼泪横流,“你死定了!” 江澜强忍着疼痛看了她一眼,她小腹也疼的站不起来,额头上冷汗直流。 夏颜拿出手机给陆竟池打电话,在电话里好一番哭诉。 “这个死哑巴,她推我!我脚还没好呢,这下肯定断了......” 江澜说不了话,只能静静地听着她颠倒黑白。 不到五分钟,陆竟池来了。 他看到满地里的狼藉,率先走到夏颜身边蹲下,将她扶了起来,“怎么回事?” 第114章 夏颜趴在陆竟池怀里哭诉,“你问她啊!不就搬个箱子吗?哪来这么大的怨气啊,扔我箱子我就说了她两句,她就动手推我,你要是护着她,我就自认倒霉呗!” 陆竟池闻言,侧头看了眼江澜。 江澜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她灰头土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竟池。 她没有解释,因为从他走向夏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的解释也不过是徒劳。 “能站起来吗?”陆竟池收回视线问。 夏颜摇了摇头,她这是第二次扭到脚了,而且还是同一只脚。 “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我的东西......”夏颜搂着他脖子,委屈巴巴地看了眼江澜,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她。 陆竟池看向江澜,“捡起来。” 江澜抿着唇,没有动。 陆竟池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打电话叫来一个女秘书。 “看着她,什么是捡起来,什么时候让她离开。” 说罢,他抱着夏颜上了自己的车,开着车扬长而去。 江澜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车消失在停车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一边不折手段的将她留在身边,一旦到了在她和夏颜之间抉择的时候,他永远都是选择夏颜。 这就是他说的要照顾她一辈子,他说的,像原来一样。 陆竟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他们根本…早就不像原来那样了。 女秘书神色复杂地看着江澜,“你说你惹那个夏颜干嘛啊,在这个公司,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她,你来的时候林助理没和你说过吗?她可是我们陆总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江澜收回视线,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夏颜是他心尖尖的人。 所以她算什么呢? “我帮你捡吧,你啊,记住就行了,以后见着那个夏颜绕道走,听见没?” 女秘书一边说,一边蹲下来帮江澜捡东西。 江澜捂着小腹,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绞痛,她强忍着疼弯下腰,将那些东西捡起来放进箱子里。 女秘书看东西都捡完了,才说:“行了,你把这箱子找地方放着吧,我先上去了。” 江澜点点头,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 女秘书走了后,江澜看着地上的箱子,她沉默良久,还是弯腰将箱子抱了起来。 只不过刚把箱子抱起来,腿上又传来一股热流,她站在原地不敢动。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热意顺着大腿一路流淌,流进了鞋子里。 江澜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缓缓蹲下,将箱子放在地上,她低头撩起裤脚,整个鞋后跟都被鲜血染红了。 她手指攥着箱子,小腹里传来绞痛,她连走一步都困难。 江澜疼的浑身都在发抖,她最终是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她拿出手机,却又不知道该打给谁。 最后她默默地点开打车软件,打了个车。 她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公司外,等车到了,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座位上去了就近的医院。 这些天她小腹一直在疼,全靠着止疼药度过,这次她实在挺不住了。 到急诊后,她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眼前一黑,晕倒在了诊室里。 第115章 江澜再次醒来时,已经在住院部的床上,她手背上挂着输液针,小腹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她独自躺在病房里,周围没有人。 江澜抬头看了眼输液的瓶子,这一瓶快见底了,她撑着身子爬起来,摁响了旁边的呼叫铃。 没两分钟,一名年轻的医生走了进来,他先给江澜换了药,随后才看向江澜。 “你感觉怎么样?” 江澜盯着医生看了片刻,她在身上摸了摸,最后余光看见床头柜子上的手机,她拿起手机打字。 ——医生,我怎么了? 医生看着手机上的字有几分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是每个人发现她是哑巴后的第一反应,江澜已经习惯了。 “你晕倒了,等会儿输完液去找医生,她跟你说。” 江澜这才发现他胸口的工牌,他是实习医生。 江澜点点头,重新躺回床上,静静地等输完液。 病房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最里面躺着一个瘫痪的老大爷,也说不了话,两个说不了话的人躺在病房里,显得格外寂寥。 江澜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手机也很安静,没有人给她发消息。 她关掉手机,转头看向角落那张床上的大爷。 过了会儿,一位头发斑白的大妈拎着大包小包的行礼走了进来,她径直来到老大爷床前,熟练的拿出盆和毛巾,给大爷擦身体。 擦完身体又给大爷喂饭,嘴里还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什么,大概就是孙子又被家长了,儿子寄了多少钱回来之类的......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抱怨,什么嫁给他没享过福,到老还得伺候他。 大爷说不了话,只能眼珠子随着大妈转。 大妈说着说着,声音夹杂着哽咽,她说:“你好好的,我照顾你八年了,每天想到你在医院里躺着,我这心里还有点念想。” 江澜看着两位老人,老大爷眼睛里也闪烁着泪花,他手指在颤抖,大概是想抬手替大妈擦眼泪,可他做不到。 江澜转过头,不去看他们,她望着门外的天空,乌云压得很低,又要下雨了。 输完最后一瓶水,她去找了医生。 很巧合的,还是上次那位,医生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奈与恨铁不成钢。 “你上次是不是来过?” 江澜点点头,她将自己身份证拿出来递给医生,医生输入她的名字,在电脑里调出她的档案。 医生脸上带着几分怒气,她斥责道:“上次你不是还要保胎吗?你这......” 她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因为骂出来就可就太难听了,所以忍住了。 “真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你这刚做完手术,一个月都忍不了吗?” 江澜听出她的意思,赧然地低下头。 “你这是子宫发炎导致的出血,而且看时间,你这发炎也有好几天了,为什么要等到严重了才来医院?” 江澜抿着唇,手指捏着衣角,对于这些私密的话,每个字都让她脸上发烫。 医生还说:“小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如果再不注意,到时候可就不止发炎这么简单了,宫颈糜烂演变成宫颈癌都有可能,我不是危言耸听。” 医生大概也想起来她不会说话了,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你家属呢?你通知他了吗?” 第116章 江澜摇摇头。 “你把他叫来,这种事不注意怎么行?他这根本就没把你身体当回事!” 江澜微微一愣,她连忙拿出手机打字:他出差去了,来不了。 医生狐疑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又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事你自己还是注意点,尽量和丈夫沟通,沟通不了可以寻求法律援助,哪能由着他乱来。” “我给你开点药,输液还得继续输,至少还要输五天,你一定要来听见没?” 江澜听到这话,头都快埋进土里了。 医生又嘱咐了她许多,随后给她开了一大堆药,江澜拿着药,逃也似的出了医院。 她走出住院部,刚准备走出医院的时候,却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陆竟池。 江澜捏着手里的药下意识攥紧。 不过他似乎没看见她,男人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夏颜身上。 夏颜杵着拐杖,整个人都趴在陆竟池怀里,正抱怨着。 “我也不知倒了什么血霉,这只脚连续扭了两次,本来今天我要去签约的,那个哑巴真是我的克星!” “受伤了嘴巴就消停点。”陆竟池扶着她,虽然这话不太好听,可他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像他们日常拌嘴一样,这是两人的相处方式。 夏颜白了他一眼,“心疼了啊?你这个臭男人,我脚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我。”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也不是很严重。” 夏颜气结,她气得在陆竟池胳膊上掐了一把。 夏颜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江澜,她蹙了蹙眉,语气忽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对对,我不严重,你媳妇摔的更严重,你快去关心她吧!” 陆竟池闻言,也抬眸看了过去,与江澜四目相对。 江澜收回视线,压下心中的钝痛,低头离开了。 两人那么恩爱,她何苦去自讨没趣。 夏颜挑挑眉,“她走了哦。” 陆竟池也收回了视线,没有说话。 夏颜也有些疑惑,那个哑巴跑来医院干什么?看她走路平稳的样子,也不像是扭了脚。 她忽然心有点不安,抬眼偷瞄了眼陆竟池,可惜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只能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 夏颜挺生气的,陆竟池虽然看似每次都站在她这边,却从来没说过哑巴的不是,也从来没因为这种事指责过她。 所有人都以为他爱惨了夏颜,可只有夏颜才清楚,他谁都不爱。 “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去车上吧。”夏颜烦闷的说道。 陆竟池也没说什么,他俯身抱起夏颜,去了停车场。 这个点已经下班了,江澜没有回公司,直接打车回了别墅。 她一下车,便看见柳平站在别墅门口张望。 见到江澜从出租车上下来,柳平立即迎了上来。 “少夫人,怎么样了啊,一天了,你不会连五十万都还拿不出来吧?” 第117章 江澜盯着他,过了几秒,她拿出手机打字:我给你钱,你就会让张奶奶回来吗? 柳平笑道:“当然了,有人给她养老,我还少了些负担不是,看你和我妈关系这么好,你拿点钱资助她应该也没问题吧?” 江澜沉默了片刻,又继续打字:你把张奶奶带过来,我就给你钱。 柳平脸上的笑垮了下来,他没好气地说:“她那么大年纪了,跑来跑去的不方便,你先把钱给我,回头我就把她送来。” 江澜不相信他,张奶奶说过,他是无底洞,如果这次给了钱,他不把人送回来,还继续拿张奶奶威胁她要钱,她就拿不出来了。 ——你把人带来我给钱。 “你......”柳平有些动怒了,他确实没想过拿五十万就收手。 陆家这么家大业大,五十万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拿个五百万,怎么对得起他花费的精力? “你要这么跟我聊的话,行,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一口价五百万,你拿得出来我马上把人带过来,你拿不出来,那就免谈!” 江澜微微一怔,她错愕地看着柳平,没想到他会这么狮子大开口。 柳平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现在拿不出五百万来,于是他又说:“你说个时间吧,什么时候给我钱,我到时候直接把我妈带过来。” 江澜给不了他答案,因为这五十万都是找司凝借的,她又去哪里找五百万来给他? 柳平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天,行不行?五天后我来找你。” 江澜: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柳平蹙了蹙眉:“你糊弄谁呢,你们陆家这么有钱,五百万都拿不出来?你觉得我会信?” “反正我不管,就五天,五天后你拿不出来,你就不要想见到我妈了!” 柳平丢下这句话,扭头就上了自己的大众车,开着车扬长而去。 江澜的肚子忽然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捂着小腹,快步走进别墅,拿出医生开的药,倒了杯水吃下去。 吃完药还是不管用,她又找到止疼药,倒了七八颗,像糖豆似的塞进嘴里。 一两颗止痛药已经对她不管用了,她要吃好多颗才能达到止疼的效果。 吃完药,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出来时,忽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次江澜又做了个梦,梦里不再是和陆竟池过去的点点滴滴,而是一片红。 整个世界都一片猩红,天地之只有这一种颜色,窒息的颜色。 江澜在红雾中狂奔,她企图逃出这片窒息的颜色。 可她怎么也跑不出去,空气一点点被抽干,呼吸越来越困难。 “澜澜。” 忽然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那声音缥缈无比,仿佛从天际传来。 她抬头循着声音望去,下一秒,脚下踩空,失重感接踵而至。 江澜猛地睁开眼,她张开嘴,她拼命的呼吸,空气大口大口往肺里灌。 这种窒息感太真实,就像是现实中带到梦里去的一样。 “大嫂做噩梦了?” 这道声音从头顶传来,江澜浑身一僵,她一转头,对上裴卿声带笑的眼睛。 江澜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比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卿声淡笑道:“我来找大哥,看门没有关,还以为大哥在呢,不过看你晕倒了,所以就等了会儿。” 江澜这才发现,自己到了沙发上。 她忽然想起上次陆竟池的话,再看裴卿声这张脸,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他什么都知道,却还能装作若无其事,那这个人伪装的就太可怕了。 第118章 江澜: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裴卿声嘴角含笑,视线一转,落在茶几上的药包上,“大嫂身体不舒服?” 江澜一把抓过桌上的药,塞到茶几下的抽屉里,比划道:一点小感冒。 裴卿声点点头:“小感冒也得注意,这季节的流感很严重。” 江澜抿着唇,直勾勾盯着他,他似乎没有走的打算。 她比划道:陆竟池和夏颜在一起,他应该不会回来。 潜台词就是让他赶紧走,可他好像看不懂,他说:“这是他家,他怎么会不回来,我等等吧,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 江澜沉默了。 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她心里总会有种莫名的不安与惶恐,就像刚才梦里的窒息那样。 她甚至怀疑,刚才就是裴卿声捂住了她的口鼻,他想杀了她。 江澜站起身,借口给他倒水,回来时坐在了他斜对面,与他拉开距离。 裴卿声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微卷的中长发散落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使得他五官看起来格外柔和。 他忽然开口,“大嫂,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江澜抬头看向他。 裴卿声道:“大哥每天和那位夏小姐在一起,你不生气吗?” 江澜怔了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你想过和他离婚吗?” 江澜抿了抿唇,她怎么想过?已经想过好多次了,但离婚这件事,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裴卿声循循善诱,“你想不想离婚?” 江澜呼吸一窒,他的声音太有蛊惑力了,她手指下意识攥紧了。 裴卿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 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轻声开口,“你想离婚。” 是笃定的陈述句,不是问句。 江澜别过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恶魔之眼,能把人催眠,把人带入地狱。 裴卿声也不介意,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名片,白皙修长的手指摁着那张名片,推到江澜面前。 江澜余光瞄了眼那张名片,只有名字和电话,没有介绍。 “你可以找他。” 裴卿轻声说道,他站起身来,“看来大哥是不会回来了,那我就先回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里,不过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桌上那张名片,他就像从未来过那样。 江澜伸出手,拿起那张名片,她盯着上面的电话号,目光呆滞。 她手指紧紧捏着名片,脑海里闪过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指节微微泛起了白。 尚未成型的孩子在她身体里变成碎肉,司凝走在路上被人扔垃圾的画面,张奶奶被无情的带走...... 以及刚才医生对她说的话。 所有的一切,无不扼着她的喉咙,连喘息都需要用尽全力。 江澜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输入那穿电话号,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三秒钟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第119章 对方的微信名叫“n”头像是黑色西装。 江澜还想点进他朋友圈看一眼,对方就先发来消息了:您好,要打官司吗? 看来不用看朋友圈了,这人是个律师。 见江澜没有回,n又发消息过来:这个号没几个人知道,你应该是哪个朋友推荐的吧?很高兴为你服务。 江澜手指抖了抖,这人热情的模样,反倒不像是那种很厉害的律师。 她赶紧打字回复过去:我有件事想咨询您,怎么称呼? n:我姓杨,单名一个湛。 江澜把他备注改成杨律师,刚准备打字,她忽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急忙将手机揣进兜里。 她回头看去,果然是陆竟池回来了。 江澜从沙发上站起来,紧张地盯着门口,他脱掉外套,径直走到江澜身边,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 陆竟池问她,“你今天去医院干什么?”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想表达什么,是关心,还是质问。 江澜沉默片刻,比划道:有点感冒。 “感冒?” 江澜点点头。 陆竟池不再说话,他视线一转,目光锁定在茶几上那张名片上。 江澜心中一惊,她想过去将名片捡起,陆竟池却先她一步,将名片拿了起来。 他手指捏着那张名片,细细地端详着,又抬眼意味不明地扫了眼江澜。 她紧张的额头渗出了些许冷汗,他会看出来什么吗? 好在陆竟池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将名片扔回了桌上,“感冒了就好好休息,早点睡。”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上了楼。 江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那张名片捡起来,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里。 她想起晚上还没吃饭,去厨房看了看,冰箱里还有很多菜,都是之前张奶奶买的。 想到张奶奶,江澜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她拿出面条,习惯性地下了两碗面,等做好了才反应过来,或许陆竟池已经吃过了。 江澜把面条端到餐厅,她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吃着面。 放在她对面的那碗面还冒着热气,慢慢地就凉了,就剩干瘪瘪的面团躺在碗里。 去浴室洗漱完,吃了药,窝在沙发上睡觉。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竟池好像已经走了,她身上盖着一条毛毯。 江澜来到餐厅,那碗面还在桌上,只不过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晚凉透的面,她心里会传来隐隐的刺痛。 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像这碗面一样,一点点变凉了。。 她脑子忽然传来刺痛,眼前又开始发黑,她急忙抓住桌沿,缓缓坐在凳子上,缓了片刻,才避免倒在地上。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总会莫名其妙地头晕目眩,然后晕倒。 江澜在椅子上缓了片刻,将那股眩晕感压下去,才换了衣服去公司。 第120章 这里坐不了公交,她只能打车去公司。 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下一秒,她脸色一变,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 一股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令她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因为那位杨律师给她发了消息,可是没有未读提醒,说明消息已经被看过了。 别墅里只有她和陆竟池,她没有看过......那动她手机的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颤抖地点开消息,杨律师发来的消息是:什么问题?但说无妨,如果手机上不方便,我们可以见面聊。 江澜呼吸一窒,手机从指尖滑落在地,她闭上眼,车窗外冷风袭来,吹得她脸颊生疼。 “姑娘,到地方了。” 江澜回过神,捡起地上的手机下车,她失魂落魄地来到公司,打了卡坐在电脑前。 她打开电脑,工作号上有林征发来的消息,是她今天的工作内容。 “新来的,帮我把这份文件复印下,要二十份,一会儿开会要用。”一叠文件扔在江澜面前。 江澜抬起头,是一位卷发女人,胸口的工牌写着秘书办—周蕊二字。 以前坐在这个位置的是夏颜,他们都是被夏颜压迫的人,现在这个位置换了人,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对这个位置的憎恶,把江澜当做夏颜来恨。 江澜盯着那份文件看了半晌,才站起身拿起文件去打印。 周蕊抱着胳膊,斜睨着江澜的背影,旁边的同事凑过来,小声问道:“蕊蕊,她看起来什么都不会,但是却能在这里上班,我看你还是收敛点吧。” 同事的潜台词很明显,意思就是搞不好这个新来的,会是第二个夏颜呢。 周蕊冷笑道:“昨天的事你没听说吗?” “什么事?” “那个江澜帮夏颜搬东西,不小心把夏颜的东西打翻了,两人起了争执,陆总担心得跟什么似的,连会都没开就跑下去了,那个江澜被批了,没看昨天下午都没来上班吗?” 昨天的八卦传到现在,都已经变成这个版本了,但其实也大差不差。 周蕊说:“所以啊,这世上能有几个夏颜?你别想多了,我看八成是哪个领导的亲戚走后门来的,这种人不用客气。” 她们这个部门,除了陆总,其他人都不屑,管她是谁的亲戚,都不要想好过就是了。 江澜拿着文件去打印,她确实什么都不会,打印机都不会用。 她分不清打印和复印,也不懂正反面怎么摆放,她捣鼓了半天,复印出来的一张字都不完整。 江澜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离开了陆竟池,她真的能活下去吗?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大嫂。” 江澜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身,看见裴卿声拿着文件站在她身后,微笑着道:“你不会用吗?” 江澜脸色有几分窘迫,她抓着资料手足无措。 她连复印机都不会用啊,在这里上班真是遭人耻笑。 裴卿声接过她手里的资料,“我教你,将资料贴着这条线放,这边有个选择按钮,显示这个图标就是双页复印,这个是份数,要多少份输入多少份。” 裴卿声手把手教她,“等这里的计数到零的时候,就打开盖子,将资料翻过来,复印背面就好了。” 他摁下按钮,果然文件便从打印机里出来了,江澜赶忙捡起来,这是第一张,她分成二十分。 “你来试试。”裴卿声让开位置,让她自己动手。 江澜点点头,将第二张资料放进去。 两人都没看到,身后路过的陆竟池正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第121章 林征跟在陆竟池身边,他提心吊胆的瞄了眼身旁的男人,但对方脸上都看不出什么来。 他只能感受到周围温度有些低了。 林征想说点什么,但陆竟池已经转身走了,他只好连忙跟上去。 在裴卿声的指导下,江澜已经学会了打印机,她转身比划道:谢谢你,我已经会了。 裴卿声微笑着点头:“好,那我就先走了。” 江澜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两人互动不少人都看到了,周蕊本想来催促她的资料,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狐疑地蹙起了眉头。 裴卿声这人在公司虽然很随和,但从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更不要说去指点什么新员工。 难道这两人有一腿? 周蕊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陆婉柔发消息。 陆婉柔那么喜欢裴卿声,当然不会放心他在公司里招蜂引蝶,所以公司里有不少她的眼线,周蕊就是其中一个。 消息发出去后,陆婉柔气的手机都差点捏碎了。 “贱人!狐狸精!” 陆婉柔气的破口大骂,陆夫人怪异地瞥了她一眼,不由问她,“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还不是那个哑巴!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进入把她安排到公司去上班,她一个残疾人除了勾引男人能干什么啊!” 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陆婉柔也懒得装了,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什么意思?”陆夫人没理解她的话,“竟池把那个哑巴带到公司去了?” 这才是陆夫人最关注的,她一直都视江澜为陆家的耻辱,当她儿媳妇就已经够丢人了,陆竟池居然还把她带到公司去丢人? “可不是嘛,妈,这个哑巴真是个不安分的,她居然在公司光明正大勾引卿声!妈,我怎么办啊......” 陆夫人烦躁地瞪了她一眼,“你别瞎想,公司那种地方,江澜就算想,卿声自己也会注意着点的,你不要老是听公司那些人胡说八道,自己整天在这里疑神疑鬼的!” “可......”陆婉柔想起上次听到的话,她没有办法不去怀疑,这种事她要怎么跟母亲说? “好了,卿声这孩子我看不是那样的人,你也是,不要整天都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你也不想想,那哑巴有什么比得过你的,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卿声能看上她什么?” 听到陆夫人这么说,陆婉柔心里稍微要好受点了,但也仅仅只是好受点,并没有完全放心。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裴卿声对江澜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简单,很早之前,从裴卿声第一次来陆家,看见江澜失神的那次起,陆婉柔就有这种感觉了。 “妈,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哑巴了。”陆婉柔回想起往日的种种,像是魔怔了般呢喃出这句话。 陆夫人一怔,“你说什么?” 陆婉柔回过神,急忙压下脸上的狰狞,“没,没什么,我瞎说的。” 陆夫人直勾勾盯着她,显然不相信她是瞎说的。 那个哑巴的存在的确很碍眼,就算不在陆家,仅仅只是存在都让她们心烦。 可有陆竟池护着,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拿不准陆竟池对她究竟是什么情感。 “婉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陆婉柔抬头看向陆夫人,张了张嘴,犹豫着说:“妈,我没有瞒着您,我只是有种感觉,不知道您有没有。” “什么感觉?” 第122章 “卿声给我的感觉,他不喜欢我,他对陆家的公司也不感兴趣…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陆夫人蹙了蹙眉,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不喜欢你,还和你结婚生孩子,婉柔,要不然咱们去看看医生吧?” 她怀疑陆婉柔是得了产后抑郁症。 陆婉柔情绪逐渐有些崩溃,“妈,你不相信我吗?他喜不喜欢我,我能感受到的,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装出来的。” 陆夫人沉默了,她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信。 陆婉柔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些蹊跷了。 裴卿声说自己是孤儿,从小没有父母,一直在孤儿院长大,可他身上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是孤儿院出来的人。 可她们早就查过了,裴卿声的确是在孤儿院长大,院长和同一所孤儿院的那些人,都知道他这个人。 所以这就很矛盾了。 “好了,别想这些了,如果他们有什么,早就发生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我看啊,你是在家里闲的,天天胡思乱想,要不然你出去上班吧。” 陆婉柔垂下眸,没再说话。 ...... 江澜把复印好的资料交给周蕊,周蕊看了她一眼,又说:“你拿去会议室吧。” 江澜捏着资料,在原地站着没有动。 周蕊有些不悦了,她瞪了眼江澜,“站着干什么?拿过去啊!你不想干啊,不想干,你来公司干嘛呢?” 刚才不知道听谁说,陆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她才不想去触霉头。 江澜沉默了会儿,拿起桌上的笔写字——会议室在哪里? 周蕊愣住了,她看了看纸上的字,又看了看江澜,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是哑巴?” 江澜抿着唇,点了点头。 周蕊震惊了,包括办公室其他几个同事都朝江澜看了过来,震惊、诧异、和异样的目光,都像是一根根针,朝江澜刺来。 像凌迟一般,一点点挑开她的伤疤,暴露在阳光下公开处刑。 每一道目光,无不在诉说江澜和她们正常人不一样。 她就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是动物园里供人戏耍的猴子。 “会议室出去左转直走,尽头拐角就是了。”不知是谁好心提醒了一句。 江澜朝那人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后抱着资料逃出了办公室,出来后,她还能听到里面的议论。 “公司怎么会招个哑巴来啊?她到底怎么应聘上的?” “还用说吗,走后门呗,刚才我看见他和裴副总行为亲密,会不会是......” “那就有意思了,副总也学咱们陆总?” “嘘…你们小声点,副总和陆总可不一样,人家是有老婆的,而且他还是入赘…不敢做这种事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江澜扯了扯嘴角,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她抱着文件离开。 所有人都知道裴副总有老婆,唯独不知道,陆竟池也有老婆。 她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耻辱。 陆竟池让她来公司,就是为了让她听这些诛心的话么? 第123章 她抱着文件来到会议室,里面有很多人,要开会的高层几乎都到齐了。 江澜敲门进去,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也都很意外。 今天怎么换人了?以前不都是夏颜来吗? 江澜低着头,忽略他们的目光,将那些文件挨个发下去。 走到陆竟池身边时,他抬眸盯着她,深不见的眸光像深潭般,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江澜低垂着眸,没有看到他。把文件放在他面前,又去了下一个人那里。 “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吗?” 一名中年男人直勾勾盯着江澜打量,她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很漂亮,有着足够令男人的心动的资本。 男人离她比较近,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没有化妆,吹弹可破的肌肤,能隐约看到细微的毛孔,被窗外透亮的光一照,皮肤白里透红,好似一掐就能捏出水来。 江澜没有回答他,继续去了下一个人哪里。 男人有些生气,脸色不大好看,但并没有显现出来。 只是心里暗暗地把她记下了,回头打听一下就知道,刚想到这,男人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锁定自己。 他下意识循着那道目光看去,便对上了陆竟池漆黑的眸子,虽然没有表情,但男人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他急忙低下头,假装翻看面前的文件。 江澜送完资料便出去了,她刚在位置上坐下,周蕊又拿来一堆文件丢给她。 “你把这些资料分类整理好,做个表格发给我。” 这个部门事儿也不多,说好点是总裁秘书,说不好听就是个打杂的,能接触到公司业务核心的,只有秘书经理和林征。 周蕊几乎把部门所有的活儿都扔给江澜了。 反正江澜也说不了话,她懒得和江澜交流,把工作扔给她便去茶水间摸鱼去了。 自从夏颜走后,她们的日子真是轻松多了。 那个夏颜整天把自己当做老板娘一样,看见有人偷懒,便会上来指责,还把他们名字记上,扣工资扣绩效什么的。 部门的人对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因为那是陆竟池底给她的底气。 江澜有什么底气? 陆竟池看见她都当不认识,更没有向别人承认过她的身份,所以江澜注定不会有夏颜的底气和待遇。 办公室里就剩江澜,她默默地整理着资料,一边注意着时间,因为下班后还得去医院输液。 这头周蕊正摸着鱼,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拿着水杯进来,和她打着招呼。 “周秘书,今天这么闲啊?”男人笑呵呵的说道。 周蕊也笑着回应,“我就闲这么会儿都被你抓到了,这要是我们夏秘书听到了,我这个月绩效可就又没了。” 周蕊脸上在笑,眼神却带着几分鄙夷,这位财务部主管,是个老色批。 没事就往人事行政跑,天天盯着美女的屁股大腿看,名声在女员工圈子里都臭了。 何主管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问道:“说起夏秘书,这两天好像没看见她了,刚才我看见换了个新人?” 周蕊挑挑眉,他一张嘴她就知道要放什么屁,那点小九九谁不清楚。 “何主管消息不灵通啊?夏秘书辞职了,这个新来的是个哑巴,别说你好奇,我们都好奇着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应聘上的。” 何主管有些讶异,“哑巴?周秘书,你不会是和我开玩笑吧?” 哑巴能当秘书了? 第124章 这是什么冷笑话。 “你不信算了。”周蕊放下杯子,转身走了出去。 何主管盯着她那双穿着丝袜的长腿,眯了眯眼,真是哑巴? 他还是不太信。 周蕊回来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江澜,她知道何主管的心思,自然得帮一把。 毕竟陆婉柔招呼过她了,要好好关照江澜的。 想到这,周蕊来到江澜办公桌前,敲了敲她的桌子,“你把这个发票拿到财务部去交给何主管。” 江澜顿了顿,她看了眼那几张发票,在纸上写字道:我资料还没整理完。 “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就在楼下,你跑一趟吧,这是上星期定酒店和陆总出差的发票。” 江澜抿了抿唇,接过她手里的发票,起身走了出去。 她来到财务部,进去后也不认识何主管,径直往里面的经理室走去。 门没关,她一眼就看到了何主管,正是刚才在会议室里问她话的男人。 她敲了敲门,何主管抬头看到她,脸上立马露出一副笑容,“江秘书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江澜捏着发票走进去,将发票递给何主管。 何主管见她不说话,有心试探,就将发票接过来看了看,皱着眉道:“这发票报销不了啊。” 江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何主管见她这样,心里已经有数了,他站起来,凑近将来,指着发票给她看,“你看,这个发票格式错了,得找销售方更换。” 他凑的很近,嘴里有股说不清的味道扑面而来,江澜屏住呼吸,点点头,想从他手里把发票拿回来。 但何主管却捏的死死的,他说:“你刚来,不知道公司的发票格式,我给你看正确的格式。” 何主管拉着她的手,到自己电脑前,打开一个文档,“看到没,这个压线错格,内容重叠都是不行的。” 他几乎整个人都快贴到江澜背上了,说话的时候对着她耳朵吹气,味道很难闻。 江澜僵着脖子,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而她的反应,却让何主管更加放肆起来。 新来的小职员都这样,面对大领导的sao扰敢怒不敢言,而他把握的度也恰到好处,你说他sao扰,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只是让人感觉到不舒服而已,一般的员工都会选择忍下来。 “何主管......” 而何主管忘了门没关,正好员工进来找他,刚到门口便看见两人这亲密的动作,一时间进退两难。 何主管也赶紧退了两步,与江澜拉开距离,“好了,这发票你拿回去吧,换好了再重新拿过来。” 江澜如释重负,拿着发票跑了出去。 但公司这点八卦,就跟春笋一样,见风就长。 新来的秘书,刚来公司两天就跟何主管在办公室里暧昧不清,她是哑巴的事儿也就传开了。 一时间,大家都猜测,她是何主管安排进来的小情人。 这传着传着,自然也就传到了陆竟池耳朵里去了。 “她人呢?”陆竟池扯了扯领带,沉着脸问。 林征支支吾吾地说:“走了,到五点…就走了。” 第125章 陆竟池手指一顿,忽然看了眼林征,不知想到什么,他眸色暗了暗,“她倒是跑得快。” 江澜要去医院输液,自然跑得快,她为了能准时下班,午饭都没吃,加班加点把那些资料整理完了。 她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拿了药,去输液大厅输液。 昨天输完液今天小腹确实要稍微好点了,还是有点隐隐作痛,但不用吃止疼药也能忍受了。 她找了个空位坐着输液,这个点人不少,好在家属不能进来,大家都是孤零零的坐在那里输液。 江澜拿出手机,再次点开杨律师的微信,昨晚发了消息后,江澜没回,所以他就没有继续发了。 她打字问道:我想咨询你,赡养老人的问题。 是的,她一直想问的就是这个,柳平那里她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想看看能不能走法律程序。 等了差不多两分钟,杨湛才给她回过来:具体什么情况呢?可以大致说一下。 江澜也不知具体情况,她只将张奶奶被赶出去的事,还有柳平用张奶奶敲诈她的事跟杨律师说了。 几分钟后,杨湛问:可以语音吗? 江澜手指微微一顿,她咬了咬唇,告诉他自己不会说话。 杨湛沉默了会儿,表示理解,于是他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大概我都清楚了,你说的那个柳平可能涉及到遗弃罪,如果证据齐全的话,他可能会坐牢。” “一般这种民事问题,我们都会先采取沟通和协商,不行再走法律程序,因为这很可能会影响到家庭之间的关系。” 他声音沉稳,富有磁性,给人一种正气烈然的感觉,江澜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她回复道:我见过他,我觉得应该协调不了。 杨湛:“嗯,那就走法律程序,首先老人本身的证言很重要,其次就是证据,目击证人,朋友或者周围邻居的证言,医疗记录、监控录像、通信记录这些都可以作为证据。” 周围邻居的证言应该没问题,监控的话,柳平家不太清楚,但是如果能调出以前张奶奶在外面翻垃圾的监控,想必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杨湛表示具体还需要取证才行,现在光是在电话里说没有用。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见一面细聊。” 江澜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今天周三,有空也得等周六了。 她和杨湛约好周六上午九点见面,江澜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到输液瓶已经见底了。 她站起来,取下输液瓶去前台换药。 护士说:“你喊一声就行了,不用拿过来。” 江澜抿着唇,没办法告诉她,自己说不了话。 护士给她换了药,她又再次打开微信,把和杨湛的聊天记录删了。 张奶奶被带走,是陆竟池一手促成的,他如果知道,她还在管张奶奶的事,不知道又会做些什么。 等输完液,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江澜去坐公交回家,下了公交还要走很远一段路才到别墅。 回到家,江澜一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陆竟池,他双腿叠起,懒散的倚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着台。 江澜紧了紧手指,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陆竟池眼睛盯着电视,没看她,“去哪了?” 江澜低着头,他不看她,她自然也没法解释,显然也不想看她解释。 她走到陆竟池对面坐下,比划道:你吃饭了吗? 陆竟池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讥诮与冷意,“这么假惺惺做什么?” 第126章 江澜微微一怔,他冷漠的语气,让她心中没来由的窒息。 陆竟池道:“你这么想和我离婚?又在这里装模作样,江澜,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演技这好?” 她手指一紧,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他说的没有错,她的确经常会冒出离婚的念头,比如一个人的时候,看到他偏爱夏颜的时候,还有晚上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想法都会比较极端,就和人睡觉前做出的决定一样,第二天多多少少都会后悔。 加上杨律师的时候,她有想过问离婚的事,第二天她就只想问张奶奶的事了。 她这种复杂又矛盾的心里,也无法和他解释,解释不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竟池的话没有说错。 陆竟池眸子死死锁定着她,“不解释了?” 江澜攥着衣角,选了沉默。 他凝视了江澜片刻,旋即往后靠了靠,神色又恢复了平静,“江澜,我还是那句话,你找谁都没用,不要太天真了。” 江澜错愕地看着他,她越来越不能理解,为什么他那么爱夏颜,不肯给夏颜一个家。 他这么不喜欢她,对她冷落,嫌她上不得台面,却又始终不肯离婚。 因为对陆爷爷的誓言? 他真的是那么信守诺言的人吗? 陆竟池微微偏头,“过来。” 江澜抿了抿唇,她站起身,走到陆竟池身边。 他拉着她,轻轻一带,江澜脚下不稳,跌坐在他腿上。 陆竟池扣着她的腰,凑近她,在他耳边低声说:“告诉我,是谁在蛊惑你离婚?” 江澜微微一怔,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眸子幽深漆黑,永远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出任何信息。 江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但下一秒,他徒然拔高音量,“说啊!到底是谁?” 江澜被他声音吓得一哆嗦,她惶恐地想要起身后退,却被男人攥住了手腕。 “江澜,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才会一次次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嗯?” 他手指力道格外大,疼的江澜红了眼,她用力地想挣脱他,但被他拽的死死的。 “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方才他脸上的平静与沉稳,伴随着他的话音,一点点的破裂,隐约显露出几分狰狞的模样来。 江澜怕极了这样的他,像换了个人,像一个疯子。 她拼命的往后退,想要逃脱他。 他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又狠狠地摔在沙发上。 江澜头晕眼花,那股眩晕刚再次席卷而来,她痛苦的闭上眼,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陆竟池掐着她的下颚,沉声道:“看着我。” 江澜艰难地睁开眼,红着眼睛望向他。 他盯着她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算平静地说:“不要逼我做一些不想做的事,知道吗?” 第127章 江澜手指收紧,她盯着男人冷漠的脸,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陆竟池掐着她下颚的手重了几分,“听见了吗?” 江澜吃痛,回过神来,点了下头。 他又说:“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起来,知道吗?” 江澜浑身一僵,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他真的做得出来。 她只得艰难地点头。 陆竟池这才放开她,手指轻抚着她的脸蛋,“这才对。” 他俯身去吻她的唇,江澜想到医生的话,下意识偏头躲开。 陆竟池眯了眯眼,将她的脸掰回来,语气带着危险的气息,“刚说完就忘了?果然不长记性。” 江澜急切地想要比划解释,但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像极了在抗拒他。 他攥着她的手,扯下自己的领带将她双手绑了起来。 她拼命的摇头,因挣扎的幅度太大,从沙发上掉了下来,摔在结实的地板上,疼的她头晕眼花。 江澜蜷缩起身子,满是哀求的望着他,泪眼模糊的眼中夹杂着几分恐惧。 陆竟池抓着她的衣领,将她拎起来,深深地盯着她眼睛。 “你在怕我?” 江澜望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知是吓的,还是小腹疼的,她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笑了,笑的毛骨悚然,眼底没有一丁点笑意。 “为什么?”他盯着江澜的眸子,像是要从她眼睛里找出答案,“为什么要怕我?” 江澜闭上眼,偏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们原本不是这样的。 真的是她贪心了吗? 想要他的爱,又想要自由,所以她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她抖得厉害,陆竟池嘴角的弧度随之慢慢消失。 下一秒,陆竟池将她抱了起来,紧紧的箍在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 他换了语气,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怕,你像原来那样听话,我们就会好好的。”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那是江澜最喜欢的味道,她曾听人说,栀子花的花语是一生的守候。 从此她爱上了栀子花,每每他穿上她洗的衣服,闻着栀子花的味道,她都会觉得,他是爱她的。 这世上永远不缺可悲的人,尤其是,自欺欺人的人,最可悲。 陆竟池解开她手腕的领带,他捧着她的脸,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江澜不想去看他,有时候,他就像精神分裂一样,阴晴不定。 每次她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他又会将那些错综复杂的情绪压下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和现在一样,他捧着她的脸,认真的注视着她,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我们生个孩子吧,你喜欢孩子吗?” 江澜眼睑微微一颤,她蓦地抬起头,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说:“我说真的。” 刹那间,寒意肆虐席卷到四肢百骸,莫大的悲痛涌上喉头,眼眶烫的厉害,四肢冷到麻木。 她动了动嘴唇,心里灌了铅似的,呼吸扯着胸腔坠疼。 江澜抬起手,想说点什么,可她该说什么? 说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说你为什么不来救他? 说为什么,他现在才想要孩子? 第128章 没有意义了啊。 她手指就那么僵在空中,望向他的目光支离破碎。 陆竟池眉眼低垂,注视着她那双迟迟没有动作的手指,片刻后,他又将视线移到江澜脸上。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脸颊上,带着丝丝凉意,自顾自的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江澜听着这话,她忽然笑了,眼泪不断的溢出眼眶,让人分不清她是笑多一些,还是哭多一些。 陆竟池目光灼灼,固执的在等她回答。 江澜扯了扯嘴角,她抬起手,缓慢的比划出几个字:我喜欢女孩。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将她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低声说:“女孩好,女孩听话,我们生女孩。”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了下来。 如果是一个月前,他说这话该多好。 那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她有宝宝了。 她就不用像个小偷一样,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买漂亮的小衣服,可以像所有母亲那样,期待着宝宝来到世上。 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了。 江澜笑着点头,笑容与目光一样苍凉。 笑的好假。 陆竟池擦不干净她的眼泪,暗哑地开口:“别这样笑。” 江澜缓缓收起嘴角的笑,露出她此刻最真实的模样,却比她笑着更让人心烦。 陆竟池无声的叹息一声,眉宇间显露出几分不耐,他突然站起了起来,一言未发,转身上了楼。 江澜坐在冰凉的地毯上,她闭上眼缓了缓,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把刚才发生的事赶出脑海。 很多事只要不去想,就不会烦恼了。 她睁开眼,拉开抽屉里,拿出里面的药去了厨房。 她接了一杯水,盯着手里的药片,想到陆竟池的话,她又开始走神。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世界了无生趣。 厨具中的刀明晃晃的闪着光,好似在向她招手,蛊惑着她拿起它,从这个世界解脱。 江澜直勾勾的盯着那把刀,手里的药片也变得沉重起来。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那把菜刀面前。 “晚上想吃什么?” 正当她要伸手去拿的时候,陆竟池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江澜的手一顿。 刚才那股疯狂的念头,伴随着他的声音,悄无声息的消散无踪。 活着需要勇气,死也需要勇气。 她放下水杯,转身看向陆竟池,他和往常一样和她说话。 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里,就能牵动江澜心绪,左右她的思绪。 江澜抬手比划道:想喝粥。 “我叫人送过来。”陆竟池说完,视线又落在她手边的水杯上。 不过也只是看了眼,便转身出去了。 江澜吐出一口气,她又回头看了眼厨具架上的刀。 她抓起水杯,将药片放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很快,陆竟池订的餐到了,是林征送来的。 林征将饭菜摆上桌后,察觉到陆竟池和江澜之间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沉闷和诡异,林征不敢多待,摆完东西就走了。 江澜习惯性的站起来帮他盛粥。 忽然听他说:“以后在公司,除了我和林征的话,你谁都不必听。” 第129章 江澜微微一怔,勺子不下心倾斜,倒进碗里的粥溅在了她手上,碗险些掉进锅里。 她强忍着疼痛,将碗放在在桌上,摸了摸被烫到的地方,朝陆竟池点了点头。 公司里的事,哪有瞒得过他的,与何主管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他耳朵里也不奇怪。 陆竟池也不再说话,两人安静的吃晚餐,一时间只能听到碗勺碰撞的声音。 晚饭后,陆竟池去了书房。 江澜打开电视,蜷缩在属于她的沙发上睡觉。 沙发很窄,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第二天照常去公司,她是哑巴的事已经传开了,路上遇到的人都忍不住向她传来异样的目光。 陆氏这么大的公司,招人条件出了名的苛刻,他们都不信一个哑巴能进公司来。 有人试着上来和江澜打招呼,但江澜都只是礼貌性的点头微笑,没有过多的理会他们。 他们也并不是真的想认识她,无非是好奇,满足自己的八卦心而已。 当一个不如自己的人过的悲惨时,他们会同情,而当一个不如自己的人,过的和他们一样或者比他们好的时候。 他们就会不平衡,认为她不配呆在这个位置,潜意识也会觉得,自己连一个哑巴都不如。 就想把她踩下去,去他们认为属于她该在的位置,再来散发自己的同情心与爱心,衬托自己高尚的品质。 大多数人,都虚伪。 江澜来到办公室,还没坐下,周蕊便又来给她扔了一堆工作。 因为有了陆竟池昨晚的话,江澜也有了底气,她摇头拒绝。 在纸上写到——我的工作,应该林助理安排。 周涵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敢拒绝自己,于是沉下脸道:“这不是我给你安排的,这是秦总给你安排的!你既然来了这个部门,难道不该听从秦总的安排?” 秦总,便是秘书办的经理,有着和林征同样的权限。 她和林征,都是陆竟池的得力助手,据说这位秦总,是陆竟池的大学同学。 如果不是有夏颜在公司,估计很多人都会以为,陆竟池与这个秦总有一腿。 江澜抿着唇,盯着周蕊拿来的文件,沉默片刻后,她坚持写道——那也该是秦总吩咐,不是你。 周蕊眼皮一跳,她气笑了,语气也开始变得不善,“怎么?这才一晚上的时间,就这么有底气了,看来何主管没少许你好处吧?” 江澜直勾勾盯着她,准确的说,是盯着周蕊身后的林征。 “周秘书,如果你实在太闲的话,需不需要我给你换个部门?” 林征一开口,周蕊吓了一跳,她急忙回头,紧张地看着林征,“林,林助理,你怎么来了?” 林征道:“我有工作安排给江澜,怎么,你也要用她?” 周蕊干笑了两声,“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和林助理抢人呢?” “我刚才听你说,这些工作都是秦总给江澜安排的?” 周蕊脸色变了变,好死不死的怎么让林征听见这话了,秦总自然没有给江澜安排工作,是她自己和借着秦总的名义安排的。 这话要是说出来,可就一下子得罪两个人了,自然不敢承认。 “额…是,是秦总安排的,我这不是有点忙嘛,就想让江澜帮个忙。” “周秘书这么忙,都忙些什么呢?” “我......”周蕊忽然觉得,这林征是在故意找茬,平时他也不管这些破事的啊? 见她答不上来你,林征也没有继续为难她,不然就显得太刻意了。 第130章 他对江澜说:“你去趟总裁办公室,陆总找你。” 江澜微微一怔,陆竟池为什么找她? 她站起身,跟着林征去了办公室,林征帮她敲了门,让她自己进去。 江澜推门进去,陆竟池正在接电话。 她小步走过去,站在陆竟池对面,静静地等着他打完电话。 他只穿了件黑色衬衣,领口有两颗纽扣没扣,领口微微敞开,他手肘支着桌面打电话时,能很清楚的从领口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胸膛。 她见过无数次他衣服下的模样,可都没有这若隐若现来的勾人心魄,引人遐想。 陆竟池挂了电话,抬头便看见她直勾勾盯着他领口看。 他手指轻叩桌面,拉回江澜的思绪。 江澜忙收回视线,垂眸盯着地面,等着他的吩咐。 “过来。” 江澜绕过办公桌,来到他身侧,忽地腰间一紧,她不稳的坐了下去。 稳稳地坐在了陆竟池腿上。 她慌张地想站起来,却又被他箍得死死的,他凑近她,热息敲打在她的鼻尖上。 陆竟池说:“这样看得清楚些。” 一股热气爬上脸颊,江澜红透了脸,她担忧地看了眼门口,她总感觉随时都会有人进来。 江澜比划道:一会儿有人进来了。 陆竟池不为所动,“你怕吗?” 江澜微微一怔,不解地看着他,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怕不怕,取决于他的态度,如果他不承认她的身份,她就成了在公司到处勾引人的狐狸精,自然是该怕的。 江澜避开了这个话题:你找我做什么? “我要出差几天,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江澜脸上闪过错愕,他居然…邀请她一起去出差,不是应该和夏颜去吗? 还不等她回答,外面又忽然有人敲门。 江澜猛站了起来,飞快的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往后靠了靠,抬起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扣着纽扣,“进来。” 是秦总,秘书办的经理—秦霜。 这是江澜来公司后第一次见她,让江澜很诧异。 秦霜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的年纪,穿着职业装,留着齐耳的卷发。 知性、漂亮、精干且充满了魅力,而且......和夏颜有几分相似。 相似的眉眼,多看两眼之后,却又完全不像。 江澜盯着秦霜那张脸,一时间脑子空白,闪过很多凌乱的碎片,糅杂在一起就成了浆糊和空白。 秦霜察觉到什么,她忽然侧头看了眼江澜,“新来的?” 江澜回过神,努力平复脸上的情绪,她点点头。 秦霜抿唇浅笑:“这几天一直在出差,没怎么注意公司的事,陆总,是您招的人吗?” 第131章 她是没关注公司的事,但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陆竟池没回答她,而是看向江澜,“江澜,你先出去。” 江澜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她出来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她默然收回视线。 林征路过,瞧见她低落的神色,便问道:“少夫人,您怎么了?” 江澜抬头看他,抿了抿唇,比划道:可以换个地方聊吗? 林征下意识的也看了眼办公室方向,随即点点头,和江澜去到另一个没人的会议室。 “少夫人,您想和我聊什么啊?” 江澜犹豫了片刻,她环视了圈,确定不会有人进来后,才比划道:我刚才看到秦总了。 林征哦了一声,“您是想问秦总的事?” 江澜微微点头。 林征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来公司的时候,秦总就已经跟在陆总身边了,我是听说她陆总以前是同学,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林征说到这里,又宽慰她,“少夫人,您不用担心,如果他们要是有什么,早就发生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呢?” 江澜其实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她想问林征有没有觉得秦霜和夏颜像。 这话她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若只是她自己的错觉,说出来岂不是有造谣的嫌疑? 江澜吐出一口气,还是放弃了,说不定只是她多想了而已。 她比划道:谢谢林助理,我没有其他事了。 林征起身道:“那我就先去忙了。” 不过他还是好心提醒了江澜一句:“夫人,您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在陆总心里是最重要的。” 江澜勉强一笑。 林征不亏是陆竟池的得力助手,见人说人话这一套练就得炉火纯青。 看来他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说了。 等林征走后,江澜独自在会议室坐了会儿,才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 然会议室的门却先一步打开,进来的人看到她,两人皆是一愣。 江澜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何主管眯了眯眼,他不着痕迹地关上门,笑着问:“江秘书怎么会在这里?” 江澜紧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和他沟通。 她只能伸手去拉门,何主管却摁住门把手,不让她打开。 江澜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她以为这是公司,何主管不敢乱来,但她还是低估了何主管的胆子。 何主管凑近她,询问道:“听说你不会说话?是真的吗?” 江澜别过头,想去开门,然而这次何主管去抓住了她的手。 江澜惶恐的想甩开他,何主管捉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朝她屁股摸去。 江澜瞪大眼睛,因为害怕呼吸急促,何主管看得出她想努力发出声音,但是做不到。 “真是个哑巴?”何主管语气带着兴奋。 江澜羞愤之际,提起另一只手,朝何主管扇过去。 啪—— 何主管不查,这巴掌挨得结实,他脸上骤然一沉,眼里跳动着怒火,满脸的横肉格外渗人。 “臭哑巴,敢打我?” 第132章 江澜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何主管抓着她往门上一甩,额头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江澜亦是头晕眼花。 何主管从后方圈住她,同时禁锢着她的双臂,猥琐的在她脖颈处吸了口气,她越是挣扎,何主管就越兴奋。 因为她发不出声音,所有的挣扎在何主管眼里,都像是在调情。 “你说,是谁让你进公司的?说了我就放过你。” 何主管在试探,如果是权力比他大的,他得掂量下,如果没有他话语权重的,那他就不客气了。 但他忘了,江澜两只手都被他锁着,她怎么回答? 何主管吸了口气,有点压不住心头的火。 “真不说?” 江澜一时间无计可施,她急的眼泪直打转,趁着他手钻进衣领的时候,她偏头咬在何主管的手臂上。 几乎是用尽毕生的力气咬下这一口。 何主管吃痛,触电般甩开她。 江澜也借着这个机会,拉开门跑了出去,她一路狂奔,跌跌撞撞逃离会议室。 散乱的头发,狼狈的神色,衣衫不整的领口,都在向路过的人诉说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无暇顾忌那些人的目光,她一路跑进洗手间,把自己关进格子间里。 贴着门,浑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何主管被咬得不轻,他揉了揉胳膊,心里也开始慌了,他还没来得及善后,就让江澜跑了出去。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少不了败坏他的名声。 当然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江澜是谁安排进来的。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查清楚这件事,才好决定该怎么做。 他整理好自己的仪态,迈着淡定的步伐走出去。 尽管这层楼人不多,可还是有人先看到江澜狼狈的跑出来,又看到何主管出来。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何主管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人事部,找到办理入职的员工,把她喊了出来。 “小孙啊,跟你打听件事。” 叫小孙女生眨了眨眼睛,“什么事啊何主管?” “那个总经办,新来的秘书,就那个哑巴,是怎么进公司的?” 小孙歪着头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诶,不是我办的入职手续,是我们经理办的,要不你去问问她?” 何主管一听,额头冷汗瞬间淌了出来,“这什么来头,让你们经理亲自办入职手续?” 小孙耸了耸肩:“那就不清楚了。” 何主管没再问,他心中忐忑不安,期期艾艾地离开了行政部,也没注意到身后小孙朝他翻白眼。 他名声本就不太好,尤其是在行政和人事这块,就没有不讨厌他的女员工。 他要是长得帅也就忍了,可偏偏长得满脑肥肠,秃顶油腻,还学人家到处去勾搭漂亮的女职员,那不是纯恶心人么。 之前有个新来的女职员,小姑娘涉世未深,被何主管哄得团团转,后面怀孕了,何主管翻脸不认人,说她碰瓷自己。 最后女职员自己待不下去辞职了。 江澜在洗手间里蹲了半个小时,她才冷静下来,拉开隔间门走出去。 她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额头还红了块,她连自己都厌恶这张脸。 当她整理头发的时候,一道人影进来,站在她身边洗手。 江澜抬起头,与镜子里的人四目相对。 第133章 秦霜对她微微一笑,只是礼貌性的打招呼,并没有过多言语,她洗完手便转身走了。 江澜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又看了眼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气质对比一下就出来了。 原来有的人,真的看一眼都会觉得自卑。 世人都该喜欢这样的女人吧。 江澜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无力的弯了弯嘴角,这么糟糕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她整理好自己的头发,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座位上,秦霜正站在周蕊的身边,她俯身看着周蕊的电脑,两头在讨论什么。 周蕊余光瞥见江澜,她小声说:“秦总,您知道那个哑巴的来头吗?” 秦霜顿了顿,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好好做你的工作,少八卦。” 周蕊撇了撇嘴,继续操控鼠标和键盘,将资料修改好。 秦霜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江澜,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随后起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因为秦霜回来了,周蕊也不敢再阳奉阴违,收敛了不少,所以江澜这几天都没什么事。 林征虽然给了她一堆工作表,但那些事林征自己做了,她每天闲得慌。 但何主管那边却出事了,江澜周五下班的时候,突然听见他们议论何主管的账有问题,已经有专人来查了,搞不好何主管还得坐牢。 大家说着,都同情地看了眼江澜。 公司的人现在都误以为江澜跟何主管有一腿,现在何主管出事,江澜就没有庇护她的人了。 江澜假装没看到她们的眼神,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等电梯一到,她立即走了出去。 今天晚上陆竟池没回来,但是杨律师给她发了消息,是明天见面的地点。 江澜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杨律师约定的地方。 是一家咖啡馆。 江澜见到了指定位置上的男人,看着三十岁左右,他穿着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五官立体,果然和他的声音一样,长相坚毅,正气十足。 江澜走过去,在杨律师对面坐下。 杨律师抬头看向她,知道她不会说话,便笑着朝着她点点头,“江小姐是吧?” 江澜微微点头。 杨律师说:“具体的情况我们在微信上已经聊的很清楚了,那么现在我们去那位老人家的家里看看吧。” 江澜微微一怔,她不知道柳平家住哪里。 杨律师看她这副模样,已经猜到了,他道:“你不知道吗?” 江澜羞赧的点头,看来让杨律师白跑一趟了。 杨律师蹙了蹙眉,“这就有点难搞了,这样,你等等,我问一下。” 他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 “能帮我查个人吗?嗯,我一会儿把资料发给你,多谢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问江澜,“你只知道他叫柳平,还有别的信息吗?” 江澜拿出手机打字——张奶奶叫张芸,柳平有个孙子,快要结婚了。 杨律师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人等着那边的消息,杨律师拿起菜单,问江澜:“你想喝点什么?” 江澜摸了摸脸颊,她没喝过咖啡,而且现在她还在输液,喝不了咖啡。 于是她就要了一杯白开水。 杨律师盯着她看了半晌,又忽然开口,“对了江小姐,可能有点冒昧,我想问问你是天生就不能说话还是......” 江澜咬了咬唇,她摇头,表示不知道。 第134章 曾经陆爷爷也带她去医院检查过,医生检查不出来,说是她声带什么的都没有问题。 后来也辗转多个医院,检查结果都是一样的,她没有问题,就是说不了话。 而且问她小时候是不是受到过什么惊吓,她也都不记得了。 于是有的医生猜测是天生的。 杨律师看着她手机上的字体,了然的点点头:“天生的话,一般是能检查出问题的,我还是觉得你这应该是后天的。” 江澜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是先天还是后天,若是后天,那是不是就有的治了? 而且也不会传给下一代。 想到下一代......江澜眸色又暗了下来。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那边的消息就传过来了,杨律师看了眼手机,笑道:“找到了,我们走吧。” 江澜忙不迭点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起身跟着杨律师出了咖啡厅。 杨律师开着车,来到柳平的住处。 是一座高档小区,这里的房价都不便宜,最少五万起步。 柳平那样好吃懒做的人,能住在这里,只怕没少从张奶奶手里拿钱。 毕竟张奶奶在陆家工作的时候,工资不低。 杨律师没有直接去柳平家里,而是先去了他们家隔壁的邻居家收集证据。 隔壁没有人,但是对门有人在家。 是一个带孩子的妇女,她开门见到两人,不免有些警惕。 杨律师拿出名片递给女人,说道:“女士你好,我是一名律师,想找你问点事情。” 女人接过他手里的名片,更加警惕了,“我们好像没有犯法吧?” “不不,我们是来问你对面那家的事。” 女人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她打开门让两人进去。 江澜有些紧张,毕竟她没有接触过法律和打官司这块,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困难。 杨律师询问了女人一些事情,征得同意后拿出录音笔,女人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之前吧,他们家关系挺和谐的,母慈子孝,但是好像几年前,那个柳平说老太太回老家了养老了,之后就没见大娘回来过。” 几年前,也就是陆爷爷去世后吧? 陆家断了张奶奶的生活费,柳平在她身上拿不到钱,就把人赶了出去。 “还有吗?” 女人思忖道:“我也不太清楚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不过前几天他们不是又把老太太接回来了吗?这几天我老听见他们家有吵架的声音。” “不过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和老太太吵架。” 杨律师静静地听完,他点头站起来,收起了录音笔,“多谢,打扰了。” 说完,他和江澜走出去,又去拜访了这层楼的另外几家。 在家的人几乎都问了,除了不让录音的之外,所有人的证言都差不多。 柳平对母亲确实不好,这几天就有人看见柳平出门时,指着老太太骂的,骂的可难听了。 什么老不死的,老东西,老贱人......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江澜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这样铁石心肠自私冷漠的子女,她心中更加坚定的要帮张奶奶解决这件事。 正当她这么想着,柳平家的房门开了。 他出来看到江澜和杨湛,立马脸上一喜,朝着杨湛走过来,把杨湛当成陆竟池了。 “你就是大少爷吧?没想到你居然亲自来了!” 第135章 杨湛挑了挑眉,心中一动,没有戳破他。 他伸出手,和柳平握了下手,“你好,可以进去聊聊吗?” “可以可以,快里边请。”柳平本来要出门的,但两人来了后他决定不出去了。 江澜不知道杨湛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这人应该挺靠谱的,她就跟着一块进去了。 柳平热情地把两人请进去,又是倒水,又是端水果的。 杨湛进去后,环视了一圈,沙发上有些凌乱,堆着一条有些破烂的毛毯,与这个豪华的房间格格不入。 他捡起那条毛毯,不用闻,毛毯上那股味便扑面而来,是那种老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哎哟少爷,这个脏,我拿到屋里去。”柳平抓起毛毯跑进厕所,将毛毯丢进衣篓里。 杨湛又在屋里转了转,看到餐厅旁的酒柜上,放着一个碗,碗上搁着一双筷子。 厨房里有人在做饭,关着门,看不见是谁。 柳平出来后,杨湛问他,“厨房里是你媳妇在做饭吗?” 柳平脸色变了变,她媳妇去丈母娘家了,没回来呢,做饭的自然是他母亲了。 他干笑着道:“是是我妈,老人家嘛,在家就爱干这些事,不然闲不住。” 杨湛点点头,重新回到沙发坐了下来,“我们聊正事吧。” 柳平眼睛一亮,他搓了搓手,“少夫人和您说了吧?” 杨湛点点头:“嗯,都说了,所以你不用在这里演戏,说重点吧。” 柳平嘿嘿一笑,看来那老东西在陆家这么多年,还是有点地位的嘛,连少爷都亲自来了,这不得狠狠敲诈一笔钱。 他忽然觉得五百万都要少了。 “行,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五百万,我就让你们把我妈带走,不然免谈!” 江澜有些急了,她迫切的想说点什么,但不会说话,柳平也看不懂手语,她只能干着急。 杨湛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你这是敲诈,她是你母亲,你却用她来讹钱,和绑架无疑,你不怕我们起诉你,让你坐牢吗?” 柳平脸色一变,刚才还讨好的笑现在却荡然无存。 他冷下脸说:“你去啊!她是我妈,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以为我是吓唬大的?你有证据吗,你去起诉我,我可没有绑架她!” 杨湛说:“那你敲诈我们,也可以作为证据不是吗?” 柳平愣了愣,他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还想不想好好聊了,不聊就赶紧走,你们陆家这么家大业大,五百万都在这里跟我抠抠搜搜的,真是丢人,呸!” “我们走了,你不会虐待你母亲吧?” 柳平气笑了,“你管我呢?你们不想拿钱,就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 他说到这里,张奶奶不知何时从厨房里出来,她手里的锅铲重重敲在柳平头上。 “畜生!你真敢要啊,你拿我去换五百万,你不如杀了我这把老骨头!” 柳平捂着头,转身瞪着张奶奶,抬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老东西你找死啊?!” 张奶奶也好不怕他,硬着脖子把脸递给他,“你打,你打啊!让他们看看,你是怎么对你妈的,你个没心肝的畜生,你还想要钱,活该你这辈子都没钱!” 柳平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如不是怕这老骨头遭不住,他早就打下去了。 他只是想要钱,还不想背上杀人的罪名。 第136章 张奶奶说着,眼泪不禁掉了下来,“我十月怀胎,生了你这么个畜生,真是报应啊!” “你看看你现在住的房子,穿的用的,开的车,那样不是从我身上吸来的血?你还不知足,想要五百万,你个挨千刀的,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这几天回来,柳平让她睡沙发,盖破毯子,吃饭的碗都是单独拿出来的,不让她上桌,等他们一家人吃完了,才让她去桌上吃。 这些也就算了,最让张奶奶心寒的是,她儿子这么对她,连孙子也都被教的那样冷漠无情,对他父亲的行为冷眼旁观。 她究竟养了一家子什么样的白眼狼出来? 柳平大喝着打断她,“闭嘴!你回去做你的饭去,你在这逼逼叨叨干什么呢?” 张奶奶佝偻着身躯,她盯着柳平,又看了眼江澜,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说:“柳平,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你就拿不到钱了。” 柳平脸色一变,江澜更是站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反正我这把年纪了,活也活够了,你要是再敢去找澜澜要钱,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家,我让你娶儿媳妇,你取个屁!你就是个杀人凶手!我让你去坐牢!” 柳平气的想打她一顿,但终究是不敢。 这时候,杨湛站了起来。 “柳先生,我有件事务必得告诉你。” 柳平转头,狐疑地盯着杨湛。 “我不是你口中的少爷,我叫杨湛,是你母亲的律师,你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全程录音,到时候上法庭,将作为你虐待老人,敲诈勒索的罪证。” 杨湛说着,拿出了怀里的录音笔。 柳平看到录音笔,瞬间他脸色煞白煞白,反应过来后,恶狠狠地瞪着江澜,“你个死哑巴,你算计我?” 江澜紧抿着唇,不甘示弱的盯着他,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这件事如果不解决,后面麻烦更多。 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们想怎么样?” 杨湛说:“两条路,让我们将你母亲带走,你签下协议,保证以后不会再去找她,第二条,便是走法律程序,刚才我已经拜访过你们这层楼的邻居,她们的证词,加上刚才的录音......” “已经证据确凿,如果上法庭,你将毫无胜算,你会面临着三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柳平不懂法律,反正被杨湛的话唬得一愣愣的。 他待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看钱就要到手了,他不甘心啊! “我签了协议,你们就不告我了?” 杨湛说:“只要你以后和老太太断绝来往,不去找他麻烦,自然不会起诉你,但这些证据我会一直保留,你若违约,一样会收到传票。” 柳平气笑了,他瞪着江澜,“没想到啊,你个哑巴有点东西。” 但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咬牙切齿道:“行,既然你们这么想要这个老太婆,你们带走好了!” 站奶奶听着他寒心的话,身子气的发抖。 江澜赶忙跑过来,扶住张奶奶的胳膊,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的家人又回来了。 只不过她还没高兴到两秒,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陆竟池发来的微信。 [你在哪?] 第137章 江澜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 昨晚他没有回来,她手机也都换了,为什么他还能掌握她的行踪? 江澜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这只是巧合,她选择无视这条消息,转身看向杨湛。 杨湛还在和张奶奶说话,他问张奶奶愿不愿意走。 张奶奶看到江澜有些犹豫,她不想给江澜再添加负担了。 江澜比划道:跟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了。 张奶奶眼神闪烁,脸上的表情犹豫不决,她张了张嘴,颤声道:“算了吧......” 江澜摇了摇头:我们都已经来了,为什么不和我们走啊? 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如果她不走,之后的日子会过得更惨,这不是江澜想看到的。 张奶奶拍了拍江澜的手,神色无比慈爱,眼中闪烁着泪花,“都这把年纪了,不跑来跑去了,澜澜,真的谢谢你啊。” “你们这里不是有什么证据吗?柳平他要是对我不好,你们就去帮我告他,好不好?” 江澜眼中溢出了水光,她固执的摇头。 她想带张奶奶走,不管是为了老人今后的日子,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她也想有个人来爱.爱自己...... 就当她自私好了。 张奶奶拉着江澜到门口,她压低声音道:“澜澜,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了,活到这把岁数,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都受了,没有什么比遇到你更开心的事了。” “你是个好孩子,一定要好好的,知不知道?” 江澜听着这遗言般的话,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一个劲的摇头。 张奶奶又说:“那天,我听到柳平跟人打电话,我听见他对着电话喊了声少爷,澜澜,我是老了,但我还没老糊涂......”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但两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张奶奶被带走,是陆竟池指使的,所以如果张奶奶跟着她回去,只怕后果会比现在更严重。 不仅仅是她,还有江澜,也会被牵连。 所以张奶奶宁愿在这里受苦,也死活不愿意和她走。 她们都在为了彼此考虑,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可总要有一个人妥协。 江澜攥着老人的手,她知道张奶奶的意思,却又舍不得放手。 她不明白,陆竟池明明已经答应留下张奶奶了,为什么又要让柳平把人带走。 她也听他的话,不和司凝联系了,为什么他还是说话不算话...... 杨湛走到她身旁,劝说道:“老人家既然不愿意走,就让她留在这里吧,我刚刚也和柳平交谈过了,他不会再做出伤害老人家的事。” 江澜不信,等她们一走,柳平又会原形毕露,甚至比以前更加恶劣。 因为张奶奶不想连累她,所以根本不会告诉她自己受了罪。 张奶奶劝她,“好了澜澜,你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的,你们手里有证据的,不怕啊。” 老人家像哄小孩那样哄着江澜,就像从前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也是告诉她不要怕。 可是怎么会不怕啊,那么大的雷,那么大的雨,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江澜望着老人,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她恨透了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和上次被打掉孩子一样,无论她怎么做,最后都是一败涂地。 杨湛道:“江小姐,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让柳平在客厅装个监控吧。 他的提议是,装了监控,江澜可以不看,但监控的内容要上传云端,将来一旦发生什么,他们可以随时调取监控。 第138章 柳平心里窝火,钱拿不到就算了,还要在他家里装监控,他自然不同意。 杨湛说:“不装可以,那就走法律程序,总之这件事,今天一定要解决。” “你......”柳平气结,他瞪了眼杨湛,“你是什么狗屁律师,装监控监视我们,你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杨湛道:“我已经说过了,监控内容我们不会查看,而且你上传云端,也只是为了防止你删掉监控而已,我们没有权限查看,只有上诉的时候才会通过警方查看监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平噎了一下,他都这么说了,他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反正杨湛的态度很明确了,要么装监控,要么上法院,就这两条选项。 “行,算你们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柳平气的转头坐在沙发上,他懒得争论下去了。 跟一个律师争论,他能讨到什么便宜来? “那就这么定了,如果你不想出钱,安装监控的钱我们这边出。” “随便你们,赶紧弄弄完赶紧走,真他妈晦气!”柳平铁青着脸说道。 杨湛点点头,随后又和江澜商量,江澜表示可以出这个钱。 装了监控,江澜的心也稍微放下一些了,她依依不舍的和张奶奶告别,最后与杨湛离开了小区。 接下来就是去买监控了。 江澜感激的看了眼杨湛,在手机上打了“谢谢”两个字。 杨湛笑道:“不用客气,很高兴能为江小姐解决问题,不过,江小姐知道我是按时收费的吗?” 江澜微微一愣,关于费用这块,她之前没有问过。 她忐忑的打字问:多少钱? 杨湛微笑:“两万一个小时。” 江澜瞪大眼睛,他怎么这么贵...... 杨湛低头看了眼腕表,说道:“嗯,刚好五个小时,虽然我是按照不同阶段收费的,不过鉴于你这件案子用时比较短,就按照统一价格算好了。” 江澜捏着手机,她卡里是有钱,但是…那是找司凝借的,她得还给人家。 可如果不付钱,那杨湛很有可能就把她起诉了...... 她咬咬牙,打字道:你把卡号给我吧。 杨湛拿出手机,将卡号发到她微信上,“回头还得补个合同,等处理完了再签吧。” 江澜叹了口气,将十万转到杨湛卡上,虽然有点肉疼,但解决了张奶奶的事,也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事。 这钱花的不算冤。 “那监控还需要我陪你去买吗?”杨湛问道。 他笑的和善,江澜却嗅到了一丝狡黠的味道,之前还觉得他这人刚正不阿,现在她要对他改变印象了。 江澜问:收费吗? 杨湛被她的字逗笑了,“哈哈…不收,算免费送你的服务。” 江澜松了口气,这才点头答应。 毕竟等会儿去安装监控的话,没有杨湛在,她怕柳平反悔。 杨湛拉开车门,“上车吧。” 江澜坐了上去,车子开出小区后,直奔电子城而去。 两人也没有发现,身后有辆车停在路边,一双冷漠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跟上。” 第139章 江澜坐在车里,不知道是不是没开空调的原因,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杨湛有所察觉,他主动关上了窗户,打开了空调。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空调的味道,忘了开。” 江澜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两人到了电子城,杨湛熟练的来到一家卖监控的地方,对方显然也是老熟人了。 江澜不禁多了看眼杨湛,他这个律师当的人脉真是广阔,之前调查柳平的住处,几分钟就搞定了,现在来买个监控都是熟人。 杨湛和老板交谈了片刻,确定了监控型号,老板叫人免费去上门安装。 两人走出电子城后,本来准备去停车场,但几辆车飞驰而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江澜看着那几辆豪车,心头一紧。 车上下来好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林征从中间那辆宾利下来,他绕到侧方,拉开车门。 江澜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死死盯着车门。 一双纤长的腿迈了下来,锃亮的皮鞋踩在地面,却好似踩在江澜的心上,她手指无意识的攥紧。 陆竟池下了车,他肩上披着黑色大衣,站在一众保镖中间,气场瞬间碾压了在场所有人。 杨湛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眼江澜。 陆竟池缓步来到江澜面前,毫无温度的视线从江澜脸上扫过,落在杨湛的脸上,“这就是你找的什么律师?” 杨湛背脊站的笔直,“你是?” “她找你打官司,你不知道我是谁?” 杨湛蹙了蹙眉,刚想说话,江澜抢先挡在杨湛前面,她迫切的想要解释。 陆竟池却拽着她的手,往后边一带,将人丢给了林征。 “先把她带回去。” 林征接住江澜,神色复杂地说:“少夫人,我们回去吧。” 江澜摇了摇头,她挣扎着想要过去解释,林征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过去,低声说道:“别再添乱了。” 林征给周围的保镖使眼色,让他们把江澜拉上车。 江澜敌不过他们的力气,连拖带拽的被带上车,她回头死死盯着杨湛,一颗心跌落到谷底。 等将懒的车走后,杨湛才收回视线,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位先生,你好像误会了,我和江小姐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陆竟池嘴角上扬,但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笑意,他注视着杨湛,语气漫不经心,“那看来没有误会,杨律师,我们借一步说话。” 杨湛回头看了眼电子城上方的监控,他微笑:“好。” 他主动上了路边的车。 虽说杨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被带到半山腰别墅时,听见那些猛兽的叫声,他脸上仍然有些不淡定。 好在他这么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镇定下来,他跟在陆竟池身边,两人像散步一样,在别墅里缓步走着。 如果不是后面跟着那么多保镖,真的就像两个老朋友一样在叙旧。 “杨律师是怎么和我太太认识的?”陆竟池开口问道。 杨湛想了想,说:“这个问题,陆总回去问江小姐比较合适,因为是她主动加的我。” 律师都有自己的老主顾,所以,他并不清楚是谁介自己给江澜的,但那个号知道的没几个,当江澜找上他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尽心尽力。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种小案子他基本不接。 第140章 陆竟池脚步一顿,他侧头看向杨湛,目光锐利,仿佛要将人看穿。 杨湛坦然的与他对视,毕竟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这样吗?”陆竟池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句,不知想到什么,他嗤笑了一声。 “是这样,我们之间就这点联系。” 陆竟池收回视线,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铁笼子,说:“杨律师也是个聪明人,有些不该接的案子,还是不要接的好,免得惹火上身。” 杨湛不解,“那位老太太的案子,只是最平常的家庭纠纷,我不认为有什么不该接的。” “看来,杨律师没听懂我的话。”陆竟池走到旁边的长椅坐下,双腿一叠,淡淡地注视着杨湛。 杨湛确实没太反应过来,毕竟他不是很了解江澜和陆竟池之间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冲出来一条大狼狗,鬃毛在阳光下发亮,大吠着朝杨湛冲了过来。 杨湛一僵,站在原地几乎忘记了反应。 眨眼间,狼狗冲到他面前,眼看就要咬在杨湛的腿上。 “eric!” 陆竟池出声,狼狗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杨湛面前,吐着舌头,嘴角还淌着口水。 杨湛脸都白了。 “过来。” 狼狗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杨湛,旋即摇着尾巴来到陆竟池身边,乖巧的坐在地上。 陆竟池修长的手指落在狗头上,他轻抚着狗头,目光落在杨湛脸上,“杨律师,听明白了吗?” 杨湛捏成拳头的手缓缓松开,掌心全是汗,他扯着嘴角,露出微笑:“我懂了,以后江小姐的案子,我不会再接。” 陆竟池嘴角微扬,总算能看出点笑意来,他道:“抱歉杨律师,狗不太听话,没有吓到你吧?” 杨湛瞥了眼那只狼狗,虽然在陆竟池面前卖萌,但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猎物一般。 分明就是故意的。 杨湛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没有,这狗挺可爱的,想不到陆总还喜欢养这些小动物。” “我喜欢的还很多,杨律师有兴趣可以去参观下。” “......”并没什么兴趣。 但他还是让林征带他去参观去了,看到陆竟池养的那些‘宠物’杨湛只想说两个字——嚣张。 确实很嚣张,参观是假,威慑是真。 就这么逛一圈,普通人估计都得吓尿了。 这些‘宠物’的眼睛都不正常,隐约透着红,‘要吃人’这三个字,在它们身上已经不算是形容词了,显然是专门训练过的。 要是一个大活人被丢进这些动物里,都不一定能完整的留下一根骨头来, 陆竟池就是在很明确的告诉他,今日他能完整的走出这里,但他总有疏忽的一天,下次就不一定了。 ...... 江澜忐忑的坐在沙发上,她不知道陆竟池会对杨湛做什么。 司凝、张奶奶都是前车之鉴,张奶奶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会被陆竟池针对。 杨律师会不会也...... 正当她想到这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保镖齐声低喊:“陆总。” 第141章 江澜倏地站起身,她死死盯着门口进来的男人。 陆竟池迈着长腿走了进来,他来到江澜身边,将身上的外套拿下来,随手丢在沙发上。 他抬了抬手,手指举过肩膀,后面守在门口的保镖立即会意,默默地离开了这里。 男人平静的眸子落在江澜脸上,有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江澜下意识退了一步。 而陆竟池也上前了一步,他步步紧逼,直到江澜跌坐在沙发上。 男人俯身,盯着江澜的眼睛,他说:“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江澜手指紧搅在一起,她仰头,注视男人深邃的眼眸,一丝恐惧从心头爬了上来。 陆竟池说:“我是不是说过,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起?” 江澜瞳孔缩了缩,她眼底的慌乱与害怕之外,还有几分恳求,她咬着唇,微微摇头。 陆竟池修长的手指轻捏住她下颚,语气反而轻柔,“不过,我怎么舍得打断你的腿?怎么办呢?” 盛怒之下的他,江澜还有几分反抗的余地,若是这样平静的他,江澜就只剩下恐惧了。 她因为害怕肩膀微微颤抖,控制不住的想要站起来逃离这里。 陆竟池盯着她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直起了身子,偏了偏头,“那就只能先关起来了。” 江澜瞳孔放大,她慌张抬手比划,而陆竟池已经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林征。” 林征在外面等着,听到自己名字,飞快的跑了进来。 “陆总。” “交给你了。” 她去拉他的袖子,陆竟池回头瞥了她一眼。 江澜眼中噙着泪,摇头祈求他不要把自己关起来。 陆竟池抬手,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冷冷地俯视着她,“你该长长记性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江澜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可是还是没有用。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 江澜又只能将目光投向林征,也不管林征能不能看懂,她比划道:不要把我关起来。 林征眼神复杂,他虽然看不懂,但从她眼神中能读懂她的意思。 他选择回避江澜的目光,“少夫人,我也是安吩咐行事,您就别为难我了,请吧。” 江澜的手顿在半空中,她死死盯着林征,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她攥着沙发边缘,那漆黑的环境和萦绕在心头的恐慌,不断的浮现在眼前。 光是想想都已经让她窒息了。 陆竟池知道她最怕什么,所以才会用这种她最害怕的东西来惩罚她。 他都知道的。 她的所有哀求都是徒劳。 林征道:“少夫人,别耽误时间了,如果再惹怒陆总的话,你请的那位律师可能也会遭殃了。” 江澜微微一怔。 杨律师… 林征不想动手,但他总是能找到拿捏她的弱点,也知道她不会想连累无辜的人,因此她再不想,再害怕,也会去做。 江澜在沙发上僵硬了片刻,她手指攥起又松开。 第142章 她认命般的闭上眼,选择了妥协。 再睁开眼后,她站了起来,抬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那间杂物间。 上次坏掉的门不知何时已经修好了,正大大的敞开着向她招手,像恶魔的深渊巨口,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迈着艰难的步伐,迈进房门的一瞬间,那股恐惧扑面而来。 江澜浑身都在颤抖,恐惧驱使着她不敢再前进,她转身想退出去,然林征先一步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杂物间门紧紧关上,隔绝了她眼中最后的光线。 江澜脚一软,无力的跌坐下去。 狭小、逼仄,窒息铺天盖地降落下来,将她深深的笼罩在其中。 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闭上眼不去想自己是在小黑屋里。 她嘴唇开合,无声的安慰着自己。 不要怕…不怕… 有人和她这样说过,他抱着她,柔声的安慰她说:没事了澜澜,别害怕。 江澜蜷缩着一团,她对着想象中那个人无声说道:我不怕。 只要这么暗示自己,就不害怕了。 他曾经是这么告诉她的。 ...... 陆竟池离开别墅后,他直接去了公司。 林征紧随其后跟了过去,他追上陆竟池的步伐,两人一同进电梯。 “陆总,何主管已经被带走了,那些帐查完的话,他应该会进去。” 陆竟池双手插兜,靠着电梯墙站着,没有回话。 林征顿了顿,又道:“那个,晚上出差的机票已经买好了,少夫人的票要给她退了吗?” 陆竟池这才有了点表情,他恻恻的看了眼林征。 “退了。” 林征点头:“好的。”他又想到什么,犹豫再三开口,“那少夫人那边不用管吗?” “三天而已,死不了。”他冷漠地说完这句话,正好电梯到了,他抬脚走出去。 林征蹙了蹙眉,三天不吃不喝真的没事吗? 林征没有尝试过,他只体会过忙工作忙到一天忘记吃饭,反正他就已经受不了。 更何况江澜一个女生。 林征叹了口气,他也不好劝,毕竟陆竟池现在在气头上,谁劝都没用。 跟了他这么久,林征多少有些了解他,他生气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夏颜知道他要出差去,立马瘸着腿追到公司来,缠着陆竟池要一块去。 “竟池,你带上我嘛,反正我现在脚没好,也干不了活,正好跟你去散散心。” 陆竟池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睨了她一眼,“我是去出差,不是去玩的。”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跟你去嘛,你去出差,我去玩,这不冲突啊。”夏颜抱着他胳膊撒娇。 陆竟池在沙发坐下,扫了眼她受伤的那只脚,之前肿的太厉害,还去医院放过血,这会儿虽然消了,但还是隐约能看见有些红。 他有些好笑:“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玩,腿不想要了?” 夏颜贴着他坐下,冲着他笑,“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也不是真的想去玩,你出差三天,我可就三天见不到你了。” 不等陆竟池说话,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秦霜踩着高跟鞋进来。 “陆总,我们该出发了。” 第143章 夏颜看到她变了脸色,她不高兴了起来。 夏颜在公司嚣张跋扈,连林征都得看她脸色,偏偏这个秦霜不鸟她,她已经将这个秦霜归类到江澜一块,当做自己的头号情敌了。 秦霜像是没看她,两个眼神都没给夏颜,被无视的夏颜火气蹭蹭直冒。 “竟池,你带她都不带我?” 秦霜这才看她,“夏小姐如果能替我分担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陆总,要不然这次的洽谈就让夏小姐去吧?” 夏颜噎了一下,她什么都不会,谈什么? 陆竟池站起来,他抬手,揉了揉夏颜的头顶,“好了别闹,你在家好好养伤,我就去三天而已。” 夏颜撇了撇嘴,不爽的瞪了眼秦霜。 后者面带职业微笑,不卑不亢地与她对视,夏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陆竟池也不再多说,率先走了出去,秦霜也跟了出去。 夏颜又看了眼林征,她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去?” 林征道:“没有我。” 夏颜蹙了蹙眉,心里更不爽了,“也就是说,这次只有他们俩去出差?” 林征点点头:“是的。” “狐狸精。”夏颜小声嘀咕了句。 这人啊,就是欺软怕硬,夏颜不敢和秦霜硬钢,因为秦霜的业务能力很强,很受陆竟池看重,如果她太无理取闹,陆竟池也不会向着她的。 林征眼皮一跳,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夏颜。 每次看到她,林征都会怀疑陆总的眼光,这女人胸大无脑,毫无自知之明,甚至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天底下比她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怎么就看上她了? 他觉得…秦霜都比她好。 也不对,要陆总真和秦霜在一起,那江澜可就一点胜算没有了。 他和秦霜共事这么久,秦霜无论是手段智商情商都是相当高,不是千年老狐狸都斗不过她。 因此夏颜这句‘狐狸精’似乎也没毛病。 —— 陆竟池一走就是三天,而江澜也真就被关了整整三天。 恐惧已经不算什么了,正常人饿一天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江澜身体还那么虚弱。 她早就在第二天的时候在小黑屋里昏迷,不省人事了。 江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晕过去之前的那股饥饿感已经不在了,但她发现自己手脚动不了。 她甩了甩脑袋,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再环顾四周,明亮的光线让她有些不适应。 这是间卧室,不是她熟悉的卧室。 江澜突然慌了,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身上传来紧缩感,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绑在椅子上。 她开始挣扎起来,绳索绑得太死了,她手腕和脚腕挣扎得破了皮也没能挣脱。 这下,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绑架了。 绑架她的是谁? 江澜环顾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音。 如果不是还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都快以为自己耳朵也聋了。 这头,陆竟池出差回来,直奔杂物间。 然而等他到门口时,看到的却是破损、摇摇欲坠的门。 光线透过门框,照亮了杂物间里的场景——布满灰尘的地面,有一块被擦得干干净净,就像在灰尘中间画了个不规则的圆。 通过这块干净的区域,甚至还能看到江澜蜷缩在地上的姿势。 第144章 破损的门上,也隐约有抓痕,门板上的漆有些都被指甲抓掉了。 陆竟池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林征暗道不好,他偷瞄了男人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这三天也没有来看过,怕自己看到江澜的惨状会心软,反正她自己的丈夫都不在乎,他去费那个心思干什么。 “陆总,看来有人把少夫人带走了,我去查一下。” 陆竟池转身离开杂物间,来到客厅,余光看见客厅上摆放着一份完整的离婚协议,上面还有江澜的签名。 他一言未发,几乎是下意识动作,将离婚协议撕碎,随手一扔,纸屑便散的满地都是。 陆竟池再次环顾四周,除了这封离婚协议,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去查监控。” “是。” 别墅外面有监控,谁来过一查就会知道,这个很好查。 不到二十分钟,林征便将别墅周围的监控拷贝了过来,递到陆竟池的手里。 “陆总…”林征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他默默地看了眼监控,隐约感觉到即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发生。 陆竟池点开监控,画面一目了然,的确有人来过,而且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司凝。 司凝离开时,背上背着江澜。 陆竟池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滑动监控的进度条,滑到了最后。 也就是司凝车子消失的地方,那是个监控盲区,所以后面就没有了。 正在这个时候,司央给他打电话来了。 陆竟池看着来电显示,余光扫了眼林征,惊得林征出了一身冷汗。 没错,刚才他查完监控,就通知司央,这份监控司央自然也看到了。 电话响了很久,陆竟池才滑下接听键,他开了扩音,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竟池,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我也联系不上小凝,但这件事我感觉有蹊跷。” 陆竟池并没有说话,他目光盯着手机,手指摩挲着腕表。 司央又说:“小凝这些天一直都在家里没有出去过,她怎么会好端端的跑去把江澜带走呢?” 他这话的潜台词,大概就是说可能是江澜联系了司凝,两人说了什么,才会让司凝偷跑出去。 如果是江澜主动的话,那这事儿应该也怪不到司凝的头上去。 “三天。”陆竟池忽然说道。 “什么?” “我给你三天,这两个人我全部都要见到。” 司央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好,我知道了。” 说完,司央挂了电话。 陆竟池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腕表,“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尽管他表情看起来很冷静,可仔细看,眉宇间仍然能看见强忍着的滔天怒火。 林征点头应下,飞快的逃离想现场。 江澜这头,她挣扎累了,已经放弃挣扎,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还是一样的安静,静的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她想是谁能去别墅绑架她的时候,她忽然听见房门锁转动的声音。 江澜睁大眼,死死盯着房门。 门被推开,一道人影缓步走了进来。 第145章 江澜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来人。 从他修长的腿,再到腰、到噙着微笑的嘴角。 ——裴卿声! 江澜怎么都没想到,把自己绑起来的人会是裴卿声!她忍不住再次挣扎起来。 可惜没有用处,绳索禁锢着她的手脚,除了眼神,她失去了唯一交流的机会。 裴卿声来到她面前,微微俯身,对上江澜惊恐的眸子。 “大嫂,你看起来很震惊?” “也是,毕竟没有人能想到是我,就是不知道大哥能不能猜到呢?” 裴卿声说话声音轻柔,如果不是江澜还绑在这里,她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在和她闲聊。 江澜目光闪烁,她直勾勾盯着裴卿声,眼中夹杂着许多的疑问。 裴卿声笑意加深,他扬了扬唇,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为什么要绑架你对吗?” 江澜抿着唇,没有表态,但这的确是她现在最疑惑的事情了。 裴卿声伸出手指,轻轻地扶着她的脸,他的手指十分冰凉,好似冰块。 江澜冷的起了鸡皮疙瘩,不断的缩着脖子。 裴卿声自顾自的说:“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他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恍惚。 江澜微微一怔,她眸子里多了一丝茫然。 他手指滑到江澜的下颚,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看来,你需要帮助。” 江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看到他脸上的笑,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手指的力道突然加大,仿佛要捏碎江澜的下颚。 她疼得皱起了一张脸,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打湿在裴卿声的手上。 他虽然在对她笑,但眼睛里却没有温度,包括他做出的行动,与他的长相都截然相反。 还没等江澜从这股疼痛中缓过劲来,他手腕用力,江澜连人带椅子都摔地上。 脑袋砸在地板上,她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 脑子里嗡嗡作响,连带耳朵都发出了尖锐的耳鸣。 她痛苦的闭着眼,连疼也喊不出来,只能张着嘴不断吸气。 突然头皮一紧,裴卿声揪着她头发,将她拎起来。 “忘了没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 他温柔的声音在江澜耳边响起,在江澜听来,更像是恶魔的吟唱。 寒意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袭来,钻进她的毛孔,冰冻她的血液,手脚一片冰凉。 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艰难地睁开眼,盯着面前的男人。 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在陆家两年,所有人都觉得他谦逊温和,平易近人,好说话。 可现在,他在江澜面前原形毕露,露出了他最可怕的一面。 江澜动了动手腕,被绑的死死的,她没办法与裴卿声交流。 他也并不想和她交流,他只是想折磨她罢了。 裴卿声揪着她的头发,硬生生的将她拉了起来。 江澜头皮发紧,疼的难以言喻,扯着脖颈仿佛都被勒住了,呼吸困难。 等到她坐起来时,裴卿声松开她的头发,他指尖上多了好多头发,都是从她头上扯下来的。 江澜以前只是忌惮他,现在是真的怕他了。 她瑟缩着脖子,想往后退,但椅子差点后翻,她又只能强忍着恐惧,怯生生低下头。 裴卿声抬起她的头,逼着她对视。 第146章 “有没有想起来?” 她含着泪望向裴卿声,她努力去回想,这些年所有的事。 她不知道他要她想起什么来。 到底想起什么...... 江澜无助的望着他,想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他只是笑,好似看懂了她眼中的话,轻轻摇头:“我不会告诉你,如果你想起来,就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江澜张了张嘴,却见裴卿声凑近了她。 她眼睑微颤,本能地往后扬了扬。 他的脸在江澜面前放大,几乎快要碰在一起,江澜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裴卿声擒住她的脸,不让她动弹,他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呼吸彼此交缠,极尽暧昧。 江澜屏蔽呼吸,不敢动作。 裴卿声说:“江澜,你真该死。” 江澜移动眼珠,对上他带笑的眼睛,心口一滞。 下一秒,他忽地抓住椅子,将她推了出去。 椅子翻到在地,江澜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都险些飞出来。 她疼得蜷缩起身子,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额头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有多疼,没人知道。 她喊不出来。 裴卿声也不再和她纠缠,转身离开了房间,房门关上,只剩江澜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她的手腕和脚腕,全都被磨破了皮,鲜血染红了绳索。 江澜眼皮睁开一条缝,目光透过凌乱的发丝,望着那扇门。 一时间,她分不清是身上的疼,还是心里的疼。 她理解不了陆竟池,也理解不了裴卿声。 他们所有的行为,都充满了疑惑。 陆竟池想让她与外界隔绝,乖乖的做一个被养在笼子里的宠物,可又对她处处透着冷漠,不肯与她离婚。 裴卿声将她绑来这里,逼迫她想起来,却又不告诉她要想起什么。 明明…她都不认识他。 一股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江澜绝望的闭上眼,仿佛这整个世界都对她充满了敌意。 难道,就只是因为,她是个哑巴吗? 这是她陷入昏迷的最后想法。 ...... 夜幕四合。 陆竟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脚边散落着满地的纸屑,是他撕掉的离婚协议,就安安静静躺在他脚下。 之前几次,他撕了协议,江澜就会乖乖的留在这里。 但这次,那些纸屑在地上躺了整整一天,仍然没有那个小哑巴的消息。 林征站在门口徘徊,他不敢进去。 因为查了一天,没有江澜的踪迹,司凝消失在监控死角,之后就再也没有两人的踪迹。 临安城这么大,她们没有用手机,没有连网,就算是地毯式搜索,搜完也要大半个月。 那时候两人还在不在临安都不一定了。 他站在门口往里偷瞄,客厅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但隐约能看见沙发的人影。 就在林征一筹莫展之际,一辆车飞驰而来,稳稳地停在别墅外面。 司央从车上急匆匆下来,来到林征面前,低声问道:“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第147章 林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你那边呢?” 司央脸色也有些难看,他也沉着脸摇了摇头,“这两个丫头,真能跑的。” 他几乎出动了所有的关系,还是没有查到这两人的线索,搞不好现在她们都已经不在临安了。 “是啊,我觉得很奇怪啊,夫人就不说了,她平时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司小姐性子又不像是那么细腻的人,怎么能躲过我们的搜查?” 司央沉吟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想找竟池商量,可他电话打不通,就来这里找他了。” 作为司凝的大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司凝,司凝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根本不会反侦察。 更不要说逃脱他和陆竟池两人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在短短两天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她们做的再隐秘,出临安也得坐车坐飞机,要么开车出去。 怎么着都得花钱,再不济也要去取钱,不然她们吃什么用什么? 但这些都查不到,这也太奇怪了。 林征犹豫地开口,“陆总在里面坐一下午没动过了,你真的要进去吗?” 司央也迟疑了两秒,想了想还是进去了。 事情总要解决,不面对如何解决? 司央抹黑进去,他也找不到屋里灯的开关,只能凭意识来到陆竟池身边。 “竟池。” 他一开口,屋里的灯瞬间亮了,刺得他睁不开眼。 司央抬手挡住眼睛,缓了片刻才放下手,他走到陆竟池斜对面坐下。 “我发现一些疑点,我相信你也应该知道了。” 陆竟池微微偏头,看向司央,“所以呢?” 司央道:“带走江澜的应该另有其人。” “人呢?” 司央噎了下,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陆竟池点了根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你还剩两天。” 司央眉头轻蹙,“这件事和小凝应该关系不大......” “但是她把人带走的不是吗?”陆竟池瞥着他,语气不明,“不管是她自愿的,还是被人利用了,这件事她依然脱不了干系。” 司央听着他的话,沉默了良久。 “你说的是。” “司央,把人找到,如果我先找到她,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司央脸色微微一变,他有些急切地说:“竟池,纵然司凝带走江澜不对,但她也是关心江澜,反倒是你,你不关心江澜也就罢了,反而屡次做出伤害她的事。” “你真的,就没有站在江澜的角度替她想过吗?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是想留下她,还是想折磨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喜欢她就好好对她,不喜欢就放她离开,你现在这样做,不觉得很矛盾吗?” 陆竟池没说话,他静静地抽着烟。 烟雾伴随着沉默,在空中丝丝缕缕的蔓延开,连屋里光线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司央盯着了他许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司央又说:“先不提小凝了,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两人找到,竟池,你心里有猜测的人吗?” 陆竟池沉默了很长时间,沉默到司央都以为今晚他都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但过了会,他又突然开口了,“当然有。” “是谁?” 陆竟池倾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动作不徐不缓,仿佛要将那只烟头拧的粉身碎骨。 “我不能告诉你。”陆竟池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有些人,就喜欢自作聪明。” 第148章 “他会明白,什么叫自食其果。” 司央听得云里雾里,还想再问点什么,陆竟池已然站起来,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走了出去。 脚下带起的风,掀起了地上的纸片。 一张纸屑轻飘飘落在司央脚底,上面赫然印着两个残缺的字——离婚。 门口传来陆竟池没有温度的声音,“司央,在我找到人之前,把人带回来。” 司央盯着他消失的背影,沉重的叹了口气。 其实,通过陆竟池的话,他心中也有了几个人选,还不能确定。 司央也起身走了出去,林征赶紧迎上来问道,“怎么样?” 司央摇了摇头,“找吧,人应该还在临安。” “你怎么知道?陆总说的?” 司央拍了拍他肩膀,没有回答,与他错身而过。 第二天。 陆竟池照常去了公司,与往常一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通知人开会,裴卿声也在,两人在门口相遇,互相对视了一眼。 “大哥,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没睡好吗?”裴卿声面带微笑的问。 陆竟池嘴角也带起了几分笑,说:“家里养的宠物丢了,怎么睡得好?” 裴卿声笑意不减,装作不懂,“什么宠物这样重要?” “你猜。” 裴卿声蹙眉想了想,说:“之前听说你养了只猫,不过我去了几次都没看见,不会是这只猫吧?” 陆竟池道:“谁知道呢。” 说完,他拎着文件夹走进了会议室,照常开会。 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公司的高层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不管任何人发言,都会被陆竟池挑刺,而交上去的方案,没有一个通过。 大家都不禁怀疑,这陆总今天有点不太对。 不会又是和那位夏颜吵架了吧? 也是,每次他和夏颜吵架,都会将怒火迁怒到他们身上,不过都没有这次这样严重。 好不容易挨到了会议结束,所有人都灰溜溜的离开了会议室。 陆竟池也起身离开,但还没站起来,裴卿声便拿着两份文件递给陆竟池。 “这是上次你提议的投资方案,看看吧。” 刚才裴卿声没交上来,因为他心里清楚,交上来也会被驳回。 现在人都没了,只有他和陆竟池在,他才拿出来,显然是有目的。 陆竟池随手接过,草草的看了眼,便丢回了桌上。 也是意料之中的反应,所以裴卿声并未动怒,他只是微笑道:“怎么了,因为宠物丢了,所以连文件都看不进去了吗?” 陆竟池扯了扯领带,也不着急走了,他往后一靠,淡淡地注视着裴卿声。 裴卿声又道:“需不需要我帮大哥找找?” “不必了,你的方案不行。” “哪里不行?” “你当了这么久的副总,哪里不行看不出来?还是说,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第149章 裴卿声微微一怔,旋即又恢复了微笑:“是吗,我再检查下。” 他重新拿起那份文件,随后又道:“等我修改了再给你看。” 陆竟池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裴卿声拿起文件便走了出去,陆竟池将领带扯掉,解开两口纽扣。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默不作声的坐在会议室里,目光有几分飘远。 直到秦霜敲门进来。 “陆总,昨天打你电话打不通,客户那边我去对接了,都谈妥了,这是合同,你过目一下。” 陆竟池接过她手里的合同,漫不经心的翻了翻,“嗯,你继续跟吧。” “好的。” 秦霜接过合同,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犹豫道:“陆总,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陆竟池抬眸看了她一眼,“很明显?” 秦霜笑了笑,“确实很明显,刚才这合同你就翻了两页,都没仔细看。” 陆竟池默了默,站起身来离开了会议室。 ...... 江澜醒来的时候还在地上,经过一夜的沉淀,她浑身都在疼。 地上冷冰冰的,她贴在地上的那边脸已经没有了知觉。 她环顾四周,还是昨天的房间,手腕依然被绑着。 不同的是,她面前放了个碗,里面装着凉透的饭菜。 她抿了抿唇,尽管饭菜都凉了,仍然能闻到香味,味道刺激着她味蕾,吐沫不断的往外冒。 可她这样的姿势,如果去吃那碗饭,和狗没什么区别。 她捏着椅子扶手,紧盯着那碗饭,她动了动唇,几秒后,闭上眼偏过头去。 或许是活着的意志没有那么强烈,饥饿感倒也不是那么难忍。 而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江澜一惊,抬眸看去。 裴卿声依然穿着那身暗红色的唐装,他来到江澜面前蹲下,微微歪头盯着她。 微卷的短发垂下,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衬的他格外温柔。 他随后又将视线移到那碗饭上,他不禁轻笑,“倒是有几分骨气。” 这话并不像是在夸她,果然,下一秒,他又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拎了起来。 她身上还背着椅子,她的头发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要全部脱落,不知又有多少发丝被扯掉,疼的她一张脸苍白无血,脸上的青筋暴起,五官都变了形。 “这么有骨气,怎么还留在陆竟池身边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呢?” 他像是再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 裴卿声端起那碗饭,凑到江澜嘴边,声音依然轻柔,“吃吧,不吃就饿死了。” “嗯,你或许想死吧?” 他笑道:“你可不能死。” 他笑的越温柔,做出的动作就更变态,他端着那碗饭,将江澜的脸摁在了碗里。 江澜的口鼻全都被饭菜堵住,她胸口剧烈收缩,无法呼吸,饭粒吸进鼻腔,她拼命的咳了起来。 裴卿声将她头摁得死死的,她的咳嗽,将碗里的饭都震了出来,落到他的手上,撒的满地都是。 她扭着身体挣扎,可被绑着,又饿了这么久,早就没了力气。 她甚至脑袋都开始缺氧,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裴卿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不是能发出声音吗?怎么就说不了话呢?” 其实她咳嗽的声音并不怎么明显,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说是喷气的声音。 江澜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最终失去所有力气,在他手里逐渐停止了挣扎。 裴卿声将碗拿开,空气又再次钻进鼻腔,夹带着那些饭粒,全都吸进了气管。 第150章 她一张脸憋得通红,趴在地上咳嗽,十分沙哑。 咳出那些饭粒,夹带着吐沫从嘴里淌了出来。 裴卿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看着虽然狼狈,但她越是狼狈,越是可怜,就会忍不住想让她更狼狈些。 她咳出那些饭粒后,微张着嘴喘气,嘴角口水还在流淌。 江澜红着眼眶,无力的看向裴卿声,嘴唇开合,没有声音,但裴卿声能看懂她的口型。 她说:杀了我吧。 裴卿声淡笑,他抬手,整理江澜凌乱的发丝,“你忘了吗?我才说过,你可不能死。” 他说着,将饭碗递到她嘴边,“吃了。” 江澜下意识闭上嘴,偏头躲过那个碗。 裴卿声说:“如果你死了,那你的好朋友也会死,你想清楚。” 江澜微微一怔,她没明白裴卿声的话。 裴卿声说着,拿起旁边床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墙上的电视。 屏幕里,有个人被绑在柱子上,蒙着眼,嘴巴被胶布封着,时不时还挣扎两下。 这人正是——司凝! 江澜蓦地看向裴卿声。 裴卿声道:“你不是好奇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吗?” “是她把你带出来的。” “她收到一条消息,听说你有危险,不顾一切的就来把你带走了。” “她想带你离开临安,还伪造了一封离婚协议,你说,就算我不杀她,陆竟池也不会放过她吧?” 江澜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她浑身抖的厉害。 她真的该死啊...... 她一开始就不该和司凝做朋友,现在谁都可以拿司凝来威胁她了。 她害了司凝,也害了张奶奶。 她该死,她不配活着! 自责愧疚,还有无尽的悔恨,像潮水将她淹没,比刚才脸埋在碗里还要窒息。 江澜眼泪夺眶而出,她无力的躺在地上,想声嘶力竭的哭出来,却也做不到了。 裴卿声又将碗凑到她嘴边,“吃吧。” 江澜嘴唇微微颤抖,她盯着碗里乱七八糟的饭菜,眼泪顺着下巴,一滴滴落进碗里。 一碗饭而已,总不能,真让司凝丧了命。 她缓缓靠近碗,强忍着所有屈辱,把头埋进碗里,咬了一大口的饭。 裴卿声言笑晏晏的垂眸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可爱的小狗。 江澜囫囵咽下嘴里的饭,又继续吞了一大口,看起来就像是饿极了。 直到那碗饭见底,她才抬起狼狈的脸望向裴卿声。 “没吃干净,浪费粮食可不是个好孩子。” 江澜视线又移到碗里,粘在碗上的饭稀稀拉拉,她…得用舌头舔,才能吃干净。 她抿着唇,两边脸颊和发丝上还沾着不少饭粒,她试了好几次,仍然下不去嘴。 裴卿声笑道:“怎么?想要尊严?” “你在陆竟池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小狗,哪还有尊严?” “现在想要尊严,甚至连你朋友的命都不要了?” 他的话字字戳心,每个字都戳中了她的痛点和软肋。 江澜咽了咽吐沫,她闭上眼,将头凑近了碗里。 第151章 是啊,在陆竟池身边,她就是一只狗,被关在笼子里的狗。 他高兴了就摸摸她,不高兴了便将她弃置一旁,还不许她冲别人摇尾巴。 她哪有什么尊严,什么少夫人…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个笑话。 她怎么能,为了那点不痛不痒的尊严,害了司凝呢。 裴卿声垂眸注视着她,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她那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还真像一条小狗。 江澜将最后一粒饭吃完,她咬着唇,抬头看向裴卿声,眼中闪烁着隐忍的光。 尽管她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尊严可言,但仍然会有屈辱感涌上来,让她无地自容。 裴卿声笑着放下碗,随后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你要不要看,自己刚才的模样有多下贱?”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她视线移到手机屏幕,浑身一僵。 上面正是她刚才的录像。 屈辱感,没来由的越发强烈,她甚至想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就好了...... 裴卿声把玩着手机,欣赏着手机里的视频,微笑道:“真想发给大哥看看。” 江澜攥起拳头,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她羞耻的别过头,不想回答他。 裴卿声忽然伸出手,慢条斯理的解开她手腕的绳子,解开的一瞬间,江澜仿佛整个人都轻了。 她无力的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像羽毛似的,轻飘飘落在地上。 裴卿声揪着她衣服,将她拎起来,拖着她往外走去。 江澜已经无力挣扎,领子勒着她脖颈,她咽喉像被缠了一根绳索,勒得几乎快要窒息而亡。 裴卿声把她拖到浴室里,仍在地板上,拧开花洒对着她冲了下来。 冰凉的水喷洒而下,冷的江澜直打哆嗦,她抱着自己,连滚带爬蜷缩在角落里。 裴卿声握着花洒,在她面前蹲下,“脱了。” 江澜浑身一震,错愕地瞪着他,水花从头浇下,冲刷着她的脸颊,头发湿漉漉的在脸上纵横交错,遮住了她的视线。 裴卿声嘴角带笑:“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尤其是被陆竟池玩过的女人。” 很难想象,长着这样斯文的一张脸,会说出如此下流的话。 花洒的水渐渐变得温热,冲走了她身上的寒意,她抖的不是那么厉害了。 裴卿声的声音伴随着水声响起,“如果你等我来脱,可能不会太温柔,你要想好了。” “哦对了,你朋友还在我手里。” 江澜紧抿着唇,她盯着男人的眼神,有羞愤,有愤怒,还有恐惧。 那么多的情绪,有了她这张楚楚可怜的脸,也表达不出十分之一来。 唯一能吸引人的注意的,就只有她红着的眼眶,和凌乱不堪的发。 女人眼睛里带着屈辱感去看一个男人,本身就会刺激男人的征服欲和暴虐因子。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裴卿声盯着她的眼睛,眸子暗了暗,“别让我说第三遍,脱。” 江澜手指缓缓收紧,捏着自己的衣服,心中在天人交战。 裴卿声失去耐心,他忽然扔下花洒,花洒掉落在地上,瞬间如水蛇般扭动起来。 喷头的水四处喷溅,如天女散花般,淅淅沥沥打在两人身上,将他的衣服也尽数打湿。 他抓起江澜的胳膊,将人拽了过来,江澜下意识的将自己抱紧,她冲着裴卿声拼命摇头。 第152章 “对我装可怜,没有用。”裴卿声又抓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扯,江澜人仰马翻的倒在地上。 后脑勺又重重磕在地板上,好疼! 在她眼花缭乱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被他扯掉了一大半。 江澜都顾不上疼痛,她爬起来,一个劲的往后退缩,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好像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但实际上,哪里有什么安全的地方,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和对陆竟池的感情一样。 裴卿声也不恼,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抬手去拨她的发丝,却被江澜躲过。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在那个角落,脸埋进膝盖里,如果有洞的话,她或许已经钻进去了。 “你看你,脏成这样,我只想帮你洗个澡而已,怕什么呢?” 她抚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下一秒,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五指收紧,攥住了她的头发。 他拎着江澜的头,迫使她抬头来,裴卿声道:“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 江澜疼的眉头紧蹙,一脸痛苦的模样。 她艰难地抬手比划道:你放过司凝吧,你放了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裴卿声听见这话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他不但在笑,语气还有几分宠溺,如果忽略他还抓着江澜头发的话。 “我把她放了,你还会乖乖听话?” 江澜抿着唇,她的小心思还是被拆穿了。 如果他放了司凝,她自然不会乖乖听话,她会想尽一切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要继续被他羞辱。 裴卿声忽然轻叹了一声,他缓缓松开江澜的头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脱了,不然,我就去脱司凝的衣服,嗯?”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 她已经很清楚了裴卿声的目的,他就是想故意羞辱她,只是单纯的为了羞辱她。 她吞咽了唾沫,抬手比划: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裴卿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了足足有七八秒,他才说话,“等你想起来,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江澜:你到底要我想起什么? 裴卿声道:“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江澜,我要你自己,想起来,明白吗?” 江澜头都快炸开了,她不知道要想起什么,她的记忆一直都在,那么多回忆,到底是什么事? 他不提示,她如何想起来? 他就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借口羞辱她罢了。 裴卿声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再次说道:“把衣服脱了,洗干净。” 江澜还在犹豫。 裴卿声道:“我的耐心有限,这是最后一次。” 江澜赶忙比划:你不是对我没兴趣,你出去,我自己洗。 裴卿声笑了笑,“我是对你没兴趣,但这并不妨碍我看着你,不是吗?” 说道这,他脸上的笑也消失了,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沉着脸低喝道:“脱!” 江澜被他吼得一哆嗦。 她想到了司凝,如果他只是拿司凝威胁她,不伤害司凝,她受这些屈辱,也无所谓了...... 江澜闭上眼,缓缓地、颤抖地伸出手,捏着自己湿哒哒的毛衣。 心一横,鼓足了勇气,把衣服脱了下来。 第153章 裴卿声扬着唇,看着她一件件脱下衣服。 随后她抱着自己面壁思过,恨不得把头埋进墙里,一头黑发披散在背后,黑白分惹人眼球。 “裤子。” 江澜背脊一僵,她捏着手臂的手指泛白,纤细单薄的身影在水中瑟瑟发抖。 她已经不奢望谁来救她了。 因为不会有人来救她,她知道的...... 在之前无数次她祈求有人来救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过援手,哪怕只是伸伸手。 她再也不是小时候,有人护着的那个哑巴了。 陆爷爷不在了。 陆竟池也不再关注她。 她身边早已是一片荒漠,空无一人,唯一把她当做朋友关心她的人,此刻也被裴卿声绑了起来。 她的挣扎和尊严还有什意义? 江澜妥协了,她不再挣扎,裴卿声要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要她脱她就脱,要她死,那她就去死。 她这条贱命,反正无人在意。 无所谓了。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浴室里太凉,也或许是被裴卿声折磨的太狠。 她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那股熟悉的眩晕感再次席卷而来。 江澜身形晃了晃,一头栽在了地上。 ...... 这是江澜失踪的第三天,林征还是没有找到人。 他急的焦头烂额,在别墅外面院子里来回打转。 在所有人都发愁的时候,陆竟池反而是最平静的,他这两天照常上班,照常回家,就像江澜还在的时候那样。 不,比江澜在的时候还勤快,几乎每天都会回家。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征在院子里转了十来分钟,别墅的门突然打开,陆竟池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林征急忙迎上去,他神色如常,眉眼淡漠,瞥了眼林征后,他便往车上走去。 林征坐上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 陆竟池已经靠在座椅上,微仰着头,在闭目养神。 林征也不好开口说话,他启动车子,将车开去了公司。 陆竟池往电梯走的时候,又遇到了裴卿声,两人对视了一眼,客套的打了个招呼,一同走进了电梯。 裴卿声看了他两眼,忽然开口,“大哥的宠物还没找到?” 陆竟池没看他,“养不熟的东西,找回来干什么?” “是吗?” “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好不好,自己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裴卿声嘴角的笑顿了顿,但也只是一瞬间,“说的也是,等吃了苦,说不定自己就找回家了。” 陆竟池微微侧头,忽然看向裴卿声。 裴卿声坦然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都没说话,电梯里格外安静,若不是电梯上跳动的字数,几乎像摁了暂停键。 叮—— 电梯到了20层,陆竟池走出去,出去前他说,“你那几份投资方案,记得来拿。” 裴卿声怔了怔,不等他开口,电梯门又再次合上。 晚点的时候,裴卿声去总裁办公室拿那两份方案,他接过来看了看,发现陆竟池已经签字了。 “这是通过了?” 陆竟池揉了揉眉心,露出了几分疲惫,“好好跟进,别拖太久。” 第154章 “我知道,我马上就去办。” 这几分投资方案投出去,几乎占用了公司百分之五十的流动资金,拖得越久,损失的风险就越大。 若是其他项目再出点问题,资金链万一断裂,公司就会陷入困境。 裴卿声走出办公室后,他翻了翻手里的文件。 这和前天给他的文件没有任何区别,也没有改动几处,但这次却偏偏通过了。 这代表什么? 是他没有认真看,还是...... 但无所谓了,反正是他自己签的字。 裴卿声目光闪了闪,拎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林征敲门进来,他借着送文件的机会,支支吾吾地汇报了这两天的搜寻结果。 “陆总…还是没有找到。” 不仅他没找到,司央那边也一样没有头绪,这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竟池淡然的翻着文件,“那就继续找。” “是…但现在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找起......” 林征说着,有些羞愧,他自认为自己算是工作能力算强了,但这次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陆竟池动作一顿,他忽然合上文件,抬眸瞥了眼林征。 “林征,要学会多动脑筋。” “啊…是,我知道了,我再去想想办法。” 陆竟池道:“我的意思是,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懂吗?” 林征愣了几秒,说实话,他真没懂。 “陆总,恕我愚钝…我,请陆总指点。” 陆竟池不耐烦的将文件甩在桌上,力道不大,声音却不小,惊得林征一哆嗦。 陆竟池往椅子上一靠,带着威慑十足的目光注视着林征。 林征额头渗出了冷汗。 过了会儿,陆竟池才说:“你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吗?” “你老盯着监控里她们消失的方向找,你能找到什么?” 林征这才恍然大悟,醍醐灌顶,“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去找!” 陆竟池扯了扯领带,颇有些烦躁,旋即又直接将领带撤了下来,随手丢在了抽屉里。 林征出来后,他立马去安排人在市中心找。 之前他惯性思维,总以为司凝他们消失的地方,就一定是她们藏身的地方。 以至于越找就越偏,越找越远,都忘了市中心这块地方。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要逃跑的人,怎么会跑到市中心来躲着? 这逃跑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啊? 林征心里虽然疑惑,但他不敢反驳,毕竟自己找了这么多天没有线索。 万一陆竟池的猜测是正确的呢? 江澜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睁开眼,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愣了几秒,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她猛地坐了起来。 外面已经黑了,但依稀还能看到建筑。 裴卿声没有绑着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跑出这里,找人救司凝。 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就套了一件宽大的t恤,很薄很薄,几乎和没穿一样。 就算她敢这样穿出去,只怕也会冻死在外面。 江澜下了床,在屋里翻找衣服,这是个两室的房子,另一个卧室锁着,打不开。 客厅里也没有任何能蔽体的衣物,她又找了洗手间,睡觉的卧室。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裴卿声把她衣服拿走了! 她正想去客厅外的阳台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没打开推拉窗,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 第155章 江澜吓了一跳,她猛地拉上窗帘,转身盯着门口。 裴卿声拎着购物袋走了进来,随手将钥匙仍在电视柜上。 江澜贴着推拉门,警惕地看他朝自己走来。 裴卿声脚步的一顿,他视线从江澜脸上,缓缓移到她的胸口。 江澜连忙抬手捂着自己。 裴卿声笑了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你这样捂着有什么意义吗?” 他凑到她耳边,用极其暧昧的语气说:“你昏迷的时候,还是我帮你洗的澡呢。” 江澜瞳孔放大,她转头瞪着他,却因两人离得太近,她的唇擦着他唇瓣滑过。 短暂的触碰,已然感知到了对方的温度与触感。 裴卿声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他微微侧头,微卷的短发垂落在脸侧。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很近,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缓缓放到自己唇上,眼中一点点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江澜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又害怕起来,她不断往后靠,身后是玻璃门,她退无可退。 她手指揪住了窗帘,指节泛白。 “你在勾引我?”他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柔和,多了几分冰冷。 江澜飞快摇头,眼中的恐惧不加掩饰的流露于表,此刻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又可怜,又勾人。 裴卿声捏住她的下巴,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一寸寸上移,大掌包裹着她的脸颊。 江澜目光闪烁,她垂着眸,视线随着他的手移动。 她感觉,他随时都会一巴掌甩过来。 “你平时也是这样勾引陆竟池?” “难怪他不肯和你离婚。” 他自顾自的说着,手指划过她的耳垂,穿过她的发丝。 江澜嘴唇发抖,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地,他手指扣住她后脑勺,猛地朝玻璃门上砸去。 脑子里又是嗡的一声,江澜眼前发黑,整个人无力的贴着玻璃门滑坐下去。 裴卿声在她面前蹲下,挑起她下巴,“为什么不回答?” “哦,我忘了,你是个哑巴,不过医生说你的脑子需要刺激刺激才能想起来,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江澜此刻眼前天旋地转,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根本听不清裴卿声在说什么。 裴卿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她怀里,“可惜不能陪你玩了。” “我这位大哥真厉害,他已经怀疑我了,或者说,他已经知道是我了。” 他自顾自的说道:“可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算了,反正他又不在乎你,江澜,我该说你可怜,还是该说你可悲呢?” 江澜好不容易才把那股痛楚压下去,就听见裴卿声的话,往她心里狠狠捅了一刀。 她僵硬的抬起头,她发丝里一滴血流了下来,顺着眉心流到眼角,又流到嘴角。 在她脸上拉出一条鲜红蜿蜒的长痕。 裴卿声好似没看到,他将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穿上吧,你的朋友在外面等你呢。” 听到‘朋友’二字,江澜这才猛然回神,她顾不得头上的疼痛,抓起他手里的衣服,踉踉跄跄地跑回卧室。 裴卿声站了起来,这次他没有刻意去羞辱江澜,任由她躲在里面换衣服。 第156章 他目光紧盯着那扇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江澜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 茶几上摆放着她的手机。 江澜心里惦记着司凝,她也没空去猜测裴卿声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她拿起手机打开门走出去。 这竟然还是电梯房,她所在的楼层是在32楼最顶层,她坐电梯到一楼,并没有发现司凝的踪影。 她不知想到什么,又再次回到电梯里,去了地下停车场。 出电梯后,她环视了一圈,看见不远处有辆黑色的大众车,四个车灯明晃晃的亮着。 江澜壮着胆子走过去,隐约看到了车里有人。 走近后,果然发现车里坐着的是司凝,司凝手脚都被绑着,胶布封着嘴,戴着眼罩。 江澜连忙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司凝听见动静,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像是在骂人。 江澜伸出手,拉下她脸上的眼罩。 司凝看到她,震惊地忘记了挣扎。 江澜神色复杂与她对视了两秒,又抬手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司凝的手得了自由,立即扯掉嘴上的胶布。 “江澜,怎么是你?” 江澜弯腰解开她脚上的绳索,这才抬头看向司凝。 她比划道:发生了什么? 司凝眉头紧蹙,她仔细回想了片刻,说:“我那天半夜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对方说你有危险,不去的话你就死了。” 江澜目光闪了闪,和裴卿声说的一字不差。 司凝继续说:“然后我就按照那个人的指引,去你家找你了,反正我想着去看看也不会少块肉,万一你真有危险呢?” “我去了之后,就真的在杂物间找到了你,你都已经昏过去了。” “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生气?我想无论如何,我也要带你走,只要让你逃离这个渣男的手掌心,就算陆竟池追杀我,我也认了。” “所以我就给他留了一封离婚协议,趁着陆竟池不在临安把你带了出去,后来我本来想带你去找个诊所看看。” “然后那个人好像知道我要干什么的,他就让我带你去找他,他说给你找了医生,我就去了。” 之后就是司凝把车开到那人指引的地方,下车后背着江澜往约定的地点走,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敲了一棒。 她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手脚都被绑了,眼睛也蒙着什么都看不见。 幸好对方只是绑了她,倒也没做什么,就是分不清自己被绑了多久,直到刚才江澜把她脸上的眼罩摘下。 这就是她经历的所有过程。 司凝握住江澜的手,“这到底怎么回事?绑架我们都是谁?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江澜抿了抿唇,她不打算告诉司凝,因为不想她被牵扯进来了。 司凝见她不答,目光又移到她额头上。 虽然她做了简单的止血,不过发际线处依旧能看出血迹。 “你…受伤了?” 江澜摇了摇头,比划道:我不小心摔了,绑架的人我也不知是谁,他给我发消息说你在下面,我就来找你了。 “那就奇怪了,这人想干什么?” 江澜望着她,心情无比复杂,不管裴卿声想干什么,她们现在要是回去,陆竟池必然不会放过司凝的。 她忽然握住司凝的手,认真的盯着司凝,片刻后,才比划道:司凝,我们离开临安吧。 第157章 司凝怔怔地盯着她的手,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你、说、说什么?”司凝机械般抬头,看向江澜的眼睛,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江澜又重复比划:我们离开这里,不回去了。 “你认真的吗?” 之前说不动她,每次江澜都会拒绝跟她离开,时间久了司凝也觉得就那么回事了。 现在江澜主动提起,司凝反倒变得紧张起来了。 江澜凝重的点点头,她已经想好了,她们肯定不能回去了。 回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竟池,她也没有那个本事说服他放过司凝。 上次她还没有走出去,他就对司凝做出那种事,现在司凝将她带出来,还消失了几天。 江澜几乎不敢想象。 司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攥住江澜的手,直勾勾盯着她。 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过了会儿,司凝说:“行!我们走。” 司凝抓了抓短发,她拿开身上碍眼的杂物,下了车,直奔驾驶座去。 她看到车上的钥匙还没拔,突然愣了一下,难道这辆车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江澜也来到了副驾驶坐好,她见司凝盯着车钥匙发呆,不由也有几分疑惑。 司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澜澜,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江澜不解的看着她,等着司凝的下文。 司凝指了指车钥匙,“你看,车钥匙还在,哪个绑匪会这么好心,把我们绑了,又毫发无损的把我们放了?” “而且这辆车,他是为了让我们回去,还是为了让我走?” 听到这话,江澜也陷入了沉思。 其实和这辆车没有关系,无论是走,还是回去,她们下场都不会太好。 江澜犹豫着比划道:“司凝,那你是怎么想的?” 司凝眉头紧锁,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上次因为要带江澜走,陆竟池差点让她家破人亡,现在,她冒险把江澜带出来...... 似乎她已经没有回去了理由了。 她不回去,陆竟池看在司央的面子上,想必也不会对司家动手。 如果她回去,才有可能连累到司家。 想到这,司凝的目光坚定起来,她说道:“我们走。” 江澜比划道:你把我带到火车站就放下来吧,我们分开走。 “为什么要分开走?”司凝不理解。 江澜微微一笑,比划道:我们约个地方汇合,这样如果被抓的话,就不会两个人都被抓回去了。 “可是不管谁被抓了,都不可能独自逃跑吧?”司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江澜:陆竟池抓了我,我不会有事的,我怕他抓到你。 司凝拧了拧眉,似乎也觉得有道理。 江澜嘴角保持着微笑,十分真诚的与她对视。 司凝犹豫了下,“好吧。” 她是肯定要离开这里,因为她已经没法回去了,从她决定去救江澜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临安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江澜暗自松了口气,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布满了细汗。 她微微侧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司凝侧脸,车窗没有关,风吹进来,将司凝的短发吹乱。 江澜的眼中有几分不舍。 司凝还在想要去哪里汇合,并未注意到江澜的眼神。 第158章 很快,司凝将她拉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人来人往,到处人头攒动,司凝看着这么多人,也松了口气。 想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到江澜,无疑是大海捞针,她也不怕陆竟池会找到江澜了。 “澜澜,我们韩城见,你自己坐火车小心点,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江澜点点头,比划道:好,你也是,路上小心。 “嗯,我先走了。”司凝也不敢耽搁,她怕耽误下去被陆竟池找到了。 毕竟要下了高速才算真的安全。 江澜站在原地,目送着司凝的车子远去。 她并没有打算走,裴卿声就是想嫁祸给司凝,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司凝把她带走的。 如果她真的和司凝走了,就正中了他的下怀,若是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司凝走了就好,不能让司凝落在陆竟池手里。 陆竟池找到了她,就不会再去找司凝了...... 就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司凝了。 江澜静静地站在站台,周围人来人往,寒风在站台来回穿梭,天上又下起了毛毛细雨,细细密密的雨像雾一样笼罩在行人身上。 所有人都在匆匆赶路,唯有江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也不知站了多久,江澜拿出手机,给自己在网上买了一张票。 她没有带身份证,所以就算买了票,也不了站台。 江澜坐在外面的大厅里,听着广播不断的响。 这头。 林征带人找到那间屋子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是通过监控,查到江澜在一楼出现过来,然后又倒了回去。 但是这里面已经没有人,他来晚了!! 正在林征要发作的时候,他又接了个电话——江澜买了票。 江澜在大厅里坐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厅里渐渐地少了很多人。 周围的人换了又换,只有她还坐在这里。 突然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江澜怔了怔,她缓缓抬起头。 看见林征站在面前。 “夫人,跟我们回去吧。” 林征还有几分气喘吁吁,他是跑来的,生怕自己来晚了江澜坐车走了。 要是出了临安,想要找人就更困难了。 江澜抿了抿唇,她站起身,点了点头。 看她答应,林征也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提醒她,“陆总在外面。” 江澜微微一怔,她扭头看了眼林征。 林征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江澜手指下意识的攥紧,她紧抿着唇,压下心中的忐忑,转身走了出去。 她来到火车站外边的停车场,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地面还有些积水。 她踩在湿漉漉的地面,走向那辆最最醒目的车——迈巴赫。 江澜来到车窗前,静静地站在外面。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陆竟池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他侧头,冰凉的眼神朝她看了过来。 停车场的灯昏暗,男人的五官隐匿在晦暗中,表情看不分明。 江澜手指一紧,指甲掐着掌心生疼。 林征也走了过来,他对江澜提醒道:“少夫人,上车吧。” 第159章 江澜沉默了两秒,她伸出手,拉开车门坐上去。 旁边就是陆竟池,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投递过来的视线,好似要将她凌迟。 江澜头埋得很低,她不敢抬头去看陆竟池的脸色。 好在陆竟池也没说话。 林征也是大气不敢出,他尽可能的减少自己存在感,平稳的开着车。 车内静悄悄的,安静得落针可闻,江澜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车子缓慢平稳的驶向回家的路,江澜余光看着外面倒退的夜景,她的心随着回去的距离缩短而紧张起来。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 林征很识趣的下车离开这里,将空间留给两人。 陆竟池还是没说话。 江澜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转头偷看他一眼,他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的身形。 江澜犹豫着伸出手,去拉了拉他袖子。 陆竟池这才偏过头,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江澜垂下头。 陆竟池伸手,将她的脸抬起来,“这三天,你们都做了什么?” 江澜身子一僵,她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了这三天发生的事。 她的头又在开始隐隐作疼。 江澜抬手跟他解释:我和司凝什么都没有做,我和她都被人绑架了,那个人...... 陆竟池打断她,“我知道他是谁,我问的就是,你们做了什么?” 江澜浑身一震,她缓缓瞪大眼睛。 他知道? 他竟然都知道...... 可整整三天,三天…他都没有来找过她。 他还问,还问她和裴卿声这三天都做了什么。 她明明该习惯的,习惯他的不在意,习惯他的冷漠。 可这句话,仍然还是让她心里狠狠的痛了一下,像是被刀子划过,鲜血淋漓。 她扯了扯嘴角,忽然笑了。 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笑自己这么多年的爱慕是如此廉价不堪。 笑裴卿声说得对啊,她真的下贱...... “回答我的话。” 江澜深深地望着暗中的那张脸,压下心中的钝痛,她抬手比划道:孤男寡女,还能做什么? 她一笔一划地比给他看:什么都做了啊。 掐在她下颚的手掌忽然用力,江澜疼的脸皱起来。 “是吗?”他忽然凑近她,那张脸也出现了光影之下。 “做了什么?做给我看看。” 江澜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他,心口疼的厉害,像有人抓着她心脏一般。 疼的一抽一抽。 她比划道:都是你教我的,你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 陆竟池的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仿佛能滴出水来,冷静的模样也有了裂痕。 “自愿的?” 江澜抿着唇,艰难的扯了扯。 看到他阴沉的表情,江澜忽然想看到这张冷静的面具彻底揭开的模样。 他的东西,就算再不喜欢,也决不会允许他人染指,否则就是在打他的脸。 她直勾勾的凝视着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点了下头。 但遗憾的是,江澜只听到一声粗重的吸气声,接着,他突然打开车门,抓着她的手,将她拽了下去。 江澜被他粗鲁的拽下车,下车时踩空,重重的摔在地上,膝盖传来疼痛。 他却连头也没回,拖着她的手继续前行,江澜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追上他的脚步。 陆竟池拉着她,来到了浴室里。 将她丢进了浴缸。 浴缸里还有水,只不过凉透了。 还没等她爬起来,一只大手掐住她的下颚,将她摁了回去。 第160章 冰冷的水不断钻进鼻腔和咽喉,窒息感将她包裹,肺里几乎要炸裂。 江澜在水里本能挣扎,手脚并用,将浴缸里的水溅得满地都是。 没挣扎两下,陆竟池揪着她衣领,将她拽了出来。 她拼命的呼吸着空气,嘴里和鼻子里都吐出了不少的水。 “告诉我,是自愿吗?”陆竟池再次问了这句话。 江澜睁开眼,头顶的水不断流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努力想要去看陆竟池的脸,但什么都看不清。 “是不是自愿的?”他又问。 江澜还是点头。 果不其然,陆竟池又将她摁进了水里。 这次江澜没有再挣扎,她躺在水里,任由冷水将她淹没,她的手无力垂在水中。 一直没有勇气去死,陆竟池能帮帮她,也好。 死了挺好,死了就解脱了。 死了就不会有人再被她牵连,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她这样的人。 早就该死了。 江澜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这些年的一点一滴,窒息感冲上脑门,她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而就在这时,陆竟池又将她拽了出来,胸腔挤压下,她嘴里吐出一大口水。 陆竟池松开了她。 江澜趴在浴缸上,拼命地咳了起来,她从头到脚,都在滴着水,顺着袖子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陆竟池身上也好不到哪去,她刚才挣扎溅出来的水,将他的衣服染得一片深一片浅。 陆竟池脱掉了外套,随手扔在一旁的地上。 他在江澜面前蹲下,抬起她的下巴,“现在告诉我,你是自愿的吗?” 江澜扯了扯嘴角,她想笑,但努力了几次,她笑不出来。 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她是不是自愿的? 自愿的又怎么样,不是自愿的又怎么样? 他选择不去找她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会发生什么。 可他不也还是没去吗? 现在又是做什么呢...... 怪她没有为他守身如玉,以死谢罪,怪让他颜面扫地,在裴卿声面前落了一头吗? 江澜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头很晕,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身上也好冷,刺骨的冷,但好像都没有心里空缺的那块冷。 她盯着陆竟池,再次点了头。 陆竟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眼底酝酿着风暴,随时都会爆发。 下一秒,他用力的将她丢进水里,“给我洗干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江澜趴在冰水里,寒冬腊月的冷水,几乎和冰块没什么区别。 她转头望着紧闭的浴室门,头发滴滴答答留着水,顺着脖颈流进领子里,寒意钻进毛孔里,冻入骨髓。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闭上眼,缓缓滑入了水里,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在水中迤逦。 其实想死也不难。 她进闭着眼,任由水灌进鼻腔,慢慢感受着水装满心肺那种炸裂的窒息。 江澜尽量忽略身体上的难受,她不断的去回想曾经的美好。 想陆竟池牵着她的手去上学,他宠溺的笑,他揉着她头说多吃点,我不喜欢太瘦的媳妇的模样。 明明是哄她的话,可笑她每次都当了真。 你可真傻啊。 江澜嘴角扬起苦涩的弧度。 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都结束了。 她缓缓沉了下去,沉到了水底。 陆竟池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他眉头蹙了蹙,忽地一脚踹开浴室门。 第161章 江澜发烧了。 烧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42.5度,医生看到这个度数的时候都吓坏了。 手忙脚乱的给她物理降温,打退烧药,反正该用的药都用上了。 陆竟池静静地站在一旁,视线落在她的手腕。 她手腕破了一圈皮,被水泡过之后,红红点点更加明显,皮肉泛白,深刻的勒痕格外显眼。 医生忙碌了两个小时,看到温度计上退下来的温度,累得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陆先生,已经退下来了,现在是39度,半夜再看看会不会烧起来,如果不烧起来就没事了。” 陆竟池点了点头,又问道:“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医生闻言愣了愣,他刚才忙着给江澜降温,还没注意呢。 “我再检查检查。”医生说着,第一眼就看到了江澜手腕的伤。 他拉起江澜的手,又掀起被子,看了眼她的脚腕。 “这…夫人好像被绑过?这是挣扎磨出的伤痕吧,看这块,绳子都快勒进肉里了。” “还有淤青,我不太确定是不是打的,看着像摔的。” 陆竟池抿着唇,盯着床上的人,一言未发。 医生又看了看她的脑袋和脸,“脑袋上好像有道伤口,还有些头皮出血,看样子被人拽过头发。” 医生说着,声音都渐渐小了下来,这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折磨? 他回头瞄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神色不明,但眼神很复杂,“陆先生......” “好好治,治不好你给我去死。”陆竟池突然说话,说出的话把医生吓了一跳。 医生呆呆的看着他,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在吓唬他。 “好、好的,我知道了。”医生也不敢歇了,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打开自己医药箱。 陆竟池就坐在不远处,像一双监控似的盯着他。 哪怕他没什么事做了,也得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因此他摁住江澜的手腕,给她把了个脉。 这不把脉不知道,一把脉吓一跳。 这少夫人的体内,远比她表面要看起来虚弱多了,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江澜应该是近期流过产,然后又没注重休养,各种乱七八糟的毛病都趁虚而入。 导致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空壳子。 医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竟池。 “说。” 陆竟池冷不丁出声,吓得医生把手缩了回来,嘴里那句“不是长命之像”默默地咽了回去。 他怕陆竟池让他治,治不好他就要死了。 医生撒了个谎,“少夫人只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身体不错的。” 陆竟池直勾勾审视着他,像是要把医生看穿。 过了会儿,陆竟池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手机。 有人给他打电话来了。 是夏颜。 “竟池,快来救救我,有个制片人想占我便宜!这混蛋,他居然不认识我。” “你把电话给他。” “不行啊,我在厕所里,我,我好像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些坏东西,你快来救救我......” 陆竟池看了眼床上的江澜,沉默了会儿,道:“地址发来。” 很快,夏颜地址发了过来。 陆竟池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回头对医生说:“照顾好她。” 医生茫然的点点头。 第162章 陆竟池头也不回的走了。 医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瘫坐在椅子上,怜悯地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江澜。 陆竟池来到会所,找到女厕,给夏颜打电话。 没一会儿,夏颜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她看到陆竟池,一头扎在他怀里,泪眼模糊的望着他,“竟池,你可算来了,你要是不来,我今晚可能都回不去了。” “以后我没脸见你,就只有去死了。” “别说胡话。”陆竟池俯身见她抱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夏颜搂着他脖子,撒娇般问道:“你怕不怕我死了?” 陆竟池低头看了她一眼。 夏颜今天画了个很精致的妆容,烈焰红唇,妖而不艳,配得上一句小妖精。 陆竟池却说:“以后晚上出门不要画这么浓的妆。” 夏颜愣了愣,她郁闷的把头埋进他胸膛,“竟池,我好难受啊。” “别乱摸。” “你车停哪里的啊?” 陆竟池不回答她,抱着她来到停车场,将她放进了后座。 刚要起身离开,夏颜猝不及防地抓住他领带,将他拽了下去。 “竟池......” 夏颜深情地望着他,眼睛妖得仿佛能把人的魂勾走。 陆竟池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夏颜壮着胆子凑近他,下一秒,陆竟池钳住她的手,将自己的领带抽了回来。 夏颜心里一慌,“竟池!” 陆竟池已经站在车外,整理自己的领带,眼神略带警告,“不要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说完,他甩上车门,去了驾驶座。 夏颜呆呆的半趴在后座,眼神有些呆滞,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制片人确实对她有意思,但并没有给她下东西,是她自己...... 她就想借着这个机会,拿下陆竟池的,反正有那个制片人背锅。 没想到会被陆竟池看穿,夏颜又恨又恼,但更多的还是伤心。 可能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陆竟池宠她,抱她,在外人面前亲亲我我,甚至还会在她家里留宿。 有人给他塞女人的时候,他都说女朋友会生气,那些企图接近她的女人,夏颜打骂她们,赶走她们,他全都纵容她。 即便是一些世家小姐,夏颜也敢上手打她们,陆竟池事后会亲自上门给人赔礼道歉。 在外人眼里,他爱极了她。 可只有夏颜知道,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碰过她。 是的,一次都没有。 虽然夏颜知道,他只爱他自己,但她却不知道,在除了爱他自己之外,他对她到底有几分爱。 夏颜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她忍不住趴在后面哭了起来。 她又哭又闹。 “陆竟池,你到底爱不爱我啊?” “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漠!!” “我讨厌你,你真是个大渣男!” “爱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夏颜哭着拍打他的座椅后背,陆竟池始终不为所动,安静的开着车,任由她在后面哭闹。 “你说话啊......” 夏颜哭的有些绝望,“你爱不爱我?” 第163章 陆竟池始终保持沉默。 夏颜在后面闹得累了,但是又因为喝了不干净的酒,她在后面扭来扭去,时不时发出声音。 换了任何男人听了估计都怕会忍不住,但陆竟池一直面如沉水,不为所动。 他把车开到了医院,下车,拉开车门,把夏颜抱了出来。 “竟池…我难受。”夏颜手腕攀上他的脖颈,贴着他的胸膛,像雷达似的主动往男人的嘴唇凑过去。 “你爱不爱我…” “没关系,我不要你负责好不好…我想要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陆竟池蹙了蹙眉,突然又将她放回了车上,他扯下自己领带,将她两只手绑了起来。 夏颜怔忪了一下,失神间,陆竟池又再次把她抱起来,大步流星的朝医院走去。 夏颜气结,她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气的扭头咬在陆竟池胳膊上。 陆竟池脸色一沉,他强忍着怒意道:“夏颜,你再胡闹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夏颜咬着他胳膊,眨了眨眼睛,虽然没松口,但力道却小了很多。 ...... 翌日。 江澜在浑浑噩噩中睁开眼,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目光有些呆滞。 脑子刚刚恢复意识,还很混沌,她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慢慢的,之前发生的事,一点点涌入脑海,她脸色变了变。 “少夫人,您醒了啊?”医生欣喜的声音传来。 江澜转动脖子朝医生看去。 医生赶紧拿出温度计递给江澜,“来量下温度,看看退烧了没有?” 江澜盯着那根温度计,目光闪了闪,她试图抬起手,但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 医生见状犹豫了片刻,将温度计放到她嘴边,“那就含在嘴里吧,嘴里的话可能测得不太准。” 说着,他将温度计往她嘴边送了送。 江澜扯了扯嘴角,微微张嘴,咬住了温度计。 她盯着医生忙碌的身影,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还有几分失落。 她以为,自己真的能死掉呢。 没想到,还是要受这世俗的折磨。 江澜闭上眼,脑袋昏昏沉沉,她已经放弃思考了。 过了几分钟,医生取出她嘴里的温度计,举在眼前看了看,他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烧已经退了,不过用了药物,还得再观察观察。”医生自顾自的说着,甩了甩温度计,放回了医药箱。 医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迟疑着开口,“夫人,我冒昧的问一下,您之前是不是流过产?” 江澜微微一怔,偏头看向医生。 医生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您现在身体特别虚弱,要好好调养才是啊。” “不然......”医生也不好下结论,就说得很笼统,“不然以后很麻烦的。” 江澜盯着他,至始至终一言未发。 这医生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头发还很茂盛,带着黑框眼镜,加上他唯唯诺诺的神态,看起来有几分憨态。 江澜缓了缓,她从被窝里钻出手,比划道:你懂手语吗? 医生盯着她手指发了会儿呆,他不好意思的说,“夫人…我看不懂。” 江澜垂下手,不再动作。 医生挠了挠头,倒也没流露出什么惊讶或者其他的眼神,反倒让江澜有些不习惯了。 “哦对了,您手机昨晚一直在响,好像有人给您发消息,您看看吗?” 第164章 医生将手机递给江澜。 江澜接过手机,打开看了看,不出意外果然是司凝发来的。 她问江澜还有多久到韩城,到什么地方了,为什么不回复她消息,是不是出事了之类的。 江澜一条条消息看下来,她抿了抿唇,打字回复司凝。 ——对不起司凝,我回家了,我来不了韩城了。 司凝这会儿还在服务区休息,这会儿看到消息她愣了下,心中隐约生起几分怒气。 司凝:什么意思? 江澜仿佛能从这几个字里看到她的怒意。 江澜闭了闭眼,她心一横,睁开眼在手机上打字:我发现,我还是离不开他。 江澜:对不起司凝。 江澜:你在外面好好的,有机会见面的话,我再亲自向你道歉。 打完这一串字,江澜无力的垂下手。 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也想离开临安,想跟司凝出去看看世界,去流浪也好,去环游世界也好。 总好过这一生,从头到尾都困在陆竟池身上。 二十年了,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人生和岁月,从头到尾全都被他占据,哪里都是他,处处都是他。 她是陆竟池的媳妇,是陆家那个哑巴,是陆家的养女,是那个可怜的孤儿。 唯独不是她自己。 这临安像一座无形的牢笼,将她困在这里,困在陆竟池的身边,终其一生,都无法窥探到外面的世界。 可她不能,她被困在了笼子里出不去了。 她总不能......为了自由,把司凝的翅膀也折断了。 司凝一个人可以飞的很远,可以替她去看外面的世界。 司凝盯着消息看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过了好久,她打字回复江澜。 [算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怪你,只是你要好好的,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司凝打完这段话,发送后,烦躁的将手机丢在了副驾驶。 她要回去,只怕也是要几年后了。 几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以让一切变得物是人非。 江澜看着消息,鼻尖一酸,眼泪终是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救了司凝,还是陆竟池故意把司凝从她身边逼走。 否则,整整三天,为什么要在司凝离开后他才出现? 江澜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 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做,都不可能玩得过陆竟池。 连裴卿声她都斗不过,又何况是陆竟池。 医生在旁边看着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江澜为什么哭的这么绝望,但他还是安慰道:“夫人,您别哭了,哭多了多身体不好。” “您现在要让自己心情好起来,这样身体才会恢复的快,不然的话,您身体会越来越差的。” 江澜偏过头看向医生,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 医生看着她苍凉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发紧,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会变成这样? 医生忍不住道:“这样您会…会活不长的。” 说这话的瞬间,陆竟池正好推门而入。 第165章 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惊到两人。 江澜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进来,眼睫颤了颤,那张曾经朝思暮想的脸,如今一看都会让她喘不过气来。 活不长好啊,活不长她就不用每天煎熬了...... 医生也有些心虚,他不知道陆竟池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他讪讪地站起来,“陆先生。” 陆竟池大步流星走过来,身上还夹带着寒气,他在江澜身边坐下,“她怎么样?” 医生道:“烧退了,如果今晚不烧起来的话,就应该没事了。” 陆竟池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医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忙不迭退了出去。 卧室里静悄悄的,江澜望着男人的脸,胸口沉甸甸,所有情绪挤压在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 陆竟池低头看她,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却被江澜偏头躲开。 陆竟池目光沉了沉,他还是将手落在了她额头上。 他的手很凉,不是那种冰凉,像玉一样的凉。 “澜澜。”他低声唤她。 江澜怔了怔,她紧抿着唇,不去看他。 陆竟池捧着她的脸,将她转了过来,“对不起,昨晚我不该那样对你,不生气了好吗?” 江澜咬着唇,抬起眼皮,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他眉宇间难得露出几分温柔,好像和原来一样。 可都是假象。 要不了多久,他又会变的冷漠,变得凶神恶煞。 他不过是…为了把快要脱离掌控的宠物骗回来罢了。 陆竟池的手钻进被窝,握住她的手,低声哄道:“这三天不管你和他做了什么,我以后都不问了。” “但他对你做的,我会一点点讨回来,嗯?” 江澜抿着唇,目光闪烁,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他隐藏的太好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捏着她的手,突然俯身,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每次的温柔都会让她那颗心不受控制沉沦,她那么好哄,几句话就能让她重新对她摇头摆尾。 他总是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因为他总会让她生出,他爱着她的错觉。 望着他深情的眼神,那些积压在心中的委屈与怨念喷薄而出,她抽噎着肩膀哭了出来。 她抬手,比划道: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陆竟池注视着她的手,突然不说话了。 江澜抬着手,剩下的话她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了,他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她缓缓垂下手,失望爬上了眼眸。 心中那块石头,压着她的心迅速下沉,直到沉入谷底。 陆竟池却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多讽刺的三个字,好像说了这三个字,所有的一切都能烟消云散了。 好像说了这三个字,她若是还不懂事,就太斤斤计较、心胸狭隘了。 江澜抽回自己的手,比划道:我困了。 她的动作让陆竟池沉默了。 陆竟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过了会儿才道:“吃点东西再睡。” 江澜摇了摇头,抓住被子将自己蒙起来。 陆竟池并不是在和她商量,他站起来走出卧室,不到二十分钟,端来一碗粥。 他把江澜的头从被窝里扒出来,“起来吃饭。” 江澜还是摇头。 第166章 他就扶着她,强硬的将她扶了起来,端着碗,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江澜紧抿着唇,死活不肯张嘴。 “听话,张嘴。” 江澜别过头,颇有几分赌气的模样。 “江澜。”他突然喊她名字,语气多了几分不善,“看来这粥不和你胃口。” 江澜微微一愣。 又听他说:“那看来这个厨师的手没必要留着了。” 江澜蓦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他目光森冷,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澜她死死盯着男人,换做以前,她只会当他在吓唬她。 但是经过司凝那件事后,她已经不敢怀疑陆竟池的做事风格了。 “还吃吗?”陆竟池问了她最后一遍。 江澜低头沉默了两秒,她抬起头,将脑袋凑过去,含住了勺子。 陆竟池的脸色这才恢复如常,他扬了扬嘴角,慢条斯理的喂着她。 江澜安静的喝着粥,一口一口,将那碗粥喝了干净。 陆竟池这才让她躺下,允许她睡觉了。 江澜转过身背对着他,她睁着眼睛,根本就睡不着。 江澜盯着窗户,玻璃上沾着密密麻麻的水珠,外面下着小雨,天空灰蒙蒙的。 卧室里亮着灯,尽管是白天,依然能看到玻璃窗上的倒影。 她看到,陆竟池坐在她身边,低头看她。 江澜闭上眼,不再去看。 没多会儿,陆竟池走了出去,直到关门声传来,江澜才重新睁开眼。 之后几天,陆竟池每天早中晚都会来看她,监督她吃饭吃药。 直到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来的次数就少了。 陆竟池还是照常去公司,与往常没什么区别。 在电梯口和裴卿声相遇。 裴卿声微笑着和他打招呼,“大哥,宠物找到了吗?” 陆竟池双手揣兜,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什么时候对别人家的宠物这么感兴趣了?” 这话像是意有所指,裴卿声装作听不懂,“我不感兴趣,我只是担心大哥。” “大哥每天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还要因为宠物浪费精力,我怕大哥吃不消。” “是吗?”陆竟池笑了声,“那我应该谢谢你了。” “那倒不用,这是应该的。” 陆竟池道:“你也应该多注意身体,最近那几个投资项目忙坏了吧?” 裴卿声微微一怔,嘴角的笑僵硬了两秒,“还行,不是特别忙。” “嗯那就好,既然有你盯着,那我就不管了。” 裴卿声点点头:“多谢大哥信任。” 陆竟池扬了扬嘴角,不再说话。 两人进了电梯,都不再说话,坐电梯上楼。 陆竟池刚进公办公室,秦霜便敲门进来。 她说道:“陆总,江澜快半个月没来上班了,说来也奇怪,人是林征带来的,我问林征他居然不清楚。” 陆竟池拿起桌上文件看了起来,头也不抬道:“给她补张请假条。” 秦霜顿了顿,点头:“好,请多久呢?” “一个月。” “请这么长?这恐怕不符合公司规定,而且她是新来的,其他人会有意见。” 第167章 陆竟池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眼秦霜。 秦霜坦然地站在那里,嘴角带着职业微笑,就像在正常的公事公办而已。 陆竟池反问:“那依秦秘书之见呢?” 秦霜怔了下,说道:“陆总,我只是向您汇报可能会出现的一些状况,至于怎么做,自然还是陆总您说了算。”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好。” 秦霜微微点头,“那我给她补一个月的请假条。” “下去吧。” 秦霜转身走了出去,她走到门口,关门时,抬头看了眼陆竟池。 他垂着眸,继续浏览手里的文件。 她关上门,默默地退了出去。 没多会儿,林征也进来了,他给陆竟池汇报了何主管的消息。 “何主管挪用公款的事已经被坐实,部分还了回来,判了七年。” “嗯,还有呢?” 林征纠结了一会儿,又说:“公司的人现在都传夫人是我带来的,我......” 他就是跟陆竟池打个招呼,免得哪天越传越离谱,让他步了何主管的后尘。 “知道了,下去吧。”陆竟池看都没看他一眼。 林征松了口气,点头退了出去。 在门口遇到秦霜,两人客套的打了个招呼。 秦霜道:“林助理,陆总让我给江澜补了一个月请假条。” 林征不以为意,“哦,那多谢你了。” 秦霜视线在他脸上逡巡,笑道:“不客气,那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了?” 林征也笑了下,“当然的,以后有我帮得上,秦秘书尽管开口。” “好的,若真需要你的时候,我可不客气了。” 秦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不再多问。 两人又随便客套了几句,才分开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 江澜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现在医生每隔三天来给她检查下,大多数时间都是她自己坐在屋里发呆。 医生给她把完脉,检查了她的皮外伤,才点头。 “夫人,您风寒基本好了,伤口也差不多快愈合了,不过您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千万不要让自己着凉了。” “您现在这身体,一旦着凉后果不堪设想。” 江澜抬头看了医生一眼,点点头,从旁边拿了张纸给她看。 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谢谢” 医生每次看到这两个字都忍不住笑,倒不是说嘲笑,他觉得江澜举起这张纸的时候,有点可爱。 桌上有好几张纸,除了“谢谢”之外,还有“不客气”“麻烦了”一些日常用语。 “夫人,您开心点吧,心情好了身体也好得快。” 江澜抿了抿唇,她目光看了眼电视。 上面放着娱乐新闻,某某剧组耗资二十亿,豪华明星阵容,全都是配角,主角夏颜站在各大明星中间,可谓是赚足了风头。 陆竟池他可真阔绰啊,在她去医院连路费都拿不出来的时候,他为夏颜投资二十个亿,助她进军娱乐圈。 夏颜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任性妄为,可以闯祸。 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陆竟池让她去洗盘子,去公司遭人白眼。 医生这句夫人叫的真是讽刺。 医生想了想,从怀里摸出手机,点开个视频给她看,“夫人您看。” 江澜收回视线,看向他的手机。 视频是宠物的搞笑视频合集,里面的动物都很调皮,有的小狗还会跳舞,不知道是不是p的,但确实很好玩。 看着那些视频,她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第168章 可爱的事物总是能治愈人的心情。 “我把这个账号推给您吧,他这里面很多,您没事就看看。” 江澜点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和他互关了一下。 医生把账号推给她,然后起身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哈。” 江澜点点头,又从旁边顺手拿起纸张,上面写着“再见。” 医生笑了笑,抓起自己的药箱走了。 江澜刷着视频,心里的郁结确实好了不少,她又想到什么,给杨湛发了消息,问他张奶奶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可惜杨湛没有回复她。 江澜又低头,打开医生给她发来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看的太专注,都没注意到人有进来了,头顶忽然投下一道阴影,江澜才后知后觉抬起头。 看到对方,她手指一抖,手机从手上滑落重重的砸在地上。 江澜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惊恐地瞪着他。 不错,来的正是裴卿声。 “大嫂这是怎么了?”裴卿声仍然笑的谦和有礼。 如果不是他之前也这么笑着,抓着她脑袋往门上砸,江澜都快以为这是两个人了。 江澜死死攥着沙发,肩膀抖得厉害。 裴卿声道:“大嫂不舒服吗?” 他说着要伸出手,去摸江澜的额头,吓得江澜猛地推开他手,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她甚至都来不及去管摔疼的膝盖,从地上爬起来便往最近的屋子跑。 裴卿声看着她像跑得像兔子一样,不禁笑了一声。 江澜跑进屋里,反锁,把自己关在里面,贴着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裴卿声并没有追过去,因为陆竟池回来了。 他转过身,看着门口进来的人。 “大哥,看来我来的时间刚刚好。” 陆竟池盯着他看了两秒,又瞥了眼电视机,上面还播放着新闻,却不见江澜的踪影。 “找我做什么?”陆竟池来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也没什么,大哥整天忙得不见人影,电话打不通,只能来这里找了。” “所以呢?” 裴卿声道:“我是想来和大哥商量一下,那几个投资项目的事,那......” 裴卿声话还没说完,陆竟池电话忽然响了。 陆竟池拿出手机看了眼,看到来电显示,忽然瞥了裴卿声一眼。 裴卿声脸上挂着常年不变的笑,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竟池当着他的面接听电话。 电话里传来陆盛文暴怒的声音,“你现在在哪?” “在家。” “我不管你在哪,现在立马给我回来,听到没有,马上回来!!” 陆竟池好似没听出他的怒意,淡然道:“好。” “爸打来的?” 陆竟池挂了电话,嗯了一声,“卿声,看来你得跟我一起回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陆竟池扬了扬嘴角,颇有几分讥诮,“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别装了,走吧。” 裴卿声沉吟了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他像是察觉到什么,又回头看向那间屋子,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门缝后有双受惊的眼睛。 在到裴卿声回头的时候,那扇门又惊慌的合上了。 裴卿声挑了挑眉,收回视线时,又撞上了陆竟池深邃的目光。 第169章 “大哥不用锁门吗?”裴卿声若无其事地问道。 陆竟池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几秒,他才说:“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 说完,他转身上了门口的一辆车。 裴卿声笑意淡了几分,也跟着上了自己的车。 江澜躲在门后面,听到汽车声走远,她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走出来。 不得不说,这几天裴卿声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光是看见那张脸都会产生恐惧。 这头,陆竟池回到陆家。 陆婉柔和陆夫人都在客厅里一脸焦急,看到俩人回来,陆夫人径直走上去,拉住陆竟池的胳膊。 “竟池。” 陆竟池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问:“爸呢?” 陆夫人说:“在书房呢,你进去了态度好点,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 陆竟池淡淡地嗯了一声,像个没事人一样去了书房。 他敲开门走进去。 陆盛文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 他今年六十多了,头发花白,但身体还非常硬朗,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 陆竟池来到他身后,喊了一声,“爸。” 陆盛文转过身来看他,戴着老花镜,暴怒的目光从镜片地下落在他脸上。 “你干的好事!你自己看!”陆盛文不知从哪甩出来一叠文件,重重地砸在陆竟池胸口。 文件哗啦啦散落在地,满地都是。 陆竟池面不改色,他弯腰随便捡了一张,看了看上面的信息。 “这是裴卿声跟的项目。” 陆盛文瞪着他,“他说你签了字,你说是他负责的项目,你俩跟我滚皮球是不是?我到底该找你们谁?” “两个人!你们两个人在公司,都能把事情办成这样,我要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用?” 陆竟池抬眸看了他一眼,“我确实签了字,但项目方案本身没有问题,所以,只能是操作的问题了。” 陆盛文听见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瞟了眼门口,才压低声音说出了真正想说的话:“这么大的项目,你居然敢让他一个人去跟,你是怎么想的?” 不得不说,裴卿声来了两年,陆盛文到现在都还没完全信任他。 现在事实证明,他的警惕是正确的。 这几个投资,分别投了几家公司,结果这才多久? 对方公司要么倒闭,要么跑路了,还有直接公司出问题进去的。 没有一家不出问题,这么多巧合,很难不让人多想。 “抱歉爸,是我的疏忽,他来公司两年,工作能力一直不错,所以这件事我就没有过问,是我太相信他了。” 陆竟池垂眸,做出一副自责模样。 陆盛文现在气的不行,他在窗前来回踱步,看起来很烦恼。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眼陆竟池,“你说,现在怎么办?这钱还能不能追回来?” 陆竟池道:“这个,得看裴卿声了。” 陆盛文哼了一声,“裴卿声!这个混账,我告诉你竟池,我现在怀疑他是利用这个项目转移公司资产,你必须要给我把钱从他手里给我追回来!” “不然到时候,公司的资金链断裂,整个陆氏都会面临危机,你清楚吗?” 陆竟池微微点头,“我明白。” 第170章 “你明白就好,现在还不能跟他撕破脸皮,你给我想办法,找到他转移资产的证据,逼着他把钱吐出来!” “好。” “行了,你出去吧,把裴卿声给我喊进来。”陆盛文摆了摆手。 陆竟池微微颔首,转身退了出去。 裴卿声还在下面和陆婉柔说着什么,看到陆竟池下来,两人又都站了起来。 陆婉柔最为紧张,她担心裴卿声被赶出去了,或者是坐牢了,那她的一腔爱意可就成了镜花水月了。 “怎么样啊哥?”陆婉柔问道。 陆竟池道:“卿声,爸让你去书房。” 陆婉柔瞬间急了,她攥着裴卿声的手,“不会有事吧?” 这事儿陆婉柔也知道了,是之前父亲打电话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的,因此一直在提心吊胆。 裴卿声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去去就来,放心。” 说完,他抽回自己的手,转身上了楼。 “哥,你可得帮帮卿声啊,这两年他可是一直对公司尽心尽力,在工作上从来都没犯过错,你是知道的。” 陆婉柔又来到陆竟池身边,哀求地看着他。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没有太多的情绪,“放心,他暂时不会有事。” “暂时?暂时是什么意思?” 陆竟池幽幽道:“字面意思。” 陆婉柔急得不行,她还想说点什么,陆竟池已经甩开她走了出去。 陆婉柔在屋里急的团团转,她又去求陆夫人去说情,听得陆夫人都烦了。 陆夫人想的很简单,她只要自己儿子没事就行了,旁人才懒得管那么多。 半个小时后,裴卿声从楼上下来了。 不知道他们在书房里说了什么,他脸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陆婉柔忙上前询问道:“怎么样?” “婉柔,我得先出去一趟,回来再和你说。”裴卿声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走了出去。 刚好旁边的婴儿哭了,陆婉柔顾不得他,只能转头去哄自己的儿子。 裴卿声出来后,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殆尽,他走到无人处,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那边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主动开口。 裴卿声道:“你动作这么快?投的那几家公司的钱都转出去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说:“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裴卿声眼神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来得及操作,那几家公司就出事了,我一分钱没有转出来。” 裴卿声那张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甚至隐约有几分发白。 “你确定,你没有骗我?”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我们虽然只是合作,但我们的目标一致,并不是为了钱不是吗?” 裴卿声沉吟道:“我知道,我并不是说钱的事,而是…如果这件事不是你做的,那么,事情可能就不简单了。” “怎么说?” “是陆竟池,只有他了。” 第171章 那边疑惑道:“为什么?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他现在是陆氏的独子,整个陆氏将来都是他的,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独子?”裴卿声嗤笑,“你和我说这种话?他只怕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那边叹了口气。 “不和你说了。”裴卿声挂了电话,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在出去的半路上,看到了陆竟池的车,那辆车静静停在路上,车灯还亮着,看起来是在等他。 裴卿声走了过去,透过车窗,果然看见陆竟池坐在里面。 陆竟池手臂搭在车窗上,指尖夹着香烟,衣领也都随意的敞着,看起来有几分随行不羁。 裴卿声嘴角扬起微笑,和他打招呼,“大哥,是在等我吗?” 陆竟池偏过头来,目光淡然地盯着他,烟雾飘飘袅袅弥漫在空中,让他的面容多了几分神秘莫测。 “妹夫这么聪明,怎么也会犯这种错误。”陆竟池语气不明,听不出他想要表达的意图。 裴卿声笑了笑,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等他坐稳后,车子开了出去,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岔路口。 陆竟池降下车窗,再次摸出根烟来,靠在车窗上,点燃了烟。 打火机灯光映在他面容上,又很快堙灭。 裴卿声转头看向他,“本来还有点疑惑想问问大哥,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没这个必要了。”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多次一问?” “那大哥等我是想做什么呢?” 陆竟池弹了弹烟灰,微微偏头,“那个人在哪?” 裴卿声微微一顿,旋即又释然了,“你果然知道了。” 陆竟池没说话。 裴卿声不知又想到什么,他自嘲般的笑了一下,“这么说,你之前在我面前都是装的了?” “也对,其实我早就猜到了,第一次方案没通过,第二次却那么简单的通过了。” “可惜我没猜到你最后这一步,江澜还真是可怜啊。” 裴卿声似感叹般说道,当初本来只是为了刺激江澜,才说陆竟池不在意她。 现在看来,陆竟池是真的不在乎她。 明知道江澜在他手里,却假装不知道,在他面前故作焦虑,让他放松警惕。 等到他把方案递上去,通过之后,他才开始真正查找江澜的下落。 裴卿声以为,他是真的担心江澜的安危,所以才无心工作,才放心的把方案提交了上去。 尽管后来他也猜到了陆竟池可能是故意的,但字都签了,后面他只要把这笔钱转移出去就够了。 反正是陆竟池签的字。 到时候,再在其他地方做做手脚,公司资金链断裂,周转困难,他们就只有两个选项,要么把股份卖出去,要么稀释原有的股份,增加新股。 无论哪种,都给了他有机可乘,他会借着转出去那笔钱,将陆氏的股份一点点收入囊中。 万没想到,陆竟池猜到了他最后一步,抢先他一步把他要做的事情做了。 陆竟池眸光暗了暗,他垂在窗外的手,指尖香烟然了一大截,白色的烟灰断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陆竟池直接忽略这个问题,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卿声道:“这话难道不该我问你吗?” 陆竟池仍旧忽略他前半句,问道:“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你潜伏在陆家的目的是什么?” 裴卿声也点燃了一根烟,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夜景,他道:“如果我不说呢?” 第172章 “无所谓,你不想说就不说,你转移出去的资产,自己想办法吐出来。”陆竟池淡淡道。 裴卿听见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大哥,你说这话合适吗?” “裴卿声,这话不是我说的,你应该清楚,你不用和我在这里打太极,我没有录音。” 裴卿声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从上车开始,裴卿声与他的对话都在小心翼翼。 陆竟池不先抛出把柄,他许多话都没有说,仔细听就能听出来,他的话都是跟随陆竟池的话走的。 他就怕陆竟池现在兜里揣着录音笔,但凡他说漏嘴一句,他今晚就不要想走出陆家。 裴卿声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以前他就知道,陆竟池不好对付,所以这两年来在公司循规蹈矩,不敢轻易有动作。 这次,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却被陆竟池反将了一军。 现在,裴卿声不得不重新正视起这个男人了。 他转头盯着陆竟池,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微卷的短发遮住两侧,让他的面容捉摸不定。 “陆竟池,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到底知不知道江澜的身世?”裴卿声的声音和往常不一样,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严肃。 陆竟池闻言,蹙了蹙眉,但是没有回答裴卿声的话。 裴卿声等了几秒钟,他笑了,恢复了往日的微笑。 陆竟池的沉默,让双方都知道了答案。 他打开车门,回头对陆竟池说:“大哥,想做个好人,就做到底,如果想当个坏人,那就坏得彻底一些。” “不然…你会什么都得不到。” 说完,裴卿声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在路灯的映照下,像蒙着一层雾,整个城市的建筑都笼罩在雾中,看不清轮廓。 裴卿声的影子在路灯下拉长,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陆竟池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神色不明。 两人撕破脸皮,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御江庭。 陆竟池站在沙发前,低头看着窝在沙发上的人。 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整个脑袋都埋在沙发里,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和小狗的睡姿一模一样。 江澜睡得并不安稳,也很浅,沙发下陷的一瞬间,她便惊醒了。 她惊慌的回头,看见是陆竟池,她又稍稍的松了口气,随后又是失落爬上眼眸。 “怎么又睡在这?”陆竟池伸出手,去摸她的脸颊。 江澜直勾勾的盯着他,仍然保持着那副蜷缩的姿势。 他手指有些凉,落在江澜脸上,她瑟缩了一下。 陆竟池微微俯身,凑在她面前,身上传来淡淡的烟草味。 他捧着她的脸,低声说:“去床上睡,嗯?” 男人声音极轻,像是在哄小孩那样。 第173章 江澜看着他,没等开口,男人便将她抱了起来。 江澜下意识的抱住他脖颈,望着他的下颚,又默默地垂下眸。 陆竟池将她放到床上,抓起她的手看了看,手腕结了痂,有些已经开始掉了,露出红色的皮肤。 他握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片刻,又侧头看向江澜,“还疼吗?” 江澜摇了摇头。 他握住江澜的手,细细摩挲着,眼底带着温柔的错觉。 江澜闭上眼,不想去看这张脸。 他总是这样,只需几句话,她就能自欺欺人的骗自己,然后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境里。 陆竟池盯着她的反应,空气有些凝重。 突然,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这僵灼的气氛。 陆竟池放开她,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江澜睁开眼,偏头看去,他背对着她,低声说了什么,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室。 江澜抿了抿唇,她抓起旁边的被子,紧紧抱在怀里。 她刚闭上眼睛,忽然脑子里一片嗡鸣,她捂着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嗡鸣之后,便是针扎般的疼痛,好似有无数的针万箭齐发。 她孤零零的蜷缩在床上,肩膀微微抖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的缓和过来。 江澜望着天花板,好像,更严重了呢。 她闭上眼,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卧室内安静的可怕。 陆竟池他…又去找夏颜了吧? 江澜辗转半宿,快天亮才睡着,也只是浅浅的睡了两个小时,她便醒了。 别墅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江澜起床去做早餐。 做好两份早餐,端上桌后,她去了书房敲门。 敲了一会儿不见里面反应,她这才想起来,陆竟池昨晚好像没回来。 她又默默地下了楼,坐在餐桌上喝着粥,视线看着对面的餐盘,嘴里的食物也变得味同嚼蜡起来。 江澜去了公司。 她走进部门,周围的人都异样的看着她。 周蕊趴在桌上的格子上问,“江澜,你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吗?这么快就来上班了?” 江澜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周蕊,她并不知道自己请了一个月的假。 周蕊说:“你还真是公司为数不多的特例了,除了之前的夏颜,也就只有你,刚来就能请一个月的假了。” 周蕊这话刚说完,秦霜便拿着文件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周蕊回过神,讪讪地冲秦霜打招呼,“秦总。” “好好上班。”秦霜丢下这句话,又来到江澜面前,递给她一份资料, “江澜,这份文件你看看,今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就把它录入到电脑里,然后发给我,可以吗?” 江澜接过文件,点点头,秦霜态度比周蕊好很多,尤其是最后这句询问,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况且,秦霜还是她的上司。 “好,那就辛苦你了。”秦霜说完,转头又走了出去。 “陆总今天又没来公司,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又跟夏颜玩的忘记了时间?”周蕊小声和周围的同事八卦。 第174章 “不知道诶,以前他迟到偶尔会和夏颜一块来公司,现在夏颜不在公司,咱们也猜不了啊。” “这夏颜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会被咱们陆总眷顾,你说她长得漂亮吧,我觉得还没有咱们秦总漂亮。” “就是啊,能力也没有咱们秦总强。” 这个问题她们已经私底下八卦了无数次,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嫉妒眼红,时不时拿出来讨论一下。 周蕊四处看了看,这才小声说:“说起秦总,听说她是陆总的同学,而且从陆总刚进公司的时候,她就来了,我突然有个大胆地猜测。” “什么猜测?” 周蕊低声道:“他俩是不是有一腿啊?那个夏颜,其实就是个挡箭牌?” “这话你都敢乱说?不想干了!”旁边的同事被她吓到,赶紧回到自己座位。 “哎呀,咱们偷偷聊又没事,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秦总每次看陆总的眼神嗯…反正我觉得不简单。” “然后呢?这又能说明什么?” 喜欢陆总的女人多了去了,可都被夏颜赶跑了,优秀的男人,秦总喜欢也是正常啊。 “说明他俩不清白呗,你看那些只要稍微对陆总有意思的,哪个不被夏颜整跑?” “但是秦总的地位依然不可撼动,外面的女人有夏颜挡着,他们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那什么了?” 周蕊对了对手指头,笑的一脸神秘。 同事听了她的鬼话都忍不嘴角抽搐,觉得她得了臆想症。 反倒是江澜盯着电脑屏幕,神色恍惚。 —— 咖啡厅里。 “哥,什么事啊,你非得约我出来在外面说?” 陆竟池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推到陆婉柔面前。 陆婉柔狐疑地将资料拿过来,打开看了几眼,脸色骤然一变。 “这么多?”她错愕地抬起头,没想到这次的损失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很多。 “没错。”陆竟池还将一支录音笔拿了出来,点开,里头传来陆盛文的声音。 “如果他要是吐不出这笔钱,哼!” 陆婉柔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纠结地说,“爸这是什么意思?” 陆竟池:“爸怀疑他转移了这笔资产。” “怎么可能!”陆婉柔激动的站起来,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坐了下去,她小声道:“哥,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陆竟池挑了挑嘴唇,“可是爸不信,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若是这个窟窿填不上,就得有个人来担责任,你明白吗?” 而裴卿声就是最好替罪羊,他一不是陆家的人,二这件事确实是由他经手。 陆婉柔神色有些慌张,她不得不再次抓起那份文件,越看,手指捏的越紧,几乎把纸捏成了一团。 “那…那怎么办?哥,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卿声好不好?” 陆竟池沉吟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立马欣喜地无问道:“什么办法?” “把这个窟窿填上就好了。”陆竟池语气淡淡,好像在他眼里,这个窟窿只是个蚂蚁洞一样。 “这可是八百多个亿,哥…你是在开玩笑吗?我们上哪找这么多钱填上?” 陆竟池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当然可以,这得看你了。” 第175章 陆婉柔有一瞬间的迟疑,“我?我怎么做?” 陆竟池道:“你手里不是有股份么?卖了它,给裴卿声填这个窟窿。” 陆婉柔怔了怔,瞳孔微微放大。 她手里的股份...... 那可是她在陆家的底气,要是卖了股份,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竟池往后靠了靠,漫不经心地捏着咖啡勺把玩着,目光却是看着她。 他悠悠道:“舍不得?那就没办法,看来他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陆婉柔有些纠结,“可是我哪点股份,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能填上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可以再慢慢想办法,你说呢?” 陆婉柔抿了抿唇,她脸色很不好看,一边是陆氏的股份,一边是自己心爱的丈夫,她难以抉择。 “我得考虑考虑。”陆婉柔还是不能立马下决心。 “可以,但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若晚了,说不准裴卿声哪天跑路,以后你想找他可都找不到了。” 陆婉柔微微一愣,卖股份的心又稍微偏了偏。 她迟疑道,“可是卖给谁啊?谁又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现金来?” “你只要想,我可以帮你。”陆竟池道。 陆婉柔盯着他的眼睛,里面看不出什么,好似一汪深潭,她看不穿。 但他是自己的大哥,陆婉柔从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大哥。 过了片刻,陆婉柔咬了咬牙,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明天给你答复。” 陆竟池扬了扬唇,不再说话。 陆婉柔也坐不下去了,她收回好桌山的文件要走。 陆竟池又提醒她,“这件事,你最好谁都不要说,包括裴卿声,不然父亲知道了,你知道后果。” 陆婉柔身子一僵,她捏着文件的手紧了紧,立即转身走了出去。 下午四点多,陆竟池才来到公司。 他去到办公室,秦霜掐着点进来,“陆总。” 陆竟池翻了翻桌上的文件,随口问道:“那几家公司的资料哪去了?” “哦,我让她们整理了下,我叫她拿过来。” 秦霜说着,拿起桌上的内线,拨了个电话出去,“江澜,上午我让你整理的资料呢?整理好了就直接打印拿过来,不用发给我了,陆总现在要。” 陆竟池听到江澜的名字,他动作微微一顿。 秦霜挂了电话,侧头对他微笑,“哦我来就是要和您说,江澜今天来上班了。” “我看她没事做,就安排了点简单的工作,不然她看起来太闲了不好。” 陆竟池脸上看不出什么,他只是淡淡道:“这是你们部门的事,不用和我汇报。” “行,那以后我不和您汇报了。”秦霜看了他一眼,他依旧在翻找书桌,“陆总,您还在找什么东西?” “一个盒子。” “红色的?” “对。” 秦霜想了想,“我好像在哪看到过,应该在这。” 秦霜走到他旁边蹲了下来,拉开最下面那个没锁的抽屉,重要文件都锁在柜子里的,没锁的抽屉她可以动。 秦霜在抽屉里找了找,找到了那个红色的盒子,递给陆竟池看,“是这个吗?” 陆竟池接了过来,“嗯。” 他也没看,就直接揣进了怀里。 江澜在外面敲门进来,抱着文件走过去,正好这时秦霜从书桌后站了起来。 江澜微微一顿,她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攥着文件的手指骤然收紧。 第176章 秦霜笑着解释:“我帮陆总找东西呢,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江澜抿了抿唇,又看了眼陆竟池。 他眉头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江澜低下头,把那份文件递过去,或者说是直接放在桌上,便弯了弯腰,转身退了出去。 秦霜看着她离开办公室才收回视线,一低头,便发现陆竟池在盯着她看。 “怎么了陆总?我脸上有东西吗?”秦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陆竟池视线在她脸上游移了好一会儿,把秦霜看的都有几分心虚了。 他突然收回视线,语气不明地说了句,“秦总,把心思多用在工作上。” 秦霜微微一怔,嘴角的笑淡了几分,她倒也坦然,“我知道了。” 秦霜说完,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出来后,她脸上的笑就变了味儿,带着几分难以琢磨的寒意。 江澜坐在电脑前发呆,盯着电脑屏幕,一直等到它黑屏。 “嘿,下班了。”有人敲了敲她桌面。 江澜回过神,朝那人点点头,也站起来收拾东西。 忽然她手机响了一下,有人给她发微信。 江澜拿起来一看,是杨律师发来的,很简短几个字。 [老人家住院了。] 后面附带医院地址和病房号。 江澜微微一怔,老人家指的是谁,她自然清楚。 她不敢耽搁,立马抓起自己的东西,边飞快的朝公司外跑去。 公司附近打车的人太多,她抢不到,只能跑得更远一些,在手机上叫了个车。 等车期间,天上又开始飞起了小雨,不一会儿,她头上就聚了不少水珠。 忽然一辆宾利停在她身边,车窗落下,她看到了陆竟池的脸。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侧着头看她。 “跑这么快,上来。” 江澜盯着他看了几秒,摇了摇头,比划道:我有事。 “什么事?” 江澜抿了抿唇,再次比划道:我去医院看张奶奶。 陆竟池眯了眯眼,语气陡然寒了几分,“我叫你上来!” 江澜站在朦胧细雨中,身形格外单薄,她眼中带着几分恳求和固执。 而男人恍若未闻,语气泛着冷,“别让我说第三遍。” 江澜捏了捏手指,她伸出手拉开车门,乖乖的坐了上去。 她想,自己表现的好一点,他就该同意了。 如果和他作对,她今天必然是去不了的。 陆竟池将车开了出去,路上堵得厉害,二十分钟走了不到三百米。 他烦躁地降下车窗,拿出根烟点燃,随意地靠在座椅上,微微仰着头,吐出一口烟雾,白色的烟从窗户飘了出去。 剩下的一半往江澜这边飘过来,有些呛人,她强忍着咳嗽,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竟池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别想了。”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江澜想到张奶奶的状况,还有柳平的态度,她心里越发焦急。 她捏着陆竟池的袖子,又扯了扯。 第177章 陆竟池依然沉着脸不打算理她,江澜眼巴巴的盯着他,可他连个眼神都不给,也让江澜失去了和他交流的机会。 江澜松开他的袖子,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陆竟池决定的事,从来都没有更改过,所以江澜再怎么示好都没有用。 他将她带回了别墅,下车后,江澜盯着他,显然是有话要说。 陆竟池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澜只能跟在他身后,进去后,他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转头看了眼江澜,“做饭去。” 江澜张了张嘴,他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只好去厨房。 陆竟池电话又响了,是夏颜的电话,他看了一眼,就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夏颜不死心的又打了好几个,等打到第八个电话的时候,陆竟池终于接了。 江澜从厨房里钻出脑袋,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陆竟池语气有些不耐烦,“干什么?” 夏颜在电话里那头说道:“你不是说今晚要陪我去参加电影交流会吗?你人呢,你跑哪去了?” 陆竟池往后仰了仰,他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非得去吗?” “当然啊,我都跟人家说了你要来的,你不来我怎么下得来台?你不会又回去了吧?” 夏颜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个男人最近回家回得比喝水都勤快。 每次他一回去,夏颜就会忍不住想,这两人在家里干什么,会不会突然感情升温,会不会滚到床单上去了。 虽然夏颜会自我安慰,陆竟池连她都不碰,肯定也不会碰那个哑巴。 但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每次想想都觉得生气。 “我回家不是很正常?”陆竟池语气淡淡,好似没听出夏颜话里的气愤。 “是,你回家正常,但是我就是不想你和那个哑巴待在一块,我不管,你快来,你再不来我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陆竟池叹了口气,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无奈,“地址发给我。” “这还差不多,我发你微信上。” 说完,夏颜挂了电话,把地址发到他微信上。 陆竟池站起身,抓起外套,刚准备走,忽然察觉到什么,一转头就看见厨房那边探出的头。 他看过来的一瞬间,江澜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她拿出冰箱里的菜,放在案板上切,她心里还在盘算着,去医院来回的时间。 想的出神之际,她手腕忽然被抓住,江澜一惊,菜刀掉在案板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江澜蓦地抬头,便撞上男人洞若观火的目光。 “跟我走。” 陆竟池拽着她,不由分说的往外走去,江澜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开。 他一路拉着江澜来到外面,把她塞到了车里。 江澜有些焦急,不知道陆竟池要带她去哪里,她还想趁着他不在的机会,去医院看望张奶奶。 等他上车后,江澜比划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第178章 陆竟池扫了她一眼,没说话,握住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 四十分钟后,他带着江澜来到一家大酒店外,这酒店和那种独栋酒店不同。 而是有点像度假山庄,大门进去,还要开很长一条路,里面有好几栋不高的别墅,最中间是一栋三十多层的大厦。 进了酒店后,陆竟池转头对江澜说:“就在这里呆着,只要不出酒店,你去哪里都行,记住了吗?” 江澜怔了怔,她还企图挣扎一下: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 比划到一半,陆竟池抓住她的手腕,打断她的动作,“江澜,我只和你说一遍,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张奶奶,如果你敢去见她,我保证,那会是你见她的最后一次。”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 他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了,江澜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连张奶奶都不让她见了? 如果他担心跟着司凝忽学坏,那张奶奶呢?能教坏她什么? 难道她身边真的一个人都不能有吗? 江澜到底是有些生气了,她红着眼瞪着陆竟池,她拧着手腕挣脱他的桎梏。 她比划道:为什么?我又不是你养的狗,你凭什么阻拦我? 陆竟池眼神陡然一寒,连带着窗外灌进来的风都像是带着刺,扎的江澜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疼。 她满腔的委屈与怨念,也忍不住终于爆发了出来。 江澜:就算是狗,也有交朋友和别人交流的权力吧?你如果想控制我,你拿干脆拿链子把我拴起来好了! 陆竟池忽地攥住她手腕,将她拽了过来,安全带还没有解开,勒的江澜胸腔发疼。 他掐住她的下颚,低声道:“狗有这个权力,但是你没有,懂吗?” 江澜瞪大眼睛,盯着他森寒的目光,她眼眶泛酸。 她想要用力挣脱他,可他的手就像钳子,她挣扎的越厉害,他就捏的越紧。 江澜气不过,低头朝着他手腕咬下去。 这次陆竟池没让她得逞,他捏住了江澜的下颚,甩开她的脑袋。 “又为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想咬我,江澜,你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 江澜偏过头,碎发散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颊。 陆竟池捧着她的脸,将她转了过来,再次说道:“别挑战我的耐心。”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就哪里都别去了,在车里好好呆着。”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扭头下了车,并且熄了火,锁上了车窗。 不过他还算给江澜留了一线生机,她身旁的车窗留了一条缝,也就只是一条缝,让她不至于在里面憋死。 江澜赶紧解开安全带,她拉了拉车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她又拍了拍车窗。 不顾江澜的祈求,陆竟池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澜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直到,江澜看见他在转角处,跟夏颜站在了一起。 夏颜笑颜如花地扑进他怀里,他嘴角扬起宠溺的笑,反手勾住夏颜的腰肢。 两人抱在一起,像极了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江澜双手贴着车窗,停下了拍打,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两道身影,目睹了他们的恩爱。 第179章 江澜垂下手,靠在车窗上,望着外面庭院里的花花草草。 真是可笑,陆竟池和夏颜约会,还把她带上。 把她锁在车里,算是给他看车的狗吗? 还真有点像...... 江澜扯了扯嘴角,露出自嘲的弧度,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追随了二十年的信仰,他却把她当成一条狗。 可笑,又可悲。 夏颜挽着陆竟池的胳膊,她的手往他兜里钻,“冷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怎么多穿点?”陆竟池看了眼她的穿着,大冷天,她还穿着无袖晚礼服,两条胳膊都冻在外面。 “这不是场合需要吗?我带了外套,现在穿不了。” 夏颜说完,陆竟池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披上。” 夏颜看着他手里的外套,面色一喜,她接过他的风衣披在自己身上。 “谢谢你亲爱的。” 她说着要凑过去亲他,却被男人推开了脸,“进去吧。” 夏颜撇了撇嘴,还是挽着他的胳膊走了进去。 所谓的电影交流会,无非就是一群导演和投资商的交流会,也会有些明星参加,但门槛一般都比较高。 尤其是夏颜这种刚入圈的新人,虽然有不少人都知道她背后有人,可谁也没见到,自然是没有信服力。 这次特意邀请她,就是要看看她背后的那个人,也可以说,今晚这个交流会,将会决定夏颜在这个圈子里的待遇。 如果她背后真的是陆竟池,哪怕她演技再烂,以后也会有接不完的资源。 当夏颜挽着陆竟池进来的时候,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陆竟池作为投资巨鳄,一般人想见到还是有点困难,这次他们不少人都期待着能一睹他的真容。 事实上,他真人要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有气质,五官更加的立体,也更加的有威慑力。 夏颜走在他身边,得意的扬起下颚,有种狐假虎威的模样。 “陆总,久仰大名。”一名中年男人上前,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我是这次交流会的主办方,鄙人姓封。” 陆竟池点点头,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下:“封总,听小颜提起过,你可是这个圈子的龙头。” 封总哈哈一笑,谦虚的摆了摆手,“哪里哪里,完全是夏小姐谬赞了,不过就是个普通商人。”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业务往来,自然也没有交流,或者都听过对的名号,也或许在某个酒会上见过,但一般都没有什么机会结交。 这次是封总的主场,陆竟池肯来,自然是要结交一番的。 “陆总这边请,在下向陆总介绍几个人,对夏小姐将来的事业一定会大有帮助。” 陆竟池微微颔首,同封总往二楼走去。 外边,江澜在车里坐了好久,虽然窗户开了窗,但车内空气还是有些稀薄。 她坐在里面很难受,渐渐地有些头晕目眩。反而因为那条缝,钻进来的冷空气,让她冷的瑟瑟发抖。 江澜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 每次有人经过,她都会拍车窗,可惜外面的人都听不到。 这会儿,她又看到车子前方有个年轻人在抽烟,江澜立即打起精神,拳头在车窗上砸了砸。 砸了半天,那人没有反应,就在江澜放弃的时候,他忽然走了过来。 江澜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谁知这人来到车边,却弯下腰,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 第180章 江澜抿了抿唇。 她眼珠子一转,看到了置物架上,放着个打火机。 江澜立即将打火机拿起来,又在储物格里找到了纸巾,她把纸巾卷成一团,用打火机点燃。 烟雾便顺着车窗飘了出去。 正在照镜子的年轻人吸了吸鼻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扭头看过来。 总算是看到了车窗里飘出的烟。 他疑惑的蹙了蹙眉,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嘴里嘀咕道:“这谁在车里关着窗抽烟?” 但想想有不对,他一模引擎盖,是凉的,所以说这车并没有点火? 他又绕回到江澜那扇车窗外,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 江澜也迅速回应他,对着车窗砸了几下。 男人听见了,他惊愕道:“里面是有人吗?” 江澜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拳头在车窗上砸,因为刚才的点了火,车内烟雾有些浓郁。 吸进肺里说不出的呛人。 男人仔细听了听,果然是里面有人,但他看了看车标,不太敢砸。 于是他对车里说道:“你等着啊,我进去问问这是谁的车。” 男人说完,扭头跑进酒店大厅。 他站在大厅门口吼了一嗓子,“外面有辆迈巴赫,车牌五个八的,里面有人被关在里面,谁的车出去看一眼啊?” 他吼完,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大家议论纷纷,“谁的车?” “我是迈巴赫,但我车牌号没这么牛逼。” “不知道,谁的?” “会不会是那位的?” 大家都在猜测,会不会是陆竟池的,可他现在在二楼,也不敢去喊他啊。 “封公子,可能是陆总的,他在二楼封总在一块,你要不上去问问?” 这年轻就是封总的小儿子——封勤,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纯属是意外,不过大家也都不陌生了。 封勤哦了一声,他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人命关天的事。 他快步上二楼,推开那扇贵宾室,站在门口喊,“谁是陆总啊?5个八的迈巴赫是你的不?你车里锁了个人!” 他一出声,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竟池微微侧头,朝着他看了过来。 夏颜更是脸色一变,她下意识的抓紧了陆竟池的袖子,他车里怎么会有人? 他不会把江澜带过来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会儿车门打开,江澜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身份怎么解释? “小勤!不要捣乱,陆总的车里怎么会有人?赶紧出去!”封总呵斥道。 封勤有些急,“真的有人,我都听见敲闯的声音了,不信你们去看看!” 夏颜见陆竟池要站起来,她猛地攥住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力气。 她挤出一个笑说道:“是我们养的一只金毛,没带下来呢,封少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陆竟池,“是吧?” 第181章 夏颜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请求,她希望陆竟池不要让她难堪。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几秒,旋即收回视线,微微点头,“嗯。” 夏颜松了口气,转身又露出几分得意。 “是吗?”封勤眉头拧成了川字,他怎么感觉不太像呢? 那敲窗的声音,不像是狗能敲出来的啊。 “还杵在这干什么?出去!”封总低声喝道,偷摸着给自己儿子使了眼色。 封勤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靠在车里,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尤其是车里弥漫的烟雾,更是让她雪上加霜。 她张着嘴,拼命的呼吸,但能吸进去的空气极少,肺部一点点的灼烧了起来。 封勤又再次回到车窗前,他敲了敲车窗,“里面的是人吗?” 江澜抬起眼皮,转头看过去,看见他弯着腰,视线不断的往里扫。 可惜这玻璃颜色太深,外面是看不到里面。 江澜艰难地抬起手,在车窗上拍了拍。 大概是她手心有汗,手掌落在玻璃上的时候,外面的封勤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只手。 突然冒出来的手把封勤吓了一跳,他连退了几步,随后又看到那只手缓缓滑了下去。 “我去......” 封勤这才反应过来,这里面好像真的是个人啊? 他环视一圈,走到路边,捡了个石头想砸车锁,但看到那个车牌号,又犹豫了一下。 最后他打电话给了自己的好友。 “快!给你五分钟,立马赶过来!人命关天!” 那头甚至都没来得及说话,封勤就挂了电话。 他揣起手机,蹲下来研究这个车锁,他从兜里摸出自己的工具,对着锁孔打鼓了会儿。 发现不太行,自己没那个技术。 他朋友今儿跟他一块来的,都没要到五分钟,三分钟就拎着工具箱跑了过来。 “哥,封总车里的窃听器装好了,这下他不管跟哪个女人出去,你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了......” 封勤拍了下他后脑勺,“小心点,你看看这个能不能开?” 是了,今晚他出现在这里,主要就是给他爹的车里装窃听器和监控。 她母亲最近老是疑神疑鬼,说老爹在外面有了女人,俩人闹着要离婚。 甚至还逼着他帮忙收集证据,说什么要让封炎净身出户,竟让他来干这些破事。 少年摸了摸车把锁,感叹道:“迈巴赫啊,有点难,不过我可以试试。” “去那边,别在这边。” 这边到处都是人,而另一边是绿化带,有东西挡着,干这种勾当不会被发现。 少年拎着工具箱绕道对面,蹲在地上就开始拿出工具捣鼓。 封勤则是站在一旁放风。 他抽了几根烟,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忍不住催促道:“行不行啊你?” “快了快了。”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捏着手里的工具,往右边一转,听见“咔哒”一声,他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开了!” 封勤连忙跑过去,弯腰朝着里面一看,他惊呆了。 里面还真躺着个女人,她穿着白色的毛衣,身上还系着红色的围裙,扎在脑后的马尾已经松散不堪,凌乱的碎发散了下来。 第182章 加上车窗外有光镀进来,照在她身上,好似她的轮廓都镀上了梦幻的光影。 “哥,你看啥呢?哥!” 少年拔高音量,封勤立马回过神来,他急忙爬进车里,把江澜拖了出来。 “喂,你还好吗?” 江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的脸影影绰绰,她看不真切,只听见耳边有嗡嗡的声音,她又无力地闭上了眼。 “哥,她好像不太好,要不要送医院去?” 封勤犹豫了下,看了看怀里奄奄一息的人,一咬牙,“去把我车开过来!” “好嘞。” 不一会儿,少年把车开了过来,是一辆十分低调的白色福特。 封勤把江澜抱起来,抬脚踢上车门,抱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坐在车上,他时不时去探江澜的鼻息,还有点气息,但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快点开。”封勤催促道。 “哥,最快了!再快轮胎都要起火了。”少年抱怨道。 封勤叹了口气,他又低头看了眼腿上的人,虽然闭着眼,但这五官一眼看上去,仍然让人脸红心跳。 这是个学生吧? 就在他盯着江澜发呆时,一个急刹车,车子稳稳地停在医院里。 “哥,到医院了!” 封勤赶紧抱着江澜下车,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急诊,“医生,医生!有人要死了!” 他这一吼,把医生都给吓坏了,立马就有医生上来接手,检查了一下,呼吸确实有些微弱。 医生赶紧把江澜推进急救室。 封勤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脱力地坐在长椅上,“累死我了。” “哥,那个是谁啊?” 封勤靠在墙上,摇了摇头,“不知道。” “......哥,你不知道把人带走了,不怕正主找你麻烦啊?” 封勤愣了下,他猛然想起来,那辆车好像是什么陆总的,而且看自己老爹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但是他为什么会把人锁在车里啊? 那个女生还系着围裙,难不成是他们家的保姆? 突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封勤也来不及去想那么多,他赶紧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就是缺氧引起的窒息昏厥,不过送来的及时,吸一会儿氧醒过来就没事了。” “哦…那就好。” 江澜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嘴上带着氧气罩,医生说得吸两小时。 封勤在这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还在纠结是不是得回去跟陆总说一声。 他还没纠结完,封总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封勤没主意接了起来,刚一接通,那边就立马传来封总暴跳如雷的声音。 “混账东西,你在哪?立马给我滚回来!!” 男人的声音震耳欲聋,差点把封勤的耳膜给震穿。 “听到没有,马上滚回来,十分钟回不回来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知道了!”封勤没好气地挂了电话,他心里清楚,这事儿估计暴露了。 这边,封总挂完电话,对陆竟池陪笑道:“陆总,实在是不好意思,犬子顽劣,给您造成了麻烦,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陆竟池盯着空荡荡车,眸光泛着冷意,语气不明,“封总真是养了个热心肠的儿子。” 第183章 封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的精彩。 夏颜挽着陆竟池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亲爱的,咱们先走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怕等会儿封勤回来了,把车里有个人的事透露出来,虽然知道陆竟池会维护她。 但,毕竟做贼心虚,她始终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她讨厌在外人面前和江澜同框。 陆竟池看了眼夏颜,“你先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夏颜下意识的抱紧了他,“不要,我就要你送我回去。” “听话,嗯?”陆竟池声音温柔,但眼神带着警告。 夏颜有些生气,她磨了磨牙,仍然不太死心,“那我陪你在这等着。” “随你。”陆竟池也没管她。 他也没打算继续等着封勤,拉开车门便坐了上去,夏颜也立马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跟着坐上去。 陆竟池蹙着眉,转头看了她一眼。 夏颜自顾自的系好安全带,她冲陆竟池一笑:“没事,我不要你送我回去,我跟着你。” 她知道陆竟池要去干什么,所以必不可能让两人单独相处。 “你确定要跟着我?”陆竟池问道。 夏颜点点头,“是啊,我难道不能跟着你吗?好多天都没见你了,和你多呆一会儿怎么了?”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旋即收回视线,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他走了没多久,封勤便回来了。 封勤打开车门,朝着自家老爹走过去,“爸,什么事啊?” 这话刚说完,封总不知从哪扯出来一条皮带,冷不丁地朝封勤背上甩了过去。 “啊!” 封勤捂着自己胳膊,退了好几步,怒目抬头看向封总,“爸!你疯了?” 封总用皮带指着他,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成天就知道给我惹事,我打死你!” 说完,他拎着皮带又甩了过去。 封勤这次没有乖乖让他打,转身跑了,“爸!车里真的有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是救人啊!” “你住口!你整天不学好,净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偷鸡摸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没出息的逆子!” 说着,封总也不管旁人的目光,拎着皮带便追了上去。 酒店里,一个跑,一个追,好不热闹。 不少人都在看笑话,当然这也不是一两回了,封总这个儿子出了名的顽劣,封总以前还要面子。 现在封总都已经放弃挣扎了,都快被这个逆子气死了还要什么面子? 这个混账居然敢去撬陆竟池的车,还把人家车里的狗带走了,封总哪里还忍得了,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个混账。 封勤一边跑一边躲,最后没办法,他只能跑回自己车上,“小勺快走!” 叫小勺的少年哦了一声,一脚踩下油门,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连门口的栏杆都被撞断了。 封总气的心脏病都要犯了,他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几度快要晕过去,幸好旁边有人将他扶着了。 “哥,咱们现在去哪啊?”小勺回头问他,“你这次肯定又要被冻结零花钱了。” 封勤无力的瘫倒在座椅上,“随便吧,我又不缺那点钱。” 他目光恍惚间,那张柔弱可怜的小脸闪过眼前,封勤顿了顿,抬起手拍了拍前面的座椅,“去医院。” 第184章 “啊?去医院干嘛啊?” “要钱啊,我给她垫了那么多钱,不得找她拿回来?以后咱两吃什么!” 封勤说的有理有据,让小勺无法反驳,“好吧。” 车子一个急转弯,拐进了另外一条路。 封勤到医院的时候江澜还没醒来,她嘴上套着氧气机,面罩里的蒙上了一层白雾。 封勤弯着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江澜才悠悠转醒。 她用力的呼吸了一口,猛地睁开眼,满身的疲惫席卷而来,她动了动手指,已经没有力气了。 仿佛刚才那口气,就用完了她全身的力气。 “哥,她醒了!”小勺回头看向封勤。 封勤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听见这话猛地坐直了身体。 他拉着椅子往床面前走来,他露出一个笑,“你醒了?” 江澜偏头看去,视线仍是有些模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楚少年的脸。 他皮肤颜色有些深,但是五官很立体,剑眉星目,笑起来牙齿很白。 江澜艰难地伸出手,拿下脸上的氧气罩,试着爬起来,但失败了。 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格外的苍白,几乎接近透明般,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衬的越发黑亮。 封勤顿了顿,“诶,咱们是不是见过?” 江澜也愣了一下,她再仔细打量封勤,确实有几分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封勤摆了摆手,“算了,我也想不起来,那这次就重新认识一下好了,我叫封勤,你叫什么?” 江澜抿了抿唇,没有张嘴,只是偏头盯着他。 “嗯?你不想和我认识?” 江澜摇了摇头,她沉默了会儿,抬手比划道。 “哈哈,你不会说话啊。”封勤看见她比划的模样,再配上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感觉比划的样子更可爱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 江澜又愣了一下,她不太确定封勤是不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看懂了自己手语。 于是她又比划道:你能看懂吗? 封勤点点头:“我能看懂啊。” 他说着,拉过小勺,“他们福利院,也有好几个聋哑儿童,我还是他们的老师呢。” 小勺讪讪地一笑,“是,是啊,哥人特别好,我们院子里的孩子都很喜欢他。” 江澜有些诧异,同时心头又升起一股暖意。 江澜:谢谢你们。 封勤摆了摆手,“不用谢,不过你为什么会北关在车里啊?是忘了下去,还是......” 江澜抿了抿唇,眼神暗淡下来。 她为什么会在车里,这得问她名义上的丈夫,大抵是怕她下去捣乱,让夏颜丢了面子吧。 封勤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问了,“那个医生说你只是缺氧了,没什么大事。” 江澜点点头,气氛尬住了。 小勺拍了拍封勤的肩膀,小声说:“你不是来找她要钱的吗哥?” 第185章 封勤背脊一僵,他扭头瞪了眼小勺。 回头对江澜讪讪一笑:“别听他瞎说,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不过看你醒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江澜比划道:你付了多少钱? 封勤有几分心虚,“没多少,不用放在心上。” 江澜看他的穿着,也不像是普通的人家,而且能出现在那种场合,应该身份也不简单。 还是以后再找机会给他吧。 江澜又比划道:你们刚才说的福利院,是什么? 封勤笑着解释:“就是个福利院,之前我爸不是搞了个什么爱心协会,他自己不去跑,我就帮他跑了下。” “不过去了这些地方,我才发现,那些人是真的可怜,也是真的需要帮助,所以我现在没事就去做义工什么的,顺便帮我爸盯着他那个协会。” 江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会救自己,如果是一般人,知道是陆竟池的车,都会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江澜:你真厉害。 小勺说:“这算什么呀,封哥还弄了个流浪动物基地呢,养了好多流浪猫狗。” 封勤被说的都不好意思了,他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江澜在他们身上,又看到了那种生命盎然、朝气蓬勃的气息,她突然好羡慕。 能去做有意义的事,做自己喜欢的事。 封勤看出她眼中的失落,不禁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开心啊?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看,那些小猫小狗很可爱。” 江澜点点头,她想去,但是又忍住了,还是摇头。 江澜: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连张奶奶都见不了,还去见什么流浪猫流浪狗,司凝都已经被她连累了。 这两个少年这么善良,她还是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好。 封勤有些遗憾,“那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等你有兴趣了我再带你去。” 江澜点头:你帮我付了多少医药费,我把钱给你。 封勤摆手:“不用,真不用!你这点钱还不够我买一天狗粮的呢。” 江澜垂眸沉默。 封勤四下看了看,“对了,需不要需要我帮你联系家人啊?” 江澜比划道:不用了,一会儿我就自己回去了。 “那好吧,我也得走了,你要是想找我的话,就给我打…加我微信吧。” 说完,封勤将一张名片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便走了。 江澜望着门口,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她才默默地收回视线。 这头。 陆竟池把车开回了陆家,夏颜看到陆家的大门,她脸色不大好看。 “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陆竟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夏颜语塞,“我哪知道你会来这里......” “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哪里?” “我以为你要去找那个哑巴,算了。”夏颜闷声闷气地打开车门,“我自己回去。” 夏颜不喜欢这里,之前来过两次,连带着佣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垃圾。 第186章 而她本身也是没名没分,在外面她敢嚣张,可是到了这里,她也只能憋着了。 尤其是那个陆夫人,每次看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她自己在外面过得好好的,干嘛要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要是陆竟池打算娶她,她还能忍一忍,但现在,完全没必要。 夏颜刚准备走,忽然又一辆车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陆婉柔从车上下来,她怀里抱着孩子,看到夏颜的一瞬间愣了愣。 “夏颜,你怎么来了?”陆婉柔瞄了眼前面车上下来的男人,旋即一笑:“大哥好久没带你来过了,一起进去啊?” 夏颜干笑了两声,“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呢,下次再来吧。” “可是这里打不到车呢,这么晚了你回去也不安全,进去住一晚吧。”陆婉柔还在热情的邀请。 虽然她也看不起夏颜,但相对那个哑巴来说,她还是更喜欢夏颜一点。 夏颜则是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道:“我找司机送你回去。” 夏颜嘴角抽了抽,她勉强维持着尴尬的笑:“行啊,那我就不叫人来接我了。” 陆竟池拿出手机,叫了个司机过来,没多会就把夏颜送走了。 陆婉柔这才看向陆竟池,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哥,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陆竟池猜到她要说什么,“上车。” 陆婉柔嗯了一声,把孩子递给身边的保姆,跟着他上了那辆迈巴赫,坐上去后,陆竟池把车开了出去,开到一个稍微偏僻点的地方。 “哥,我想好了,那个股份…我卖。” 陆竟池把玩着打火机,一直没有点燃,听到她这句话,才点燃打火机,把嘴里的那根烟点燃。 “想好了?” “嗯,想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放任裴卿声不管,他是嘉嘉的父亲,也是我的丈夫。” 陆婉柔语气坚定,这是她做了一晚上思想斗争得出的决定。 她甚至在想,自己帮裴卿声补上这个窟窿,他或许就会对自己有所改变了。 两人感情会不会变得更深厚点? 陆竟池在听到孩子的父亲几个字,嘴角意味不明的扬了扬。 他取下嘴里的烟,转头看向陆婉柔,“好,明天我把人叫来,你和他去谈。” “靠谱吗?” “你相信我吗?”陆竟池反问。 陆婉柔犹豫了一下,很快又坚定下来,“我当然相信你了,你是我哥,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那就行,你自己走回去吧,我还有事。” 陆婉柔哦了一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这里并不远,她走回去也要不了几分钟。 等她走后,陆竟池这才驱车前往医院。 江澜这会让已经可以离开医院了,她看了看医院的名字,居然是和张奶奶同一家医院。 她没多想,立即朝张奶奶的病房里走去。 张奶奶在普通的三人间,普通病房床位几乎是满的,而且走廊上也是病床,看着挺乱。 江澜在病房里没找到,又再走廊上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张奶奶。 病床的旁边还有个护士,护士嘴里抱怨着什么。 “真的都是些是什么人,把人送来就不管了,这电话也不接,人也不来,这到底是治还是不治啊?” 第187章 江澜听见这话呼吸一滞,她放慢脚步走到床前,护士还在给柳平打电话,电话被对方拉黑了,怎么都打不通。 江澜看了眼病床上的老人,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仿佛老人比之前苍老了好多。 老人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江澜拉了拉护士的袖子。 护士转头过来看她,神色一松,“你是张芸家属吗?” 江澜看了看床上的老人,微微点头。 护士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既然你来了,那你决定下她还医不医?” 江澜忙不迭点头。 护士蹙了蹙眉,“那你去把费交了,现在她需要输液,如果不治的话,就尽快吧人带回去,我们医院的病床现在很紧张。” 江澜赶忙拿出手机,打字给医生看:我现在就去缴费,麻烦您先帮他治。 护士见她不会说话有几分诧异,但也只是一瞬间,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模样,“你交了费拿着她的单子去找医生就行了。” 江澜点点头,转身跑去给张奶奶缴费,其实也不贵,这两天的费用就五千多块。 之前她还想着,柳平是良心发现了,居然舍得送张奶奶来医院,但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柳平是怕张奶奶死在家里,所以才把人送来医院让她自生自灭,根本就没想过治疗她。 江澜从来都不知道,会有儿子能到到这个地步,哪怕是一点点良心,也看不见。 江澜付完钱,拿着缴费单去找了医生。 医生跟她说:“老年人身上的病较多,而且都是些老年病,平时得多注意些,想完全治好是不可能了,但也要让老人平时能过得舒坦点。” 江澜点点头,写字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医生看着手里的化验单:“验血看不出来什么,最好再做个ct比较好,目前看推测,她是因为骨质疏松,加上营养不良导致的昏迷。” “老人家骨头都脆,这摔了一跤,很危险啊,你可得多注意点。” 原来是摔了一跤,张奶奶怎么会摔跤呢? 江澜忧心忡忡地和医生道了谢,拿着单子回到走廊去。 张奶奶还在床上昏迷着,好在护士已经过来给她输液了,江澜便守在这里。 护士们都很忙,像这种不是在输液大厅里,而且那么忙,护士一般都看不到,只有自己或者家属喊护士换药。 江澜看旁边有人走了,她就把那个小凳子拿了过来,守在张奶奶身边,就像小时候张奶奶守着她睡觉一样。 就是不知道,她这么大岁数了,孤单单的躺在病床上,会不会像她那样害怕。 江澜伸出手,握住张奶奶那只枯槁的手,望着老人家的脸无语凝噎。 或许是心灵感应,也或许是药起作用了,握住她的时候,张奶奶终于醒了。 江澜心中一喜,立马抓紧了老人家的手。 张奶奶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朝着江澜看了过来,看到江澜一瞬间,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里泪如雨下。 “澜澜,你怎么来了?”张奶奶的声音虚弱,像是个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江澜比划道:我来看看您。 张奶奶八十了,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江澜:发生什么事了? 张奶奶摇摇头,抬手擦拭自己脸上的眼泪,“没事,奶奶挺好的,别担心。” 第188章 江澜抿着唇,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她躺在这里,柳平没有出现过,甚至连医药费都不管,怎么会好。 张奶奶说:“你来这里了,不用回去吗?少爷他…会生气的吧?” 江澜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人都已经到医院了,如果不是来看这一眼,张奶奶估计都...... 她摇摇头,给了张奶奶一个宽慰的眼神:没事的,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她想到了陆竟池那句话。 她不知道陆竟池是不是在吓唬她,但江澜感觉,他做得出来。 江澜道:我等您输完液就走,一会儿帮您找个护工。 张奶奶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别花那些冤枉钱,都这把年纪了,能看到你来,奶奶已经很高兴了。 “刚才奶奶还在想,要是到临死都没见到你一面,不知道会不会死不瞑目啊,不过现在奶奶放心了,什么心都放下了。” 江澜听见这话,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虽然张奶奶和她无亲无故,可此时此刻,两人像极了亲祖孙,没有血缘关系,却胜过了血缘关系。 毕竟…她们都是没有家的人啊。 只有没家的人,擦能体会到彼此的辛酸与难过,才会真正的感同身受。 “好了澜澜,别哭了,奶奶见到你很高兴,你也高兴点。”张奶奶腾出一只手,想努力去帮她擦眼泪。 江澜吸了吸鼻子,自己抬起手胡乱的擦了擦,随后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张奶奶也跟着笑了笑,“真是个好孩子。” 只是两人的笑都不怎么好看,夹杂着些许的苦涩。 江澜摇头:我不是个好孩子,我要是个好孩子,就不会让您躺在这里了,对不起张奶奶。 “别说对不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奶奶真的很高兴。” 老人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再承诺什么。 “澜澜,你一定会幸福的,奶奶会保佑你。” 江澜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拼命的摇头,慌乱的比划道:我不要您保佑,我只想您快点好起来。 张奶奶苦涩的笑着,她没有办法给江澜保证。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江澜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来,因为她不得不走了。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站起身,去给张奶奶倒了一杯水。 然后去看看医院里哪里能招到护工,让护工来照顾张奶奶,这就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医院里有现成的护工,按天算,贵的五百多,便宜的有一百多,包含的服务不一样。 江澜找了个差不多的,一天三百左右。 她打了钱,和护工交代了一些事情。 护工向她保证,“放心吧姑娘,没问题的。” 江澜这才安心的松了口气,她对护工微微一笑表示感谢,但一转头,她便看到了门口进来的陆竟池。 他风尘仆仆,走路都带着风,即便是隔了这么远,江澜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意。 江澜的手下意识收紧,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那道人影朝自己走来。 陆竟池大步流星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虽然没说话,可身上的怒气丝毫不减。 第189章 江澜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寒意,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男人抓住她的手腕,到底是没有在这里发作,“回去。” 江澜抿着唇,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脚步极快,江澜好几次跟不上差点跌倒。 她被扔上车,还不等坐稳车门便被甩上,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他一言未发,开着车回到了别墅里。 下车,他又将车门打开,拽着江澜下车。 她一路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他捏得太紧,江澜挣扎了一下。 不料他却猛然甩开她,江澜冷不丁往前扑去,膝盖最先着地,巨大的冲击力撞击膝盖,疼得她眼前一黑。 她张着嘴,双手死死撑着地面,疼得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还不等她缓过进来,一双手捏着她的领子,将她拽了起来。 江澜仰着头,看着面前动怒的男人,她目光闪了闪。 陆竟池死死盯着她,他怒极反笑,“江澜,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才会让你屡次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江澜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杀气,她瑟缩了一下,拼命的摇头。 她抬起手比划,然一个动作都还没比划完,陆竟池便将她重新扔回地上。 “别比了!” 江澜一怔。 他钳住她的双手,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比来比去有什么用?我说的话你全然当成耳边风,没有一句能记住,既然你不会说话,看来你这双手也是多余的,当个真正的哑巴如何?” 江澜彻底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陆竟池盯着她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看得出,他现在非常的生气。 江澜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但还是失败了。 陆竟池看着她这模样,眼中的怒火跳的越发甚,他捏着她纤细的手腕,力道越发的深。 江澜疼的浑身都在颤抖,她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在咯咯作响。 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她恳求地望着陆竟池,但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陆竟池也不想再说话了,和一个哑巴说再多,都像是自言自语罢了。 他捏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楼上带,江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跟在他身后,算是被他半拖上楼的。 他将她仍在卧室的地板上,旋即俯身,捏着她下颚问,“江澜,我告诉过你,既然你这么在乎你的张奶奶,以后,你休想再见到她!” 江澜摇头,拼命地摇头,她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袖子,眼神里带着祈求。 陆竟池毫不留情的掰开她的手指,起身就要走。 江澜扑上去,抱住他的腿不让他离开。 陆竟池沉着脸回头看她。 她泪流满面地望着他,一个劲摇头。 她恨极了自己不能说话,哪怕连最简单的求情都做不到,她张牙舞爪的模样是那么滑稽和无力。 江澜死死攥着他的腿,强忍着膝盖的疼痛,从地上缓缓站起来。 她抱住男人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试图用这种方法让他冷静下来。 陆竟池站在原地没有动,但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江澜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比平日里快了很多,特别的快,也昭示着他此刻的怒气。 江澜抱着他,仰起头,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第190章 她轻轻张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不要。 陆竟池垂眸看着她,她还在努力地说着唇语,生硬但很标准。 她说:求求你了。 陆竟池提起她的下颚,声音低沉,至少不像刚才那样充斥着暴怒,“现在知道求我,不觉得晚了吗?” 江澜还是摇头,她将他的腰抱得更紧了。 尽管知道他不爱自己,但至少这个方法每次都会管用,就算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好歹也能让他冷静下来。 她撒娇似的用脸蹭着他的胸膛。 大概人都对这样的动作没有免疫力,小猫小狗主动蹭主人的手掌的时候,主人也抵抗不了啊。 他虽然比刚才冷静了,可还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也没有去抱她。 江澜又抬起头,主动踮起脚尖,去亲吻他。 她笨拙又刻意讨好的模样,一点点点燃男人眼中的火。 他忽然抬手,摁住她的后脑勺,把这个吻加深,顺带将她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 江澜身子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闭上眼回应着他的吻。 他生气的时候动作都很粗鲁,连吻也是,每次都几乎要把她嘴咬破。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感觉到,他是爱着她。 尽管短暂的如同昙花一现。 也是她这几年坚持守在他身边的唯一念头。 可是现在,她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他让她不要爱她,或许…很快就会如他所愿了。 江澜颤抖着眼睑,缓缓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最后她实在没有力气,陷入了黑暗中。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习惯性的去摸旁边,江澜以为又会如往常一样,会摸到空荡荡的床单。 而这次,她却摸到了结实滚烫的胸膛,江澜忽地睁开眼。 她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江澜呼吸一滞,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忍不住抬手去摸男人的脸。 温热的肌肤,真实的触感。 还有只手握住了她。 江澜怔怔地与他对视着,两人一时间都沉默无言。 陆竟池也伸出手,手指划过她的眉眼,声音带着刚起床的低沉和暗哑。 陆竟池说,像喃喃自语:“澜澜,你眼睛里,好像少了什么。” 江澜深深地望着他,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指望她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了句,“我不喜欢你这样看着我。” 他叹了口气,转了个身,平躺在她身边,他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澜睫毛颤了颤,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黯然垂眸。 两人沉默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澜想起了正事。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陆竟池的肩膀。 陆竟池偏过头看向她,等着她说话。 第191章 江澜犹豫了下,抬手比划道:我以后都不去见张奶奶了,不要伤害她。 陆竟池薄唇紧抿,目光灼灼,没说话。 江澜继续比划道:她年纪很大了,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她很可怜。 就当是看在曾经她照顾过你的份上,可怜可怜她。 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她的手语,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并没有去看她的手指。 她不会说话,这也是最大的无奈了。 只要他不去看她的手,她就永远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也无法和他交流。 他心情好了,可以看着她慢慢比划,心情不好的时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可以选择随时拒绝与她交流。 江澜比划了一堆手语,他依然只是那么看着她。 江澜的心也跟着缓缓沉下去。 她放下了手,不再动作。 陆竟池突然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和那些人接触吗?” 江澜抬起眼皮,怔怔地看向他。 她想知道,都快想疯了。 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连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自由和权力都没有了。 江澜等着他的回答,而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 江澜目光闪了闪。 真是似曾相识的话,好像裴卿声也说过。 裴卿声也说:你想起来了,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想起来了,就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不同的问题,却都是同样的含义,江澜脑子又开始嗡鸣。 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他们和她猜谜语,逼迫她想起来,逼迫她不去与外人接触。 像是被两股力量不断的拉扯着,快要将她撕成两半。 她绝望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地承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扯得支离破碎。 陆竟池忽然坐了起来,床单滑落,露出他完美的身材,胸前和后背的红痕纵横交错,格外的清晰。 她没有指甲,但是挠出来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也可想而知,他昨晚有多疯狂。 江澜现在除了手,几乎动不了。 他下床穿衣服,窸窸窣窣的穿戴整齐,江澜看着他,从一个疯狂的男人,变成了人人敬仰的陆总。 陆竟池拿起床头的腕表带上,回头对她说:“今天不用去上班,在家好好休息,也不要出去。” “还有,我不希望走了个司凝,再来个封勤。” 警告的话说完,他拿了件外套,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江澜怔怔地躺在床上,转过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卧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她默默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全都是沉淀下来的淤青。 以及还有隐隐作痛的小腹,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昨晚又因为缺氧元气大伤。 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够他折腾几次的了。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第192章 毕竟宠物的寿命,也只有那么短暂的十几二十年。 今天是医生来给她检查的日子,不过下午才来。 江澜一觉睡到下午,她听见有人摁门铃才起床,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开门。 医生拎着药箱,冲她露出一个职业笑容,“夫人,下午好,这两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江澜扯了扯嘴角,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医生也没打算让她回答,只是礼貌性的问了句。 随后他拎着药箱进来,江澜坐在沙发上,让她伸出手把脉。 医生本来面带笑容,但接触到她的脉搏,笑容便渐渐消失了。 随后他一脸复杂地看着江澜。 “怎么…比上次还差了呢?” 江澜抿着唇,直勾勾盯着他,没有动作。 医生有些犯愁,他仍然不死心地嘱咐江澜,“夫人,你得开心点,然后…不能那个,你身体的元气还没恢复呢。” 他说的委婉,但江澜能听明白,她耳朵有些发烫,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医生说:“我师父是很有名的老中医,而且和陆家的关系很好,我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所以我说的话,您完全可以相信,我不会骗您的。” 江澜拿出手机打字:我知道,谢谢你。 医生叹了口气,“好吧…要不我给您开点中药调理下?” 江澜摇摇头:不用了。 医生有些尴尬,他找不到话题聊了,心里寻思还是得抽空,找个机会和陆总聊聊。 不然每次看到江澜这一脸毫无斗志的模样,他的良心也隐隐难安。 咖啡厅。 陆婉柔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一个是陆竟池,一个是精瘦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她带来的资料,一边看,一边拿着手机算着什么。 陆婉柔有些忐忑地看了眼陆竟池,后者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像是没有不存在似的。 “陆小姐,资料我都看完了,很齐全哈,您发给我的财务报表,我还得找人查验,然后再给您的股份估值。” 陆婉柔道:“要多久?” “快的话就两三天。” 陆婉柔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依你看,我这个股份能估多少钱?” 男人沉吟片刻,想了想说:“这个…要是按照我的估值的话,就一百个亿吧。” 陆婉柔脸色一变,她甚至有些生气,“你在开玩笑吗?我这可是陆氏的股份!你就给我算一百亿?” 男人抬手示意她冷静,“陆小姐,您这股份是陆氏的没错,确实很值钱,但却有价无市啊。” “就连我想要拿下你这个股份,都还得找几个人才能吞下,现在有几个公司能拿出一百亿现金的?” “陆小姐要是不信,您可以自己出去问问,或许很多人想买,但没有几个人能拿得下,毕竟除了资金问题,还有后续的各种问题要解决,很棘手啊。” 陆婉柔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她对这些不懂,男人说的她也似懂非懂,一窍不通。 而且还是陆竟池找的人,她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只能一百亿吗?” 男人沉吟道:“最多再加二十亿,这已经是我拿得出的最大诚意了。” “陆小姐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陆总吧?您若是自己去找人的话,别人给您开再高的价格,您敢答应吗?” 第193章 这倒是实话,有关这么大数额的交易,她确实不敢轻易相信陌生人,万一对方空手套白狼,或者签了合同不给钱,她找人都没地方找去。 “那你尽快吧。”陆婉柔无力地叹了口气,她现在也没心情想那么多,她还得和陆竟池商量,后面的钱怎么办。 “好的,陆小姐放心,三天内我们一定走完程序,那我就先去办这件事了。” 男人收起所有的资料,站起身告辞。 陆婉柔等他走了后,才看向陆竟池,“哥,才这么点钱,根本不够啊,后面呢,后面怎么办?” 陆竟池也停下了玩手机的动作,他抬眸看了眼陆婉柔。 “你就这么在乎裴卿声?” 陆婉柔没好气地说道:“我连股份都卖了,你说呢?” “值得?” “当然值得!为了他我做什么都值得!”陆婉柔说的坚定,也不知道裴卿声给她关了什么迷魂汤,把她迷得这样神魂颠倒。 陆竟池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他手指随意点着桌面,带有几分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了,办法有,就怕你不敢。” “什么办法?我连自己的股份都拿出来的,还有什么不敢的?” 陆婉柔迫切地问道:“你快说啊,还有什么办法?哪里还能弄到钱?” 陆竟池嘴角一勾,他忽然倾身,盯着陆婉柔的眼睛,低声说道:“你没有,但是爸有。” 陆婉柔缓缓瞪大眼睛,“你…你什么意思?” “爸手里的股份,不是更值钱吗?” 陆婉柔听到这句话,她咽了咽唾沫,难以置信的盯着陆竟池。 她心跳的极快,甚至隐约觉得有些危险,是面前这个男人,她的亲哥,这么多年来,让她头一次产生了危险的感觉。 “你,你疯了吗?爸的股份,他的股份怎么可能拿出来?” “我说了,只要你想,我自有办法,就怕你不敢。” 陆婉柔觉得这件事太荒唐了,她甚至觉得卖自己股份这件事都是个错误的决定,并且隐约有些后悔了。 “我…”陆婉柔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万一爸发现了怎么办?” 陆竟池道:“只要成功了,他发现也无所谓,到时候他手里已经没有了股份,你还怕他吗?” 陆婉柔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陆盛文在外面有私生子,她和陆竟池都是知道的。 之前陆夫人也和她说过,这老不死的捏着股份不放,说不定就是给外面那些私生子准备的。 想起这些话,陆婉柔再看陆竟池,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她是不懂,但不代表傻。 她其实已经能听出来,陆竟池的意思了。 “哥,你该不会......”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两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陆竟池自然不会回答她,他坐直了身体,又往后靠去,倦懒地倚在沙发上。 他勾着唇,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陆婉柔看着他这番模样,心跳不由加速了几分。 她这位大哥不简单啊,这些年,从进入陆氏开始,就以雷霆手段肃清公司那些元老。 现在,竟然还把主意打在了自己父亲身上。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第194章 简直就是个六亲不认的魔鬼,但想想,他既然还能和自己说这些,说明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还挺重要的? 让她参与这么重要的计划,到底是亲兄妹,和那些外人不一样的。 陆婉柔如此想着,她紧绷的身子也逐渐放松下来。 “哥,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陆竟池道:“出了事不是还有我?你觉得我会把自己搭进去吗?” “再者,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堵住裴卿声的捅的篓子,如果堵不上,父亲那边也无法交代不是吗?”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没有话语权,裴卿声这件事,不也算解决了?” 陆婉柔闻言,每个字都戳中了她的痛点,她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她斟酌良久,才阿下定决心般,“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反正有你兜底。你说,你让我怎么做,我听你的。” 陆竟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并没有着急,他站了起来,双手抄兜,“等我消息,你只要记住,这件事谁都不能说,包括你的裴卿声。” “嗯,我知道。” 陆竟池扔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开了咖啡厅。 陆婉柔坐在那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甚至都觉得,自己那百分之十的股份都算不得什么了。 她抓起桌上的咖啡,一口气全部喝了干净,才让自己稍微平复了下来。 陆竟池回到别墅。 江澜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今天倒是听话,没有出去,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 陆竟池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江澜回过神,转头看他。 “吃饭了吗?”他问道。 江澜摇了摇头。 “走,我带你出去吃饭。”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男人总是如此善变。 江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站起身去楼上换衣服。 她换了件红色的红色的外套和牛仔裤,里面配了件灰蓝色的高领毛衣,遮住脖颈上的痕迹。 陆竟池开车带她去了上次他爽约的餐厅。 看着熟悉的地方,江澜也只是想起了自己在这里枯等了五个小时,和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并没有觉得什么浪漫。 陆竟池也不问她要吃什么,一连串点下来,竟也是她平常最爱做的菜。 江澜忍不住抬眼看他。 他今天也穿了件棕色的高领毛衣,把脖颈遮得严严实实,外面是件宽大的黑色大衣。 和他穿西装差不多,这样的打扮依旧清冷淡漠,虽然只是表象,却足以迷惑不熟悉他的人。 他专注的低头看菜单,氛围灯管落在他身上,衬的他眉目如画,梦幻的不像真人。 “把手伸出来。”陆竟池忽然说道。 江澜回过神,她犹豫了下,缓缓伸出手,上次被绑的伤还没完全好,那一圈红红的痕迹依然醒目。 而她撩起袖子,手臂上还有他昨晚掐出来的淤青。 陆竟池盯着她的手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摸出个红色的盒子。 江澜直勾勾盯着那个盒子,呼吸突然都有些不顺畅了。 第195章 他打开那个盒子,里面却躺着一串精致的钻石项链。 江澜睫毛颤了颤,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松口气。 陆竟池自顾自地拿出那串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上次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一直忘了送你,今天就当补上了。” 说完,他扣上手链,好像有些大了。 他明明是按着她手的尺寸定做的,戴上去却莫名的大了一圈,她一抬手就会掉到掌心去。 陆竟池蹙了蹙眉。 江澜定盯着这条手链,有几分眼熟,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夏颜在朋友圈秀过。 难怪大了,是别人不要的啊。 江澜想要收回手,陆竟池却握住她的手腕,将手链摘了下去。 “大了,送回去再改改。” 江澜抿着唇,默不作声。 陆竟池像是察觉到什么,又瞥了她一眼,“要是不喜欢重新换一条。” 江澜点点头。 他又问:“你还喜欢什么?” 江澜摇头。 是了,他察觉到了,从刚才到现在,江澜都没有和他交流过,不是点头就是摇头。 她不能说话,现在连手语都不打了。 陆竟池默不作声的将那串手链揣回兜里,他烦躁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去扯领带。 但今天他没穿西装,所以只能拉了拉毛衣领口,尔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菜上来后,江澜埋头吃饭,不管好吃的,不好吃的,她全都往嘴里塞。 看起来吃的津津有味,但实际上,从她麻木的表情就能察觉出,她吃的心不在焉。 陆竟池靠在椅子上,也不动,就看着她吃。 她没看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吃,一直吃。 菜一盘盘见底,就剩陆竟池面前的,她夹不到。 她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她看到陆竟池的眼睛里,又多了一丝冷意。 江澜抿了抿唇,她默默低下头,看着面前的空碗,难道是自己吃太多了,所以他生气了吗? 也是,都没给他留。 陆竟池收回视线,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偏过头,去看外面的车水马龙。 江澜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不是那个谁…” 江澜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她脸色变了变。 站在后面的正是封勤,除了他之外,还有小勺,以及另外一个女生。 女生看见他和江澜打招呼,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几分,带着警惕的目光看向江澜。 封勤丢下旁边两人,朝着江澜快步走来,他笑着和江澜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上次走得急,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说完这句话,江澜紧张地看了眼陆竟池。。 封勤察觉到她的眼神,才后知后觉看见旁边有个陆竟池,他又转头朝陆竟池打招呼。 “陆总,你也在啊,昨晚的事我还没和你解释呢,昨晚我救了她,你可以问她,回头我帮我给我爸也解释一下吧。” 封勤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然后期待地看着他陆竟池。 第196章 陆竟池微微抬眸,淡淡地看着封勤,也没着急说话。 两人对视着,几秒之后,封勤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他再次喊了声,“陆总?” 陆竟池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封勤?” “啊对,我叫封勤,不过陆总......”封勤看了看江澜,又看了看陆竟池。 他越发的疑惑这两人什么关系。 昨天他以为江澜是保姆,今天这两人坐在一块吃饭,哪有老板带保姆出来吃饭的啊? 如果不是的话,那陆竟池昨晚和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封勤现在脑子不够用,于是他主动问道:“陆总,她是你什么人啊?” 陆竟池勾起嘴角,但笑的不怎么明显,甚至还能看出几分讥诮的味道。 “她是我什么人,和你有关系?” 封勤没想到他会怼自己,一时间愣了愣,心中也多了几分愠怒,“我就随便问问,你把人关车里,你......” 封勤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有人再拉自己的袖子,他转头看了眼,是江澜在拉他。 她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恳求,还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封勤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不问了,你们继续吃。” 说完,他又对江澜一笑:“下次再聊。” 江澜盯着他的背影,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陆竟池,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让江澜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江澜想解释,陆竟池已经站起来走了。 江澜急忙跟了上去,他走得很快,江澜有些跟不上,她一路小跑着追上去。 来到停车场,她赶紧坐上车,转头观察陆竟池的反应。 他靠着车窗,点了支烟。 车里很安静,他没有说话,就一直在安静的抽烟,抽完一根烟,他才点燃车子开出去。 这头,封勤和两人来到包厢里,满心的疑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勺挠了挠头,不解地问:“哥,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呢?” 封勤指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把玩着勺子,心不在焉的说道:“你们说,这两人什么关系?” 女生没好气地说道:“你管他们什么关系呢,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别人干嘛?” 封勤听见这话,他抬头看了眼说话的女生,有些不满,“你怎么了?我也没惹你,哪来这么大火气?” 女生冷哼一声,臭着脸转过头,懒得搭理他。 封勤蹙了蹙眉,他觉得这个女人也不太对劲的样子,今晚自己撞邪了? 小勺笑呵呵地说:“哥,艾艾姐吃醋了。” 这话说完,叫艾艾的女生瞪了他一眼,“你才吃醋了,你有病啊?” 小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封勤狐疑地瞄了眼女生,但是没说什么。 这头,陆竟池把江澜带回别墅,一路上他都没说话,江澜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他自己进了书房,一句话没跟江澜说。 江澜站在楼下,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抿了抿唇。 她猜不准,他是不是又生气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发泄出来,这么安静反而让她有些害怕。 楼上,陆竟池接到一个电话。 ——张芸快不行了。 第197章 当然,江澜这边也收到了护工打来的电话,护工表示自己干不了了。 江澜没办法说话,她想问问什么情况,却只能在电话这头干着急。 明明昨晚,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护工自顾自地说:“那个钱我怎么退给你啊?要不你明天来找我吧,哦不对,你最好还是现在来吧,老太太我感觉......” 江澜紧紧握着电话,她慌乱的不知所措,她恨极了自己为什么不能说话。 等电话挂断后,江澜立即给护工发短信,告诉她自己不能说话,让她把老人家的具体情况说一下。 她发完消息,又抬头看了眼楼上,心中天人交战许久,她还是放弃去找他。 江澜走到沙发上坐下,紧握着电话等护工回消息。 护工可能是太忙了,没有看到短信,所以江澜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对方回复。 她看向墙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 或许是因为太过焦虑,她的头又开始疼了,针扎似的,一阵阵嗡鸣,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般。 她捂着头,将自己蜷缩在在沙发,死死的揪着头发,咬紧牙关,强忍着这股疼痛。 只要挺过去就没事了。 她这样想着,又将自己抱紧了几分。 短短的几分钟,她像是煎熬了一个世界那么漫长。 手机忽然传来震动,江澜忙撑着身子拍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她忍着脑袋的疼痛,颤抖着解锁。 是护工回复了。 护工说:那个老太太的儿子来了一趟,说不治了,要把人带回去。但是医药费还没用完,医生让老太太治疗两天。 那柳平在医院里闹,让医院退钱,老太太可能也是气着了,直接昏了过去。 后面进了抢救室,再推出来的时候医生直摇头。 柳平也害怕了,所以没有再强行坚持退钱,就让老太太继续治着,人已经走了,就只有老太太自己在医院。 护工也怕老人出现什么状况,最后家属赖在她身上,来找她的麻烦,这才跟江澜说自己不不干了。 但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怕是很难再挺过去。 江澜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消息,一颗心也跟着揪起来,她揪着衣领,越发喘不上气了。 柳平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为什么会出现的那么巧合? 她敲了敲脑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到那股疼痛缓和了一些,才缓缓看向楼上。 他当真…这样冷血吗? 江澜撑着虚弱的身子,朝着书房走去,她每走一步,身体都在晃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她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书房的门进去。 陆竟池坐在沙发上,叠着双腿,懒散的倚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电话,他在听对面的人说。 他抬起头眼皮,往江澜这里看了眼,注意到她虚弱的脸色,眉头不着痕迹的拧了一下。 尔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机上。 江澜缓步来到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行知道了。”陆竟池说完这句话,便掐断了电话,这才重新看向江澜。 江澜死死的盯着他,抬手比划:为什么? 陆竟池看着她的手指,没说话。 江澜又比划道:我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她解释道:昨晚我只是醒来后发现和张奶奶同一家医院,我才想顺路去看看的,我不是特意去见她。 陆竟池忽然伸出手,将她拽了过来。 第198章 江澜身心不稳,重重地跌坐在他腿上,她抬头对上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 他伸出手指,抚上江澜的眼尾,低声说道:“人各有命,而且,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江澜含泪凝望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的表情分辨这句话的真假,可是她看不出来,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摇了摇头,比划道:那柳平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我说了,我不知道。” 他声音依旧平淡,好像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江澜手指紧了紧,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男人的话,柳平明明都已经打算不管张奶奶了。 为什么会在她缴了医药费后,那么及时的去了医院,还在医院里故意气张奶奶。 这些不都与昨晚陆竟池那句‘休想再见到她’的话不谋而合吗? 想到这些,江澜忍不住发抖,他好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她挣扎站起来,又在他身边蹲下。 陆竟池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比划。 “江澜,不要做多余的事,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江澜微微一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陆竟池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还将书房门锁了。 江澜停机门锁的声音,她连滚带爬跑过去,拧了拧把手,果然…打不开了。 她捏着拳头砸了砸门,没有反应。 江澜贴着门缓缓滑坐下去,他又把她关起来了。 江澜抱着膝盖,她现在像喝了酒一样,脑子昏昏沉沉的,意识也跟着渐渐模糊。 —— 翌日。 陆婉柔和那人见了面,这次陆竟池没有跟着来,只有他们两人。 还是那家咖啡厅。 “陆小姐,你想好了的话,就在这份股份转让协议上签字吧,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陆婉柔接过那份协议,她翻了翻,其实她看不懂,就是装装样子。 陆竟池也不在,她心里很没有底。 男人也不着急,安静的等着她看完,几分钟后,陆婉柔拿起笔。 她在签字栏犹豫了片刻,一咬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盯着她签字,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但脸上仍然维持着淡定。 签了字,她又拿出自己的私人章盖上,“我签好了,你钱什么时候打过来?” 男人拿过合同确认了下前面签名,笑道:“等下就打,不过数额较大,没那么快到账,您可能得等等。” 陆婉柔有些迟疑,她怕对方赖账。 男人又说:“有任何疑问,您可以直接去问陆先生,我和他很熟的。” 陆婉柔听了这话,心里的石头才稍微落下来,她现在只能相信陆竟池了。 “好,你尽快吧。”陆婉柔也懒得与他客套,起身拿上自己的包就走。 两人分开后,男人往咖啡厅后面的街走了一断路,来到转角处,上了一辆宾利车。 “陆先生,合同签好了,您过过目。” 陆竟池接过合同随手翻了起来。 男人问道:“钱给她打吗?” 第199章 陆竟池头也不抬道:“当然要给,不打怎么继续计划?” 男人怔了怔,旋即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一会儿就安排人去打款。” “嗯。” 陆婉柔出来后,则是给裴卿声打了电话,自从公司出了事,裴卿声都没有回来过。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过裴卿声了。 电话打了两次才打通,听到电话里传来裴卿声的声音,陆婉柔神色一喜。 “卿声,你在哪里?我们能见见吗?” 裴卿声语调中带着不变的笑意,“怎么了?有事?” 她小声抱怨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不过这次是真有事,是关于那几个项目的事,你来找我,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哦?”裴卿声声音上扬,带着几分戏谑。 陆婉柔蹙了蹙眉,为什么他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一点也不急?反而还是如此的淡定? 陆婉柔压下心中的疑惑,对着电话里说道,“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我在公司,你来吧。” 陆婉柔哦了一声,挂断电话,开车直奔陆氏集团。 她并没有上去,因为公司人多眼杂,上去了有些话就不好说,她打电话叫裴卿声下来。 不到五分钟,裴卿声从公司出来了。 他穿着和平常一样,还是那身熟悉的唐装,微卷的中长发,嘴角带着浅笑,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结婚两年,陆婉柔每次看到他,都会一如初见那般脸红心跳。 几天没见,见到这张无欲无求的脸,她心跳越发加速。 毕竟她想要他这张脸上出现点什么,想让他要点什么,如果什么都不要,这样的人才是最难掌控的。 裴卿声自然而然地来到副驾驶,拉开门坐了上去。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微笑着看向陆婉柔。 陆婉柔盯着他发呆了几秒钟,随后回过神来,她握住裴卿声的手,“我本来想来安慰你的,不过你看起来没什么事,所以就没必要说些多余安慰的话了。” 裴卿声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陆婉柔蹙了蹙眉,“怎么可能没事,我知道这次公司损失了多少钱,现在媒体那边都快瞒不住了,而且已经有嗅到风声的人,开始抛售手里的股票了。” 裴卿声点点头:“我知道,这个时候抛股票确实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你…我是在和你说股票的事吗?我是在说你资金的事!”陆婉柔有些气结,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真的没听懂。 裴卿声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淡笑道:“你说吧,我听着。” 陆婉柔看和自己落空的手,心里也跟着沉了一下。 她压下心中的异样,说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裴卿声闻言,表情没有多余的变化,仍然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虽然不需要,但还是谢谢你。” 第200章 陆婉柔咬了咬唇,虽然他在对自己笑,可她的心还是会忍不住难受,不知道为什么。 “嗯,我会帮你把这个窟窿填上,你相信我。” 陆婉柔说的认真,裴卿声在听到她要帮自己填上这个窟窿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一丝变化。 “填上?什么意思?” “你别管了,反正我说会帮你就会帮你。”陆婉柔闷闷地说到。 谁知裴卿声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也陡然冷了几分,“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力道有些大,陆婉柔疼的蹙了蹙眉,“你干嘛?捏疼我了!” 裴卿声似有察觉,这才放开她,恢复了神色,“抱歉。” 陆婉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狐疑地看着他,“你这人真奇怪,闯了祸不慌不忙,我说帮你你却这么紧张,你到底在想什么?” 裴卿声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她,又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婉柔,你做了什么?告诉我好吗,这件事我不需要你帮我,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陷入危险。” 陆婉柔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这件事我能解决。” 裴卿声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来找你就是要说这件事,我想让你不要太担心了,还有…你别不回家,我和嘉嘉每天都在屋里等着你呢。” 陆婉柔有几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别看她平时强势,但在裴卿声面前,却一次比一次卑微,说像只猫咪也不过分。 裴卿声看了她片刻,突然收回视线,转向了窗外,他叹了口气。 “我会抽空回去的,如你所说,这件事确实很严重,我得在公司处理,没有时间回去。” 陆婉柔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眼巴巴地望着他,“我知道我能理解你,除了这件事外,可能还有爸,我知道你现在不敢回去见他。” 陆婉柔想了想,她似乎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想了下,不如我们搬出去吧,像大哥那样搬出去,就不要和他们住在一起了。” 当初结婚,陆夫人提议,说要大家住一起,要考察裴卿声的人品,当时陆婉柔也信了。 所以就一直这么住了下来,这么长时间都相安无事,也就没有提搬出去的事。 这次陆婉柔想要搬出去了,去过真正的一家人的生活,想有个自己的家。 裴卿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道:“你喜欢就行,想搬出去就搬出去,你决定。” 看吧,他每次都这么随意,反正她说什么都好,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见。 他在这个家里,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说到这,他又忽然问,“你和大哥,是不是在谋划些什么?” 陆婉柔微微一怔,眼神有些心虚,她移开视线说道:“没有啊,你别多想了。” 她的反应怎么可能瞒得过裴卿声的眼睛,裴卿声脸上的笑变了变,眼中也多了一丝微妙。 “好,我不问了,等会儿我还得去上班,你先回去吧,照顾好嘉嘉。” 陆婉柔乖巧的点点头,又抬头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谁知道裴卿声却头也不回的打开车门下去了。 他快步走进公司,进电梯后,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了。 裴卿声拿出手机,播出了一个电话。 第201章 电话是打给陆竟池的。 电话响了一分钟,接近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才终于接通。 “怎么卿声?”陆竟池的声音也和往常一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裴卿声笑了声,说道:“没事,刚才婉柔来找我,说了些事情,我想跟大哥说声谢谢。” “哦?谢我什么?” “谢谢大哥愿意帮我,虽然也是看在婉柔的面子上,但我想来想去,还是该和大哥说声谢谢。” 裴卿声这话说的巧妙,他是在试探,或者是说在诈陆竟池。 陆竟池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知道大哥不想让我有心理负担,嘱咐了她什么,不过这个傻丫头说漏嘴了而已。” “是吗?”陆竟池也跟着笑了声。 “嗯,我打这个电话,就只是单纯的想和大哥说声谢谢罢了。” 陆竟池沉吟道:“不用谢,都是我这个当大哥该做的,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好好工作。” “好。” 说到此处,两人都同时挂了电话,陆竟池眯了眯眼,又转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合同。 他忽然把车开了出去。 陆竟池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去了别墅。 他径直上楼,打开书房的门,推了下,没推动。 他稍微用力,才将门推开。 推开门才看到挡着门的是什么——是江澜。 她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陆竟池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将江澜抱到床上,打电话叫来了那个医生。 年轻的医生来的很快,听说江澜晕倒了,他几乎是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立马赶了过来。 “陆总,夫人她又怎么了?”医生气喘吁吁地来到门口问道。 陆竟池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床上,“不知道,你给她看看。” 医生点点头,他放下自己的医药箱,快步来到江澜身边,捏着她的手腕把了个脉。 他悻悻地转头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眸光低垂,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她到底怎么了?” 医生被他这眼神吓得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唾沫,“额…就是,就是伤心过度晕过去了。” 他只敢说一半实话,他真怕陆竟池要他治,治不好还要他去死,这样吓人的话,谁还敢说实话啊。 陆竟池忽然揪起他的衣领,将医生整个人都拎了起来,他一改刚才的淡定,浑身上下都泛着冷意。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她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咽了咽吐沫,“她......” 陆竟池道:“你之前跟我说,她身体很好,但是我怎么感觉你在说谎呢?” “陆陆先生,我......”医生紧张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说江澜的病情,因为太复杂了。 陆竟池又道:“你不说,若是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出来的情况和你说的不一样,你知道后果吗?” 医生腿一软,他咽了咽唾沫,点头道:“知道知道。” 第202章 陆竟池松开他,医生立马瘫软的坐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才开口。 “夫人她,身体很虚弱......” 这句话说完,床上的江澜悠悠转醒,她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但爬到一半,又无力的跌了下去,陆竟池也来不及去听医生接下来的话,一个箭步上前扶着江澜。 “醒了?”陆竟池搀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江澜转动眼珠,看到他的下颚,视线越过他,又看向地上的医生。 江澜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干,火辣辣的,应该是之前哭的。 她比划道:喝水。 陆竟池一个眼神撇过去,医生立马会意,站起身跑去给江澜倒水。 陆竟池低头看她,她泛白的嘴唇,几乎透明的脸色,都在诉说她现在的状态有多差,和医生嘴里的‘很好’完全对不上号。 很快,医生把水端了过来,陆竟池接过,递给江澜,“喝吧。” 江澜捧着水,大口大口的喝了干净,因为喝的太急,还有许多水从嘴角流了出来,滑入了衣领。 陆竟池抬手,替她擦拭下巴的水渍。 喝完,江澜意识终于清醒了,她仰头看着陆竟池。 两人姿势过于亲密,医生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江澜撑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些,颇有些赌气的模样。 陆竟池脸色沉了沉,他攥住江澜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江澜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比划道:这话应该问你自己,你什么意思? 江澜:你总是这样,动不动就把我关起来,动不动就对我发火,然后又来哄我,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陆竟池怔住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江澜,一时间答不上来。 江澜见他沉默的模样,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伤心,她眼眶红了起来。 江澜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比划道:你说啊,我到底是什么?你养的狗吗? 她比划的动作,依稀能看出她的怒意。 见他沉默,江澜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滑了下来,她坐在了地上。 她又爬起来,换成跪坐的姿势,她抓着陆竟池的裤脚,抬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她比划道:陆竟池,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要不然你就杀了我,不要这样折磨我了好不好? 江澜:就算是一条狗,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你就当发发善心,放过我? 她泪如雨下,如果能听见声音,那大概是悲痛欲绝,亦或者绝望透顶的嘶喊。 但是没有声音,只有她的眼泪能证明她此刻的崩溃和绝望。 陆竟池低头看着她,看着她哭到不能自已的模样,他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你说什么?” 男人声音也有些沙哑,仿佛压抑着怒火,但也有可能是别的。 “你让我放过你?”他伸出手,手指放在了她的脖颈上,大有她敢肯定,就有掐死她的意思,“对吗?” 江澜捏了捏手指,她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用力的点了下头。 点头的一瞬间,脖颈上的手指忽然用力,将她死死摁在床沿。 江澜刚醒,本就虚弱,他这一掐,她眼前瞬间发黑。 第203章 她盯着男人阴沉的眼神,扯了扯嘴角,铺天盖地的倦意袭来。 江澜垂下手,无力地闭上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副模样让陆竟池又怒又无可奈何,他是真有那么一刻掐死她的冲动。 一向温顺乖巧的宠物突然学会了反抗,就是连主人也会慌了神。 他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泛白,掐着她脖颈的手都在颤抖。 但最后,他还是一点点放开了江澜。 空气灌进肺里,江澜猛地睁开眼,趴在地上咳了起来。 陆竟池在她面前蹲下,抓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江澜,我不是说过,只要乖乖听话,我们就会像原来那样。” “你乖乖听话不好吗?” 江澜咳完,她红着眼扭头看他,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比她哭还要难看。 她应该怎么听话啊? 江澜不知道他所谓的听话是什么,是拒绝和所有人交流,全身心的守着他一个人。 像原来那样,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可他眼里从来都没有她。 他忽视她,对她若即若离,将她弃如敝履。 可笑,他还要让她乖乖听话。 江澜不得不承认。 二十年了,她从来都没了解过他。 陆竟池移开视线,不去看她的表情,他只是将她搂在怀里,像是要将她刻进骨血里。 江澜被他勒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软在她怀里。 医生在门口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江澜看向门口的医生,她冲着医生微微摇头。 她知道医生要说什么,但是她不想。 她这些年,收获了不少异样的目光,鄙夷的,同情的,什么样的都有。 江澜不想他说出来,不想连最后自己奢求的爱,也只是用同情换来的。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同情,是最廉价的情感。 医生好似读懂了她的眼神,他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出去。 陆竟池抱了她一会儿,才放开她,他低头吻了吻江澜眼角的泪水,深深地注视着她眼睛。 他道:“我带你去医院。” 江澜微微一怔,她蓦地抬头看向男人,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色彩。 她紧紧捏着手指,指甲掐进掌心,传来阵阵清晰的痛楚。 他总有办法拿捏她的死穴,每次在她濒死之际,将她从地狱的边缘拉回来,给她一点点光明。 陆竟池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又说:“好吗?” 江澜目光闪烁,她做不出任何回应,只有眼角的泪越流越凶。 陆竟池替她擦拭着眼泪,动作要多温柔就多温柔。 江澜打了个嗝,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僵灼的气氛,陆竟池忽地被她逗笑了。 他凑近她,吻了吻她的唇,低声哄道:“不要哭了,嗯?” 江澜想偏头躲开,他撑着她的脸将她转了回来,继续吻着,越吻气氛越发的暧昧。 她甚至听见了熟悉的急促的呼吸声,江澜抬手去他推他,又被他攥住手腕。 她睫毛上挂着泪,眼眶红红的,头发也有几分凌乱,她无力躲避的样子,像极了欲拒还迎。 这样的模样,会让男人发疯。 所以本来只是想哄哄她的男人,结果却将她摁倒在地上。 第204章 江澜没什么力气,她闭上眼,任由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陆竟池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哑着嗓子道:“澜澜。” 江澜睁开眼,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深潮,她目光闪了闪。 为了能让自己留下精力去医院,她抿了抿唇,沉默了两秒,才缓缓抬手,去解他的扣子。 男人又俯身吻了下来,地板冰凉,他甚至将床单拽了下来,胡乱的扑在地板上。 ...... 医生在楼下坐了一个小时,坐立难安。 终于,他看到江澜和陆竟池两人下来了,但是看到江澜的虚浮的脚步,和她绯红的脸颊,医生的表情有点崩裂。 两人也没理会他,陆竟池拉着江澜走了出去。 医生一脸凌乱的站在原地,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江澜上了车。 陆竟池也遵守他的话,开车把江澜带去了医院。 江澜飞快的来到之前张奶奶躺的角落,可这里的床却早已换了个人。 她突然慌了,转头四处寻找张奶奶的身影,在楼道里挨个找,找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 陆竟池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看着在人群里穿梭的身影,他目光微微闪烁。 江澜找遍了,她最终只得回到陆竟池身边,仰头看他。 陆竟池看了她几秒,“在楼上vip病房。” 江澜微微一怔。 不等她反应,陆竟池便拉着她上了楼,楼上安静了许多,楼道里也没有那么乱。 他带着江澜来到一间病房,推开门,江澜果然看到了床上躺着的老人。 她飞奔进去,蹲在床前,老人双目紧闭,旁边的监护仪平稳的响着。 江澜听着平稳的机械声,她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她回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陆竟池。 陆竟池站在门口,朝她偏了偏头,示意她出去。 见到张奶奶稳定下来,她也没有那么焦虑了,便听话的站起来,出了病房。 陆竟池带上门,说道:“这下放心了?” 江澜抿了抿唇,比划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陆竟池道:“病情已经稳定了,后续治疗需要很多钱。” 江澜怔住。 陆竟池又说:“你找医生问问。” 说着,刚好有医生过来给老人家检查,听到这话,医生脚步一顿,忙和他打招呼,“陆先生。” “你和她说说,老太太什么情况,如实说。” 医生点点头,将自己手里的病历本翻开,对江澜说道。 “老太太年纪大了,而且摔了跤,诱发了很多疾病,想治好几乎是不可能了,只能花钱维护身体,尽可能延长她的寿命。” 江澜比划道,医生盯着她手指,脸上有些发懵,犹豫地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翻译道:“她问要花多少钱?老太太还能活多久?” 医生道:“那得看用什么药了,好点的药花费自然是贵的,一天起码五位数,至于能活多久,不太好说,得看老人自己的意志力。” “断的话两三个月,长的话两三年,反正就在这个区间。” 江澜听到一天五位数,就像被当头一棒,砸的她头轻脚重,扶住身旁的墙勉强稳住。 陆竟池道:“你进去忙。” 医生点点头,推开门进去。 陆竟池盯着江澜,问了她一句戳心窝子的话,“怎么样?治还是不治?这次决定权在你手里。” 第205章 江澜呆呆的站在原地,听到男人的话,她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他哪里是出于好心带她来医院,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她罢了。 如果她选择治疗,每天如此高额的医药费谁来付? 只有陆竟池能付了,她又只能乖乖的当一条听话的宠物,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选择不治,那就等于是她亲手害死了张奶奶。 他哪里给了她选择权,这分明是在威胁她。 江澜缓缓抬起头,看向陆竟池的脸。 他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中,他如何能不淡定? 江澜捏了捏手指,她闭上眼,点了点头。 陆竟池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好,你说治就治。” 听起来多宠溺。 江澜睁开眼,对他微微一笑。 走廊的灯光明亮,她红着眼冲他笑的乖巧,有那么一瞬间,好似一切回到了从前。 但她的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从前看他时的缠绵。 陆竟池手指上移,抚到她的眼角,将蓄在眼眶的泪水带了出来,又被他手指抹去干净。 陆竟池说道:“我会给她请个护工,如果你要来看她,记得知会我,我带你来,记住了吗?” 江澜微微点头,比划道:知道了。 “走吧,回去了。”陆竟池收回手,转身离开。 江澜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 刚坐上车,他电话又响了。 这个点除了夏颜,不会有别人给他打电话。 陆竟池摸出手机,直接关机,揣进怀里,不知又想到什么,他忽然转头看向江澜。 “你需要做个检查吗?” 江澜微微一怔,她抿了抿唇,摇头:不用了。 “真不用?” 江澜:不用,我刚才只是饿了,才晕过去的。 陆竟池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几秒,倒也没有再坚持让她去检查,他启动车子,把车开了回去。 回去后,陆竟池也没有去书房,而是陪着她去卧室睡觉。 他抱着她,抱得很紧。 好像每次睡觉的时候,他都会这么紧紧抱着她,江澜脸颊贴着他胸膛,听着他传来的心跳声。 盯着他光洁的胸膛,她睫毛颤了颤,纤长的睫毛扫在他胸膛上,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忽然钻进了衣服。 江澜微微一僵。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这几次,你有没有吃药?” 江澜仰起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 江澜摇了摇头。 没必要吃了,医生都说了,如果一个月内不能避免这些运动,她想再怀上,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折腾这么多次,想必也没有机会再怀上了。 陆竟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他低头下,贴着她的鼻尖,问她,“你想生吗?” 两人挨得极近,呼吸彼此纠缠,江澜的手指下意识捏了起来,她嘴唇几乎崩成一条直线。 良久,她才缓缓摇头。 男人眼神忽然暗了几分,他再次问:“真不想?” 江澜仍然摇头。 下一秒,他突然咬住她的唇,像惩罚似的,刺痛传来,江澜尝到了血腥味。 见了血他才放开江澜,旋即又伸出手,替她擦拭嘴角的血迹。 “不想就吃药。” 第206章 江澜垂眸,点了点头。 陆竟池忽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拿起睡袍披在身上,下了床径直离开。 然后没有再回来。 翌日。 江澜醒来,床边还是空的,她起床洗漱完。 习惯性的去厨房做早餐,做完端上桌,又去书房敲门。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她敲了一下就开了。 他居然没有走,昨晚睡在沙发上。 这沙发够长,但也只能放下他一条腿,另外一条腿踩在地上,黑色的睡袍也一起散了下来,垂落在地上。 胸膛和腿都露在外面,不得不说,这个画面过于诱惑。 若是让其她女人瞧见了,说不定得流鼻血。 江澜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 男人忽地真开眼,抬眸看向她。 江澜比划:吃饭。 他躺着没有动,就那么盯着她。 她也穿着粉色的毛绒睡衣,面前系着卡通的棕熊围裙,头发随意扎在脑后,几缕碎发从肩膀散落下来。 伴随着窗外的光映在她身上,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柔和。 见他不动,江澜又要抬手比划,这次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江澜一惊,不等她反应,就被他拽到了下去,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 “吃什么?” 江澜想爬起来比划,要却被他箍着,她起不来。 尤其是看到他要吃人的眼神,江澜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 江澜慌忙从睡衣兜里掏出手机给他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陆竟池瞄了眼手机屏幕,到底还是放开了她。 江澜得了自由,飞快地跑出书房。 陆竟池撑着沙发上坐了起来,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目光闪了闪。 江澜把早餐全都摆在桌上后,他才从楼上下来了,已经换好了衣服。 吃过早餐,陆竟池又叫她一起去公司。 来到公司地下停车场,下车前,陆竟池又嘱咐她,“下班不要跑那么快,等我。” 江澜怔了一下,没等她回应,陆竟池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 她疑惑地蹙了蹙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竟池现在把她看得越来越紧了。 上次去找夏颜把她带着,现在又带她来公司,还嘱咐她下班等他一起。 就连去看张奶奶,也要提前告诉他。 他是怕她又去认识些陌生人吗? 江澜吐出一口气,想到张奶奶现在能得到治疗,她还能去见到老人家。 她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至于其他的,也就随他了。 江澜下车进了公司,刚进部门,就听到同时和她打招呼。 “江澜,昨天你又没来上班啊?” 江澜看向说话那个人,是之前在地下停车场,帮她捡东西的同事。 她扯了扯嘴角,礼貌性地微笑点头。 这头周蕊冷嘲道:“人家和我们可不一样,有关系的人,就算一个月不来都有工资,你要是不请假旷工一天,明天就得收拾东西走人。” 现在谁不知道江澜有林征罩着,林征可是陆总的得力助手,谁敢得罪啊。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嫉妒。 江澜看了眼周蕊,她抿了抿唇,默默地来到自己工位。 周蕊看她装模作样,又冷笑道:“真好啊,什么都不会,在电脑面前坐一天就能拿工资。” 第207章 江澜装作没听见她的话,确实,她什么都不会。 电脑除了最基础的,其他的都不会,就连复印机也是来这里才学会的。 林征碍于身份,他也不好来教她,秦霜也没吩咐别人带她。 她除了在电脑面前坐着,还能干什么? 刚想到这,秦霜忽然走了进来,她敲了敲周蕊的桌面,随后又喊了声江澜。 “你俩来一下。” 江澜站起身,跟着周蕊一块去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秦总,您找我们做什么呀?”周蕊忐忑地问道,不会是刚才自己阴阳怪气让她听见了吧? 秦霜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看着两人,“别紧张,找你们也没别的事。” “江澜,你来了也有这么久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手底下的员工,也不能就除了打杂,别的都不做,这样我也没法交代。” 江澜点点头,表示理解。 秦霜又道:“所以,周蕊你来带她吧,你教教她怎么用我们公司的系统,还有一些文案工具,和ppt这些,周蕊你对这些应该比较熟练。” 周蕊突然有些不高兴,凭什么要让她来带这个哑巴? 什么都不会就算了,连话都不会说,她宁愿带个实习生! “周蕊,你是有什么意见吗?没关系,你可以说,不愿意的话我再换个人。” 周蕊挤出一个笑,“怎么会呢,我当然愿意啊,秦总的吩咐我肯定得听啊。” “秦总放心,我肯定好好带她,反正她不会说话,以后文书工作干脆都交给她做好了,怎么样?” 秦霜看了看江澜,也点头赞同,“我看行,江澜这样子也没办法和客户沟通,以后就负责文书工作吧,江澜,那你可要跟周蕊好好学。” 江澜点头应下。 她不懂这些,但秦霜偏偏安排周蕊来带她,真的是因为周蕊有能力,还是其他的原因,江澜也不得而知。 “行了,没别的事了,你们下去忙吧。” 周蕊看了眼江澜,眼中闪过嫌弃,转身走了出去。 出来后,周蕊就直接丢给她一本册子,“你自己先看这个吧,这是公司内部系统的操作手册。” “你可别告诉我连字都不认识。” 江澜手指微微一顿,她拿过手册,又拿了纸笔在本子上写。 ——知道了。 周蕊瞥了眼她写的字,没好气地说:“和你交流真费劲。” 说完,周蕊踩着自己高跟鞋,去茶水间摸鱼了。 江澜垂下头,是啊,正常人交流,一句话会只需要几秒钟就能表达清楚。 而她的手语则是要一倍的时间,写字花的时间就更长了。 有几个人会有耐心等她一个个写完字? 她拿起手册翻开,挨着一页页细心的看下来。 办公室里。 陆竟池收到了陆婉柔的短信,她在问他怎么操作,才能把钱补到那笔资金里。 陆竟池也只是看了眼,没有回复。 裴卿声敲门进来,他大步走到陆竟池面前,说道:“大哥,有件不好的事情得告诉你。” “什么事?” 裴卿声顿了顿,说道:“投资失败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现在媒体在大肆报道,今天早上股市一开盘,咱们的股票几乎是断崖式下跌。” 第208章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爸知道了吗?” “你要是没接到电话,那应该是就是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也快了。” 陆竟池表情没什么变化:“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裴卿声顿了顿,又问道:“大哥,婉柔说的方法真的可行吗?” 其实陆婉柔什么都没说,他不过是在试探。 饶是裴卿声,也没看懂陆竟池到底想干什么,以及他下一步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他就只能被动,若是轻举妄动,搞不好会掉进陆竟池的圈套里。 陆竟池扬了扬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卿声,你这么聪明的人,她的方法有没有用,你难道不清楚吗?” 裴卿声沉默了。 陆竟池意味深长地道:“你太急了,妹夫。” 急得都暴露了。 裴卿声忽然笑了一下,“说的也是,毕竟闯了这么大的祸,急得昏头了。” “那我先出去了。” 裴卿声说完,退了出去。 陆竟池收起嘴角的笑,将桌上的文件拿起来翻了翻。 陆氏股票大跌的消息一经传出,便迅速发酵,各大头条争相报道。 就连江澜手机上都收到了推送。 她点开那个标题,进去就看到了陆氏股票的走向图,不到半天时间,直接跌停。 江澜有些诧异,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陆氏会出现这么大的危机。 还不等中午下班,她又收到了陆竟池发来的消息,让她去停车场。 江澜也不敢不听,立即关上电脑,坐电梯去了停车场。 陆竟池已经在车里等着了,她看见大灯亮着,就直接过去拉开车门上车。 他坐在车里打电话,见到江澜上来,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去。 “还不是时候,等再跌两天。” 江澜听到这话,下意识转头看向他。 陆竟池也没看她,自然也没避讳她,对着电话里说道:“等到跌破二十日线,那些散股基本就能拿回来了。” 电话里又说道:“这会不会太冒险了?而且如果一直跌的太厉害,那个裴卿声也会察觉到的,到时候你可别让他他抢了先。” 陆竟池淡淡道:“那不是正好吗?他捅的篓子,他自己拿钱垫上,对我们也不亏。” “现在陆婉柔的股份在我手里,就算他裴卿声把所有的散股收了,对我们也造不成威胁。” 那边沉默了会儿,才笑道:“还是陆总这招妙啊。” “行了,你好好操作。” “好的。” 陆竟池掐断电话,将手机揣进怀里,他胳膊支着头,慢悠悠地开着车。 察觉到什么,他侧头瞥了眼江澜,“看我做什么?” 江澜收回视线,默默地转向窗外。 她虽然听不懂陆竟池的话,但隐约能听出,他在和裴卿声较量什么。 外面天空灰蒙蒙的,隐约又有下雨的征兆。 这个冬天,好像格外的漫长。 第209章 陆竟池带她回了陆家。 他把她仍在客厅,便径直上了书房,陆盛文此刻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地板都快被他跺穿了。 等到书房门推开,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门口扔过去。 陆竟池偏头,轻易躲过烟灰缸。 烟灰缸从他耳旁飞过去,又砸在墙上,摔出剧烈的响声。 将楼下的人都吓了一跳。 江澜都还没来得及坐下,便隐约听见楼上传来陆盛文暴怒的声音。 “我把公司交到你手里,你就是这样给我经营的?!” 正好陆婉柔也刚迈进大厅,同样也听到了这话,她下意识看了眼江澜。 “大哥来了?” 江澜点点头。 陆婉柔蹙了蹙眉,她本来就烦,看到江澜出现她就更烦了。 她抱着儿子想要上楼,但想到陆盛文现在正在气头上,她又退了回去。 “卿声呢?他没来?” 江澜听见这个名字,本能的打了个寒颤,那些被他折磨羞辱的画面又钻进了脑海里。 她不敢想象,如果陆竟池放弃找她,那她在裴卿声手里,他还会想出什么变态的手段来。 瞧见江澜这副模样,陆婉柔心中愈发的狐疑。 为什么她听见裴卿声的名字反应这么大?如果两人没有交集,或者什么都没有,她至于听见个名字就这样吗? 这些天裴卿声没回家,陆婉柔本就疑神疑鬼,现在看到江澜的反应,她立马警惕起来。 “大嫂你怎么了?”陆婉柔走到她身边,直接坐了下来,“卿声有好几天没回来过了,你知道他在哪吗?” 江澜的脸色愈发白,捏着沙发上的手指也逐渐泛白。 她不断的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陆婉柔心里的怒气越来越重,以至于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狰狞。 “你真不知道吗?” 江澜还是摇头。 陆婉柔死死盯着江澜的侧脸,但转念想到什么,她所有的情绪一消而散。 她抱着婴儿递到江澜面前,“嫂子,你看嘉嘉,是不是又长大了些?” 江澜垂眸看去。 小孩在陆婉柔怀里,冲着她咿咿呀呀笑着,嘴角淌着口水,隐约可见到嘴里快要长出来的小门牙了。 江澜盯着婴儿的笑脸发呆,她手指无意识的落在小腹上,里面传递过来的空旷,让她心都在滴血。 “我和你说,他现在可调皮了,睡觉也不老实,老是蹬被子,奶粉也不喝了,每次喝进去都吐出来。” “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结果让医生一看,他就是不想喝奶粉,你说这孩子。” 陆婉柔仿佛没看见江澜苍白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还是你好啊,不用生孩子,就没有这些烦恼。” “自从生了他,我这人都老了好几岁,你瞧瞧,我是不是都有皱纹了?” 江澜闻言,缓缓将视线移到陆婉柔脸上。 陆婉柔笑的无比灿烂,眼中的冷意与挑衅清晰可见。 她哪有什么皱纹,只有满脸的可憎。 “怎么了大嫂?你这样看着我,难道你不喜欢孩子吗?哦也是,孩子带起来确实麻烦,我哥也不喜欢。” 第210章 江澜死死捏着拳头,盯着陆婉柔那张笑里藏刀的笑脸,江澜浑身发寒。 陆婉柔又故意拖长语调说:“大嫂,你现在,还能生吗?” 说完,看到江澜苍白无血的脸色,陆婉柔笑出了声,她凑到江澜耳边说道。 “你晚上做梦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你那两个支离破碎的孩子?他们没有来找你索命吗?”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客厅里响起,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江澜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掌心发烫。 陆婉柔脸上瞬间出现一道巴掌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澜,眼底跳动着难以抑制的怒火。 陆婉柔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你打我?” 江澜手指收紧,她猛地站起来,死死盯着陆婉柔。 陆婉柔此刻脸上笑意全无,她阴鸷地瞪着江澜,那眼神,仿佛要将江澜碎尸万段。 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哑巴的份,这哑巴还从来没有敢动手打过她。 陆婉柔把婴儿放进摇篮里,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嘴角勾起冷笑。 “说到你痛楚了是吗?江澜,活该你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我告诉你,就算你怀上了,也不过是个死孩子,他迟早会死在你肚子里。” “你说你,既然知道自己生不下来,还要怀上他,你是不是罪魁祸首?算不算杀人凶手?” “江澜,你会下地狱的知道吗?你的两个孩子都在地狱里等着......” 陆婉柔话还没说完,江澜猛地推了她一把。 “啊——” 幸好身后是沙发上,陆婉柔倒在沙发上,头发摔乱了。 “死哑巴,你活腻了?”陆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澜微微一愣。 她刚转过身,一巴掌就落在她脸上。 江澜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了下去,双腿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沙发上。 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整张面颊,她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又来了。 陆夫人这巴掌打得狠,她还做了指甲,尖锐的指甲在她脸上留下长长的划痕,有血珠渗了出来。 陆婉柔见状,解气地站起来,走到陆夫人身边,委屈地说道:“妈,这个哑巴现在仗着有哥撑腰,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我刚才不过就问她嘉嘉可不可爱,她就打我一巴掌,还推我!” 陆夫人闻言,扭头看了眼陆婉柔的脸,果然红了一块。 她心里也清楚,陆婉柔问孩子可不可爱,是在刺激江澜,但江澜会出手打陆婉柔她是万万没想到。 “看来是出去久了,忘了自己的身份,一点规矩也不懂了。” 陆夫人侧头,对身边的佣人说:“去,带下去,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吴妈点头应下,叫来两个佣人,把江澜拎了起来。 江澜被这一巴掌打的脑子嗡嗡作响,耳朵也一片嗡鸣,没用什么力气就被拉了下去。 她迷迷糊糊之际,忽然膝盖传来钻心的疼,她立即清醒了过来。 江澜低头一看,自己正跪在一片碎玻璃上面,尖锐的玻璃钻进裤子,直接扎进了皮肉,牛仔裤上缓缓渗出了血迹。 她下意识要站起来,肩膀上却传来两道重力将她摁了下去。 玻璃又扎进去几分。 陆竟池从书房出来,在客厅里没看见人,他脸色骤然一沉。 “人呢?” 第211章 陆夫人惊愕地回头,显然是没想到陆竟池竟然也回来了。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沉声道:“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张口就是人,哪个人?这里到处都是人!” 陆竟池目光扫过母女两人的脸,他再次问道:“江澜在哪里?” “江澜江澜,开口闭口都是江澜,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妈了是吧?” 陆竟池蹙了蹙眉,他也懒得跟陆夫人废话,抬脚便往外走出去。 刚走到门口,又传来陆夫人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陆竟池没有回头。 陆夫人气结,她立即拔高音量再次说道:“陆竟池,我再说一遍,你给我站住!” 这话里隐藏着威胁,至于威胁是什么,只有两人知道。 陆竟池终于停下脚步,背对着陆夫人。 陆夫人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走过去,来到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 “竟池,公司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老头子喊你回来,就是因为公司的事吧?” 陆竟池视线移到她脸上,“然后?” 陆夫人看他这态度有些来气,她低声说道:“竟池,你是妈的儿子,妈还能害你不成?” 陆竟池没说话。 “婉柔已经跟我说了,你帮她卖了股份,我要是没猜错,股份在你手里吧?” 陆竟池眯了眯眼,静静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陆夫人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只要你答应和那个哑巴离婚,妈可以把手里的股份给你。” 陆竟池听见这话忽然笑了。 陆夫人以为他是同意了,“一个哑巴而已,咱们陆家这些年供她吃喝已经仁至义尽,犯不着你把自己的终身幸福也搭进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所以你的意思,只有我和江澜离婚,你才会把股份给我?” “那是当然,我的儿子,必然不能娶一个哑巴当媳妇,只要你跟她离婚,就算把那个夏颜取娶回来我都没意见!” 陆竟池道:“妈,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吗?” 陆夫人闻言微微一愣。 陆竟池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眼中尽是一片冷漠,冷得陆夫人心中发寒。 他们明明是母子,可他看自己的眼神,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陆竟池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夫人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她死死盯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比她还要高出很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看他,都得仰着头了。 她终于意识到,他长大了。 再也不需要听从她的话了,再也不是哪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乖儿子了。 陆夫人心口一痛,她捂着胸口,几乎快要站不稳,还是旁边的佣人将她扶住了。 “我明明,都是为了他好,他怎么能这么对我?”陆夫人声音哽咽,语调里带着悲伤,与浓浓的不甘。 “夫人…大少爷都快三十的人了,您再这么处处管着他,他也会反感的。” 陆竟池找到江澜的时候,她正被两个佣人死死摁在地上,膝盖上鲜红一片。 钻心的疼痛从膝盖不断蔓延,江澜快要撑不住倒下去,又被佣人拽起来,逼着她跪在玻璃上。 她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寒冬腊月的额天,她却被汗水浸湿了后背,头发凌乱的被汗水粘在脸上。 江澜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余光看见一道人影朝她走了过来。 她自恍惚中抬起眼皮,陆竟池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一如当初年幼时,救她于危难中那样。 两个佣人看见陆竟池阴沉的脸,都面面相觑,害怕极了,也不敢轻易放开江澜。 第212章 而陆竟池也全然没有和她们废话的意思,上来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将其丢了出去。 他俯身接住倒下来的江澜,将她抱起来。 剩下的佣人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当陆竟池抱起江澜的瞬间,佣人膝盖挨了一脚。 佣人腿一软,膝盖重重地跪在玻璃上,疼的她发出凄厉的惨叫,下意识就要爬起来。 “给我跪着!” 男人一声低喝,佣人吓得一哆嗦,只能强忍着头疼,乖乖地跪在玻璃渣上。 陆竟池又看向另外一个佣人。 那人哆嗦了一下。 “你也给我过来跪着!” “少爷......” “3!” 佣人连滚带爬跑过来,和那人一块跪在了玻璃渣上,尖锐的玻璃扎进皮肤,疼的两人龇牙咧嘴。 陆夫人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气的肺都快炸了。 “竟池!你是要造反吗?我还没死呢,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陆竟池冷眼看向陆夫人,“我也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处置我的人了?” “你......”陆夫人气的眼泪溢了出来,“你是要把我气死不成?” “你可没那么容易死。”陆竟池丢下这就好,抱着江澜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陆竟池!” “你要是敢带走这个哑巴,我立马死给你看你信不信?” 陆竟池依旧不为所动,眼看抱着江澜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夫人!” 陆竟池脚步一顿。 这人在气头上,什么都干得出来,陆夫人毫不犹豫地朝那棵树上撞了过去。 陆竟池回头,便看见陆夫人倒在地上,他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在他怀里的江澜缓缓睁开眼,望着他的面容,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她挣扎了一下,要从他怀里下来。 那可是他的亲妈,江澜都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不过江澜没想到,没等她挣脱,陆竟池便将她抱紧了几分,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江澜不由得,再次望向他,眸光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眼泪也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滑了下来。 他可真有本事啊。 也足够冷血。 所以才能每次都能让她濒死的心死灰复燃。 他可以不折手段达成目睹,让她重新回到他的掌控。 陆竟池把她放在车上,自己也跟着上了车,把车开了出去,径直带她去了医院。 到医院后,陆竟池又将她抱了出来。 江澜抬手,绕上他的脖颈,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陆竟池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空气有刹那的凝固。 第213章 陆竟池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被打的那边已经肿了,血珠凝聚成一粒粒小珠子,摸着都有些咯手。 “疼吗?” 江澜紧抿着唇,微微摇头。 他抱起江澜,大步流星地去了急诊。 她膝盖上扎了不少细碎的玻璃,医生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外面稍大的玻璃清理干净,又拿剪刀剪开裤子,清理里面的碎屑。 江澜微微侧头,看他就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医生给她处理伤口。 差不多用了一个多小时,她伤口才处理干净。 医生道:“还好,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伤口不能沾水,勤换药,基本有个三五天就能痊愈了。” 陆竟池微微颔首,“多谢。” 他又把江澜抱起来,离开医院,驱车回到别墅。 他可谓是尽心尽力,对她事无巨细,从医院到家里,他都没让江澜下过地。 江澜坐在床上,看他进进出出,又是给她打水擦手擦脸,又是去下面拿粥什么的。 她手指紧紧握在一起,闭着眼靠在床头。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去贪恋这短暂的温柔,那些冷漠和折磨都还历历在目。 一次次掉在同一个陷阱里,也太可悲了。 陆竟池端着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吃了饭早点睡。” 江澜睁开眼,偏头看向他。 她眼中似藏着千言万语,但沉默之后,她也只是默默地张开嘴,咬住他递过来的勺子。 他一勺一勺喂着,江澜就默默地吃着。 等吃完后,他还贴心的帮她盖好被子,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在家好好休息,大门的密码我已经换了,谁来都不要开门,记住了吗?” 江澜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睡吧。” 他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当卧室的门关上,她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陆竟池离开别墅后,便直接去了陆家。 陆夫人早已经醒了,她额头上包扎了纱布,隐约还能见血。 她靠在床头,哭的伤心欲绝,向着旁边的陆婉柔数落陆竟池的不是。 “他好狠的心啊,我都要死了,他连头也不回,婉柔啊,我怎么会养了这样一个白眼狼啊?” “妈,您还有伤呢,别哭了。” “我心寒啊。”陆夫人哭的一双眼睛红肿,她揪着自己领口,甚至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打小就在意那个哑巴,您这当着他的面那么对江澜,他怎么能不气嘛?” “那你说,那个夏颜又是怎么回事?” 这话陆婉柔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陆竟池在想什么,说他花.心吧,这么多年身边也就这么两个女人。 说他专情吧,他又同时和两个女人纠缠不清。 他一次次为了夏颜冷落江澜,却又不肯和江澜离婚。 这人真是奇怪。 陆夫人哭够了,她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怨毒,“这个死哑巴,看来是真不能留了,居然能让竟池跟我反目。” 之前她没怎么把江澜放在心上,平时看见后最多也只觉得膈应罢了,一直都将她当做陆家养的猫猫狗狗看待。 第214章 而且陆竟池也没把她当回事,只当他是答应了老爷子的遗愿,照顾一个可怜的哑巴而已。 放她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多她一口饭吃罢了,没有什么威胁。 直到这次她惩罚了江澜,她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能让自己儿子为了一个哑巴,不顾她的死活? 陆夫人想来想去想不通,唯有让那个哑巴彻底消失,才能化解她心里这股鼓胀的怨气。 陆婉柔听见这话,眼睛也是一亮,便在旁边更加的煽风点火。 “妈之前我都和你说了,这个哑巴不简单,她跑到公司去勾引卿声,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陆夫人目光闪烁,心里琢磨着什么,没有说话。 陆竟池走进别墅,管家立即迎上来,脸上难掩欣喜,“少爷,您回来了?” “那两个人呢?” 管家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以为陆竟池是回来看夫人的,谁知这人一回来就问那两个人。 这是有多不在意自己母亲的死活啊? 管家讪讪地开口,“还在后面跪着呢,下午夫人晕倒了,屋里都乱了,没人管那两个人。” “哦对了,夫人才刚醒,您还是上去看一眼吧,不然夫人真的该伤心死了。” “嗯。”陆竟池淡声应道,抬脚朝楼上走去。 吴妈见到他,就进去通风报信了。 所以陆竟池进去看到的,是陆夫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一双空洞呆滞的眼睛,正盯着天花板流泪呢。 “哥,你来了,你快劝劝妈吧,妈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难道你心里不会愧疚吗?” 陆竟池站在床前,盯着陆夫人看了片刻。 陆婉柔见状也识趣的走出去,把卧室留给两人。 陆夫人抬手摸了摸眼泪,也不看他,“你还来干什么?我还没死呢,吊唁还早了点。” 陆竟池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抬脚搭在另一条腿上,静静地看着她。 见他不说话,陆夫人终于还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出去!回去陪着你那个宝贝哑巴,不用你关我的死活!” 陆竟池终于说话了,“不累吗?” 陆夫人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演戏,不累吗?” 这话瞬间点燃了陆夫人心中的怒火,她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陆竟池,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我可是你亲妈!我都这样了你还说我在演戏?” “良心?”陆竟池嗤笑一声,“这不是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陆夫人怔住,一时间说不上话。 她是说过,男人要学会狠心,也说过无毒不丈夫,可没有教他六亲不认,对自己的母亲都这样绝情! “竟池,那个哑巴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 陆竟池目光恍惚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他便恢复了冷漠从容的模样。 “对来我来说,任何人都不重要,不止她,你也是。” 陆夫人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如果你还想听的话,我不介意重复一边。” 第215章 陆夫人不敢置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真的是这几年接触太少,竟不知他身上发生的改变? 还是说,他本身就是如此,只不过现在才原形毕露而已? “那你还......” 陆竟池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手不要伸得太长,不该管的不要管的太宽。” 陆夫人呆呆的看着他,这话她还是能明白的。 陆竟池这是故意和她作对来着,就是想告诉她,不要企图再插手他的事,也不要再像原来小时候那样约束他。 今日的他,已经不再是小时候对她言听计从的那个儿子了。 陆夫人无力地软了下去,连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看到陆竟池的冰冷的眼神,她又不得不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完全的,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陆竟池站了起来,“既然醒了那就好好休息,一把年纪了,就该好好颐养天年,少管闲事。” 说完,也不管陆夫人的脸色,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卧室。 打开卧室的门,陆婉柔就站在门外,很显然,她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这会儿她看陆竟池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恐惧。 陆竟池也没看她,越过陆婉柔离开。 陆婉柔飞快的跑进屋里,抓着陆夫人的胳膊,“妈,您没事吧?” 陆夫人转动眼珠,面如死灰地看着陆婉柔。 “你哥,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陆婉柔叹了口气,“人都是会变的,他也一样。” 陆夫人闭上眼,留下了两行眼泪。 今天这样,陆婉柔有些急了,“妈,那个哑巴呢?现在那么弄?” 陆夫人闭上眼,脸上有几分疲惫,“婉柔你出去吧,妈想休息了。” 陆婉柔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这是要放弃对付江澜了啊? 这怎么行? 陆婉柔不甘心,她死死抓着陆夫人的胳膊,说道:“妈,你别被大哥给骗了,他这么说肯定是怕你对付那个哑巴!” 陆夫人愣了愣,“你说什么?” 陆婉柔见状心底一喜,她压下情绪,继续胡诌,“你想想看,他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就算变能变到哪里去?” “如果他真的像表面这么冷血,那他就该跟江澜离婚,娶个对自己有帮助的有实力的媳妇,就算是要照顾她,另外娶了媳妇也不冲突啊?” 陆婉柔本来是瞎说,但她发现,自己越说越有道理。 陆婉柔继续说:“依我看,这些都只是他装出来的,那个夏颜搞不好都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 陆夫人突然震惊,“你…确定吗?” 陆婉柔自然是不敢确定,她只是想除掉江澜而已。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只是用力点点头,“确定啊,我和大哥从小一块长大,我还能不清楚他吗?” “你想想,要是他真的那么喜欢夏颜,干嘛不娶她?如果他真的冷血无情,为什么不娶个有权有势的大小姐?” 陆夫人听着她这话也有些怀疑了。 陆婉柔还在极力劝说:“如果是我说的这样,那他的这些行为是不是就变得合情合理起来了?” “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陆夫人沉吟道。 陆婉柔见她听进去了,也暗自松了口气,这两天她就要准备搬出去了,如果不能说服陆夫人,以后就很难找到机会了。 陆竟池下楼,撞见了从外面回来的陆盛文。 陆盛文身上还挂着雨珠,看到陆竟池,他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听说下午你把你妈气得撞树了?” 第216章 陆竟池道:“都是误会。” “哼,误会,我看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陆盛文一甩袖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错开他上了楼。 他看陆竟池的眼神,也并没有父子之间的该有的慈祥,永远都是冷冰冰。 从小到大,连夸奖都吝啬。 公司蒸蒸日上的时候不见他夸一句,现在公司出了问题,便将一切归咎到他头上,多得是横眉冷眼。 陆竟池听着这些话,并没有多余的反应,他神色淡淡,侧头看了眼陆盛文的背影。 旋即抬脚走了出去。 他来到佣人罚跪的地方,那两人还在地上跪着,疼的苦不堪言。 见到陆竟池过来,两人连连求饶。 “少爷,饶了我们吧,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啊,不管我们的事啊......” “是啊,少爷,放了我们吧!” “跪着。” 陆竟池就说了这两个字,便转头走了,不顾后面两人的哀求。 ...... 江澜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膝盖疼,脸也疼,到了半夜火辣辣的疼。 尤其是被子捂着,伤口又热又痒。 她忍不住掀了被子,还去把窗户打开,让凉风吹进来,膝盖上的火辣才勉强退下去。 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感冒了。 这次没发烧,只是清鼻涕一直淌。 陆竟池也没回来,她拖着疼痛的膝盖,缓步下楼,竟然发现桌上有早餐。 她走过去,砂锅碗下压着纸条,是陆竟池的字迹。 潦草的像天书,她仔细辨认了会儿,才看出上面的字:好好吃饭休息,别出门。 又是别出门,她这个样子也出不了门吧。 江澜在椅子上坐下,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又是外面餐厅的味道。 吃过饭,江澜就只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自从陆竟池开始捧夏颜后,打开电视到处都能看到她。 又是广告代言,又是她的与某某明星合作的娱乐新闻。 换来换去,江澜也只能换到动画片频道,才能看见这张讨人厌的脸。 她无聊的待在家里,下午的时候,外面又有人摁门铃。 江澜本能地要去开门,但想到陆竟池的话,她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过了会儿,收到一条微信。 胡医生:少夫人,在家吗?陆总叫我来给你检查伤口。 看到这条微信,江澜抿了抿唇,这才起身去给医生开门。 医生笑着和她打招呼:夫人下午好。 江澜点点头,转身让他进来。 胡医生拎着药箱,边走边说:“夫人,您又是哪里受伤了啊?你这身体可不能再折腾了。” 医生来到沙发前,放下药箱,看了眼江澜的脸。 已经不肿了,但是那几条血痕还在,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红。 他以为是陆竟池打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陆总真的是…我看还是把您的情况和他说明吧!” 医生到底是忍不下去了,拿出手机就给陆竟池打电话。 第217章 江澜一把抓住他的手机,冲他摇头。 医生瞧见她这模样,都有些恨铁不成钢,“夫人!身体是您自己的,您就不能为了自己想想吗?” 江澜还是一个劲摇头,医生也不懂她要表达什么。 江澜捏着他手机往下压了压,这下医生好像懂了,“您还是不让我说?” 江澜点头,示意他把手机放下。 医生挣扎良久,才分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机放下了,“好吧,既然您不让说,哪我就不说了。” 见他把手机收起来,江澜这才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这不是他打的。 医生盯着那几个字微微一愣,尴尬的笑了笑,“不是啊?哈哈…对不起。” “我来给您换药吧。”医生打开药箱,拿出里面的药,先给江澜的脸上了药。 剩下的就是膝盖,江澜穿的是睡裙,撩起来就能看到她膝盖上的伤。 医生有些诧异,“这是怎么弄的?” 江澜摇摇头,表示不想说。 医生也不继续问,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江澜腿上的纱布,因为伤口比较严重,伤口的血肉已经和纱布粘连到一起了。 “天哪,夫人,这不能换了,换的话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医生将周围的纱布剪下来,说:“我把上面纱布取下来,然后再加一层,你等伤口结痂了让它自己掉落吧。” 江澜点点头,刚才医生剪纱布的时候她都感觉到有些疼了,听到医生这么说,她反而还松了口气。 等医生给她重新包扎好后,又说:“那我明天再过来检查一下,千万不要沾水哈。” 江澜点头,对他表示感谢。 医生走后,江澜又剩一个人了,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手机。 司凝自从上次后,她就再也没给江澜发过消息,江澜看到她的头像,想要问问她在哪里,但忍住了。 于是,她点开司凝的朋友圈。 这些天她发了好多朋友圈,全都是风景照片,还有司凝的自拍。 而这些朋友圈,所有的文案都是同一句话:仅你一人可见。 江澜看到这句话,眼眶一红,眼泪蓄起了泪水。 她点开图片,是司凝站在海边自拍的照,身后有许多海鸥,风吹乱她的短发,对着镜头笑的灿烂。 江澜轻抚着那张照片,这些照片,是司凝单独拍给她看的吧? 但是她没有发消息,而是直接发朋友圈。 江澜翻看着这些照片,突然觉得,在世界上某个角落,还有人这样牵挂着自己,她活着也还是有意的。 江澜看完照片,挨个给这些照片点赞,算是给司凝的回应。 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司凝看到这个点赞,她嘴角扬起了笑容。 在知道司家没有因她受到牵连后,她走得也潇洒了许多,既然江澜不肯和她出来环游世界。 那她就拍给江澜看好了,她看到了,也就当江澜见过了。 陆竟池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她捧着手机在掉眼泪。 他垂着眸,站在不远处看了她片刻,江澜还没发现他进来了。 “怎么不锁门?” 陆竟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惊得江澜手一抖,手机直接从手里掉在了地上。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也映入了陆竟池的眼中。 并不是别的,而是两人的对话框,聊天框里还有未打完的字。 第218章 是江澜问他晚上要不回来。 陆竟池看到这几个字,他脸上的表情才松下来,走到江澜面前,弯腰捡起手机递给她。 “想我回来?” 江澜握紧手机,压下心中的心虚,微微点头。 其实刚才她余光看见了,所以才点开他的聊天框打字,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 “等我回来干什么?”他抚摸着她的脑袋问道,声音也温和了许多。 江澜比划道:我饿了。 陆竟池垂眸看着她比划,旋即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饿哭了?想吃什么?” 江澜想了想,比划道:想喝粥,早上那个粥。 “不行,天天喝粥身体会受不了,我给点别的好吗?”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并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他已经自顾自的拿出手机打电话,叫林征送饭来了。 江澜看着他,他并不缺钱,可自从两人搬来这里后,他从未想过要啊请保姆的事。 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人住,而且这家里所有的事,都是江澜自己亲力亲为。 做饭,打扫,洗衣服这些,全都是她一个人。 他难道是觉得她在家里太闲了,所以想给她找点事情做吗? 江澜拉了拉他的袖子,等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她比划道:我想去医院看看张奶奶,她醒了没有? 陆竟池看着她,没说话。 江澜心里一紧,他不会又要出尔反尔吧? 过了片刻,便听陆竟池说:“她醒了,不过你现在还有伤在身,怎么去看她?” “等你伤好了再去。” 江澜听到这话也暗自松了口气,她点了点头。 陆竟池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轻柔,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江澜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了,但她看不懂,从来都没看懂过。 在等晚饭送来的期间,陆竟池电话又响了。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夏颜打来的。 陆竟池刚准备关进,那头好像察觉到一样,自己就挂断了。 然后下一秒,又打了过来。 陆竟池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站起来接电话了。 “怎么了?” “竟池,你来接我啊,我今天拍戏要拍到十二点,讨厌死了,化这么厚的妆,让我待了一天,我好怕明天长痘痘啊!” “剧组没有安排酒店?” “安排了,我不想住,我就要你来接我!反正又没多远,你来吧,下个月就要去外地拍摄了,你多陪陪我好不好?” 陆竟池沉吟了片刻,说道:“地址发来。” “好的,爱你哦。”夏颜欢喜的挂了电话,立马把地址发了过去。 其实她也并非是要陆竟池来接她,而是刚才听到有几个人在议论她,对方还是大明星。 说她背后的金主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老男人,说不定七老八十了,她咽不下这口气,就让陆竟池来接她了。 陆竟池转头看了眼江澜,还没开口说话,江澜便握住了他的手。 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比划道:可不可以不要走? 第219章 陆竟池的眸光微微闪烁,他注视着江澜那双眼睛,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沉默也就是还有希望。 江澜继续比划道: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陆竟池抽回手,江澜的心里也空了一下。 他抚摸着江澜的脸颊,“那你跟我一起去。” 江澜怔怔地盯着他,他居然…要带她一起去见夏颜? 不知怎么,她又想起了被他关在车里的事儿,江澜缩回手。 她站起来,比划道:我去睡觉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 走到最后一步台阶,她听见了关门声,这道声音像巴掌一样,狠狠地打在她脸上。 江澜蓦地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目光恍惚。 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她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疼痛让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到底在期待什么...... 果然昨天,那都是她的错觉。 只要她乖乖回来了,他就可以毫不在意的无视她了,反正,他每次都有办法将脱手的缰绳拉回来。 感情里,只有占据主动权的人,才是赢家。 江澜刚才走得急,忽视了膝盖的疼,现在膝盖上忽然传来刺痛。 她捂着膝盖,缓缓坐在了台阶上。 抬手擦了擦鼻涕,她坐在高处往下看,这个别墅比往日大了许多,也比让日更加的清冷了。 刺目的灯光落在那些名贵的家具上,连光都透着孤寂。 她摸了摸额头,好像有点烫,她不确定。 林征拎着晚餐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她孤零零的坐在楼梯上,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在家的小狗,正翘首以盼着主人回来。 林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快步走到楼梯下,仰头喊着江澜,“少夫人,快下来吃晚餐了。” 江澜呆滞的目光动了动,转头往下看。 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腿有些发麻,站起来的瞬间险些滚下去,幸好及时抓住了扶手。 这一下把林征也吓得够呛,这要是摔下来他就完了。 “少夫人,您慢点,不着急。” 江澜缓慢地下了楼,跟着林征来到餐桌前,林征将所有的食物摆放好。 随后站在一旁,说道:“陆总吩咐过了,让我看着您吃完了才能走。” 江澜动作顿了顿。 他想的还真是周到啊。 她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虽然吃进嘴里味同嚼蜡。 等到她吃完后,林征才把东西收好离开,走之前嘱咐她,“夫人,记得锁好门。” 说罢,连他也走了,大门再次关上。 江澜再次环顾这个别墅,越看越觉得这像个巨大的囚笼,她被关在了这个笼子里。 每次想要出去,脖颈上那条无形的锁链便会将她拽回去。 ...... 夏颜给的地址比较远,陆竟池开车过去都要两个小时。 去的时候差不多接近12点了。 片场不少人都陆陆续走了,只有夏颜还站在片场的门口等着。 “夏老师,还在等人啊?” “是啊。”夏颜笑道,心里却隐隐有些生气,他怎么还没到? 第220章 不过还有不少人愿意陪着她等,就想看看夏颜这个金主到底是何方神圣,把她捧成这样。 让她们这些一线明星都来演配角了! 在这个圈子混,没有金主、没有人捧,新人几乎很难出头。 所以在这里的明星,哪个背后没有一两个金主? 但这么多人加起来都不敢得罪的人,所以就很想看看。 要真是个满脑肥肠的老男人,她们可就有得取笑了。 大家正说说笑笑时,一辆迈巴赫飞驰而来,稳稳地停在夏颜面前。 众人也不说话了,全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辆车,想看看从车里的下来的是什么人。 很快,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大衣,身材高挑的男人走了下来。 夏颜面露喜色,满心欢喜地走过去,“竟池!” 当男人转过身来时,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在黑夜下,衬的他那双淡漠眼睛,格外冰凉。 好像不带任何感情的上帝,目光所及之处,都在俯视芸芸众生。 她们笑不出来了。 这张脸,她们或多或少都见过。 在电视上,或者报纸上,亦或者某个高端的商业酒会上。 因为陆竟池不混这个圈子,她们即便知道,也没有任何人打过他的主意。 但他的名头,知道的人却不少,尤其是她们这种混迹在各种大佬圈子的人。 竟然是他! 夏颜的金主竟然是这个男人! 夏颜为了炫耀,她挽住陆竟池的胳膊,问道:“你怎么自己开车过来啊?开了多久?” 陆竟池也很配合她,反手搂住她的腰,“两个小时而已,等久了?” “还好,我穿多,就是手有点冷。” 陆竟池又握住她的手,“上车吧。” 夏颜露出幸福的笑容,她点点头,往男人怀里靠了靠。 随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上了车,扬长而去。 身后一群女人站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众人面面相觑,多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嫉妒。 夏颜这下开心了,坐在车里各种嘚瑟。 “竟池,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听她们说,说我背后的人是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说不定还是个地中海,给我气死了!” “你来了之后,有没有看到她们吃屎的表情,笑死我了,这群人真是自讨苦吃,跟我在那里站了这么久,结果啪啪打脸,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背后说我坏话!” 夏颜在一旁滔滔不绝说着,陆竟池开着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看起来格外宠溺。 “诶,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觉得解气吗?” “我来开了两个小时,回去还得开两个小时,你觉得我能解气?”陆竟池反问她。 夏颜闻言,笑的更开心了,“这说明你爱我啊,辛苦啦亲爱的!” 陆竟池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夏颜眼珠子一转,又说:“你开车这么累,要不然我们在酒店开个房算了,不回去了吧?” 她期待的看着他。 “可以,我给你开一个。” 听见这话,夏颜的脸李立即垮了下来,“什么交给我开一个?你不去吗?” “我明天还得回去上班,没时间。” “骗人,真的是因为要回去上班吗?”夏颜此刻脸上笑意全无,她直勾勾的盯着陆竟池。 脸上隐约有些生气,“我都说了,不要你负责,你为什么就......” “夏颜。”陆竟池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第221章 夏颜愣住,呆呆的坐在位置上,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夏颜,我不可能娶你。” 又是这句话,每次听到这句话,都像是在夏颜心里扎了一刀。 她咬着唇,鼻尖一酸,泫然欲泣。 陆竟池又说:“好好爱惜自己。” 夏颜沉默着没有吭声,多可笑啊,他居然说好好爱惜自己。 他这样的人,还会说这样的话,谁信啊。 分明就是借口! “陆竟池,那你爱我吗?” “什么是爱?” “这得问你啊,你对我这么好,对我有求必应,就连这么大老远的让你来接我,你也愿意开两小时的车来陪我胡闹。” “你说,这是不是爱?”夏颜盯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来什么。 可遗憾的是,车里太黑,外面的灯光掠过他的侧脸,一闪而逝的光芒,映照出的也是他一如既往地冷淡。 是那种他明明对你笑,却依旧能感觉到他传递过来的冷淡。 只有越亲近的人,越能察觉到这种窒息又无可奈何的冷淡。 陆竟池没有回答她,他只是专注的开这车,目不斜视。 “每次问你是这个问题,你都沉默。”夏颜吸了吸鼻子,哭的脸上的状都有些花了。 她刚想抬袖子擦眼泪,一直修长的手却递过来一张纸巾。 夏颜赌气般的抢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 她也懒得再问了,每次问都是自讨苦吃。 都说爱不爱一个人,真的能感觉到,可在陆竟池身上,她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有时候,她觉得陆竟池爱极了她,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男人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几年了,永远都是这两种感觉徘徊在她的心里。 爱或者不爱,只有他自己亲口承认了才作数。 很快,陆竟池把她送到了酒店,他偏头看她,“到了,下车。” 夏颜坐在车里没有动,她低着头,心情很是复杂。 “夏颜。” 陆竟池喊了她一声。 夏颜抬起头,因为哭过,眼眶一圈都是黑的,狼狈,而且恐怖。 她沙哑地开口,“竟池,要是我明天找个人嫁了,你会不会难过?” “不会。” “......”夏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愤愤地瞪着陆竟池,“我说真的!” 可陆竟池却回避了这问题,“怎么,找到下家了?” “你管我呢!我明天就去嫁了。”夏颜赌气的说道。 “行。”陆竟池也没说什么,“下车。” 夏颜急了,她一把拉住陆竟池,“别啊,你就回答我吧,你骗骗我也行啊。” “有意义吗?” “有啊......”夏颜语气也弱了下来,“我怕,我会坚持不下去了。” 陆竟池直勾勾地注视着她,阴影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那就不要那么辛苦了。”陆竟池握住了她的手,“你想嫁,就找个好人,以前我对你怎么样,以后依然对你如此。” 夏颜再次怔住,她不解地看向陆竟池。 “你是说,就算我嫁人了,你还是会对我这么好?” “你可以这么理解。” 第222章 夏颜根本理解不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竟池,“为什么?你既然可以做到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要结婚你都不会难过一下的?” 陆竟池也很认真地再次告诉她,“因为我不可能娶你。” 还是这句话,将夏颜的心打碎,稀稀拉拉的沉入谷底。 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钝痛,她无法形容。 夏颜张了张嘴,她垂下头,好像说再多都是徒劳。 反正该说的,也说过那么多次了,他每次都是这么坦然又绝情的话。 他不就是仗着,她离不开吗? “我知道了。” 说完,她打开车门,无精打采地往酒店内走去,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陆竟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靠在车窗上,摸出根烟点燃,幽幽地吞云吐雾。 —— 江澜在别墅里待了三天,陆竟池再也没回过来。 每天都是林征来给她送饭,看着她吃完了再走。 下午胡医生每天都来,检查她的伤口,脸上的伤疤已经掉了,就剩一些浅浅的红痕。 膝盖上的疤还要点时间才能脱落。 江澜一个人的时候,就躺在沙发上,胳膊遮住眼睛,听着电视剧里的声音。 忽然听到电视里传来什么新晋小花,和他的神秘男友。 江澜下意识转头看去,就看到了几张模糊的照片,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里面的两个人。 是夏颜和陆竟池,两人脸上做了处理,所以特别胡,基本看不出长相。 原来这三天,他们都在一起啊。 江澜收回视线,摸到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而陆氏这几天的股票动荡的十分厉害,几乎每天都在跌,偶尔有回升的时候,又会瞬间一落千丈。 外面的人都在传言,陆氏是不是要倒闭了。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陆氏那么大的企业,想倒闭都困难。 要真是倒闭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失业,还有那么多家合作的银行,全都得陷入金融危机。 所以倒闭是不可能的。 因此,股票才会一会儿涨,一会儿又掉的离谱。 就这个走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有人做手脚。 陆盛文再次把陆竟池喊去。 “你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陆盛文指着电脑上的股票走势图,“到底是谁在搞鬼?” 陆竟池拧眉看了会儿,“不清楚,还在查。” “竟池,你现在的办事效率越来越差了,你若是不想管了,就早点辞职回家!别整天给我找借口敷衍!” “好的。” 这两个字让陆盛文愣了下,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好的?什么好的?” “这是我的辞呈。”陆竟池将怀里的信封摸出来,放在了陆盛文的桌上。 “你......”陆盛文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气到吐血,“你什么时候把辞职信都准备好了?” 陆竟池淡淡道:“随时带着,我想迟早会有这天。” 这话有点微妙,陆盛文不知道他这话,是在指公司会出现亏损的状况,自己会随时找他问责,还是指别的。 总之,陆盛文脸色不太好看,还夹杂着几分心虚。 他抓起辞职信是撕了个粉碎,怒道:“你当这个ceo是董事会投票决定的,你就算要辞职,也得经过董事会的投票表决!” “哦?那不也是您一句话的事?” “你…混账!”陆盛文突然拍案而起,扬起手就要一巴掌甩过去。 第223章 他这巴掌还没落下去,便被陆竟池抓住了。 陆盛文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你要反了不成?” 陆竟池嘴角扬了扬,缓缓说道:“我们现在是在聊工作,既然是聊工作,就不要拿出父亲那套。” “我除了是陆氏的总裁,也是陆氏的股东,我们之间是平等的身份,您动手,不太合适。” “好好好!”陆盛文气的连说三个好,他甩开陆竟池的手,“既然你跟我谈工作,那我们就来谈工作!” “现在陆氏在你手里出了这么大问题,你想甩袖子不管,我告诉你没门!” “就算要辞职,也得给我把这件事解决了,让公司回到正轨,再给我辞职!” 陆竟池眉梢挑了挑,笑了一声,“好。” 陆盛文现在瞅着他这事不关己的笑,他火气就更甚。 “滚出去!” 陆竟池微微弯腰,转身退了出去。 他所有行为都没问题,但就是看着来气,明明该焦急的时候,他却如此淡定。 反而他的恭敬颇有种挑衅的意味。 等到陆竟池走后,陆盛文在屋里气了半天,他想不通,拿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电话接通。 那边迟迟没有说话,陆盛文张了张嘴,他神色也垮了下来,有几分复杂。 “什么事?” “哎,陆氏的新闻看到了吧?” “看到了,又怎么样?” 陆盛文沉默着,他有些难以启齿,一时间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那边又说话了,“怎么,后悔了?你不是很看中这个儿子吗?” “我可能错了。” “错了又如何,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陆盛文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他抬头看着天花板,那双浑浊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丝坚定。 “不,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我现在把我的股份给你,还有熙允的,和你现在的公司加起来,足够把他踢出董事会了!” 那边笑了起来,“怎么,打算合并了?” “眼下还有别的办法吗?公司也需要度过这次危机,顺便把他踢出董事会,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陆熙允,她会同意?” 陆盛文冷笑道:“她当然会。” “可以。” 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再说话,陆盛文把手机丢在桌上,闭上眼叹了口气。 虽然他很看重陆竟池,但现在这个小子越来越目中无人,连他这个爸都不放在眼里了,如果再放任他成长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头,陆竟池坐在车里,手指轻轻摩挲着方向盘。 片刻后,他笑了一声,取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随手丢进储物盒里。 他把车开出陆家,拨通了陆婉柔的电话。 陆婉柔这会儿还陪在陆夫人身边,陆夫人这两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伤势并不重,毕竟她不会真拿自己命去开玩笑,撞树的时候没有用全力。 陆婉柔看到电话,她立即出去接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陆婉柔瞳孔微微一缩,握着电话的手都在抖。 陆竟池回了趟御江庭。 江澜正无聊的在沙发上扣膝盖上的疤,疤和纱布粘在了一起,边缘处要掉不掉的,她强迫症有点犯了。 边缘的疤是掉了,但是中间的却还没有好,她稍微一用力,疤连带着肉都扯了起来。 江澜连忙摁着纱布,不断的做着深呼吸,用了好几秒才算将那股疼痛压下去。 第224章 “你动它做什么?” 江澜听到声音诧异地抬头,男人率先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摁住了她的伤口。 江澜怔怔地盯着他。 陆竟池看了眼,她扯开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 他拧眉,抬头看了眼江澜,“你是闲的吗?” 江澜咬了咬唇,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她确实太闲了。 不管是谁每天这么在屋里坐着,都会发疯的吧。 “坐在这里别动。” 陆竟池站起身,去里面拿了药箱出来回到江澜身边。 他居然能找到药箱在哪了,真了不起。 江澜静静地看着他。 陆竟池打开药箱,拿出里面的纱布,给她重新包扎好。 随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嘱咐她道:“别再碰了,等疤自己掉,听见没有?” 江澜点点头,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怎么还穿着三天前的衣服,黑色的大衣上,沾上了些许白色的灰尘。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拍了拍他衣领上的灰。 刚拍了两下,便被握住了手。 江澜抬起头,不解地看她。 他深邃的眸子锁定在她脸上,沉声问道:“江澜,我要是被陆氏踢出了董事会,所有的资产被查封,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会不会跑?” 江澜微微一怔。 她没懂陆竟池这话的意思,更不懂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是在试探她吗? 江澜想到这,她摇了摇头。 “真的?”陆竟池眉梢挑了挑。 江澜点头,那模样有多真诚就多真诚。 陆竟池勾起嘴角,他抬手摸了摸江澜的脸颊,“那为什么,你之前要跑?” 江澜微微一怔,突然不知如何接话。 他难道会不知道她为什么跑? “别紧张,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耳机戴在江澜的耳朵上。 他指尖轻点耳机,里面立马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现在把我的股份给你,还有熙允的,和你现在的公司加起来,足够把他踢出董事会了!” 江澜瞳孔放大,她惊额地看向陆竟池。 他居然不是在试探自己,这是真的...... 陆盛文真的打算把他踢出去? 江澜心忽然跳得厉害,她脑子突然变得空白。 而且,得知他要被踢出董事会,她想的竟然会是他以后不能限制她的自由了,甚至这个念头比担心他还要多。 陆竟池目不转睛地注视她,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一点点变化。 他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你是不是在想,我被踢出董事会,一无所有了,我就再也控制不了你了?” 江澜听见他这话,浑身一抖,她慌乱的摇头,抬手比划解释。 陆竟池挥开她的手,嘴角的笑也携裹着几分冷意。 “江澜,你还是想着离开对吗?”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只能摇头,拼命的摇头。 第225章 可惜陆竟池已经不信她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低声说道:“我告诉你,就算没有陆氏总裁这个身份,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江澜,你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死在我这里。” 他的话宛如一道雷霆,狠狠地落在她头顶,砸的她六神无主。 江澜浑身一僵,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理智让她控制住了。 陆竟池手指摸到她耳尖,轻轻地扫了下,痒痒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他取下她耳朵上的耳机,揣进了怀里。 “乖乖待在家里,锁好门,不要出去,不然,我真的打断你的腿。”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江澜手指攥紧沙发,强忍着心中惶恐,微微的点头。 陆竟池起身去楼上换了套衣服,换了件棕色的大衣走了。 江澜目送他出门,随后跑过去将门关上。 她贴着门,胸口剧烈起伏。 脑海里回荡着耳机里的话,陆竟池要离开陆家了,他要一无所有了。 江澜闭上眼,大口的呼吸着,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不对,他说的不对。 他表情也不对! 如果他真的会被踢出陆家,他不可能这么淡定,这个男人,一定留有后手。 要么,他根本就不在乎陆氏,或许还有更大的底牌。 只有这两种可能。 他还是在试探她,就像他屡次问她要不要生孩子一样。 多少次她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她居然还会上当。 认识陆竟池这么久,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男人嘴里有几句是真话。 真可笑...... ...... 陆竟池出来后,开车直奔公司。 到公司的时候,这个点已经下班了,公司里已经没有了多少人。 他径直来到裴卿声办公室。 门没关,裴卿声还在里面埋头工作,听见敲门声,他抬起头看了眼。 “大哥来了?” 裴卿声立即起身迎了上来,“我还以为你今天没在公司呢。” 陆竟池缓步走进去,与他一块坐在沙发上。 “大哥找我是有事吗?”裴卿声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我看你还没下班来看看。”陆竟池环视了一圈,最后又将视线落在裴卿声脸上,“还在忙?” “是啊,好多问题要解决呢,你平时不管公司这些小事不知道。” 陆竟池嘴角噙着不明显的笑意,他叠起双腿,像沙发后靠了靠,老神在在地开口,“婉柔说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不打算回去了吗?” 裴卿声顿了顿,旋即苦笑道:“公司事情太多了,走不开,有时间了就回去。” “别等有时间了,现在就回去吧,我给你放假,好好陪陪婉柔。” 裴卿声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现在?” “嗯,这些小事我找人来处理就好,你再不回去,婉柔为了你的事可是要疯了。” “哦?” 陆竟池也故作惊讶了一下,“她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不知道她把股份卖了?” 裴卿声嘴角的笑一僵,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我知道。” “那不然呢?” 裴卿声沉吟道:“我会抽空回去劝劝她。” 第226章 “别抽空了,就现在吧,你再不回去劝她,她就会把主意打到爸的股份上了。” 裴卿声这下彻底不淡定了,他错愕地看向陆竟池。 他错愕的是,陆竟池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懂陆竟池的操作了。 陆竟池嘴角一直保持着那副若有似无的微笑,叫人看不出一丁点真实的想法。 裴卿声扯了扯嘴角,勉强恢复笑容,“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回去。” 陆竟池微微点头,“去吧。” 裴卿声简单将桌子收拾了一下,便下班离开了公司,陆竟池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深了几分。 裴卿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陆家。 回到房间,见陆婉柔正抱着嘉嘉,轻声哄着,可仔细看她的目光却没有焦距。 听见开门声,陆婉柔才回过身,她看向门口,神色一喜。 “卿声,你回来了?” 裴卿声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怀里的婴儿,“睡着了。” “啊…是啊。”陆婉柔赶忙把婴儿放在床上,转头看向裴卿声,“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裴卿声淡笑道:“想起之前你说要搬家的事,我给忘了,刚想起就回来了,东西收拾好了吗?” 听到这话,陆婉柔眼眶一红,她摇头道:“还没,我在等你回来呢。” “那地方找好了吗?” “找好了呀......” 裴卿声沉吟片刻,又说道:“那趁着我现在有空,今晚就搬出去吧。” 陆婉柔忽然拉住他的手,深深地望着他,呢喃般问道:“卿声,要是…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会好好照顾嘉嘉吗?” 裴卿声动作一顿,他讶异地看向陆婉柔。 难道陆竟池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打算动陆盛文的股份,就为了给他填那个窟窿? 裴卿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婉柔,不要做傻事,嘉嘉一直是你在带,没有你,我怎么带得好?” “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管了,在家好好带着嘉嘉好吗?” 裴卿声声音轻柔,嗓音如沐春风,可这么温柔的人,眼睛里怎么会那样冰凉呢? 但听到他关切的话,陆婉柔眼泪也滑了下来,心中的某个决定却更加坚定了。 她挤出一个笑:“好,我答应你。” “为了你和嘉嘉,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陆婉柔眼神坚定,又带着对男人深切的爱意。 她暗暗的想,也不一定会出事不是吗? 裴卿声看到她这个笑,眼皮微微一跳。 陆婉柔很蠢,不是一般的蠢。 这点裴卿声深有体会,他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陆婉柔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真是傻的可怜。 陆婉柔还沉浸在他的温柔中,她甚至有种期待,期待自己为这个男人付出一切后,是否能让他动容。 有些人就是这么傻,误以为感动了对方,就能得到爱。 其实不然,她感动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别人不会因为她的自我感动,就改变心意。 爱不爱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裴卿声脸上在笑,可心底却一片冰寒。 因为他不清楚陆竟池要做什么。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或许…江澜会知道些什么。 裴卿声目光闪了闪,他忽然站起来道:“婉柔,我出一趟,晚点回来。” “你又要走了吗?去做什么啊?” 裴卿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的有些渗人,“去处理一点工作。” 第227章 夜深了。 江澜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她盯着墙上的钟,十一点了,陆竟池今晚大概又不会回来了。 她翻了个身,刚准备睡觉,忽然楼上传来一道声响。 江澜抬头往楼上看去,她仔细听了听,又没听到什么,她又重新躺了下去。 不过下一秒,她又听到了那道声音,像是有人推玻璃。 江澜蹙了蹙眉,她爬起来,朝着楼上走去,她以为是自己忘了关窗户。 来到卧室里,她推开门,刚要伸手去开灯,却忽然有双手抓住了她的手。 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江澜浑身僵硬,她本能地张嘴想要尖叫,可那股气偏卡在胸腔处,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与往常一样。 身侧传来一道轻笑:“还以为你能叫出来呢。” 而这道声音,比刚才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还要令她恐怖。 江澜立即去挣脱那只手,但却被拽的死死的,她抓着门框想往外跑。 两人力量悬殊,江澜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轻而易举地被拽了回去,下一刻房门被踹上。 屋里一片黑暗,江澜无法跟他交流,她近乎绝望地靠在门上。 裴卿声倒是把灯打开了,他那张带笑的面容出现在江澜的视线中,丝毫没有私闯民宅的觉悟,他依然笑的张扬。 江澜咬着唇,大气都不敢出。 她比划道:你要干什么? 裴卿声将她抵在门上,手撑在她耳测,微笑道:“太久没见,来看看大嫂。” 江澜别过头,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她耳朵贴在门上,多希望能听见外面传来点什么声音,可惜什么都没有。 “你是在等大哥回来吗?” 江澜浑身一僵,又听他说:“他现在和夏颜在一起,说不准已经在温柔乡睡下了,你指望他,怕是指望不上了。” 江澜侧头看向他,他眼中带笑,但江澜看到的只有危险。 “不生气?真是只好狗狗。”他说着话,手指抚上江澜的脸颊。 江澜紧咬着唇,已经能意料到接下来自己会挨上一巴掌了。 但并没有,又听裴卿声说:“你真咽得下这口气?需不需我帮你报复他们,嗯?” 江澜不想和他交流。 裴卿声帮她报复,她一个字都不信,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而且个人半夜三更闯进别墅,不会有什么好事。 裴卿声捏着她下巴,将她脑袋转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的红痕,“江澜,你可真让我失望啊。” 那几条红红的痕迹,疤已经掉落,像两条浅色的口红,给她那张苍白的脸颊平添了几分色彩。 江澜有些受不了,她再次比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裴卿声扬了扬唇,“告诉我,他和你说了什么。” 江澜不解地看着他。 裴卿声耐心的解释,“有关于公司的事。” 江澜目光闪了闪,不知怎么就想起陆竟池说他要被踢出董事会的事,以前陆竟池从来不会跟她说公司的事。 但现在却告诉了她。 她心跳越发的快,难道,他算到裴卿声会来找她,所以......又是在考验她? 看到她的眼神变换,裴卿声笑道:“看来他真和你说过什么。” 她压下心中的异样,摇了摇头。 “不说吗?” 裴卿声的手指从她脸上,滑到她的脖颈,另一只掐着她腰的手,已经钻进了她的睡衣。 江澜挣扎了起来。 在她脖颈的手却掐着她脖颈,将她摁在门上,“别这么激动,我对你没兴趣。” 江澜惶恐地注视着他。 第228章 “我想了想,与其问你,倒不如给你拍几组视频,发个大哥看看,说不定,他自己就放弃了?” 江澜听到这话,目光不免有几份苦涩。 用她来威胁陆竟池,他真的打错算盘了。 不等她思考完,腰上的手捏着她肋骨狠狠地一掐,江澜疼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总能找到这些最疼的点,疼的她生不如死。 而裴卿声就喜欢看她这幅痛苦的模样,哭泣的女人是最美的。 她摁着男人的手,试图将他手掰开。 这时,江澜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是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她猛地瞪大眼睛。 裴卿声也停下了动作,他眼神暗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虽然关着门,他却好似能看到外面一般。 他轻嗤一声。 还真是看得紧呢。 但他并没有放开江澜,外面有人握住门把手,转了一下。 江澜屏主呼吸,眼泪挂在脸上,楚楚可怜。 裴卿声在她耳边小声说:“不知道他进来,看到我们在一起,会怎么想?” 江澜手指攥紧,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将他推开。 卧室的门锁了,外面的人打不开。 不过陆竟池并没有继续拧,他站在门口,突然松开了握住门的手。 江澜回头看了看肆无忌惮的裴卿声,又回头看了眼房门,她心中天人交战,不知道该不该去开这个门。 下一秒,门上传来剧烈的声响。 江澜被震得退了一步,肋骨传来的疼,让她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 她死死盯着门口,又响了一声,这次,哐当一声,卧室的门应声而破。 江澜捏着衣角,惊惧地看着门口的男人,他面带寒霜,仿佛将外面的冷气都带了回来。 她机械般地转头往回看,而刚才明明还站在那里的裴卿声,已经不见了! 陆竟池缓步走了进来,视线在江澜身上扫了一圈,几乎是从头看到脚。 江澜被他看得浑身发麻。 他又将视线从江澜那张带泪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卧室的窗户,窗户大开,窗帘被夜风吹得微微鼓动。 旋即,陆竟池拉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浴室走了去。 江澜心中一惊。 她又想起了上次,他把她摁在浴缸里的事。 她踉踉跄跄地被他拽到浴室,将她丢在地上,江澜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江澜仰着头,看着男人阴郁的面孔,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陆竟池在她面前蹲下,直勾勾盯着她,“碰你哪里了?” 江澜拼命摇头。 “没有?” 江澜又用力点头,她去拉陆竟池的袖子,眼中带着几分哀求。 “他跟你说了什么?” 江澜抿了抿唇,他说了什么,说她是只好狗狗...... 陆竟池笑了声,“问错了,应该是你和他说了什么?” 江澜摇头,比划道:我什么都没说。 “是吗?” 她点头。 他手指抚上江澜的脸,手指擦拭她的泪水,看起来温柔极了,如果忽略他脸上的冷意的话。 “我还以为,你们会商量着,怎么合伙把我踢出董事会呢?” 第229章 江澜手指一紧,有那么瞬间,她以为陆竟池在她身上也装了监听器。 陆竟池道:“好了,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毕竟,你还受着伤呢。”说完,他撩起江澜的睡裙,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 江澜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紧绷着身子,才控制住发抖的冲动。 陆竟池站起身,转身走出去,没多会儿,他又拿着药箱进来。 他就这么蹲在地上,帮她解开纱布,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那一小块纱布还是取不下来。 江澜抬头看着他。 他眉眼低垂,注意力都在她的伤口上。 江澜心里却发寒,他如果不知道裴卿声做了什么,不会像现在这样温柔。 他会像上次那样,把她摁在浴缸里,亦或者是用别的手段。 可他都没有,他如此淡定,所以…他什么都知道了。 忽听他说:“快结束了。” 江澜有一瞬间的怔忪,没听懂他的话。 什么快结束了? 包扎快结束了,还是...... 江澜不想去想太复杂的东西,她脑子很疼,想多了就会疼。 陆竟池给她包扎完,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走出浴室。 但没有将她放到床上,而是去了隔壁的房间,把她放在了隔壁的床上。 楼下,裴卿声靠着墙,指尖夹着香烟,他仰了仰头,望着天上被乌云遮蔽的月亮,缓缓地吐出一串烟雾。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才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走了出去。 ...... 江澜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昨晚陆竟池躺在她身边,大抵是心虚,她一动不敢动,再睁开眼,就是现在九点了。 奇怪的是,陆竟池今天还没走。 她睁开眼,便看见陆竟池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 江澜沉默了片刻,她想了想,还是不起床了。 陆竟池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忽然睁开眼,低头朝江澜看去。 江澜心中一紧。 她犹豫着抬手比划: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不去了。”他伸出手,放在她的脑袋上,“饿了吗?” 江澜摇了摇头。 陆竟池也只是随口一问,他已经拿起手机发消息了。 江澜扯了扯嘴角,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他一只手玩手机,一只手摸着她脑袋,像在抚摸小狗一样。 另一头。 陆熙允一大早拿着文件来到陆宅,也不管别墅的人和她打招呼,自顾自地来到陆盛文书房。 她敲了敲门,陆盛文果然在。 陆熙允进去后,将自己手里的文件递给他,“爸,为什么您突然想要把竟池踢出董事会?” 陆盛文接过她手里的文件,沉思着,叹了口气,“你不懂。” 她当然不懂,这并不妨碍她支持陆盛文的决定。 反正当初股份是陆盛文给她的,就算收回去也她也没话说,她哪有不给的道理。 不过她更相信,陆盛文说的是真的。 第230章 自从陆竟池接手公司后,她母亲那边的人,全都被陆竟池清理出去了。 她手里的公司也在陆竟池的打压下,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全靠陆氏的名头半死不活的。 “不管爸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这份合同是我昨晚叫人拟的,您先过目,我已经签字了,如果有问题我再改改,要是没问题,后续的事我就不管了。” 陆盛文点点头,对她露出了个欣慰的笑容。 “熙允,你相信爸,那爸自然不会亏待你,以后你得到的比这个更多。” 听见陆盛文画的大饼,陆熙允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又和好的压制住了。 而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 陆熙允摸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她挂了。 不到三秒,那个电话又打来了,陆熙允有些生气,她对陆盛文说道:“爸,我出去接个电话。” 陆盛文点点头,“去吧。” 陆熙允快步走出去接电话,刚想开口,对面却先说话了,“陆熙允,如果你想要你儿子和女儿的命,就不要签那个合同。” “你说什么?”陆熙允怔了怔,“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要签合同!” “嘘,小声点,不要声张,你儿子和女儿都在我手里,你自己想清楚,还有你若是把这件事告诉陆盛文,你的一双儿女会立马身首异处。” 那边说完挂了电话,陆熙允急的冲电话喊了好几声。 她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对方只是在吓唬她。 这时候家里的管家电话也打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 陆熙允咽了咽唾沫,颤抖着接听了电话。 “太太不好了,少爷和小姐在上学的路上…不,不见了!” 陆熙允浑身一僵,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突兀的响声。 “熙允,怎么了?”陆盛文在里面出声问道。 陆熙允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儿女,她顾不上和陆盛文说话,她弯腰捡起手机便冲出了陆家。 她一边跑,一边给那个陌生电话打回去,可死活都打不通。 跑过陆婉柔的身边时,她甚至都没停步。 陆婉柔抱着嘉嘉,盯着她仓促的背影,手指轻轻拍着怀里的婴儿。 若仔细看,她眼中带着几分紧张和恍然。 陆熙允跑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合同已经签了,她又慌忙的跑回去。 可回去的时候陆盛文已经不在书房了。 她随手抓住一个佣人问,“我爸呢?他去哪里了?” “老爷出,出去了。” 陆熙允又立即转身追出去,然而等她追出去的时候,陆盛文的车刚好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完了…什么都完了。” 陆婉柔抱着嘉嘉过来,担忧地问道:“姐,你怎么了?” 陆熙允抬头,含着泪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就这么坐在地上,昨晚还下过雨,地面有不少的积水,而她不管不顾,就那么狼狈的坐在地上。 陆熙允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拨通陆盛文的电话,不等对面开口,她便哭着说:“爸,合同不能签,您快回来......” “为什么?” 陆熙允带着哭腔,张嘴就要说出实话,又想到对面的警告,她哽咽道:“还有点问题,您再拿回来给我看看。” “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熙允,记住我的话,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东想西想。” 陆盛文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爸!!” 第231章 陆熙允声音都破了音,依然阻止不了陆盛文挂电话。 陆婉柔看到她这幅模样,抱着婴儿的手缓缓收紧,婴儿似乎被勒得有些难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院子里格外的突兀。 陆婉柔连忙哄着婴儿往回走,也不再去管坐在地上哭泣的陆熙允。 周围不少佣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躲在暗处窃窃私语。 就在她哭的绝望之际,手机又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想救你儿子女儿,就来这个地方,记住,一个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下,敢耍小动作,你懂后果的。] 陆熙允颤抖的盯着那条短信,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现在焦急之下,她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能按照那人的指示去做。 她坐上自己的车,朝指定地点走去。 御江庭。 江澜跟陆竟池坐在餐桌上吃饭,楼上噼里啪啦的,是林征带来的人。 他们在上面烧防盗网。 好好的一个别墅,这下真的变成了监狱。 “今天天气不错,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坐在对面的陆竟池忽然开口。 江澜默默地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儿,阴沉沉的,随时都会有下雨的征兆,这是天气好吗...... 陆竟池抬头看她,“嗯?” 江澜沉默了会儿,比划道:想看电影。 她已经想不起来上次和陆竟池看电影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五年前,亦或者更久远。 但她记得和他第一次看电影,是八岁的时候,她喜欢的动画片上了大电影,陆竟池看见后就带她去了。 那时候她满心欢喜,坐在电影院里,她感觉自己和周围的小朋友一样幸福。 陆竟池顿了顿,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点头:“好。” 吃完饭,陆竟池便带着她出门,他开着车,去了商场。 陆竟池太久没看过电影,都不知道怎么买票了,他还跑去排队买票。 江澜默默地看着他在人群里排队,他个子高挑,穿着深色的风衣,站在那里俨然鹤立鸡群。 幸好人不多,他很快买了电影票回来,顺便还给江澜带了奶茶。 江澜安静的喝着奶茶,他便倚在沙发上,盯着某个地方不知在想什么。 江澜时不时偷瞄他一眼,他今天有点奇怪。 但她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买的电影票要等一个多小时,江澜这一个小时内,喝了三杯奶茶,去了五趟厕所。 进放映厅前,陆竟池又给她买了两杯。 江澜其实喝的有点想吐了,可他塞过来,江澜也只能默默地接着。 进去后,江澜才发现,他居然买的动画片。 她忽然觉得有些苦涩。 他怎么还以为,她喜欢看动画片呢? 周围坐的全都是小朋友,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可是现在,她再也没有觉得自己和那些小朋友一样幸福,只有满心的苦涩。 电影两个小时,江澜全程没怎么看进去,因为尿急,憋得难受。 倒是陆竟池看的认真,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 他就是这样,无论在无聊的事情,他都会认真的去做,比如陪她看电影,看电视。 尽管知道他没有看进去,眼睛在屏幕上,思绪在神游天外,但每一次,都会让江澜动容。 在另外一边。 陆熙允开车来到某个偏僻的郊外,她走了好远,这里几乎接近半山腰了。 第232章 这里有很多老房子,都是那些人搬走了后,老房子便被遗弃在这里了,到处都是杂草丛生,房子尽数倒塌。 她下了车,只能艰难的步行。 她心里焦急如焚,看了眼手机也没信号了,她揣起手机,继续往上面走着。 陆熙允不知道自己孩子被关在什么地方,她只能一个个房间找。 这些房子每个都离得很远,她一路找上去,除了那些全部坍塌完的房子,基本上都找过了。 但是依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 她车子哭腔大喊他们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 “我已经按照你的指示来了,你把我孩子交出来啊!!” “你人呢,你快出来,让我看看孩子!” “你出来啊!” 陆熙允哭的有些崩溃,她不小心绊倒,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草里有许多小虫子爬过,若是换了以前,她能吓得跳起来,但是现在,她看到这些地上的虫子,她面容麻木,脑海里全都是孩子的安危。 如果可以,她宁愿被绑架的是自己。 而就在她绝望之际,她隐约听见有小孩的声音。 陆熙允止住哭泣,屏息静气的听周围声音,空中冷风涔涔,从远处吹来了孩子的哭声。 她心中一喜,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连自己的包都不要了,连滚带爬的循着声音跑过去。 终于,她在一动摇摇欲坠的砖瓦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陆熙允几乎没有犹豫地,推开房间的门,进门就看见自己的两个孩子被绑在柱子上。 “小豪…涵涵!”陆熙允连滚带爬跑过去。 两个孩子都蒙着眼睛,听到她的声音,哭的更凶了。 “妈妈!” “别怕,妈妈来救你们了。”陆熙允撤掉孩子脸上的眼罩,她绕到孩子后面去,却绝望的发现,孩子是用铁链锁着的。 “妈妈我害怕。” “别怕!” 陆熙允擦了擦眼泪,她扯了下锁链,但是没有扯动。 她又抓起地上的砖头往铁链上砸,一时间,房子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陆熙允想尽办法,也没能撼动那些铁链分毫,她在屋里也找了无数的道具,甚至想把木柱子砸断。 就在她想办法要救孩子的时候,忽然鼻尖嗅到了一丝烟味。 陆熙允下意识抬头看去,房子外面果然钻进来无数的浓烟,像翻涌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朝着这边滚来。 陆熙允心中一沉,绝望不断的冲击着她的神智,她更加拼命的砸着铁链。 烟雾越来越浓,而且屋内也渐渐地变红,外面钻进来的除了烟雾,还有火苗。 小孩的哭声伴随着铁链声,在这座山上显得给外突兀。 火势正顺着墙壁,顺着屋檐一点点向屋内蔓延。 陆熙允她用了所有办法,都没办法解开拿到铁链。 她急的崩溃尖叫,抓着石头用尽全力往铁链砸去。 “啊啊!!” 陆熙允悲恸的尖叫着,“我砸不开,我为什么砸不开!!” 孩子明明就在她眼前,她明明都找到他们了,可是她却救不出去。 她眼睁睁看着大火蔓延进来,整个房间里都被映照的一片通红。 “妈妈咳咳…难受。” 第233章 陆熙允在孩子和生存之间犹豫不决,生死危难之际,她脑子竟然还难得清醒了起来。 她现在跑能跑出去,就是她的孩子...... 可是如果她不跑出去,那她和孩子都死在这里,就没有人为孩子报仇了。 其实狠心一点,她能跑出去。 但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被烧死,这需要很强大的内心和狠心。 陆熙允深吸一口气,一口浓烟灌进嘴里,她拼命的咳了起来。 她捏着拳头,眼中闪过狠厉与决绝,起身跑了出去。 “妈妈!!” “妈妈救涵涵…涵涵好疼!” 陆熙允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她机械地回头看去。 烟雾弥漫中,她看到两个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全都在拼命呼唤着她,企图唤醒她心中的母爱。 陆熙允抓着门框,被烤红的门框烫的她手滋滋作响,可她却毫无察觉。 “妈妈......” “妈妈,不要我们了吗......” 两个孩子的气息也变得微弱起来了,说话的声音还没有大火燃烧的声音大。 陆熙允此刻在接受自私和母爱的煎熬,她想活下来,又想自己孩子活下来。 她就差一步了,差一步就能冲出去逃出生天了。 可她如果退回去,她就再也出不来了。 在她绝望的时候,她低头的瞬间,竟然可笑的,发现了门口的地上,躺着两把钥匙。 这两把钥匙像一束光从天而降,直接帮她做出了选择,帮她战胜理智。 陆熙允不再犹豫,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扭头跑了回去。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那边陆盛文已经拿着合同去办理了手续,将股份转移到了自己名下。 山上的火光冲天,走在下面的人,隐约都能看到山上直冲天际的烟雾。 “山上是不是着火了?” “是啊,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不少人驻足往山上看去,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也有人打电话报警的。 这边,陆竟池带江澜看完电影,刚好到午饭时间,又带她去吃了午饭。 江澜虽然膝盖有点疼,但并没有走太多的路。 陆竟池竟然真的陪了她一天,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结婚后,他连家都鲜少回来,能和她一块吃饭都是最大的恩赐了,更不要提陪她逛街,看电影了。 下午他还带江澜去买了衣服。 买的都不是江澜喜欢的,是他自己喜欢的。 买了很多,冬天的,还有春天的,他拎着满满的一袋子,直到天黑,才和江澜坐上了车。 “今天开心吗?”陆竟池转头问她。 江澜除了点头只有点头,按理来说,她确实应该开心,但她其实并没有很开心。 因为他太反常。 陆竟池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开心就好。” 他笑了笑,笑意意味不明。 这时,陆竟池手机响了,他没有着急接,而是问江澜,“晚上想吃什么?” 江澜瞄了眼他胸口,里面有手机在响。 江澜沉默了片刻,比划道:我都可以。 “好,那我们回家吃。”陆竟池笑了一下。 说完,他这才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接电话,没等陆竟池开口,那边便传来陆婉柔的声音,“哥,你在哪?” 第234章 “在外面,怎么了?” “出事了,你快回来啊!”陆婉柔压低声音,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现在没时间,晚点再说。” 陆竟池挂了电话,开车把江澜送了回去。 江澜转头看了他一眼,昏暗中,他嘴角噙着笑,可仔细看,这笑中带着几分危险。 因为,她在裴卿声脸上也看到过这种笑。 她收回视线,垂下头,不知怎么,想起了陆竟池昨晚那句话。 “快结束了。” 虽然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江澜只要想起来,她心里就隐约有种不安。 陆竟池本来是想把江澜送回家的,可刚开到半路,他又接到个电话。 这次,是陆盛文打来的。 于是,江澜又被他带到了郊外。 此时郊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外面站着无数围观的人,纷纷伸长脖子往里看。 旁边几辆警车灯光闪烁,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死人了,山上起火了,被烧死了,真可怜诶。” “山上现在有人住吗?” “不晓得嘞,可能真的有嘛,所以说山上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着火了。” 江澜心头一跳,转头看向陆竟池。 两人现在还坐在车里,前边人太多,他们过不去,现场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见上山的路上有灯光,陆陆续续的从上面下来。 陆竟池点了根烟,坐在车里抽了起来。 没多会儿,陆盛文给他打电话,“你在什么地方?” “在现场。” 陆盛文挂了电话,没两分钟,陆盛文不知从哪走了过来,拉开车门上了车。 江澜蹙了蹙眉,陆盛文和陆竟池都来这里,难道死者是他们认识的? “先回去。” 陆竟池倒也听话,开着车便倒了出去。 车里沉默着,等开到路上,才传来后面陆盛文的声音,“熙允死了,还有她两个孩子。” “哦?确定了?” 陆盛文捏了捏眉心,“还没有,在等鉴定结果,但是我看到尸体了,看体型很像,还有她的包,在半路上捡到的,里面有她的证件。” “真可惜。”陆竟池悠悠地说道,这声可惜没有夹带任何感情。 陆盛文听见这话他有些不爽,“你姐死了,你这什么态度?” 陆竟池一笑,“不是还没确定吗?爸这是有多盼着她死?” “你......”陆盛文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但他想到今早陆熙允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他心里十分不安,总感觉这事儿应该跟合同有关系。 他现在刚把合同办正,现在就传来这样的噩耗,难保不会有人怀疑是他搞的鬼。 陆熙允死了,她的股份到了自己手里,这他上哪说理去? 陆盛文惆怅的叹息一声,余光又瞥了眼陆竟池,不知想到什么,莫名的背脊发寒。 “竟池,这件事,你真的不知道吗?” 陆竟池静静地开着车,随口说道:“我为什么应该知道?” “你难道不是......” 陆盛文话说到一半,他又顿住了,把陆竟池踢出董事会的事儿,他只和两个人说过,陆竟池并不知道。 陆竟池没有理由来针对他。 难道...... 第235章 可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到底是谁? 陆盛文百思不得其解,他懊恼地扶额,心里把所有能想的人都想了一遍。 可除了陆竟池之外,唯一剩下的就是......陆熙允的丈夫。 “不是什么?”陆竟池反问。 “没什么。” 江澜视线在陆竟池脸上转悠,和陆盛文的惆怅不同,他显得淡定多了。 淡定的宛如一个局外人。 但换句话说,他和陆熙允没什么交情,两人也不是亲生的姐弟,以他的性子,就算陆熙允真的死了,他也不会感到悲伤吧。 想到这,江澜眼神又暗淡下来,他这样的人,或许谁死了他都不会难过吧。 陆夫人撞树他头也不回,对陆盛文更是冷淡至极。 若是有朝一日,她死了,他是不是也会如同对陆夫人一样,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 车内的气氛格外的寂静,几乎落针可闻,只有偶尔能听到后面陆盛文若有似无的叹息。 他其实已经肯定死的人是陆熙允了吧?否则,他不会这么唉声叹息。 两小时后,三人回到了陆家。 大家都在,除了陆婉柔她们,裴卿声也在,裴卿声此刻表情严肃,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 但现在,事已至此,他就算猜到了,也无济于事。 “爸。”陆婉柔立即站起来,这群人当中,唯有她,一眼就能看出脸上的紧张。 这么多人里,只有她最为紧张,以她的身份,紧张的似乎有些反常了。 连陆盛文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怎么样了爸?是不是熙允姐?” 陆盛文摇了摇头:“身份还没确定,不过应该快了,包里有她的证件,到时候dna一对比,就能出结果。” 陆熙允脸色骤然一白,她捏着拳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陆竟池。 但是陆竟池并没有看她,他自顾自的走到沙发坐下,双腿叠起,支着头靠在沙发上,颇有几分懒散的味道。 裴卿声今晚也难得安静,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一言未发。 从陆婉柔昨天问他的问题,加上现在她的反应,也不难猜出怎么回事。 真有意思。 现在矛头肯定是指向陆盛文的了,如果想要解决这件事,那就只能把陆婉柔交代出去。 这是陆竟池给他的选项。 若他把陆婉柔推出去,陆婉柔势必会狗急跳墙,搞不好她还会把裴卿声拉下水。 陆竟池现在是在和他明牌打了。 他可真嚣张啊。 陆夫人也在假模假样的惋惜,“哎呀真是可惜了,但愿不是熙允这孩子才好啊。” 陆盛文没说话,他也铁青着脸沉默,众人都在等通知。 也没有等多久,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陆盛文便接到了电话,让他们去认领尸体。 陆婉柔借口要在家照顾孩子,没有去,陆夫人则是觉得晦气,也借口说自己头疼不去了。 刚好四个人坐一辆车,裴卿声在前面开车,江澜和陆竟池坐在后面,陆盛文在副驾驶。 一行人来到警局的停尸间,在进去前,就能听到里面有哭声。 第236章 周围冷冰冰的空气让江澜浑身不适,有些呼吸困难,尤其是在得知陆熙允是被火烧死的时候,她甚至都能想象现在的陆熙允是什么模样的。 走到门口,江澜看见里面有很多人,她认识的就只有许沅,他是陆熙允的丈夫。 另外有个妇人,哭的最伤心那个,许沅正扶着她,她靠在许沅肩膀上哭红了眼睛。 她是陆熙允的亲生母亲,连夜从外地赶回来的。 剩下的就是陆熙允婆家的人,他们也难过,难过的不是儿媳妇,是自己的孙子和孙女。 因为在陆熙允两侧,还摆放着两具尸体,白布盖着,但依稀能便认出是两个孩子。 陆盛文刚走进去,那位哭的伤心的女人便冲上来,对着陆盛文又捶又打。 “陆盛文你这个混蛋,你还我女儿!!” “你把熙允还给我,我的女儿…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你怎么连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陆盛文本来就烦,前妻还对他又闹又打,他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够了!” 妇人一个趔趄,要不是许沅托住她,可能都已经摔下去了。 妇人怔怔地看着他,旋即又哭了起来,“陆盛文!!你女儿死了,你居然还推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她害死的?” “你这个杀人凶手,畜生不如的东西,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啊......” 陆盛文额头青筋暴跳,他恶狠狠地瞪了眼女人,“你住口!熙允死了我也很难过,但你不要在这里空口白牙的在这里撒泼。” “不是你闹两句她就能活过来的知道吗?” 许沅也劝道:“妈,您冷静点,事情真相还未查明,真正的坏人还在逍遥法外,若是凶手看到这一幕,说不住躲在什么地方偷笑呢。” “我们不要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听到这句话,女人才稍微冷静点,她想起自己女儿惨死的模样,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陆盛文正烦躁,不想理会前妻,他走到白布前,伸出手却又没有勇气掀开。 女人冷笑:“陆盛文,你不会没出息到连你女儿都不敢看吧?就你这幅怂样,还指望你抓凶手,真是可笑!” 陆盛文被她这一激,他蒙对掀开白布。 江澜看到尸体的一瞬间,胃里翻涌,她猛地转头扑进陆竟池怀里不敢看。 陆竟池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落在尸体上,神色不明。 不出意外,人被烧焦了,但又没完全烧焦,黑里透着红,像烤糊的五花.肉。 陆盛文也险些吐出来,但好在忍住了。 女人见到自己女儿的惨状,再次哭的天昏地暗,几度快要晕厥过去。 许沅也侧过头,不想去看,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他虽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嚎啕大哭,但脸上仍然难掩伤痛的模样。 陆竟池静静地看了会儿,拉着江澜走了出去。 不知是这里面的温度太低,还是太过害怕,江澜浑身冷的发抖。 因为手脚过于冰冷,她甚至感觉到陆竟池的手掌热得发烫。 上了车后,陆竟池把空调开到最大,她还是抱着自己胳膊不断发抖。 一直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只听男人说道:“别怕,想想她们欺负你的样子。” 江澜闻言,蓦地转头看向他。 男人神色如常,可外面灯光投进来,落在他脸上,那双眼里藏着冷漠。 “是不是就觉得解气了?” 江澜听着他的低语,寒意铺天盖地的袭来,无孔不入钻进她的毛孔,她,抖的更厉害了。 第237章 陆竟池看着她眼里的惶恐,目光闪了闪。 随后,他收回手,开车直奔御江庭。 回到家后,他径直去了书房,江澜躺在卧室里,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脑海里全都是在停尸间看到的画面。 包括陆竟池和她说的话。 她很难不联想到,这件事和陆竟池有关。 这一晚,江澜没能睡着,她闭上眼就会做噩梦。 梦见陆熙允在火海中挣扎,在火海中绝望的模样,梦的最后,火里的人就变成了她。 那种窒息的灼烧那么真实。 直到她惊醒,仿佛都还能感受到梦里的灼烧。 江澜盯着天花板大口喘气,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雷声才将她拉回现实。 她偏头看去,外面阴沉沉,大雨滂沱,防护网已经装好了,纤细的铁丝一条条竖立在窗边,像牢笼一样将别墅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江澜收回视线,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她下床洗漱,之后去厨房。 不曾想刚下楼,外面就有人在疯狂敲门,除了敲门之外,门铃也在响。 江澜心里一紧,她回头往楼上看了看,不知道陆竟池在不在家里。 又瞄了眼墙上的时间,居然都十点半了,外面灰蒙蒙的,她还以为现在才七八点。 江澜屏主呼吸,她朝着门靠近,透过猫眼往外看。 站在外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婉柔。 此刻陆婉柔一连急色,身上被雨淋湿,她慌里慌张地拍打门,嘴里还在喊着陆竟池。 “哥!你快开门!” “开门啊!” 江澜沉默了会儿,她抓着门把手,将门打开了。 陆婉柔看到门开,脸色一喜,她推开江澜便跑了进去,在屋里大喊着:“哥!” 见无人回应,她又立即冲上楼,挨个房间找去,可都没在屋里找到人。 江澜站在楼底下,静静地看着。 陆婉柔找了一圈后,她大步流星地跑了下来,拽着江澜胳膊问道:“人呢?我哥去哪了?” 江澜摇头。 她也不知道陆竟池去了哪里。 陆婉柔彻底慌了,她去过公司,找不到人,又给夏颜打了电话,也不在夏颜那里,现在家里也没有人,所以他去了哪里? “哑巴,你赶紧告诉我,我哥去哪里了!” 陆婉柔像疯了似的,抓着江澜肩膀疯狂摇晃,“你说啊,他去哪里了,是不是躲起来了?!” 江澜被她摇晃的头晕眼花,忍不住抬手将陆婉柔推开。 陆婉柔趔趄了两步,她脸上的惶恐太不正常。 此时的陆婉柔真的好像一个疯子,头发被雨水打湿,凌乱的披散着,脸上好似撞见了鬼一样,眼神飘忽,夹带着害怕。 陆婉柔又冲上来掐住江澜的脖颈,“你说啊,他去哪里了?” 江澜被她推到扶梯上,栏杆抵着她的腰,传来阵阵疼痛。 第238章 她抓着陆婉柔的手,想要把人推开。 陆婉柔一双眼睛通红,她哑着嗓子,咬牙启齿地说:“你把陆竟池交出来,不然我就掐死你!” 江澜眼前发黑,她还是凭借着本能,艰难地伸出手,抓住了陆婉柔的头发。 她用力一扯,陆婉柔痛叫着推开她。 江澜得了自由,连忙跑远了些。 陆婉柔捂着头,浑身颤抖,她用杀人的目光看向江澜。 江澜捏了捏手指,她已经跑到了茶几前,手指摸到了桌上的盘子。 陆婉柔再次朝江澜走过去,江澜也抓起了桌上的水果盘。 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陆竟池的声音,“住手!” 两人齐刷刷往门口看去,他穿着一身风衣,长身玉立站在门口,手里还举着一把黑色的伞。 他摁下伞柄开关,收了伞,仍在外边走了进来。 陆婉柔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大步流星地跑了过去,抓着陆竟池的胳膊,“哥,真的出事了,出大事了......” 陆竟池眉头轻蹙,垂眸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 陆婉柔的话卡在嗓子眼。 陆竟池抬头看向江澜,“你回屋去。” 江澜捏着盘子站在原地,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她抿着唇,放下盘子,转身上了楼。 等她上去后,陆竟池抽回自己的手,走到沙发上坐下,点了根烟。 陆婉柔又追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小声说:“哥,爸被带走了。” 陆竟池夹着烟的手指一顿,“然后呢?” “他们怀疑,是爸绑架了陆熙允的两个孩子,逼着陆熙允签合同,然后杀人灭口......”陆婉柔声音有些颤抖。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千金小姐,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现在死了人,陆盛文也被带走了,她怎么能不害怕? “这怀疑合情合理,你在紧张什么?”陆竟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陆婉柔扒了扒脸上的头发,此刻的她哪还有之前的模样,全都是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哥…我我没想杀她啊,可,可那个陆熙允怎么死了,还有她那两个孩子…” 陆婉柔昨晚做了噩梦,梦到陆熙允带着两个孩子来找她索命了,她吓得魂飞魄散,今天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这不是该问你吗?”陆竟池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是你做的。” 陆婉柔瞪大眼睛,她连忙道:“哥,这是我做的,我难道不是......” “婉柔。”陆竟池打断她的话,他对陆婉柔露出个微笑:“不要说出来,如果你还是这幅样子,是想告诉所有人,你绑架了陆熙允,你害死了她?” 陆婉柔身子一软,她脸色苍白无血,呆呆的看着陆竟池。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要么你认,要么爸认,你自己好好想想,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这还需要想吗? 陆婉柔一把抓住陆竟池的胳膊,语气无比坚定,“我不能认啊,我认了,嘉嘉怎么办,他还那么小?还有卿声,我…我不能离开他们。” “你说过会帮我的,哥,你帮帮我!” 陆竟池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陆婉柔带泪的眼神,他忽然一笑,“婉柔,你现在这个样子,看来不适合呆在国内,出国散散心吧。” 第239章 陆婉柔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陆竟池的话。 “你让我出国?” “带着你的丈夫和孩子,出国散散心,这样,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他像个温柔的大哥那样,耐心的劝道她。 好像真的只是她做了个噩梦,在胡思乱想而已。 陆婉柔听到和丈夫孩子出国,她突然心动了。 她爱裴卿声,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吗? “可…卿声他会愿意吗?” “这需要你去说服他,总归他在国内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为什么会不愿意呢?” 陆婉柔蹙了蹙眉,是啊,裴卿声无父无母,她和嘉嘉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不愿意呢? 除非他还有别的计划,是她不知道的。 陆婉柔心里没有底,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裴卿声心里没有自己。 他和她结婚,也不是真的喜欢她。 但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不然,陆竟池肯定不会放过他。 陆婉柔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低头沉默了片刻。 “好,我回去跟他聊聊。” “去吧。” 她抬头看了眼陆竟池,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和记忆中的大哥没什么两样,但又好像不一样。 现在的这个男人,给她一半的陌生,一半的熟悉。 让她心中有种无法言说的不安。 陆婉柔站了起来,她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恢复正常,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陆竟池目送她离去,又看了眼手里的烟蒂,他倾身将烟扔进了水杯里。 “滋滋”两声,那半截烟便沉入了水底,又飘了上来。 像是察觉到什么,陆竟池微微抬头,往楼上看去,对上江澜黑白分明的眼睛。 江澜在接触他眼神的瞬间,立即蹲了下去。 她坐在地上,一颗心噗通直跳,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毫无血色。 刚才,他们的对话,江澜全都听见了。 江澜抱着膝盖,心里乱糟糟的,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她却越来越陌生了。 她以为,他还是记忆中那个在校门口等她放学那个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衣,笑的不染尘埃。 是他变了,还是他隐藏的太好了...... 江澜脑子又开始疼,她捂着头,脑子里像针扎一样疼。 突然一双皮鞋出现在她视线里,江澜怔了怔,她抿了抿唇,缓缓抬起头,便看见陆竟池静立在她面前。 男人池蹲了下来,抬手去摸她的脸颊。 江澜几乎是仓皇的往旁边躲开,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陆竟池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他盯着江澜,眼中闪过什么。 “过来。”他唤道。 江澜惶恐地注视着他,却只是不断的后退。 忽地,他抓住她手腕,将她拽了过来,“躲什么?” 江澜单身撑地,几乎是跪趴的姿势仰头望着他,她眸光闪烁,眼神也是陆竟池从未见过的陌生与疏离。 他捏住她的下巴,又重复问:“我问你躲什么?” 江澜偏了偏头,躲不开他的目光,只能垂眸,盯着他的领口。 微敞的领口隐约可见他精致的锁骨。 “江澜,看着我。” 江澜咬着唇,缓缓抬眸,望着他漆黑的眼睛,里头好似酝酿着深不见底的浪潮。 第240章 “你怕我?” “你为什么会怕我?” 陆竟池凑近她,想要从她眸光深处看出些什么。 “我对你做了什么?” 陆竟池自顾自地问道:“你说,我对你做了什么,会让你怕我?” 在他的逼问下,江澜闭上眼,眼睫微微颤栗。 他做过的还少吗? 他是不是觉得,没有让她死,就不算做了什么? “江澜!”男人的语气里充斥着怒火,他手中的力道加大,疼的江澜不得已睁开眼。 外头电闪雷鸣,闪电透过窗户透进来,映得她泪光闪烁。 “你为什么不会说话?” 他全程都像是在自言自语,都没得到江澜的回应。 是啊,她为什么不会说话。 她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说话。 如果她能说话,她就不会是这样了,她就不会被世界孤立,就连他也嫌弃她不会说话。 和这样的哑巴待久了,正常人都得疯掉吧? 陆竟池也闭了闭眼,两秒后,他再睁眼,呼之欲出的怒火已经被他压了下去。 他松开了江澜,将她拥进怀里,语气中又多了无奈与无措,“别这么看我。” 江澜紧抿着唇,她听着男人胸腔里传来的跳动,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他抱了她很久,久到江澜以为自己会在他怀里窒息而亡,他才放开她。 他捧着她的脸,替她擦拭眼泪,他甚至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他凑近江澜,想要去吻她。 江澜脑海里却浮现出梦里的画面,甚至是陆熙允狰狞的惨状,仿佛能在他身上闻到血腥味。 她下意识偏过头,躲开他的吻。 他这个吻落空,吻在了她的嘴角。 一寸之差,确实千里之隔。 陆竟池将她脸掰过来,双手固定,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 大概是想证明什么,他强势地吻了下去。 两人四目相对,说不出什么感觉,就像在吃饭那样。 僵持片刻,江澜忽然嘴唇一疼,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在她闭上眼的瞬间,男人摁着她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对于他这个举动,江澜忽然觉得很幼稚,也很可笑。 这和自欺欺人有什么两样? 这个吻霸道缠绵,结束时,江澜嘴里已经全是血腥味。 而陆竟池并没有因此就放过她,他又再次俯身吻了下来。 江澜攥着他的衣服,地板的冰凉隔着衣服传递进来,外头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砸在窗户上,如泣如诉。 别墅里安静一如既往的安静。 她望着悬在头顶的那张脸,在闪电的映照下,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与恐怖。 江澜整个人昏昏沉沉,从地上到床上,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 她双手无力地垂下,视线一点点模糊,那张脸也变得影影绰绰,渐渐模糊了轮廓。 恍惚间,她听见男人在她耳边说什么。 她想要听清楚,却还是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第241章 陆婉柔赶回陆家,意外的发现裴卿声今天居然也没有去公司。 他在卧室里打着电话,面容严肃,陆婉柔脚步一顿,仔细听去,他也没说几个字。 全程都在“嗯,好,你说。” 陆婉柔听了半天,也没能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等裴卿声打完电话,她快步走走过去了,喊了声:“卿声。” 裴卿声收起手机,转身看了她一眼,“你头发怎么湿了?” 说着,他还伸出手,替陆婉柔捋了捋头发。 可是陆婉柔很清楚,他所有亲密的动作,都没有掺杂任何感情,就连拨她的发丝,也都像是在翻书一样。 陆婉柔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外面天色阴沉,下着滂沱大雨,他屹立在窗边,五官暗淡,却又比往日柔和,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调的滤镜。 陆婉柔看到这张脸,突然心里就没有那么愧疚了。 她一头扑进裴卿声的怀里,紧紧抱着男人的腰,“卿声,我们出国吧。” 落在她头上的手一顿,裴卿声低下头,不解地看着她,“怎么好端端的想要出国?” “我害怕。” “你在怕什么?” 陆婉柔摇了摇头,不敢说出来,她怕裴卿声觉得自己残忍。 毕竟裴卿声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不会喜欢那样心思歹毒的女人。 裴卿目光闪了闪,他轻抚着陆婉柔的头发,“不行呢,现在公司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我要是走了,他们会觉得我携款潜逃的。” “我不管,我就想和你出国,带上嘉嘉,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在国外生活,再也不回来了,管他们说什么,反正我们听不到了。” “可是我不行。”裴卿声声音温柔,可态度却十分坚决。 他不能走,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走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竹篮打水,他怎么能走呢? 陆婉柔仰起头,看向裴卿声,“你真的不走吗?你可不可以,为了我…跟我走吗?” 裴卿声对上她的视线,沉默着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陆婉柔捏了捏手指,似乎想要狠下心来,说道:“轻声,陆熙允的事情是我做的。” 裴卿声的动作微微一顿。 陆婉柔解释道:“我知道,这样的事有些太残忍了,但我都是为了你呀,而且我真的没有想过杀她,肯定是绑架她们的那群人,和陆熙允起了什么争执,所以才导致他们杀人灭口的!” 裴卿声静静地听着她的话,沉默良久,才忽然说道:“婉柔,爸现在被带走了,你知道的。” “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能走。” “为什么?”陆婉柔不解。 裴卿声道:“你要是走了,我也走了,那么这件事,就会成为是我们三个合谋做的事,我们成了畏罪潜逃。” “我......”陆婉柔听完这话也有些犹豫,“可万一查到我了呢?那我岂不是走不掉了?” “应该…不会。”裴卿声不太确定。 毕竟陆竟池的目标是陆盛文,若是陆盛文坐牢,那陆盛文手里的股份全都落在了他手里。 而且现在陆熙允的股份也全都给了陆盛文,到时候这些股份都给了陆竟池,这陆家就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了。 “你怎么知道?”陆婉柔不确定地问。 第242章 裴卿声微微笑道:“因为大哥会帮你的,你是他亲妹妹,他不会看着你坐牢。” “可是他让我出国。” “不出国也是一样,你相信我。”裴卿声笑的淡然,这是他的招牌笑容,也是陆婉柔永远抵抗不了的笑。 “真的吗?” “真的。” 裴卿声轻抚着她的脸,言笑晏晏,只不过眼中有光芒一闪而逝。 她要是走了,那陆盛文就真的进去了。 现在似乎没有选择的必要了,他只能用陆熙允来换陆盛文,否则,等到陆竟池掌控陆家,他就再也没有胜算了。 不管陆盛文如何,反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陆婉柔稍微安心下来,她又将头埋进裴卿声的怀里,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安慰。 “那我们搬出去吧。” “好啊。” 陆婉柔又说:“等雨停了我们就搬出去。” “好。” 反正她说什么都好,陆婉柔已经习惯了,裴卿声似乎在这些小事儿上,从没有拒绝过。 除了偶尔让他留在家里之外。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天。 江澜在床上也睡了整整一天,她醒来时,陆竟池还在。 他在床边守着她,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东西。 江澜偏头盯着他看了会儿,抿了抿唇,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又躺了回去。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落在她的额头,陆竟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乱动,你发烧了。” 江澜默了默,她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啊,但是她的手和脸颊一样烫,摸不出来什么。 陆竟池将她扶起来,又把旁边的水杯和药拿过来,“来,把药吃了。” 江澜伸出手,接过他的手里的药,红红绿绿的胶囊和药片,她也没看,直接就丢进嘴里,接过水喝了下去。 见她吃了药,陆竟池这才说道:“我要出去一趟,好好休息,一会儿林征会来给你送饭。” 江澜喝了两口水,这才点点头。 她头疼的厉害,吃了药便重新躺回床上休息,发烧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天旋地转的,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事。 陆竟池走后,江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江澜是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拿起衣服穿上下了床,走过去开门。 林征站在外面,“夫人,我把晚饭给您拿来了,下去吃点吧。” 江澜点点头,她走了出去,没有下楼,而是去了书房敲门。 敲了半天不见动静,她又推开门进去。 林征站在后面有些不解,“夫人,您在找什么?” 江澜回头看了他一眼,比划道:喊他吃饭。 林征蹙了蹙眉,虽然看不懂,但他隐约也猜到了点,“陆总不是出去了吗?他没和您说?” 江澜怔了怔,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对啊,陆竟池出去了,她给忘了。 第243章 江澜退出书房,跟着林征下楼吃饭。 她安静的坐在餐桌上,心不在焉的吃着饭,眼神没有焦距。 林征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蹙了蹙眉,这样守着一个空房子,确实是有些折磨人了。 江澜随便吃了几口,便摇头不吃了。 林征收拾好东西离开,偌大的别墅又剩下江澜一个人了。 她走到沙发坐下,打开电视,看着里面的动画片。 江澜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是想不起来了。 她就默默地看着电视,然后像往常一样等着陆竟池回来。 高烧还没退,她脑子昏昏沉沉的。 突然手机又传来声音,她转头拿起沙发上的手机,一看是江澜发来的消息。 [澜澜,我到法国了。] 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但是江澜却陷入了沉思。 她打字回复:[你什么时候走的?] 几秒后,司凝回复:[就昨天走的啊,今天到了,你没看我朋友圈吗?前天我还在埃及呢。] 江澜顿了顿,还是有些不解,[你什么时候离开临安的呀?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下轮到司凝沉默了。 过了好几分钟,司凝才回复过来:[澜澜,你怎么回事啊?] 这句话更是让江澜一头雾水,她打字道:[怎么了?] 司凝此刻眉头紧锁,她现在都不敢确定手机那头是不是江澜了。 她为什么会问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临安的? 司凝沉默了片刻,才回复她:[之前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江澜手指一顿,她闭上眼,仔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但都不记得司凝什么时候走了。 江澜:[发生什么了?] 这话司凝不太敢乱回复,她怕手机那边是某个狗男人在钓鱼。 于是司凝随便回复了句:[没事,你那边现在应该很晚了吧,你早点休息。] 之后江澜再发消息,她也不回复了。 江澜躺在沙发上,一遍遍翻看与司凝的对话,之前的对话都删除了,只有刚才的聊天记录。 她翻了很多遍,都还是想不起来最近发生了什么。 最后她放弃了,把手机扔在一旁。 过了会儿,外面的门开了,江澜立即站了起来。 外边还淅淅沥沥下着雨,陆竟池进来的时候,肩膀上有挂着水珠。 他脱下外套,正要随手一丢的时候,忽然一双手伸了过来,将他衣服拿去挂在了衣架上。 陆竟池稍微怔了怔,不解地看着那道背影。 江澜挂好衣服,又回头来走到他面前,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对着他比划道:你吃饭了吗? 陆竟池盯着她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你没吃?” 说着,还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江澜怔了怔,也循着他的眼神看去,看到时间,她抿了抿唇,对着他比划道:抱歉,我忘记了时间。 陆竟池看见她自责的模样,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你吃过了吗?” 江澜点点头。 “那就早点休息。”说着,他冰凉的手落在她额头,“还有点烫。” 说罢,他忽然将江澜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走去。 江澜仰头看着他,他面色沉静,抱着她去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还把药递给她。 江澜接过药,放进嘴里,乖乖的把药吃了。 第244章 陆竟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江澜也抬起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她从男人的目光中,读出了一丝的疑惑,江澜不懂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只是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陆竟池忽然凑进她,两人近在咫尺,他像是要从江澜脸上看出点什么。 江澜抿了抿唇,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 旋即又比划道:感冒了,不要把你传染。 “我不怕。”他死死注视着她,低声说道。 江澜便主动凑上去吻了他一下,蜻蜓点水般,便退开了。 陆竟池嘴唇紧绷成直线,他抬手,握住她的手,但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那么深深地看着她。 江澜不闪不躲,也同样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与他对视,没有了白天里的惶恐与害怕,也没有了疏离与陌生。 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这就是,陆竟池疑惑的原因。 江澜会演戏吗? 她不会,她这张脸,表情是真是假,叫人一眼就能看穿。 过了好久,陆竟池才重新去吻她。 在唇齿触碰的刹那间,江澜闭上了眼睛。 但陆竟池放开了她,让她早点睡觉。 江澜便躺下睡觉,看着他走出卧室。 陆竟池回头去关门,他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江澜仍然乖巧的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眼中不知闪过什么,抬手拉上了门。 药效上来了,江澜眼皮渐渐沉了下来。 直到后半夜,江澜猛然惊醒,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目光呆滞。 司凝出国了… 一个月前她就离开了临安,因为裴卿声做的局,也是陆竟池的顺水推舟。 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 第二天一早,陆竟池不在家中。 江澜等着雨停了,她给陆竟池发消息,表示自己要去医院看看,发烧得难受。 然后没多会儿,胡医生便来了。 “夫人,您还在发烧吗?我来看看。” 胡医生放下药箱,便要给江澜把脉。 江澜缩回手,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胡医生,为什么我最近老是忘记一些事情,过后又会想起来? 其实之前她也会忘记,只不过都是小事,她想起来了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昨天她和司凝聊天,司凝才提醒她,她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胡医生看到她手机上的字,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盯着江澜看了好久,才问道:“那,忘记的事情是随机的,还是最近发生的?” 江澜摇摇头,打字道:我不知道,有些事忘了又想起,我自己也没注意。 胡医生沉默了会儿,又说:“那你这两天留意下,把想起来的事都写下来,看看是随机的,还是最近的。” 江澜又打字:有什么区别吗? 胡医生解释道:“如果是随机的,那么你应该是大脑受到了什么损伤导致的间接性失忆,但如果最近的......” 江澜紧张的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胡医生却有些说不下去,他张了张嘴,心一横说道:“如果是最近的话,很有可能是......” 江澜紧张地屏主呼吸。 “阿尔兹海默症。” 第245章 江澜缓缓睁大眼睛,那是…什么?她似乎听说过。 胡医生咬牙说道:“就是老年痴呆,不过夫人也不要太焦虑,您还这么年轻,应该不会得这种病,我猜测还是大脑受损的情况多一些。” “您头应该受过伤吧?” 江澜点点头,在裴卿声那里的三天,她脑袋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胡医生松了口气,“那应该就是了,这个就不用担心,治的话要比阿尔兹海默症好治得多。” 听他这么说,江澜也稍微松了口气。 但胡医生又说:“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下吧。” 江澜抿了抿唇,她忽然有些害怕去医院,万一真的是那种…她怎么办? 她都是个哑巴了,要是再变成傻子,她不敢想象。 江澜颤抖地打字:那个,那病会怎么样? 胡医生说:“这病很复杂,是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虽然不会影响人的生命,但是到了后期,会让患者忘记怎么吃饭,怎么上厕所,亦或者忘记怎么走路,最大的障碍不是疾病本身,而是生存障碍。” 胡医生越说越忐忑,虽然江澜很年轻,可也不是没有年轻人得这种病的啊。 江澜咬了咬唇,她低头沉默着。 过了好好久,她才打字:胡医生,不管结果是什么,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吗? 胡医生更加诧异:“您还是不打算告诉陆总?” 江澜点点头。 “为什么?他不是您的丈夫吗?你不告诉他,这病怎么治疗?” 江澜捏着手指,才打字给他看:我不想让他担心。 胡医生愣了下,倒也能理解,“可是,你不说,他迟早会知道的啊。” 江澜:那以后再说吧。 与其说不想他担心,不如说是更害怕看到他的嫌弃和冷漠。 她是哑巴,就已经够让他嫌弃的了。 胡医生叹了口气,“好吧,那明天我再来看您,你一定要把想起来的事写下来,到时候我们再来想办法。” 江澜点点头。 胡医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烧今天已经退了,所以他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他走出别墅,上车后,给陆竟池回了个电话。 电话接的挺快,“怎么样?” 胡医生道:“还行,我给她开两副中药喝吧,调理调理,不然老这么感冒也不是回事。” “好,你把药方发给我,我派人去抓。” 胡医生挂了电话,加了陆竟池的微信,又拿出纸笔,刷刷地写了一张药方,拍照给陆竟池发过去。 陆竟池把药方发给了林征,让他去抓药。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让她把身体调理好了才行,如果真要是那种病,估计都等不到晚期她自己就会挂掉了。 晚上是林征拿来的药,陆竟池没回来。 江澜盘膝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笔,她咬着笔头,在绞尽脑汁想些什么。 林征上前去看了看,本子上却是一片空白,他不禁觉有些好笑:“夫人,您这是准备写什么呢?” 江澜抬起头,看了眼林征,便在本本子上写道:我在想要吃什么,写下来。 “这样啊,那下次您想吃什么直接发给我好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江澜扯出一抹笑,微微点了点头。 “好了快来吃饭吧,我去给您煎药,陆总让我拿来的。” 江澜看了眼他手里的中药,抿着唇没说话。 林征也没等她回答,便自顾自的去了厨房煎药,把煎好的药端出来,等江澜吃完饭,看着她喝了才走的。 这药好苦,苦的江澜脸都皱成了一团。 第246章 等林征走后,江澜又继续在沙发上苦思冥想,对于这种事,刻意去想实在是想不起来。 无意中想起来的,应该也属于正常。 想要印证这个问题,只能去一些记忆深刻的事,比如被裴卿声关的那三天。 还有司凝出国的事。 还有…陆熙允的事。 想起陆熙允,江澜才恍然惊觉,她居然又忘了。 就在白天的时候,她那么绞尽脑汁的想,都没能想起这件事来。 江澜赶紧拿起笔,在本子上写道:陆熙允,裴卿声,司凝三个关键词。 这些事,不用刻意去想,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忘记的是那些事,只有想起来的时候才会知道。 今晚陆竟池没有回来。 江澜窝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是第二天林征来送饭把她叫醒的。 林征还是那两套,盯着她吃饭,盯着她喝药,然后离开。 下午的时候,胡医生来了。 外面下着毛毛细雨,胡医生急匆匆敲门进来,他放下药箱就问,“怎么样夫人?记下来了吗?” 江澜点点头,将身旁的本子递给他。 胡医生翻了翻,“这是什么?你写的这些现在能想起来是哪些事吗?” 江澜凑过去看了看,伸出手指了指裴卿声和司凝两个名字,看到陆熙允三个字的时候,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最后她摇头,想不起来。 “那是不是最近发生的?” 江澜点头。 胡医生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看着江澜,欲言又止。 “夫人,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江澜脸色微微一变,她蓦地看向胡医生,眼神中带着询问。 这次她不用写字,胡医生都能看懂她的话。 胡医生叹息道:“我不敢确定,所以才让您去医院看看,走吧。” 她拿出手机要给陆竟池发消息。 胡医生说:“我给陆先生打吧,你不用发。” 他说的话还是比江澜管用一些。 胡医生拨通陆竟池的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他打了两遍,打不通之后他放弃了。 “算了,我们先走吧,等回来我再和陆先生解释。” 江澜咬了咬唇,点头应下。 她跟着胡医生上了车,一路来到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结果得24小时才能出来。 胡医生只能先把她送回去。 “夫人,明天把我检查结果给您拿回来,您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江澜点了点头,她下了车,往别墅内走去。 这几天陆竟池好像都很忙,今天也没有回来的迹象,江澜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便自己去了厨房。 林征送饭来的时候,便看到江澜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夫人,您怎么自己做饭了?” 江澜转头看了看他,又继续忙活自己的。 林征环视了一圈,发现她准备了不少的菜,她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他突然不太忍心告诉江澜,陆总昨天出差去了,要好几天才回来。 第247章 但林征还是制止了她,“夫人,我带了饭来,您别做了吧。” 江澜动作一顿,又看了他一眼。 林征又说:“陆总出差去了,这两人都不会回家,所以你不用做这些。” 他又出差了,江澜盯着林征看了半晌,确定他没有说谎,才缓缓放下手里的刀。 江澜拿出手机打字问他:他是和谁去的呀? 林征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他错开江澜的视线,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是夏颜。 江澜眸子闪了闪,她又看了眼周围的菜,抿了抿唇,转身走了出去。 林征赶忙把饭菜拿出来摆上,看着她吃饭。 江澜坐在餐桌上,安静的吃着饭,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偏偏就是这样不吵不闹,让林征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胸口好似有口气在鼓荡,下不去,又上不来。 江澜吃完饭,对林征道了谢。 林征赶忙收起东西逃离别墅,他光是过来送个饭,几天时间而已,他都能感觉自己的郁闷。 而江澜却每天守在这里,不会得抑郁症吗? 江澜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九点半了。 她又拿起本子,盯着空白的本子,她却不知改写些什么。 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枯坐到天亮。 上午胡医生来了,拿来了她的检查报告,他站在江澜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澜仰起头看向他。 她比胡医生还要紧张,其实看到他的表情,江澜的心就已经沉了大半。 胡医生沉默了会儿,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了她。 江澜接过报告,颤抖着打开,将报告拿出来,在往最后鉴定结果看的时候,她忽然闭上了眼。 她用了足足一分钟做心理准备,随后才将目光下移,落在那最后的鉴定结果上。 看着那几个“基本确定”的大字,她手指一松,报告单徒然从手里滑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胡医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又从包里拿出几瓶药递给她,“夫人,这个是医院开的药,你吃着,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减轻病情,延缓疾病的进展。” “医生建议是你最好去医院再复查一下,其实这个病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还是有机会治愈的。” 这话胡医生自己你说的都没有底气,这个病好像还没有痊愈的案例吧? 也不过是安慰江澜罢了。 江澜抿着唇,盯着那几瓶药,目光恍惚。 胡医生又安慰她道:“你有时间就把事情记下来,每天翻开看看,这也是一种治疗的方法。” 江澜微微点头,没有表态。 “一般那些人都是用录音笔,或者是录视频,但是你…还是用本子记下来吧。” “这件事,您真的不要告诉陆总吗?” 听到这话,江澜回过神,她急忙摇摇头,祈求他不要告诉陆竟池。 “哎,你不告诉他…那你怎么办啊?” “你天天自己在家,不安全啊......” 胡医生还想劝说,江澜一个劲地摇头,她赶紧打字给胡医生:先不要,我现在还没有那么严重,大多数事情都还记得。 胡医生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第248章 这病也没个准头,恶化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好吧,我不告诉他,但是这个药你要记得吃啊。” 江澜点点头,对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胡医生来了很多次,但是都没有流露出过这种怜悯的眼神,江澜看到他的眼神,莫名的鼻尖泛酸。 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眼神。 总是在提醒她和别人不一样,和正常人不一样。 她也想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啊...... 胡医生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夫人,你…别哭啊,这病真不严重,只要你好好吃药,在本上把每天的事记下来,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江澜低下头,看了眼那张报告单,她沉默了片刻,将那张报告单捡起来,又仔细的看了看。 随后她将那张报告单撕了,撕成一片一片,扔进了垃圾桶。 “夫人......” 江澜拿起手机打字:我没事,谢谢胡医生关心。 “你不要太过沮丧了,对病情不好。” 江澜微微点头。 胡医生又跟她说了许多,无非是安慰她的话,江澜静静地听着,是不是附和他两句。 看到林征又来送饭了,胡医生很自觉地站起身告辞。 林征狐疑地看了看这两人,他们神色都不太对劲,也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 “夫人,您这两天身体好点了吗?” 江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点头表示自己好了。 林征狐疑地蹙了下眉,但是并没有多问,他将饭菜都摆好了,照常看着江澜吃完才走。 他出来后,坐在车里想来想去想不通,还是给陆竟池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林征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还没等他说话呢,那边传来了夏颜的声音,“竟池,你在这干嘛呢,那边有人喊你。” “好,你先过去。” “那你快点哦。” 等夏颜走后,陆竟池才对着电话喊了声,“林征。” “啊哦陆总,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林征问道,余光瞟了眼那边的别墅大门,门依旧紧闭着。 这会儿江澜估计又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吧。 “过两天,是江澜出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就是我刚才回来遇到那个医生了,这人这两天跑的有点勤,是陆总您叫他来的吗?” 林征只是试探性地问,不过刚才那两人的表情实在是怪异,就像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江澜好了吗?” “我看着倒是好了,就是夫人一个人,天天这么在家待着,会不会太无聊了?” “管好你自己。” 陆竟池说完这句话便挂了,没给林征说话的机会。 林征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他沉默了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搞不懂这陆总,自己媳妇还生着病呢,他居然跑出去陪夏颜采景了,有时候连林征都分不清,这男人心里装的到底是谁。 这头,夏颜见陆竟池还不来,她又走过来抱住他胳膊。 “又是谁给你打电话啊?你都到这里来了,就不要想着家里那个哑巴了行吗?” 第249章 也不知是哪个字让他不爽了,陆竟池眉头皱了一下,还略带警告地看了眼夏颜。 夏颜像是没看见,她撇了撇嘴,“哎呀好了,快过去吧,说好的这几天什么都不做,就陪我的。” 陆竟池揣起手机,倒也没说什么,跟着她一块走了过去。 陆竟池陪夏颜出差的事,自然也传到了裴卿声这里。 陆婉柔有些气不过,她没好气地吐槽,“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去陪小情人,也不知道他心怎么这么大。” 裴卿声勾了勾唇,还能为什么,想把自己摘干净呗。 “卿声,事情好像闹大了。”陆婉柔拿着平板走到他身边递给他看。 昨天两人就从陆家搬出来了,这会儿他们一家三口都在这栋别墅里,陆婉柔此刻心情也好了很多。 连带着对陆熙允的那一丝愧疚和心虚,也全都没有了。 裴卿声结果平板看了眼,便还给了她,“正常,这不是小事,许沅两个孩子都死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件事许沅让媒体大肆报道,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这也就导致了陆氏的股票日渐下跌。 “爸那边怎么样了?” “不太好说,之前陆熙允来找爸的时候,是不是给他打过电话?” 陆婉柔想了想,那天早上陆熙允是给陆盛文打过电话。 “嗯。” “那就是了,很多佣人都看见了,而且他那么着急的把股份转移到自己名下,现在他是首位嫌疑人,如果绑架陆熙允的绑匪找不到,他可能......” 陆婉柔也想起了,那天陆熙允哭着打电话,声音还很大,她说合同不能签,很多人都看到了。 而这个电话正好是给陆盛文打的。 陆熙允不想签这个合同,可陆盛文还是一意孤行的签了,那矛头不指向他指向谁? “也就是说,只要那绑匪找不到,爸这个罪名就会坐实了?” “差不多。”裴卿声余光瞥了她一眼。 陆婉柔目光盯着某个地方,目光闪了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卿声勾了勾唇唇。 “卿声,我出去买菜,你在家看着嘉嘉吧。”陆婉柔忽然站起来说道。 裴卿声微微点头:“好。” 陆婉柔说完,便急匆匆的出门了。 她开车去了菜市场,但车子停在路边并没有进去,她慌张的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翻,翻到一个电话。 她把那个电话打过去。 没多会儿,电话接通了,陆婉柔急忙道:“你们现在哪里?出临安了吗?” “放心吧,我们早就离开临安了,陆小姐我们是讲信用的人,不过你说的钱,还有一千万什么时候打过来?” “等风声过去再说,现在我不能大金额转账,不然会引起怀疑,你放心,我不会赖账。” 陆婉柔其实已经动了杀心,但想到杀了这人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就只能花钱了。 那头却不干了,“陆小姐,那你总得给个时间吧?你让哥几个在这等,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急什么!我说了会给,就会给你,还有,那三个人怎么死了?” 男人说道:“不是你叫我们杀的吗?陆小姐,你不会这个也想推到我头上吧?” 第250章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杀人了?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别想要钱!” 那边听见这话也来气了,“就是你给我发消息让杀的,还能发生什么,难道老子不知道杀人和绑架哪个更严重吗?” 说句不好听的,他不杀人,拿着两千万,就算是被抓了,好歹也还有条活路,现在人死了,他们拿着钱都花的不安心。 陆婉柔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想了很多,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没表达清楚,让他们会错意了? 这人是她亲自找的,也是亲自联系的,谁都不知道,除了她自己,她还真想不到别的原因。 “算了,你们好好躲着,没事别联系我!”陆婉柔说完挂了电话。 之前说好的是两千万,她分两次给了一千万,还有一千万没有给。 所以说这钱给到位,就算是杀人他们也会做。 但现在陆婉柔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尤其是刚才裴卿声提醒了她,这几个人千万不能被抓到,否则就完了。 陆婉柔挂了电话后,她整理好心情,便下车去了菜市场。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家里,裴卿声也拨通了一个电话。 “去查下这个电话的定位,把人找到,想办法透露给许沅。” 裴卿声说完,把电话挂了,他转头,看了眼婴儿车里的孩子。 他嘴角又露出一抹招牌似的微笑,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脸颊。 小孩也冲着他咯咯笑,还伸出小手去拉他的手指。 ...... 江澜这一整天的时间,都趴在桌上写东西。 胡医生说要把记得的东西全都写下来,这样每天翻开看一看,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所以,她将从小,刚进陆家的时候,所有的一点一滴写下来。 等她回过神时,这个本子已经写了三分之一了。 江澜怔怔地看着笔记本上的字,原来她和陆竟池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这个笔记本都快写完了,可是一年的事情都没写完。 她不禁在想,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病,要不然这么久远的事,她都能记得清楚。 她记得陆竟池给她带回来一个棒棒糖,是粉色的小狗。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衣,肩上挂着书包,单手踹在兜里,逆着光,笑的格外温柔。 她记得少年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温热,她记得他的背影。 他走在前面,那样的高大,她仰着头,看见风吹起少年的发梢。 记得他带她游乐园,她坐在滑梯上,他蹲在下面张开双臂,邀请她扑向他的怀里。 她也记得…旁边阿姨说的话。 “这是你妹妹吗?” 少年将她从地上抱起,冲着那位阿姨微笑,“是的,我妹妹。” 她还记得,阿姨把正在欺负妹妹的儿子揍了一顿,那孩子哭着一路跑出游乐园。 她窝在他怀里,鼻尖嗅着他衣领的味道,连味道都那么清晰,那是阳光的味道。 江澜想着想着,抬手摸了摸脸颊,摸到一片冰凉的液体。 第251章 江澜合上笔记本,又重新拿出另外一个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已经揪了,纸张泛着黄,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翻开笔记本,一页页看下来。 都是她年少时的愿望,只有几页,但每一页的愿望都实现了。 比如,她想去游乐园。 想要一个蛋糕,想要大大的棒棒糖,想看的动画片,还想要白色的公主裙,要蝴蝶发夹。 以及…想要嫁给他。 这是笔记本上最后一个愿望,后面就没有再写了,只有一片空白。 她嫁给陆竟池了,什么愿望都没有了。 就像故事走到了大结局。 可人生的结局还没有结束,曾经司凝说过,所有的电影或者故事,大结局之后,便是平淡的生活,已经不精彩了,没有人会看。 所以,她所有的愿望满足之后,陆竟池就不回来了。 她每天守着冷冰冰的别墅,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精彩,人生如同一潭死水。 江澜翻到最后一页。 她拿起笔,在那个愿望后,写下了新的愿望。 时间走到凌晨三点,江澜有些困了,她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那些愿望,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 她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合上笔记本,将两个笔记本都拿去了杂物间藏起来。 这个房间,是陆竟池永远不会进来的地方。 第二天的夜里。 陆竟池回来了,江澜看见他,立即站了起来。 而陆竟池并没有看她,而是快步上楼,没多会儿又下来了。 路过她时,陆竟池脚步一顿,对她说道:“别乱跑。” 只有简单三个字,他便又出去了,江澜盯着他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唇。 陆竟池来到陆家,客厅里站了不少人。 陆婉柔一脸苍白的窝在沙发上,陆夫人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 许沅与许家的人也都在,除了他们,还有陆熙允的母亲,全都聚齐了。 在大厅的正中间,蹲在三个男人。 这三个男人,正是绑架陆熙允的人。 许沅道:“婉柔,你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陆婉柔一个劲地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 许沅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直录音笔打开。 “你们现在哪里?出临安了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陆婉柔瞬间面如死灰,她呆呆的看着那只录音笔,听着里面的对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沅说:“这是他们自己交出来的,为了防止你赖账,他们录了音,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不是我…这是假的…”陆婉柔彻底慌了,她语无伦次地摇着头,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是怎么找到人的。 为什么这群人又刚好录了音? 陆婉柔此刻脑子彻底乱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背后有一双手在操控她,将她一点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252章 当陆竟池进来后,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陆竟池。 她如同看到救星般,朝着陆竟池跌跌撞撞冲过去,“哥…哥,救我!” 许沅目光也变了变,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来到陆竟池身边,“竟池,婉柔做这件事,你知情吗?” 问的很直白,因为他已经没有心情和陆竟池周旋。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陆婉柔她没有理由这么做,也没有那个胆子。 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陆竟池侧眸看了他一眼,不禁笑了一下,“你这话问出来,就是为了让我起诉你诽谤吗?” 许沅一噎。 这时候,陆熙允的母亲冲了过来,抓着陆婉柔的头发,又扯又打。 “你这个贱人,你还我女儿!” “啊——”陆婉柔被扯得头皮生疼,她尖叫着,反手去抓女人。 “贱人,贱人!你和你妈一样都是贱人,我女儿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你对她下这样的毒手,你这个蛇形心肠的女人,我杀了你!!” 那头陆夫人闻言,猛地站起身,“姜琴!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把她给我赶出去!” 很快,上来几个佣人,将姜琴和陆婉柔拉开。 姜琴目光凶狠,恨不得将陆婉柔千刀万剐,她嘴里大骂着,“贱人,你们这群贱人,这样对我女儿,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为我可怜的女儿报仇,你们一个都不要想好过!” 陆夫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同时心里也有些害怕,她大喊着,“疯子!把她给我丢出去!” “陆盛文,杨曦,你们不得好死,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 姜琴被人拽了出去,叫骂的声音在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陆夫人脸色煞白,她求助般地看向陆竟池。 裴卿声坐在一旁,虽然没有笑,但眼神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模样。 许沅到还算冷静,他对陆竟池道:“竟池,现在人证无证据在,你说这件事,怎么处理?” 陆竟池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是在问我的意见?” 许沅蹙了蹙眉,陆竟池还这么淡定,看来这件事他已经留好了后手。 “那好,既然如此,那就走法律程序,没什么可谈的了!” 许沅也懒得跟他扯,他手里拿着录音笔,很显然是录着音呢,“这三个人我现在就留在你们这里,出去后我会报警。” 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陆婉柔一惊,她正要追上去,却比陆竟池拽住了。 陆婉柔不解地看着他,声音都在颤抖,“哥......” “别追了,你以为他是来找我们要说法的?” 陆婉柔瞪大眼睛,“那他是?” “没看见他手里的录音笔?他是来找证据的。” 这许沅,胃口倒是不小,还想将陆家一网打尽。 陆婉柔趔趄着退了两步,她呆呆地看着陆竟池,又机械般地回头看了眼裴卿声。 这两个男人,都是她最信任的人,到底是谁出卖了她? “现在…该怎么办?” 陆夫人没好气地说道:“婉柔,你真是糊涂啊!你为什么要这种这事?” 这丫头,居然把自己的亲爹送进去了,连陆夫人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胆子会这么大。 第253章 陆婉柔死死抓着陆竟池,他说过不会不管她的,陆婉柔现在只能求助他了。 陆竟池垂眸看着她。 陆婉柔眼中闪烁着泪光,里面装着满满的都是对他的信任。 过了片刻,陆竟池目光移向那边的裴卿声。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外人察觉不到,但是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先把这三个人带出去。”陆竟池吩咐道。 很快便有佣人上来将人带了下去,再之后,陆竟池又让周围所有的佣人都退了出去。 客厅里就剩下四个人。 陆夫人见没人了,她这才开说道:“竟池啊,你说说,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陆竟池盯着裴卿声,忽然笑了一下,“问问妹夫吧,他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这话一出,陆婉柔又扭头看向裴卿声。 裴卿声目光闪了闪,他也跟着笑了,“大哥,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婉柔做这些事情可都是瞒着我的,我也是现在才会知道怎么回事。” “是吗?那这三个人是怎么被许沅找到的?我有些好奇。” 裴卿声蹙了蹙眉,故作思索地道:“这个嘛,我就不清楚了,许沅现在可是一心想着替老婆孩子报仇,他能找到这三个人也不稀奇。” 陆竟池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也是,所以妹夫,你的妻子现在马上就要面临牢狱之灾,你没有任何表示吗?” 裴卿声顿了顿,突然有些接不上话来。 过了会儿,他才说道:“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听听大哥的意见。” “毕竟,婉柔现在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两人都不甘示弱地看着对方,陆婉柔现在就一柄双刃剑,用得好就能把对方一块拽下水,用不好就会捅自己一刀。 “哎呀,你们两别在这里推来推去了,倒是想想办法啊!”陆夫人焦急地催促道。 陆竟池淡淡道:“妈,现在婉柔和爸必须要进去一个,你们自己选吧。” 陆婉柔当即说道;“我不能进去的......” 陆夫人也开始犹豫,是老公,还是女儿,她实在是难以抉择。 “妈。”陆婉柔深深地喊了她一声,企图唤醒陆夫人的母爱。 陆夫人为难地看着陆婉柔。 陆婉柔又说:“他外面女人那么多,可女儿只有一个啊!” 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陆夫人的心理防线,她无力地跌坐下去。 她的态度已经做出了选择。 陆婉柔又看向裴卿声,她目光闪烁。 如果裴卿声都不站在她这一头,那么背后出卖她的,就不用猜了。 裴卿声目光灼灼,他盯着陆婉柔,神色稍微有那么一丝龟裂。 “卿声,你会站在我这边吗?”陆婉柔颤声问道。 裴卿声盯着她,看了她好久,他才微微一笑,“当然。” 陆竟池扬了扬唇,“这不就好了吗?” 裴卿声的笑并未到眼底,眼中甚至还有几分杀意闪过。 陆竟池抽回自己的手,缓步来到裴卿声面前,面带微笑,“妹夫,自己妻子,多上点心,好好解决。” “我该如何解决?”裴卿声勉强维持着笑意,“许沅可是录了音。” “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 陆竟池声音很轻,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第254章 裴卿声的笑淡了下去,“还有姜琴。” “妹夫,你这么聪明,这么简单的事都处理不好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乎婉柔?” 面对陆竟池的压迫,裴卿声的笑却越来越深,笑的越深,需要隐藏的情绪就越多。 没有什么比笑容更能掩饰情绪的表情。 “当然。” 听到裴卿声的话,陆竟池忽然轻笑出声,他伸出修长的手,落在裴卿声肩上,“妹夫,辛苦了。” “大哥言重了。” 裴卿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陆竟池回头望着他的背影,笑意淡了下来。 陆婉柔也总算长长地松了口气,她快步来到陆竟池身边,“大哥,他,他真的会帮我吗?” 好歹也是相处了两年的人,裴卿声的反应不正常,陆婉柔心里自然清楚。 陆竟池收回视线,锁定在她脸上,“婉柔,选男人的时候,擦亮眼睛看清楚。” 陆婉柔心里咯噔一下,“什、什么?” 他伸出手,替陆婉柔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傻瓜,何必明知故问。” 陆婉柔直勾勾地盯着他,脸色一点点白了下来,她自己是不愿意承认的,不想承认是裴卿声出卖了自己。 可陆竟池的话,相当于给她判了死刑。 “为什么......”陆婉柔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她趔趄地退了一步,跌坐在沙发上。 陆竟池也没有向她解释,转身走了出去。 陆夫人急忙问,“竟池,你去哪?” “当然是去办事。” 陆竟池扔下这句话消失在门口,他坐在车上,拿出一根烟点燃,旋即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派个人跟上裴卿声,御江庭找多找几个人守着。” “是…陆总,裴卿声他是准备跑路了?” 陆竟池勾了勾唇,将手伸出车窗,弹了弹烟灰,“谁知道呢。” 说完,挂了电话。 裴卿声确实打算跑路了,因为没有留在这里必要了,他不可能去对许沅动手,否则只会让自己牵扯的更深。 等许沅离开后,陆婉柔一定会被抓,而他的不作为,大概也会让陆婉柔因爱生恨,让她毫不犹豫的把他拉下水。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保下了陆婉柔,那股份也落在陆竟池手里,他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破釜沉舟,让许沅放手一搏,把陆盛文弄出来,兴许还能对付陆竟池。 裴卿声开着车在路上狂奔,他几乎是将速度提到了极限。 车窗开着,风呼啸着灌进来,将他的头发吹乱。 他盯着前方,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他死死捏着方向盘,往御江庭的方向开去。 突然,他怀里的电话响了。 裴卿声减缓了速度,将手机拿出来,开了扩音丢在一旁。 “不要去,御江庭有埋伏。” “还有,你后面有尾巴。” 那人说完挂了电话。 裴卿声余光看了眼后视镜,他目光闪了闪,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拐进了一个胡同。 第255章 江澜坐在餐桌前,双手托着腮,眼皮一直打架。 突然手机响了。 江澜惊醒,赶紧从怀里摸出手机,一看是司凝发来的消息。 [澜澜,陆家是不是出事儿了?] 江澜蹙了蹙眉,不解地回了个消息:怎么了? [你不看新闻啊?你那个小姑子被带走了,我这边都收到推送了。] 江澜心中一惊,还不等她上网去搜,司凝就给她发了个链接过来。 江澜点开链接,还真是。 杀死陆熙允的真凶被捕——几个大字明晃晃的映入眼帘。 是半个小时前的事,虽然打了码,但是陆家的别墅她还是能看出来。 照片里有好多人,有陆夫人,还有许沅等人,但她没有看见陆竟池。 难道,他也被带走了? 江澜赶紧拿出手机给陆竟池发消息,可惜他没有回。 她忽地站起来,又迟疑着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凌晨十二点。 江澜咬了咬牙,直接在网上下单,叫了辆车。 她跑出别墅,站在路边等车,很快,网约车来了。 江澜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她捏着衣角,心中焦急如焚。 她不断的给陆竟池发消息,那边都无人回应。 江澜又翻出他的电话号,只是还没拨出去,前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别打了,他可没那么容易被抓。” 听见这道声音,江澜猛地抬起头往驾驶座看去,虽然只是个背影,可那标志性的头发已经证实了司机的身份。 江澜忽地捏紧了手机,她急忙去拉车门,车门锁了,她打不开。 她彻底慌了,立即摁下了拨出键。 江澜盯着屏幕的通讯页面,语音里传来正在通话中。 她目光暗淡下去,一颗心也随之沉了下去,手机掉在了脚下。 裴卿声看了眼后视镜里,后面跟着不少车,他啧了一声。 “江澜,你说,这陆竟池到底是在乎你,还是不在乎你呢?” 江澜闻言抬起头,看向后视镜里,镜子照出裴卿声带微笑的眼睛。 “不过也无所谓了,以后你就忘了这里吧,你不是想离开临安吗?我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裴卿声说完,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陆竟池这边刚打完电话,便收到江澜发来的一大串的消息。 [你有没有事?] [你在哪里啊?] [你晚上还回来吗?] ...... 很快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林征。 “陆总,夫人她......” “怎么了?” “她她上了一辆车,走了…我们以为她是去找您呢,但是路线好像不对…不过我们的人跟着!” 林征颤颤巍巍地说完,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陆竟池的声音,他瞧了眼屏幕,没有挂啊? “陆总?” “追。”陆竟池只说了一个字,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征心里反而忐忑起来,“好,好的。” 第256章 说完,林征挂了电话,又赶紧打电话询问情况。 裴卿声的车速极快,但后面的车也不慢,眼看就快要追上了,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几辆面包车,将两车之间隔开。 后面的车连踩刹车都来不及,毫无征兆就这么撞了上去。 身后传来巨响,江澜蓦地回头,看见好多车撞在一起,那一段的路瞬间瘫痪。 她攥紧手指,又看了眼车内的后视镜,刚好能看到裴卿声的眼睛。 似有所觉,裴卿声也抬眸看向后视镜,对她弯了弯眼睛。 江澜连忙收回视线,低头去捡手机。 也不知车子开了多久,裴卿声终于停下来了,江澜看到这一片荒郊野外,她紧张的手心全是汗。 裴卿声下了车,他甩上车门,来到后面打开车门,把江澜拽了出来。 因为他动作粗暴,江澜下车时还摔了一跤,但又被他拎起来。 他力气很大,江澜在他手里就如同小鸡仔一样。 他抓着江澜的手腕,一路往树林中走去,江澜跟在后面踉踉跄跄。 虽然没有下雨,但草上全都是水,在林子里走了没多远,江澜的裤脚和鞋子,全都被水湿透了。 走了很久,江澜实在没力气走了,她腿一软,直接坐了下去。 裴卿声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起来。” 江澜仰头看他,或许是他的声音听起来过于温柔,还染着几分笑意,没什么威慑力,江澜下意识摇了摇头头,她真的走不动了。 裴卿声还拽着她手腕,见她不动,便拖着她走。 江澜不得不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他。 这头,陆竟池站在车祸现场,看着这一片片的连环车祸,一言未发。 林征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边,时不时偷瞄他的神色。 “陆、陆总,电话,老爷打来的。” 陆竟池沉默良久,才转身看了眼林征手里的手机,只不过已经挂断了。 他转身离开现场,“继续找,他们还在临安。” “是......” 林征挠了挠头,他觉得纳闷了,之前江澜自己离家出走的时候气成那样,现在她被绑架了,反而这么淡定,这人在想啥啊? 难不成,他是觉得裴卿声人品好?不会对江澜做什么? 也不能吧,裴卿声连自己老婆都不放在心上,能对江澜好到哪里去? 林征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只能赶紧跟上陆竟池的脚步。 这会儿陆盛文已经回来了,他现在很生气,因为他做梦都没想到,被自己的女儿陷害。 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歹毒,会残忍到杀害自己的姐姐。 陆婉柔在被带走前,她也收到一份资料。 是裴卿声的资料,所有的资料都正确,只有…照片对不上。 所以裴卿声,不是真正的裴卿声,是假的,他的名字都是假的。 陆婉柔只觉得可笑,自己朝夕相处了两年的丈夫,连身份都是假的。 因为许沅手里证据确凿,她没有任何狡辩,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她现在唯一能期盼的,就是陆竟池救自己出去了,所以她,只能把一切罪行承担下来。 天已经亮了。 江澜瘫坐在林子里,一晚上被裴卿声又拖又拽,她浑身都被露水打湿,头发也乱糟糟的。 在她身边,裴卿声也靠在书上闭目养神,比起江澜的狼狈,他身上干净多了。 江澜盯着他紧闭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抿了抿唇,悄悄从地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往来的方向走。 结果还没出一步,她忽然脚踝一紧,重重地摔在地上。 江澜回头一看,自己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了一条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刚好握在裴卿声的手里。 第257章 与此同时,裴卿声也睁开了眼,正满眼含笑的冲她微笑。 江澜狼狈的趴在地上,她抿了抿唇,又默默地退了回去,在裴卿声身边乖乖坐了下来。 裴卿声盯着她看了会儿,笑了笑,又继续闭上眼。 江澜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又低头看了眼脚踝的绳子,绳索并不粗,而且很细,就像一根鞋带大小。 但打的是死结。 江澜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将那个死结打开,她也累了,无力地靠在树干上。 放弃挣扎后,没多会儿便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车上,一抬头,裴卿声坐在她身边,他身上还是穿着那身唐装,耳边的碎发散落,遮住了大半张脸颊,江澜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从座位上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外面。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暴雨疯狂的拍打车窗,外面的景物一片模糊,江澜抿了抿唇,她已经不知道这是哪里了。 江澜只好默默收回视线。 这头。 陆竟池去探望陆婉柔。 陆婉柔见到他,激动的便要上前抓住他,但是被拉住了。 “哥!” 陆竟池示意她坐下再说,陆婉柔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她走到陆竟池对面坐下。 陆婉柔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不少,她双眼无神,但仍然怀着一丝希望。 “哥,卿声他......” 陆竟池淡淡道:“走了。” 陆婉柔肩膀一软,无力地耷拉下来,“走…了?” “嗯。” 陆婉柔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变得更加苍白,“那,那嘉嘉呢?” “还在陆家。” 陆婉柔眼泪淌了下来,又慌忙地擦了擦眼泪,虽然在看到资料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在亲口听到陆竟池的话。 她的心还是碎了一地。 “他,真的连嘉嘉都不要了吗?” 陆竟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陆婉柔茫然地看着桌面,但又不知道想起什么,她看向陆竟池。 “哥,我,我还能出来吗?” “能。” 没有什么比这个字更动听的了,陆婉柔提在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那开庭的时候,我,我该说什么?” “不要着急,会有律师。” “哦......” 陆婉柔张嘴还要说点什么,陆竟池却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她闭上嘴,目光灼灼地望着陆竟池。 陆竟池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微微侧头看去,正好看到陆婉柔转身的背影。 他眼中不知闪过什么,脸色便恢复了正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征开着车过来接他,将伞举到他头顶,“陆总。” “人找到了吗?”陆竟池问道,声音不咸不淡,伴随着大雨的声音几乎听不真切。 林征支支吾吾地说:“还,还没有,但应该还没出临安。” 陆竟池不再说话,朝着宾利车走去,林征赶紧过去拉开车门。 第258章 他坐在车内,侧头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淅淅沥沥将整个城市覆盖,入目的全是玻璃窗上流淌的水花。 这边裴卿声带着江澜,开着车,摇摇晃晃的不知开了多久。 等到大雨小了一点,裴卿声便将车停在路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车。” 江澜咬了咬唇,她并不太想下去。 但是裴卿声却被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绕过来打开车门,将她拽了下来。 雨还在下,两人都没有打伞,不到片刻,身上便被大雨淋湿。 裴卿声拽着她往前走,江澜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她匆忙地抬头看了眼,这里好像是个农庄。 从大门进去后,里面的院子很大,院子里野种着许多的蔬菜,房子都是木质的两层楼房。 这么大个农庄,但是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静得可怕。 裴卿声拉着她,一路来到房间里。 他把江澜扔在地上,旋即打开柜子,从里面拿了套衣服出来。 江澜坐在地上回头看他,眼睛瞪大,他居然当着她面开始换衣服! 江澜急忙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前面紧闭的门,她又动了逃跑的念头。 但是她仔细回想了来的路线,全都是山路,她就算跑出这家农庄,她也逃不出这座山。 所以,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坐在地上,安静等着他换完衣服。 过了会儿,裴卿声换好衣服,来到她面前蹲下。 江澜抬起头看他,他居然换下了那身唐装,穿上了西装,白色的西装,配上他那张脸,像极了从童话里走出里的白马王子。 他头发湿漉漉的垂在两侧,那双眼睛一笑,美得雌雄莫辨。 江澜默默地移开视线,手指紧紧攥着,一颗心噗通直跳。 她脑海里浮现出上次被他折磨的画面,不知道这次他又会做些什么。 越想,她的手指便捏得越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裴卿声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脸转了过来,“你猜这次,陆竟池还能找到你吗?” 江澜紧咬着唇,不敢去看他。 裴卿声笑了声,他站起来,从床上拿了套衣服丢给她,“换上。” 江澜抓起身上的衣服,左看右看,并没有能换衣服的地方。 裴卿声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又道:“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 这句话,瞬间让江澜一张脸通红,直接红到了耳尖。 “换上,别让我说第三遍。” 江澜捏着衣服没有动作。 裴卿声眯了眯眼,他突然俯身,掐住江澜的下颚,逼着她仰头对视。 “你是不是觉得,这次我只抓了你,就没有能威胁到你的了?” 江澜微微一怔,惊讶地看着他。 裴卿声微笑道:“那个谁,你的张奶奶是吗?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说的对吗?” 江澜瞳孔一缩,捏着衣服的手指有些颤抖。 他悠悠地开口,“如果想杀她,想必还是很简单的事,或者,让她体验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江澜整个肩膀都在抖动。 裴卿声也不想说第三遍,他站起来,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着她自己做出选择。 江澜垂下头,看了看手里的衣服。 外面雨声淅沥,屋内没有暖气,冷空气丝丝缕缕地从窗户钻进来,江澜手脚冰凉。 过了好一会儿,江澜才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还是拿着衣服走远了些,背对着裴卿声,将自己的毛衣脱了下来。 裴卿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259章 恰好这会儿外面有人敲门,裴卿声收回视线,转身去开门。 趁这个时间,江澜飞快的换上了裤子。 再转头时,裴卿声已经出门去了,房门再次关上。 江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无力地跌坐在床上。 裴卿声穿过走廊,来到另外一间屋内,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若是江澜在,一定能认出这个女人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秦霜。 裴卿声随意坐在椅子上,懒懒地靠着,他环视了两人一圈,才开口:“秦助理,你不好好在陆总身边呆着,是准备跟我一起亡命天涯吗?” 秦霜还是那身职业装,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我呆在他身边也没什么用。” 裴卿声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那你应该从自身寻找问题。” 秦霜赧然,“是…我来是还有件事要告诉你,现在想出临安,可能有点困难了。” “谁说,我要出临安了?” 秦霜微微一怔,“那你?” 裴卿声并没有回答,目光盯着外面的大雨,若有所思道:“陆竟池呢?他媳妇不见了,什么反应?” 秦霜蹙了蹙眉,摇头道:“没什么反应,这两天他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呢,而且这两天要举行股东大会,他估计没时间管那个哑巴。” 裴卿声目光闪了闪,忽然笑了声,“真有意思。” 秦霜和另外一个男人对视一眼,没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裴卿声又忽然站起身来,“行了,你们回去吧。” 秦霜还有些犹豫,“我,我都来这里了,还能回去吗?” 裴卿声回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能?陆竟池知道你是别人安插在身边的人,但他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秦霜蹙了蹙眉,心里也有些惊讶,“这么说,他早就......” 裴卿声笑道:“别担心,不是你的魅力问题。” 被戳穿心思,秦霜脸上懒得露出一抹绯色,她也跟着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男人也跟着走了。 很快,农庄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裴卿声站在门口,微微抬头,望着屋檐上落下的雨水。 江澜在屋里坐了会儿,她隐约听见有车子的声音,连忙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便看到一辆白色的车离开农庄。 还不等她记下车牌号,那道缝隙便被一堵身影挡住。 江澜抓着门框,顺着门缝抬头,便看到了裴卿声面带微笑的脸。 江澜咽了咽唾沫,她一时间进退两难。 裴卿声推开门,问她,“会做饭吗?” 江澜点点头。 “做饭去。” 江澜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裴卿声自顾自地说:“客厅里有雨衣,厨房在左边,院子里有菜,后院也有菜,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做饭去。” 等他说完,江澜立马低着头走出去。 她去了客厅,看见圆桌上放着三个茶杯。 所以刚才来的那两个人,是裴卿声认识的...... 江澜压下心中的思绪,目光在客厅里环视一圈,找到了角落里的雨衣。 第260章 她迅速把雨衣套在身上,换上了雨鞋,便往后院走去。 一到后院,江澜惊呆了。 大片大片的菜地,还有无数的温棚,这里…居然真的是个农庄。 而且农庄四面环山,她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可能,难怪裴卿声这么放心让她去摘菜。 江澜拎着菜篮子,去了菜园子,还真是什么都有,南瓜西红柿,黄瓜土豆...... 农庄的阁楼上,裴卿声倚着窗户站立,目光落在后面菜园里的身影。 从这个角度看去,穿着雨衣的江澜,身板十分娇小,她拎着菜篮子在地里摇摇晃晃,还跌倒了好几次。 看到这一幕,裴卿声嘴角那抹招牌式的笑变了些味道,他眼睛看着那抹身影,眼神却好似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在他眼前闪过的,记忆力也有个踉踉跄跄地身影,跌跌撞撞,无数次扑倒在他怀里。 江澜回头一瞬间,那道身影与记忆中的重叠在一起,裴卿声眼神骤然一变,原本还染着笑的眸子,此刻却多了一丝冷意。 江澜摘了不少的菜,踩着泥泞的土地回到农庄。 这里这么大个农庄,却没有通电通煤气,煮饭还得烧柴,水也是从井里打水。 非常符合外面那几个‘原生态’大字。 江澜不太会用这种土灶,她坐在小凳子上,鼓着腮帮子往灶空里吹火,又手忙脚乱的洗菜切菜。 这顿饭做下来,她脸上已经布满了烟灰。 裴卿声看了眼桌上的菜,又扫了眼江澜。 江澜紧握着双手,忐忑地站在他面前,脸上脏兮兮的,像极了一只小花猫。 裴卿声笑了一声。 江澜最怕听见他这种笑,她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比划道:我可以重新做。 裴卿声摇了摇头,“不用了,坐下,吃饭。” 江澜飞快的摇头。 裴卿声挑了挑眉,“哦,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在桌上吃饭。” 江澜心里一跳。 裴卿声慢条斯理的拿着碗,夹了一些菜在碗里,然后又腾出一个空盘子。 他起身,拿着空盘子走到旁边,将盘子放地上,又把碗里的饭菜倒进了盘子里。 随后,他抬头对江澜笑,笑的十分宠溺:“吃吧。” 江澜目光闪烁,她突然后悔了,余光瞄了眼凳子,然后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裴卿声眉眼带笑,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 “快吃吧,你应该不希望我来喂你。” 江澜浑身一僵,她想起了上次裴卿声将她摁在碗里的模样,她疯狂摇头。 随后又比划:我可以,要一双筷子吗? 裴卿声扬了扬下巴,算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江澜连忙跑过去拿了双筷子过来,她蹲在地上,将盘子断了起来。 她又仰头看了看男人。 男人伸出手指,江澜下意识缩起了脖子,但他并没有打她,也没有将她头摁在盘子里。 而是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不错,好好蹲着,不要站起来哦。” 江澜捏着手指的手紧了紧,鼻尖莫名有些泛酸。 她想起了陆竟池。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 第261章 江澜含着泪仰头,裴卿声笑的讥讽。 “你不会还在等他来救你吧?” 江澜怔住。 裴卿声在她面前蹲下,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吗?” 江澜呼吸一窒,她直勾勾盯着他。 “你真不知道吗?” “你上次消失的那三天,是他真没找到你吗?” 他凑近她,声音轻柔,“不,他知道你在哪里,他只是没有来救你而已,他在给我下套。” 裴卿声说着,笑了出来,他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你啊,真是个可怜的小哑巴,你今天被我带来这里,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江澜眼泪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下巴,一滴滴落在盘子里。 “你猜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应该在准备后天的股东大会,忙着把他爸踢出局,忙着如何弄死她妹妹,至于你,可能还得往后排一排了。” 江澜死死捏着盘子,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现在管你,就得跟我谈条件,而他心里清楚,我要的条件他给不起。” “所以,干脆就不管你好了,相当于直接拒绝了和我谈条件的机会。” “不过也正常,毕竟女人而已,在利益面前算什么?喜欢归喜欢,但还不至于为了你,让他放弃现在的一切,对吧?” 她不该相信裴卿声的话,但这些话仍然无孔不入的钻进了心里。 像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着她的心扉。 江澜低下头,狼吞虎咽的扒着饭,吃进嘴里没有味道,但她还是不断的往嘴里扒。 裴卿声也同她蹲在地上,看着她将盘子里的饭吃干净。 片刻后,江澜吸了吸鼻子,将盘子放在了地上,她抬头看了看裴卿声,一双眼睛泛着红。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光线昏暗不明,裴卿声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地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恍惚间,江澜想起陆竟池每次这样对她的时候,她每回都忍不住沦陷。 如今有了裴卿声做对比,她才突然意识到,陆竟池做的那些,有多么的廉价和自作多情。 男人都是会伪装的生物,面对再讨厌的人,再不喜欢的人,也都能做出温柔深情的动作。 陆竟池是这样,裴卿声也是这样。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会损失什么,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到了真正的利益面前,他们的选择,才是他们的真面目。 过了会儿,裴卿声站起来道:“收拾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 江澜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乖乖的起身收拾碗筷。 山下,御江庭—— 林征看着书房里亮着灯,他在外面踌躇半晌,还是过去敲了敲门。 陆竟池看着手里的资料,头也没抬,“进。” 林征飞快地走进书房,“陆总,那些股东都已经联系好了,应该万无一失了。” “嗯。” 林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陆竟池等了会儿,忽然抬起头,“还有事?” “夫人…真的不找了吗?” 陆竟池动作一顿,突然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找到了吗?” “还没,我的意思,咱们是不是得加大搜索力度?这样大海捞针的找下去,得找到何年何月啊?” 陆竟池放下手里的资料,他看着林征,默了良久。 “你先出去。” “陆总,裴卿声那人......” “出去!”陆竟池陡然拔高声线,眼中带着骇人的寒意,吓得林征立即住嘴。 林征闭上嘴,默默地退了下去。 第262章 这几天他差不多也想明白了,陆总为什么会这么淡定,因为现在这情况,他着急也没用了。 若是全身投入到寻找江澜的下落中,那么这边的事就会耽误。 而且找到之后怎么办呢? 被裴卿声威胁,拿股份换? 还是把裴卿声逼得狗急跳墙,让他和江澜同归于尽? 那到时候陆总这边可就什么捞不着了。 林征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冷,同时也佩服陆总的冷静,权衡利弊,当真是拿捏的明明白白。 这样的人,注定是成大事的,不会被感情绊住脚步。 取舍之道,贵在权衡。 夜深了。 农庄温度降到了一两度,江澜穿着男款的黑色羽绒服,这应该是裴卿声的,特别长,江澜穿着刚好到脚踝。 屋内烧着火盆,江澜蹲在火盆边上,裴卿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她脚踝又被锁上了,这次不是绳子,而是铁链,锁在床脚上。 长度正好够她在屋里活动。 屋内很安静,除了火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只剩裴卿声翻书的声音。 裴卿声在看书,暖橘色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让他本就柔和的五官,变得更加温和。 江澜蹲的脚有些发麻,她悄悄地坐在了地上,换成了跪坐的姿势。 裴卿声瞥了她一眼,并没说话。 她盯着火盆,火光在她瞳孔中跳动,纤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蹲在他脚下的模样,确实像只小狗,还是只乖巧听话的小狗。 江澜正发着呆,忽然头顶落下一只手。 江澜脖子一僵,她紧绷着身子,不敢乱动。 裴卿声便一边撸着她头发,一边看着书,江澜闭上眼,被他这样揉着头,她几乎都快觉得自己是只狗了。 但她不敢乱动,毕竟将他惹怒了,除了精神折磨,还会面临身体折磨。 在这方面,江澜已经有经验了。 反正都跑不掉,为什么不让自己好过点? “添点煤。”裴卿声忽然开口。 江澜连忙爬起来,拖着铁链去旁边的木框里,铲了几块煤过来倒进盆里。 做完后,她瞄了眼裴卿声。 裴卿声一个眼神撇过来,江澜抿了抿唇,又默默地蹲了下去。 江澜蹲着,蹲累了便坐着,坐累了又蹲着。 屋里有床有凳子,反正裴卿声就是不让她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澜眼皮打架,她不身子不小心往前倾倒,直挺挺地往火盆里扑下去。 江澜瞬间惊醒,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但已经来不及躲了。 忽然脖颈一紧,江澜的脑袋稳稳悬在半空,她缓缓侧头,便看见裴卿声捏着她的领子。 裴卿声将她拉了回来,江澜腿脚发软,瘫坐在地上,她呆呆的盯着火盆,额头惊出了冷汗。 男人笑了一声,“这样你都能睡着,看来你的心还真是大。” 江澜低下头,盯着脚尖没动作。 他又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双指抬起她的下巴,“江澜,你还想回去吗?” 江澜盯着男人带笑的眼睛,她抿着唇,不确定他问这话是不是在试探她。 因此,她依旧保持着沉默。 “嗯?” 江澜听到他危险的语调,立即摇头。 “当真?” 江澜点头。 裴卿声眼中的笑意更深,他手指忽然下移,“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第263章 江澜紧绷着身子,眼珠子下移,盯着他移动的手指,已经落移到了她的小腹上。 江澜里面穿的是他的唐装,和裙子差不多,和裙子还不一样,因为这个唐装前面是扣子。 他手指一挑,轻而易举地便挑开了扣子。 江澜慌了,立马摁住他的手,祈求地摇头。 “那你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回到陆竟池身边?”裴卿声仍言笑晏晏,他眼神清明,江澜看不到属于男人的欲.望。 他好像只是在逗她。 江澜紧绷着唇,她不知道裴卿声想听什么,她摇头点头都不对。 “嗯?” 江澜抓着他的手,但她的力气,在他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江澜摇头,抬手比划:不回去,不回去了! 裴卿声眼中的笑意渐深,他并没有因为江澜的话而心软,还凑近她,在她耳畔低声道:“陆竟池有这样做过吗?” 江澜偏过头,躲开他喷洒过来的呼吸,整个人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企图推开他,手腕却被男人攥住。 裴卿声盯着她纤细白皙的脖颈,耳后毛茸茸的碎发,泛着红的耳尖。 他眸光暗了暗,清明的眸子,一点点染上晦涩。 江澜手指死死摁着衣服,眸子盯着地面,那个刚才她用来铲煤的铲子。 她伸出手,将铲子拿了起来,转身朝男人砸去。 只是还未碰到,便被男人钳住了手腕。 江澜抬眸,也看到了他眼中个危险的气息,她目光闪了闪。 裴卿声捏着她的手腕用力,江澜吃痛,铲子哐当掉在地上。 紧接着,男人反手一耳光甩在她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江澜重重地摔在地上,脸颊没感觉到疼,只是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江澜趴在地上,缓了许久,视线才变得清明了几分。 她抬起头,朝裴卿声看去,嘴角淌出一丝血迹,她扯了扯嘴角,半张脸都麻木了。 裴卿声眼中泛着冷意,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拉了起来。 他嘴角勾起笑:“怎么又不听话了?” 江澜目光闪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陆竟池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为他守身如玉,不要这么下贱好吗?” 他手指摸了摸她那半边肿起的脸,声音温柔极了,甚至还有几分怜惜,好像这巴掌不是他打的一样。 裴卿声放开她,起身坐回了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过来。” 江澜顿了顿,她撑着地面刚想站起来。 江澜瞳孔一缩,错愕地看向男人。 他微微偏着头,微卷的短发垂落,嘴角上扬,配上他那身白色的西装,若是头顶再加个王冠,真就是活脱脱从油画里走出的希腊王子。 人畜无害天使面孔,内心阴暗又暴力的魔鬼,是这个男人最真实的写照。 “江澜,过来。”他又喊了一声。 江澜捏着袖子,不肯动,屈辱在心底蔓延,一点点从眼睛里溢出来。 裴卿声道:“这就受不了了?” “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你卖到缅甸去,让你见识下他们折磨人的手法。” 江澜垂下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她盯着那个火盆,甚至生出了一头扎进去的想法。 见她不动,裴卿声也不恼,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平板,在上面操作了两下。 “是她吗?” 第264章 江澜抬起头,屏幕上,张奶奶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画面映入眼帘,张奶奶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与旁边的护士说着话。 没有声音,不知道说着什么。 她掐着手指,视线从屏幕上移到裴卿声脸上,他俨然一副掌控者的姿态。 她咬着唇,神色几番挣扎,良久,她垂下眸,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 双手撑着地面,跪在地上,朝着男人身边缓缓爬了过去。 脚踝拖动着铁链,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跪在裴卿声的面前,仰起头看向他。 裴卿声俯身,抬起她的下巴,微笑道:“这不就对了,乖乖听话也没那么难,你说呢?” 江澜垂着眸,眼泪顺着下巴,一滴滴砸在裴卿声的手上。 裴卿声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放开了她,“下次见到陆竟池,记得跟他说你不想回去。” 丢下这句话,他起身走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江澜才无力地坐了下去。 之后裴卿声再也没回来过,江澜趴在沙发上,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她脑子浑浑噩噩,趴在沙发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这头。 林征收到一条陌生短信,是个文件包,他以为是什么垃圾短信。 随手点开一看,吓得他手一抖,手机直接从手里飞了出去,飞出两米远,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林征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捡了起来。 他此刻还在御江庭的客厅,他捏着手机,忍不住朝楼上看了眼,这会儿陆总还没睡吧? 林征想了想,他还是快步跑了上去。 他刚准备敲门,书房的门忽然从外面打开,陆竟池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做什么?” 林征紧紧抓着手机,支支吾吾地说:“陆、陆总,我我收收收到个…视频。” 说着,他颤抖着将手机递过去。 谁知道陆竟池看也没看,抬脚从他身边越过,径直下楼,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走了。 林征赶紧追了上去。 “陆总,这么晚了,您上哪去啊?” “这个视频,是夫人的......” 陆竟池充耳不闻,他来开车门上车,点燃火,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陆......” 林征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那辆迈巴赫绝尘而去,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他干啥去啊? 林征左看右看,突然没有了主意。 ...... 江澜迷迷糊糊间,感觉脸上凉凉的,痒痒的,好似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 她睫毛颤了颤,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 江澜又重新闭上眼睛,缓了缓,再次睁开眼。 一阵寒意袭来,她终于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依然趴在沙发上,但周围却空无一人。 火盆的炭火已经熄灭,屋内一片冰凉,她的手脚冷的麻木。 突然意识到什么,江澜抬起手指,摸了摸脸颊,滑滑的,有种说不出的紧绷感。 她将手指放到鼻尖闻了下,指尖带着几分清香和淡淡的药香。 第265章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转头往门口看去,大门紧闭着,并没有人进来过。 她脸上闪过几分迷茫,是自己没睡醒吗? 还是,出现了幻觉? 江澜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在地上坐得太久,腿脚发麻,刚站起来又跌坐回沙发。 她捂着小腿,触电般地酥麻,难受至极,她痛苦得皱起了脸。 牵动到受伤的脸颊,那种紧绷感越发明显,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真的有人给她上过药了!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不等她想明白,房间的门被推开,裴卿声走了进来。 他穿着米色西装,比起那身唐装,西装衬的他身材更加高挑颀挺,尤其是那双腿,修长笔直,和陆竟池有的一拼。 裴卿声来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 江澜手指捏着沙发,紧张地望着他。 过了会儿,裴卿声蹲了下来,将她脚踝上的铁链解开。 “做饭去。” 江澜怔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缓缓站起来,拖着酸软的脚走出去。 天放晴了,但天空仍然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笼罩在山尖,好似随时都会压下来一般,衬的天地之间距离不过方寸间。 江澜去厨房拿了菜篮,去后面摘菜,怕待会儿下雨,她摘了很多,摘了一天的量。 她拎着一大筐菜,摇摇晃晃地回来,鞋子上沾满了厚厚的一层土,走路打滑,摔了好几次。 她蹲在院子边,用树枝将鞋底的泥巴刮下来。 裴卿声就站在门口,注视着蹲在院子里的身影,羽绒服太长,一半都拖在地上。 弄干净鞋上的泥土后,江澜这才提着菜去厨房,又开始了忙碌的做饭时间。 在院子里打水洗菜,切菜,烧火做饭。 她洗菜的时候,余光看见裴卿声站在门口,一直眺望远处,好似在等着谁来。 察觉到她的视线,裴卿声侧头看来,江澜立马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洗菜。 随后她去了厨房。 她刚把饭菜做好,突然听见外面有汽笛声传来,江澜捏着锅铲的手一顿。 江澜放下盘子,快步来到门口,扒着门框,偷偷伸出脑袋往外看。 当她看到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开进院子时,手指骤然收紧,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车子稳稳地停在院子里,车门打开,陆竟池从车上下来。 他一袭黑色风衣,与对面穿着白色西装的裴卿声形成鲜明的色彩碰撞,一黑一白,中间隔着院子,仿佛站在两个不同天地的人。 “人呢?”陆竟池最先开口。 裴卿声带笑看着他,“等你好久了,我以为你真能沉得住气呢。” 陆竟池没跟他废话,眸光一转,往厨房看去,准确无误对上江澜的视线。 江澜抿了抿唇,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找了过来,所以裴卿声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哪里,只是在权衡利弊。 也是啊,她算什么东西,哪里值得他放弃所有的利益? 她黯然垂眸,默默地收回脑袋,躲在了门后。 陆竟池抬脚往厨房走,还没走两步,便被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他微微侧头,看向拦住去路的裴卿声。 裴卿声道:“你这样过去,会吓到她,就算要带她走,是不是至少得先问问人家的意见?” 陆竟池淡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杀意,“裴卿声,趁我现在还有点耐心,你最识趣点滚开!” 第266章 裴卿声闻言不怒反笑,并没有让开的打算,“大哥,你孤身前来,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陆竟池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你不妨猜猜,我为什么敢一个人来?” 裴卿声盯着他看了片刻,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最后他放弃了。 “无所谓了。”裴卿声恢复了笑意,侧头朝厨房唤了声,“江澜,出来。” 听到这句话,陆竟池的神色才有了一丝不正常的波动。 他蓦地看向厨房,死死盯着门口。 几秒钟之后,江澜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低头站在门口。 陆竟池的反应,让裴卿声露出一丝满意之色,他继续开口,“江澜,告诉陆总,你愿意和他回去吗?” 陆竟池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江澜沉默着,沉默了很长时间。 “江澜,你给我过来!”陆竟池陡然拔高音量,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江澜微微一怔。 其实对于她来说,无论是在裴卿声这里,还是在陆竟池那里,差别并不大。 可是想到,陆竟池并不需要她,想到每次自己都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想到他可以为了任何事,任何人放弃她,她就无比的抗拒回去。 有没有她,他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男人的胜负欲在作祟。 往事历历在目,一遍遍提醒她,她在这个男人心中,什么都不是。 院子的气氛僵持不下,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两个人男人都在等她做选择。 良久,江澜才抬起头,看着那个自己当做生命全部的男人。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还和以前那样,认为无论何时,只要他招招手,她都会乖乖地过去。 江澜扯着苦涩的嘴角,这次,她微微地摇头。 陆竟池目光变了变,随后,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他直接朝江澜走了过去。 裴卿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陆竟池反手一拳朝他脸上砸去。 裴卿声侧步后腿躲开他的攻击,但另外一只却朝陆竟池挥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锋利的匕首折射出精亮的光,朝着陆竟池脖颈刺去。 陆竟池眼疾手快,偏头躲开了这一刀,旋即截住裴卿声的手腕,手指扣住他的手筋。 裴卿声反应也快,在陆竟池刚要掐他手筋时,他手一松,匕首掉落,左手接住了半空中的匕首。 裴卿声反手一刺,陆竟池退开躲避,刀尖擦着陆竟池脸颊飞过,与此同时,裴卿声小腹也挨了一脚。 两人齐齐后退,拉开了好几步的距离。 陆竟池抬手摸了下脸颊,指尖多了一抹鲜红的血迹。 裴卿声踉跄地退了三四步才稳住,他捂着小腹,白色的衬衣多了一个脚印。 江澜看两人打起来,她神色有些慌张。 毕竟这两个人谁赢了,她都没有好处。 裴卿声咧嘴一笑,“没想到大哥还有两下子。” 陆竟池冷笑道:“你也很让我意外,妹夫。” 两人都在笑,眼中都带着杀意。 裴卿声把玩着匕首,抬脚缓步朝陆竟池走去。 眼看马上就会有下一轮交手,但下一秒,裴卿声脚步一顿。 在裴卿声眼前,一个漆黑的枪口,正对眉心。 第267章 裴卿声盯着他手里的枪,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大哥,这样玩就没意思了。” “你很喜欢玩?”陆竟池问他。 裴卿声挑眉道:“那得看怎么玩了,大哥,既然你都敢拿枪出来,不如就干脆杀了我,当着江澜的面。” 即便是被枪指着,他依然没有半分惧怕,笑的张扬,似乎笃定陆竟池不敢当着江澜的面杀了他。 至于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两人知道了。 江澜紧紧捏着手指,紧张地盯着两人。 而陆竟池闻言,也微微侧眸,余光看向了江澜。 裴卿声笑了一声,“陆竟池啊陆竟池,还是那句话,想做坏人就做的彻底一点,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这话刚说完,忽然一声枪响,在寂静的山间响起。 江澜更是吓得捂住了眼睛。 裴卿声单膝跪地,他另外一条腿上,多了个血窟窿,鲜血正汩汩往外淌。 陆竟池一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冷眼看着他,“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裴卿声眉宇间浮出一抹痛苦之色,嘴角却依然扬起笑容,“倒像是你的作风。” 这话说完,陆竟池一脚踹过去,将男人踹出一米远。 裴卿声趴在地上,刚下完雨的青石板地面,全是积水与泥泞,再加上他腿上渗出的血,将他那身白色的西装染出大片污渍。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便这么随便坐在地上。 裴卿声偏头看向江澜,“江澜,你把你的裤脚提起来看看。” 江澜闻言,她下意识低头看去,拉了拉唐装的裙角,才赫然发现,她的脚踝上套了个什么东西。 有点像电子手表,不过是金属的,表的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时间,而是倒计时。 还有24小时零九分钟。 江澜怔了怔,大概猜出了这是什么。 陆竟池也猜到了。 不等他开口,裴卿声说:“不要问我遥控器,你知道,我不会说的。” 陆竟池眸光沉了下来,他捏着枪,手指青筋暴起,几乎要忍不住射穿裴卿声的脑袋。 “哈哈哈......” 裴卿声放肆的大笑起来,模样颇有几分癫狂,他张开手,说道:“陆竟池,开枪吧,让我们一起死。” 陆竟池直勾勾盯着他,良久,陆竟池也笑了。 他反手抓着枪柄,朝裴卿声下颚砸了过去,裴卿声再次倒地,他闷哼一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随后,陆竟池不再理会他,大步朝江澜走来。 他盯着江澜的眸子,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跟不跟我走?” 江澜捏着手指,又看了眼那边狼狈的裴卿声,还没看清楚,便被陆竟池捏着下巴转了过来。 “看我!” 江澜被他冰冷地眸子震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俨然决定了她的态度。 “陆竟池。”裴卿声忽然喊他。 陆竟池转头看向他。 裴卿声扬起手,手里是个微型的遥控器,“23个小时,你在这里待够23个消失,我便让你带走她。” 陆竟池目光深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条件,“你做梦。” 裴卿声耸了耸肩,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怎么,急着去参加股东大会啊?” 第268章 裴卿声意味深长地看向江澜,“既然你那么在意这个股东大会,那就走啊,你不会想要利益,人也想要吧?” “这世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呢?” 听到这话,江澜也看向了陆竟池。 尽管她心里清楚,自己和他的事业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可这人啊,总免不了痴心妄想。 但凡,他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只有一刻是选择她的,她便觉得,就算是去死,也值得了。 就算被脚上的炸弹炸得粉身碎骨,她也愿意成全他。 两人四目相对,寒风穿梭,扬起江澜耳边的碎发。 周围绿意盎然,身后的大山像山水画般,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江澜的态度已经说明,她此刻是站在裴卿声那头。 她要陆竟池一个答案,只要他答应留下23个消失,她便心甘情愿和他走。 这一次握在他手中的缰绳已经跑得太远,他需要舍弃很多东西,要追很远的路才能将缰绳和拉回来。 “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陆竟池问她。 江澜目光闪了闪,偏过头不去看他,沉默代表她的答案。 陆竟池笑了,“很好,不过两天时间,你就这么听话。” 江澜微微一怔。 她蓦地看着陆竟池,可笑啊。 江澜神色悲戚,眼底流露出苍凉与失望。 大抵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她转头朝裴卿声走了过去,来到裴卿声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陆竟池冷眼看着这一切。 裴卿声虽然狼狈,浑身都是淤泥和血渍,但他神色一如既往的高傲,这一次,还是他赢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我送你们下地狱好了。” 陆竟池抬手,枪再指着两人,眼中杀意毕露。 裴卿声握住江澜的手,将她拉进怀里,温柔地问着她,“你怕死吗?” 江澜捏着拳头,她知道裴卿声在故意激怒陆竟池。 她闭上眼,摇了摇头。 总归她早也不想活了,他们都威胁她,若是陆竟池亲手杀了她,那就威胁不了她了。 这毕竟,是他自己选的。 两人拥在一起的画面,是那么的刺眼,比远处的天光还要刺眼。 陆竟池手指扣在扳机上,死死盯着两人。 就在他要扣下去的时候,又忽然停下了,他缓缓垂下手。 “裴卿声,我不信,你真的想死。” 裴卿声闻言顿了顿。 陆竟池道:“你苟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日,和江澜共赴黄泉?” “如果真的是这样,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隐约中,有汽车的鸣笛声传来。 两分钟后,几辆车飞驰而来,稳稳地停在院子里。 车上下来许多人,为首的是林征,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将裴卿声与江澜围在中间。 “陆总,我要怎么做?”林征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 第269章 “你问我?”陆竟池脸色十分难看,好似要杀人。 林征这才朝着裴卿声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这人与江澜抱在一起,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这…两天而已,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夫人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没有来得这么快吧? 陆竟池再次看了眼江澜,看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与绝情。 最后,他上了车,临走前他跟林征说:“交给你了。” 说完,陆竟池开着车,扬长而去,再也没有管江澜。 裴卿声嗤笑道:“看吧,他永远都不会选择你。” 江澜推开他,后退了一步。 她知道,早就知道了,所以裴卿声这话,也不过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再刺一刀。 已经不疼了。 林征突然犯难了,这一句交给他,他怎么做啊? 杀了这两人吗? 可要真杀了这两人,陆总自己就动手了,哪里还轮得到他来? 林征想来想去,还是让人先把裴卿声的伤处理好,然后将这两人带回山下去。 裴卿声坐在院子里,林征叫来人给他包扎伤口,他这道伤口不浅,处理起来麻烦不说,而且一时半会好不了。 江澜安静地坐在一旁,脑海里回想着刚才陆竟池决然地模样,脑子又一阵阵刺痛。 到底是她痴心妄想,贪心不足了。 她乖乖听话,好好的呆在那栋别墅里,陆竟池会对她很好。 她偏要和他对着干,要他做这种选择。 看起来她确实有些愚蠢。 可她都要死了,连妄想一下,都不行吗...... 江澜闭上眼,感受着山间吹来的风,很冷,丝丝缕缕钻进毛孔里,冻入骨髓的冷。 可她感觉不到,唯有心里的冷,让她不堪重负。 或许是脑子太疼了,她眼前发黑,一头栽到了地上。 “夫人!” 林征本想带江澜下去,裴卿声却不让。 他晃着手里的遥控器,“不要轻举妄动哦,不然大家都会死。” 林征盯着他手里的遥控器,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也反应过来,陆总为什么不在这僵持了,这压根就无解啊。 所以陆竟池让他留在这里的意图很明显,要他把江澜带回去。 裴卿声暂时没有杀江澜的打算,但若是将他逼急了,他会的。 他还是会选择杀了江澜。 林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僵持着。 裴卿声看了眼农庄的大门,远处也是山,很高的山。 “你们陆总,何苦走着一遭呢?” 林征扯了扯嘴角,说实话,他也不懂。 回去的路很远,穿那片树林的话,要半天的时间,但如果走大路的话,要绕得更远。 如果陆竟池现在不走,回去就来不及了。 他还是选择回去开股东大会了。 只是陆竟池将车开到山脚下的时候,把车停了下来,他靠在路边,点了支烟。 烟雾袅袅从车窗飘出去,又被山间的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怅惘,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向更远的地方。 但更远的地方是山体,仅供一辆车通行的道路,转个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江澜躺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院子里林征蹲守着,原本安静的院子,这会儿竟然变得有几分热闹起来。 第270章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了眼脚踝上的表,还在。 还剩14个小时。 她来到外面,看见林征蹲在院子里,烦躁的抽着烟。 江澜伸出手,拍了拍她肩膀。 林征回过头,看见她立马把烟灭了,“夫人,您醒了?” 江澜点点头,也没有和他交流的东西,便也作罢了。 倒是林征想来想去,忍不住开口,“夫人,你是自愿和裴卿声走的,还是......” 江澜抿着唇没有说话。 林征也没指望她回答,自顾自地说:“这次股东大会对陆总很重要,为了这件事,陆总准备了很长时间。” 江澜安静的听着。 “夫人,你想过没有,倘若陆总真的放弃了一切,一无所有了,他还怎么保护你啊?” 江澜微微一怔,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到时候那些仇家啊,不说远了,就说这个裴卿声,他想怎么对付陆总,拿捏陆总,还有您,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甚至还有可能坐牢,他要是坐牢了,夫人您一个人怎么办?” “虽然我不太了解陆总,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的。” “这两天他都没睡觉,在书房枯坐到天亮,昨晚更是连夜跑来找您,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你,完全没有必要过来。” “但你…你太让他伤心了。” 江澜抬起头,看着林征的眼睛。 林征说的真诚,他没有说谎。 江澜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望着农庄的大门,目光恍惚。 林征盯着她,过了会儿,又说道:“夫人,你…还是要坚持待在这里吗?” 江澜转头看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脚踝。 林征叹了口气。 “这裴卿声真是个小人!” 江澜抿着唇,很赞同他的话,裴卿声是个小人,她早就体会过了。 林征忽然站起身,“我去把遥控器拿过来!” 江澜立马拉住他,摇摇头,还伸出两根手指。 “您是说他有两个?” 江澜点点头。 “那我去杀了他!” 江澜又摇头。 林征烦躁地挠头,“那怎么办啊?” 如果杀了裴卿声有用,或许上午陆总就动手了。 林征也不知道陆竟池在顾忌什么,是担心遥控器除了裴卿声之外别人也有,还是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林征说:“如果陆总去参加了股东大会,明天一过,裴卿声又不知道会玩什么幺蛾子。” 裴卿声现在还在赌,赌陆竟池不会去参加股东大会。 躺在另一间屋里的裴卿声,手指把玩着那个遥控器,目光不明的闪烁着。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 挂在农庄里的太阳能灯也亮了起来,暖色的灯光照着这间山林深处的农庄,不经意一看,还是挺温馨的。 林征拿了两个面包和一瓶水过来,递给了江澜。 江澜接过,朝他点头致谢。 她蹲在屋檐下,茫然地咬着面包,思绪飘到了天外,她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林征的话。 而这时,院子外忽然有灯光闪烁。 江澜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盯着门外那道闪烁摇晃的灯光。 片刻后,一辆迈巴赫开了进来。 第271章 江澜彻底顿住,手里的面包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她死死盯着那辆车,仿佛要将车子看穿。 林征也有些意外,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车,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 陆竟池下了车,重重甩上车门,大步流星地朝屋里走去,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江澜。 哪怕从她身边路过。 他大衣带起的风是栀子花的味道,清香飘进鼻腔,江澜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 陆竟池居然真的回来了。 林征想往屋里看,门却“嘭”的声关上,隔绝了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 江澜呆呆的蹲在那里,眼眶莫名的发烫。 裴卿声看着面前的人,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是胜利的喜悦。 陆竟池一身寒气站在他床前,仿佛将外面的冷意都带了进来,让屋内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果然,陆总还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陆竟池揪住他衣领,将他从床上拎起来,“明天一早,把解开她脚上的炸弹。” 裴卿声被勒得咳了两声,他抬手示意陆竟池将自己放下。 陆竟池手指一松,他又重重地摔回床上,摔得他眼花缭乱。 他缓了会儿,才说:“放心,我是个守信用人的人。” 陆竟池对他这话报以冷笑,转身坐在了裴卿声的对面。 外头林征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里面说什么,可惜什么都听不到。 林征开始焦急起来,“哎呀,这可怎么办,要是耽误一晚上,陆总就赶不回参加股东大会了啊。” 江澜看着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唇。 林征急的抓耳挠腮,在门外来回踱步。 江澜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她低着头,看着脚踝上的表,时间一分一秒在倒退。 夜渐渐深了,林征叫江澜回去休息。 江澜拉了拉林征的袖子,蹲在地上,用手指沾了水,在地面写:我去上厕所。 “额…需要我陪您吗?” 他想的很简单,江澜上厕所都要告诉自己,这个荒山野岭,肯定是害怕,那自己陪她去也没毛病。 江澜摇摇头,站起身往院子外走去。 林征有片刻的狐疑,这农庄的厕所是在外面吗? 但是江澜已经取下一盏灯走了,林征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外,总觉得不对头。 十分钟过去了。 江澜没回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江澜还是没回来。 林征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立马追了出去,将院子两遍的菜地都看了看,都没有发现人。 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将能上厕所的地方都找了,依然无影无踪。 “完了!” 林征一拍脑门,冲着山下大喊,“夫人!” 喊完又想起江澜不会说话,他又立马掉头跑回去,在门口疯狂的砸门。 “陆总陆总,夫人不见了!” 里面的人听见这话,头转头朝门口看了过来。 裴卿声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陆竟池打开门,看到林征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去哪了?” 林征哆哆嗦嗦地说:“不,不知道,她半个小时前跟我说要去上厕所,然后出农庄就再也没回......” 没等他说完,陆竟池立即冲了出去。 林征也吩咐了两个守着,让其他人跑去找江澜。 江澜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这处比较高的悬崖边上。 她手里捧着灯,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漆黑,以及风声山谷里回响,听起来就像野兽在咆哮。 第272章 她周围是半人高的杂草,风一吹,沙沙作响。 江澜站在悬崖边,手里捧着灯,灯光的范围不大,从远处看,就像草丛里有一颗发光的夜明珠。 她又低头看了看脚踝上的炸弹,倒计时还剩八个小时。 江澜在这里站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的,她是来自杀的。 她把灯放在地上,这样等陆竟池来找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死了,就不会耽误时间。 江澜闭上眼,朝着悬崖边缘迈出去。 “江澜!” 江澜动作一顿。 “不要!!” 她蓦地回头,看见草丛里有一道黑影,在迅速朝着她移动。 尽管看不清,可她好似能看出那道人影有些惊慌,毕竟,他连声音都在颤抖。 江澜目光闪了闪,眼看男人快要靠近自己,她闭上眼,朝着悬崖一跃而下。 “江澜!” 陆竟池晚了一步,他伸出手,只捞到一片空气。 “陆总!!” 后面追上来的林征更是睚眦欲裂,他看见陆总竟然也跟着跳了下去。 “我靠我靠啊啊!” 林征连滚带爬冲去,他趴在悬崖边,伸长了手,却还是没抓住陆竟池。 就像刚才陆竟池没有抓住江澜那样。 但林征,却没有勇气跳下去。 他趴在悬崖,纯粹只是因为双腿发软,林征望着漆黑的悬崖,眼中尽是茫然和呆滞。 陆总…跳下去了? 他真的跳下去了! 到底得多在乎一个人,才会那样毫不犹豫,且决然地跟着对方一块跳下去? 哪怕是死? 江澜耳畔风声作响,吹得她睁不开眼,头顶悬崖那盏微弱的光像星星一样亮着,离她越来越远。 而在她上方,她看到了熟悉的声音,离她很近。 她眼泪夺眶而出,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她错了。 真的错了,她不该相信裴卿声的话。 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一个公司又算得了什么...... 江澜从来都不敢奢望,他能在为她付出些什么,但是现在,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 他究竟有多在意她。 她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江澜张了张嘴,她用尽全力,想要将心口堵着那口气喊出来。 想要冲破那道桎梏。 她张着嘴,冷风呼啸往嘴里倒灌,她拼尽全力,将所有的气息都集中在胸腔。 “陆…” 一道沙哑而生涩的音节,从她嘴里溢了出来,很陌生。 有那么一瞬间,江澜甚至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 思绪万千,也不过短短的几秒钟,江澜回过神来,冰冷的凉意瞬间将她包裹,无数的水从她口鼻灌了进来。 冰冷的水淹没视线,厚重的羽绒服洗了水,拖着她往下坠落。 江澜挣扎起来,越挣扎,下坠的越快。 绝望之际,一只手抓住了她。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她死死攥紧了对方。 第273章 “哗啦——” 江澜被拽出水面,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每个呼吸都呛着水往外吐。 天旋地转间,江澜躺在了地面上,她努力睁开眼,却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四处一片漆黑。 有人在按压她的胸腔,咸腥的水不受控制从嘴里淌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胸腔挤压的气息积攒在一块,猛地冲了上来。 “咳——” 江澜偏过头,吐出一大口水,冰凉的呼吸争先恐后的钻进口鼻,她终于能顺畅的大口呼吸了。 “江澜你是不是有病?” “谁让你跳的!谁允许你跳的?” “你要是想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上午就该一枪崩了你!”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咆哮,是江澜从未见过的暴怒的声音。 江澜迷迷糊糊间,想要看清头顶的人脸,可看到的仍是一片漆黑。 她只能感觉到,有水滴不断的往她脸上滴落,有的滴进了她的眼睛里,混着她的眼泪淌了下来。 江澜缓缓抬起手,凭借着感觉,去摸男人的脸。 “陆…陆…” 她从嗓子里挤出音节,从来没说过话的她,后面的字她说不来,吐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一个字来。 男人明显愣住了。 “你说什么?” 江澜张了张嘴,气息在喉头来回打转,发出的声音与唇舌无法契合。 努力了半天,她才挤出两个生涩而简单的字。 “哥哥。” “......”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周遭寒风肆虐,吹得杂草呼呼作响。 也吹散了陆竟池所有的怒气。 陆竟池怔怔地坐在她身边,死死盯着江澜,尽管看不见她的脸,目光却依然锁定在她脸上。 “你......”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去触碰她的脸颊,似乎想要确定这人不是江澜。 江澜有些累了,她眼皮打架,实在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上边的林征在悬崖趴了许久,他确定下面没动静,才站起身对身后的人说,“下去找!” “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找到!” 身后的保镖点头应下,纷纷跑了出去,寻找下山的路。 林征打算回去找裴卿声算账,等他急匆匆回去农庄时,院里的两个保镖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林征眉头一蹙,猛地冲进房间。 而,原本应该重伤躺在床上的人,此刻却不见了踪影,屋内空荡荡。 林征一连找了好几个房间,几乎将农庄的房间都找遍了,依旧没找到裴卿声的踪影。 他看着空旷的房间,忍不住退了一步。 裴卿声…跑了! 但是现在林征顾不上裴卿声,他得去找陆竟池。 上山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这些山中间的峡谷,百分之八十都是水,像一条白色的巨蛇,盘旋在这几座大山中间。 这是个好地方。 陆总和夫人跳下去,也未必会死。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江澜好几次都被冻醒了。 第274章 寒冬腊月的天,别说浑身湿透了,就是穿着羽绒服往这山谷一站,不到半个小时就会感冒。 江澜浑浑噩噩了大半夜,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一点温暖。 她勉强睁开眼,入目的却是男人的胸膛。 江澜怔了怔,她缓缓抬头,顺着男人胸膛往上看,看到了他的下颚,紧抿着的唇,以及在他脸上跳动的火光。 江澜转头看去,面前果然生了一堆火,只不过都是新鲜的树枝,只有少数几根干柴,所以火燃得不是很大,甚至还有很大的浓烟。 陆竟池正拨着树枝,让火焰燃得更明亮些。 江澜想坐起来,她肩上的手又将她摁了回去。 “别瞎动。” 江澜默了默,又垂眸看了两眼,才发现两人都没穿衣服,身上就盖了件薄薄的衬衣。 其他的衣服都在被他用树枝顶着,形成一个简陋的‘屏风’挡在旁边,一方面是用火烤干,一方面可以挡风。 这山洞非常小,只有不到五个平房,所以那几件衣服将洞口挡的严严实实,透不进来多少风。 可江澜还是冷,即便陆竟池身上温度那么高,她仍然冷的发抖。 在陆竟池的操作下,火终于大了点,明晃晃的火光将山洞内照的一片通明。 陆竟池扔下手里的树枝,低头看向她。 那双漆黑的瞳孔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 良久,陆竟池开口道:“你会说话了?” 江澜眨了眨眼睛,她试图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她除了能发出声音之外,也不算会说话。 “嗯?” 他眯了眯眼,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江澜心头一紧,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半天憋出一个字:“冷。” 陆竟池眉头舒展,他用力地将她抱紧了些,“好些了吗?” 江澜的身子还是抑制不住的发抖,她摇着头,这冷是由内而外的冷,不是外面的冷。 陆竟池将盖在她身上的衬衣又拉了拉,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严丝合缝。 江澜的脸颊贴在他胸膛,听到了他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她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 陆竟池眸光闪了闪,他低垂着眸,视线扫过她凌乱的头发,颤抖的眼睫,最后落在她的唇瓣上。 他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 “还冷?” 江澜抿着唇,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变化,她脸色有几分慌乱。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漆黑的眸子里好似有火在跳动。 “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江澜手指骤然收紧。 他再次堵住她的唇。 他好像也只是想听她声音,没有实质性做些什么。 江澜红着脸,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 ...... 江澜的声音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很青涩,或者说稚嫩,还带着几分软糯。 听起来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倒是和她的长相有几分匹配。 “还冷吗?”男人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这次比刚才更加沙哑,好似压抑着什么。 江澜疯狂摇头。 陆竟池盯着她红透的脸颊,和水盈盈的眼眶,男人的眸子愈发深沉。 他低声道:“我也冷。” 江澜望着他的眼睛,他眼睛里好似藏着一头野兽,要将她拆入腹中。 第275章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正要教她做点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了林征的声音。 “陆总!” “夫人!!” 江澜听到这声音,飞快甩开他的手,转身去拿衣服。 陆竟池钳住她的手腕,“湿的。” 江澜微微一怔。 “林征!”陆竟池徒然拔高音量,冲着外面喊了声。 林征听到声音,连滚带爬冲着声音找过来,站在山洞外边喊道:“陆总,您和夫人在里边吗?” “拿两套衣服进来。” “哦哦,好!”林征蹲在地上,将怀里的衣服从那道‘屏障’中的缝隙塞过去。 “这是从农庄里拿的,您将就着穿。” 林征还是有先见之明,出院子的时候,去房间里找了几套衣服,这不就用上了。 陆竟池把衣服拿过来,这衣服一看就是裴卿声的,他们体型差不多,所以穿着没有任何违和感。 但是穿在江澜身上就有些大了,还是唐装合适,她能当裙子穿。 两人换好衣服,便从山洞内走出去,江澜腿脚发软,每走两步就扑了下去。 陆竟池一把捞起她,将她打横抱起,弯腰走了出去。 林征看着两人安然无恙,总算是松了口气。 而这时外面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林征又开始担心。 “陆总,现在回去股东大会可能赶不上了,怎么办?” 听见这话,江澜微微一怔,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抬头望了望天,这里四面环山,他们所在地方,好像一口井,他们正站在井底。 “等着。” “啊?”林征看了眼表,这会儿快七点了,还等什么? 陆竟池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将江澜放了下来,蹲下查看她脚上的金属环。 屏幕已经黑了,倒计时也结束了。 陆竟池蹙了蹙眉,他捏着金属环研究了许久,眉头却越皱越紧。 林征问道:“陆总,能看出什么门道吗?” 山间的风有些大,吹得众人瑟瑟发抖,这陆总不慌不忙地研究金属环,真不打算回去开股东大会了? 还是说他干脆摆烂了? 陆竟池站起身道:“不是炸弹。” “啊?我们被耍了?”林征大惊失色。 “是监听器。”陆竟池冷冷地扫了眼金属环,“回去找个专业人士来打开。” 江澜听见是监听器,她脸色有些难看,那之前在山洞发生的事…岂不都被听了去? 陆竟池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说:“放心,这里没有网络,传不过去。” 江澜又暗自松了口气。 林征道:“那咱们赶紧回去吧。” 这话刚说完,忽然天上传来螺旋桨的声音,众人齐刷刷抬头,只见一辆直升机盘旋在山头。 第276章 林征大喜过望,“原来陆总都安排好了!太好了,这下能赶上了!” 江澜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怪他会轻易倒回来,原来早就做好了打算。 不过也是,就像林征说的,他若一意孤行回来,错过这次股东大会,就算把她带回去了,两人也得流落街头。 那他回来就没有任何意义。 直升机缓缓降落,风浪把岸上的杂草吹得弯了腰,吹得江澜有些睁不开眼。 陆竟池将她抱起来,快步走上直升机。 ...... 陆氏。 陆盛文铁青着脸坐在位置上,周围还有各大股东,另一边,坐着一位年轻人,看起来有二十七八的样子。 若是仔细看,他眉宇间和陆盛文还有些相似。 位置基本上都坐满了,但还有最上方的主位空着。 那是陆竟池的位置,他现在是陆氏的总裁,这次的股东大会主要就是针对这次陆氏出现的危机,以及总裁的投票选举而召开。 那个位置就相当于出头鸟,陆盛文作为董事长,他并不打算坐那里。 “怎么还没来?” “这是在摆谱吗?” “哼,我看是在摆烂吧,现在陆氏股票跌成这样,他这个ceo难辞其咎,说不准都已经跑路了。” “陆董,既然他不来,我们就先开始吧!” 陆盛文环视了一圈,他站起来说道:“既然竟池没来,那我们就先说一下这个新的ceo人选,上次竟池给我递交了辞职信,我本来想借着这次的股东大会,大家投票决定。” “但现在他不来,这个投票我看就没有必要了。” “先选举出新的ceo人选,咱们陆氏这次的危机,无论大家商量出任何的方案,都需要有人去执行,那么这个ceo的人选,必然要能力出众,有绝对的执行力与魄力。” “大家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提议,我们投票表决。”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为难,支支吾吾谁也没说出个名头来。 陆盛文一看这些老东西的反应就知道,他们还是向着陆竟池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陆竟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这些人关系如此密切了。 “大家都没有中意的人选吗?”陆盛文问道。 其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股东开口道:“陆董有合适的人选吗?” 陆盛文看了眼自己对面的年轻人,说道:“那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下,陆言启,陆氏海外总公司负责人。” 年轻人也很配合的站了起来,“各位好,我叫陆言启,陆氏海外总公司负责人,之前没有见过,这次正式与大家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陆氏确实有个海外集团,不过大家都没怎么关注,因为海外的集团是与国内对接,主要还是为国内公司服务的。 隶属于陆氏集团,但这个海外集团是独立分出去的,所以股份不算在国内的公司内。 “那这位小陆总出现在股东大会,是不是意味着,海外集团的股份要与国内的股份合并了?” 陆盛文点点头:“不错,这正是我的想法。” “比起国内的公司,海外公司的股份不算多,但是可以解决眼下陆氏的燃眉之急。” 陆盛文说道:“合并之后,股份分配依然按照原来的占比分配,陆言启不占股份,所以我决定将我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他。” 说白了,就是让他们掏钱买海外集团的股份,然后海外集团的资金全部拿来填目前这个窟窿。 这是个双赢的办法,不然就算不合并,他们这些股东,怎么着也得掏钱,要不然股票越跌越狠,他们现在每天蒸发的钱,都够买下海外集团的股份了。 “要是大家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就开始投票。” 第277章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陆盛文又继续说:“陆言启的能力我可以给诸位打包票,海外集团成立至今,在他的管理下没有出现过任何纰漏。” “由他来担任这个ceo绝对没有问题。” “那么现在,同意他担任ceo的,举手表决。” 陆盛文说完,举起了手,随着陆盛文的表态,有几个人也跟着举起了手。 但细数下来,也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还有一大半的在犹豫。 摄像机正对着众人,桌上的投影仪亮着光,昏暗的大会议室里,众人神色各异。 “怎么,还有些不同意的,是有什么意见吗?没关系,都可以说出来。” 先前那位头发花白的股东说道:“咱们是不是得等等陆总?毕竟他也算是股东之一。” 陆盛文看了说话那人一眼,“会议都进行到这里了,他都还没出现,你觉得他还会出现吗?” “是不是他不出现,你们就不表态了?” “你们是股东,不是谁的下属!你们发表意见还需要别人的旨意吗?” 陆盛文掷地有声的嗓音落在会议室里,震耳发聩,甚至还带着几分怒气。 他是真的怒了,没想到这么多人站在陆竟池那边,连他这个董事长都不放在眼里! 看来自己的决策,完全是正确的。 尤其是在陆婉柔做了那件事后,陆盛文现在对这兄妹二人,没有任何的信任度了。 这话一出,众人窸窸窣窣地开始交头接耳,大家都看得出陆盛文这是生气了。 “还有意见吗?”陆盛文目咄咄逼人,大有今天不表态就别想走的意思。 在他的压迫下,又有几人缓缓举起了手。 现在是六比六,只需再有一个人同意,这件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于是,陆盛文将目光投向斜对面的人,那是个有些秃顶且发福的男人,但看面相,长得倒是有些富态,像是个很随和的人。 那人接触到他的眼神,讪讪地笑了笑,他缓缓将手抬了起来。 陆言启看着身边的人,眼中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神色。 没想到事情会超乎想象的顺利。 没举手的几个人面色焦急,死死盯着那位富态男人,不断的用眼神警告,但没想到,他还是选择了站在陆盛文那边。 他觉得,陆竟池不会来了。 既然陆竟池都不来了,他何苦给自己树敌,找不痛快呢? 男人手刚举起手,会议室的门忽然推开。 众人齐刷刷地看去。 只见陆竟池一身黑色西服,笔直地站在门口,他目光淡漠,面若寒霜,视线往会议室一扫,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迈开脚步往会议室进来,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我人还没到,你们便这么着急投票,怎么,是选新的副总吗?” 他不急不缓地来到主位,并没有坐,他随脚踢开椅子,双手撑着桌面,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第278章 谈笑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陆盛文蹙眉道:“股东大会你都迟到,你觉得你还坐在这个位置合适吗?” 陆竟池侧头看向他,“会议时间定的九点半,现在才九点而已,这算迟到吗?” “我们所有人都到齐了,难不成要专门等你一个人?” 陆竟池淡淡道:“所以你们不是开始了吗?那就继续吧,到哪了,投票是吗?那我这个股东是不是也算一票?” 陆盛文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辞职了?现在我们正在开会,选新的ceo,既然你来了,那你也可以发表一下自己的感言。” 这话是直接在告诉陆竟池结果了,“反正,我们投票已经结束了,就算加上你这一票,也是七比六。” 陆竟池沉默了会儿,他忽然笑了一声。 大家都觉得他疯了,这个时候都还笑得出来。 陆竟池朝抬手,朝身后的林征弯了弯手指,林征会意,立即将文件拿了过来。 陆竟池将文件甩在桌上,“那么,我也该使用我的权力了。” “按照规定,持股34%以上,用有一票否决权,不好意思,我这里刚好35%,所以,我现在宣布,你们的投票无效。”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占了起来,尤其是陆盛文。 “你…你怎么可能?”陆盛文难以置信,他抓过文件翻来覆去看。 陆盛文原本有百分之50的股份,可惜他自己分出去了,光是陆婉柔和陆竟池他们,就占了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他还给了陆夫人百分之三。 所以他现在,就算把陆熙允的股份拿回来了,也才百分之二十七!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开这个股东大会,而不是直接决定ceo的人选了。 要怪就怪他自作聪明,以为就算分出去了,他仍然是最大持股人,加上陆熙允那份基本属于他,他随时都能拿回来。 他需要一个继承人,而陆竟池能力出色,让他很满意,因此才有了将股份划分出去的决定。 但是等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陆盛文就是掰断手指头,也算不出来陆竟池哪来的这么多股份。 就算陆婉柔加上陆夫人两个的,撑死了也才24%,这35是哪来的? 所有股东都坐在这里了,还有百分之十他从哪里来的?! “难道你......” 陆竟池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陆董,这个你可以回头去慢慢想,现在我们是要解决公司的问题。” “既然都提到选举了,那么按照刚才陆董所说的,我之前的确提过辞职这件事,不过我认为,以陆董现在对公司做出的贡献,以及所持有的股份和公司规定,他已经没有资格担任董事长一职。” “按照规定,股份持有占比最多的人担任董事长,所以这个董事长应该由谁来担任,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陆竟池,你放肆!”陆盛文气的一拍桌子,桌上的矿泉水都被震落掉在地上。 陆竟池淡淡道:“哦对了,还有按照公司规定,通过影响股东投票或干涉公司经营,试图操纵公司的决策,严重违反董事会规定,应当解除职务,退出董事会成员。” “为了公平起见,大家投票表决吧。” 陆竟池一手撑着桌面,一手微微举起,说道:“同意陆盛文解除职务,退出董事会的请举手表决。” 陆盛文气的一张脸直抽抽,什么违反规定,不过是一句话屁话的事! 他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这个当爹的踢出董事会啊! 第279章 “我看谁敢!”陆盛文怒目看去,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大家都在看他和陆竟池的脸色,但陆盛文此刻的暴怒,多少显得有点垂死挣扎了。 在陆竟池表决后,之前说话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头也跟着举起了手,几乎是毫不犹豫。 然后,便是陆陆续续的,都举起了手。 陆竟池都将股份摆在了桌上,这个公司谁做主,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了。 除了坚定站在陆竟池那头的人,其余的人都是墙头草,看见大家都举了手,也跟着举手了。 十二比一! 唯一的一个还是陆盛文本人。 陆盛文呆呆的站在原地,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被提出了董事会。 陆竟池微笑道:“陆董…哦不对,爸,结果已经很明显,您这这把年纪了,就该在家好好好颐养天年,公司的事以后就不用您操心了。” 陆盛文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陆竟池又看了眼那边的陆言启,说道:“刚才你说要将自己手里的股份转让给这位陆先生,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提议,看来爸早就有了退出董事会的心。” “既然如此,择日不撞日,今天就把股份转让办了吧。” “放屁,谁说我要给他了!” 有人开口说,“你自己刚才说的,视频还录着呢,陆老爷,你好歹也是当过董事长的人,不会这样说话不算话吧?” 那人堵得陆盛文哑口无言。 他之前那么做,无非就是想让陆言启进入董事会,但是现在,公司被陆竟池掌控了,要是再让陆言启进入董事会,把国际集体合并之后。 陆竟池他到底是捡了个便宜,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这次公司的危机,顺便还吞并了陆氏的国际集团。 这算盘打的是真响! “我不同意,我刚才说了,陆言启当ceo我才把股份转让给他......” 陆竟池道:“这当然没问题,这个ceo便让陆先生来当好了。” “......”陆盛文突然不说话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 自己完了。 ...... 别墅里,林征找来的好几个电子方面的专家,都在这研究江澜脚上的金属环,不过似乎都没什么进展。 “怎么样,这个能拆开吗?”萧梵在一旁问道。 这个萧梵也是陆竟池身边的人,江澜见过两次,但不同于林征,江澜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他的职位。 而且很少出现在陆竟池身边,这是江澜和他第一次接触。 “这个材料有点特别,普通的工具根本无法解开。” “用化学药剂腐蚀掉不行吗?” 那人摇摇头:“不行,刚才试过了,这不是金属,也不像复合材料,要是能拿来研究一下,就可以知道是什么材料,用什么办法解开了。” 萧梵有些犯难,这都研究一天了,再解不开他可没法交差。 “我来看看。”萧梵蹲下,捏着江澜脚踝上的环看了看。 他回头对那几个人说:“这个屏幕是电子的吧?能不能把这个屏幕销毁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能确定,监听器在这个屏幕里吗?” 萧梵蹙了蹙眉,“不管,先销毁屏幕再说,后面的再研究。” 说真的,要不是陆总说这个是监听器,他们根本看不出来。 刚才用信号检测仪能检测到上面的信号,所以他们才确定这就是个监听器。 第280章 几人又捣鼓着工具,费了点功夫,才把这个屏幕弄碎。 屏幕取下来后,就只剩个黑环在江澜脚踝上套着,就像带了个镯子一样,如果不是监听器的话,还挺好看的。 其中一人也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在黑环上刮了刮,刮了半天才刮下来一丁点粉末。 “这个我拿回去看看,研究下是什么材料。” 萧梵点头,“行,你们先去研究,下去吧。” 几人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就剩江澜和萧梵大眼瞪小眼。 萧梵看了眼腕表,陆总应该快回来了。 陆竟池这会儿堵在路上,他捏着眉心,神色有几分疲惫。 林征在前面开车,时不时偷瞄陆竟池,这个董事会开了整整一天,也确实够累人的。 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陆总,那个裴卿声跑了,要去把他抓回来吗?” 陆竟池眼皮都没抬,淡淡道:“当然要抓回来。” 他又说:“裴卿声不会这么轻易离开临安,好好找。” “是…陆总怎么知道?” 陆竟池只是轻哼一声,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林征只能讪讪地闭嘴。 回到御江庭后。 萧梵立即将情况与陆竟池说明,陆竟池脚步并未停下,他大步流星的朝屋里走去。 萧梵在他身边说道:“陆总,现在怎么办?” “去找几个信号屏蔽器来。” “是。” 萧梵看他进了屋,很识趣的停了下来,并且退出了别墅。 陆竟池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沙发上的那抹人影上。 江澜百无聊懒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两侧的头发散落,遮住了两边的脸颊,她还不知道陆竟池回来了。 直到一只手落在她头顶。 江澜蓦地抬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他眼神好似复杂,带着些许的冷漠,却更多的是深沉。 江澜手指紧了紧,她忽然又想起了在农庄时,他问她要不要走的时候。 她退了一步。 那时候他就是这种,冷漠又失望。 一瞬间,他好像离了她很远,好像山洞内他的深情是错觉。 在陆竟池身上,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产生错觉了。 仔细想来,这二十年,她不都活在自己的错觉里吗...... 江澜默默地垂下头。 陆竟池也一句话没说,转身上了楼,江澜微微侧头,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莫名的沉了沉。 昨天她那样推开他,而他却义无反顾地跟着她跳下了悬崖,他是该失望的。 江澜黯然收回视线。 不知在下面坐了多久,江澜才起身,去厨房做了饭。 她看着满满的一桌子菜,又抬头看了眼楼上,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来到书房前,她抬手敲了敲门。 第281章 里面没应。 江澜又敲了两下,门终于开了,陆竟池冷漠地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习惯性地抬手比划:吃饭。 陆竟池盯着她的手指,眸子暗了暗,忽然,他抓住江澜的手腕,将她抵在墙上。 “你不是会说话了?” 江澜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她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她的嘴不协调,说话比打手语还要慢,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陆竟池淡淡地注视着她,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一寸寸描摹着她的唇瓣。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让你跟我走你不走,你跑去跳崖,现在你又做这些饭菜,什么意思?” 江澜咬着唇,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她无从解释。 陆竟池声音很平静,就像很平常的聊天,“对于你来说,待在我身边让你这么难受?” 江澜摇头。 “是不是,除了我身边,无论在哪里都是自由?哪怕是死?”他平淡的语气携裹着几分不明的怅惘和失望。 江澜心中一沉,她抬起手,握住他的手指,深深地望着他。 男人眼中没多少情绪,看她的目光,也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但江澜却或多或少有些心慌。 她想表明自己的态度,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唇,她也只会这一样了。 他没有动作,任由她笨拙的亲吻,也不回应。 他的沉默让江澜心头泛酸,酸涩的气息涌上眼眶,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以前只要她主动,陆竟池就会回应她,无论是生气也好,发怒也好,每回都管用。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冷静过。 江澜抬起手,去解他的衬衣纽扣。 忽然手腕被攥住,江澜抬眸他,却看到了他眼中跳动的怒意。 “就会这一招?” “你对裴卿声也用过?”他的气息喷洒在江澜的耳边,声音很小,却像绵密的针刺进她心扉。 “你是不是以为所有男人都吃你这一套?” 江澜脸贴在墙上,传来丝丝凉意,她努力的摇头。 从嘴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没…没…” “没什么?” “有…”她憋红了脸,依然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有还是没有?” “没......” “没有?没有,你那么听他的话?”陆竟池手指落在她腰上,嗓音低沉,“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缺男人?” 听见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江澜眼眶里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 “你觉得我满足不了你?” 江澜疯狂的摇头,她艰难地转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吃、吃、吃饭。” 陆竟池扬起嘴角,有几分讥诮的意味。 他放开江澜,转身朝楼下走去,“你自己吃。” 江澜转过身,看着男人的背影,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 第282章 刚才她分明看见了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嫌弃。 他嫌弃她。 她早该察觉出了,昨夜山洞里,他眼中抑制着疯狂,没有碰她。 在得知她能开口说话后,或许是有那么短暂的迷失,亦或者好奇。 但这份好奇,并不能抵消她在农庄里做出的选择,不能抵消她撇下他,跑向裴卿声。 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东西噬主,投向别人的怀抱。 她的行为在陆竟池看来,无疑是身心都偏离了他,只要是她主动意识上的行为,那就是背叛,是脏。 能在悬崖追着她跳下去,就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与宽容。 江澜来到楼下,看着桌上逐渐变凉的饭菜,她默默地坐了下来。 在餐桌上坐了一夜。 她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天亮了,但是陆竟池没有回来。 江澜沉默着,她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冰凉的饭菜。 随后换了衣服,打车去公司。 只有在公司才能见到他了。 江澜来到公司,发现气氛不太对,一路走来,都没听到什么人说话。 没有往日上班的活跃,颇有些死气沉沉的味道。 “江澜,又请假了啊?”同事笑着和她招呼。 江澜点点头,来到自己的工位上,她又好多天没来公司,之前要做的工作都忘了。 她记得是周蕊要带自己来着。 可是江澜坐了大半个小时,也没看到周蕊来办公室,连电脑都没开。 江澜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拿着去找隔壁的同事。 同事看了眼纸上的字,说道:“这段时间你没来公司,还不知道呢,公司现在人事调动,很多人都换了岗位,周蕊好像是离职了吧,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咱们部门也有几个调走了,会有新的人进来,估计就这几天。” 听同事这样说,江澜才注意到,果然部门少了几个人,目前还在位置上的,除了她之外,就还有两个同事。 江澜又在纸上写到:是因为股东大会吗? “股东大会?”同事显然有些意外,“我不清楚啊,这事儿秦总能知道吧,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股东大会的?” 江澜愣了愣,她又写道:我猜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两天人事变动挺厉害的,大家都人心惶惶呢,不过你应该不会受影响。” 现在谁不知道江澜是林征安排进来的人,她这么硬的关系,自然不用担心人事变动。 江澜垂了垂眸子,刚准备回自己工位,同事又拉住她,“那个江澜,你帮我把这个文件送去给陆总吧,我有点不太敢进去。” 江澜盯着文件看了几秒,接了过来,点头答应。 “真是太感谢你了,等这次的人事风波过去,我要是还能继续留在这里上班的话,我就请你吃饭!” 江澜微微一笑,拿着文件便去了总裁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里面却传来陌生的声音,“请进。” 江澜推开门,便看见属于陆竟池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二十七八,穿着西装,五官偏柔和,透着一股儒雅的气息。 江澜以为自己走错了,她再次抬头看了眼门上的字,的确是总裁办公室,没有错。 她又在办公室内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陆竟池的踪影。 男人正在低头看文件,发现她没进来,便抬头问道,“这位员工,你有什么事吗?” 江澜连忙把文件拿过去,递给了男人,也瞄到了办公桌上摆放的名字——陆言启! 第283章 连名字都换了...... 江澜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难道昨天的股东大会,陆竟池被踢出去了? 就因为他耽误了时间,迟到了,所以被陆盛文联合众人将他踢了出去。 总裁换了人,那、那陆竟池去哪里了? 江澜并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这个办公室,原来是属于陆竟池的。 她飞快的回到办公室,找到刚才的同事问情况。 同事诧异道:“什么?连总裁都换了?” 另一个同事闻言也凑了过来,“不会吧?我刚才听到群里有人说总裁换人了,还以为是开玩笑呢,真换了?” “我不知道,我今天还没去过总裁办公室呢?” “我刚才看见有个人进去,我以为是去找陆总的,江澜,那个人是不是穿着米白色西装,带着金丝框眼睛,看着挺斯文的?” 江澜用力的点点头。 “那应该就是他了,我去,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也没听到,难不成咱们公司被人收购了?” “开什么玩笑?哪个人有这么大本事,能把咱们公司给收购了?” “说的也是…不行,我得去问问,连总裁都换人了,我这心里好慌啊!” “我跟你一块去!” 两个同事结伴跑出办公室,一时间,办公室里就剩江澜一个人了。 连秦霜都没出现,林征也没出现。 江澜心里七上八下,难道他们也全都被开除了吗? 她拿出手机,想要给陆竟池发消息,可想到他昨天的态度,她的手又垂了下来。 他未必会理她。 等到中午的时候,秦霜倒是出现了,她叫来三人开了个会。 “公司最近会出现不小的变动,你们应该也察觉到了,咱们的职位也随时可能有变化,你们一定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上班摸鱼,咱们总裁新上任,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整顿。” “真换总裁了?” 秦霜微微点头:“我就是要跟你们说这个,新任总裁也姓陆,最近可能会解雇一些人,所以我让你们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出现纰漏。” “也姓陆,不会又是陆家的哪个儿子吧?” “谁知道呢,像这种大家族,少爷小姐多不是很正常嘛?” “之前不是说公司出现了问题吗?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总裁才换了人?” 秦霜打断她们的闲聊,“行了,别瞎猜,好好工作。” 秦霜嘱咐完,她便转身走了。 她出来后,也百思不得其解,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陆氏换了新的ceo,那是不是......?” 裴卿声笑了声,“换了?” “对换了,我亲眼看见的,办公室里的人都变了,陆竟池今天目前为止都没出现过。” “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再好好看看,还有,尽量不要给我打电话。” 秦霜怔了怔,“你在什么地方?” “你不用管我在什么地方,好好工作。” “好......” 似是听出秦霜情绪不大对,裴卿声笑道:“霜儿,你不会是在担心陆竟池吧?” 秦霜浑身一僵,急忙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在疑惑罢了。” “最好没有,你要是真喜欢上了陆竟池,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裴卿声嘴里说着伤心,可语气却带着几分威胁。 秦霜自然能听出来,她脸色变了变,语气坚定地了起来,“放心,我不会的。” “那最好,挂了。” 看这挂断的电话,秦霜陷入了沉思。 第284章 这头,江澜在公司待了一天,她找不到陆竟池,便给林征发消息。 林征也不知道陆竟池在哪里,他今天忙着整理文件呢,现在陆竟池成了董事长,他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现在他是董事长助理了。 他就回了江澜三个字:不知道。 于是江澜想了想,在通讯录里翻了一遍,最后找到了最有可能知道陆竟池在哪的人。 夏颜。 可是夏颜不会告诉她,就算知道陆竟池在哪里,也不会说。 所以江澜放弃了,她又找了方祁的微信问他。 方祁很快给她发了条语音过来:“嫂子,昨晚陆哥在魔方,今天不知道哦,今天我没见过他。” 江澜目光闪了闪。 他是去魔方买醉了吗? 江澜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喝得烂醉如泥的画面了,被踢出董事会,还是为了去农庄找她。 她非但不领情,还选择站在裴卿声那头。 他该生气才对。 满腔的愧疚涌了上来,堵得江澜心里沉甸甸的。 是她连累了陆竟池,是她不知好歹,这次真的是她错了...... 江澜走出公司,打了个车去魔方。 这是她第二次来,上次是因为司凝。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陆竟池,只能先在大厅里找,魔方一楼是个酒吧,很大的酒吧。 酒吧内五光十色,音乐震耳欲聋,这个点就已经人山人海了。 她穿梭在人群中,四处寻找陆竟池的踪影。 闪烁的灯光刺眼,所有人的脸都在灯光下明暗不定,她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还有人喝多了,拉着她便往舞池中间走,拽着她扭来扭去。 江澜推开那人,往楼上走去。 按照陆竟池脾性,他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扭来扭去,很有可能是在楼上的包厢。 江澜来到上次的包厢,她在门口张望,可门关的严实,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 “干什么的?”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吓了江澜一跳。 她转过身,看见是个魁梧的男人,她下意识比划。 男人盯着她手指,脸上的肌肉跳了跳,露出几分兴致来,“哑巴?” 江澜手指一顿。 “哑巴来这种地方玩什么?”男人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来找活儿的?” 江澜摇头,又赶紧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我来找人的。 “找人的啊。”男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的有些不怀好意,“那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进去找吧。” 江澜神色一喜,感激地冲他点点头。 男人咧嘴一笑,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推开门。 江澜来不及反应,便被他带了进去,进去后,她愣住了。 里面坐了三四个男人,每人怀里都坐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他们对着女人们上下其手,女人笑盈盈地回应着。 江澜下意识想走,魁梧壮汉却将她搂进怀里。 “哟老张,换口味了?”那头的男人打趣道,眼睛直勾勾盯着江澜。 “门口捡的,是个哑巴。”魁梧男人笑着,他扣住江澜的腰,轻而易举便将她拦腰拎了起来,就像拎小鸡似的,勒得江澜喘不上气。 他走了两步,把江澜丢在沙发上,摔得她七荤八素。 “哑巴?真哑巴假哑巴?”另外几人也丢下怀里的美女凑了过来,把江澜围堵在沙发上。 江澜惶恐的往后缩了缩,直到缩在角落里,无路可退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285章 江澜瞳孔缩了缩,她站起来想跑,被男人一根手指就推了回去。 她抱住双腿,瑟缩在角落里。 那模样,看起起来像极了一只走投无路的小猫,惶恐害怕地将头埋进膝盖里,自欺欺人。 “试试看,还没玩过哑巴,不知道什么感觉。” “靠,都是女人,有什么感觉?” 江澜听着这些话,浑身忍不住战栗,她余光透过几人的缝隙,看到了桌上的刀叉。 她心脏狂跳,手指紧紧捏在一起。 男人握住她的脚,将她拽了过来,她的挣扎显得那么微乎其微。 她完全不是男人的对手。 “还真是个哑巴啊?” 江澜疼的眼前发黑,她张着嘴,喉咙里溢出细弱的声音。 这声音把男人刺激到了。 “卧槽真刺激,她会发出声音啊!”男人发出兴奋的声音,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有人在她腿上掐了一把,好似就为了多听两声她痛苦的声音。 江澜挣扎着,她偏过头,在男人手腕咬了一口。 “嘶!” 男人吃痛松开了她,江澜立马要爬起来,下一秒被人拽住头发。 江澜咬着舌尖,她脑海里闪过陆竟池那抹嫌弃的眼神,她心中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自己舌头狠狠一咬。 “哐——” 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男人的惨叫。 “操!” 男人脱口大骂,回头正想再骂,又是一个酒瓶砸在脑门上,鲜血直流。 男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外几个人也反应过来了,立即朝来人冲了上去。 江澜也下意识睁开眼,转头看去,包厢内灯光昏暗,来的人被围在中间。 来人被挡住,唯一有辨识度,便是若隐若现的唐装衣摆。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赶紧从沙发上坐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小子你不想活了?” “别动。” 魁梧男人刚想动手,一把枪抵在他的脑门,一瞬间,众人都不敢在轻举妄动。 “你,你是什么人?!” 裴卿声偏了偏头,并未回答他的话,“滚。” 几人对视一眼,看到这把枪就知道,他们遇到硬茬了。 只能默默将地上躺着的男人拖起来,灰溜溜地跑出包厢。 然而他们刚走出包厢,便被一群人挡住去了去路。 屏幕上还放着伴奏,但在这空旷的包厢内,却显出一种别样的寂寥。 裴卿声往沙发看去。 江澜也在看他。 她瑟缩在沙发角落,捂着自己的领口,头发凌乱,那双盈着水雾的眸子盯着他。 那种楚楚可怜,引人犯罪的目光,是她自己永远察觉不到的。 裴卿声盯着她看了片刻,拖着自己还受伤的脚,朝江澜一瘸一拐走过来,走到江澜身边坐下。 江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裴卿声嘴角带着他标志性的微笑,视线落在她脚踝上的黑环上,“你说你,跑来找陆竟池,怎么不见他来救你?” 江澜抿着唇,也看了眼脚上的圆环,他也是跟着监听器找过来的吧? 第286章 虽然这人有暴力倾向,折磨过她几次,但是江澜没想到,来救自己的人,会是他。 她还是对他比划了两个字:谢谢。 “你这谢谢还真是不值钱。”裴卿声站了起来,但又因为伤口裂开,又跌坐回去。 江澜垂眸看去,他露出的裤腿上,鲜血正在不断的往外冒,将他黑色的裤子染出更深的颜色。 江澜:你流血了。 裴卿声好似没感觉疼,他依然笑着:“怎么?你是在关心我?” 江澜垂下眸,站起身边准备走。 她不想再惹上裴卿声了。 “小没良心的,我救了你,你不管我了?” 江澜脚步一顿,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灯光下,男人的脸色因是失血过多而泛着白,嘴角的笑也显得淡薄了几分。 她沉默了会儿,抬起手比划:我帮你处理伤口,你以后可以不来找我了吗? 裴卿声看她比划的手指,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玩味。 她那副认真的模样,透露着几分天真和单纯。 “你先帮我,我再考虑你的话。” 江澜离他站的远,不太敢过去。 裴卿声又道:“你脚上的监听器,想不想摘下来?” 江澜微微一顿,她狐疑地看了眼裴卿声,也不太相信他的话。 可惜,小哑巴不上当了。 “过来扶我。”裴卿声朝她招了招手,他脸上的笑人畜无害。 但江澜深知他这幅笑容下,隐藏着是怎样一副变态的面孔。 裴卿声见她不动,忽然抬手,一把枪指向了她,“那要不然我们玩个游戏,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江澜抿着唇,盯着那漆黑的枪口,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她跑不过他的子弹。 江澜视线下移,又落在他淌血的腿上。 前天才刚刚受伤,刚才又剧烈运动,伤势几乎是连续造成二次伤害。 江澜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他伤成这样,大概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靠近裴卿声。 然而刚到他身边,便被他一只手拽了过去,江澜摔倒在沙发上。 没等她爬起来,男人便欺身压下,将她整个人压在沙发上。 “听说你能说话了?” 两人近在咫尺,他带笑的眼中燃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江澜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 “我给你一个机会,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放了你如何?” 江澜听见‘哥哥’二字,浑身一僵。 她分不清裴卿声是在开玩笑,还是他,昨晚确实听到了什么。 可陆竟池分明说过,没有信号传不出去的。 “喊不喊?”裴卿声捏着她的下巴,力道一点点加重。 江澜移开视线,紧抿着唇不肯开口。 裴卿声看着她绝强的小模样,不禁笑出声,“看来想听你说句话还真是困难啊。” 说完,他倒是放开了江澜。 “扶我出去。” 江澜闻言,也暗自松了口气。 她挽住裴卿声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然而还未走两步,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一道凛冽的人影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门口。 第287章 江澜看着门口出现的人,她心头一紧,心跳骤然停顿了两秒啊,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裴卿声的胳膊。 裴卿声幽幽道:“你是想掐死我吗?” 江澜反应过来,又忙丢开他,往旁边退了一步,与裴卿声拉开距离。 裴卿声见她这样,更是笑的没好气。 “真傻啊。” 裴卿声说完,抬头看向门口的陆竟池,“陆总,你来的可真巧。” 陆竟池好似没看到江澜,他缓步来到裴卿声跟前,淡漠地注视着他,“不巧,我就在等你。” 裴卿声哈哈一笑。 “那我要是不出现呢?你不打算管她了?” 陆竟池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裴卿声。 而他的沉默,却让江澜心中刺了一下。 他知道她在这里面,知道那些人在对她做什么吗? 江澜深深地望着他,盯着他紧抿的薄唇,期盼着他开口解释两句。 但是并没有。 包厢里安静了很长时间,陆竟池才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带走。” 只有这两个字。 江澜盯着他冷漠的背影,那颗心迅速下坠,好似掉到了深渊,四周漆黑找不到方向。 很快进来两个保镖,架着裴卿声便走了出去,顺便夺走了他手里的枪。 裴卿声也没打算反抗,任由两个保镖将他带走。 人来的快,去得也快。 只剩江澜独自站在包厢里,她茫然地看着门口,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怀揣着满腔的担忧来这里找他,却被他当成诱饵。 很长一段时间,江澜都在怀疑自己,怀疑前晚发生的一切,怀疑那个奋不顾身跟她跳下悬崖的人是谁。 好乱。 她脑袋里传来一阵刺痛。 江澜捂着头,缓缓蹲在了地上。 四周满地狼藉,她和这堆垃圾一样,被他随手丢弃在这里了。 在地上缓了好久,那股刺痛才稍稍褪去。 她撑着桌面,努力的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魔方,寒风呼啸而来,吹散了江澜身上的热气,也让她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夫人。”林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江澜侧过头,憔悴地看向林征,她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了。 “上车吧,陆总吩咐我送您回去。”林征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上路边的那辆车。 江澜垂下头,安静的坐上车。 林征将她送到御江庭,亲自送她进门,嘱咐她关好门之后,便准备走。 忽然,他袖子被拽住。 林征愣了愣,回头看了眼江澜,“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江澜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垂落,挡住了她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用手机打字给他看:他晚上…会回来吗? 林征盯着那几行字,突然语塞。 “那个夫人,您要不自己问问陆总吧?我也不太清楚。” 江澜又打字:那裴卿声会怎么样? 林征蹙了蹙眉,似乎不太想听到这三个字,他说道:“我不知道,您可以亲自问问陆总。” 他把什么都甩给陆总,避免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江澜沉默了下来。 林征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便转身离开别墅。 第288章 江澜呆坐在沙发上,她习惯性的盯着墙上的钟,看着秒针滴滴答答转动。 她每次等陆竟池回来的时候,就会盯着这个钟看,她会在心里想,这个秒针下一次跳动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回来了。 然而大多数时候,她都等不到那个人回来。 过了十二点,江澜又想起了自己的本子,她又将本子拿来记录以前的事。 以前的很多事,她记得很清楚,那么刻骨铭心的记忆若是忘了,也太可惜了。 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她不知道等以后全部忘记了,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想去做什么。 江澜窝在沙发上写着,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惊得猛然抬头,看到男人熟悉的脸,她下意识把本子往身后藏了起来。 欲盖弥彰,自然骗不了陆竟池。 他朝她伸出手,“拿出来。” 江澜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抓紧了本子。 陆竟池一身黑色的风衣,里头的西装也是黑色,就连衬衣都是银灰色。 那身黑色站在灯光下,显得给外突兀。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再次开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是我不能看的?” 江澜摇摇头。 他眸子瞬间沉了下来,又将修长的手指往她面前递了递,“拿来。” 江澜捏着本子,紧张的手心出汗。 她写的东西,的确有些见不到人,尤其是对他来说。 然不等她想好说辞,陆竟池便俯身下来,摁住她肩膀,另外一只手将她身后的本子抢了过来。 江澜神色一慌,起身要去抢回来。 身高差距太大,他抬起一只手臂,拦在江澜身前,另外一只手翻开了本子。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 在他翻开的瞬间,她突然放弃了挣扎,因为他都看到了。 他神色有几分微妙,略略地侧头瞥了眼江澜。 江澜羞愧地垂下头。 “想去放风筝。” 他淡淡地把本上的字念了出来,语气平静沉磁,分明没有什么情绪。 却让江澜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想去花海。” “想要一只乖乖的金毛。” “还想去坐热气球。” ...... 江澜听不下去了,这的确是她想做的事,尽管在他看来,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从他嘴里毫无感情的念出来,颇有种羞辱讥讽的意味。 她没有出息,连愿望都只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好意思写在本子上。 这种感觉,和在大街上裸奔没什么区别。 也让江澜想起了曾经,陆婉柔拿着她日记本到处念的事,她们都笑她,连一个发夹都写进日记本里。 而她们只知道笑,笑她没见过世面,只有江澜知道,不是因为发夹漂亮才写到日记本里,而是因为...... 那是陆竟池送的。 江澜抓着他胳膊晃了晃,求他别念了。 陆竟池停顿下来,侧目看向她。 他合上笔记本,放到江澜面前,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多事想做?” “你想和谁去做?” 面对他的逼问,江澜退了一步,他又向前逼近一步。 江澜跌坐在沙发上。 “和司凝?” “还是和裴卿声?” 第289章 江澜伸出手,想要接过笔记本。 他手腕往后扬了扬,放在了自己肩后,躲开了她的手。 江澜的手顿在空中,她紧咬着唇,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你想跟谁去看花海?” “和谁去坐热气球?” 江澜眼睫颤了颤,她摇头。她并没想过和谁去,记下来这些,她只是怕自己忘了。 她怕自己记忆一片空白的时候,连那样小小的愿望都忘记了。 别人随手就能完成的事,却成了她记忆空白处的遗憾。 陆竟池注视着她的模样,眼神愈发地冰冷起来。 他捏住江澜的下颚,低声道:“说话,你想和谁去?” 他力道并不大,甚至还算得上温柔,但身上传递来的压迫感,让江澜有些喘不上气。 江澜嘴唇动了动,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没。” 这一声极轻,就像小猫嘤咛了一下,夹杂着一点鼻音,直接挠进了男人的心里。 陆竟池笑了声,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看来,在我身边,还是委屈了你。” “我竟不知道,你的心已经飞了这么远。” 江澜想去拉他的手,他却忽然直起身子,江澜的手落了空。 陆竟池再次翻开笔记本,扫了扫上面的字体,随后他看了眼江澜。 江澜注意到他的眼神,几乎是下意识站了起来。 “撕拉——” 他就这么当着江澜的面,将那个笔记本撕成了两半。 江澜怔怔地站在原地,手就那么僵在空中,眼睁睁看着他把笔记本撕成两半,四半… 碎成好多片。 男人手腕一扬,纸屑纷纷扬扬在空中散开,像雪花一样,落得到处都是。 “看来,只能继续委屈你了。” 他不咸不淡的说着,好像撕掉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江澜看着空中纷扬的碎片,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纸屑落在她的头发上,还有肩上,好似在安抚她一般。 陆竟池丢下这句话,转身上了楼,脚步带起的风,将一些碎片掀了很远。 江澜静静地站在客厅,盯着地上的碎片发呆。 过了好久,她才蹲了下来,将地上的纸片拢在一起,这些纸屑,就像她微不足道的愿望,碎得七零八落。 她趴在地上,将茶几底下的捡起来,沙发下的捡起来。 陆竟池站在楼上,双手抄兜,冷眼俯瞰着下方,那道跪在地上的身影。 她正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碎片收起来,好像在捡什么稀世珍宝。 他也不会知道,他撕碎的东西,是江澜想了很久才记下来的。 或许明天过后,她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江澜捧着那些碎片,来到杂物间,用小箱子装起来。 她在杂物间站了好久,久到她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江澜收回视线,转身走出杂物间,走到门口,却发现陆竟池不知何时站在外面。 他就穿了件银灰色衬衣,领口纽扣散开,抬眼便能看见他的锁骨与喉结。 江澜盯着他看了两秒,她终于想起来正事。 她比划道:你是不是,离开公司了? 她本来想问是不是踢出董事会了,但这样问,似乎有些扎心了。 陆竟池眸子盯着她,等了会儿他才开口,“是的话,你是不是就准备去完成你那些心愿了?” 江澜微微一怔,忙不迭摇头,比划道:你真的离开了吗? “是。” 江澜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沉默良久,她才比划:对不起。 第290章 “对不起?” 江澜点点头: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江澜又沉默了下来,她想了很多。 最后她鼓起勇气,比划:我会赚钱。 陆竟池扬起嘴角,似笑又非笑,“你赚钱?赚钱做什么?” 江澜:赚钱,不让你饿肚子。 他嘴角的弧度淡了下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许久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这么厉害,那你不如帮我将欠公司的几千个亿也补上?” 江澜身子一僵。 她突然想起林征说他会坐牢的事,难道就是因为欠了公司几千亿吗? “怎么,怕了?” 陆竟池凑近她,“你怕也没用,我们是夫妻,这是我们共同债务,你若想离婚去追求那所谓的梦想,得先把一半的债还上。” “清楚吗?” 江澜其实并不知道几千亿是什么概念,她只知道很多。 多到她几辈子也还不上。 所以,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陆竟池离婚了。 江澜忽然握住他的手,对他露出一抹安慰的眼神,表示自己不会离开。 陆竟池忽然不说话了。 许久,他才说道:“去洗干净。” 江澜知道他被开除了,心情肯定不好,从高高在上的地方掉了下来,正常人都会受不了。 所以情绪不稳定也正常,江澜心里暗暗决定,不能激怒他的情绪,要顺着他一些。 她转身去楼上洗澡,洗了好几遍。 出来时,陆竟池忽然递过来一套衣服。 江澜急忙接住。 这种类型的她有好几条。 想到一些事,她脸噌的红了起来。 “换上。” “......” 她瞄了眼陆竟池,男人已经走到沙发坐了下来,悠然地点了根烟,一双深邃的眸子锁定在她身上。 江澜暗自深吸一口气,他受了打击,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 强调了自己三遍,她拿着衣服回了浴室。 再出来时,她换好了。 江澜觉得很难为情,手足无措,却一时间又不知该挡哪里。 陆竟池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 江澜主动走到他面前,红着脸比划道:我换好了。 男人拍了拍自己腿。 不用说话,江澜就懂得他的意思,她侧身坐在他腿上。 陆竟池手指抬起她的下颚,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弧度,江澜心中发紧。 嫌弃又讥诮的眼神。 “你在裴卿声那里,是不是也这样听话?” 江澜脸色微微发白,脸上闪过肉眼可见的慌乱。 难道…裴卿声将那些视频发给他看了? 江澜手指紧紧攥起,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陡然间,周遭的气息冷了下来,冷的江澜毛骨悚然。 他掰正江澜的脸,“回答我。” 第291章 江澜手指紧紧捏着他袖子,沉默了好久,尤其是在看到他的眼神,她便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陆竟池忽然起身将她丢在沙发上,转身就要走。 江澜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陆竟池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恳求,他眼神有那么片刻的松动。 但也只是一秒,因为他手机响了。 他摸出怀里的手机,当着江澜的面接听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夏颜的声音,“竟池,好多天没看到你了,你在哪呢?” “在家。” 夏颜每次听到这两个字都一阵火气,但她还是压了下来,“我回临安了,你来找我吧。” 陆竟池没有回话,而是侧头瞥了眼江澜。 江澜还拉着他的袖子。 不过在看到他冷漠的眼神时,江澜缓缓松开了他。 等她松手,陆竟池才对电话里说道:“你在哪?” “哦我刚下飞机,你来机场接我呗。” “好。” 说完,陆竟池挂了电话,不再看江澜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江澜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咬着唇,默默地垂下头。 陆竟池开车直奔机场,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他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夏颜在停车场等了很久,等的她都有些生气了,好在下一秒,一辆宾利飞驰而来,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夏颜微微弯腰,便看到了车里那道高挑挺拔的背影,她神色一喜。 夏颜立即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她还带了个经纪人,经纪人将行礼放到后备箱,自觉地坐在了后面。 夏颜一上去,便给了陆竟池一个大大的拥抱,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竟池,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系好安全带。” 还是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夏颜撇撇嘴,坐回去,拉过安全带系上。 后面的经纪人一个劲的偷瞄,这还是第一次夏颜的金主,之前都听别人说,夏颜的金主是个高富帅,今天一见还真是。 仅仅只是透过后视镜,看到那双锐利的眼睛,便让经纪人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善茬。 夏颜又开始了自己的抱怨。 说什么拍戏太累,每天加班,带妆十几个小时,拍戏不好玩之类的。 她又异想天开的,想去当歌手。 陆竟池全程没搭理她,任由她在旁边絮絮叨叨。 夏颜也察觉到什么,她停下了嘴里的絮叨,转头问他,“竟池,你怎么不说话?今天心情不好啊?” “你终于看出来了。”陆竟池语气不明地说了句,但这话在夏颜听来,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夏颜也终于想起什么,“哦对了,前几天我无意间看到个新闻,你们陆家是不是出了点事?” “嗯。” “那你呢?有没有影响?” 陆竟池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道路,淡淡道:“辞职了算吗?” “辞、辞职?”夏颜有点懵,她不太懂这些,只知道作为一个公司的总裁,应该是很无敌的存在。 他还能向谁辞职? “什么意思啊?你现在不是陆氏的总裁了?” “就是这个意思。” “啊......”夏颜脸色变了变,她下意识瞥了眼后视镜,偷瞄经纪人的脸色。 她这几天都在跟经纪人炫耀呢,现在陆竟池却说自己不是陆氏的总裁了,那她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第292章 夏颜勉强一笑:“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陆竟池笑了一声,“开玩笑你给我钱吗?” “......” 夏颜沉默了。 她这会儿心里七上八下的,陆竟池这句话无疑是一道惊雷,将她满心雀跃劈得七零八落。 夏颜物质是物质,但喜欢陆竟池也是真喜欢。 但如果,他又不肯娶她,还没钱没势,那她还跟他在一起干什么? 或许是沉默的太久,陆竟池余光瞥了她一眼。 “怎么?” 夏颜回过神,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没,没事啊,我就是奇怪,你怎么会好端端的辞职呢?” 陆竟池声音仍然没什么起伏:“我让公司亏损了几千亿。” 夏颜再次瞪大眼睛,“几千亿?” “是的。” 夏颜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滑下去,几千亿什么概念? 她也不清楚,毕竟她活这么大,也么见过几千亿长什么样。 “那你现在…是负债状态?” “可以这么说。” 夏颜又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心情更加的乱了。 他不仅辞职了,现在还是负债,他的形象瞬间在心里一落千丈。 “怎么又不说话了?”陆竟池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完全不像是负债好几千亿的人,也让夏颜生出了错觉。 她觉得,陆竟池可能是在考验自己。 “我说什么呀?那你离婚吗?” “不离。”他说的也干脆,丝毫不带犹豫的。 这下把夏颜气得够呛,“那你让我说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身后有经纪人在,夏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决定等到回去再说。 这会儿她现在心里有些乱。 若是陆竟池愿意离婚娶她,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毕竟他这样骄傲的男人,总不至于真让她去还债吧? 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嫁给陆竟池也不亏。 可是他一句不离婚,那她还有什么可期盼的? 无名无分的跟着他吃苦吗?被人骂吗? 想到这,夏颜心里有那么一丝的坚定起来。 很快,车子开到夏颜所在的小区。 夏颜让经纪人自己打个车先回去。 等经纪人走后,车里只剩他们两个,夏颜才转头看着陆竟池,神色十分认真。 “竟池,你真的没骗我吗?” 陆竟池也看向她,也很认真且严肃:“没骗你。” 他的反应让夏颜心里再次咯噔一下,她扯了扯嘴角,一时间还有些组织不上语言。 过了会让,夏颜才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竟池,我不是嫌弃你啊,但是有些话我还是的说。” 陆竟池摸出根烟点燃,手指摩挲着方向盘,淡淡道:“你说。” “我很喜欢你,不在乎你是不是什么总裁,也不在乎你有没有钱,但前提是我跟着你,你要娶我。” “如果你又不娶我,你又养不起我,那我…那我还跟着你算什么呢?” 陆竟池听到这话,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玩味。 第293章 他看向夏颜,笑意不明,“所以呢?” “没有什么所以,我现在也有点乱你,你不娶我,我实在找不到说服自己继续跟着你的理由。” 陆竟池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夏颜说:“哎呀,竟池那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你要是不喜欢,现在要什么没什么,你还不打算娶我,你说我还跟着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陆竟池煞有介事的点头,“确实,你说的很有道理。” “下车吧。” 最后这三个字让夏颜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 陆竟池说:“下车,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你......” 夏颜突然说不出话来,哪怕刚才权衡利弊了那么久,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可听到陆竟池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沉了下去。 犹如坠落冰窖,莫大的恐慌涌了上来,她一张脸都泛着白。 是了,真正的感情骗不了自己的心,她的心已经替自己给出了答案。 她真的爱上了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离开。 夏颜脑子一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竟池,我......” 不等她说完,陆竟池说:“你没有错,正常人都会和你一样想,所以不用说了。” “不是,我是想说......” 陆竟池再次打断她,“我之前也说过,你可以随时选择离开,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都有选择的权力。” 这些看似贴心的话,却字字透着冷漠和无情,也似一根根细密的针刺进夏颜的心脏。 夏颜没忍住,眼泪滚滚落了下来。 她紧紧捏着陆竟池的胳膊,哽咽道:“那你也说过,只要我跟着你,你就不会赶我走的。” 陆竟池有些好笑,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夏颜,好似要将她看穿。 “刚才你自己说的,这么快就忘了?” “我......”夏颜语塞,并且有些后悔。 “夏颜,不是我赶你走,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犹豫。” 夏颜摇摇头,“不,我后悔了,我不离开,无论你欠了多少钱,无论你还是不是总裁,甚至就算是流落街头,我都愿意跟着你!” “你不离婚也行......” 这句话夏颜说的很小声,也足够卑微,但却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她到底是放不下陆竟池,她爱他。 真的爱惨了他。 当真正撇开那些虚荣的物质,真正到要分离的时候,她才正视自己的心。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会爱他爱到这种地步。 陆竟池盯着她,迟迟没有说话,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了。 夏颜为了证明自己,她抓过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好几张银行卡,还有自己房子的钥匙和车钥匙。 一股脑的全都放到了置物台上,“这些都是你给我买的,我还给你,你拿去卖了吧,应该还能值点钱。” 陆竟池瞥了眼那一串东西,仍然没说话。 夏颜又说:“哦对了,等这次的片酬下来了,我也把钱给你。” “反正现在你已经把我捧起来了,怎么也有点名气,我去多接点戏,实在不行我去直播带货,我跟你一起还钱!” 第294章 夏颜说的急切,急红了一张脸,泪眼汪汪地盯着他。 还是没等到他开口,夏颜急的哭出了声,她抓着陆竟池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卑微与哀求,“别赶我走行吗?” 陆竟池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脸上,看了她良久。 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反手握住夏颜的手,伸出另外一只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话,“你这是何必呢?” 夏颜道:“我不管,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我确实想了很多,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我也特别想自私点。” “哪怕我狠狠心就离开你了。” “不过当我意识到要跟你分开了,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这心里就好像被掏空了一块,感觉活着都没意思了。” 陆竟池被她这话逗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既然你都说了,选择权交给我,那我就不走,就算你出去要饭,我也跟着你一块!” 陆竟池看着她的神色多了几分复杂。 过了会儿,他才低声说道:“好了,别哭了。” 夏颜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她抱住陆竟池的胳膊,深情地看着他,“那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 陆竟池道:“你喜欢就好。” “你!” “反正你只要清楚,你跟我意味着什么,以后会面临什么,只要你有这个心理准备。” “我都清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要说了。”夏颜的语气无比坚定,她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陆竟池沉吟良久,才收回手,“你清楚就好,下车吧。” 夏颜将头靠在他肩上,撒娇般说道:“那你晚上可以不走吗?陪陪我。” 陆竟池将置物台上那堆东西拿起来,又抓过她的包,将那些东西装进包里。 最后将包还给她,说道:“今晚不行,我还有事。” “什么事?” “你没必要知道。” 夏颜咬了咬唇,她隐约又有些生气,不过刚才经历的分手风波让她又压下去了。 “那你是回去找那个哑巴吗?”她委屈巴巴地说道。 “工作上的事,行了,早点回去休息。”陆竟池将包放在她怀里,顺带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他难得和她解释,夏颜心情又稍微好了点,从他的态度夏颜就知道,他已经不会和她分手了。 毕竟这个男人,够绝情。 她要走,他一丝一毫都不会挽留,表现的比她刚才还要绝情。 正是因为他足够绝情,才能让把她吃的死死的,让她不受控制的沉溺其中。 但凡刚才他挽留一句,夏颜都不可能这么没有底气。 果然,在感情中,不管对方是何等身份地位,只有占据主动权的人,才是赢家。 夏颜抓起自己的包,打开车门,依依不舍的下了车。 她走进小区大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居然直接扬长而去,只留给她一串车尾气。 夏颜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包。 她也不上楼了,干脆就坐在大厅里,拿手机开始搜陆氏这几天的新闻。 搜到的并不多,但也有寥寥几条,还是几个小时前发的新闻。 陆氏果然换总裁了,连名字都有,叫陆言启。 夏颜蹙了蹙眉,她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他真的没有骗自己。 他真的已经不是陆氏的总裁了! 第295章 夏颜捏着包的手紧了紧,要说不想离开是假的,但是脑海里闪过刚才陆竟池绝情的画面,她又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尽管如此,她还是放不下。 爱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夏颜苦笑,看来自己这辈子,是真的栽在他手里了。 陆竟池出了小区后,便一路往回赶,他没有回御江庭,而是去了半山腰的别墅。 平时这个别墅里,除了饲养员之外基本上没有人。 但是今天有了很多看守的人。 门口的保镖认出他的车,立马恭敬的拉开车门,目送他的车扬长而去。 进去后又再次将铁门关上。 陆竟池开车来到其中一栋别墅外,停了车,萧梵立马跑过来替他开门。 “陆总。” “人呢?” “在里面呢。”萧梵赶紧在前面带路,并没有直接进别墅,而是绕过别墅,去了后院。 后院是养宠物的地方,晚上的时候就会把这些宠物放出来,在围栏里让它们自由活动,白天的时候再关起来。 而裴卿声,就在这里面。 萧梵本来想吓唬吓唬他,把他丢里面,然后放个笼子,被那些宠物吓到了,他自己就钻进笼子去了。 这是一件很羞辱人的手段。 但是等两人来到后院发现,并没有想象中裴卿声躲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场面,反而好几只猎犬爬在角落,正给裴卿声当垫背呢。 现在这么冷的天,有几只狗当垫子,确实暖和不少。 而裴卿声双手枕着头,也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睡觉。 看到这一幕,萧梵脸色都变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陆竟池。 “陆总这......” 这些狗怎么会如此没出息!! “无用的畜生而已,杀了吧。”陆竟池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便打开围栏大门走了进去。 嗅到他的气息,不少的狗纷纷站了起来,全都仰头往这边看。 给裴卿声当垫子的几只狗也站了起来,失去了狗的支撑,裴卿声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手快撑住了地面。 看到是陆竟池来了,裴卿声又笑了一声,“我说呢,原来是大哥来了。” 陆竟池朝他走去,周遭的狗子纷纷躲,给陆竟池让路。 他在裴卿声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死到临头,也只有你能笑得出来。” 裴卿声无所谓地笑了笑,“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因为江澜?” “你果然知道了她的身份,这可怎么办呢?” 裴卿声语调戏谑,好似真不怕陆竟池杀了他一般。 陆竟池也没和他打嘴仗,在裴卿声面前蹲下,嘴角挑起一抹笑,“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并不只有杀人这一招。” “是啊,那大哥准备怎么折磨我呢?” “我自然得好好想想。”陆竟池像平常聊天那般,语气淡然,“不如,先给你来个物理阉割如何?” 裴卿声嘴角的笑一僵,旋即又笑了起来,笑的咬牙启齿,“真狠啊。” “看来你很喜欢,既然如此…萧梵!” 萧梵听到招呼,立即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陆总。” 陆竟池微微偏头,“裴总看起来行动不便,不如你帮他。” 萧梵闻言,只觉得某个地方隐隐作痛,他强忍着不适,点头应下:“好的。” “等等。”裴卿声忽然出声,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几分龟裂,“陆总,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束手就擒吗?” 陆竟池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袖子是不存在的褶皱,“本来想知道,但是现在,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那做个交易吧。” “没兴趣。” 第296章 裴卿声撑着地面,坐直了身体,他盯着陆竟池,“不,你有兴趣。” “哦?” “你知道topsun这家公司是谁的吗?” 陆竟池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片刻后,陆竟池道:“陆言启的。” 裴卿声眉梢一挑,“果然聪明。” “他现在已经进入陆氏了吧?那你也应该猜到了,他的目的是什么。” 裴卿声见他不说话,又道:“所以你现在有兴趣了吗?” 陆竟池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怎么,你打算和他狗咬狗了?” “哈哈哈…”裴卿声闻言大笑了起来。 “陆总啊,狗咬狗的是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喜欢看你们这家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样子,所以我站在谁那边都无所谓,你应该知道的。” 这话不中听,但却是实话。 陆言启是陆盛文的私生子,虽然陆盛文没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和陆竟池一样,都是野心勃勃之人,之前的计划失败后,他便将计就计选择这样的方式,直接进入陆氏打算和陆竟池正面刚。 这不就是狗咬狗吗? 陆盛文对这个儿子多好啊,单独把国际集团分出去给他,可他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想要把属于陆竟池的一切都夺走。 至于陆竟池怎么想的,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裴卿声小声道:“想不想把topsun也一并吞了?” 不等陆竟池开口,裴卿声又道:“陆总,别说什么不需要我,他现在手里可是捏着陆盛文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和你差不了多少,而且他背后还有个topsun。” “以你的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到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吧?” 陆竟池眯了眯眼,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甘示弱。 这院子里的光线微弱,映得两人脸色都有些黯淡,目光相接中,空气里弥漫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忽地,陆竟池转身大步离开。 “萧梵,给我好好招待裴先生。” 萧梵怔了怔,“是!” 裴卿声到底是气笑了,跟这样的人合作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等陆竟池一走,萧梵抬脚踩在裴卿声的伤口,“裴总,对不住了!” 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痛,裴卿声额头瞬间渗出了不少冷汗,但他强挺着没叫出声。 他咬牙切齿地看向萧梵,“我现在和你陆总是合作盟友,只有这一次,你最好适可而止!” 萧梵微微一怔,他看了看裴卿声,又讪讪地把脚收回来了。 他就是个饲养员,等这家伙出去,随便使点手段,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能和陆总斗得有来有回的人,不是简单人物,他玩不过。 “那我换个方式招待裴总吧。”萧梵说完,随手拎起旁边的狗,正是刚才给裴卿声当靠垫的其中一只,拖着那只狗便出去了。 这一晚,陆竟池没有回去。 第二天一早,江澜又去了公司。 她心里想着陆竟池现在失业了,自己不能再失业了,不然真的就要和他一块上大街要饭。 来到公司后,秦霜第一时间找到她。 “江澜,这个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签个字。” 江澜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人事调任通知。 她诧异地看了眼秦霜。 “别误会,不是要开除你,而是给你换个岗位,这是上面的意思,以后你就去楼上董事办当秘书了。” 江澜错愕,董事办? 那不就是…给陆盛文当秘书吗? “别愣着了,赶紧把字签了,把东西搬上去。” 第297章 江澜内心是有些抗拒的。 虽然她从打小生活在陆盛文,但在她印象里,几乎没怎么和陆盛文交流过,她在陆盛文眼里,最多像空气。 而陆盛文给她的印象,也是十分严肃又严苛的人。 她怕自己去了做不好,陆盛文就把她开除了。 “江澜?”秦霜又喊了她一声。 江澜回过神,她扯了扯嘴角,拿起桌上的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将文件低了过去。 秦霜接过文件看了眼,“那你现在把东西收拾下,上去报道就行了。” 江澜点点头,回到自己工位收拾东西。 她总共没上几天班,东西并不多,一个小箱子都装不满。 江澜抱着文件,坐电梯上了最顶层。 原以为下面已经很安静了,没想到这顶楼更安静,几乎一个人都看不到,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光线从四周的落地窗透进来,在地板上折射出清冷的光。 江澜的平底鞋踩在地板上,都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最中间的办公室走去,然而还没抬手敲门,门忽然打开了。 林征拿着文件从里面出来,“夫人?” 看到林征,江澜也有些意外,她下意识往办公室里看了眼,但门挡着,她看不见什么。 林征也注意到了她手里的箱子,反应过来说道:“夫人,您是被调到这上面你来了吗?” 江澜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林征也不知道,他笑道:“那你进去问陆总吧,让他给你安排位置。” 江澜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虽然陆盛文也姓陆,但她总感觉林征嘴里的陆总,并非陆盛文。 林征又说:“不过也挺好的,你在这上班应该会更轻松点,基本上没什么事做。” 其实不管在哪都轻松,她什么都不会,只是说到了这里,没有人管着,更自由些。 江澜抱着箱子的手收紧了几分,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征也没跟她多说,转身便走了出去,他才是真的忙。 这两天他都忙的快飞起了。 等他走后,江澜才抬手准备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关严,她一敲门便开了。 江澜视线在办公室里转了圈,最后落在左侧的那排书架上,她目光闪了闪。 那个自称负债被革职的额男人,此刻正站在书架前,穿着银灰色马甲,和黑色的衬衫。 他高大身影正背对着她,手里翻看着什么资料。 江澜此刻说不出什么心情。 他也不算骗了她,他确实不是总裁了,但…这门口写的是董事长办公室。 就在江澜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陆竟池忽然侧头看过来。 对上他墨色的眸子,江澜心口一紧,她抱着箱子走了进去,来到陆竟池面前。 陆竟池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又继续低头看手里的资料。 江澜静静地在旁边站着,等他把手里的资料看完。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他才将手里的资料翻完,合上文件,再次看向江澜。 视线落在她怀里的箱子里,“手里的垃圾丢了。” 江澜怔了怔,低头看着箱子,这些是她要学习的资料,还有几支笔和水杯,哪里是垃圾了...... 可他都发话了,江澜也只能默默地将抱着箱子往外走。 第298章 谁知下一秒,一只大手将她拽了回来,从她手里抢过箱子,随手一扔。 “哐当”一声,箱子被他扔进不远处的大纸箱里。 那个大纸箱里也装着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是文件,还有些文件夹。 江澜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比划道:我,我要做些什么? 男人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过了会儿才说:“什么都不用做。” 江澜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她。 “你只需要跟着我,时时刻刻。” 江澜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分明嫌弃她的,现在又要时时刻刻跟着他。 她抬手比划:你不是… 陆竟池挑眉,等她比划完。 江澜沉默了会儿,才继续比划:你不是讨厌我吗? 陆竟池反问她,“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冲突?” 江澜语塞,他讨厌她,和跟着他确实没有冲突,毕竟他那么喜欢夏颜,不也没和夏颜结婚。 但他这句话,也相当于承认了他真的讨厌她。 江澜心里沉甸甸的,她仰头望着男人,比划道:对不起。 他微微俯身,抬手撑在她耳边的书架上,“又对不起?那你说说看,哪里对不起?” 江澜比划:让你讨厌了。 男人眯了眯眼,忽地,他捏住她下巴,将她抵在书架上。 “那你的对不起,是不是太廉价了?” 江澜咬了咬唇,又问他: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陆竟池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指腹划过的每寸肌肤,都带着几分凉意。 他凑近她,似乎想要吻她,却又在离她唇半寸的时候停下,“你不是,很会勾引男人的那套?” 江澜目光闪了闪,心头又是一阵窒息。 这个距离过于暧昧,但又充斥着几分疏离,是那种近在咫尺的疏离。 他又说:“你看,裴卿声瘸了一条腿还能赶去救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勾引他的?” 他热息敲打在她脸上,有些烫。 声音也很平淡,最是这种平淡的讽刺,像绵里藏针,不痛不痒的,却让她每个毛孔都泛着冷。 江澜摇了摇头,比划道:我没有勾引他。 陆竟池捏住她比划的手,制止了她解释,他似乎只是想讽刺两句,并不想听她解释。 江澜眸光闪了闪,她嘴唇微动,却又不知说什么。 她还是不习惯说话,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没有吗?” 江澜强忍着内心的屈辱摇头,“没…” “那他有没有碰过你?说实话。” 江澜一怔,她脑海里回想起与裴卿声在一块的画面,她不知道陆竟池指的是那种碰。 陆竟池指腹摁在她唇瓣上,“这里,有吗?” 江澜摇头。 江澜快要站不稳了,她贴着书架,才勉强稳住身子。 第299章 她手指攥着男人袖子,眼眶开始泛红,她望着男人不带感情的眸子,闭上眼摇头。 “是吗?”陆竟池直勾勾盯着她。 江澜点点头,整个人都趴在了男人怀里。 “你的身体和你的长相,还真是两副模样。” 江澜脸颊爬上两团绯红,她捏着他的衬衣领口,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但是抱在陆竟池手里,也不过是轻飘飘的,她并不重。 “不、不…” 江澜趴在他怀里摇头。 陆竟池垂眸,便看见她整张脸埋在他的胸膛,露出的脖颈和耳尖都红的能滴血。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江澜仓皇地抬头,飞快的往门口看了眼,又祈求地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倒是不慌不忙,把手收了回来,江澜以为他要放过自己的时候。 他侧头对门口说:“等着!” 外边听到这两个字,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林征差点就要推开门进去了,幸好慢了一步。 他吐出一口气,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 他蹙了蹙眉,好奇心的驱使下,又往门口凑近几分,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可听了半天,那声音再也没出现过。 林征心里狐疑,刚才那声音是女人的吧? 可是从搬上来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女人上来,除了江澜,江澜又是个哑巴。 难不成…陆总在里面金屋藏娇了? 林征脑洞大开的想着,他摸了摸鼻尖,为了证实什么,干脆整个耳朵都贴在了门上。 遗憾的是,啥也没听着。 他叹了口气,识趣地退了一步,安静地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 林征实在等不下去了,他只好抱着文件走了。 下楼后,林征来到会议室,里面的高层几乎已经坐满了。 看到他进来后,所有人都齐刷刷看过来。 “林助理,陆董呢?”陆言启问道。 林征神色不太自然地说道:“那个陆董现在有点忙,要不然会议推迟到下午吧。” 陆言启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其他人自然不敢置喙,全都看向陆言启。 陆言启沉默两秒,他推了推金丝框眼镜,起身收拾自己的文件,“既然陆董这么忙,那就等他通知吧。” 说完,他抓起文件便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走了,林征看着陆言启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场会议是陆竟池安排的,结果人家等那么久,他自己在办公室里玩的忘乎所以。 现在大家觉得,陆竟池这是要给新上任的总裁一个下马威啊。 陆言启没发作真够沉得住气。 ...... 办公室里。 江澜这会儿坐在陆竟池的椅子上,她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陆竟池则是又回去书架,翻他的资料去了。 第300章 两人从书架到椅子,再到书桌,这么长时间,他依然面不改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没有。 江澜盯着他背影看了会儿,才收拾好自己,撑着椅子站了起来。 但是腿软,她又跌坐了回去。 她手摁住小腹的位置,又有些隐隐作痛。 陆竟池拿了几分文件准备走,回头看了眼江澜,“你的工位出门右手边。” 江澜点点头,脸色有些白。 陆竟池顿了顿,便拿着文件走了出去,关上门,江澜彻底软了下去,幸好这椅子足够大,没让她滑落在地上。 陆竟池出办公室后,林征正好迎了上来,“陆总。” 他视线在陆竟池身上逡巡,什么也没看出来。 陆竟池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 林征立马说道:“那个我让他们先散了,会议要不改到明天吧?” 陆竟池径直往电梯走去:“就今天,让他们开会。” “......” 林征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刚刚才让他们散了,现在又把人叫回来,别人指不定怎么骂他呢。 但他还是只能照做。 那些高层到会议室的时候,各个身上的怨气比鬼还重,敢怒又不敢言,再不爽都只能憋着。 陆竟池更个没事人一样,淡定的站在主位,瞥了眼陆言启。 陆言启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眼镜挡住他的眸色,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这两天公司发生了很多事,想必诸位也都知道了,今天开这个会,主要就是介绍我们陆氏的新任总裁和大家认识一下。” “新陆总,你给大家自我介绍吧。” 这个新字加的有几分微妙,毕竟陆竟池是前任总裁,他在位时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但轮到陆言启时,却低了一头。 当初陆盛文不怎么管事,尤其是之前见识过陆竟池的雷霆手段的时候,他几乎就不干涉陆竟池的决策了。 他觉得,陆竟池手里那点股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谁能想到,现在竟然取代了他的位置。 陆言启站起身,沉稳地开口自我介绍。 除了自我介绍以外,他还提了公司的发展战略,以及这次的应对方案。 不得不说,陆言启这人沉得住气,也确实有实力。 陆竟池叠着腿,懒散地倚在座椅靠背上,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发言。 这个会开的有点久,直到下午六点多才散会。 江澜已经在隔壁的办公室坐了整整一天了,这办公室所有的设备都是新的,连椅子都是全新。 可什么资料都没有,她只能趴在桌上睡一觉。 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头,江澜迷迷糊糊地醒来,抬头便看见陆竟池站在她面前。 江澜揉了揉眼睛,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陆竟池道:“今天回陆宅。” 江澜脸色变了变,想起陆宅,她就莫名的有些抗拒。 但陆竟池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他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江澜只能赶紧追上。 上了车,江澜刚系好安全带,转头便发现男人漆黑的眸子正盯着她看。 准确的说是盯着她脖子看。 江澜下意识摸了摸脖颈,有点刺痛,应该是他咬的。 她抿了抿唇,把领子往上扯了扯。 陆竟池忽然说:“最近是不是都没吃药?” 第301章 江澜心中咯噔一下,她紧张地看着陆竟池,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她比划道:我回去就吃。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别吃了。” 江澜怔了怔。 他伸出手,将她耳边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语气不明地说:“你不是喜欢女孩吗?” 江澜彻底僵在座位上,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是啊,她居然都忘了。 忘了他说要生个孩子,也忘了他们有个孩子,两个月前,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陆竟池的话提醒了她,莫大的悲痛和酸涩一涌而上,堵在喉头不上不下,化作泪光在眼中来回打转。 她真是越来越忘事了。 陆竟池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他突然收回手,抓起安全带系上,把车子开了出去。 江澜将脸转向窗外,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很快,两人到了陆宅。 只是还未进门,便远远地瞧见夏颜站在路边张望,在看到这辆车时,她神色一喜。 江澜看到她,心脏又揪了起来,余光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果然,车子减缓了速度,停在了夏颜的面前。即便江澜在他车上,他也做不到无视夏颜。 他不会在乎她看到夏颜的感受。 车窗降下,夏颜立即弯腰朝里面看来,在看到江澜的瞬间,她脸上的笑意全无。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陆竟池没回答她的话,偏头问道:“有事吗?” “你电话打不通啊,我还以为你想不开了呢,去你别墅没找到你,就来这里碰碰运气,想打听下你的消息。” 陆竟池沉吟了片刻,他忽然转头对江澜道:“你先进去。” 江澜捏了捏手指,她看了看夏颜,又看了看陆竟池,手指又缓缓松开。 她打开车门,默默地下了车,自己朝着别墅大门走去。 夏颜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嫉妒,说不出哪里嫉妒,分明陆竟池更喜欢她多一些。 但她就是嫉妒,嫉妒江澜可以名正言顺的和陆竟池在一起。 江澜走了一段距离,她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她便看到夏颜弯着腰,半截身子探进车窗,两人抱在一起。 江澜胸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她飞快的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走进别墅。 人之所以不快乐,就是因为奢求太多。 她是如此,夏颜亦是如此。 她们彼此,都想得到对方所拥有的东西。 夏颜抱着陆竟池的脖颈,想要去亲他,但被男人一只手推开了脸。 “你亲都不让我亲一下!” “你身后有狗仔。”陆竟池好心提醒她。 夏颜愣了下,她扭过头,顺着陆竟池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棵树后人影闪了下。 她撇嘴,放开了陆竟池,“拍就拍呗,我又不怕。” 说着,她趴在车窗上,笑道:“是你怕吧?” 陆竟池不以为意,往后靠了靠,“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不就得了。”夏颜拉开车门,去拽男人的胳膊,“那你下来,让他们拍个正脸呗。” 夏颜本就是开个玩笑,谁知道他真的下来了,他甩上车门,双手往兜里一揣,就这么站在了夏颜的身边。 第302章 他侧头看向夏颜错愕的脸,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夏颜回过神,抱住他的腰,说道:“想你了呀。” 他深邃地眸子盯着她,没说话,但压迫感十足。 夏颜有些心虚,她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说道:“我就是担心你嘛,怕你想不开,哦还有......” 她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张卡,“这个给你。” 陆竟池瞟了眼银行卡,没接。 夏颜说:“我就是把那些没穿过的衣服啊,包包什么的卖了,还有那几辆没开的车也卖了,房子暂时还在找人估价,等卖了我就让卖家打进这张卡里。” “那房子估计能卖个八千万吧,然后加上这些,差不多是两个亿,我的片酬......” 陆竟池打断她,“夏颜。” 夏颜怔住,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陆竟池将她手里的卡接过,又揣进了她的衣服兜里,“你不用做这些。” “是因为太少了吗?” 陆竟池轻叹一声,他转过身,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说道:“我不需要。” “你怎么会不需要?”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他问道。 夏颜说不上来,不像个好人,也不像个坏人,永远给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唯一吸引她的,是他身上独特的气质,和那种能掌控全局的自信,说白了,就是强者的姿态,几乎没有女人能抵抗。 他往那一站,便会让人着迷。 夏颜许久没说话,陆竟池转过头看她,“就算真的有这一天,你觉得我会需要女人来替我还债?” 这话把夏颜整蒙了,尤其是前一句。 什么叫“就算真的有这天?”难道,他之前说的都是假的? “什、什么意思?” 陆竟池并未解释,而是替她将外面的大衣贴心的替她扣好,“回去吧,我晚点去找你。” 夏颜闻言心中一喜,也将刚才他的话抛诸脑后,“那好吧,你早点来哦。” “尽量。” 夏颜撇撇嘴,转身上了自己的车,临走时还将头伸出车窗,冲他挥了挥手。 其实,她只是来确认一下陆竟池的态度的,毕竟昨晚那话让她一晚上都在患得患失。 得到他的回应后,夏颜的心也死而复生,充满了活力。 等夏颜走后,陆竟池才驱车回陆家。 别墅里气氛很低迷,到处都是人,但偏就弥漫着死气沉沉。 他大步走向客厅,屋里也空无一人。 但他也并未停留,径直上楼,来到书房,连门也不敲,推门走了进去。 陆盛文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着倒是没有那天的气急败坏,反而有几分悠闲。 看到陆竟池进来,他略带嘲讽的笑了一声,“还以为陆董事长大权在握,看不上这一亩三番地了,还回来做什么?” 陆竟池走到他对面,自顾自地坐下来,说道:“我只是有些疑问,想请教父亲。” 陆盛文放下茶杯,老神在在地往后一靠,“你现在都是董事长了,连你董事长都不清楚的事,我这个退休的老骨头还能知道什么?” 陆竟池无视他的话,道:“就算是董事长,也不是万能,不可能会知道,曾经看重自己的父亲为何突然针对他,毕竟,他也不会读心术,父亲您说呢?” 陆盛文顿了顿,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 “你好意思问?那你是不是先给我解释一下,熙允的事?” 陆盛文自嘲一笑,“我费尽心思培养你,股份给了你,到头来你就这么对你父亲,我是真没想到啊,我花了这么多心血,却培养出你这样一个白眼狼!” 陆竟池盯着他,忽然笑了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第303章 陆盛文眼神多了几分微妙,“那是什么?就凭你做的这些事,你还指望我对你怎样?” 虽然两人看似心平气和,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形的压抑,完全没有父子之间该有的和睦,也没有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气氛很微妙。 陆竟池道:“你觉得你对我很好?” “怎么,你觉得这些年我亏待了你?股份给你,公司交给到你手里,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陆竟池听到这话,他笑了一声,这笑声寡淡,更像是在嘲讽。 “股份?若不是当初老爷子还在,你为了堵住他的嘴,你会把股份分出去?再者,这分出去的30%,也并不是从你手里分出去的吧?” 陆盛文脸色变了变。 的确,陆竟池说对了,当初股份分出去时,还并未到陆盛文的手里。 只不过是老爷子当时已经退休了,不想再管这些事,便让他自己看着办。 老爷子当时的意思是,想让陆竟池来接替自己位置,只不过陆盛文以他还年轻为由,否决了这个提议。 因此就有了让陆竟池先去公司磨炼,先从总裁当起,陆盛文则是退居幕后做起了董事长。 而股份的事,也是不想让陆竟池独占那么多,陆盛文干脆就表现出一视同仁,分了几个子女。 到现在别人都还在夸他,说他是个好父亲。 这些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不清楚陆竟池是怎么知道的。 陆竟池又道:“你当初把国际集体独立出去,给了陆言启,如果那时候你不一视同仁,你怎么交差?” “至于你说的,把公司交到我手里,父亲,到底是你自愿交到我手里,还是有别的原因?” 陆盛文听到这已经不淡定了,他诧异地盯着陆竟池,“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很难?”陆竟池反问。 “所以,我不清楚,你此番做法的目的何在?” 陆言启是私生子,纵使再有能力,陆盛文也不至于这样想方设法的为陆言启着想。 陆盛文忽然站了起来,他背过身,做出一副赶人的姿态。 “现在我已经不是陆氏的董事长了,你才是陆氏的掌控者,问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陆竟池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旋即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这会儿江澜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她不想进那个屋,所以进来后就一直在这里。 前边有两个保姆推着婴儿车,正在逗着小孩。 陆婉柔入狱了,裴卿声也失踪了,现在嘉嘉又被送回了这里。 只不过陆夫人因为女儿的事情,这几天心力交瘁,没工夫去管这个孩子。 现在的嘉嘉,只有保姆带着。 孩子现在才半岁多,不好带,保姆抱着孩子路过江澜身边的时候,一直在哇哇哭。 “这孩子怎么老是哭,真受不了。” “可能是爹妈都不在,不习惯吧,这可怎么办才好?” “现在夫人也不管这孩子,要是这么成天哭,这小身板估计也受不了......” 虽然陆夫人现在不管孩子,但这孩子要是出点事,遭殃的还是她们。 江澜看着两个保姆想尽办法逗着婴儿,可婴儿还是不停地啼哭,哭的嗓子都哑了。 她盯着婴儿车的哭啼的婴儿,手指下意识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第304章 她的孩子,连哭都没机会哭出来。 “少夫人,您回来了?”有保姆看到了江澜,主动和她打招呼。 江澜从婴儿脸上收回视线,微微点头。 保姆道:“那少爷应该也回来了吧,您们还是多去看看夫人,夫人这几天很伤心,不吃不喝的,人都瘦了不少呢。” 江澜没吭声,她从秋千上站了起来,走到婴儿车面前。 当她靠近时,婴儿挥舞着小手,手舞足蹈的想要去抓什么。 保姆欣喜地说道:“少夫人,小少爷在喊您呢?” 江澜微微一怔,抬头看了眼保姆。 保姆说:“这小少爷每天醒了就开始哭,怎么哄都哄不好,要不您试试?” 江澜目光闪了闪,这个孩子她见过了好几次,但从来都没碰过,她也没机会碰。 每次靠近,就会被陆婉柔或者陆夫人推开。 她低着头,看着婴儿粉嘟嘟的脸蛋,以及红肿的眼睛,她再次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江澜缓缓伸出手,手指落在婴儿的脸颊上。 柔软像棉花一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孩子的小手握住她的手指,这一刻,江澜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裂痕,一点点破碎,碎的四分五裂,鲜血淋淋地淌了出来。 孩子抓着她的手指便往嘴里放,没有牙齿的小嘴嘬着她的手指,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江澜忍不住蹲下来,仔细看着这个孩子。 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只是攥着她的手指不肯松,江澜没有洗手,她不得不把自己手指从他嘴里拿出来。 结果刚拿出来,小孩又嚎啕大哭起来。 江澜没办法,又只能把手指递过去,小孩抓住她的手往嘴里放,这才不哭了。 保姆笑道:“果然还是夫人管用,比我们哄好使多了。” “夫人,要不然您抱着他吧,将他哄睡了我们也就轻松了。” 保姆殷切地看着江澜,确实这几天小孩把她们折腾的够呛,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江澜有些迟疑,看着那么小的孩子,她不敢。 但是保姆却直接将嘉嘉抱了起来,递给了江澜,江澜手足无措地看着孩子。 她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地结果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这个孩子,新生的生命,纯白的像一张纸,那么脆弱。 她无法将这张小脸和陆婉柔,甚至是裴卿声联系在一起。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不敢乱动,婴儿纯洁无瑕的脸蛋落在她眼中,让她心里的传来一阵阵绵密的钝痛。 如果她的孩子还在,现在一定都会开口说话了。 会和他一样笑,一样的哭。 她想到陆夫人以哑巴会遗传的理由,打掉她两个孩子,江澜再看这个孩子的时候,孩子哭泣的模样,她眼前浮现出自己孩子绝望的小脸。 她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有一股强烈的念头,在驱使着她,蛊惑着她松手。 保姆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她直勾勾的盯着婴儿,眼中含着泪,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与恨意。 两人心中一惊,对视一眼,上去要将孩子拿回来。 然而手还没碰到,江澜却退了一步。 第305章 “少夫人,您......”保姆紧张地看着她,刚才她们病急乱投医,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停止哭泣。 但现在才突然想起来,江澜被拿掉过两个孩子,而且罪魁祸首还是嘉嘉的母亲,这就让她们心里有些恐慌了。 江澜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抱着孩子的手紧了几分。 或许是力道稍微有些大了,孩子在她怀里又哭了起来,只不过因为哭的太久,哭声听起来很沙哑。 “少夫人,您还是把孩子还给我们吧,我们自己想办法哄哄。” 保姆再次把手伸过去,打算直接把孩子抢回来,谁知江澜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然而还没走两步,她突然撞上男人的胸膛,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大少爷。” 保姆如释重负地喊了一声,江澜这才抬起头,看见陆竟池面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她手指捏紧了婴儿的襁褓,直勾勾盯着陆竟池。 陆竟池看了眼尚在哭泣的孩子,问道:“怎么回事?” 保姆急忙说道:“那个小少爷他这几天哭的凶,刚才我们想让少夫人哄哄来着,谁知道…少夫人不肯将孩子还回来。” 陆竟池视线又落在江澜脸上,“你抱他干什么?” 江澜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想到自己两个无辜的孩子,她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不然对不起他们的在天之灵。 至于要做什么,她不知道,只是潜意识里不想把这个孩子还回去。 陆竟池伸出手道,“把孩子给我。” 江澜紧紧抱着孩子,退了一步,拒绝了他的要求。 陆竟池眼神一寒,不由得拔高了音量,“再说一遍,把孩子给我!” 江澜盯着他,没用动作。 陆竟池失去耐心,上前便要将她手里的孩子夺过来,江澜不肯给他,将孩子抱得更紧了。 两人争夺下,孩子哭的更大声了,嗓音沙哑的听着让人心疼。 “江澜!”陆竟池语气带着怒意,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是真怒了。 江澜抬头望着他,看到他眼中的的怒意,还有对孩子的担忧,她心疼的更厉害了。 当初打掉孩子的时候,都没有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他对陆婉柔的孩子这么心疼,却偏偏对她的孩子那般铁石心肠。 突然之间,江澜觉得很累。 前所未有的疲惫。 陆竟池再次耐着性子伸出手,“孩子给我。” 江澜盯着男人紧蹙的眉头,觉得很讽刺,甚至连周遭的路灯灯光都变得刺眼起来。 但她还是把孩子递了过去,交到了陆竟池手里。 因为她不敢确定,自己抱着这个孩子,会做出些什么来。 陆竟池接过孩子,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几分,他转身便将孩子交给了保姆。 保姆也松了口气,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江澜静静地站在原地,周围冷风细细,天上飘着毛毛细雨,落在脸上泛着丝丝凉意。 男人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擦拭眼角的泪,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想要孩子我们生一个,别做这种事。” 江澜安静的站着,没有回应他。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要走,江澜挣脱了他。 他微微一顿,转身看向江澜。 江澜吸了一口气,凉风灌进胸口,冻得她五脏六腑都像针扎似的疼。 她比划道:可是,我们原本有孩子的。 是他纵容她们打掉,是他嫌弃孩子像她一样是个哑巴。 现在知道她的哑巴不是天生,他也只是要生一个,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一丝的愧疚。 陆竟池突然沉默了。 第306章 江澜:为什么? 她手指在寒风中艰难地比划着:为什么你可以对我忽冷忽热,为什么你又要跟着我从悬崖上跳下去? ——为什么你前一刻还在和夏颜卿卿我我,现在又能这样从容的告诉我再生一个? ——陆竟池,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他还是沉默,墨色的瞳孔盯着她,背对着灯光,看不清他的神色。 而江澜狼狈的模样,却被灯光照的一览无余。 两人一明一暗,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可她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 江澜伸出手拉着他,含着泪,从嘴里一字一句地挤出:“你有、有…” 江澜呼吸有些急促,她一急,话更说出来,嘴巴格外的不协调。 “有、没有…”爱过我。 用尽全力说不出完整的话,最后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他打断了。 “别说了。” 他声音冷漠,没有感情,这大概就是给她的回答。 江澜手指陡然一松,松开了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一直都是她在自作多情,一厢情愿而已。 她竟然还会天真的想要追寻他嘴里的答案,多可笑啊......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爱她。 是她自己被迷了眼,他为她忤逆陆夫人,为了她奋不顾身的跳下悬崖,这些都被她当成了他爱她的证据。 所以才让她那颗逐渐冰凉的心,又死灰复燃,再一次跳进他这道深渊里。 若是仔细想想,他忤逆陆夫人,是想反抗陆夫人对他的掌控和压迫。 而跳下悬崖,他早知道下面是水,知道死不掉。 她居然在他精心设计的圈套里,来寻找他爱她的蛛丝马迹。 就像迷失在沙漠里的人,趴在沙子里寻找水源,渗出几滴露水就会觉得下面藏着琥珀。 她渴望的模样,全都成了他掌控她的把柄。 他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对他的心思? 司凝说得对,男人装傻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麻烦。 他在装傻。 只要不说出来,就随时可以抽身离开,就可以当做没有爱过。 这一刻,江澜是真的累了。 连他的爱也不想要了,他愿意给谁便给谁。 江澜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陆竟池没有去追,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这时,陆夫人找了过来,她欣喜地抓住陆竟池的胳膊,“儿子,你回来了。” 陆竟池侧头看了她一眼。 陆夫人道:“婉柔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你不会真的让她在牢里呆一辈子吧?” 许沅手里掌握着大部分的证据,而陆盛文根本不打算管她,现在能救陆婉柔的,只有陆竟池了。 “先走了。” 陆竟池抽回手,大步流星地离开。 陆夫人不死心的追上去,再次抓住他的胳膊,“竟池!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管她了是不是?那可是你亲妹妹,你现在为什么变得这样冷血?” “你看看你做的事,好好的一个家,被你搞得乌烟瘴气,支离破碎,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妈,还有没有这个家?” “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逼死了才甘心?!” 陆竟池脚步一顿,他忽地看向陆夫人。 这一刻,他的目光森冷,哪怕是陆夫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第307章 陆夫人很快反应过来,她挺直背脊说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你对外人都比对自己家里人好,那个什么夏颜,哑巴…这两个女人当宝贝似的。” “我告诉你儿子,你要是不把婉柔救出来,你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竟池静静地盯着她,过了会儿才开口:“你打算怎么不客气?” 陆夫人冷哼道:“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赶紧把你妹妹救出来,我救不出你妹妹,但是弄两个人进去还是做得到的。” 陆夫人威胁之意很明显。 陆竟池嘴角挑了挑,充斥着几分冷意,“那你试试看看。” “你!” 陆竟池不再和她多说,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夫人在后面气的差点跳脚,她死死盯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从他刚才的态度不难看出,他是一点也不打算管陆婉柔,真真的叫她心寒了。 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养出来的儿子! 这边,江澜等了半天才打到一辆车,她坐在车里,心不在焉的刷着手机。 她现在心里空空的,脑子也空空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全都掠了过去,无法集中注意力。 直到一条娱乐新闻弹出来——娱乐圈新人夏颜后台竟然是他! 江澜心头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手指已经很诚实的点了进去。 这条新闻配了很多的图,都是夏颜的照片,还有两张偷拍的照片,一张是在机场,一张是在某个片场陆竟池搂着她的图片。 后面还有张是陆竟池去夏颜家里的照片,夏颜挽着他胳膊,他低着头,正和夏颜说着什么。 哪怕模糊的照片,依然可以从照片上读出四个字:郎才女貌。 江澜手指一路下滑,滑到后面,便是陆竟池单独的照片。 穿着西装,双手揣兜,被人群簇拥着,参加某个活动的商业照片。 周围那么多人,但他那张脸,却瞬间成为了焦点。 后面就是他的大致信息,陆氏集团总裁,23岁进入陆氏成为陆氏接班人...... 这个新闻一出来,瞬间炸了。 因为陆竟池很少出席公众场合,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也没有太多的人关注他,也就做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这世界上不缺有钱人,也不缺年轻的企业家,但如果长得帅还年轻的企业家,那势必会成为无数年轻人议论的对象。 本来这条新闻是为了爆夏颜的绯闻,谁知道下面的评论全都是舔屏的。 最热门的的一条就是——终于知道霸总和老总的区别了。 第二条是——我靠就冲这个颜值,别说当情人,把我栓他家门口当狗都行啊。 还有直接喊老公的。 江澜翻着那些评论,扯了扯嘴角,人往往就是这样,在没有得到的时候,要的都是最不起眼最简单的东西。 然后贪心不足,想要的就越来越多。 江澜关掉手机,打开车窗,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被风吹到脸上,点点滴滴冷的丝丝入骨。 突然,车子猛烈的颤动,江澜脑门磕在车窗上,疼的她眼前发黑。 前面司机骂了一声,车子不得已停下,他开门下车去了。 江澜捂着头,抬头看去,发现车子和另外一辆白色面包车撞上了。 第308章 司机掉头回来,弯腰对江澜说:“姑娘,这车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你下来重新打一辆车吧。” 江澜点点头,揉了揉额头的肿起的包,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重新打车的时候,那辆面包车也下来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大哥别生气咱们私了。” 听到这有些耳熟的声音,江澜下意识抬头看去,便看见封勤讪笑着和司机道歉,并且拿出手机给他转账。 “我给你两万,修你这个车还有今天的损失,差不多了吧?” 司机本来还很生气,听到这话脸色又稍微缓和了点,“那行吧,下次开车注意点。” 封勤松了口气,立马给司机转账,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模样。 他转完账,转头便看见了江澜,封勤眼睛一亮。 “江澜!” 封勤两三步来到江澜面前,一把抓住她胳膊,“你先跟我来。” 江澜愣了愣,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封勤拖拽着上了那辆面包车。 她还没坐稳,车子便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江澜吓得攥紧了前方的座椅。 “你别害怕,我不会卖了你,主要是后面有人在追。” 江澜闻言更紧张了,然而等她回头看的时候,没有看到后面的追兵,反而看到后座上放了好多狗笼子。 里面装满了狗,有些狗狗嘴里还在呜咽着。 江澜诧异地看着封勤,这家伙难道又去做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了吗? 前面开车的小勺说道:“姐姐,我们刚才去解救人贩子手里的狗狗了,那群人追了我们好几条街了都。” 江澜不解地看着封勤。 封勤挠了挠头,笑着说:“那个我们之前在市场上看见了,把那个狗贩子手里的狗都买了过来。” “结果那家伙好像尝到了甜头,第二次他又找我卖了三十多条狗,而且好多都是新的呢,还有吊牌那种宠物,我就知道他肯定去偷别人家的狗了。” “然后那次我买的时候,他就狮子大开口,价格翻了一倍,那时候我卡还没被冻结也就买了。” 他还嘱咐那人不要再干缺德事,下次他再也不会买了。 但是那群狗贩子不当回事,这次又抓来几十条,联系封勤要以一千块一条卖给他,封勤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钱,自然是不干。 狗贩子便要把那些狗拿去狗肉店宰了,封勤知道后十分生气,便带着人去把他们老巢端了,带着狗逃之夭夭。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局面,那群狗贩子现在还在后面追呢。 江澜听完他的描述,忍不住蹙眉,比划道:那下次他再去抓狗怎么办? 封勤笑道:“抓呗,他抓一次我抢一次,多搞几次他赚不到钱就不会抓了。” 江澜:那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封勤说:“不会,放心吧,这种事我可是很有经验的,不会有危险。” 江澜点点头,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笼子里的狗。 看到那些懵懂的眼睛,江澜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封勤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 江澜收回目光时,蓦地发现封勤离自己很近,进的几乎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 封勤长得很好看,有种青春洋溢的气息。 在看到他那双眼睛之后,江澜电光火石之间,想起来了。 想起来之前在哪里见过他。 第309章 是那次…她摔倒那次,有个年轻的大学生将她扶了起来。 那张脸上的笑容,和此刻封勤脸上一模一样。 纯善明媚,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江澜还在发呆之际,封勤已经低下头,在兜里翻了翻,翻出一块创口贴。 他撕开创口贴,细心的给江澜贴在额头上。 “对不起啊,刚才让你受伤了。” 江澜回过神,神色不自然地往后退了退,比划道:没关系。 封勤盯着她看了会儿,旋即笑道:“你一会儿应该没事吧,我带你去看看我收养的毛孩子。” 江澜怔了怔,她忽然想起了陆竟池曾经的话。 一时间有些犹豫。 不等她拒绝,前头小勺说道:“哥,我们到了。” 江澜蓦地抬起头,才发现这里已经是郊外了,两旁都是荒凉的草地和山坡,前方是一道大大的铁门。 封勤立马结束闲聊,从车上跳下去,赶紧去打开那道铁门,随后又上了车。 小勺将车子开进去,里面建了很多平房,一进去,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江澜忍不住趴在车窗上看去,原来那些房子并不是房子,而是棚子,棚子下一排排架子和笼子,笼子里关着许多猫猫狗狗。 左边是狗,右边是猫。 那些动物见到车子进来,大概是嗅到了封勤的味道,叫的很欢乐。 车停在院子里,封勤对江澜说:“你在这坐会儿哈,我去把这些狗子放进去。” 说完,封勤再次跳下车,和小勺一起把车上的笼子搬下去,放在里面有围栏的空地上,打开笼子把狗狗都放了出来。 封勤又忙活着拿来一袋狗粮,倒进盆里,狗狗飞快的冲过去抢着食。 江澜忍不住,也下了车,来到围栏中间,盯着那些被救回来的狗狗。 封勤伸出手摸了摸一只金毛的脑袋,扭头对江澜说:“这些都是家养的宠物,都挺温顺的,你要摸摸吗?” 江澜盯着那些狗,她目光闪烁,跃跃欲试的想要伸出手,但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没事,不咬人,你看我这么摸都不咬我。” 江澜抿了抿唇,她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落在了金毛的脑袋上。 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毛茸茸的,很软,金毛也很温顺,没有反抗,自自顾自的忙着吃饭。 “是吧?” 江澜转头看了眼封勤,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她点点头,忍不住蹲了下来,轻抚着狗狗的脑袋。 狗太多了,品种也多,除了金毛之外,还有哈士奇,阿拉斯加,萨摩耶。 江澜虽然没有养过宠物,可她却能清晰的分辨出这些狗狗所有的品种。 有只恨调皮的哈士奇突然凑到江澜面前,抬起双腿便往她身上扑。 江澜一个不查,被它扑倒在地,两只爪子踩在她肩膀上,在她脸上舔来舔去。 江澜躲也躲不及,痒痒的触感传来,江澜只能抱住狗脖子,企图将哈士奇拉开。 封勤在旁边哈哈大笑,“看来这只狗很喜欢你呀,说明你俩有缘。” 江澜躲开那只哈士奇,终于把它推开,旋即眼前便多了只白皙的手,江澜怔了怔,抬头看了眼封勤。 “赶紧起来吧,地上很脏。” 江澜沉默了两秒,眼看那只哈士奇又要扑上来,她一把握住少年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只哈士奇仍然贼心不死,一直往江澜身上扑腾,将她裤子挠出大片的泥泞。 第310章 封勤道:“这狗看来是真喜欢你,回头我发个寻狗启示,看看它主人会不会找来,要是不找的话,我把它给你养吧。” 江澜怔了怔,连连摆手。 封勤咧嘴一笑:“你不用客气,我这里狗很多呢,之前更多,但是被人领养走了一些。” “还有些主人找到的,就还给它们主人了。” 江澜听他这么说,一时间突然有些心动,可想到陆竟池,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指了指那只金毛,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温顺的。 封勤说道:“江澜,养宠物还是要看缘分的,你喜欢它,它未必喜欢你,到时候养起来很心累的。” “你别看它现在这么温顺,搞不好你带回去,你俩气场不和,它到处拆家啥的能气死你。” 封勤的话让江澜脸色一僵。 她喜欢的,未必会喜欢她。 说的很对…陆竟池不就是这样吗? 难怪她会这么累,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缘分吗? 看见她突然伤感的神色,封勤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喜欢这只金毛的话,你可以拿回去养试试。” “不过到时候它主人要是找来的话,你还是得还给别人。” 江澜收回视线,微微一笑,比划道:你说的很对,那等这只哈士奇没人认领的时候,你送给我吧。 “行啊。”封勤又扬起一张笑脸,想了想说道,“你先出去吧,它们吃完了,我给它们关进去,一会儿送你回家。” 江澜退了出去,站在围栏位面看他们把狗赶回笼子,将那些笼子放回那些棚子下面。 她看着两人忙碌的背影,目光有些恍惚。 两人做这些事,并不会得到任何的利益,可他们却乐在其中,做的很开心。 做自己喜欢的事,真的会给生活增添许多的色彩。 等封勤他们忙完之后,小勺便留在这里照顾这些宠物,封勤拿了钥匙,来江澜面前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澜点头。 她跟着封勤上了面包车,封勤把车开出基地,往市中心走去。 江澜微微侧头,看着封勤专注的侧脸,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羡慕的神色。 他活的那么自由自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真的…很让人羡慕。 大概是察觉到江澜的神色,封勤抽空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要不去医院检查下?” 江澜忙不迭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哦对了,那个陆竟池是你什么人啊?哥哥吗?” 封家是混娱乐圈的,封勤就算对娱乐圈再不感兴趣,多多少少也会听到一些。 他知道夏颜的男朋友是陆竟池,自然不会把江澜往陆竟池老婆的方向去想。 但是又看两人相处的模样,所以只能猜测是妹妹了,比如表妹,干妹妹...... 听到妹妹两个字,江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妹妹… 这二十年来,她从陆竟池向别人介绍时,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了。 结婚后,连妹妹称呼都消失了。 她现在是陆竟池的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311章 封勤回头好几次,都没看到江澜的回应,也猜到她大概是不想说,于是便也不问了。 一路上无话,封勤将她送回了御江庭。 “你家是在这吧,我就说我记得我之前见过你来着。”封勤也想起来了。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趴在路中间,哭的那么伤心凄然,虽然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可她哭泣样子触动了他。 他忍不住上去将她扶了起来,她抬头望了他一眼,于是她梨花带雨的眼睛,便就这样刻在了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江澜点点头,对他道了个谢。 封勤下了车,给她来开车门,“慢点哈,这个车有点高。” 说着他还去扶了下江澜。 然而江澜刚下车,一辆车忽然开了过来,稳稳地停在面包车的后边。 江澜看到那辆车,血液瞬间翻涌,涌向四经八脉,冲击得她手脚发麻。 车子停下,林征从车内下来,又绕到后面去开门。 封勤也盯着那辆车上下来的人。 陆竟池下了车,眼神不带任何感情的往两人这边一扫,他扯了扯黑色风衣领口,缓步朝江澜走来。 封勤和他打招呼:“陆总,我把你妹妹送回来了。” 陆竟池目光掠过封勤,最后落在江澜脸上,“她和你说的?” 封勤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陆竟池忽然把江澜拽进怀里,搂住她的腰,看向封勤,“那就多谢封少将我妹妹送回来。” 他语气平淡,但是‘妹妹’这两个字,听在耳朵里却有种道不清的意味。 不知道是因为他在这两个字上停顿的原因,还是他的手搂在江澜腰上的原因,封勤总觉得怪怪的。 封勤也懒得去想了,他对陆竟池挥了挥手,“陆总再见。” 说完,封勤上了车,开着车扬长而去。 陆竟池漆黑的眸子盯着那辆车远去,这才回头看向江澜。 江澜紧抿着唇,她想挣脱腰上的手,但男人的手却像钳子似的捏着她腰。 陆竟池握着她的要往前一带,江澜整个人都扑进她怀里。 他垂眸盯着她,低声开口道:“玩得开心吗?妹妹。” 最后两个字如同尖锐的针,刺的江澜耳朵生疼。 江澜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神,因为不用看,也能猜到是怎样的讥诮与冰冷。 陆竟池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一寸寸,一点点的移到她的额头。 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江澜蓦地抬头,便看见他将额头的创口贴撕了下来,他瞥了眼,便将那张创口贴随手扔在地上。 随后又体贴地替她整理发丝,刚才她被那只哈士奇扑到的时候,头发和身上都脏兮兮的。 他慢条斯理的,将她的发丝整理好,动作轻柔,但,江澜感受不到一丝的情感。 就像她难过的时候,会报复性吃东西,吃的很多,并不是因为饿,也不是因为想吃,只是想发泄。 他现在的动作,就很有这种感觉。 江澜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风中还夹杂着细微的雨丝。 “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他突然说道,旋即又拉着她往屋里走去,江澜趔趔趄趄地跟在他身后,一路来到浴室。 江澜看到浴室,又莫名的有些抵触。 第312章 他把江澜摁在浴室里的凳子上,自己拿起花洒调试水温,“脱了。” 江澜低着头沉默,手指搅在一起,没有动作。 陆竟池垂眸看她,再次开口,“我说,脱了。” 这次是命令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口吻。 她还是没有动作。 陆竟池忽然将花洒放了回去,弯下腰来,亲自替她脱衣服。 江澜忽然抱住自己,将身子扭向一旁,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下一秒,男人却抓着她肩膀将她掰了过来,强硬地脱掉她外套,随手丢了出去。 江澜胡乱的抬手去推他,但推不动,反而在抬手的瞬间,他将她毛衣也脱了下来。 她讨厌他这样的惺惺作态,讨厌他这样的忽冷忽热,也讨厌他不爱她却处处束缚着她。 更讨厌…那条新闻。 满腔的委屈与愤然控制不住的爆发出来,江澜猛地站了起来,她捏着拳头胡乱的往他身上砸去。 她的力道砸在男人身上,可以说是不痛不痒。 而他也轻易的制住了她两只手腕,推着她走了垮了一步,江澜踉跄地靠在了墙上。 他将她两只手举起,摁在了墙壁上。 江澜仰起头,红着眼眶瞪他。 她不是能藏得住情绪的人,尤其是在他面前,因此,她的愤恨和委屈都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显露无疑。 陆竟池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 一时间,浴室里只有哗哗的水声,花洒的水击打在墙上,溅起的水花落在他的风衣上,晕染出斑斑点点的比他黑色风衣更深的圆点。 两人在氤氲的雾气中四目相对。 除了他微蹙的眉头,在也从那张淡漠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但却是江澜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想要的,他一样也舍不得给。 “以前,不是好好的?”他又说道,又用另外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江澜直勾勾盯着他,目光闪烁。 是啊,以前好好的,只是他觉得好好的,他不用在乎她的想法和感受,她乖乖听话,无条件的顺从他,对他来说就是好好的。 而她现在的反抗,就成了他眼中的无理取闹。 若不是他一次次的给她希望,她或许就那么一直失望下去了。 可他给她的希望和失望,将她满腔的爱意快要消磨殆尽了,她累了。 真的累了。 江澜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离......” “不许提那两个字。”他打断她,那语气,就好像在呵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江澜抿着唇,不再开口。 陆竟池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颚,沉吟了许久,他才说:“还是司凝把你带坏了。” 江澜听到这句话,她刚沉寂下去的情绪,又再次涌了上来。 她挣扎着要挣脱他,见挣不脱,连脚都用上了。 第313章 陆竟池凑近她,轻声说道:“少和那些人玩。” 江澜偏过头躲开他的呼吸,心中不免有几分悲戚。 为什么他总觉得是别人带坏了她,就因为没有像原来那样顺从他,所以她就是变坏了。 那他自己,又是什么样呢? “我、我......” 江澜我了半天说不出话,双手还被他禁锢着,他欺负她说不了话,所以占据着主动权。 好像谁先说出口的话,谁就掌握着真理,就是有理的那方。 “好了,不要说了。”陆竟池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把江澜从半空中放下来,腾出一只手继续帮她脱衣服。 江澜被摁在墙上动弹不得,看着男人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眉眼淡然,她堵在胸口的那股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鼻尖一酸,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陆竟池抬眸瞥了她一眼,伸手捧住她的脸,“哭什么?” “你跑去与封勤玩到这么晚,玩得不开心吗?” 江澜只是哭,除了哭她也做不了别的事,谁让她是个哑巴。 陆竟池也没指望她能说出点什么,拿过花洒,开始帮她冲洗,他轻捋着江澜的发丝,低声道:“转过去。” 江澜沉默着,没有动。 陆竟池便主动将她转过去,冲洗着她的发丝,洗着洗着他的手便开始不安分起来。 江澜身子微微一僵。 他忽然从身后拥住她,贴着她耳边低声道:“下不为例,记住了吗?” 江澜低垂着头,水花顺着她发丝和脸颊流淌下来。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等时间一过,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发生过,依旧我行我素。 他不会在乎她的感受,更不会改变什么。 陆竟池把花洒放了回去,再次把江澜转了过来,握着她腰轻轻一提,她就被提了起来,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他双手提着她的腿,江澜下意识抓着他的衣服,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此时,她整个人都挂在男人身上。 但他手机响了,陆竟池沉默了会儿,还是从怀里拿了出来,放在耳边接听。 “你不是说来找我吗?怎么还没来?” “晚点。” 江澜抿着唇,目不转睛盯着他,尽管不是第一次,可每次他当着她的面接电话,江澜心中仍然会堵得慌。 她挣脱他便想走,却又被他拽着腿拉了回来,江澜一个趔趄,扑回他怀里,嘴里不受控制发出一道细微的声音。 “这都十二点了。” 夏颜蹙了蹙眉,“你那边什么声音?你在干嘛啊?” 陆竟池瞥了眼江澜憋红的脸,淡淡道:“洗澡。” “我都听到女人的声音了,你跟谁洗澡呢!” 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两个字,“你猜。” 夏颜气结,气得她直接挂了电话。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慌得她六神无主,难道陆竟池又有了别的女人? 江澜是个哑巴她清楚,巴掌打在脸上都吭不出一声来,她自然不会往江澜身上想。 因此夏颜的危机感瞬间就来了。 她跟了陆竟池这么多年,都没能拿下他,如果这个女人能和陆竟池滚到床上去,那这个女人必然不简单。 夏颜怎么可能不怕? 第314章 ...... 江澜出浴室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回到床上的,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江澜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陆竟池在前面穿衣服。 迷迷糊糊中,看见他套了件深色的毛衣,便头也不回走了出去,卧室的门隔绝了她的视线。 江澜再也撑不住,重重地合上眼皮。 没睡多久,她就被小腹传来的疼疼醒了。 江澜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大颗大颗的冷汗往外冒。 这感觉很熟悉,之前拿掉孩子的那段时间,就是这种感觉。 江澜缓了会儿,她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颤颤巍巍地下了楼。 找到止痛药,颤抖着倒在掌心,吃一颗已经不管用了,她要吃好多颗。 江澜疼的已经数不清楚,她将掌心的止痛药全都塞进嘴里,旋即跑到水龙头前,接着自来水灌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顺势华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侧头看了掌心的止痛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江澜不禁在想,她要是死了,夏颜一定会开心死吧。 陆竟池呢? 他会开心吗? 江澜合上眼皮,无力地靠在厨房地上,静静地听着外面下雨声。 好大的雨啊...... 翌日。 江澜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地板上躺着,陆竟池晚上大概也没回来。 她有些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肚子疼,下来吃药,也不知道怎么躺在地上睡着了。 江澜撑着灶台站起身,摸了摸小腹,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她忽略了那股痛意,像往常那样开始做早餐。 江澜做好早餐,端上桌,坐着等了会儿,看时间走到八点钟,她才自己吃了几口。 她换了衣服打车去公司,来到空荡荡的楼层,来到位置上,盯着电脑发呆。 没多会儿,林征进来了,看她坐着无聊,就拿了几个文件给她。 “夫人,您要是没事儿做的话,就把这个录到电脑上吧,表格会用吗?” 江澜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文件。 林征注意到她苍白的脸,稍微迟疑了下,忍不住问道:“夫人,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澜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先去忙了。” 林征转身走出办公室,迎面遇上陆竟池过来。 他赶紧迎上去:“陆总,那个新闻的事,需要去处理一下吗?” 陆竟池脚步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新闻?” 不过说完他想起来了,“不用管。” 林征不解,他蹙眉道:“可是如果不管的话,后续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这后面明显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这才一天时间,您和夏小姐的绯闻便满天飞了。” “而且连您的身份也全都被扒了出来。” 陆竟池抬脚进了办公室,淡淡道:“那就让他推。” 林征又说:“如果事情闹大了,您结婚的事恐怕会暴露,到时候夏小姐估计会被骂得很惨。” 第315章 夏颜刚踏进娱乐圈,这要是被爆出来,夏颜不知道得被骂成什么样。 就算陆总再手眼通天,观众不买账,夏颜这娱乐圈生涯就算是废了。 陆竟池顿了顿,他再次看向林征。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林征迟疑了片刻,“这,这得去找专业的公关团队才行。” 陆竟池若有所思,过了会儿,他说道:“暂时先不用管。” “暂时?” 林征不懂他的操作,那后面等想压也压不住的时候,再管可就晚了。 但看到陆竟池那么淡定的模样,林征觉得,他可能有自己的打算,便也不再继续聊这件事了。 林征又聊起了公司的事。 “陆总,咱们公司的股票目前没有跌了,但也没有涨上去,现在国际集体与陆氏合并,你之前提议要开个记者大会,会议大概定在什么时候?” 陆竟池往椅子上一坐,拿了份文件翻开,“把陆言启叫来。” “哈?”林征有些跟不上他的话题,但见陆竟池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他只好照做。 林征出去后,便通知了陆言启。 没多会儿,陆言启来到办公室,但在敲门前,他看到了隔壁的办公室里,坐着的江澜。 目前这层楼除了林征之外,还没有安排任何职员上来,懂事办的人,陆竟池必然会精心挑选。 但,这个江澜出现在这里,便有些微妙了。 陆言启对他们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他所知道的,便是陆竟池因老爷子的压力,而娶了陆家的养女。 但是他对这个哑巴妻子并不在意,反而对外面养的那位比较上心,知道的人,都会说一句,夏颜是他的真爱。 可是现在看到江澜出现在这里,陆言启镜片下的眼神,有几分意味深长。 江澜察觉到什么,她抬头往门外看去,但门外空空如也。 她疑惑了下,便又继续将注意力投入到表格上。 这头,陆言启已经敲门进去。 “陆董。” 陆竟池坐在沙发上,叠着双腿,模样有几分懒散,他淡淡地看着陆言启,“坐。” 陆言启坐在了他对面,“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竟池嘴角扬起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他说道:“你之前的策略我看了,不错,但有些细节想和你商量下。” 陆言启抬手,手指推了推金丝框眼镜,“陆董请说。” 陆竟池沉吟道:“我觉得光是召开记者会,还远远不够,届时就算股票有所回升,短时间内也无法支撑公司的资金运转。” 陆言启道:“不是已经与国际集体合并了吗?现在国际集体那边所有的资金都已经投入到了总公司,怎么还会不够呢?” “国际集体投入的资金,只不过是填平了公司目前的空缺,保证公司能够正常运转罢了,后续还需要更多的资金,再说了,国际集体难道就不管了吗?” 陆言启沉默了会儿,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过了会儿,他说道:“陆董说的言之有理,那陆董有什么想法?” 陆竟池扬了扬唇,悠悠地开口,“我觉得,需要与另外一家公司合作才行,最好是能与陆氏业务相关的、并且有噱头的大公司。” 陆言启眼皮微微一跳,“陆董有意向的公司吗?” 第316章 “自然是有的,之前裴副总在的时候,他与一家叫topsun的国外公司合作过,我觉得就不错。” 陆言启听到这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那裴副总呢?” “他受伤了,还在养伤中,你若是有时间,可以找他和他商量商量,看如何才能与这家公司达成合作。” “陆董的意思是,只要这家公司?” “从综合分析来看,这家公司是最合适不过的,是国外企业,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当然如果陆总有更合适的公司,也可以与其合作。” 陆言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刚回国,还不是很清楚国内的行情,不过我可以回去研究下。” “也好,陆总刚上任,要熟悉的东西还有很多,不管与哪家公司合作,只要能唬住外界的人,我觉得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言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那就尽快吧,最好在记者大会召开之前定下来。” “好。” “那就没什么事了,后续具体的合作事项,我会发到你的邮箱。” 陆言启顿了顿,便站起身来,不过又想到什么,他说道:“对了陆董,我来公司也有几天了,今天有个合作的客户联系到我们这边,好像还是与公司合作了很长时间的大客户。” “然后呢?” “他约了今天见面,不过我想我刚来,去见他的话会说不上什么话,还希望当时候陆董和我一块去。” “您也知道,目前公司困难,很多客户都有些蠢蠢欲动,这些人,还是需要一个比较有话语权的人来镇压才行。” 陆言启说完,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陆竟池嘴角的笑也淡了几分,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来,“那是自然,你回去后把地址发我。” 陆言启微微点头,“好的,那我先去忙了。” 陆竟池没说话,他自己转身便走了出去。 等陆言启走后,陆竟池嘴角的笑意便淡了下来,消失不见。 陆言启在路过江澜办公室的时候,又往里面看了眼。 这次江澜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抬起头,便对上了陆言启的视线。 江澜心中微微一紧,急忙低头看着电脑,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 陆言启也没有过多停留,看了江澜两眼,便抬脚离开了。 等江澜再次抬头时,那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她见过这个人,陆氏的新任总裁,表面看着斯斯文文,但刚才他看自己的时候,江澜却没来由的头皮发麻。 有了裴卿声的前车之鉴,江澜已经无法去相信一个人的外表。 现在的这些人,脸上都带着面具,给别人看到的一面,都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 真面目都隐藏在面具之下。 哪怕陆竟池也是如此,在外人眼里,他高冷淡漠,一副无欲无求、生人勿进的模样。 但实际上...... 江澜脑海闪过一些不堪的画面,她闭上眼,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赶出去。 他和夏颜在一起的时候,或许只会玩的更加疯狂。 江澜刚想到这里,便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 第317章 一抬头,熟悉的人影从门口走过,身上的香水味从门口飘进来,江澜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是夏颜来了。 夏颜是公司的老面孔,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敢拦着。 她去了总裁办公室,见到了陆言启,是陆言启给她指了方向,所以她出现在了这里。 夏颜直接推开董事长办公室大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了办公桌后面的陆竟池。 “竟池!”夏颜看到他,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愤怒。 惊喜他没有被开除,反而还变成了董事长,愤怒是陆竟池骗了她,要是她不够坚定,或者是没有那么爱他。 这会儿自己说不定就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了。 听到夏颜的声音,陆竟池抬眼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你辞职了吗?我当然是来证实一下啊!结果你骗我!”夏颜负气般走到他面前,将自己的包拍在他办公桌上。 除了她,估计没有人敢这样对陆竟池说话了,更不要说拍东西。 但也只有她,这些行为已经是常态了。 陆竟池往椅背后微微一靠,不咸不淡地说:“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你辞职了!” “我的确辞职了。” 夏颜一噎,她愤愤地说道:“你还说你欠了公司几千亿!!” “这也是事实。” 这话成功堵得夏颜说不出话来了,他好像并没有骗她。 只不过是没有把最真实的情况告诉她而已。 夏颜气了好一会儿,表情才松了下来,她柔柔的往陆竟池身上一靠,抱着他的胳膊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现在已经是董事长了?” 陆竟池没推开她,反而搂住了她的腰,微笑道:“你也没问。” “......” “算了,不和你扯这些,总之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很开心。” 陆竟池垂眸注视着她,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夏颜又说:“竟池,其实我找你还有件别的事。” “你说。” “新闻的事情你也看了吧,不知道是谁爆出去了,这事儿你得想办法解决啊,不然我要被骂死了。” 夏颜仰着头,嘟囔着红唇,撒娇般地看着他。 陆竟池挑了挑眉,“你想我怎么管?” 夏颜笑嘻嘻地说道:“简单啊,刚好我们剧组有个发布会,你跟我一块去呗,你露个面就成了。” 主要就是要大家知道,他们是正当的关系,不是那个什么金主包.养乱七八糟的。 而且,只要陆竟池一出面,事情自然就迎刃而解了,那些人也就不会胡乱猜测。 如果不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关系,谁会跟她一块出席发布会呀? 夏颜期待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发布会?” “是啊,你跟我去嘛。” 陆竟池拿了根烟点燃,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某个地方。 抽了一口烟,烟雾袅袅之中,他才开口说话:“去不了。” 夏颜嘴角的笑一僵,她蹙眉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和你说过,不要耍小心思,你的目的,只是让我露个面这样简单?” 第318章 陆竟池一语戳穿她的心思,夏颜脸色也变得有些不正常。 是了,她话是这样说,但等陆竟池真的到了发布会,记者势必会问两人的关系,到时候陆竟池怎么说? 要么承认他是夏颜的男朋友,要么就直否认,坐实夏颜和他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夏颜知道,陆竟池不会让她在外人面前难看,所以到时候记者问起来,陆竟池肯定会回应的。 “竟池,你就和记者说是我男朋友又怎么样啊?” “我们是吗?”陆竟池反问她。 夏颜语塞,她心里莫名的一酸,眼睛里蓄起了泪水,“难道不是吗?以前我们就是,你抛弃我和那个哑巴结婚,我就不算是你女朋友了吗?” 陆竟池倾身弹了弹烟灰,神色一如既往的淡定,“我什么时候抛弃过你?” “那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哑巴结婚?明明该嫁给你的人是我,你就真的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吗?” 陆竟池微微侧头,对上夏颜委屈的目光。 他抬手,握住夏颜的手,轻声说道:“如果我不站在你的角度想,你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夏颜也沉默了。 他说的对,除了没有给她想要的婚姻之外,他在她身上从来没有吝啬过,有时候比对江澜还要好。 说到底,是她自己不知足。 陆竟池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站起身来说道:“你先回去,发布会的事我考虑考虑。” 夏颜听见这话,原本哭丧着的脸瞬间化作欣喜,“真的?” 陆竟池垂眸注视着她,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夏颜撇了撇嘴,也知道见好就收,既然他说考虑考虑,那这事儿多半就有希望。 “那好吧,你要好好考虑,发布会就是这周末,还有三天时间考虑,我先走了哦。” “嗯。” 夏颜凑过去,抱住他的腰,“你真好,爱你。” 陆竟池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可以走了。 夏颜放开他,欢欢喜喜的拿起自己包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撞上了江澜。 江澜抱着文件在门口站许久了,刚才的门没关,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陆竟池对夏颜的宠溺,听到了陆竟池对她的亏欠,也听到了这对苦命鸳鸯,因为她这个哑巴才无法在一起。 她这个始作俑者,这个破坏人家感情的罪魁祸首,是那么的多余和可恶。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了起来。 夏颜看她也有些不爽,“你站在这干什么?” 江澜没说话,越过她要进办公室。 夏颜抓住她的胳膊,又将她拉了回来,并且将她拉到了隔壁的办公室里。 “江澜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竟池另外一个女人是谁?” 江澜微微一怔,不解地看着她。 陆竟池,还有个女人? 夏颜见她这反应,忍不住冷笑:“看来你也不知道啊,活该你被冷落,你也不知道他们早就滚到床上去了吧?” 江澜脸色白了白。 但是这对陆竟池来说,好像是再正常不过了,他有多少女人都不奇怪。 对江澜来说,一个夏颜,和两个夏颜没什么区别,陆竟池不会因为少一个女人,就多爱她一分。 江澜不想和夏颜交谈,越过她要走。 夏颜看她这样有些来气,抬手挡住她的去路,“你这个臭哑巴,早晚有天竟池会把你踹了,等他不要你的那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说说看,她会怎么死?”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夏颜一个激灵。 第319章 夏颜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她僵硬着身体,眼睛盯着江澜,脸色变幻莫测。 过了会儿,她才转过身,笑眯眯地看向陆竟池,“我就那么一说,我说话不经大脑,你也知道的。” 陆竟池淡漠地看着她,语调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做人可以犯蠢,但不能一直蠢。” 夏颜的笑僵在嘴角,陆竟池的话分外刺耳。 “你骂我?”她难以置信,陆竟池竟然骂她。 “我这是不在骂你,我是在提醒你。” 夏颜眼皮突突直跳,尽管她与陆竟池平时说话也没什么忌讳,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当着江澜的面难堪。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陆竟池,负气般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在地面,咚咚作响。 夏颜走后,陆竟池又瞥了眼江澜。 江澜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更没有因为陆竟池骂夏颜而感到高兴,这是他们之间的情趣,她若以此觉得陆竟池是为了帮她,那就太过于自作多情了。 毕竟,她也不是自作多情一两回,每次他都会向她证明,她就是在自作多情。 当没有期待了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胡思乱想。 也不会因为对方话和行为而伤心难过。 江澜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撑着桌面,缓了会儿,抓起桌上的水喝完,才虚弱地坐回椅子上。 下午的时候,她没事做,就趴在桌上休息。 一道手机提示音惊醒了她。 江澜拿起手机,看到是陆竟池发的消息,他让她先回去,具体原因没说。 江澜看了眼时间,刚好五点半。 她收拾好东西,便直接下班,打车去了医院。 家里的止痛药没多少了,她正好可以顺便去看看张奶奶,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来到医院后,她运气不错,又挂上了之前那个医生的号。 因为她是哑巴,因此医生对她的印象还算深刻,把她档案调出来一看,医生的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了。 大抵是懒得说了,医生直接给她开了检查的单子,让她先去做个检查再说。 做完检查,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单,神色凝重。 “还是炎症,不过这次是宫颈炎,之前给你开的药有吃吗?” 江澜怔了怔,抿着唇摇头,她都忘了医生什么时候开的药。 医生叹了口气,已经无力说些什么,噼里啪啦给她开了药,“去输液,按时复查,如果你不想得癌症,就按时吃药,避免性生活,就算实在忍不住,好歹做点安全措施。” 江澜来的次数多了,脸皮也变得厚了几分,听到这些话虽然难为情,倒也不至于脸红了。 她点点头,接过医生手里的药,去了输液大厅,交了单子等着排队,这一套流程她很熟了。 晚上输液的人挺多,但大多数都有人陪着,只有她孤零零的坐在这里。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对情侣,女生在输液,男生满脸担忧的坐在身边,时不时还替女生揉肚子。 江澜抿了抿唇,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突然封勤给她发了消息,江澜拿起来看了看。 第320章 [你在什么地方啊?我好像又看到你哥哥了。] 说完,还发了张照片。 正是夏颜挽着陆竟池胳膊,进某个会场的照片,江澜也只是看了眼,心里那点疼还比不上肚子疼。 封勤又发消息来了:昨晚你哥没说你吧? 封勤:我今天发了几张寻狗启示,果然有几个人来认领了,你喜欢的那只哈士奇,也被它主人领走了哦。 封勤:不过我基地有两只狗要生了,回头送你两只新的。 封勤:下次一定得把它们看好了,不然一不小心就怀上了。 手机一直咚咚咚响,全是封勤在那里自言自语,江澜一条消息字还没打完,他又刷刷发来好几条。 江澜索性不回了。 封勤发了几大串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你在哪里啊? 江澜不太想和他扯上关系,怕陆竟池又发疯,像对张奶奶和司凝那样对封勤。 她实在不敢继续招惹了。 江澜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屏幕熄灭,撞毁了口袋里。 输完液已经是十点半了,她来到张奶奶的病房外,轻轻地敲了敲门,见没反应,便打开一条缝往里看。 发现床上空空如也,江澜心中狠狠一沉,猛地推开门进去。 她手脚冰凉的站在原地,满脑子都在想,自己没来的这段日子,张奶奶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柳平又来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奶奶从里面的洗手间走了出来。 “澜澜?” 张奶奶穿着病号服,手里还杵着拐杖,身形比以往还要瘦弱单薄。 看到她的瞬间,江澜眼眶一红,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张奶奶。 张奶奶怔了怔,抬手拍了拍她肩膀,“怎么了澜澜,是不是又受什么委屈了?” 江澜抱了老人家一会儿,才放开她,挤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她比划道:我以为您不见了,所以有些担忧。 张奶奶拉着她的手,往病床上走去,“澜澜,你能不能和少爷说说,别让我住在这里了?” 江澜不解地看着她。 张奶奶解释道:“你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护工也只有饭点的时候才来,我天天都躺在床上,医生也不让我出去,每天花那么多钱,我还得受罪。” “我以前在外面捡垃圾,至少还是自由的,我现在......” 就像坐牢一样,这几个字她没说出口,怕辜负了江澜的一片好心,也显得有点不识好歹。 江澜神色复杂,她握紧了老人家的手,片刻后,才比划道: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张奶奶笑道:“好啊,用那么贵的药,能不好吗?澜澜,你回去和少爷说说,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 江澜无法同意她的要求,她出去了,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而且陆竟池,也不会让。 他就剩…这一个能拿住她的软肋了。 张奶奶盯着她看了片刻,也注意到江澜眼中藏着的悲戚,以及她苍白的不像话的脸色。 “澜澜,你实话告诉我,我住在这里…是不是你和少爷说了什么,或者说,他对你做了什么?” 第321章 江澜身形一顿,她慌忙避开张奶奶的目光,咬着唇,摇了摇头。 张奶奶活了这么大岁数,她的反常又如何看不出来。 她拉着江澜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澜澜,你不要骗奶奶,如果你要因为我受了什么委屈,那奶奶活着也不会安心的。” 江澜蓦地看向她,赶忙摆了摆手,比划道:没有,奶奶我很好,您不要担心我。 张奶奶深深地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枯槁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老人家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澜澜,希望奶奶没有连累你。” 老人的话让江澜眼眶酸涩,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握紧了张奶奶的手。 明明是她连累了张奶奶才是。 但凡张奶奶自私点,就不会过的像现在这样凄惨了,更不会被自己儿子和媳妇欺负成这般模样。 江澜微微摇头,她抱住了张奶奶。 老人家身上格外的温暖,是江澜从未体会过的温暖,有种家的温馨。 曾经她在陆竟池怀里体会过,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怀抱就变得那么冰冷,身上都是别人的味道。 已经不属于她了。 江澜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短暂的温暖,或许要不了多久,她连张奶奶都会不记得了。 会忘记司凝,忘记张奶奶,把所有人都忘记了。 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张奶奶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睡觉。 江澜大概是真的累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凌晨两点了。 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江澜心中一跳,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张奶奶把床让给了她,正坐在旁边慈祥地看着她,她突然惊醒,把张奶奶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澜澜?做噩梦了吗?” 江澜忙不迭摇头,她忽然想起来,陆竟池不让她单独来探望张奶奶,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 江澜掀开被子,比划道:张奶奶,我要回去了。 “这么晚还回去,这多危险啊,等天亮了再走吧。” 江澜摇摇头,她坚持要走,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她比划道:没事的张奶奶,我打车回去,很快的。 见她态度坚决,张奶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千叮万嘱她小心点。 江澜应了下来,穿上鞋便离开了医院。 输了液,肚子稍微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在医院门口等车的时候,手机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江澜不知道这么晚谁会给她打,但还是接听了。 “是江澜吗?”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她没想起来,不过那边的人已经自报姓名了,“我是陆言启。” “陆董可能有点喝多了,你看你要不要来接他一下?” 陆言启又说:“地址我短信发给你吧,来不来取决于你自己。”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没多会儿,地址就发了过来。 江澜点开那条短信,这地方好像是个酒店,她没去过,正好车来了,她把地址发给司机看。 司机诧异道:“嚯,七星级大酒店啊,你要去这里吗?” 江澜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第322章 “成,那你上来吧。” 江澜上了车,心想陆言启好歹是个总裁,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他。 也不会人人都和裴卿声一样。 他不会因为她,而放弃这个陆氏总裁的机会。 想到这里,江澜稍微安心了几分。 外面又下雨了,现在的临安,每天晚上都会下雨,有时候下的小,有时候下得很大。 哪怕白天的时候大太阳,晚上仍然会下雨,大大小小,从未间断过。 江澜看着外面模糊的夜景,不由得想到陆言启的话,又想到封勤给她发的图片。 陆竟池难道,不是应该和夏颜在一起吗? 陆言启为什么会通知她呢? 江澜百思不得其解,她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小腹,叹了口气。 很快,出租车到了酒店外边,她付了钱,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朝着酒店内走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六楼,这里是个很大的包厢,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江澜在门口站了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要推门,又不敢进去。 她想到了上次在魔方的事。 而且她又不会说话,里面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若是进去了,陆竟池会不会觉得她丢脸? 毕竟,陆竟池没有喊她来。 不过还没等她想清楚,包厢的门便打开了,正是陆言启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到江澜,开口说道:“江助理你来了,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 他说完,也不管江澜的反应如何,转身便走了进去。 江澜看着包厢里的场景,她有些打退堂鼓。 里面人很多,有男有女,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而且这些人都穿的光鲜亮丽,和她这身毛衣牛仔裤比起来,她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和这群人俨然像两个世界的人。 江澜环视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的那个沙发找到了陆竟池的身影。 陆竟池但是支着头,身边没有别人,但是他周围有不少人,大家都围坐在沙发处,那些人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个女伴陪着。 但是陆竟池没有。 而陆言启也走到了陆竟池左手边坐了下来,坐下来的时候,他还回头朝江澜这边看了眼。 江澜抿了抿唇,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幸好她没什么存在感,就算是进去了,也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来到陆竟池的身后站定,紧紧捏着手指,有些手足无措。 陆言启看了她一眼,“江助理来了。” 陆竟池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变了变,他忽然坐直了身体,微微偏头朝身后看。 余光自然看到了江澜。 陆言启招呼道:“江助理别站着,坐吧,这不是开会,只是个普通的商业聚会。” 江澜又看了眼陆竟池,他已经把头转回去了,看也没看她,也没有说话。 江澜只好讪讪地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对面有个中年男人说道:“陆总啊,你的助理可算是来了,咱们是喝得差不多了,那就让助理们表演一下吧。” 江澜闻言,她转头看向陆竟池。 第323章 陆竟池就那么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眼神瞟了她一眼,虽然没有任何表情。 但江澜却感受到了他传递过来的冷意,还有一丝警告。 江澜抿了抿唇,暗自收回了视线。 “陆董,你这助理看起来像个学生,不会没成年吧?”有人打趣道,“还是陆董会玩啊。” 陆竟池淡淡地看着那人,“你又怎么知道她是个学生?” 那人也愣了下,“真的是学生?” 陆竟池笑了声,只是这声笑没多少感情,他说道:“几位这么好的酒量,还需要什么助理,我看诸位的酒量,就是喝到天亮也不成问题。” “哈哈哈,年纪大了,还是身体要紧,再能喝也不能喝这样猛,再说了,咱们只是聚会,又不是来拼命的。” 那人话音一转,又说:“但是呢,难得今晚这样尽兴,不来点新花样,这酒喝着就没意思了。” “这话说的倒是,不过......”陆竟池侧头看向陆言启,说道:“陆总,既然你要叫我助理,怎么叫了这样一个花瓶来,你不会是想看我输吧?” 陆言启眉梢微微一挑,淡定地说道:“实在抱歉陆董,我也不知道你那层办公室还有其他的女助理,就只知道有个江助理。” “但是我想,人不可貌相,江助理别看长得这样柔弱,既然能当上陆董的助理,也是有实力在的,未必会输。” “对吗,江助理?” 被点名的江澜浑身一僵,她从来没喝过酒,更不要提和这群人喝酒了,她喝一定会输的。 江澜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回答不了,只能看向陆竟池。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在看着陆竟池。 陆竟池拿了根烟点燃,往后懒懒地一靠,“输了怎样,赢了又怎样?” 最先说话的那个男人说道:“我们要是赢了,那咱们的合作可就不能像原来那样了,怎么也得多五个点吧?” 陆竟池笑了,“那还合作什么?” 男人脸色变了变,“难道陆总是不想跟我们合作了?” 陆竟池说:“这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合作的事情,要靠喝酒输赢来决定了,那是不是我赢了,你们就能零利润跟我合作?” 男人被噎了一下,“这话说的,既然是合作,大家都得赚钱,只不过赚多赚少的问题,你要是说一分钱不赚,那这合作就没意思了。” “陆董,你们就算让五个点,也不会一分钱不赚吧?” 陆竟池漫不经心道:“可我这人,比较贪心,我一个点也不想让。” 这话说完,那群人脸色瞬间都不好看了。 陆竟池又道:“我就想知道,这个规则是谁定的,又是谁同意的,陆总,是你吗?” 他将矛头指向陆言启,后者神色微微顿住。 陆言启沉吟道:“陆董你就冤枉我了,我初来乍到,如何能与这几位定下这种规矩?” 坐在最左边的男人也开口了,他视线在陆竟池和江澜之间来回转悠,“我猜,陆董这是怜香惜玉了吧,舍不得自家的助理喝酒。” “哦?你这话一说,我还真看出来了,这位助理来之前,陆董可是跟我们喝的有来有回,助理一来,立马和我们翻脸。” “想必这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陆竟池静静地听着他们打趣,也不反驳,神色淡然,好像议论的人不是他一样。 第324章 反倒是江澜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来这里,会给他造成这样的局面。 而且看这些人大有来头,就便是这样,陆竟池也没有甩袖子走人,可见这些人应该是很重要的客户了。 陆言启提议道:“那不如还是我和陆总陪大家继续喝好了,之前就说了,这只是个聚会,咱们不谈工作的事情。” “哈哈哈说的对,都差点忘了,今天只是个聚会。” “来来,继续喝吧。” 有两人端起酒杯,但是最先那位中年男人又开口了,“喝酒哪有不谈生意的,陆总刚才说了,陆董要是赢了,我一分钱不赚,零利润与你合作。” “如果我我赢了,我也不要你加五个点,就让你这位助理今晚送我回去如何?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字面上说的送他回去,潜台词懂得大家都懂。 这老狐狸,明显是看出来陆竟池在意这个小助理,不肯让她喝酒,才想出这么个损招来。 江澜抿了抿唇,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竟池。 陆竟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吴总的口味还是这么刁钻。” 叫吴总的男人哈哈一笑:“咱们不谈生意,那总得谈点别的。” “我们可是大老远的,从五湖四海赶来参加这个聚会,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陆竟池道:“那我岂不是有些占吴总便宜了,不如,吴总能把桌上这些酒喝完,我给你加五十个点。” 吴总愣了愣,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陆董这话,不是醉话吧?” 陆竟池道:“当然不是,吴总包括你身边的这位助理,我看酒量很好,这点酒不至于喝不完吧?” 叫吴总的男人脸色变幻莫测,他盯着桌上这些酒,少说也有二十多瓶,他就算能喝完,估计也得进医院了。 但是陆竟池又说了,他助理也可以喝。 那就不一样了,助理死了就死了,他可是能拿到九成的利润,相当于陆竟池全部让利了,他几乎不赚。 吴总笑呵呵地说道:“陆董,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你可以不要反悔。” 陆竟池挑了挑嘴角,双腿一叠,“自然。” “小李,听见陆董说的话了吗?还不赶紧喝?” 吴总身边的女助理一脸为难,脸上却仍要保持微笑,她直接拿起一瓶洋酒,拧开瓶盖往嘴里灌。 看着女助理将那瓶酒一饮而尽,有人立即拍手叫好。 “好酒量,吴总你这位助理不简单啊!” 吴总哈哈一笑,谦虚的摆了摆手,“这才哪到哪?” 江澜如坐针毡。 她时不时偷瞄陆竟池,而男人悠悠地抽着烟,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江澜都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她都以为陆竟池会让她喝酒了,谁知道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究竟是吴总那五个点惹到他了,还是…因为别的。 第325章 江澜已经不敢有任何的期待,因为每次期待,换来的都是无穷的失望。 虽然他没有让她喝酒,但他也没有让夏颜来,不是吗?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从来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大家都在看那位李助理喝酒,这女人酒量确实不错,但也只喝了五六瓶,就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她借口去洗手间,踉踉跄跄地还没走五米远,就没忍住蹲在垃圾桶吐了起来。 吴总见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而江澜看到那位助理的模样,眼中也闪过几分不忍。 陆言启目光闪了闪,余光看向了江澜,又看向了陆竟池。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神色微妙。 吴总拿了瓶酒,说:“小李上洗手间,那我来接着喝吧。” 都喝了快一半了,就这么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只要他喝了两三瓶,剩下的让小李喝完,这桩生意就达成了。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陆竟池眼中闪过的暗芒。 他不了解陆竟池,只是单纯的以为,他是个和大多数商人那样而已。 但了解陆竟池的人就知道,既然闹成了这样,别说五十个点,就是以后还能合作都是他陆竟池大发慈悲了。 希望他的公司以后还能正常运转。 至少陆言启是这样想的。 吴总酒量也不错,但是之前他喝得有点多了,这会儿最多再有四瓶的量,再多就真的遭不住了。 那助理也不知道在洗手间躲了多久,直到吴总喝完四瓶才出来。 小李助理又开始喝,她一句话也没多说,自己喝自己的,大家都看她喝。 其实这些人身边,所谓的助理,都不是真的助理,大多数都是请的酒陪,专程替老板挡酒的。 她们都很能喝,而且赚的就是这个钱,所以遇到那些故意灌酒的,她们也只能受着。 江澜看着那位助理,把酒当酒水喝,不少酒水都顺着下巴,滑入衣领里,面前的衬衣湿了一片。 江澜抿着唇,收回视线,她看了看陆竟池。 他衬衣领口的纽扣解开了几颗,领口敞着,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指尖夹杂着香烟,眼神淡漠得不像话。 好似这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闹剧。 他像个路过的看客,好像一切都和他无关。 小李喝到后面,几乎已经喝不动了,她只是凭感觉在喝,江澜看到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而桌上还有五六瓶。 她喝的很慢,几乎是小口小口的往嘴里灌,而且没喝几口就要去洗手间。 这来来回回折腾,时间已经走到了凌晨五点。 周遭的人都有些犯困了。 其中一人说:“这小李喝完估计得天亮了,陆董,咱们要不撤了?” 陆竟池淡淡道:“急什么,吴总说了,既然玩,自然要玩得尽兴。” 那人也不再说话了,只能干坐着。 尽管他们是合作关系,而且这次大家都是同意达成意见,趁着陆氏危机关头,来找陆竟池争取更多的合作利益。 第326章 他们心里都清楚,陆氏这么大个企业,就算再危机,也不可能说倒闭就倒闭的,回升只是时间问题。 只有在这个时候争取更多的利益,后续他们才能赚更多的钱。 可说到底,他们仍然只是占据劣势的一方,想从陆竟池嘴里夺食,显然不太可能。 看他对吴总的态度就知道了,人家根本不在乎。 就算没有他们,人家一样能找到大把的合作商,就算没有大企业,一些小企业不也得抢破头合作? 说句不好听的,谁不是小企业变成大企业的? 除了陆家这种世家豪门,大多数企业都是从小企业做起来的。 既然自己养的狗有了噬主之心,再养几条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这样的现实。 陆竟池好像是铁了心,就要看吴总把那些酒喝完,所以拉着大家都得在这里干坐着。 小李回来后,还是喝趴下了,倒在沙发吴总怎么叫都叫不醒。 吴总气得不行,看见桌上还有两瓶,他心一横,直接自己抓起来往嘴里灌。 他一口气把两瓶酒都干完了,把酒瓶砸在桌上,还没来得及说话,转头对着垃圾桶吐的昏天黑地。 周围的人都有些嫌弃,纷纷退远了点。 吴总吐完之后,他迷迷糊糊地看向陆竟池,“陆总,酒我可是喝完了,你说的话可也得算数。” 陆竟池扬了扬嘴角,站起身,拍了拍袖子上的褶皱,抓起了身后的外套。 “天亮了,大家散了吧,今晚我玩的很开心。” 说完,他转身走了。 江澜正迷迷糊糊的,见他走了,立马来了精神,赶紧追了上去。 他走后,几人都看向陆言启。 “陆总,这事情发展我们怎么有些没看懂?” “我也没看懂,说好的能谈,都在这干坐了一晚上,好像什么也没谈成。” 陆言启推了推眼镜,也站了起来,“陆董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们态度不太好,没谈成也是情理之中。” 他们更奇怪了。 他们态度已经够好了吧,也就只有吴总了,非盯着人家助理不放,那不是打陆竟池的脸吗? 就像一个低自己一等的合作商,上来就要自己把助理送给他,换了谁不生气? 助理这东西,说重要吧,也不是特别重要,说不重要,那也是有点分量的。 这个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你不能主动要。 否则,那就是打人家的脸。 想到这,众人都纷纷看了眼吴总,多少都带着点敌意了,就因为这颗耗子屎,搅混了一锅的汤。 陆竟池脚步走得快,江澜有些跟不上他,一路小跑上去才追上他。 陆竟池从头到尾都没理会过她,自顾自的上了车。 江澜见状,一时间上去也不是,不上去也不是。 他好像生气了,江澜不太敢轻易坐上去。 她站在车门前,抿着唇,手指搅着衣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 过了会儿,她面前的车窗降了下来。 “还要我请你上来?” 第327章 江澜怔了怔,她连忙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系上安全带。 陆竟池也不再说话,开着车倒了出去。 外面已经没下雨了,只不过天气依然阴沉沉的,江澜在酒店里坐了一晚上,她这会儿手脚都冰凉麻木。 开着车窗风一吹,江澜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酒味。 江澜有些担忧,他喝了酒,还开车...... 她也不敢说话,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收收回视线,车窗外边的风刮得脸颊生疼。 江澜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将车窗关了,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 一路回到御江庭,等他把车停好,江澜这才转身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竟池转过头看她,仍是一言不发,但江澜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冷意。 她比划道:你要洗澡吗?我去给你放水。 陆竟池不说话,他收回视线,摸出根烟点燃,语气听不出什么喜乐,“是不是除了我的话,谁说你都愿意听?” 江澜微微一怔,她摇摇头,想要比划,可是他看也不看她。 她盯着男人的怅然的侧脸,张了张嘴,努力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不…我、担、担心…” 这次他倒是安静的听完了,就是不知道听懂没有。 过了会儿,他抽完一支烟,将烟头甩出去,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你记不记得,我告诉你,除了我和林征的话,你谁的话都不必听?” 江澜摇了摇头,她不记得了。 她真的不记得了。 陆竟池笑了声,听起来有几分自嘲。 “反正我说什么话,你都记不住,你只会记住别人的话。”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伸出手去拉他的袖子,而他无动于衷。 她想告诉他,她不是不想记住,是她记不住…她忘记的事太多了。 想告诉他,自己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消失,尤其是一些小事,她越来越难记住。 那些记忆深刻的事情,也时不时的会忘记,时不时的想起来。 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她没有办法啊...... 她也不想。 她唯一忘不掉的,就是担心他。 这是刻在潜意识的记忆,就算忘了,潜意识里也爱着他。 陆竟池已然不想和她交流,他打开车门自顾自的下了车,独自进了屋。 江澜看着倒车镜里的背影,她眼眶发烫,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也赶紧下了车,快速跑进杂物间,在里面翻找了一遍。 最后,她无力的坐在地上。 她连那个本子都忘了放在那里了。 江澜在地上坐了会儿,又站起来,不死心的在杂物间里仔仔细细的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个小箱子。 她把箱子抱到门口,借着外面的光往里看。 看到的是一堆碎片。 江澜眼睫颤了颤,她将里面的纸片拿出来,努力去辨认上面的字,可太碎了,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无助的抱着纸箱,鼻尖酸涩不已。 因为她忘了,这是谁撕掉的。 陆竟池从浴室出来时,便听到她小声的啜泣声。 第328章 他朝着杂物间走来,看到江澜抱着箱子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好像小时候,她被陆婉柔弄坏了心爱的玩具,也是这样,抱着那堆破布娃娃,哭的无助又可怜。 头顶落下的阴影将江澜罩住,她带着泪,缓缓抬头,便看见男人冷漠地站在她面前。 他穿着香槟色的浴袍,双手环抱,居高临下。 江澜接触到他冷漠的眼神,默默地垂下眸子,站起身来,将那个箱子准备放回去。 谁知,一只修长的手,先抓住了她的箱子。 江澜愣了下。 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便抢过箱子,随手一扔,箱子哐当摔在地上,纸片散的满地都是。 外面有风吹进来,那些纸片纷纷扬扬,吹得满地都是。 江澜怔怔看着那些碎片,脑子里空白一片。 因为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下意识的要去捡那些纸片,忽地,陆竟池拽住她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江澜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跳动着的怒火。 “在我身边,真就这么痛苦?”陆竟池盯着她泪眼模糊的眼睛,火气更盛了,“想离婚是吗?” 江澜浑身一震,呆呆的望着他。 “好,我成全你,让想去放风筝,去坐热气球,让你去坐个够!” 说完,他狠狠地甩开江澜,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 江澜呆滞了片刻,她不知道,陆竟池为什么突然发这样大的火。 他甚至主动愿意离婚。 江澜脑子突然又传来一阵刺痛,她捂着头,缓缓蹲在了地上。 好像有无数的针扎进了脑海,她的脑子快要爆炸了。 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疼。 她不堪重负的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趴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企图让地板上的冰凉镇压脑子里的疼。 而楼上,陆竟池正沉着脸接电话。 “我说大哥,你有些沉不住气了啊。” 是裴卿声的声音,他幽幽地说道:“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这几块蛋糕,这可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 “如果你只是想说风凉话,你可以滚了。” “我腿上的伤还没好,如何滚?话说回来,你何必如此动怒,陆言启安排这场局,就是不想让你跟他们合作,是你自己沉不住气你不能怪在我头上。” “和他们解除合作,到时候陆言启会渐渐安排自己的势力与陆氏合作,把你手里那些合作方全部踢出,你这个董事长可能就会走你爸的老路了。” “不过现在值得欣慰的是,他们并不知道陆氏真实的情况,也不知道你与陆言启真正的关系,他们仍然以为你们是一伙的,你对吴总的做法,也有几分威慑力,让他们会有所忌惮,所以还是有机会。” “只要抢在陆言启搞破坏之前,把这几个人稳住,这事儿就算是稳住了。” 陆竟池冷笑道:“如果你只会这些马后炮,我倒是觉得跟你合作是个错误的决定,不如直接杀了你更有用些。” “不要急,我伤还没好,你总得让我把伤养好了才能做事吧?” “你腿瘸了,你的嘴和手也断了?” “哈哈哈,大哥,你现在心情不好,等你心情好了我们再聊。” 裴卿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陆竟池随手将手机仍在桌上,他捏了捏眉心,转身走出书房。 他路过卧室,往屋里一看,地上摆着行李箱,江澜正在收拾自己的衣服。 她把这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箱子里,因为衣服太厚了,箱子装不下,她还跪着上面压了压。 陆竟池站在门口,看着小哑巴的动作,额头青筋跳了跳。 第329章 江澜就装了两件衣服,剩下的她装不下了,正想着怎么把衣服拿出去。 突然,她的箱子被人踢了一脚,歪歪斜斜的滑出去好远。 江澜一怔,抬头看向男人。 陆竟池一脸阴沉,正死死地盯着她。 江澜抿了抿唇,讪讪地从地上站起来,比划道:你做什么? 陆竟池目光如炬,深邃的眸子好似要将她看穿,“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走?” 江澜比划道:不是你说离婚吗? 她只是觉得,陆竟池都主动提离婚了,那她更应该自觉一些,不要留在这里讨人厌了。 陆竟池笑了,笑容多了几分危险。 “那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给我放着!” 江澜浑身一震,她有些不可置信。 陆竟池捏住她的下颚,阴恻恻地说道:“跟我离婚,就得做好净身出户的准备,既然是净身出户,那就把我的东西全部留下。” 江澜沉默着。 又听他说:“包括你身上现在穿的这些,都给我脱下来。” 江澜陡然瞪大眼睛。 连身上的穿的都不放过吗? 看到男人眼中的怒火,江澜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三年了,结婚三年,到最后连一件衣服都不肯留给她。 要让她光着出去。 他是多么的冷血。 江澜鼻尖一酸,满腹的委屈涌了上来,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 三年的婚姻,她连一只狗都不如。 陆竟池眼皮微微一跳,“哭什么?你这么想离婚,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呢?” 江澜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顺着眼角滑落。 陆竟池放开她的下颚,转身走了出去。 到门口时,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想走,就把东西留下。” 说完,他消失在门口。 江澜怔怔地站在屋里,盯着空荡荡的门口,一时间没了主意。 陆竟池昨晚一宿没睡觉,他洗了个澡便又出去了,就只留下江澜独自在别墅里。 江澜无力地坐在床上,她盯着门口发呆。 很快,她又振作起来,擦干眼泪,拿出手机打车。 结果,她很快发现,打车的时候提醒余额不足。 她点开微信余额,上面还有几万块,但就是打不了车。 江澜又查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也有好几万。 所以…陆竟池把她名下的资金全都冻结了。 他是在告诉她,没有他,自己什么都不是吗? 就连打车都是奢望。 江澜无力吐出一口气,她趴在床上,抱着被子陷入了沉默。 大概是因为昨晚没睡的原因,她竟然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江澜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地上的衣服和行李箱,也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心中没来由的失落。 她在柜子里找到一个斜挂包,又在床底下找到个笔记本。 旋即在笔记本上写道:要记下每天发生的事。 写完之后,将笔记本和笔全部装进包里,她背上斜挂包,楼下客厅里各个抽屉里翻了翻。 翻出来十几个硬币。 她拿着这些硬币,出去坐公交,到医院。 医生说要连续输液,具体输几天不清楚,江澜把这件事也写到了本子上。 输液的时候,封勤又给她发消息。 第330章 他说有只狗今天生了,生了一窝哈士奇。 还配了张照片,江澜数了数,大概有五六只。 封勤:你在哪里啊?怎么不回我消息,你喜欢哪只,我送给你。 江澜正在本上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正好写到陆竟池让她净身出户,连身上穿的衣服都不能带走的事。 她心中微动,放下手里的笔,打字回复封勤。 江澜:我在医院输液。 封勤:啊?你怎么了,怎么跑去医院输液了,是感冒了吗? 江澜:嗯。 封勤:你一个人? 江澜:嗯。 封勤:哪家医院? 江澜把医院地址告诉了他。 于是封勤便没有再回复。 但是半个小时后,封勤出现在了输液大厅门口,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江澜身边坐下。 “幸好赶上了,你没什么事情吧?” 江澜摇了摇头。 封勤又问:“你哥哥呢?他怎么不陪着你?” 哥哥这两个字,莫名的有些刺耳,结婚三年,到现在快要离婚了,她在别人眼里,依旧还是陆竟池的妹妹。 她扯了扯嘴角,不想聊这个话题。 江澜比划道:你能借我点钱吗? 封勤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江澜会找自己借钱。 他张了张嘴,磕磕巴巴地说:“你是认真的吗?你会缺钱?” 江澜点点头,表示自己真的缺钱,缺买衣服的钱。 “那你要多少?我的卡被我爸冻结了,我可能也没有多少,不过一两万还是能拿得出来。” 江澜抿了抿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一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商场。 “你哥哥不给你钱吗?怎么买衣服都还要借钱?” 江澜比划道:我的卡也被冻结了。 封勤看到她修长漂亮的手指,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真是天涯沦落人啊,走吧,这里的衣服不贵,我给你买。” 江澜点点头,跟着他一块进了商场。 这商场就是个普通商场,没有几家牌子货,冬天的衣服一套下来,最多也就两千块。 封勤领着她进了一家女装店,这里的风格都比较中规中矩,很符合江澜的穿衣风格。 “来,试试这件。”封勤拿了件天蓝色的毛衣给她。 江澜接过,去试衣间换了,出来后,封勤欣赏的点点头,“真不错,你好像就适合这种浅色的衣服,真好看。” 江澜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封勤又给她拿了两套,江澜都试了,封勤连连拍手叫好。 总共两套衣服,加起来不到五千块。 “还要去别的店看看吗?” 江澜看了看手里的购物袋,摇了摇头,这两套已经够了。 但是走到一家内.衣店时,她又停下了脚步。 江澜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封勤。 封勤看着里面那些内.衣款式,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你,你这个也要买吗?” 江澜点头。 “那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说着,他还把手里卡塞到江澜掌心,“你你自己付钱,密码是052000,我生日。” 江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拿着卡走了进去。 两人的对话,全都通过她脚上的黑环,传到了另外一个耳机里。 裴卿声靠在沙发上,听着耳机里的对话,嘴角扬起微微的笑容,这笑容带着几分玩味。 第331章 真想和陆竟池分享一下这么好玩的事,但是如果给他看了,估计会被气死吧? 想到陆竟池那张精彩的脸色,裴卿声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林征看着手底下拍的照片,他犹豫着要不要给陆总看呢,不过想到刚才陆总那张脸色,他直接删了照片,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林征并不知道这两人又在闹离婚,所以也就没当回事。 因此,当晚上陆竟池回家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了。 但是床上整整齐齐叠着一套衣服,正是江澜白天穿的。 看到那套衣服,陆竟池眉心一跳。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正是江澜江澜发来的。 [衣服我都换下来了,但是没有洗,你应该不会要了吧。] [手机我没有留下,我怕签字的时候你找不到我,等你通知我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我再把手机还给你。] 陆竟池看着手机上这串消息,然而再往上翻翻,她发的消息却是—— [晚上要吃饭吗?] [你在哪里呀?] [你要吃什么?] 陆竟池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他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看着看着,他不禁嗤笑一声。 他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盯着房间里某个地方,静静地抽着烟。 没多会儿,林征冒雨赶来,他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快步来到客厅。 定睛一瞧,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都快堆满了。 “陆…陆总?” 陆竟池淡然的抽着烟,语气也挺平静,“她人在哪?” “额,我问问。” 林征赶紧摸出手机,跑到一旁去打电话。 经过裴卿声的事儿之后,江澜是有人跟着的,只不过一般没有危险的时候,那边都不会汇报。 林征在听到那边汇报之后,他脸色不大好看。 他有犹豫地看了眼陆竟池,“那个陆总,夫人她…” “她和风家那位小少爷在一块呢。” 陆竟池指尖夹着烟,倚在沙发上,听完也没什么反应,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征站在旁边浑身难受。 过了会儿,陆竟池突然说道:“我是不是,真的把她看得太紧了?” 林征扯了扯嘴角,原来您知道啊。 当然了,这话他不敢说,只能说道:“您也是为了夫人好,她不会说话,若是在外面遇到个什么事,连求救都没有办法。” “而且她比较单纯,去和外面那些人接触,容易别骗了。” “更重要的是,容易让一些有心人拿她来威胁您。” 陆竟池听到最后一句话,冷笑了一声,“拿她威胁我?” 林征一听不对,连忙说:“是…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您。” 如果不是上次,林征亲眼所见,他那么毫不犹豫的跳下悬崖,林征真的要信了他的话。 这人可能到现在都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呢。 实际上对江澜的关心,就差没写到脸上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夫人有点作,把他陆总逼得越来越原形毕露了。 第332章 但坏处就是,裴卿声陆言启之辈,全都开始打江澜的主意。 “那现在怎么办?把夫人带回来吗?” 陆竟池却答非所问,“那个封勤,是不是收养了一群流浪猫,流浪狗?” “是…您想做什么?” 陆竟池抽了口烟,并为答话,林征瞧着他高深莫测的眼神,不禁背脊发寒。 这会,江澜正在封勤的宠物基地。 这里有睡的地方,封勤得知她不想回去后,就把她带来这里了,反正这里有睡的地方。 封勤把她带到宿舍,打开屋内的灯,说道:“你住这里吧,基本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暖气,晚上睡觉可能会冷。” 这是个单间,房间不大,里面有床,也有洗手间。 封勤一边帮她铺床,一边说:“这里房间多的很,不过就只有小勺在这里住,还有些其他志愿者偶尔也会来住两天。” “这些被子都是新的。” 江澜感激的点点头,比划道:谢谢。 封勤挠了挠头,“不用谢,那你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看那几只刚出生的小狗崽。” 江澜应了下来,封勤便退了出去。 江澜打量着这个房间,这房子是木板建造的,看着倒是有几分温馨。 她随便洗了洗,从包里拿出药吃了,她现在要吃两样药,一种是医生昨天开的,一种是胡医生拿给她的。 胡医生拿的必要吃,不然病情会恶化的很快,这个药有抑制的效果,目前看效果感觉不出,但至少没有变得更严重。 大多数事情都还是能断断续续的想起来,其实正常人在不去刻意想某些事情的时候,基本也都想不起来。 而她的区别就在于,努力去想一些事的时候,她想不起来。 吃过药,江澜又拿起笔记本,趴在床上记录今天发生的事。 写完这些,她才将本子装进包里,躺在床上关灯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了两个小时后,江澜不知想起什么,她摸到床头的手机,点开微信。 但遗憾的是,陆竟池没有回复任何只言片语。 她躺在床上,手机的白光映照在脸上,映出她苍白又失落的面容。 之前说那么多次离婚,他都用各种办法否决了她,这次…他是真的决定离婚了吧? 是因为她不会喝酒,让他昨晚在客户面前丢了脸,是因为她的出现,得罪了那些客户。 所以他生气了,对她也失望了。 江澜闭上眼,不想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明明离婚,她应该感到庆幸,应该解脱才对,不应该去想这些...... 她还是睁开眼,点开陆竟池的头像。 朋友圈是一条横线,是了,他从来不发朋友圈,没有什么好看的。 江澜正打算退出微信,目光又落在他的头像上。 头像灰扑扑的,缩小了之后更加看不清是什么,她忍不住把图片点开。 放大之后,她才看清楚,居然是两个棕色的布娃娃。 只不过拍的距离比较近,加上拍摄手法比较拙劣,导致布娃娃的没有拍全。 但仔细看,就能分辨出,这两个布娃娃是挨着的,就那么乖巧的依偎在架子上,其中一只布娃娃的手臂还断了,用针线缝上去的。 也不知道是谁缝的,针线歪歪扭扭,以至于让那只布娃娃的手都短了一截。 江澜目光闪了闪,手指不断的放大那个图片,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 第333章 这两个娃娃…是曾经陆竟池带她在电玩城抓的。 那些被蒙上灰尘的记忆,随着这张照片的出现,灰尘渐渐隐去,露出了清晰的模样。 那是个周五的下午,阳光明媚。 江澜去他高中的校门口等他,等了好久好久没见他出现。 直到天快黑了,那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才拎着校服和书包,跟三三两两的朋友走出校门。 他朋友见到门口的小姑娘,还打趣他,“你家童养媳等你呢。” 少年给了那人后脑勺一巴掌,便撇下那群人朝她走来,在她面前蹲下,盯着她委屈的小脸,笑着问:“是不是等了很久?” 那时年少不知事,她也很诚实的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头,表示自己等了三个小时。 他习惯性的将她抱起,捏了捏她的脸蛋,“那哥哥补偿你。” 他带她去了电玩城,她牵着她的手,指着周围的娃娃机,说:“来,你随便指定一个,我抓来送你。” 她看上了那两个挨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的娃娃。 它们长得一样,但大小不一样,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像极了她和陆竟池。 她要那两个娃娃,可那两个娃娃被卡在最里面,根本抓不出来。 他一直抓到电玩城关门,花了一千多块,都没将那两个娃娃拿出来。 最后是直接找商场老板买下来的。 虽然是买的,可她如获至宝,抱着两个娃娃爱不释手。 她将大的娃娃递给他,他接了过来,笑着问道:“你要送我?” 她摇摇头,指了指那个娃娃,比划:这个是你。 “这个是我?”他又看了眼她怀里的,“那这个是你?”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将他手里的娃娃拿回来,放在自己的娃娃旁边,她以为自己的意思很明显了。 可他说:“嗯,的确很像哥哥带妹妹。” 虽然那时候还不懂事,可听到他的话的瞬间,她似乎就没有那么喜欢这两个娃娃了。 后来这个娃娃被陆婉柔弄坏后,她就再也没有拿出来玩过。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娃娃,变成了他的头像。 好像从她加上陆竟池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头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换过。 而她,也从未注意过。 江澜反复翻看着这张图片,心中沉甸甸的,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着,有些呼吸不畅。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模糊一片。 江澜闭上眼,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手机静静地躺在她掌心,照片里的娃娃,好似透过屏幕正盯着她。 这一晚,江澜没有睡着。 天还没亮,她坐了起来,昨晚没睡,导致被窝里一整晚都是冰凉,她手脚发冷,还在咳嗽。 又感冒了。 她转头看了眼外面蒙蒙亮的天色,掀开被子下了床,察觉到床头的手机,她又忍不住拿起手机解锁,那张放大的照片,仍然安静的躺在手机里。 江澜长按屏幕,将照片保存下来,随后缩小,让它变回原来灰扑扑的模样。 然而点击返回的时候,她看到和陆竟池的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江澜一颗心提了起来,死死盯着上面的那行字。 这么早......他在给她打字吗? 但是对方并没有发过来,等了许久,她连呼吸都忘了。 两分钟后,那行“对方正在输入…”已经恢复了平静,变成了陆竟池的名字。 第334章 江澜刚想松口气,名字的地方又动了。 “对方正在输入…” 江澜眼神变了变,他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不是给她发消息,而是在和别人聊天? 过了会儿,上面再次恢复名字。 没两分钟,又显示正在输入...... 江澜叹了口气,她忍不住给他发消息:你是在打字吗? 上面不动了,几乎是在她发出消息的瞬间戛然而止,像按了暂停键一样。 江澜又问:是让我来签离婚协议吗? 这句话发过去,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江澜怔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感叹号,以及下方那行小字:你还不是对方的好友,点击发送验证信息。 他…把她删了? 江澜打了个问号过去确认,还是感叹号,和验证消息。 是的,陆竟池把她删了。 江澜有些茫然无措的站在屋里,她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毕竟,她没想到陆竟池会把她删了。 他已经对她讨厌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仅连衣服不让带走,甚至连微信都删了。 她再看那张头像,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这张照片是他很久以前拍的了,只不过是懒得换罢了,这说明不了什么。 人都是会变的。 就像他以前,不会对别的女孩子笑,现在也对夏颜笑的那么宠溺。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收起手机,走出宿舍,来到外面的空地。 小勺已经早起,在开始喂狗了,那群小家伙在大院子里欢呼狂奔,犬吠声此起彼伏。 封勤也加入了饲养工作,他跟那群狗玩的很欢快。 明明是很快乐的场面,也是她所期待的自由时光,可她站在阁楼上,看着下面满院的宠物,以及周围陌生的画面。 想到的却是手机里红色的感叹号。 以及心中那股没来由的空寂,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正在无限的放大。 她越发的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封勤回头看到了她,抱着怀里的狗粮,朝她招手,“江澜你醒了啊,快下来!” 江澜抿着唇,转身下了楼。 封勤放下手里的狗粮,拉着她来到一间房里,指了指里面的铺好的产房。 “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哈士奇,我之前还担心生下来不知道是谁的呢,现在看到它们的颜色,我可算是松了口气,至少它们的爹是同一个品种。” 江澜看着那几只还没睁开眼睛的小狗,嘴角也扬起了微笑。 但她还是和转头和封勤比划道:我要回去上班了。 “啊?你在上班啊,我还以为你在上学呢,你在哪里上班?” 江澜:陆氏。 封勤蹙了蹙眉,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没说什么,“那好吧,这里去陆氏是挺远的,我送你过去。” 按理来说,她不该再回去上班的。 但她…还是想去问问,陆竟池拉黑她是什么意思。 离婚的事他也没给个答复,还把她拉黑了,她不懂这个男人要干什么。 第335章 封勤也不敢耽误,他拿了车钥匙,便送江澜去上班。 为了不让她迟到,错开拥挤路段,他车子开得很快。 封勤递给她一盒牛奶,说:“本来还想带你去吃个早餐的,没想到你还在上班,你不说我都以为你在上学呢。” 江澜接过牛奶,抿了抿唇,低头喝了口。 封勤又说:“不过我们还真挺像,他们也老说我还是大学生,其实我今年都已经25了。” 这话倒是让江澜有些诧异,她转头看了眼开车的封勤,但是从他的气质和穿着,完全看不出他已经25了。 也许是他身上的少年气太浓,导致江澜以为他一直是大学生。 封勤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便主动说道:“我现在除了你看到的这些,还有去福利院做义工,我正儿八经还是有工作的。” “我在一家宠物用品公司上班,这公司里什么都有卖的,下回你养狗你可以找我买狗粮,我给你打折。” 江澜弯了弯嘴角,从包里摸出本子来记下。 封勤的年纪,和他的工作,以及找他买狗粮可以打折。 封勤无意间瞄到她写的字,忍不住笑道:“你还记下来,是怕我说话不算话吗?” “放心啦,我肯定不会坑你的,那些狗粮都是正规的狗粮。” 江澜笑了笑,没说话,把本子放回了包里。 封勤一路上自顾自的说着,他也不嫌江澜沉默,好像天生话就多,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哪怕江澜没有任何回应,他依然说的津津有味。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倾听者了,所以他很喜欢跟江澜说话。 因为江澜不会打断他,更不会反驳他。 一路上,江澜知道了他很多的事,一些有趣的,还有些不太高兴的。 很快,封勤将她送到陆氏公司大楼,他看了眼时间,“嗯,刚刚好八点五十,你是九点上班吧?” 江澜点点头,对他比了个谢谢,便下车去了公司。 公司里最近有些动荡,大家情绪似乎都不怎么高,路上听不到什么八卦。 她坐电梯来到顶层,这一层仍然空空荡荡,她来到陆竟池办公室,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人回应。 林征忽然出现在背后,对她说道:“夫人,陆总今天还没来呢。” 江澜怔了怔,转身看了他一眼,比划了两下。 想到他看不懂,便拿出手机要打字。 林征猜到她要问什么,不等她打完字便说道:“他什么时候来我不太清楚,但是你可以回御江庭找他,需要我送您过去吗?” 江澜下意识要同意,但是想到他把自己删了,还有昨天他说的话,自己已经出来了,再回去好像也不太合适。 林征说:“陆总肯定在家里呢,他都两天没睡觉了,今天肯定在家里睡觉,不会来公司的,您要是在这里等的话,估计等不到。” 江澜目光闪了闪,他明明早上才把她删了,怎么可能在睡觉。 她打字道: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他好了。 林征看她坚持,也不再劝说,“那好吧,我先去忙了。” 江澜点点头,示意他先去忙。 林征又给她拿了几分资料,让她录入文件,不过今天用的稍微高级点,用的是公司的内部系统录入。 林征交了她一些最基础的功能,就是给陆竟池录入行程,而且给她开了个账号,权限也不多,就那两个。 江澜便在办公室里录入他给的资料,虽然很简单,但是今天她上班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她时不时抬头往门口看去,果然如林征所说,陆竟池到下班都没有来过。 第336章 期间陆言启还来找过他几次,都没有找到他人。 到了下班点,江澜只能收拾好东西下班,她摸了摸兜,就剩一百块钱。 还是昨天封勤借她的,因为封勤身上的就这一百块的现金。 她连车也不敢打,走了断路去坐公交,去医院输液。 输完液差不多九点,能赶上最后的末班车。 她坐公交回御江庭,从公交站下车,回御江庭差不多还要走二十分钟。 半路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撑着伞回到别墅,看着那栋熟悉的别墅,院子里灯还亮着。 可大门却紧闭。 江澜站在门口徘徊,望着里面的别墅,没有进去的勇气。 她不知道自己和陆竟池现在算什么。 夫妻吗?可是马上要离婚了。 兄妹?那就更可笑了。 本该通知她签离婚协议的,可他却把她拉黑了,所以她如今站在这栋别墅面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江澜还在犹豫着,别墅的门忽然打开。 吓得她连忙收了伞,躲在门口的那根石柱后面。 小雨淅淅沥沥,携裹着冰凉的冷意雨落在身上。 她贴着石柱,偷偷探出头去看。 屋内出来两个人,一个是陆竟池。 另一个,是夏颜。 陆竟池将门口的伞打开递给夏颜,夏颜接过伞,走到院子里等着。 而陆竟池也关上门,自己去了车库,开了辆奔驰出来。 夏颜收了伞,坐上车,陆竟池便开着车走了出去。 江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她孤零零地站在雨里,看着车子从门口出来,从她身边路过,还溅了她一身的水。 泥水将她昨天新买的衣服弄脏,在她身上染上大片的污迹。 脸上也有些泥水,只不过被头发上流下来的雨水冲干净了。 这才没几分钟,她已经变成了落汤鸡,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不断地滴着水。 她狼狈地站在门口,突然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夏颜坐在车里,不经意间往后视镜看了眼,隐约看到了后视镜里的人影。 “你看到了吗?”夏颜问道。 她都看到了,陆竟池肯定也看到了吧。 陆竟池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开着车。 夏颜又不死心的问,“怎么了?你们不会离婚了吧?” 陆竟池捏着方向盘,瞥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了。 夏颜撇了撇嘴,还是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既然没离婚,那你为什么不让她进去?”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让她进去了?” 夏颜也有些生气了,“你凶什么!我就问问而已,你让不让她进去跟我什么关系?” 第337章 陆竟池不跟她吵了,安静的开着车,一言未发。 夏颜负气般扭过头,懒得再说话,她也不想吵,每次吵完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的人。 江澜一直望着那辆车走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她睫毛颤了颤,才默默地收回视线。 原来,这就是他删了她的原因啊。 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转过身,落寞地往雨里走去。 忽然,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里头传来男人戏谑的声音,“大嫂,这是进不去家门了?” 江澜听到这声音怔住,她蓦地抬起头,看到了后座的男人。 他带着标志性的微笑,微卷的短发梳在脑后,只有几缕碎发散了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雌雄莫辨。 江澜抿着唇,没有理会他。 “不打算上来吗?” 江澜自顾自地往前走,那辆车也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你若是不上来的话,晚上可是很危险的呢。” 江澜看了他一眼。 她觉得,再危险都没有他危险。 江澜并不打算理会他,继续往前走,谁知车门忽然打开,一只手抓住她,将她连拖带拽带进了车里。 江澜一惊,挣扎着爬起来要跑,但车门已经关上,车子也已经开了出去。 男人的气息瞬间压了过来。 江澜缩在角落里,警惕地盯着裴卿声。 “怕什么?” 他手指落在她脸上,剥开她脸颊的发丝,露出她整张脸。 “你看你多笨,他和别的女人走了,你也可以跟别人走不是吗?” “这样的话,你就不亏了。” 江澜躲开他传递过来的气息,把头扭向一旁,不想理会这个人。 裴卿声嘴角噙着笑,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我还没听过你说话呢。” 江澜微微一怔。 他掰过江澜的脸颊,微笑道:“说两句来听听。” 江澜注视着他这张虚伪的面孔,身子不禁有些发抖,她每次见到这样的笑,都感觉自己要遭殃了。 果然,他突然抓住了她的头发,“说不说?不说我可要动手了。” 江澜头皮发紧,她惊恐地瞪着男人,梗着脖子张了张嘴。 花了好大的劲,才憋出来两个字,“不、不要。” 裴卿声露出一抹满意的笑,他松开了江澜的头发,又摸了摸她脸蛋,“这才乖。” 江澜抱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把自己缩成一团。 前面司机的开着车,时不时偷瞄后视镜,露出好一副八卦的脸。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到了另外一座别墅外面,司机立即下车,撑着伞过来给裴卿声开门。 裴卿声的腿还没好,下车稍微有点艰难。 下来后,他回头看向江澜,轻笑道:“你准备在车里过夜吗?” 江澜缩在角落里,身子抖得厉害。 裴卿声眉头不着痕迹蹙了蹙,他接过司机手里的伞,扬了扬下巴,“去看看。” 司机点头应下,小跑到另一侧,来开车门,江澜本就靠在车门上,他一拉开车门,江澜就从车里掉了出来。 幸好司机眼疾手快,把她接住了。 第338章 他摸了摸江澜的额头,惊讶地看向裴卿声,“先生,她好像发烧了。” 裴卿声没太大反应:“把她抱进去。” “是。” 司机抱着她大步流星的往别墅内走,裴卿声拖着他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她早上就有点感冒,晚上淋雨,自然就发烧了。 三十九度五。 江澜睡得浑浑噩噩,不断的在做梦,梦里大多数都是陆竟池,那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 出门总是抱着她。 梦到他带她去夹娃娃,夹了好多,装了满满的一个屋子。 本该是美梦,但突然,那些娃娃里钻出来一个裴卿声,吓得江澜瞬间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裴卿声那张放大的脸,她下意识攥紧了被子,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裴卿声坐在床前,托着下巴,嘴角微微带笑。 “梦到什么了?”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错开裴卿声的目光,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裴卿声悠悠地说道:“你昏迷了三天,陆竟池可是一次都没问起过你呢。” 江澜低着头,没有理会他。 她不会再相信裴卿声的话,虽然事实如此,她还是第一时间是拿手机查看微信。 陆竟池还没有把她加回来。 裴卿声叹了口气,站起身,但是又坐在了她身边,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 电视想起的一瞬间,她就听到了陆竟池的名字。 “陆先生,请问您和夏小姐是什么关系呢?” 江澜蓦地抬头,便看见陆竟池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屏幕里,他与夏颜站在一块。 他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面带微笑,夏颜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礼服,同样面带笑容的站在他身边。 两人前方,围着不少的记者。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提问。 “有人传陆先生结婚了,请问是和夏小姐吗?” “听说您和夏小姐在一起好几年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公开过呢?为什么与夏小姐合影的照片里没有露过正脸呢?” 那些记者问的问题都很尖锐,夏颜脸上都有些绷不住了,但陆竟池依然保持着那副淡然的微笑。 笑的温和,但没有温度。 等那些记者全都问完了之后,他微微低头,环视了一圈,薄唇轻启:“所以,这些和诸位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在场的记者都愣住了。 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其中一个记者说道:“我们只是正常提问,这不是记者发布会的正常流程吗?” “正常流程,就是询问别人的私生活?” “那你们当记者真是委屈了,怎么不去当狗仔?” 夏颜眉头稍微蹙了蹙,陆竟池答应陪她参加发布会,她以为陆竟池会公开承认自己是他女朋友。 没想到是老捣乱的。 记者见他油盐不进,便将矛头指向了夏颜。 “夏小姐,那请问您和陆先生是夫妻,还是情侣呢?” 夏颜余光看了眼陆竟池,他不混娱乐圈,不靠这些流量,但她不行,她要是回答错误了,会被唾沫淹死。 第339章 她脸上勉强维持着笑意,对着话筒说道:“他既然都站在这里了,是什么关系应该也不用我说明了吧?” “他平时就是这样,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也不喜欢将私生活暴露在大众视野,所以很少接受采访,有关我和竟池是什么关系这样的事,还请大家就不要再问了。” “我只能说,如果我们真的像大家猜的那样,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他也不会跟我站在这里了。” 这话就是在告诉记者,和所有屏幕前的观众,陆竟池都愿意来参加这个发布会,不管两人关系是怎么样,至少能证明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无人可以撼动。 就凭他刚才对记者的态度,大家都能看出来,他是很不情愿来参加发布会的。 但是他来了,说明什么? 说明他宠夏颜啊。 两人站在荧幕前,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落落大方,真是天造地设。 裴卿声不知何时坐在了江澜身边,“什么感受?” 江澜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闪了闪,她又默默地低下头。 她能有什么感受,她没有感受。 裴卿声啧了一声,他手指捻起江澜肩上的发丝,玩味地说道:“这都还舍不得离开,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下贱得多。” 江澜微微一怔。 她咬着唇没有反驳。 裴卿声手指移到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江澜,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如何?” 江澜别过头,但又被他掰了回来。 “你在怕什么?怕我打你?”他自己说着都有些好笑。 江澜手指紧了紧,不敢乱动,因为他随时都会一巴掌落下来。 裴卿声道:“你为什么,还没想起来呢?” “你倒是忘得干净了,真该死啊。” 他说到这,脸上的笑意全无,蓦地揪起江澜的头发,将她拽了过来,“你说,你该不该死?” 江澜头皮被他扯得生疼,泪光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裴卿声盯着她这副模样,又恢复了笑容,“不要怕,我现在和陆竟池是合作关系,我不会打你。” 说完,他放开了江澜的头发。 旋即起身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关门声响起,震得江澜浑身一抖。 江澜沉默了会儿,她想起了自己的包,就在不远处。 她赶紧下床,从椅子上拿了过来,翻开包,拿出里面的笔记本。 刚准备写点什么,抬头看到电视里的画面,她捏着本子的手紧了紧,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她趴在床上,把能想起来的都记下了。 可在写在御江庭看到夏颜和陆竟池的画面事,她手指顿了顿,将那几个字划掉,不写了。 这些忘记都来不及的事,还记下干什么。 她把本子装进包里,换上旁边自己的衣服,背着包便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她看到裴卿声坐在沙发上喝茶,他还是穿着那身暗红色的唐装,微卷的短发别在耳后,几率碎发缭绕在脸颊。 单单是这幅装扮,很符合陆婉柔口中的古风美男。 和他穿西装的样子,完全是两种气质。 唐装穿在他身上看起来柔和,西装穿在他身上便看起来高贵而优雅。 对于见过他真面目的江澜来说,不管什么装扮,都遮不住他的阴暗。 江澜本来想走,但是走到裴卿声身边的时候又顿住了,她捏着包,紧张地看着他,怕他不让自己走。 裴卿声也只是悠闲地品着茶,连眼皮都没有抬。 江澜见他不吭声,便低下头从他面前走了。 “等等。” 江澜脚步一顿,紧张地抬头看他。 第340章 裴卿声忽然朝她扔来一个不明物体,不偏不倚落在她怀里,她下意识的接住。 定睛一看,是个钱包。 她打开钱包看了看,赫然好多钱,全是都是百元大钞。 江澜错愕地看向裴卿声,不太理解他的行为。 裴卿声嘴角扬起神秘莫测的微笑:“拿着吧,你现在不是没有钱吗?记得还。” 江澜捏着钱包,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收下。 她想到那晚陆竟池毫不留情从自己面前走过的画面,以及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还有刚才电视里的...... 江澜深吸一口气,抓起钱包便走了。 裴卿声看她手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江澜有了钱,心里也稍微有了点底气,她直接打车回了御江庭。 站在门口,望着那栋别墅,深吸了两口气,摁响了门铃。 听见这么熟悉的门铃,她不禁觉得有些苦涩,没想到有朝一日,回这里也会摁门铃。 但是摁了门铃里面却没有回应。 江澜又摁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难道…他一直没有回来? 她拿出手机,翻到陆竟池的手机号,犹豫再三给他打了过去。 这件事,她想要有个结果。 不想再被自己翻来覆去的折磨,既然他说离婚,那就离得干净一些。 她静静地等着电话接通,铃声响了很久,她的心也跟随着手机铃声而不断起伏着。 但是下一秒,她忽然听见了手机里传来的机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给她挂了。 江澜茫然的抓着手机,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别墅大门口,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不明白陆竟池什么意思,说了离婚之后,把她微信拉黑,电话不接,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澜吐出一口气,又不死心的打过去,这次直接打不通了。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突然冒出来三个字:胆小鬼。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陆竟池的行为,让她不得不冒出这样的想法。 江澜觉得,她自己都有勇气面对这段婚姻的结束了,他怎么反倒…逃避起来了呢? 是不够爱夏颜,还是咽不下去这口气,单纯的不想让她好过而已? 江澜吐出一口气,又打车去公司。 在公司找了圈,林征告诉她,陆竟池已经三天没来公司了。 江澜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失落地垂下头,转身离开公司。 然后又打车去了陆宅。 她来到陆家,气氛仍然有些压抑,佣人都忙着手里的事情,大家都不敢高声说话。 还没进门,便听见婴儿的哭声。 是嘉嘉在哭。 江澜在门口停顿了片刻,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少爷,把小少爷给我吧,这孩子不好哄。”保姆在旁边欲哭无泪。 少爷昨儿就回来了,回来别的事也不干,就抱着嘉嘉玩。 但是这嘉嘉似乎不太喜欢他,本来哄得好好的,已经不哭了,到了他手里又哇哇哭。 原以为只是巧合,但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 江澜站在门口,看着男人一脸严肃的抱着婴儿,他盯着怀里的孩子,眉头蹙的很紧,似乎有些不高兴。 孩子越哭,他就越不放手,好像跟孩子较劲似的。 保姆抬头看到江澜进来,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急忙喊了声,“夫人回来了!” 第341章 这声音一出,陆竟池动作一顿。 他抬起眼皮,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江澜咬了咬唇,硬着头皮朝陆竟池走过去。 他怀里抱着孩子,总觉得画面有些不协调,他西装革履,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而怀里却小心翼翼的抱着那样一个脆弱的婴儿。 他的穿着打扮,以及他脸上的神态,都不像是个该带孩子的人。 保姆尝试着从他怀里抱走孩子,“少爷,给我吧。” 这次陆竟池没有拒绝,任由保姆把孩子带走。 他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江澜,盯得江澜头皮发麻。 她来到陆竟池跟前,抬手比划道:你为什么要把我拉黑? 面对江澜的质问,他面不改色,往沙发后靠了靠,摸出根烟点燃,悠悠地开口,“想拉黑就拉黑了,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江澜语塞。 她走到陆竟池对面坐下,又比划道:那你离婚协议准备好了吗? 陆竟池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江澜再次比划道: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就早点签了,拿了证,我们两个都解脱了。 “我们两个?”他反问。 江澜蹙了蹙眉,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陆竟池扬起嘴角,弧度透着冷漠,“找好下家了?是封勤还是裴卿声?” 江澜眉头蹙得更紧了,她比划道:如果离了婚,我应该找谁都没有关系了吧? “但是你现在离婚了吗?” 江澜怔住。 陆竟池道:“还没离婚,先是封勤,又是裴卿声,四天了,货比三家选好了吗?” 他轻飘飘的话落在江澜耳朵里,她心里泛起一阵刺痛。 在他眼里,原来她就是这样的人。 江澜已经不想和他争论这些了,她比划道:那就离婚吧。 陆竟池眯了眯眼,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意,“离婚成全你们?” 江澜都有些生气了:难道不是我成全你和夏颜吗? ——你和夏颜参加发布会都不敢公布关系,你不觉得她委屈吗? 陆竟池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捏住她的下颚,“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替我着想了?” 江澜下颚被捏的生疼,她咬着牙没有吭声。 过了会儿,她才比划道:离婚,不是你说的吗?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 这话把江澜话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他这是准备反悔吗? “嗯?问你呢,是我说的怎么样?” “我说了就必须要履行?” “你答应我的话,不是也没做到?” 此时此刻,江澜看着男人这张轮廓分明的脸,她只能想到两个字:无赖。 从来没见过,他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 江澜眼皮一跳。 陆竟池丢开她的下巴,冷冷一笑:“但我不是你,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林征的电话,“把离婚协议拿过来。” 电话那头的林征愣了愣,这是玩真的? 不过陆竟池的语气,显然让他不敢有置喙的余地,林征赶忙应下,立即拿上文件赶来。 第342章 说完,陆竟池偏头看了眼江澜。 看到她眼中的呆滞,他勾了勾唇,阴恻恻地说道:“怎么,你不会以为,我这几天把你拉黑,是因为舍不得你,想逃避吧?” 江澜紧抿着唇,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陆竟池俯身,凑近她,两人离得很近,看似暧昧,但他眼底一片冷漠,他低声说道:“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江澜瞳孔缩了缩,她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 是,她的确是再次自作多情了。 他又一次向她证明。 江澜强忍着心底的酸涩,把那股想哭的冲动压下去。 陆竟池直勾勾盯着她,忽然直起身子,走到一旁开始抽烟。 在等待林征来的这一个小时,江澜看见他抽了七八支烟。 两人谁都没说话。 陆夫人在楼上,听到佣人的汇报,她眼睛一亮。 “他们真的要离婚了?” 佣人点点头:“真的,这会儿正在等林助理送离婚协议过来呢。” 陆夫人喜上眉梢,她一拍手,“真是太好了,这个哑巴,终于能离开我们陆家了,回头你把咱们临安还单着的世家姑娘名单都拿过来我瞧瞧。” “夫人…这会不会太着急了?” 陆夫人瞪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合适的?既然离婚了,那就要彻底断绝他们复婚的可能性,只有让他结了婚,才能避免这个哑巴贴上来。” 佣人似懂非懂的点头,“那我先去就去找找。” “快去。” 陆夫人听到这两人要离婚,现在头也不疼了,身子也不累了,她甚至想冲下去看看。 但是又忍住了,还是不要去参和的好,免得多生事端。 一个小时后,林征拿着离婚协议来了,他讪讪地抱着文件,犹豫地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扫了他一眼,“拿过来!” 林征浑身一震,急忙把文件递过去。 陆竟池打开文件,没有丝毫犹豫地拿出离婚协议,甚至看都没看,从兜里摸出钢笔,在男方签字那一栏,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大名。 两份写好之后,他将离婚协议甩给江澜,“签了!” 离婚协议砸在江澜身上,虽然不疼,但却带着十足的轻蔑与羞辱。 她咬着唇,拿起离婚协议,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 她盯着陆竟池的那边签的字,写的太潦草,她有点看不懂,那是陆竟池的名字吗? 但也犹豫也只是一瞬间,和陆竟池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不断的浮上心头,催促着她签下这份协议。 她趴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着自己名字。 离婚协议一共两份,她写完一份,再去拿另外一份。 这时候,她忽然听到陆竟池说:“既然离婚了,林征,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做慈善吗?” 江澜的动作一顿。 林征也愣了愣,他没明白陆竟池的意思,但他会察言观色啊,不妨碍他顺着陆竟池的话往下说,“自然没有这个必要了。” “那就让医院把药停了。” “医院?”林征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陆总说的是张芸的药吧?” 陆竟池高深莫测的又点了根烟,没说话。 林征也是个人精了,立马附和道:“哎呀陆总,医生说了,她的药不能停,停了活不过半个月的。” 江澜的手一抖,名字笔画都写错了。 第343章 陆竟池淡淡道:“她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征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吐槽自家陆总死要面子,但脸上仍然配合他演下去。 “这不太好吧,那毕竟可是条人命啊。” 陆竟池一个眼神甩过去,林征讪讪地闭上嘴。 陆竟池又看向江澜,“你还愣着干什么?把字签完,下午去领离婚证。” 林征又不合时宜的开口,“陆总,今天周六。” 陆竟池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林征咳了一声,“陆总我先走了,有吩咐给我打电话。” 陆竟池没吭声,林征连忙脚底抹油,扭头跑出了别墅。 此时屋里就剩下江澜和陆竟池两人,江澜盯着那半个没写完的字,却怎么也下不去笔。 陆竟池淡淡地坐在一旁,冷眼瞧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江澜内心在煎熬。 她已经没有再自作多情了,离了婚他的确没有义务再负担张奶奶的药费,也不是在拿张奶奶威胁她,更不是舍不得她。 若是她签了这个协议,张奶奶就活不过半个月了。 陆竟池已经抽完两根烟了,他嗓子熏得有点难受,没忍住用拳头抵唇咳了两声。 江澜以为他是在催促自己,她捏着笔的指尖已经泛白。 过了会儿,男人有些不耐烦,“你到底签不签?” 江澜放下笔,比划道:我们虽然要离婚,但是也是夫妻,你不能欺负我不懂法律,你的钱有我一半。 陆竟池眉梢微微一挑,“那分你一半,剩下的两千亿你来还。” “......” 江澜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觉得他还是在耍无赖,但她又不敢确定,免得她又自作多情。 陆竟池道:“不是想要离婚得紧,还愣着做什么?” 江澜是想离婚,但他拿张奶奶的性命威胁,她这个字却怎么也签不下去。 过了会儿,江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笔放下了。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江澜:不离婚,你就不会停了张奶奶的药吗? 陆竟池身子微微一斜,支着头,漫不经心地说:“看我心情。” 江澜眉头又拧了起来。 她比划道: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陆竟池瞥见她的动作,没来由的笑了声,看起来像是被气笑的。 他什么话都没说,站了起来,“离婚协议给你了,你自己考虑清楚再联系我。” 见他要走,江澜连忙跑过去拉住他袖子。 他微微侧头。 江澜比划道:你把我微信加回来,不然我联系不上你。 陆竟池垂眸注视她片刻,又收回视线,没有答复她,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盯着他的背影,心情变得惆怅起来。 原先只觉得他阴晴不定,现在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澜又回头看了看桌上的离婚协议。 她期盼依旧的自由,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桌上,上面也已经签上了陆竟池的名字。 可她还是签不了自己的名字。 陆夫人听着动静,准时的赶了下来,她欣喜地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 第344章 看到陆竟池签字了,脸上笑的乐开了花。 但是看到江澜的名字没有签完,她脸又沉了下来,她给旁边的佣人使眼色。 佣人会意,上前拉住江澜的胳膊,“少夫人,夫人有请。” 江澜抿着唇,朝着陆夫人走去。 陆夫人将离婚协议仍在桌上,“给我签完。” 江澜摇头,抬手比划。 陆夫人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比划什么呢,别给我耍花招,赶紧给我签字!” 江澜一个劲摇头,她现在还不能签,在没有安顿好张奶奶之前,她不敢签这个字。 陆夫人可不管那些,她让佣人摁着江澜,逼着她趴在茶几上。 “江澜,陆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赖着竟池就没意思了,你赶紧给我签了,不然今天你就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佣人已经强硬的将笔塞到她手里,逼着她签字。 然而江澜死活不肯签,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又被佣人压了下去。 陆夫人怒道:“你这个死哑巴,竟池都签字了,你还赖着什么意思?你签不签?不签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澜抬起头,带着恳求地目光望向陆夫人。 陆夫人冷笑:“别拿对付男人那套来对付我,没用,给我签!不签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签。” “真没见过你这样脸皮厚的女人,死皮赖脸赖着我们家,真是家门不幸,老爷子怎么带了你这样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回来,这些年丢进我陆家的脸不说,到了现在还想赖着家竟池?” “我告诉你哑巴,门都没有。” 听着陆夫人嘴里恶毒的话,江澜无地自容。 她没有想过赖着陆家的...... 陆夫人见她还是不肯签字,也怒了,“不签是吗?何妈,让她给我签了。” 何妈点点头,来到江澜面前。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针线盒,粗粗细细全都有,江澜盯着那些针,瞳孔狠狠一缩。 江澜疯狂地往后退缩,却被佣人摁着肩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何妈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澜,“少夫人,你还是签了吧,免得受这些皮肉之苦。” 她取出一根针,尖锐的针尖映入江澜的瞳孔中,江澜几乎已经能感觉到疼了。 “不…” 陆夫人听到她嘴里蹦出的字,忽然坐直了身体。 何妈再次道:“少夫人,你不签吗?” 江澜浑身都在颤栗,她眼泪挂在眼角垂垂欲坠,她因害怕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见她不说话,何妈抓住她的手指,狠狠地将针尖刺进她的指甲缝里。 “啊——” 痛苦的声音从她口中溢出,江澜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混合眼泪滑落下来。 江澜疼的几乎昏君过去,整个人抖如筛糠。 何妈又取出一根针,“夫人,你真不签吗?” 江澜喘着气,惊恐地瞪着何妈,她手抖得厉害,指尖鲜血顺着针不断的滴落。 “陆、陆…救......” 陆夫人听到她凄厉的叫喊,眉头忍不住跳了跳,她低声喝道:“把她嘴堵上。” 摁着她的佣人,立即摸出手帕捂着江澜的嘴,将她嗓子里的呼喊也咽了下去。 又是一根针,从她的小拇指刺了进去。 刚走出别墅的陆竟池,忽然想起什么,他拿出手机,准备把江澜加了回来。 但突然又跳出来另一条短信,是裴卿声:立马回去,不然你会后悔。 第345章 陆竟池手指一顿。 他不是傻子,并没有因为消息是裴卿声发的,就故意和对方作对。 因为他能猜到裴卿声这话的意思。 陆竟池扔下手机,调转车头,把车开了回去。 他把车开回陆家,下了车大步流星往客厅里赶。 陆竟池一进门,便看见江澜跪在茶几前,手里握着笔,颤抖着签下了那份离婚协议。 他一进来,屋内的人便察觉到了。 陆夫人站起身,好似没看到陆竟池脸上的寒意,笑着说道:“儿子你回来的正好,江澜她已经把离婚协议签了,你们赶紧去把离婚证拿了吧。” 陆竟池就那么站在门口,身上萦绕着可怕的寒气,就连屋内开着暖气,也仍然抵挡不住周围降低的温度。 他目光盯着江澜。 江澜脸上惨无人色,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好似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陆夫人蹙了蹙眉,转头对江澜道:“江澜,还不把离婚协议拿过去?” 江澜低垂着头,抬手将那两份离婚协议拿起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拖着艰难的步伐,来到陆竟池身边,双手将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递了过去。 陆竟池注视着离婚协议,上面血迹斑斑。 她签字的地方,笔画歪歪扭扭,几乎被鲜血掩盖,看不清字体。 陆竟池抬手,越过那份离婚协议,想去摸她的脸。 然而还没碰到,江澜便瑟缩着退了一步。 陆竟池手僵在空中,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而又惶恐的目光,他抬眸看向陆夫人。 “什么意思?” 他声音中克制着某种情绪,但若不仔细听,听起来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陆夫人不以为意,她淡淡道:“她不是不肯签字吗?我当然要想办法让她签了,哪能让她一直赖着你?” “竟池,妈知道,你对这个哑巴狠不下心来,但既然你都决定好了离婚,就不要犹犹豫豫的,只要能帮到你,妈不介意来当这个坏人。” 陆竟池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陆夫人。 良久,他笑了声,如果不是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他这声笑更像是,听起来更像是要杀人。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既然离婚协议已经签了,赶紧去把离婚证拿了,省得我一天看见这个哑巴心烦。” 陆竟池攥着江澜的手腕,强硬地将她手拉了过来,她指尖还在渗血,鲜血顺着手指滑落,将整个手掌心和手背都染的通红。 整只手,都鲜血淋漓。 “谁做的?” 陆竟池这话一出,何妈瑟缩了一下。 上次江澜被罚跪玻璃,那时候她正好不在,那两个佣人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不见了。 到现在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这下何妈心里直发毛,她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陆夫人。 陆夫人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挺直腰板对陆竟池说:“我做的,怎么了?” “你该不会,想要为了这个哑巴,把我这个当妈的杀了吧?” 陆夫人摆着母亲的架子,不甘示弱的瞪着陆竟池,她觉得陆竟池再怎么冷血,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更何况离婚是他自己决定的,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他一把而已。 “竟池,离婚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要是真的还喜欢这个哑巴,那你离婚干什么?” 陆夫人咄咄逼人。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与陆夫人对峙良久,才收回目光,看了眼江澜手里的离婚协议。 第346章 上面的鲜血快要干涸,斑斑点点,无比刺眼。 他攥着江澜的手,拉着她离开了别墅。 陆夫人看着两人背影,脸色也变得阴鸷起来,她咬牙启齿地说:“他是真的想和那个哑巴离婚吗?” 何妈战战兢兢地道:“少爷都签字了,自然是真心想要离婚的。” 陆夫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神色阴沉,“那我就看着,如果他不和哑巴离婚,我不介意把这个恶人当到底!” 江澜被他拉到车子前,她再也站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地面下过雨,有不少积水,她正好坐在水坑里。 冰凉的水渍渗透布料,无孔不入的钻进肌肤。 陆竟池回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份离婚协议,等他回头,江澜颤抖的将离婚协议递了过去。 江澜望着他,哪怕是刚才跟他谈条件的时候,她眼中仍然带着几分倔强和光芒,而此时此刻。 她看着陆竟池的眼神,满是破碎与苍凉。 陆竟池沉默良久,缓缓伸出手,接过离婚协议,抬手就要撕掉。 江澜立马抱住他的腿,祈求他,“不…” 他手指一顿。 江澜狼狈的仰着头,眼泪毫无征兆的从眼眶中滑落,她哀求他。 “是你自愿签的?” 江澜闭上眼,用力的点头。 她比划道:求求你,不要撕掉。 她被逼着签了这份协议,他怎么能就这样撕掉...... 江澜比划着手指,因为受了伤,她手指每动一下,她的脸色就痛苦一份。 江澜:就当我是一条狗,养了这么多年,你可怜可怜我,放过我吧。 江澜:放过张奶奶。 若是她被扎这几针,能换来陆竟池几分怜悯,让他放过张奶奶,放过她。 那她就值得了。 而不是被他这样毫不在意的撕掉。 陆竟池缓缓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不撕了,别哭。” 江澜深深地望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凄凉与哀求。 她眼从眼角滑了下来,顺着脸颊蜿蜒滑到下巴。 陆竟池伸出手,替她才是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让他放过她。 她竟然让他放过她! 他眼中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芒,几番挣扎,他才闭了闭眼,从江澜脸上移开视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们回家。” 江澜听见‘回家’两个字,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她有家吗? 她哪来的家啊...... 几天前,他所谓的那个家,也被夏颜踏足了。 江澜挣脱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陆竟池看着她的疏离,神色愈发的不受控制,恍然中,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第347章 他再次钳住江澜的手,一字一顿的说:“跟我回去,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拿离婚证。” 江澜闻言,这才缓缓抬头。 “可以走了吗?” 江澜再次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陆竟池将她塞到车里,替她系上安全带,回到驾驶室,把车开出了别墅。 回到御江庭后,陆竟池找来药箱,用消毒液替她清洗手上的血迹。 江澜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任由他给自己处理伤口。 他动作很轻,只不过在酒精碰到指甲的伤口时,江澜疼的瑟缩了一下。 “别动,忍忍。” 他抓着她的手,尽管已经很小心翼翼地替她消毒了,可伤口碰到酒精,江澜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针尖刺入指甲缝的痛楚历历在目。 她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只是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十指连心。 陆竟池曾经那么生气,都没有这样对她...... 是啊,陆竟池对她做的最狠的事,也不过是将她关进小黑屋而已。 等他把血清理干净后,便看见她这只手,有三个指甲盖是红色的,中间一条深色的血线,分外醒目。 他眼中戾气一闪而逝,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伤口上完药,江澜再次满头大汗,脸色已经白得不像话。 “好了。” 她一直低着头,听到话后,也只是默默地把手缩了回来。 男人抬起手,想要去碰她的脸颊,她也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陆竟池盯着她,沉默了会儿,又把手收了回来。 他站起身道:“那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走之前还将门关上,准确的说是反锁上。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这才抬起头看向门口,大门一关,屋内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就算是有落地窗,外面阴沉的天气,也透不进多少光线。 她低头看向手指,小指,食指和中指,都被裹上了纱布。 外头白光乍现,雷霆紧随而至,轰隆的雷霆从天而降,震耳欲聋。 大雨也哗哗的落了下来,伴随着风声的呜咽如泣如诉。 院子里的柳树在狂风中压弯了树枝,咔嚓断了几截。 江澜蜷缩在沙发角落,紧紧抱着膝盖,空洞的目光望着墙角的盆栽。 大雨滂沱中。 何妈被几个壮汉丢在泥泞的地上,她浑身被雨水打湿,头发乱糟糟的,在大雨的冲刷下,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但还是仓惶的地从地上爬起来,寻找逃跑的方向。 她不过是出来买个东西,就被人截住,带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周围的景物在大雨滂沱中一片模糊,只能听到雨声中有狗叫声。 “你们你们是谁?”何妈踉跄着站起来,也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雨太大,落在身上让她有些不堪重负。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又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男人没有回答她,如同雕塑般站在雨中,任由大雨冲刷。 何妈心里害怕极了,她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试图跑出去,然而再次摔倒时,她眼前多了一双皮鞋。 皮鞋踩在泥泞的水中,溅上了些斑驳的泥水。 何妈眯缝着眼抬头。 ——赫然是陆竟池站在她面前,他身边是萧梵撑着伞,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何妈,没有丝毫表情。 第348章 何妈吓得一个激灵,她趴在上连连求饶。 “少爷我错了,都夫人吩咐我做的,我也不想啊,少爷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何妈见他一言不发,又跪在地上磕头。 “我就是个佣人啊,我也身不由己,夫人吩咐的事情我不敢不做啊,少爷。” “我上有老下有下,少爷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求求您了。” “我不想死啊......” 何妈这些年,跟在陆夫人身边,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府里的佣人都巴结着她,就连走在外面,那些人也会给她三分薄面。 她何曾想过,自己有天会落得如此境地。 更不会想到,陆竟池竟然如此大胆,会明目张胆把她绑了过来。 何妈哭诉的声音在雨中分外清晰,但陆竟池却好似没听到,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任由她求情。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男人冷漠的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 “她是不是也这么求过你?” 何妈怔住。 脸上的慌乱之色更加明显。 她惶恐的摇头:“没有,没有,夫人没有......” 陆竟池打断她,“她当然没有!连话都说不了,怎么求饶?” 男人忽然抬脚,将何妈踹翻,带着泥泞的皮鞋踩在何妈的脸上。 他低头道看着何妈,说道:“你算什么东西?连我的东西都敢碰。” “少…少爷…”何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踩在脸上的脚尖用力,把她剩下的话都踩了回去。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好说话?” 萧梵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 陆竟池自顾自地说:“怎么你们所有人都想在我头上踩一脚?嗯?” 他说着,兀自笑了起来。 “你们这么喜欢玩,那我就陪你们玩。” 这话看似在对何妈说,但萧梵觉得,这话是另有所指。 他收回脚,转过身,看向萧梵。 萧梵立即站直了身体,等着他的吩咐。 “她这么喜欢针,让她玩个够。” 何妈瞳孔一缩,甚至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连滚带爬跑去抓男人的裤腿。 但还未碰到,便被萧梵踹了出去。 等到陆竟池消失在雨里,萧梵才招呼两遍的保镖,将何妈摁住。 陆竟池坐在车里,点了支烟。 打火机的声音正好伴随着后方传来的惨叫声同步响起。 但又被天上的雷霆给掩盖。 没有比下雨天更好干坏事的天气了。 何妈被两个人拖着,来到一个深坑前。 “阿呜呜…” 她张牙舞爪的挣扎着,嘴里也不知说着什么,反正每次叫一声,嘴里的血就流的更凶。 保镖们无视她的挣扎,直接将她丢了下去。 “啊!!” 又是一阵惨响彻天际,又被雷霆掩盖。 天上雷霆轰隆作响,相比之下,一个人的惨叫,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第349章 江澜被锁在别墅里两天,陆竟池也两天没出现过。 而这场大雨,也下了整整两天,到现在外面还没有停雨的迹象。 周末的晚上,他回来的时候,江澜仍然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他把江澜扶起来。 “江澜?” 江澜气若游丝地躺在她怀里,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 他不知想到什么,立即拿出手机叫胡医生过来。 胡医生冒着大雨赶来,因为雨下得太大了,胡医生进来的时候裤脚都在滴水。 “陆先生,夫人怎么了?” “你给她看看!” 胡医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把箱子放下,替江澜把了把脉。 余光看到她手指包扎的纱布,胡医生忍不住问道:“她这手......” 陆竟池没说话,但眼神落在他脸上,压得胡医生抬不起头,只能安静的替江澜把脉。 过了会儿,胡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陆先生,夫人只是饿昏过去了,给她喝点流食就行。” 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多余的话一个字不敢多说,不然怕陆竟池生气真把他弄死了。 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跳,“傻女人!” 他走了两天,她居然滴水未进。 说完,他又一个眼神向胡医生扫过去,“会做饭吗?” 胡医生怔了怔,忙不迭点头:“会…会,那我现在去做?” “快去!” 胡医生连滚带爬的往厨房跑去,陆竟池则是抱着江澜上了楼。 胡医生又拿来两瓶葡萄糖,给江澜输上液,去厨房里煮了一锅清汤粥。 “先生好了。” 陆竟池接过碗勺,舀了一勺吹冷了,往江澜嘴里喂去。 但喂进去的都从嘴角流了出来,根本喂不进去。 胡医生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他看着床上江澜的神色,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连嘴唇上都看不出一丝血色。 整个人憔悴的不像话。 胡医生想起自己好像才半个月没见过她,她又瘦了这么大一圈。 他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大抵是听见了他的叹息声,男人忽然松手,勺子落进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又把胡医生吓了个激灵。 “陆、陆先生?” 陆竟池拿出纸巾替江澜嘴角擦拭水渍,“她怎么不喝?” 胡医生连忙道:“她可能还没恢复意识,要不等她醒了再喂吧,这会儿输着液呢,葡萄糖能补充她身体流失的水分。” 陆竟池盯着床上的人,看了看会儿,才反手将手里的碗递给胡医生。 胡医生接过碗,正准备走出去。 陆竟池又忽然喊住他,“站住。” “怎、怎么了?” 陆竟池忽然转头,目光锁定在胡医生身上,好似要将他看穿似的,盯得胡医生额头隐约渗出了些冷汗。 陆竟池似乎要说什么,但动了动嘴唇,却又什么都没说,“算了,出去吧。” 胡医生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两瓶葡萄糖输完,江澜还没有醒。 反倒是陆竟池的电话电话响了,他接着电话走了出去,看到门口的胡医生,说道:“你看好她。” 第350章 胡医生点头应下。 外头电闪雷鸣,闪烁的白光从玻璃窗投进来,将江澜的脸照的更白。 如果不开灯,进来估计会被她这副模样吓死。 因为她现在的状态,真的太像个死人了。 胡医生站在床面前看了会儿,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江澜才悠悠转醒。 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少夫人您醒了?” 江澜睫毛颤了颤,微微转头看向胡医生。 “夫人,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胡医生。” 江澜虚弱的看着他,目不转睛的样子有些渗人,胡医生咽了咽唾沫,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我,您不认识了?” 江澜还是不说话。 胡医生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嘀咕道:“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他又蹙起了眉头,“不应该啊,医生不是说发展不会这么快啊。” “你是不是没有吃我给你的药啊?” 胡医生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江澜忽然抬起手比划道:我记得。 可惜胡医生看不懂。 江澜看到他眼中的迷茫后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胡医生看到这个动作,他才松了口气,“您记得我是吧?” 江澜再次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给你的药有按时吃吗?”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垂下眸,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胡医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到:“夫人,您得按时吃啊,不吃你这个病......” 他不想说的太悲观了,便话音一转,“您要是按时吃的话,你这个病至少两年内不会恶化。” 胡医生还是说的保守了,如果是之前的话,可能没问题,但是江澜现在这个状态,两年够呛,能坚持半年都不错了。 江澜抬了抬手,想要拿手机,但是她实在没力气,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夫人,您要是有什么话,就等精力恢复了再说吧,我暂时应不会走,我去给你拿粥。” 胡医生说着,转头跑了出去。没多会儿,他就端着一碗粥进来。 他把江澜扶起来,舀了一勺放到她嘴边,“夫人,吃点东西吧。” 江澜盯着他手里的粥,抿了抿唇。 沉默了片刻,她还是低头喝了一口。 胡医生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又赶紧舀了一勺,“来,多喝点,您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江澜安静的喝着。 直到一碗粥见底,她身上的力气才恢复了一些。 她找到床头的手机,将手机拿了起来,打字给胡医生看。 ——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医生冷不丁看到这行字,手里的动作顿住,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别瞎说了少夫人,您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 胡医生又想起来,“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要死了才不吃饭的吧?” 江澜沉默,算是默认了。 她沙发上躺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天旋地转,脑子一片混沌,除了手指疼之外,小腹和身上也都疼的难以加复。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一直在等着死亡的到来,谁知道再睁开眼会从床上醒来。 “对了夫人,您这个病我的和您说一下。” 第351章 好像已经接受自己这个怪病了,她听到胡医生的话,也显得格外的平静。 她看着胡医生,等着他说。 “您现在忘记的事情多吗?” 江澜疑惑地蹙了蹙眉,她仔细想了想,但是忘记的事情又怎么会记得自己忘了什么。 胡医生道:“这段时间我还特意回去查了下,你这个初期的症状就是健忘,就是最近发生的事容易忘了,但是并没有太大影响,因为还是能想起来的。” “当如果以后你遇到对方认识你,你却不认识对方的时候,就可能是严重了。” “所以那个药你得坚持吃,最好不要出现这种忘记人的现象,只是忘事的话,就不算是严重。” 江澜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胡医生无奈的笑了笑,“你现在记住也没用,说不定明天一早你就把我今天说的话给忘了。” “这些都不打紧,你记得提醒自己吃药就行了。” 江澜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斜挂包。 胡医生怔了怔,他站起身将那个包给她拿了过来,“您要这个吗?” 江澜打开包,从里面拿个巴掌大的笔记本,翻开给胡医生看。 她想告诉胡医生,有提醒自己吃药,只是这两天她没机会吃药而已。 胡医生看到本子上的内容,欣慰的点点头:“这就挺好的,你把一些重要事项记在本子上,带在身上随时都能看到,做得很不错哦。” 江澜听到他哄小孩子的语气,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翻开本子写道:陆竟池呢? 胡医生脸色一僵,支支吾吾的说道:“他…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江澜听完没有任何波澜,她点了点头,把本子收起来。 胡医生看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他起身说道:“那夫人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我就在下面客厅里,有事儿发消息打电话就行,我马上上来。” 江澜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她躺在床上,睡了这么久,她也睡不着,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头,陆竟池回到了陆宅。 陆夫人脸色铁青的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他走进来。 陆竟池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坐下,顺便点根烟。 陆夫人看见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更是忍不住来气,“竟池我问你,你妹妹的事情怎么样了?” 陆竟池抽着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神色。 “找好律师了。” 陆夫人听到这话,她脸色才稍微缓和了几分,“这么说,有几成把握?” “十成。” 陆夫人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早点把你妹妹救出来。” 陆竟池又说:“给她争取个无期徒刑。” 陆夫人愣了两秒,忽然拍案而起,她怒视着陆竟池,“你什么意思?!你说的十成把握,是把你妹妹在里面关一辈子?”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以为这么简单?你自己怎么不去办?” “你…我要是能办,我还要你干什么?” 第352章 陆竟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看你逼江澜签离婚协议的时候,不是很有办法?” 陆夫人一噎,脸色十分的难堪,气也不是怒也不是。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兴师问罪?离婚是不是你自己说的,离婚协议是不是你自己拿来的?你有没有签字?” 陆竟池没说话,指间夹着烟,目光落在茶几上,若有所思。 陆夫人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帮了你,你反倒是怪起我来了,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他嘴角维持着那抹寡淡的冷笑,抬头看向陆夫人,“你这么厉害,那还叫我来做什么?婉柔你自己救好了。” 陆夫人神色变幻莫测,过了会儿,她不知想到什么,才将心头的那股怒气压下,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她走到陆竟池身边坐下,抓住他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竟池,婉柔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不管她。” “你看妈就生了你们两个,这世上只有你们两个是最亲的人,血脉相连,你要是不救她,岂不是外人看了笑话。” 陆竟池听见她这话只是笑,笑的格外讥诮。 他倾身将烟头丢进桌上不知谁的杯里,又抓起茶壶,慢条斯理的将里面的水倒进杯子。 杯中滋滋两声,烟头灭了。 陆竟池说道:“我说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许沅到现在都在虎视眈眈,想着如何把我拉下水,你觉得想把婉柔救出来这么简单?” “那你…你给她争取个无期徒刑,跟杀了她有什么两样?” “当然不一样,无期徒刑可以变成有期徒刑,有期徒刑可以减刑,难道你不清楚?” 陆夫人听他这么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你的意思是......” “嘘。”陆竟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嘴角微微扬起。 不知为何,陆夫人看到他嘴角的笑,莫名的有些心慌。 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可无论她怎么看,都看不透这双眼睛里装着什么。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儿子了。 陆夫人不想暴露自己的心虚,她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对了,何妈两天都没回来了,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他往后靠了靠,叠起修长的双腿,懒懒地开口:“我怎么知道?” 陆夫人哼了一声,“你少装蒜,你不知道谁知道?” “那天你和哑巴走了以后,没多久何妈就不见了,我派人到处找都没找到,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和我有关系怎么样,和我没关系又怎么样?” “你......” “你打算去起诉我,还是去报警?” 陆夫人被他堵住,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咬牙切齿地说:“我当然不会为了个佣人去起诉你。” 她话音一转,“但是,我不能接受你为了个哑巴,而动我身边的人?” “那我要是动了呢?”陆竟池又问。 陆夫人道:“如果你要是因为这哑巴,才对何妈动手,那我就留不得这个哑巴了。” 陆竟池眯了眯眼,目光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陆夫人也变得警惕了几分,“怎么?真的是你?” 第353章 两人四目相对,好像在较量着什么,陆夫人越想越气,指甲都已经掐进了掌心里。 她绝对不会允许,他因为别的女人而忤逆自己,甚至是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 不知过了多久,陆竟池忽然开口,“当然不是。” 陆夫人眉头一跳,“何妈不是你带走的?” “自然。” “那我相信你,但是如果我找不到她,我可就要找你算账了。” 陆竟池低笑了两声,这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情绪来。 他缓缓站了起来,垂眸看向陆夫人,“那你不如直接说,就是我带走的?” “何妈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是妈为数不多能够信得过的人,她绝对不能出事。”陆夫人同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就祝你好运,希望早日找到她。” 陆竟池双手揣兜,转身走了出去。 陆夫人在他身后喊道:“竟池,你什么时候拿离婚证?” 但陆竟池没有回答,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这场雨还在下。 陆竟池回到御江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雨下得愈来愈大,好似要将这天地都淹没了。 胡医生在沙发上睡得沉,外边的雷声都没吵醒他,陆竟池进来也没发现。 他还是被人踢醒的。 胡医生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着的人,刹那间睡意全无,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陆先生,您回来了!” “她醒了吗?” “醒了醒了,醒来好久了,不过这会儿应该又睡着了。” 陆竟池点头,转身上了楼。 他推开卧室的门,看见江澜坐在床头。 江澜面色平静,她盯着门口的男人,没有任何的波动。 唯有指尖隐隐作疼,疼痛在不断的提醒她,之前发生的事。 这样深刻的记忆,她想忘也忘不掉。 忘不掉那份离婚协议,是如何签下的,也忘不掉,离婚协议上的血迹斑斑。 男人抬脚朝她走来,她眼珠子随着男人的身形移动。 他身上携裹着冷气,袖口还有些水,他抬手摸他脸的时候,带着冰冷的凉意,袖子上的水擦过她的脸,更冷了。 江澜微微侧头,躲开他的手。 陆竟池也不强求,他收回手,说道:“好点了吗?” 江澜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反应。 他视线又落在她手指,“手还疼吗?” 江澜摇头。 他好像自言自语般,又说:“那离婚协议......” 江澜又蓦地看向他,目光闪烁着,好似害怕从他嘴里听到一些反悔之类的话。 陆竟池察觉到她紧张的目光,剩下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深深地盯着江澜,眼中带着江澜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等你好了,我们就去离婚。” 江澜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被角,甚至忘了指尖的疼痛。 这离婚和她想的不一样,甚至是过于平静了,与往日每次提离婚时,他或愤怒或发神经的模样不一样。 他平静的就好像在说,等她好了就去吃好吃的。 大概他也累了,就像她每次看到他夏颜在一起那样。 次数多了,就累了。 第354章 江澜垂下眼睑,点头表示同意。 他忽然站了起来,沉着脸走了出去,什么话都没说。 江澜赶紧下床,飞快的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 男人身形一顿,过了好几秒才转过头看她。 江澜缓缓松开他,比划道:张奶奶...... 她手指抱着纱布,比划得不太灵活,也不怎么标准,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 男人原本缓和点的脸色,又因为她这几个动作,一点点沉下来。 “看不懂。” 他愠怒地甩下这几个字,摔门而出,门扉关上带起的风,吹起江澜耳边的发丝。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怔了好一会儿。 他看不懂,真的看不懂,还是不想看懂? 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有什么关系,他不想懂的时候,自然就不会懂了。 他惯会装傻。 陆竟池出来下楼的时候,突然接到林征的电话。 林征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陆竟池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你最好是有正事。” “陆陆总,真的是正事儿,那个张芸不见了。” “你说什么?” “张芸啊,就是夫人那个张奶奶,医院刚才给我来电话,说她不见了,一晚上没回来。” 林征语气有些急促,看起来他在走路。 “我现在正带人四处找呢,我以为她最多就是出去散散步,谁知道这么晚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陆竟池拧着眉,余光瞥了眼楼上,拿着手机快步往外走,“柳平家找了?” “找了,我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柳平,可他说张芸没有回去过,我看他那样也不像是说谎,所以我现在正准备去那个垃圾场找呢。” “嗯,找到了给我消息。” 陆竟池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 胡医生还没走,他大气而不敢出,安静的当个背景板站在角落里,希望陆竟池没有发现自己。 但遗憾的是,陆竟池一眼就看到了他。 胡医生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敢说出去,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陆竟池视线在他脸上来回扫,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思考怎么弄死他。 胡医生欲哭无泪,他什么都没听到啊。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我什么都没听到,也绝对不会说出去,我发誓!” 陆竟池也不再跟他废话,抬脚朝门外走去。 胡医生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这头,林征开着车,带着人在大雨中穿梭,来到之前张奶奶住的那个棚子。 这个地方空了太久,加上这段时间大雨不断,那个棚子早就被大雨冲得一塌糊涂,外面的帘子,和里面的那些东西,全都变成了一堆烂泥。 林征掀开帘子,里面全是虫,灯光一照,虫子在那堆垃圾里争先恐后的逃窜。 他蹙眉放下帘子,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分开找。” “是。” 说完,那群人纷纷散开,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林征也在这附近到处找,这垃圾厂很大,而且后面是片树林,还有垃圾场里面,有不少能藏身的地方。 只是他想不通,那样一个行动不便又身无分文的老人,这么短时间内,她能跑到哪里去? 没多会儿,有个保镖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找,找到了。” “在哪?怎么不带过来?” 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神色一言难尽,“你你自己去看吧。” 林征神色一凌,他抬脚冲了过去。 第355章 四十分钟后,陆竟池也出现在了垃圾场。 林征撑着伞,站在陆竟池身边,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男人。 随后,又将视线投向前方,那个挂在树枝上的人影。 是的,挂在树上。 老人脖颈上缠着绳子,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披头散发,就那么挂在树上。 若是有人经过,一定会被这样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林征再次偷偷瞄了眼陆竟池的神色,不知是不是夜色太黑,他脸上反倒是什么都瞧不出来。 林征赶紧使眼色,让人把张芸放下来。 保镖赶紧上去把人给放下,剥开尸体上的发丝,露出了张芸那张苍白的脸,她眼睛还大大大地瞪着。 哪怕是阅历无数的保镖,冷不丁看到这双眼睛,也被吓得一个趔趄。 林征凑上去看了看,又退回来回复陆竟池:“陆总,就是她,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 陆竟池盯着地上那具尸体看了许久,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车上。 “林助理,现在怎么办?” 林征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张芸年纪大了,满脸的皱纹,再加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在闪电的映照下,格外的渗人。 林征也只看了眼,便立即收回视线,转头朝着陆竟池跑去。 他上了车,回头问后座的陆竟池,“陆总,现在怎么办?” 这个张芸对陆竟池来说并不重要,但林征心里清楚,她对江澜来说有多重要。 更何况两人才刚准备离婚,马上就要拿离婚证了,要是江澜知道张奶奶这个时候死了,她难保不会胡思乱想。 应该是一定会想到陆总身上。 陆竟池只说了两个字,“去查。” “好,好,我马上去查。” “开车。” “去哪?” 陆竟池闭上眼,却没有说话,林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说要去哪里。 难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 于是林征便擅作主张将他拉到了医院去。 这个点的医院也是一片死寂,整座医院都陷入了沉睡,就连急诊也都分外的安静。 到了医院后,陆竟池便靠在后面抽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征说道:“陆总,我先去调查张芸的事情。” “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林征顿了顿,郑重的点头,“是,我知道了。” 说完,林征拿了伞,快步下了车。 车里静悄悄的,虽然隔音不错,但还是能依稀听到外面打雷的声音。 电光透过车窗,掠过男人轮廓分明的脸。 江澜这一晚也在做噩梦,翻来覆去好几次,都被噩梦惊醒了。 她干脆也不睡觉,下床去接水。 “少夫人。”胡医生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江澜手一抖,手里的水溢了出来,打湿了他包扎的纱布,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从指尖传遍四肢百骸。 手里的玻璃杯也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少夫人,您没事吧?” 第356章 江澜回过神,急忙弯腰去捡地上的玻璃。 胡医生抬手阻止了她,“我来吧,您去坐着。” 他甚至还壮着胆子拉了拉她,江澜有些心神不宁,也没有坚持,走到了沙发坐下。 胡医生打扫完地上的玻璃渣,重新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后,又拿出药箱,把她的伤口重新包扎。 他还忍不住小声吐槽:“哪个医生包扎的,这么次,药都没涂,还捂得这么严实,是想让您化脓吗?”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江澜那副欲言又止的眼神,不禁瞪大眼睛,“该不会是陆总包扎的吧?” 江澜抿着唇,点点头。 胡医生立马闭嘴了,“我什么都没说。” 给江澜包扎好了以后,胡医生又担忧地看着她,“少夫人,您是身体不舒服所以睡不着吗?我给您看看。” 胡医生手指搭在她手腕上,皱着眉,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她身体本身就不好,亏空的厉害,一些复杂的病因掺杂在一起,他也分不清江澜现在是因为什么睡不着。 过了会儿,他讪讪地放开江澜,咳了声:“您这是思虑太重了,别想太多,放松一下。” 江澜垂着眸,思虑太重吗? 她明明什么都没想,她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怎么会思虑过重呢? 胡医生又劝她回去睡觉,他可不想等会儿陆竟池回来,发现大半夜的他们孤孤男寡女的坐在客厅里闲聊,估计会吃了他吧? 想到这个可能,胡医生打了个哆嗦,更加卖力的催促着她回卧室。 江澜拗不过他,只能回卧室。 她在床上横竖也睡不着,坐了一夜,听了一夜的雨。 陆竟池又消失了两天,江澜就在家里呆了两天,没去公司。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有胡医生陪着她,胡医生不仅仅要观察她的身体,还要兼职当厨师给她做饭。 不过胡医生的厨艺做不错,尤其是药膳,江澜本来没胃口,但他做的药膳怎么也能吃下去几口。 江澜手指也好的差不多了,胡医生换药的时候,跟她说伤口基本结痂了,指甲其实自愈能力很快。 江澜低头看着自己手指,那三根手指的指甲,都变成了紫色,像是涂了指甲油似的。 胡医生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纠结地问道:“少夫人,您这个伤是什么弄的啊?怎么还能伤到指甲?” 江澜顿了顿,她抿着唇,幽怨地看了眼胡医生。 胡医生拍了拍自己的嘴,“抱歉啊,我多嘴了。” 其实他能猜到,看伤口就能看出来,这肯定是什么东西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外,能这么巧合的刺进三根手指。 他想了想,根本不可能,所以很有可能是人为。 这江澜…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从他第一次见到江澜,她身体就没好起来过,现在更是受了这种离奇的伤。 难道豪门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多腌臜事? 胡医生正胡思乱想之际,陆竟池忽然出现在门口,他风尘仆仆,衣服还是之前走穿的那套。 黑色西装,黑色的衬衣,因为没有换过,他衣领有些褶皱。 江澜抬起头,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胡医生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江澜望着他,张了张嘴,可看到他脸上的寒意,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陆竟池看着她,也沉默了好久,最后在一瞬间,他身上那些负面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他在江澜身边坐了下来。 “好些了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了。 江澜点点头,比划道:我已经好了,要拿离婚证随时都可以。 第357章 陆竟池神色顿了顿,他眉头蹙起,脸色带着几分阴沉。 “这么迫不及待?” 江澜垂着眸,比划道:张奶奶的事,你还没答应我。 她比划完,又期待的抬起头,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的仁慈,哪怕看在她在陆夫人那里受的苦,他也该有一丝的恻隐之心。 可什么都没有,他面无表情,所有的情绪全都藏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的这双眼睛,藏着太多的东西,江澜看不懂,也看不透。 陆竟池忽然移开视线,抬手替她整理耳边的发丝,说道:“做人不要太贪心,什么都想要。” “你既然同意了离婚,就不要在再想着什么张奶奶,我没有义务管她。”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所以,还是不可能吗? 陆竟池收回手,又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重新包扎过的伤口,“你看,伤还没好,你怎么说好了?” 江澜咬了咬唇。 心里沉甸甸的,她一时间分不清,他是想离婚还是不想离婚。 可是她真的好累,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就像扎在心中的刺,若不能拔出来,那就彻底扎进去。 这样就不会,不上不下的受折磨了。 江澜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比划道:那等我好了,我们就去离婚,你不要说话不算话。 男人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江澜直勾勾直勾勾盯着他,他食言的次数难道还少吗? 有时候江澜都在想,他是不是得了和自己一样的病,这样的健忘。 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江澜也没必要再继续僵持下去,她相信他这一回。 无论怎样,他是要离婚的,不离婚,怎么给心爱的人一个名分。 夏颜都等了这么多年了。 他那么爱她,不会让夏颜失望的。 江澜抽回自己的手,起身上了楼。 陆竟池注视着她上楼的背影,烦躁的扯了扯衣领,也起身走了上去,只不过他去的是书房。 没多久,林征来了。 林征抱着一份资料来到书房,将资料递给陆竟池,“陆总,查到一些,您看看。” 陆竟池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资料,是一些监控和照片。 林征在旁边解说:“张芸的病房这两天都没什么陌生人去过,只有医生和护士,以及那个经常照顾她的护工。” “柳平上次警告他过后,也没有去过医院,不过他到现在还想着从张芸身上捞钱,应该没有必要去杀她。” 陆竟池漫不经心的翻看着照片,浏览着手里的资料。 林征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擦了擦额头的汗,又说:“而且监控显示,她是在自己出去的,所以会不会是......” “这是尸检报告?”陆竟池将手里的一份文件拿给林征看。 林征瞄了眼,点点头:“对,昨天刚出来的。” 陆竟池又继续看了起来。 林征把所有查到的信息都告诉了他,剩下的他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查了。 他怀疑张芸就是自杀的,而且尸检报告上也说,她就是自杀。 陆竟池不知看到什么,他抬眸看了眼林征。 林增背脊一僵,“陆总,您发现什么了?” 陆竟池将手里的那几张照片甩在桌上,“把那个护工给我带来。” “护工?” “没听懂?” 第358章 林征打了个哆嗦,“是,我马上去!” 林征不敢耽搁,他立马跑出书房,又急匆匆地出门坐上车,开车扬长而去。 江澜站在走廊上,将林征慌张的背影都看在眼里,也不知为何,她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来强烈了。 林征去了医院,找到那位护工的资料,却得知对方前天就已经矿工没来了,大家都联系不上她。 林征有些错愕,难道真的和这个护工有关系? 可陆总是怎么知道的? 他猜不透,只能打电话把这件事汇报给陆竟池。 陆竟池听完,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说道:“找,把她找到。” “好,那我再找找。” 那护工两天前就不见了,这查起来可能有点困难。 但他也只能去找了,如果不能查明真相,张芸的死,就得陆总背锅。 他和夫人现在感情本来就不稳定,若是再因为这件事闹僵…估计两人不知道会闹成怎么样。 所以林征一刻也不敢耽搁。 之后的几天,陆竟池都没出去,一直在别墅里呆着。 就是胡医生日子过得不太好,要充当医生的角色,还要担任厨师的角色,可谓是苦不堪言。 江澜也觉得陆竟池奇怪,他这几天公司也不去了,天天跟她在家里周旋,是等着她伤好了去领离婚证吗? 说来也好笑,以前盼着他回家,他却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现在要离婚了,又天天守着她,是怕她不肯离婚吗? 江澜便拉了拉他的袖子,想告诉他自己伤差不多好了。 陆竟池只是瞥了眼,没有说话。 江澜又比划道:我真的好了,你可以问胡医生。 陆竟池被她缠得有些不耐烦,忽地甩开她,“够了!” 江澜一怔。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旁边电视机里的声音就显得突兀起来,江澜怔怔地看着他。 陆竟池闭了闭眼,几秒钟后,再睁眼时,神色已经变得平静。 他扯了扯衣领,转头看向江澜,“你放心,我说了离婚就一定会离婚,你不用这么着急。” 江澜被他堵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只能默默地转过头,将视线头像电视机。 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很欢乐,可房间里的气氛却显得异常沉重。 两人正在僵持,他的手机忽然又响了。 是林征打来的。 陆竟池站起身,拿着电话往楼上走,江澜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闪了闪。 “陆总,还是没找到,这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我连她老家都派人去找了,她家里人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陆竟池脚步一顿。 “她会不会已经......” 陆竟池沉默了良久,才说:“不用找了。” “啊?不找了吗?”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还找什么?”陆竟池冷笑一声,“这些人,还真是不安分。” 林征听得云里雾里,他人都还没找到,事情怎么就明显了? “难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活都不重要,已经无所谓了。” 陆竟池说着,往栏杆上靠了靠,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烟雾袅袅间,他说道:“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359章 “怎么回事?”林征下意识的问了句,问完又后悔了。 这样显得自己很呆,而且很无能。 陆竟池道:“林征,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学了些什么?拍马屁吗?” “......对不起陆总,我错了,是我太蠢了,没反应过来。” “挂了。” 陆竟池不再多说,揣起手机,他懒懒地倚在栏杆上,若有所思的抽着烟。 江澜在楼下抬头,便看见他靠在上面,抽烟的模样。 他看起来,有些心烦。 江澜手机也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张芸死了。 简短的四个字,就如同外面的雷霆劈在江澜的身上,她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莫大的恐慌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着,全身的血液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手脚麻木,不像是自己的了。 江澜盯着这四个字,脑子一片空白,她下意识是骗子。 这个人是骗子,在骗她。 一定是裴卿声,裴卿声最喜欢骗她了。 尽管如此想,江澜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再次转头,看向阁楼上的人,视线模糊间,楼上的人也垂眸朝她看来。 视线遥遥相对,无数的情绪在空中沉浮。 她想证明什么,而他也回应了她什么。 江澜手机徒然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澜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上楼,她每走一步,都仿佛格外的艰难。 她来到陆竟池身边,抬头看着男人淡漠的眼神,无数次,都觉得他这个样子,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入他的眼。 江澜一颗心沉了又沉。 她抬起手,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更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 于是她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过了好久,江澜才把眼泪咽回去,鼓起勇气比划道:我想去医院。 他一脸的淡漠,好似没看见她的动作。 江澜再次比划:我想去看张奶奶。 陆竟池转过身,往下楼下某处,拒绝了和她交流,“不许去。” 江澜眼泪陡然滑落,那条信息又不受控制的钻进脑海里,在她心里逐渐聚起一股怒气。 她也不再和陆竟池交流,愤然转身回了卧室。 换了衣服,拿上自己的包就准备出门。 打开门,又发现陆竟池站在门口,他倚在门框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去哪?” 江澜比划道:医院。 他眸子一寒,抬手掐住她的下颚,低声道:“我说了不准去,你听不见?” 江澜盯着他带怒的眸子,心中一片冰凉。 她抬起手,比划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说了不准去就不准去,给我在家里好好待着!” 说完,他甩开江澜的下颚。 “别逼我。” 江澜趔趄着退了几步,没等她站稳,房门突然被关上,并且反锁了。 她捏着门把手,怎么都打不开。 他又把她关起来了。 江澜捏着包,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第360章 他越是不让她去,江澜便越是不安。 她不信那条短信,但是她要去证实,陆竟池却阻止她去证实。 所以...... 江澜捂着头,控制自己不去想,都是骗人的,那条短信是假的...... 胡医生躲在角落里目睹了一切,这个时候,他不敢站出来,怕自己被殃及。 陆竟池下了楼,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根又一根。 到最后,胡医生躲在厨房里,听到外面一声巨响。 他偷偷探出头,便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烟灰缸掉在地上,里面的烟头散了一地。 水果和水果盘到处都是。 他咽了咽唾沫,不清楚陆竟池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默默地把厨房门关上。 过了会儿,厨房门突然打开,胡医生瞬间汗毛倒竖。 陆竟池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盯着胡医生道:“给我看好她,如果她要是踏出这个别墅大门一步,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这话不是吓唬他,胡医生的确从他眼中看出了杀意。 胡医生缩着脖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见他应下,陆竟池这才转身离开别墅,而上车后,他又给萧梵打了电话。 “派几个人过来,给我守着。” “是......” 萧梵不明所以,只能听从吩咐。 江澜被锁在屋里,她想过从窗户跳下去,但是陆竟池已经叫人在外面装了防盗窗,她几乎是插翅难飞。 她试了几次后便放弃了,无力地坐在床上。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包,她拿出本子,在上面记录今天发生的事。 写完后,胡医生从外面进来,给她端来了饭菜。 “夫人,吃点吧。” 江澜起身便往卧室门口跑去,胡医生一扭头便看到她跑出去,这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胡医生手里的餐盘掉在地上,碗碟掉了一地。 他飞快的和冲出去,在楼梯口抓住了江澜,“夫人,您这是要上哪里去啊?” 江澜挣扎着,企图挣脱他,看他的眼神还带着几分哀求。 胡医生叹了口气,他摇头道:“不行啊,陆先生吩咐了,不能让你走出别墅,不然我就死了。” 江澜微微一怔,她茫然地看着胡医生。 胡医生道:“少夫人,我求您了,回屋吃饭吧,别出去了行吗?” 江澜目光挣扎,她在出去和留下之间来回犹豫。 她不想连累胡医生,可是陆竟池这番做法,让她更加怀疑那条短信的真实性。 江澜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我就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不会让他知道的。 胡医生还是摇头:“不行,陆总又不傻,你出去了他一定会知道的。” 江澜咬着唇,神色有些落寞。 看到胡医生眼中的恳请,她最终还是妥协了,渐渐安静下来,转身往屋里走。 胡医生再给她送饭的时候,好家伙,她从里面把门反锁了。 这是打算和陆先生对抗到底吗? 胡医生在外面说了半天好话,也不见江澜开门,他最终叹了口气,把餐盘放下,将这件事汇报给陆竟池。 谁知道陆竟池却说:“她不吃就让她饿着!” “可是陆先生,她身子才刚好,又绝食的话......” 陆竟池冷冷道:“她想死就让她去死!” 胡医生扯了扯嘴角,他自然听得出陆竟池说的是气话。 他又正色道:“陆先生,夫人这身体,再饿两天的话,真的会死。” 第361章 陆竟池的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躁起来,“我说的话你听不懂?” 胡医生怔了怔,缩了下脖子,“好,好的。” 不敢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太吓人了。 办公室里,陆竟池扯了扯领带,又将碍事的领带扯了下来,随手扔在桌上,因为力道过猛,纽扣也被拽掉两颗。 陆言启在门口敲门,抬脚走了进来。 他瞥了眼桌上的领带,以及地上的飞出去老远的纽扣,说道:“陆董,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陆竟池椅背上靠了靠,点了根烟,才抬头看了眼陆言启。 神色淡淡,好似刚才的暴怒只是错觉。 “陆总希望听到什么样不愉快的消息?” 陆言启推了推眼镜,说道:“我并不希望听到不愉快的事情。” “那你问什么?” 陆言启被噎了一下,旋即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说完,他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有两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放着。” 陆言启将文件放在桌上,不再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陆竟池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忽然将手中的烟灭了。 胡医生这边,等了整整一天,都不见陆竟池回来。 这人好像是真不打算管江澜了。 这江澜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也是个倔脾气,无论胡医生说再多好话,门愣是不开。 直到第二天中午。 胡医生蹲在门口昏昏欲睡,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猛然惊醒,抬头看见陆竟池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走来。 他赶紧站了起来,喊道:“陆先生。” 陆竟池俨然一副冷淡的模样,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还在里面?” 胡医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两天了,我今天的饭菜都换了三次了。” 说着,他还指了指旁边的餐盘,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陆竟池越过他,来到门口,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打不开,他退了两步。 “撞开。” 身后两个强壮的保镖立即上前,抬脚便开始踹门锁,哐当几下,卧室的门应声而破,若不是门结实,只怕整块门板都要飞出去了。 卧室门撞开,又被墙壁弹了回来,即将关上之际,男人抬起修长的手指抵住了。 他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胡医生也赶紧端着餐盘跟进去。 此时江澜蜷缩在床上,怀里还抱着她那个破包,整个人背对着大门,对于卧室门被撞开的事毫无察觉。 男人将她扶了起来,和那天一样,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可以看出这两天她是一滴水都没喝。 胡医生立即自觉的上去替她把脉,一分钟后,讪讪地说:“饿昏了。” 说完,他偷瞄了眼陆竟池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 冷静的有点超乎寻常。 男人抬手,胡医生看懂了,把旁边的粥放在他掌心,然后退了出去。 陆竟池要起一勺粥往江澜嘴里灌,喂不进去,他便掐着她的下颚,强行将粥倒进嘴里。 “咳——” 江澜一个呼吸,嘴里的粥呛进咽喉,她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 咳得太厉害,江澜也缓缓睁开眼皮,视线影影绰绰,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第362章 她缓缓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那张脸,但视线却忽然清晰了起来,她眸子闪了闪,又将倏地把手垂了下去。 陆竟池扶着她,自顾自地舀了勺粥继续放她嘴里,江澜闭上眼,把头往旁边一扭。 男人眸色一沉,他落在江澜江澜肩膀的手一转,掐住她的下颚,江澜吃痛,不得不张开嘴。 温热的粥瞬间滑进她的嘴里,呛得她连连咳嗽,大部分的粥都被她咳了出来。 咳得很难受,连鼻子里都进了饭粒,刺激得她眼眶逐渐泛红。 江澜脸色苍白,这眼眶一红,就显得格外的明显,也格外的诱人。 就像枯竭的沙漠里,摇曳盛开的玫瑰。 陆竟池一直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也不管她咳嗽还是不咳嗽,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灌着粥。 江澜抬起虚弱的手,去推他手里的碗,但全身软绵绵的,手指落在他手臂上,也像极了在抚摸。 她情急之下,死死咬住牙齿,不肯喝他送来的粥。 男人便捏着她的下颌,一个用力,好似要将她骨头都捏碎。 江澜终是受不了这股痛楚,不得不再次张开嘴,他又耐心的舀了一勺粥倒进她嘴里。 江澜到底是放弃了,认命地咽下嘴里的粥。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剩碗勺碰撞的声音。 一碗粥见底,陆竟池放下碗,也放下江澜,起身准备离开。 还未抬脚,江澜便拽住了他风衣的衣角。 他微微侧头,那双平静的眸子淡淡地注视着她。 江澜含泪望着他,模样可怜极了。 她张了张嘴,挤出两个字:“出、去…” “出去干什么?” “离、张......” 陆竟池捏着衣角,猛地拽了回来,江澜的手一空,无力的垂落在床上。 他一言不发,扭头走了出去。 江澜拖着虚弱的身子从床上下来,还没站稳,双脚发软,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手脚并用,艰难地朝门口爬出去,企图追上他。 但是还未到门口,卧室的门便关上了。 江澜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死死凝视着那扇门,眼泪终于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为什么......她不明白,陆竟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他可以对夏颜那样宽容宠爱,却对她如此冷漠绝情。 他不爱她,却又不肯放过她。 如今连出这个门,都成了奢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澜咬着手背,匍匐在地上,哭得无声,哭得撕心裂肺。 那种生无可恋的疲惫再次涌了上来,她微微侧头,瞥到床头的碗碟。 她目光灼灼盯着那只碗,气息也逐渐的急促起来。 等她回过神,已经爬到了床头,手抓住了托盘。 她轻轻一拉,托盘翻转,碗碟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江澜颤抖地抓起地上碎片,将锋利的边缘对准了手腕。 没有任何犹豫,锋利的碎片压着肌肤,她用尽了全力划了下去。 一下不见血,只是割开了皮肉,隐约可见里面红色的血肉。 她屏住呼吸,又将碎片对齐那道伤口,再次划了下去。 第363章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手腕落在地面,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她泪眼模糊中,又带着几分执拗,鼓足了劲,朝着伤口一下又一下。 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解脱,那颗被压得喘不上气的心脏,也在手腕的疼痛中达到了某种平衡。 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她才发现,无论是以前,还是这段时间,她原来那么的不快乐。 竟然只有到了这种濒死关头,她才感觉到快乐和轻松。 所以她爱陆竟池,爱到头又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得到,只得到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怨不得别人。 是她痴心妄想,是她的爱太廉价,入不了他的眼。 是她该死。 江澜嘴角扯起一抹酸涩的苦笑,她在笑自己活该,笑自己活该落得这种下场。 窗外大雨淅沥,江澜偏头静静听着。 她靠在床上,缓缓闭上眼。 一滴眼泪滑入鬓角,她手指一松,碎片掉在了地上。 忽然,卧室的门被踹开,巨大的声响震到了她的心头。 江澜勉强睁开眼,看见有人影朝她冲了过来。 可惜她看不清,也听不见那人在耳边说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飞起来了一样,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在来回颠倒,只有外头下雨的声音格外清晰。 江澜好像看到了张奶奶,还是很多年前的模样,花白的头发,笑起来慈眉善目。 张奶奶摸着她的脑袋,唱着歌谣哄她入睡。 江澜缓缓扬起嘴角,很听话的闭上了眼乖乖睡觉,这次,她不能再让张奶奶操心了。 ...... 卧室里落针可闻。 胡医生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偷瞄陆竟池的脸色,但偏偏这个时候,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地上已经打扫干净了,但空气里依稀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江澜流的伤口只是伤口看起来狰狞,但是并没有失血多少,她身子弱的原因,导致一直没有醒过来。 她醒来的越晚一分,胡医生就紧张一分。 就在胡医生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陆竟池忽然发话:“她怎么还没醒?” 胡医生哆嗦了一下。 “夫人睡着了。”他随口瞎编,“很快就能醒来了。” 陆竟池收回视线,不再继续问,而这时候,外面有保镖进来报告:“少爷,老夫人来了。” 陆竟池眉头微蹙,看了眼床上的江澜,忽地起身走了出去。 陆夫人站在大厅里来回巡视,这还是她头一次来这个地方,落在每个地方的眼神都带着挑剔。 看到陆竟池下来,她立即大摇大摆的迎上去,“儿子。” “你来做什么?” 陆夫人听到这话瞬间便不高兴了,她冷着脸道:“你是我儿子,你家就是我家,我难道还不能来吗?” 第364章 陆竟池没和她争论,再次问道:“有什么事?” 陆夫人自顾自的走到沙发上坐下,问道:“江澜呢?” 陆竟池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耐烦,他走到陆夫人斜对面坐下,“楼上。” “你们还没离婚?” 陆竟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管的也太宽了。” “你怎么和我说话的?我是你妈,你亲妈,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小时候你尿布都是我亲手换的,你什么事我管不得?” 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跳,没有接这话。 陆夫人从桌上拿了个橘子,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剥开,“现在长大了,就六亲不认了,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你在讨厌我这个妈,那我也是你的妈。” 陆竟池盯着她,“然后?” 陆夫人道:“我今天就是来看着你们离婚的,你什么时候把离婚证拿了,我什么时候离开。” 说着,她看了眼陆竟池,笑了笑,“你讨厌我也好,恨我也好,总之你必须把婚给我离了,反正我也已经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你最多把我杀了,我不怕。” 陆夫人开始耍起了赖皮。 尤其是在得知离婚是陆竟池自己提的之后,她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她觉得,陆竟池最多只是对那哑巴有点喜欢,还达不到爱的程度,而她现在,就是要证实这个想法。 陆夫人从来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耽误在一个哑巴身上。 而且,他如今的这些做法,无论是对陆盛文,陆婉柔还是她自己,处处都透着冷血无情。 若他要是对哑巴另眼相待,她这个当妈的心里也会不平衡。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对这个儿子,都有种近乎变态的控制欲,这些年,除了在娶江澜这件事上,她争不过老爷子。 陆竟池大部分都是随着她心意来的。 只不过最近,他变得让她看不懂了,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她也害怕。 陆竟池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 什么话都没说。 陆夫人又自顾自的说:“你还记得,咱们没有来陆家之前,妈是怎么对你的吗?” “我背着你去上班,所有吃的东西都留给你,哪怕是刮风下雨,我也没有让你淋着饿着。” “我自己脚上鞋子都磨破了舍不得换,但是你多看一眼的衣服妈都咬牙买下来送你。” “是,我承认我有时候对你严厉了一些,那我也是希望你有出息,将来不用跟着我过那种苦日子。” “如果没有我的严厉,会有现在的你吗?你还能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吗?” 陆夫人如数家珍,在旁边滔滔不绝,说了很多很多。 她不能让陆竟池忘记自己的付出,必要要让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在他心里能比得过她这个妈。 见他还是不说话,陆夫人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手搭在他胳膊上,“竟池,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一个哑巴而已,要什么没什么,连话都不会说,有什么舍不得的?” “你这样优秀,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 “够了。”陆竟池忽然打断她,语气里充斥着冷意,“说完了吗?” 陆夫人愣了愣,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你......” 她说了这么多,他都没听进去。 陆竟池说:“我会离婚。” 他顿了顿,话音又一转,“但不是因为你说这些。” 第365章 陆夫人眉头蹙了蹙,“那你是因为什么?” 陆竟池抽回自己的手,站了起来,与她拉开距离,“不管是为什么,总归是合你心意了,你还要求什么?” 陆夫人想想好像并没有错,只是这话听着让她有点不爽。 她一阵委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现在你都已经这样讨厌我了吗?” “我处处为了你着想,却没想到会让你这样厌恶,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 陆竟池冷眼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动容,他说:“我确实讨厌你,但我觉得,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 陆夫人瞳孔一颤,她错愕地抬起头,望向陆竟池,“你说什么?” 他毫无温度的嗓音响起,“我早就说过,现在已经不是原来小时候了。” “你那些所谓的辛苦,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唯一做得正确的事情,就是去了陆家,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和你无关。” “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也没有人会永远吃你这一套。” 陆夫人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目光不断地闪烁,看着陆竟池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难以接受。 陆竟池手往兜里一揣,郑重其事地说:“再大的恩情,也有还完的那天,希望你可以安分一点,不要真的让那天到来。” 这些扎心窝子的话,像锋利的刀刃,不断的往陆夫人心里扎。 她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陆竟池面前,含泪看着他。 忽然,她抬起手,朝陆竟池脸上呼过去。 手在空中被男人截住,陆竟池捏着陆夫人的手腕,垂眸道:“如果没有别的事,就早点回去。” 陆夫人气的浑身直哆嗦,“你,你......” 她你了半天吐不出个所以然来,每次证实陆竟池超出自己掌控的时候,她都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无奈。 还有深深的恐慌。 陆夫人扯了扯手腕,用力地从男人掌心手里扯回手腕,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最后,她抓起自己的包,咬牙说道:“好,好,你是长大了,你翅膀硬了,不认我这个妈了。” “你最好说话算话,去把婚离了,不然我可不会管你什么恩情不恩情!” 撇下这句话,陆夫人踩着高跟鞋,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周围的人大气儿也不敢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 而陆竟池对陆夫人的到来这个小插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就像她从没来过一样。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上楼。 等他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江澜已经醒了。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上楼。 她睁着眼睛,眼珠子在屋里乱转,正在打量着周围,眼神看起来有几分懵懂。 江澜确实有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记得,陆竟池说要带她去过生日...... 但是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脚步声,偏头朝门口看去。 看到陆竟池进来,江澜下意识撑着要起床,然而手掌撑床的时候,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疼的她整张脸都有几分狰狞。 江澜无力地倒在床上,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她呆呆的抬起手,和看着手腕上缠着的纱布,眼中再次闪过迷茫。 “江澜,我小看你了。” 江澜闻言,偏头看去,看到了男人一张冷峻的脸。 他在床边坐下,低头看着江澜,语气平淡,“既然你这样迫不及待,那就去把离婚证拿了,现在就去。” 江澜再次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第366章 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离婚? 陆竟池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扬起一抹冷笑,“怎么,现在演戏会传染?”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江澜下颚,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道:“前一秒为了离婚寻死腻活,现在又和我装无辜。” “是为了让大家都觉得是我对不起你,好多要点钱?” 江澜直勾勾盯着他,听不懂他的话,她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满脑子里都是他那句去把离婚证拿了。 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把江澜霹得头重脚轻,六神无主。 “我现在没空和你玩,起来,去离婚!”他站了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江澜意识到,他没有开玩笑,他说的是真的。 他要和她离婚...... 她眼眶一酸,强忍着虚弱坐了起来,因为手指用力,手腕处渗出了血迹。 江澜咬着唇,比划道:我,我做错了什么? 陆竟池陡然笑了,笑的给外讥诮,“你没错,是我错了,走吧。” 他语气有几分自嘲,又有几分冰冷。 江澜慌忙的比划道:对不起,我做错了,我以后改。 陆竟池嘴角的笑也淡了下来,眼中隐约有怒火跳动,他一把抓住她手腕,正好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 “江澜,别挑战我的耐心,下来!” 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传来,她眼泪夺眶而出。 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他连拖带拽,拽下了床,她膝盖跪在地上,好似腿都要断了。 江澜仰起头,望着男人冷漠的脸,一颗心迅速沉到了底。 陆竟池察觉到掌心的温热,他忽地放开了江澜,之前包扎的纱布,此刻一片通红。 江澜抿着唇,强忍着伤痛比划道:你不要我了吗? 男人垂眸盯着她,目光闪了闪。 随后,嘴角又露出一丝冷笑:“有意思吗?” 江澜默然垂眸,她沉默了好久,才缓缓站起来。 比划道:我知道了。 他还是不要她了,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天,可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和她这样的哑巴在一起,确实很没有意思。 陆竟池扭头走了出去,江澜盯着自己的脚尖,在屋里站了好久。 直到一个保镖过来敲门,她才抬脚走出去。 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院子里。 陆竟池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安全带都还没系好,他就已经把车开了出去。 看起来是那么急不可耐。 江澜心中苦涩。 他已经想离婚迫切到这个地步了吗? 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前方的置物台上,摆放着一份离婚协议,江澜盯着那份离婚协议,像是要将它看出花来。 她不记得,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签的这份协议。 半小时后,两人到了民政局门口。 第367章 江澜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她不知道怎么进去离的婚,又是怎么拿到的离婚证。 等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就已经多了个离婚证。 在她还在发呆的时候,陆竟池已经开着车离开,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大雨中。 她盯着手里的离婚证发呆,感觉这就像一场梦,梦醒来,陆竟池就不要她了。 天上下着雨,她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雨倾盆。 她就这样被丢下了。 江澜没有哭,不是哭不出来。 是她摸到这本离婚证,仍然觉得不够真实,让她分不清这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看到旁边有椅子,她走到椅子坐下,屋檐下的寒风呼啸,将屋檐外的雨丝吹了进来,落在她的脸上。 感受着冬天的冷意,她才忽然惊觉,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临安的冬天,总是这么雨水不断,每天都在下雨。 她睡了一觉,好像错过了一个冬天。 不止是冬天,她心里空落落的,无不在提醒她,她错过了许多许多。 江澜握着离婚证,无助地坐在民政局门口,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 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 没多会,一辆黑色的大众车停在她身边,一个男人从里面跑了下来。 “少夫人,您怎么坐在这里啊?” 江澜茫然地看着他,仔细打量他,只是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男人焦急地说:“我是胡医生,您还记得吗?” 胡医生看着她呆滞的面孔,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而她的目光仍然空洞且迷茫。 “您…不记我了?” 江澜盯着他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把他认出来,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他。 胡医生扶额叹了口气,“这下完了,怎么恶化的这么快?” 他自言自语,江澜蹙着眉,一句都听不懂。 胡医生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一定是这几天,又是绝食,又是割腕的,伤心过度加重了病情,要不然去医院检查下好了。” 江澜目光闪了闪,他是在说她吗? 绝食,割腕…为什么她不知道? 下意识的,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雪白的纱布已经被染的通红,变成了红色的布,往上按一下,指尖上还能看到血迹。 像是为了确定什么,她解开纱布,强忍着疼痛将纱布扯了下来。 ——一个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皮肉外翻,伤口中间被药粉填满,只不过被鲜血打湿,变得有些粘稠。 不难想象这是利器割的。 她真的割腕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医生一回头就看到她盯着自己伤口发呆,吓得连忙跑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夫人,您把纱布扯了干什么呀?会感染的。”胡医生从怀里摸了摸,幸好自己带着一卷纱布。 他拉着江澜的手,给她把伤口重新包扎起来。 胡医生抬起头,神色有些一言难尽,张了张嘴,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夫人,您还记得自己得了什么病吗?” 江澜摇了摇头,她不记得。 第368章 胡医生一脸叹了好几声,想了想跟她解释道:“您得了一种叫阿尔兹海默的病,所以现在你又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您不是有个本子吗?你拿出来看看。” 江澜低头看了看,她哪有什么本子。 胡医生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她这样子,说了估计也记不住,“走吧,我送您回去。” 他还是决定回去把这件事告诉陆竟池,再不说黄花菜都凉了。 江澜现在脑子更乱了,她站起来,机械地跟着胡医生上了车。 胡医生开着车一路狂奔,把江澜拉回别墅。 江澜下了车,正要像往常那样跑进屋,结果还没进门,别墅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将她关在了门外。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胡医生站在她身边,讪讪地说道:“夫人,陆先生还不知道您的情况,我去跟他说说。” 说着,他抬手去摁门铃。 没一会儿,门终于打开了,但开门的不是陆竟池,而是一个中年女人。 “你找谁?” “我找陆先生,他没回来吗?” 女人上下打量他,摇头道:“陆先生不会回来了,她来吩咐我清扫别墅,哦对了,那堆东西是不是夫人的?他说如果夫人不回来拿,就拿出去扔了。” 女人说着,将门打开,露出角落里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并且脸色还有几分心虚。 她打扫的时候,顺了几样东西,怕他们检查。 胡医生又偷瞄了眼江澜的脸色,她脸本来就苍白,除了呆滞,看不出什么来。 “那,那陆先生还会回来吗?” 女人说:“我都跟你说了,陆先生不会回来了,一会儿我收拾完,这别墅就准备封了。” “这么快?” “那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干活的,哦陆先生的东西也还在,你们要帮他拿走吗?” 胡医生扭头看向江澜,询问她的意见,但是江澜已经抬脚走了进去。 她来到那堆东西前,东西很乱,女人收拾的时候全都一股脑装进去了,也没仔细整理。 所以衣服首饰这些,全都在包里,缠缠绕绕,看起来就像垃圾一样杂乱无章。 胡医生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虽然他不太懂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看得出来,陆先生并不是很想离婚的。 现在江澜好不容易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陆先生又把婚离了,有时候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江澜看到这堆熟悉的东西,她终于意识到,她和陆竟池之间是真的结束了。 二十年的朝夕相处,结束在这巴掌大的离婚证上。 结婚那天,他明明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 她的一辈子,原来这么短暂。 江澜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看到这堆东西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 这熟悉的别墅,透着陌生。 窗外的雨,在风中摇曳的柳树,头顶璀璨的灯,包括那边清理出来的垃圾。 每一个地方都透着陌生,好似在诉说她和陆竟池之间,短暂而又不被人祝福的婚姻,就和那堆垃圾一样。 如此碍眼,如此廉价。 胡医生站在门外,想来想去还是给陆竟池打了电话。 翻出号码,他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拨了出去 第369章 很快,电话接通。 “陆先生!我有关于少夫人的事和您说。” 他话音刚落,便被男人无情的打断,“她的事以后不必告诉我。” “可是她......” “胡医生,如果你很闲,我可以给你找些事情做。” 这话是在说他多管闲事呢,胡医生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多嘴,“那好吧,陆总再见。” 胡医生说完,挂了电话,快步来到江澜身边。 她蹲在地上,无声的掉着眼泪,胡医生瞧着她这副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夫…江小姐,您现在有地方去吗?我帮你把东西搬过去。” 江澜又有些茫然。 胡医生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总不能让她去自己家吧? 就算是离婚了,那她也是陆竟池的前妻啊,他可没那个胆子。 “要不然,我给您找个房子?” 江澜盯着他看了会儿,看着胡医生脸上担忧的目光,她忽然笑了。 笑的凄然,又灿烂。 如果当初乖乖的当他妹妹,她现在一定很幸福吧? 果然,太贪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胡医生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他怀疑江澜是不是受刺激傻了。 “你们还有多久?我要关门了。”清洁阿姨在旁边催促道。 江澜回过神,又看了眼胡医生。 她现在除了胡医生,不知道自己能找谁帮忙了。 胡医生连忙道:“这就走,我搬东西。” 江澜也要去搬,但是被胡医生制止了,“我来就行,您还有伤呢。” 江澜低着头,没有说话。 胡医生把那些包裹冒雨搬出去,两人匆忙的模样,就像这个别墅的过客,匆匆的来,狼狈的离开。 那种归属感从心中剥离的时候,就像把心脏剜出来一样,空空荡荡的心没有了归处。 她的东西还挺多的,胡医生塞了又塞,后备箱都装不下了,又只能把东西往后座塞。 整个车子塞得满满当当,才勉强装下来。 江澜坐在车里,看着别墅的大门缓缓关上,就像她平时出门那样,都会把门好好的关上。 只不过这次关门的不是她。 胡医生把车开了出去,江澜一直盯着后视镜,别墅在视线中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模糊的雨幕中。 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江澜抬手,摸到心房的位置,里面传来阵阵绵密的疼。 呼吸的时候,扯着胸腔都泛着疼。 胡医生在临安城里转了好几圈,最后想来想去,把江澜带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老小区。 “这里以前是我爷爷住的地方,不过他现在不在了,你就住这里吧。” 江澜感激地看了眼胡医生。 胡医生真是好人,帮着她忙上忙下,不计报酬,可能这就是医者仁心吧。 江澜刚翻找包裹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斜挎包,也找到了里面的笔记本。 她翻开看了,但是这几天都没写什么,那些不愉快的事一件都没写。 写了要去医院看张奶奶。 张奶奶…是谁? 还有封勤,卖狗粮的。 她翻到空白处,神色茫然,并没有记录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陆竟池和她离婚的原因。 第370章 江澜失落的叹了口气,拿着笔,写下胡医生,是个好人。 又记下了今天和陆竟池离婚的事,和现在住的地址,胡医生说,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 记下和陆竟池离婚,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又跑回去找他。 本就不要她了,还去惹他不高兴。 他会更加讨厌她的。 江澜在想,一定是她这些天,没有听他的话,饭做的不好吃,或者是家里没有收拾干净,所以他就不要她了。 都是假的…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不爱的人就像垃圾,随手就可以扔掉,哪有那么多原因啊...... 胡医生跟她说:“你现在自己住,没事的话,一定不要出门。” 他现在很担心江澜的状况,搞不好哪天出去就忘了回来的路。 想到这,他从自己药箱里拿出便利签,写下标签贴在门上,这样她开门的时候就能看到了。 然后又写了一张贴在床头,她起床就可以看见。 还有冰箱,厨房,该注意的都贴上了。 什么冰箱记得关门,做饭记得关火,几乎是事无巨细。 做完这些,胡医生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对江澜说:“好了。” “那个药你记得吃,不过我说了你也记不住,反正早上起来你看见床头的便利签就知道了。” 江澜回过神,点点头,比划了个谢谢。 “那我还得去上班,你先休息,我下了班再来看你。” 江澜又点头。 胡医生嘱咐完她,便开门走了出去,然而门口却站着一个人。 穿着深红色的唐装,双手抱臂,斜倚在门口,微卷的短发散了下来,沾着些雨水,看起来有些湿漉漉。 胡医生一时没看清他是男是女。 但是看着这比自己还高出小半个头的身高,他试探性地喊了声,“先生,您找哪位?” 男人转过头,看着胡医生,微微一笑,“我找江澜。” “您是......” 他伸出手,淡笑道:“你好胡医生,我姓裴。” 胡医生瞬间了然,裴卿声嘛,陆家的上门女婿,经常出席活动,在网上那些花痴女人的帅哥排榜单里,能排上前前三的。 这个榜单的真实性不确定,反正是某个软件大家投票投出来的,胡医生见到真人,倒是有点相信那个所谓的排行了。 他回过神,连忙说道:“原来是裴总,您来了真是太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再见。” 裴卿声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 随后他抬脚走进了房间,关上门,屋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江澜站在屋内,呆滞的看着他,不清楚他怎么会来这里。 裴卿声手指捏着门上的便签看了看,又环视了一圈屋里,走到冰箱处,捏着便签看了眼。 这才将视线投向江澜。 他来到江澜面前,抬手要去摸她的脸,江澜却警惕的退了一步。 裴卿声轻笑一声,他收回手,俯身盯着江澜看了片刻,才开口,“你真得了老年痴呆?”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又笑了一声,因为看着她这张脸,配上老年二字,的确有些好笑。 而且听起来也不真实。 “他竟然真的离婚了。”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又朝江澜靠近了一步。 江澜退了一步,他又故意上前一步。 江澜一退再退,最后无路可退,整个人抵在了墙上。 他抬手,捏住江澜的下颚,“想不起来,反而还忘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带几分危险,“江澜,你真该死啊。” 第371章 江澜下意识的想要逃走,男人长臂一横,将她禁锢在墙上,“跑什么?” 江澜咬着唇,沉默了片刻,她抬手比划道:你不怕陆婉柔误会吗? 裴卿声盯着她的手指,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仔细打量着江澜,一寸一寸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而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让江澜浑身不自在。 “真不记得了?”他再次问道。 江澜蹙了蹙眉,比划道:记得什么? 裴卿声不答,只是轻笑一声,他手指摩挲着江澜的下颚,语气也变得暧昧起来,“忘了…我们之间的事?” 江澜瞳孔震惊,她死死盯着裴卿声,下意识地抬手去推开他。 他拽住江澜不安分的手,将她拽了回来,眯了眯眼:“你怎么老想着跑?难道跑了,发生的事就不存在了?” 江澜听到这话,心中狂跳。 再看他暧昧的眼神,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之间有什么事?难道陆竟池就是因为这个才跟她离婚的? 可在江澜的记忆里,自己和裴卿声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们…能发生什么? 裴卿声盯着她不断变幻的眼神,又说道:“看来你真不记得了,在农庄的时候,你还给我做饭,你不肯和陆竟池走,我还为你受了伤,这些,你通通都不记得了。” 江澜对于他说的这些,完全没有印象,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江澜脑海里会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好似能和他的话对上。 胡医生说过,这个病和失忆并不一样,它是间接性的,而且也不会忘得彻底,有时候别人提起,会有印象。 所以,江澜心中更加震惊了。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和裴卿声发生这些,听他的意思,好像还和他私奔了...... 但很快,江澜便坚定地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做出这种事。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心,无论她和陆竟池之间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轻易爱上除了他之外的人。 更不要提裴卿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妹夫。 她不相信自己会做这样的事。 裴卿声见状,不禁又笑了起来,他一点也不生气。 “看来,这个陆竟池在你心中真是无可替代,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会离婚呢?” 江澜垂眸不语,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推开裴卿声,转身便跑。 而裴卿声怎么可能让她轻易走掉,他拽着她的手腕,将她用力丢在旁边的沙发上。 江澜摔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天旋地转。 不等她缓过神,男人俯身,将她堵在沙发角落里,捏着她的下巴说,“忘了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想起来。” 江澜瞳孔缩了缩,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下一刻,男人揪住她的头发,抓得江澜头皮生疼。 随后,她又被男人拽着头发掉在地上,她整个人从沙发上滚下来,脑袋和膝盖磕在地板上,剧烈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她的脑海。 裴卿声又扯着她头发,逼迫她抬起头。 第372章 江澜双手撑着地面,被迫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手腕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鲜血不断的从纱布里渗出来。 疼的江澜两只手都在颤抖。 “想起来了吗?”他蹲在江澜面前,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江澜气息急促,她目光闪烁着,也不知是疼还是害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盯着男人看了几秒,手腕支撑不住,身体软了下去,但又被他抓着头发拎了起来。 江澜感觉自己整个头皮都快掉了。 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茫然又委屈地望着男人。 裴卿声盯着她水汪汪的眼睛,眉梢一挑,手指冷不丁松开她头发,江澜也猝不及防的摔了下去。 下意识的反应抬手撑着地面,手掌与地面撞击的瞬间,手腕钻心的疼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眼前一阵发黑。 她捂着手腕,在地上蜷缩了起来。 裴卿声瞧着地上那单薄又可怜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忘得可真够彻底,连自己会说话的都忘了。 江澜蜷缩着身子背对他,只能看到她抖动的肩膀。 他手指落在江澜的肩膀上,她身形很明显的僵住,并且抖得更加厉害。 裴卿声像是没察觉到,抓着她肩膀将她起来,又抱着她到了沙发。 江澜接触到沙发,便将自己蜷缩起来。 裴卿声不理她,转身去屋里找了圈,很轻易找到了药箱。 他拎着药箱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朝江澜伸出手掌,“手。” 江澜目光闪烁地盯着他,她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只小狗似的,以为缩得越紧就越安全,脸上写满了瑟瑟无助。 “怎么?又想挨打了?” 江澜闻言一震,她咬着唇,到底还是屈服了,缓缓将自己受伤的手放在了男人掌心。 之前胡医生包扎的纱布又被染红,拆下来的时候,带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药味的血腥味。 裴卿声随手将带血的纱布一扔,拿出棉签给她擦拭伤口的血迹,又找到止血药倒上去,再用绷带缠好。 他动作很轻,就像对待自己心爱之人那般,如果不是他刚刚才从沙发把江澜拽下来,江澜都快以为自己和他真的发生过什么不可见人的事了。 上药的过程中,江澜的身子一直紧绷着。 她垂眸盯着眼前的男人,他五官的确无可挑剔,而且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长相,第一眼看他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温润如玉的人。 但即便如此,江澜也对他有种深深的恐惧,不仅仅是因为刚才他打了她。 而是从他进来那一刻开始,江澜心中就抑制不住对他的恐惧,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烙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裴卿声包扎好了之后,捏着她的手欣赏着,不知是在欣赏她那只漂亮的手,还是在欣赏他自己包扎的伤口。 他抬头看向江澜,轻笑道:“你现在得了这个病,是不是需要人照顾?” 江澜心中沉了沉,这话让她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果然,便听他自顾自地说:“那我每天来看望你如何?” “保证,我能让你想起来。” 他说的看望她,让江澜觉得,他更像是在说,每天都来打她一顿。 第373章 裴卿声笑了笑,他从地上站起身,抬手要去摸江澜的头,她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 他的手顿了顿,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 “我先走了,不要太想我。” “......” 裴卿声哈哈一笑,转身走了出去,他的腿还没完全好,走路时有点瘸,不过不仔细看并并不出来。 直到房门彻底关上,江澜才猛地跑过去,把大门反锁住,旋即靠在门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又低头看了手腕上的绷带,眸光闪了闪。 外面大雨滂沱,路上的积水仿佛要将路边的车淹没,在江澜住的房子不远处,一辆车静静停着,雨刷刮着玻璃上的雨水。 林征坐在驾驶室,手脚有些发冷。 他看着前边裴卿声撑着伞走了出来,又很快消失在大雨中,又偷瞄了眼后视镜里的人。 “陆总…要进去吗?”他试探性问道。 陆竟池目光落在那座矮小的楼房大门,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冷淡地开口,“进去干什么?” “额......”林征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不进去那来这里干啥啊? 他心中腹诽着,嘴上却不敢说,而是道:“我看裴副总出来…他不会对夫人做什么吧?” “夫人?” 林征眼皮一跳,急忙改口,“江、江小姐。” 陆竟池冷笑,“他不做什么,才不正常。” “啊?” “你以为他留在临安是为了什么?” 林征脑子抽了一下,试探性道:“为了陆小姐?”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如果是为了陆婉柔,当初就不会把她卖了。 但要是为了江澜…这也有点说不过去,他难不成看上江澜了? 林征觉得,江澜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魅力大到让裴卿声命都不要。 “那他......” 他话还没说完,陆竟池打断他,“开车。” 林征怔了怔,到嘴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启动车将车开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雨里,好似从来没出现过。 林征偷瞄后视镜的男人,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为啥陆总知道裴卿声的目的,也知道他去找了江澜,就是无动于衷? 是因为不关心他会对江澜做什么,还是相信他不会对江澜做什么? 但是他自己刚才也说了,裴卿声不做什么,才不正常......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林征也干脆不想了,他开始说正事儿,“对了陆总,那天您和夏小姐参加了记者发布会,您现在名气越来越大了......” 虽然他名气一直不小,但也都仅限于临安这一隅之地和这个圈内。 但现在,他可是在普通大众的眼里,直接爆火了,而且大部分粉他的都是女生。 后座响起打火机的声音,一看他又点了根烟。 林征又继续说:“您现在名气大了,这几天全都是您的热搜,虽然…陆氏的股票因这件事开始回升,但需不需要处理一下?我怕给您造成困扰。” “嗯。” “......”他这嗯是什么意思? 林征全靠自己瞎猜。 —— 天上又开始电闪雷鸣,江澜孤零零地窝在沙发上,周围全都是陌生的环境。 她捂着耳朵,紧闭着眼睛,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因为这个房子没有御江庭的别墅隔音好,外面打雷格外的清晰,那炸裂的雷霆,就像是在她头顶响起,震耳欲聋。 江澜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第374章 因为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雷霆带来的恐慌,将心中的孤独和茫然无限放大,她独自在这个房间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害怕。 至少御江庭,能让她有安全感,但是这个陌生的房间,带给她的只要陌生和惶恐。 江澜死死地闭上眼,尤其是天黑之后,屋内的昏暗,让她更加的无所适从。 可她也只能逼着自己适应,毕竟将来的每一天,她都只能靠自己面对了。 恍然间,她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的片段,那些记忆伴随着雷霆不断涌了进来。 又是一怔头疼欲裂。 她手指紧紧捏着袖子,颤抖着缓缓抬起头,窗外的闪电掠过屋内,映照出她苍白的面孔。 张奶奶...... 她哆嗦着嘴唇,好似在呢喃什么。 江澜猛然站起身,她冲出房间,冲出了大雨里。 她一路狂奔,在陌生的小区里四处寻找出口,大雨浇盖而下,将她淋成了落汤鸡。 江澜站在小区里,茫然地看着四周,大雨冲刷着她的脸颊,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哆嗦着摸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在手机上打了个车。 司机来的时候,看到她站在雨里,身上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大晚上的灯光一照还有些吓人。 “不是个神经病吧?”司机嘀咕了一声。 江澜在核对了车牌之后,立即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美女,你别把我车打湿了啊。” 江澜抿了抿唇,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对、对、对不、不起。” 司机眉头一皱,他叹了口气,抓着方向盘将车开了出去。 “是第一医院是吧?” “是......” 司机也不再说话,拉着她前往医院,这里离得远,加上下雨天,开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到医院。 江澜下了车,又冲进雨里,快步朝着张奶奶的病房跑去。 她浑身湿透,每跑一步,脚下就会留下一小滩积水,水渍一路延伸到电梯里,周围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离远了几步。 因为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像神经病了。 江澜不顾众人的目光,她来到张奶奶的病房,推开门,和上次一样,里面空空如也。 她以为张奶奶又去了洗手间,便跑到洗手间去了一趟。 可还是没有人。 那条短信又浮现在眼前,她眼眶一酸,没忍住掉下了眼泪。 这时候,护士敲门走了进来,“你好女士,找哪位?” 江澜胡乱的比划着。 护士蹙了蹙眉,“不好意思看不懂。” 江澜又拿出手机,打了一串字拿给护士看。 护士瞄了眼,才说道:“这个病房的人啊?好几天前就出院了,您联系不上吗?” 江澜摇头,又打字道: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护士笑了一声,“这我哪知道,您是她朋友还是亲戚,您都找不到,我们还能知道的吗?” 江澜眸子暗了下来。 护士又道:“您快出来吧,这病房下午刚打扫过呢。” 她这是嫌弃江澜身上的水。 江澜歉疚地朝护士弯了弯腰,抬脚走出病房,等护士关上门离开后,她才拿起手机,翻找那条短信。 但奇怪的是,那条短信却凭空消失了,就像她之前看到的只是个错觉。 江澜又想起了陆竟池,她翻到陆竟池的微信,看到屏幕上的感叹号,又尝试着给他发消息。 第375章 消息发出去了,但回应她的还是感叹号。 江澜吐出一口气,不禁苦笑,他果然还是没把自己加回来。 那条短信不见了,江澜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出现了幻觉,或者只是个梦。 张奶奶出院,也只是因为她和路竟池离婚了,没有人再负担那样昂贵的药费,所以她才出院了。 江澜为了证实这些,她又打车去找了柳平,可柳平家里房门紧闭,她敲了半天都没人应答。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对面的邻居开门说道:“别敲了,他们家前两天就搬走了?” 江澜有些诧异,不解地看着对面女人,她下意识要打手语,可想到对方可能看不懂,她又放弃了。 女人说:“他们一家人都搬走了,搬得还挺急的,这房子可能现在都挂在网上开始卖了。” 她一口气说完,江澜才在手机上打完字:那有个老奶奶也在吗? 女人看了眼她的手机,疑惑地蹙起眉,“那我就不清楚了,我看到的时候他们都差不多搬完了,你要是想知道可以打电话问问。” 江澜点点头,对女人表示感谢。 女人也不再多说,只是让她别再敲了,家里有孩子在睡觉。 等女人关上房门,江澜无力地靠着墙壁,浑身冰凉刺骨。 楼道的灯熄灭,她也随之陷入了黑暗。 江澜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楼梯口坐了下来,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的感叹号发呆。 柳平一家搬的这样急,怎么看都觉得蹊跷,她不信和陆竟池没有关系。 而柳平家搬走,是为了掩饰什么呢? 江澜闭上眼,靠在墙上昏昏欲睡,楼道里吹着风,很冷,加上她身上的衣服湿透,风一吹更冷了,她抱紧自己,坐在台阶上瑟瑟发抖。 她迷迷糊糊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过去。 江澜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和陆竟池的过往,有和他走过大街小巷,也有他看她时温柔的目光。 有美好的过往,自然也有难忘的伤痛。 有他对别人微笑的模样,有他对她的视而不见,无情将她丢弃的模样。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梦,可说到底,那些全都是她求而不得的遗憾与怅惘。 江澜迷迷糊糊中,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可她听不清楚。 她在梦中沉浮,梦里的画面不断拉扯着她的思绪,梦里的情绪也比现实中要来的猛烈。 她努力睁开眼皮,眼前人影绰绰,她用尽全力也看不清。 那个人影,像是…陆竟池的轮廓。 她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那抹幻影,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了。 下一秒她猛然睁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空中传来一股难闻的中药味。 “江小姐,您醒了啊?” 江澜偏头看去,是胡医生。 他手里正端着药,吹了吹,才将药递给江澜,“来快喝了吧,你烧了两天,幸好退烧了。” 江澜撑着床坐了起来,她眼中闪过迷茫,因为她有点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接过药碗,憋着气将那碗中药像喝开水一样喝下去,好似没有味觉似的,眼睛都没眨一下。 喝完药,她把空碗递给胡医生,转头寻找自己的本子。 胡医生说:“你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下次不要随便跑出去,这也太危险了。” 江澜恍然间想起了起来,她是去找张奶奶来着。 第376章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字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胡医生挠了挠头,神色有些不自然:“那个楼里有人发现你晕倒了,所以联系的我。” 这话漏洞百出,但江澜却信了。 她对胡医生打字道谢。 “不用…”胡医生别开视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江澜点点头,她头还有点晕。 她靠在床头缓了缓,便掀开被子下了床,打车去陆氏找陆竟池。 她现在还惦记着张奶奶,在没有确定张奶奶安危之前,她是不可能在屋里呆得住。 这雨下了大半个星期,今天终于放晴了,只是温度一点没有变暖,还是那么冷。 江澜站在陆氏的大门口,却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她现在…和陆竟池离婚了。 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了,她去找陆竟池,是以什么身份去呢? 江澜望着陆氏大门,捏着工牌的手指紧了紧,牵扯到手腕的伤口,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在门口徘徊了十来分钟,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来到顶层,和往常不一样,这层楼里多了好些人。 之前那些空旷的办公室里,现在都多多少少坐了人,这些人江澜一个都不认识。 她来到陆竟池办公室,抬手敲了敲门,见里面没回应,她便推门进去。 然而里面并没有人。 江澜的目光在屋内搜寻,不放过每个角落,等她确定陆竟池的确不在里面的时候,她转身退了出去。 她一转身,撞上一堵肉墙。 江澜趔趄地退了两步,等站稳后,她才抬头看去。 看到男人那张冷漠的脸,她有片刻的恍惚。 熟悉的眉眼和眼神,江澜却觉得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自从两人离了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两人都像是短短的一瞬间,从对方的生命中剥离开来,成为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他手里拿着白色的文件夹,另一只手揣在兜里,西装革履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模样,好似在打量什么垃圾。 江澜抿了抿唇,她没有勇气直视这双眼睛,她黯然低下头,准备从他身边走过去。 然还没迈出步子,一个文件夹便抵在门框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江澜怔了怔,不解地抬起头。 陆竟池冷声说道:“谁让你进来的?” 江澜心中微微一刺,她抬手比划道:对不起。 她比划时,袖口往上滑了滑,露出手腕处的纱布。 男人眸光闪了闪,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她,也没有让她出去的打算。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气氛。 江澜能明显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没离婚之前,无论他多生气,两人相处的时候,也没有这种疏离和无所适从。 而现在,她想起那本离婚证,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将两人之间所有的牵绊斩断的一干二净了。 第377章 空气安静了好长时间,陆竟池到底还是放下了手,给她让开了路。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擅自进来。” 江澜捏着手指,微微点头,随后侧身越过他离开了办公室。 她正准备离开公司,却在门口遇到了林征。 林征神色一喜:“夫…江小姐您来了,来的正好,你把你银行卡给我一下,咱们要发工资了。” 江澜怔了怔,诧异地抬头看向林征,她似乎没想到自己还有工资。 林征读懂了她的意思,笑道:“您不会以为没工资吧?您好歹也是办了工牌的,不发你工资咱们税务可过不了关啊。” 江澜这才明白是这个原因。 她摸了摸身上,可是自己没有带银行卡。 林征说:“没带也没事,有卡号就行,你给我我帮您登记下,明天就发工资了。” 说到这,林征顿了下,又继续说道:“那个您现在应该也需要钱吧?” 这话说到江澜的心坎上了,她和陆竟池离婚了,而且还是净身出户,她自然需要钱。 她现在住着胡医生的房子,不能白住,还要给钱。 等找到张奶奶了,也需要用钱...... 她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上班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她上班是要生存。 想到这,江澜拿出手机,找到自己银行卡的卡号发给了他。 “行,那我回头给您登记下。” 江澜见他要走,又一把拉住他,打字给他看:我还能…继续上班吗? “当然可以了,陆总没说让你不来吧?” 江澜摇头。 “那就继续上啊。”林征一本正经地说,“不上班哪里的钱?” 林征从刚才开始,他字里行间都在鼓励江澜来上班,因为他们离婚这几天,他们的日子可太难过了。 而陆总那个人,也是个死要面子,打死他都不肯低头的人,就只会把火气撒在他们这些打工仔身上。 虽然短时间内不能复婚,但江澜在这里上班的话,能看到她人,那陆总至少会心情好点吧? 江澜沉默了片刻,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现在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的了。 “太好了…哦我是说,赚钱挺好的,我先去忙了。” 林征说完,灰溜溜地越过她离开。 江澜也没有在意,她来到之前的办公室,但是属于她的位置已经被占了,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生。 看起来十七八岁,脸有点婴儿肥,清纯又可爱。 江澜又冷不丁想起之前,夏颜说陆竟池还有个女人的事了...... 她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走进办公室,找了个没人坐的位置坐下。 等到下午的时候,江澜又猛然想起,自己来公司的目的是什么,她又急忙起身去找陆竟池。 这件事必须要在她清醒的时候解决了,否则等她又发病的时候,就不知还能不能想起来。 她来到陆竟池的办公室,刚准备抬手敲门,门自己先开了。 江澜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已经穿上了黑色的大衣,似乎准备下班了。 “你又想干什么?”陆竟池冷声开口,眼神中带着几分嫌恶。 江澜比划道:我想问问张奶奶的事。 陆竟池脸色一凛,语气更冷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江澜摇摇头:我记得,可是张奶奶不见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她不见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江澜,这是你自己选的,既然你这么有骨气,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江澜愣了愣,在她愣神的时候,陆竟池已经无情的越过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378章 江澜站在原地发呆,等她回过神时,陆竟池已经快要走到电梯口了。 她想也没想,直接追了上去,跟着他一块进了电梯。 男人眉头拧起,“出去!” 江澜呼吸有些急促,脸颊泛着红,她比划道:柳平他们家也搬走了,我找不到她,你肯知道,求求你告诉我。 陆竟池忽然上前一步,身上萦绕着可怕的寒意。 江澜下意识退了一步,紧紧贴着电梯,但还是鼓起勇气直视他。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我知道,就必须要告诉你?” 江澜怔住。 她扯了扯嘴角,她突然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所以他知道,就是不打算告诉她。 江澜沉默了很久,才抬手比划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 陆竟池丢开她的下巴,站在了电梯口,微微侧头看向她,“那个张芸,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 江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张奶奶对她而言,是除了御江庭之外的半个家了,她所有在意的人全都离她而去,现在连张奶奶都找不到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她的世界只剩下独自一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孤独,和永远看不到头的黑暗。 她只有去死了。 她胆子小,承受不住这些。 而在她点头的瞬间,男人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薄凉。 电梯门开了,陆竟池抬脚走出去。 江澜也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陆竟池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让我告诉你可以,晚上有个客户,你去接待,谈下这个项目,我就告诉你。” 江澜瞳孔缩了缩,她看着男人陌生的眼神,心跳漏了半拍。 她比划道:接待…怎么接待? 他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这是你的事,我只看结果。” “反正,那个张芸比你的命还重要,你总会想到办法拿下他的。” 江澜能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一颗心,也迅速沉到了谷底。 他只会记得她割腕,记得她要离婚,他不会明白,她为什么会割腕,为什么会离婚。 他只会觉得,这全都是她的错。 他把她逼到绝路,最后却全都是她的错,是她在无理取闹。 江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也对啊,人不会记得被自己伤害的人,只会记得伤害自己的人。 江澜不再解释,她挤出一个微笑,点头答应他。 男人嗤笑一声,嗓音中携裹着无尽的轻蔑与讥讽。 他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室,开着车扬长而去。 江澜盯着他的车子远去,扬起的沙尘迷了眼,直到车尾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回过神,摸了摸脸颊。 不知何时冰凉一片。 不到五分钟,她就收到了林征发来的地址和客户信息。 林征在发这条消息的时候,是有些犹豫的。 因为这个客户,陆总根本不打算跟对方合作,为什么还要让江澜去谈? 而且这个王总…是个有名的变态。 第379章 江澜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来到指定的酒店二楼。 这是个包厢,门紧闭着,她对了门牌号,在外面站了足足两分钟,才鼓起勇气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进来。” 江澜深吸了口气,推开包厢的门走进去。 这位王总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不是那种谢顶的中年男油腻男,反而干干瘦瘦,有一米七六左右,长得不好看,但也不算丑。 他带着黑框眼镜,后背有些驼,除了瘦的有些夸张之外,没有其他令人不适的地方。 江澜看到王总的长相,她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只要谈成了合作,陆竟池就会告诉她张奶奶的下落了。 她这么想着,缓步来到王总面前,朝他弯了弯腰,算是打招呼。 “小姐,请问你贵姓?”王总也笑着站起来,伸出手回应她。 江澜有些歉疚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王总见她不说话,忍不住蹙了蹙眉,“我该怎么称呼你?” 江澜抿着唇,沉默了两秒,从兜里拿出手机给他看。 屏幕上写着:对不起王总,我不会说话。 王总诧异地和打量了她好几眼,“不会说话?那我们怎么谈?” 江澜羞愧的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谈,而且要谈什么项目都不知道,林征就只给了她一个地址。 王总视线又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帽子上的毛几乎将她半张脸都遮住了。 她太瘦了,穿得这么厚都能看出她很瘦。 不太符合王总的审美,但是那张脸却是极其漂亮的。 没有化妆,长得干干净净,就是那种一眼看去,都觉得她干干净净,像清澈的水。 哪怕她一句话没说,当她那双澄清透彻的眼睛看他时,他就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好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王总盯着她那张脸看呆了。 江澜蹙了蹙眉,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江澜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王总忽然抓住他手腕,江澜身形微微一僵。 王总也回过神来,拉着她到沙发坐下,“我懂贵公司的意思了,既然如此,那就陪我喝两杯吧。” 江澜看到桌上的酒,有些恍惚,她不会喝酒,几乎没怎么碰过酒。 以前…陆竟池不让她碰酒这种东西。 哪怕是家族聚会,她面前也永远摆的是果汁。 她还在十四五岁的时候,陆竟池就跟她灌输,女人喝了酒会长胡子,他不喜欢长胡子的女人。 见她发呆,王总有些不太高兴了,“你又不会说话,又不会喝酒,那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江澜回过神,她看了眼王总带怒的眼神,手指无措的搅在一起。 “你来的时候,你上司是怎么和你说的?” 江澜浑身一震。 她脑海里回想起陆竟池的话,刚才心中的回忆,瞬间被他冷漠的模样冲散。 江澜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桌上的酒杯,她沉默片刻,便端起酒杯往嘴里倒进去。 “咳咳——” 火辣辣的液体滑过咽喉,像刀子似的在割,她强忍着那股冲劲,咬牙把酒咽了下去。 王总这才转怒为笑:“这就对了,酒可是好东西,出门谈生意,哪有不喝酒的。” 第380章 江澜脸色有些难看,这酒实在太难喝了。 等她喝完,王总又拿起酒器给她倒满,“第一次喝酒吗?没关系,多喝几杯你就会爱上它的。” 江澜憋着气,又端着那杯白酒喝了下去。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一道红点光在微微闪烁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透过那个微型摄像头,出现在某个直播平台上了。 嘈杂的酒吧里,有个年轻的少年捧着手机,正一脸痴笑的盯着屏幕看。 “你喝不喝,看什么东西呢!”方祁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胳膊上。 少年回过神,他冲着方祁坏笑,把手机递过去,“新品种,你看看吗?” 放弃嫌弃地瞥了眼少年,脑袋还是很诚实的探了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视频里播放的,正是江澜喝酒的画面。 她捧着酒杯,那王总给她倒一杯她喝一杯,那张脸一片通红。 尽管很不情愿,可王总给她倒了酒,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喝了下去。 方祁怀疑自己眼花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去,这视频里的人和江澜正一模一样啊。 尤其是那熟悉的穿着打扮,以及实诚的模样,都和他记忆中的江澜没有两样。 少年在旁边吐槽道:“这个主播真够墨迹的,吊人胃口,还不进入主题!” “你这是什么东西!”方祁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这个啊,就是个直播软件......” “我擦,你把这个软件安装包发给我!”方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发不了,这个要会员认证和会员邀请才行,我邀请码用完了,你下载了也安装不了。” “......”方祁盯着视频上方的观看人数,居然涨到了两千多,下面弹幕一大堆。 现在变态这么多吗? 少年还在打字让主播快点进入主题的时候,方祁一把抢走了他的手机,连滚带爬的冲出去。 “喂!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方祁无视了他的话,抓着手机跑出酒吧,本来喝了点酒,这会儿他已经瞬间清醒了。 他开着车直奔陆氏。 一边还给陆竟池打电话:“陆哥陆哥,出大事了,嫂子被人直播了......” “他洗澡呢。” 是夏颜的声音。 “......”方祁一脚踩下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仔细看了看自己拨出去的号码。 没错啊,是陆哥的电话。 他这会儿居然和夏颜在一起。 方祁急忙说道:“你快把手机给陆哥,我找他有事。” 夏颜瞥了眼浴室的方向,她心里吐槽,她要是能进去,就不会在这里接他电话了。 不过她又想到什么,“你说的嫂子,直播,是什么?江澜在直播吗?” “你把电话给他呀!” “我不给,你拿我怎么样?” “你......”方祁快气死了,他懒得跟夏颜白扯,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又扭头看了眼直播,观看人数跳到了三千五。 而视频里的江澜已经喝多了,她软绵绵地靠在沙发上,王总把酒杯放她手里,她拿不稳,刚抬起手酒杯就掉在了身上,又从身上滚到了地上。 王总拍了拍她脸蛋,“这才几杯就喝不动了?” 第381章 江澜抬了抬眼皮,又无力地合上。 她现在天旋地转,人轻飘飘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就连王总拍她脸蛋都没有知觉。 江澜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酒好难喝。 王总确定她真的迷糊了,这才笑了一声,站起身,往角落里走去。 他拿出藏在盆栽里的摄像机,来到江澜身边,看着下面的弹幕。 全都在催促他。 王总说:“不要急,大家先给我点个关注。” 能在这个软件看直播的,都是不缺钱的人,可能只有那么少数才是奔着挣钱的。 大多数都是为了兴趣爱好,在这个圈子混,就必然会想要名气和大家的追捧。 下面还有人评论:这女人好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神秘侠0694:我也眼熟。 神秘侠1457:怎么你们都见过?不会是演员吧! 神秘侠0075:@管理员,赶紧查一下,这个主播是不是找演员了? 这个软件,本就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癖好,要是找演员就没意思了。 那还不如直接上网站看电影呢,何必花这些钱和风险来看这玩意? 王总看到这些弹幕,一时间也有些慌了,他解释道:“这不是演员,我以我的人格保证,这要是演员我立马退圈!” “而且我找演员图什么?直播间有些人应该认识我,我又不缺钱,我找演员何必呢?” 他这么说,下面的弹幕才稍微平复下来。 王总也不敢继续卖关子了,他一手拿着摄像机,一手去扒江澜的衣服。 这女人穿的真够厚的,外边羽绒服里面毛衣,毛衣里面还有好几件。 王总没得办法,只能先把摄像机放下,扶着江澜,先把她外套脱了。 江澜这会儿是一点意识都没有,王总将她扶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倒在了他身上。 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头,证明她还活着。 王总是懂直播效果的,一件羽绒服能脱几分钟。 王总脱完一件,还不忘拿摄像机对准江澜的脸,“大家别忘了点点关注,给你们近距离看看她的长相,漂亮吧?” 神秘侠0075:别墨叽了! 神秘侠0458:确实漂亮,主播在哪,马上打飞的过来,把这个让给我,我出三百万。 有人已经开始喊价了,若是别的正规平台,要是有人喊出三百万,那可能是在开玩笑。 但这个平台,却是很常见。 遇到对自己胃口的,炒到七八百万的都有,足够让某些平民主播一夜暴富了。 王总看到那三百万笑了笑,说:“兄弟,这个不让哈。” 他不缺那三百万,不如自己玩。 王总把摄像机放了回去,又三下五除二,给江澜衣服扒完了,就留了贴身的衣物。 神秘侠0458:脱干净点行不行! 王总拿着摄像机,把江澜整个人拍进去。 看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王总也不禁赞叹,虽然看着挺瘦,但是该长肉的地方是一点没少。 第382章 昏迷中的江澜睫毛颤了颤。 他伸出手,刚想给她把最后一件也扒了。 突然,江澜翻过身,趴在沙发边缘“呕”的一声吐起来。 吓得王总赶紧移开摄像机,就因为她这个动作,直播间瞬间掉了五百人,把王总气得够呛。 江澜吐得天昏地暗,头重脚轻,身上还冷。 她吐完,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但也是一点点。 她艰难地抬起眼看去,便能看到那个对着自己的摄像机,她认得这个东西,但是脑子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什么。 王总举着相机,问她:“吐完了?” 江澜眼中闪过迷茫,大概是太冷了,她忍不住将自己抱成一团。 她楚楚可怜的眼神,立马让直播间掉下去的人又回来了。 王总把摄像机放回桌上,也不打算再卖关子了,他一个箭步上前,抓着江澜的手,把她拽到沙发这头来。 另一头,方祁总算是联系上了陆竟池,把这件事告诉他。 陆竟池走到沙发坐了下来,点了根烟,不咸不淡地说:“会有人去救她的。” 他冷静的语气让方祁怔了怔,“谁啊?” “你马上就知道了。” 陆竟池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皎月,月光落在他眼中,一片冰凉。 方祁又往手机上看了眼,果然听到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视频里。 王总也愣了下,他刚想回头骂人,突然脖颈一凉。 王总整个人站在原地忘了动作,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鼻尖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他抬起手,摸到自己的脖颈,脖颈处正喷出滚烫的液体。 王总瞳孔缓缓放大,他摄像机掉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身形踉跄了几下,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鲜血像喷泉一样,不断的从他指缝里喷出来,怎么摁都摁不住。 喷的满地都是,沙发上,桌子上,地上还有江澜的身上。 王总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对方手里握着匕首,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王总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惊恐还有不甘心。 随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正好对着摄像头。 “卧槽!”方祁吓得把手机丢了出去。 整个手机屏幕里都是王总的脸,以及地上不断蔓延的鲜血,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摄像头,不要太吓人。 直播间立马炸开了锅,也有吓得退出直播间卸载软件的。 因为刚才王总的摄像机全程对着江澜,所以进来的人并没有看清楚,只能看到他穿着暗红色的唐装。 方祁咽了咽唾沫,对着还未挂断的手机说:“陆哥,是,是你派去的人吗?” 说完,才发现陆竟池不知何时挂了他的电话。 这头,裴卿声杀了人,他也没着急跑,而是在江澜身边坐下,捡起她的衣服盖在她身上。 随后,拿出手机给陆竟池打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电话那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裴卿声开口道:“大哥,真不后悔吗?” 第383章 他其实早就到了,一直没有上来,就想看看陆竟池会不会派人来救。 可到头来,也没见到有人来。 “后悔?这话你还是先问问自己。”他听到陆竟池在笑,“既然已经站了队,那就好好证明自己。” 裴卿声闻言也跟着笑了笑,“论不择手段,我果然还是比不过陆董你啊。” 看吧,只要男人能狠得下心,就没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裴卿声幽幽地说道,“麻烦你派人来处理下。” 陆竟池道:“合作愉快。” 裴卿声笑了,旋即挂了电话。 合作这些天,裴卿声一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行动,他一直在坐山观虎斗。 而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在陆言启那里就算是彻底暴露了,想要再作壁上观就不可能了。 就算他不做什么,陆言启得知他的背叛,也不会放过他的。 陆竟池安排这一出,可不就是为了这句“和愉快吗”? 裴卿声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还在说他不够坏,现在他真真儿的打脸了。 他要是坏起来,可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可怜这个小哑巴,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自己来了,就真的能得到她张奶奶的消息。 她的张奶奶… 早就化成灰了。 他手指拂过江澜的脸颊,摸到她的眼角处,有水渍淌了下来。 她是在伤心吗? 也对,喝多了的人,是最容易伤心的。 裴卿声坐了会儿,把不省人事的江澜抱了起来,抬脚走避开地上的鲜血,跨过王总的尸体,朝着包厢外走出去。 包厢的门关上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抱着江澜回到了那个老小区,将她放在床上,黑暗中,他轻抚着她的脸颊。 轻柔细致。 在裴卿声离开不久,酒店的包厢里就燃起了大火,酒店里所有人都逃了出去。 这火烧的大,不到二十分钟,那一层楼和上面的楼层,几乎都被火波及了。 灭火都灭了整整几个小时。 等火灭了后,王总的尸体被抬了出去,他已经被烧得不能看了。 第二天,就出现了一条新闻。 ——卓新公司的老板出差,遇到酒店大火不幸遇难。 下午的时候,王总的家人来认领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堆骨灰。 他家人在酒店大吵大闹,酒店经理表示因为王总被烧得只剩骨架,所以才擅作主张把王总给火化了。 王总的妻子扬言要把这家酒店告上法庭。 酒店经理主动站出来承认,是自己消防检查没到位,不日便去自首。 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当晚网上有人匿名爆出了王总死亡时的照片。 而这些照片,瞬间把这条新闻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直接盖过了之前陆竟池和夏颜的热度。 各种卓新老总离奇死因的新闻层出不穷。 陆竟池靠在沙发上,淡淡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 夏颜端着水果坐在他身边,抱怨道:“这新闻有什么好看啊,咱们找点正经片看不行吗?” 说着,还将自己睡衣领口往下拽了拽,保证只要他一转头就能看见。 她本来很高兴的,因为陆竟池这两天都在她这里,虽然整日不是书房就是看电视,但至少是陪着她的。 只要他留在这里的时间更长,她拿下他的机会越大,她就不信时间久了他能忍得住。 夏颜正浮想联翩的时候,陆竟池忽然关了电视站起身,拿了外套:“我出去一趟。” “你干什么去啊!” 陆竟池没回答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 第384章 夏颜又冲着门口大喊:“晚上还来吗?”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听到没有。 江澜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捂着脑袋坐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她又无力的躺了回去。 胡医生正好端着药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她醒来,神色一喜,“江小姐,您醒了正好,快喝药!” 江澜看着胡医生蹙了蹙眉,她有些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她不是在和王总喝酒吗? 江澜转过头,看到床头贴的便签:你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如果不记得事情,请看包里的笔记本。 另外一张是——抽屉里的药记得吃。 江澜靠在床头,看着胡医生忙碌的身影,脸色有些痛苦。 她脑子好疼。 胡医生端着药来到她身边,递给她:“来把这个喝了吧,这个是养胃的,你喝太多酒了。” 江澜接过他手里的药,捧着往嘴里灌。 一股恶心的味道在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趴在床头吐了起来。 胡医生见她这样,赶紧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江澜吐完,接过胡医生手里的纸巾,擦了擦嘴,又将剩下的小半碗喝了下去。 胡医生递给她一个棒棒糖,不好意思地说:“我去超市的时候送的,你拿去吃了吧。” 江澜怔怔地接过棒棒糖,放进嘴里,没有一点味道。 她第一次喝酒,喝的断了片,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江澜咬着棒棒糖,找到手机打字:我是怎么回来的? 胡医生挠了挠头:“我也不清楚,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在床上了。” 江澜目光闪了闪,是有人把她送回来的吗? 自然不可能是王总,王总都不知道她住什么地方。 知道她住在哪里的,除了胡医生之外,就只有裴卿声和陆竟池了。 江澜立马打住了脑子里的猜测,她已经自作多情太多回了。 胡医生说:“那我就先走了哈,你记得把抽屉里的药吃了。” 江澜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房间。 她靠在床头,缓了会半晌,才掀开被子下床,拿出抽屉里的药吃了。 又来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往外看。 是清晨了。 外面阳光很好,地面也干了,晨光从窗户透进来,江澜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可惜这里是一楼,光线并不是很好。 江澜叹了口气,拖着虚弱的脚步,来到客厅沙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结果刚打开,就看到了王总的新闻。 王总…死了? 江澜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条新闻的真实性。 于是她又拿出手机搜索,果然搜出来很多关于酒店失火的新闻,还有对王总的死众说纷纭的新闻。 有人爆出的照片,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因为不知道这张照片的来源,所以王总的死,到现在在网上还是个谜。 那个直播平台自然不可能站出来作证,否则就不是一个王总死了那么简单的。 江澜脑袋本就疼,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让她脑子更疼了。 江澜想找个人问问,她喝醉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去问谁。 她只想到王总死了,项目也完了,陆竟池不会告诉她张奶奶的下落了。 江澜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外边又传来开门声。 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扭头直勾勾盯着门口方向。 几秒钟后,房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第385章 江澜看到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机,站起身便想起身走。 裴卿声大摇大摆的走到她面前,见她要跑,拉着她的胳膊又给她拽了回来。 江澜摔在沙发上,警惕地盯着他。 裴卿声也没对她做什么,直接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我有这么可怕?”他笑着问。 江澜紧绷的身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裴卿声手指落在她头上,盯着她看了几秒,才继续说:“看来是记起来了。” 江澜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抬手比划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当然是给你解惑了。”裴卿声笑的极尽温柔,抚摸她的脑袋,也像是在撸宠物似的,“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疑惑?” 江澜抿着唇没说话。 她的确有很多疑惑,但不想从裴卿声嘴里听到。 他老是骗她。 裴卿声也不废话,拿出个手机丢在她怀里。 江澜盯着手机屏幕,目光闪了闪,是个视频,暂停状态。 即便是暂停,画面上也能看到她和王总的身影。 江澜手不受控制的拿起手机,点开了视频...... 视频做了处理,在加速,速度很快,王总给她灌酒的画面几秒钟就播放完了。 直到王总拿出摄像机后,画面速度才慢下来。 江澜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还有上面的弹幕,毋庸置疑,这是某个直播的录屏。 越往后看,江澜的脸色就越白。 直到,王总把她衣服脱完了之后,她猛地按下暂停键,把手机丢回给裴卿声。 裴卿声偏头看着她,“现在,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江澜抿着唇,嘴唇不断的颤抖着。 她竟然,被几千人看...... 江澜想到弹幕上那些发言,她几绝望的闭上眼。 “怎么,这就接受不了吗?” “如果我不来,这个视频或许会更加精彩。” 江澜猛地睁开眼,用祈求地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了。 裴卿声手肘搭在沙发上靠背上,微微前倾,凑近江澜的脸,“所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知道吗?” 不等江澜回答,他自顾自地说:“因为陆竟池的人没来。” “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来。” “或者说,从最开始让你去见王总,就是他算计好的,你又会奇怪了,他设计什么?” 裴卿声笑道:“他自然是设计我,让陆言启知道我和他是统一战线。” “嗯…所以问题又来了,我为什么会来救你呢?” 江澜听到他的话,脸上的血色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死人般的白。 她盯着裴卿声那张言笑晏晏的脸,她拼命的摇头。 她不信,不能信他的话! 不仅仅是因为他骗她,更多的是这个视频,好像只要她不去相信,这个视频就是假的。 是裴卿声合成的视频骗她。 裴卿声捏住她的下巴,制止了她的动作,“你不信无所谓,总有天你会相信的,但是那个王总死了,你总该相信。” 江澜瞳孔缩了缩,眼中的泪光来回闪烁。 王总死了,新闻里都报道了,如果和裴卿声的话联系起来,就严丝合缝。 可她不敢相信他。 裴卿声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那双眼睛上,“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救你?” 江澜手指捏在一起,她扯了扯嘴角,又陷入了沉默。 第386章 裴卿声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松开江澜的下巴,“罢了。” 他站起身道:“改天再来看你,王总的事情还没解决。” 听到这话,江澜暗自松了口气。 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向江澜,“你不是要去找陆竟池,问你张奶奶的下落吗?” 江澜愣了一下。 裴卿声笑笑,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江澜在屋里坐了会儿,她抬手敲了敲脑袋,又低头看了眼沙发上的手机。 裴卿声没有带走,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故意留下给她自己欣赏的。 江澜盯着手机看了好久,她还是伸出手,把手机拿了起来。 她将进度条拖到最后,露出王总那张放大的脸,吓得她把手机丢了出去。 居然…真的是裴卿声杀了王总。 她再也顾不得脑袋的疼痛,抓起手机去了陆氏。 来到办公室,她敲响了陆竟池办公室的门。 “进。”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澜推开门走进去。 陆竟池正在看文件,知道她进来头也没抬,江澜快步走到他身边,直勾勾盯着他。 手指捏着手机,却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问他王总是不是他故意安排的,还是问他为什么没去救她? 可是她有什么立场问...... 过了会儿,男人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有事就说。” 江澜盯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不知怎么,眼眶突然一酸。 她死死抓着手机,话到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来。 过了片刻,她默然低下头,揣起手机,比划道:张奶奶的事,可以告诉我吗? “项目谈下来了?” 江澜咬着唇,她就猜到,他一定会这么说。 她抬起头,比划:为什么?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老人,你为什么要为难她? 他突然站了起来,往她面前逼近了一步。 “我为难她?江澜,我早就说过,离了婚我就没义务管你的事,以及你身边的人,她现在自己不见了,你觉得是我在为难她?” 他身上的压迫感传来,江澜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她低着头,眼睛盯着他腰间的皮带,不敢看他的脸。 突然,两根修长的手将她下巴抬了起来,迫使她对上男人寡淡的眸子。 “江澜,你不会是借着张芸的名义,故意接近我吧?” “怎么?活不下去了?” 江澜心中一刺,尽管已经离了婚,可从他嘴里听到这些话,她的心脏还是抑制不住的疼了起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已经是这么厚脸皮的人了。 千方百计的离婚了婚,现在活不下去了,又死皮赖脸找借口凑上来,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吧...... 不知是羞耻还是愤怒,她推开陆竟池的手,比划道:我要辞职。 几个字还没比划完,就被男人抓住手臂,将她甩到了椅子上。 她兜里的手机掉了出来,屏幕亮起,正是直播的画面。 江澜的难堪就这么暴露在男人的眼前。 她慌乱的抓起手机,揣进兜里。 陆竟池抓着椅子,俯身凑近她,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这么尽职尽责?” 江澜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口憋着一股气,她比划道:不是你叫我去的吗? “我叫你陪男人你就去,别的话你一句听不进。”他手指掐住她的下颚,声音轻飘飘的,“这么缺男人?” 第387章 听到男人的话,江澜心里胀鼓鼓的,好似憋着口气,又好似是喘不上气的窒息。 论诡辩,她永远都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他总是能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归咎在她的头上,让她百口莫辩。 江澜转着眼珠子,将视线转向别处,本就连话都说不利索,还去和他争辩什么。 陆竟池盯着她的脸,眼中的漆黑好似要喷薄而出。 气氛也逐渐开始越来越冰冷,江澜手脚发冷,她试图站起来离开这里。 却被他钳住两只手腕摁了回去,捏到她受伤的地方,江澜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她不解地抬头看向男人,落地窗外有阳光射了进来,而他正面着光,光晕在他鼻梁上流转,将他的五官轮廓线条描摹的更加立体深邃。 唯独那双眼睛里,一片漆黑,光怎么都照不进去。 江澜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 好在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江澜眼睛陡然瞪大,恳求他放开。 陆竟池不慌不忙,低头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 狠狠地咬了一口,刺痛传来,江澜口中不自觉溢出细小的嘤咛。 “下班等我。” 陆竟池这才放开她,转头对门口说:“进来。” 江澜还躺在椅子上,来不及起身,办公室的门便推开,她慌乱之下从椅子上滑了下去,钻进了办公桌地下。 她脑子里回荡着他那句‘下班等我’心里更堵得慌,他是不是忘了他们已经离婚了。 林征和秦霜走了进来,两人一眼看到陆竟池嘴唇上那抹殷红的血迹。 林征诧异道:“陆董,你的嘴......” 陆竟池淡定的伸出拇指,随手抹了一下,“上火。” 说完,他坐回了椅子上,靠着椅背,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什么事?” 林征看了眼秦霜,两人并不是因为同一件事来,只不过在门口遇到了。 他示意秦霜先说。 秦霜将怀里的文件递给陆竟池,“这是陆总交给您的文件,说是与陆氏的国际公司合并的手续文件,需要您签个字。” 陆竟池接过来翻了翻,“明天来拿。” 秦霜有些迟疑,“他说今天就得要,流程已经走到这了,想这两天尽快把流程走完。” 陆竟池视线从文件移到秦霜脸上,他忽然问:“秦助理,在陆言启手下工作,顺利吗?” 秦霜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她微笑道:“反正都是那些工作,不管在谁手下做事,都是我分内之事,我只是秉公办事而已。” 秦策扬了扬唇,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迅速将文件翻完,拿起桌上的钢笔,潦草的签下自己名字。 签完字,他将文件递还给秦霜,“秦助理,好好工作。” 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秦霜还是点点头,接过文件,“我会的。” 江澜蹲在地上,视线只能看到男人的两条大长腿,最高也只能到腰际皮带的位置。 她抱着膝盖,蹲的脚有些麻,她又换了姿势,坐在地上,靠着办公桌的侧壁,揉了揉发软的脚踝。 等秦霜走后,林征这才开口:“陆董,王总的事在网上炒得火热,咱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陆竟池把椅子往后滑了一段距离,与办公桌拉开将近半米左右距离,随后,他垂眸看了眼桌底下的人。 江澜似乎也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了过去,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眸光,她又把头埋进膝盖,避开他的目光。 林征有些不解,他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地上没打扫干净?” 陆竟池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点了根烟,“没事,一只老鼠而已。” 第388章 “......!”林征大惊,办公室居然有老鼠?“我马上叫人来打扫!” “不用,你刚才说什么?” “哦…我说王总的事。”林征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竟池手指夹着烟,若有所思了片刻,才起身走了两步,将烟头悬在烟灰缸上空,弹了一下。 “这种事,越压炒得越凶,既然对方这么想让大家知道,王总是怎么死的,那就帮帮他。” 林征不解:“这…还帮他?那事情不就变得越难掌控了?”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林征,你吃饭的时候如果吃到苍蝇怎么办?” “当然是找老板了…但是这和王总的事有什么关系。” “那你下次还去吗?” “不去了......” “那如果你吃到的不是苍蝇,是老鼠呢?” 林征一脸猜测,稍微想了想,都觉得背脊发麻,“怎么可能会有老鼠…哪个餐厅都不可能有这离谱种失误啊!” 他说完,突然恍然大悟。 “行了,出去吧。” 林征急忙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当一件事情逐渐变得离谱的时候,它的真实性就会大大的降低,到最后让人分不清真假,时间一长,真相就不重要了,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消失。 如果一味的掩饰,反而让人怀疑,而且背后的人,还会想办法爆出更多的真相。 林征走出办公室后,屋内又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江澜本想从桌底下爬出来,谁知这个男人把椅子滑了过来,挡住了她出去的路。 她抿了抿唇,左右两侧留给她的缝隙,能钻出去。 只是会有些狼狈。 江澜正跃跃欲试,脑袋刚钻出去,便迎面对上男人低垂的眸光。 此时,她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动作有多尴尬。 江澜正进退两难的时候,男人忽然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 江澜愣了愣,还不等她反应,男人的微凉的手指顺着她下巴,移到了她的领口。 旋即,他勾着她的衣领,五指合拢,攥着她的衣领将她拽了过去。 江澜很轻,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提了起来,她慌乱之下,两只手紧紧抱住了男人的双腿。 她仰起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他的瞳色越发的黑,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江澜很熟悉。 她抿了抿唇,抬手比划:我们已经离婚了。 陆竟池嘴角挑起一角,看不出笑意,只有轻蔑与冷意。 “这就是你勾引人的手段?” 江澜怔住。 又听他说:“谁教你的?” 江澜目光闪了闪,胸腔里那股鼓胀的气息,又沿着血液荡漾看来,将她的脸色一点点染红。 她分不清是气,还是羞。 陆竟池盯着她绯红的耳尖,说:“与王总的合作废了,所以你打算用这种方式来补偿公司的损失?” 第389章 江澜听得懂他话里所有的意思。 他觉得她不知廉耻,看别人一眼都觉得是在勾引男人。 江澜不想再与他纠缠,爬起来就要走,可他还抓着她的领口,刚起身就又跪了下去。 她听男人道:“我允许了。” 江澜抿着唇,把头转向另一头,不想和这个强词夺理的男人交流。 她们已经离婚了。 而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又冷不丁被人撞开,江澜吓得再次缩回了桌底下。 这次进来的是夏颜,她踩着高跟鞋,拎着自己的包,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竟池~”她娇滴滴地笑着,径直来到陆竟池身边。 人还未到,那股香水味先扑面而来。 桌底下的江澜拼命往角落里缩,缩到夏颜看不到的地方。 在两人还没离婚的时候,陆竟池都会当着夏颜的面让她难堪,现在离了婚,他更没有理由向着她了。 她不想自找难堪。 夏颜一过来,便抱着陆竟池的脖颈,侧身坐在他腿上。 陆竟池也没推开她,眉梢微微上扬,熟练地搂着夏颜的腰,“你怎么又来了?” 夏颜笑嘻嘻地说:“我来等你下班啊,今天你还是会去我那里吧?” “嗯。” “那我等你下班吧,晚上我们去看电影,我票都买好了。”夏颜从包里摸出两张票递给他看。 陆竟池随意扫了眼,笑了声,“好,你去旁边等着,我先处理工作。” 桌底下的江澜听到这话,眼皮狠狠一跳。 他是故意的吗? 故意让夏颜待在旁边,不如说故意不让她出来,她要在这个桌底下待一下午。 “好啊。”夏颜抱着他腻味了两分钟,才拿着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去了旁边的沙发。 江澜闭上眼,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 陆竟池也像假装不知道她在下面,淡定的处理工作,江澜盯着他两条腿,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有些发热。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她又穿的这么厚,在这个角落里自然会热。 她额头渗出了不少的细汗,她抬起袖子擦了擦,不止是脸上,脖颈上和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了。 江澜气息有些急促,她实在是受不了,伸出手拉了男人的裤脚。 陆竟池依然视而不见。 江澜咬了咬唇,从桌底下转出来,仰着头看他,比划道:让我走吧。 陆竟池低头看了她一样,腾出一只手来,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偏了偏头,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江澜咬着唇,她钻出来夏颜就会看到,如何走? 若是夏颜知道她在这下面蹲了这样长的时间,又会想到什么,回头找她麻烦。 已经没有人会帮她了。 陆竟池又像之前那样,勾着她衣领,将她往前带了带。 又给了她一个选择。 江澜有时候都恨自己,为什么会懂得起他每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但江澜也可以装傻,假装看不懂,重新钻回了桌底下。 不就是在躲一下午...... 第390章 “夏颜。”陆竟池忽然开口。 那边正在补妆的夏颜抬头往这边看,“怎么了?忙完了?” “桌底下好像......” 他话没说完,江澜就抱住了他的腿,求他不要再给她引仇恨了。 而夏颜已经站了起来,“有什么呀?” 陆竟池淡淡道:“没什么,跑过去一只老鼠。” 夏颜脚步一顿,她捂着嘴尖惊呼了一声,“怎么会有老鼠!!” “已经走了,没事了,你忙你的。” 夏颜哦了一声,又坐了回去,把她的眼妆擦了重新画了一遍。 江澜闭上眼,她觉得,自己来找他就是个错误。 夏颜化完妆,又不耐烦的问道:“还没忙完吗?” “还早。”陆竟池拿起文件夹,随手翻开看了起来。 夏颜撇了撇嘴,站了起来,“算了,我还是去下面咖啡厅等你吧,忙完了给我打电话哦。” 陆竟池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夏颜走了两步,又鬼使神差地往他办公桌看了眼,“真的有老鼠吗?” 陆竟池道:“现在没有了。” 夏颜想了想,还是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当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江澜悬在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回去。 只是还不等她松口气,一直修长的手便攥着她衣领,将她从下面拽了起来。 她扭过头回头看向男人,腾不出手来,只能憋着劲从嘴里崩出字来,“我、我、们离......” “闭嘴。”男人的手直接从后方缠绕过来,捂着她的嘴。 江澜挣扎不脱,只能无力地闭上眼。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才放过她。 江澜无力地滑在地上,她靠着办公桌,微微抬头,看到男人已经整理好了衣服,恢复了那副无欲无求的圣人模样。 好似刚才发疯的人不是他。 陆竟池整理好衣服,看也没看她一眼,抬脚走了出,只丢下一句:“把桌子收拾好。”就走了。 听见关门声,江澜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她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一看,桌上一片狼藉,文件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 她双手支撑桌沿,露出手腕上的纱布,又有鲜血渗了出来,将纱布染红了一小块。 江澜缓了会儿,才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又把地上打扫干净,来到窗户边,将推窗推开通风。 让办公室恢复原本的模样,她才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出办公室。 本来因为宿醉她的脑袋还在疼,现在被他折腾,小腹又开始疼了。 她走路的时候都有些站不稳,出了办公室,她忍不住扶着墙,闭着眼喘气,眼前也开始天旋地转。 有同事路过她身边,见到她痛苦的模样,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位同事,你还好吗?” 江澜微微抬起头,看着身边满脸关切的同事,她认得,是坐了她位置的女生。 江澜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摇了摇头。 “可是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呢,要不然早点下班去医院看看?” 江澜点点头,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 同事笑着说:“哦对了,我忘记自我介绍,我叫韩郁,就是抑郁的那个郁,是新来的实习生,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第391章 江澜有些诧异,陆竟池竟然招了个实习生...... 而且还是在董事办这层楼。 好像除了夏颜和她之外,也就只有这个韩郁了,难道…她就是夏颜嘴里那个另外的女人? 她一直以为,那个女人,是秦霜。 韩郁盯着她变幻莫测的眼神,不禁蹙了蹙眉,“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 韩郁的眼神带着几分天真,看的出是刚出学校的大学生,眼神里的清澈和不谙世事太过明显了。 江澜摇了摇头,她吐出一口气,起身往电梯口走去。 韩郁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她一句话都没说,难道是不喜欢自己吗? 江澜自然不会知道她的想法,她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好想找个地方躺下睡觉。 她强撑着来到公司楼下,在路边打了个车准备回小区。 坐上车后,她就再也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望着外面闪过的风景,缓缓合上了眼睛。 她太困了,也太累了。 在睡着之前她就在想,其实有些事情忘了,也不见得是坏事。 或许在这样强烈的潜意识暗示下,等她被司机喊醒的时候,周围便成了满眼的陌生,让她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美女,到了啊,还不下车?” 江澜盯着司机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她赶紧下车,拿出手机付款。 付款的时候,她无意间又看到了那条收款短信,工资九千六。 工资… 江澜头疼的厉害,她在路边的石墩坐了下来,翻看手机。 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出租车上,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记忆就像是凭空缺失了。 就算她再怎么健忘,这么大段的缺失,以及莫名出现在这个地方,她也能察觉到不对劲来。 江澜试图从手机里找到些线索,而她第一件事就是找陆竟池,但是点开对话,屏幕上几个醒目的感叹号刺痛了她的眼睛。 陆竟池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删了,而她发过去的这些消息,没有一点点印象。 江澜在手机上看了好久,最后她放弃了,低头看到自己的包,她摸到包里的笔记本顿了顿。 她拿出来翻开笔记本,看到上面的记录,她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得了病。 江澜把笔记本翻到最后,是她记下的住址,以及和陆竟池离婚的事情。 她缓缓站起身,朝着笔记本记录的地址,挨着门牌号找去。 就在她刚要开门的时候,封勤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江澜看到来电显示,又想到了笔记本上的内容,便接了起来。 “江澜你在哪呢,晚上有空吗?” 封勤说完,又拍了拍脑门,“哦我差点忘了,你不会说话,那微信聊吧。” 封勤果断挂了电话,他给江澜发了一张照片来,是两张电影票。 封勤说: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找谁,你跟我一块去呗。 江澜推开门,看着陌生的房间,屋内莫大的昏暗与空旷扑面而来,里面好似藏着一只孤独的怪兽,只要她踏进去,就会将她拆入腹中。 她犹豫再三,忽然拉上门,给封勤打字回复:好。 第392章 收到答复的封勤欢欣雀跃,他抱着小勺的脖子,“太好了,她居然答应我了,那是不是说明我有戏?” 小勺用力的点头:“嗯嗯,哥恭喜你啊,你要脱单了。” “去去,哪有这么快,人家只是答应我来看电影而已。” 小勺嘿嘿一笑:“这次是看电影,下次就一块吃饭,再下次拉拉小手,下......” 他还没说完,封勤给了他脑门一巴掌,“去,说什么呢!越说越离谱了。” 小勺揉了揉额头,不知想到什么,他又问道:“不过哥,你们也才见过几面而已,你为什么就喜欢上她了呀?” 封勤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接触过的美女并不少,却偏偏对江澜这个哑巴,而且总共没见过几次的人动了心,小勺觉得很奇怪。 封勤摸了摸鼻子,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江澜,她眼中破碎的模样,每每想起,他的心里就会一阵悸动。 他下意识的想,让她那双眼睛变得光亮起来,看她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封勤叹了口气,拿起钥匙起身,“跟你说了也不懂,我走了。” 小勺小声嘀咕:“你不说我怎么懂啊。” 封勤没有理会他,上了车便扬长而去。 江澜给他发了地址,他直接开着车去接江澜,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封勤下了车,环视周围的环境,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江澜盯着他仔细看了会,眼中的迷茫散去,才比划道:我住在这里。 “啊?”封勤更加诧异了,他不得不再次打量这个破败的地方,“你怎么住在这里啊?你不是住在御江庭吗?” 江澜垂下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就连和陆竟池为什么离婚她都不清楚。 封勤看到他失落的模样,急忙转移话题,“哎呀好了,我们赶紧走吧,这个电影院离我们比较远呢,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不等江澜反应,封勤就拉着她的手将她拉上了车。 江澜坐在副驾驶,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段时间空白的记忆,和笔记本上的内容,她怎么也融合不进去,就像是这些发生的事情和自己记录的事情,是完全分开的。 光是看着那些文字,她觉得不真实,也无法融入进去,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封勤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紧张,和江澜第一次去看电影,难免有些激动。 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出去看电影呢。 他抽空转头看了眼江澜,只见她脑袋搭在车窗上,眼睛盯着外面没有焦距。 她总是给她一种孤独的感觉,给他一种无法言说的伤感。 封勤有时候很想知道,她到底在伤感什么。 只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的那种伤感和孤独,是无意识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江澜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在发呆的时候,封勤已经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到了。” 封勤喊了她一声,江澜没有反应。 他觉得奇怪,低下头,顺着江澜的目光往外边看去,一眼就看到对面车上下来的人。 正是夏颜和陆竟池! 第393章 “那是你哥啊,他陪女朋友来看电影吗?”封勤问道。 江澜怔了怔,哥哥…又是这个称呼,每次都像血淋淋的刀子,猝不及防的在她心上扎一刀。 她盯着那两道人影,夏颜挽着男人的胳膊,男人宠溺的搂着她的腰,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商场。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江澜才缓缓收回视线,她想起来他们离婚了。 以前她或许还有立场生气或者难过,而现在,她连难过的资格的都没有。 她打开车门,跟着封勤下了车。 封勤拉住她的手腕,便就要将她拉进去,只不过抓到了她受伤的手腕,江澜吃痛深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将他甩开了。 这个动作让封勤有些不知所措,他赧然地看着江澜,道歉道:“对不起啊,是我有点唐突了......” 江澜痛苦的蹙着眉头,她摇了摇头,撩起自己的袖子,将伤口展现给他看。 封勤看到她手腕上被染红的纱布,不由的瞪大眼睛,“你这是…怎么了?” 江澜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比刚才看到陆竟池和夏颜在一起的时候,让她更加难受。 封勤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很清澈,可封勤从来都看不懂,看不懂她那双眼睛里装着的故事。 是了,第一次见她,他就觉得她眼睛里装着许多的故事。 让他总想去探寻真相,探寻她的内心深处,和她的过去。 或许当对一个女人产生好奇或者怜悯的时候,就是一个男人不幸的开始。 女人也是一样。 “那我们进去吧,电影要开始了。” 江澜点点头,她放下袖子,遮住自己手腕的伤口,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乱七八的事。 她跟着封勤进了电影院,抱着封勤给他买的爆米花和奶茶,她喝了口,可能因为奶茶冰凉的缘故,她的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疼起来。 江澜把奶茶放下,抬手揉了揉小腹。 封勤察觉到她的动作,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喝不了凉的?对不起啊,我重新给你买。” 不等江澜反应,封勤那杯冰的奶茶拿走,又去隔壁买了杯热的奶茶。 “竟池,我也想喝奶茶了。”身后传来夏颜熟悉的声音。 江澜浑身微微一震,她蓦地回头,便看见夏颜和陆竟池走了过来。 夏颜戴着口罩和帽子,捂得很严实,但江澜听得出她的声音,认得出她的身形。 陆竟池也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是件西装,敞开的风衣,将他的腿拉的越发修长,本就冰冷的很色,也将他五官衬的冷了许多。 恍惚间,江澜有种现在的陆竟池,与以前穿白衬衣的少年,不是同一个人。 她转过头的时候,陆竟池不带感情眼神的往她脸上扫了过来。 江澜下意识的收回了视线。 随后听见陆竟池说:“你坐着,我去买。” “好的呢,谢谢亲爱的!我不能喝冰的哦。” 陆竟池什么也没说,点了下头便去给她买奶茶了。 而夏颜则是走到江澜身边坐下,推了推脸上的墨镜,声音带着笑:“江澜,这么巧啊,那个男生是封总的儿子吧,你真厉害啊,这么快就把他勾搭上了。” 夏颜这话有点酸,毕竟她现在是混娱乐圈的,没有几个混娱乐圈的人不知道封总,也没有几个不知道封总的那两个儿子。 不知道多少女艺人都打过封勤的主意,可没有一个人成功的。 第394章 包括夏颜之前都去找他套过近乎,可惜人家不领情,就算知道她是陆竟池的女朋友,也没有让封勤多看一眼。 因为他爸的关系,封勤对娱乐圈的那些女艺人没有多大的好感,他觉得没有一个干净的。 所哪怕是夏颜,封勤也喜欢不起来。 江澜没有和她说话,她转过头,盯着别的地方,手指抓着爆米花往嘴里塞。 夏颜又自顾自的说道:“你现在是在学竟池吗?” “其实我觉得吧,你和那个封勤也挺配的,不如你和竟池离婚算了,反正他也不喜欢你,那个封勤看着倒是很喜欢你,你俩在一起更好呢。” 夏颜说着这这话的时候,想到了之前陆竟池骗她欠了钱的时候,她说要分开,陆竟池那么绝情的告诉她以后不要联系了。 她就在想,如果是江澜主动开口呢? 他是不是也会这么绝情?头也不回的离开? 夏颜正想着呢,江澜忽然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几分不解和疑惑。 夏颜蹙了蹙眉,“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现在都和别的男人来看电影了,这段婚姻还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吗?” 江澜抬手比划:我们离婚了你不知道吗? 江澜:他没告诉你? 夏颜盯着她比划的手指,眼睛缓缓瞪大,尽管她每次都说看不懂江澜的比划,其实她能看得懂,只是懒得去看罢了。 这次江澜比划的几个字,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不懂了。 “你…说的是真的?” 夏颜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江澜的手,又扯到江澜受伤的地方,江澜吃痛拧起了眉头。 “你们真的离婚了?” 江澜挣扎了两下,将手从她手里撤了回来,一抬头,便看见陆竟池和封勤站在旁边。 封勤也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而陆竟池却淡定了很多,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了夏颜。 “江澜…你和谁离婚了?”封勤磕磕巴巴地说道。 江澜余光看了眼陆竟池,意思很明显了。 封勤哪里懂不起,他又不是傻子,江澜那个眼神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她......和陆竟池离婚了。 所以她并不是陆竟池的妹妹,而是陆竟池的......前妻?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虽然陆竟池不混娱乐圈,可他也是有钱人啊。 他和他爹没什么区别,谁说只有混娱乐圈的人,才会在外面养女人? 封勤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 比如他明白了江澜眼中藏着的那那些故事,又比如不懂陆竟池带着江澜去参加有夏颜的宴会,还把江澜关在车里。 夏颜也不喝奶茶了,她好激动地抓着陆竟池的手,声音颤抖的问道:“竟池,这是真的吗?” “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陆竟池垂眸看了她一眼,余光又瞥了眼江澜。 江澜低着头,假装吃着爆米花,因为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第395章 正在这时,广播播报电影开始检票,陆竟池才说道:“开始了,走吧。” 夏颜现在哪里还看得进去电影,满脑子都是他和江澜离婚的事,她迫切的想知道是不是真的离婚了。 而陆竟池避而不答,江澜又和别的男人来看电影,她只能不断在脑海搜寻两人离婚的证据。 不过现在人多眼杂,夏颜也不好继续追问,反正晚上回去有的是时间。 封勤也回过神来,忙把手里刚买好的奶茶递给江澜,“我们也进去吧。” 江澜接过奶茶,微微点头,站起来跟着他一块进去。 更巧合的是,他们居然和陆竟池买的一个电影。 主要是今天这部电影首映,在上映之前就炒得火热了,第一场的首映票更是一票难求。 两人都是用特殊途径获得的电影票,撞在一块也不为奇怪。 只不过原本兴致勃勃来看电影的人,此刻却没有了看电影的心情,大家都心思各异。 江澜坐在前面,她刚坐下,就能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牢牢锁定着她,就是不知道是陆竟池还是夏颜。 封勤凑到她耳边说道:“这个电影是我爸投资的,据说这是今年的3a大作。” 江澜点点头,抬头看了眼屏幕,是一部科幻片,国内很少拍科幻片的,而且拍出来的风评也不怎么高。 哪怕是这部电影,演员也有一半都是外国人,再看制作公司,也有国外的参与。 因为之前噱头炒得很足,所以有不少人都慕名而来。 江澜没什么心情看下去,因为背后的那道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封勤还在和她说些什么,江澜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封勤的心思也不在电影上,他不断的找话题,就是想找个突破口问她和陆竟池的事,但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也就没继续问下去了。 夏颜视线也落在陆竟池脸上,只不过和从她的角度来看,也看不出陆竟池是在看电影,还是在看下面的人。 她蹙了蹙眉,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陆竟池离婚了,为什么没有告诉她? 他离婚是不是因为自己? 这个口口声声跟她说不会离婚的人,又怎么会离婚呢? 种种疑惑缠绕在心头,以至于电影最后演了什么她都记不住。 直到电影散场,江澜才从位置上站起来,逃也似的迅速逃出演播厅,她想要逃离那道目光。 封勤快步追出来,气喘吁吁地问:“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江澜呼吸也有点急促,正好电梯到了,她跑进电梯里,挤在人群中间。 在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她隐约看到了那头走来的陆竟池和江澜。 即便她躲在人群里,男人的平静目光还是能一眼就锁定她,有种被猎人盯上的错觉,像是要把她看穿,像是发现了逃走的猎物。 那平静的目光里,她看到的,全都是杀气。 但很快,电梯门合上了。 封勤盯着她不断变换的脸色,碍于周围的人多,他什么都没说。 等出了电影院,封勤才拉着她的手,说道:“车在这边呢。” 江澜恍恍惚惚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第396章 封勤拉着她来到停车场,带着她上了自己车。 他没着急开车,而是盯着后视镜,想等着陆竟池他们出来,但是坐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人。 封勤这才叹了口气说:“江澜…陆竟池不是你哥哥?” 江澜点点头,有些歉疚地看了他一眼,比划道:对不起。 因为陆竟池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在外面江澜从不会说她和陆竟池之间的关系。 和夏颜不同,夏颜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和陆竟池之间的关系。 封勤说道:“没事…我也不是要怪你,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江澜抿着唇,有比划道:谢谢。 她脸色坦然,没有任何心虚与紧张,因为她把封勤当做朋友,不觉得自己和陆竟池的关系有多么见不得人。 只是陆竟池…他觉得见不得人罢了。 封勤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或许是她太过坦然了,坦然道他反倒有些烦闷。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和他真的离婚了吗?拿离婚证了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江澜点点头,比划道:嗯,离婚了,结婚证也拿了。 封勤紧绷的神色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缓和,他咧嘴一笑:“那我能问问是因为什么离婚的吗?是因为夏颜?” 他觉得也只有这一种情况了。 江澜垂下眸,她脑子又有些刺痛起来。 她无力的闭了闭眼,只是摇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和陆竟池离婚。 但因为夏颜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那么喜欢夏颜,他总归是要给她一个家的。 封勤以为她是不想说,这才说道:“那好吧,我不问了,你现在想去哪里?我送你回去,还是要去…看看狗崽?” “上次说要送你一只来着,我一直给你留着,我选了很久,选了只比较听话可爱的,你一定喜欢。” 江澜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的灿烂明媚的笑容,不禁让她又想起了那个房间里的空荡与昏暗。 她比划道:我想去看看小狗。 封勤闻言笑得更加灿烂,他用力的点点头,“那好,我们去基地!” 说罢,他启动车子,把车倒出去,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松,将车开除停车场。 他一转头,看到后视镜里,陆竟池和夏颜走了出来。 夏颜挽着陆竟池胳膊,一出门,外边的冷风吹来,夏言不禁打了个哆嗦,嘴里嘀咕道:“奇怪,今天又降温了吗?这么冷。” 夏颜说完,抬头看到陆竟池盯着花某个方向,目光晦涩不明。 夏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封勤的车尾气。 她拉着男人的手,撒娇般地问道:“竟池,你是不是和江澜离婚了啊?” 陆竟池收回视线,侧头瞥了她一眼,神色冷漠的不像话。 她不死心的追问:“你到底离婚了没有啊?” 夏颜自顾自说着,脸上流露出一抹得意和兴奋,“你离婚是为了娶我吗?我就知道,你迟早都会娶我的。” 第397章 “你在说什么?”陆竟池冷不丁开口,打断了夏颜的滔滔不绝。 夏颜愣了下,她呆呆的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刚才的幻想也戛然而止。 “我说…你离婚了,难道不准备娶我吗?” “谁跟你说我离婚了?”陆竟池反问她。 夏颜狡辩道:“刚才江澜自己说的,更何况要是没离婚,她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一块来看电影?” 至少在夏颜的印象里,江澜是没有这个胆子的。只有离了婚,她才敢去和别的男人约会吧? 谁知夏颜说完这句话,没有得到男人肯定,反而让他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一言不发,撇下夏颜就往停车场走。 夏颜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她的心情在短短的几秒之内,经历了从云端跌入泥潭的变化。 她不信江澜会说谎,也不甘心。 夏颜追过去,她拉住陆竟池的手,可怜兮兮地望着男人,“竟池,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真的离婚了?” “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那你想听什么?” 夏颜张了张嘴,她当然想听他们离婚的话,更想听陆竟池说娶她,她等了好久好久了。 她所有的青春,全都倾注在这个男人身上,就为了等他一句娶她。 好不容易燃起点希望,又被陆竟池一盆冷水浇灭,她如何甘心啊? 陆竟池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过了几秒,他才开口说:“别胡思乱想了,上车。” 他的回答还是棱模两可,夏颜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她闷闷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她生着闷气,扭头看向外边漆黑的夜色。 她不确定陆竟池是真的没离婚,还是单纯的离婚了,不想娶她而已。 如果是后者,夏颜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跟着他这几年自己到底是算什么? 这头,封勤把江澜带到宠物基地,但是还未进去,封勤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因为基地的铁门大开,里面也安安静静,最关键是他车子灯光一扫,隐约能看到里面有几辆车子停着。 封勤一个急刹车,把正在发呆的江澜差点甩飞出去。 江澜往前扑去,胸口的安全带勒得她差点断气。 她不解地看向封勤,而后者却已经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她察觉到什么,也赶紧下车追了上去。 一路小跑进基地,里面的灯光惨淡。封勤没有像以前那样,听到有狗子欢迎自己的声音,整个基地死一样的寂静。 他不知想到什么,又猛地朝着那些棚子地下跑去,还未跑进,他就看到几个人影站在笼子前。 “封总,都搞定了。” “都死了?” “嗯,一只活口没留!” 封勤听到阴影里传来的对话,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爸......” 听到他颤抖的声音,阴影里说话的声音也停止了。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几个人影才从阴影中走出来。 封总的脸一点点显露在灯光下,他朝着封勤走了过来,看到熟悉的脸,封勤苍白的脸更加面如死灰。 “你整天就是在干这些?”封总冷冷地看着他,严肃的脸上全都是冷漠和无情。 第398章 江澜来到他身边,看了眼封总,她不认识这个人,先弯腰把封勤从地上拉起来。 封勤推开她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他眼中充斥着怒火与愤恨,死死的盯着封总。 “你真把我养的那些动物都弄死了?” 封总冷冷地说道:“不过是些畜生而已,怎么,你难道要因为那那几只畜生,和你亲爹断绝关系?” 封勤紧紧攥着拳头,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看到他这个样子,封总更是冷笑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教你这么不务正业的?整天和这些畜生打交道,要是说出去,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够了!”封勤陡然拔高音量,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难过,他的声音在颤抖,“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正业?” “和你一样,今天睡明星,明天睡模特,后天养个情人就是正业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基地内响起,封勤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封总也怒了,他满脸怒火地瞪着封勤,“你这都从哪学来的歪理!就为了这么几条畜生,你居然还敢吼你亲爹,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畜生?”封勤笑了笑,“在你眼里它们就是畜生,但是在我眼里,它们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你做了那么多孽,不积德行善罢了,你还在作恶,杀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条命吗?” 封勤越说越激动,想到昔日里那些一个个可爱的毛孩子,想到它们对自己的摇尾巴,围着他转的模样,而此刻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眼眶突然红了。 “三百多条,你杀了三百多条生命!” 封总闻言,也同样大怒道,“荒唐!这算什么生命?那就是畜生,餐桌上的食物,你以为你心地善良,你真有那么善良,那平时你吃肉的时候怎么不见同情?” “生命,那些也是生命,你怎么不去拯救?你有这个本事,你就去改变这个世界,让所有都吃素!” 封总冷哼一声,“你现在跟我聊什么生命,就是在不务正业!” 封勤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不甘又愤恨地瞪着封总。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父亲说得对。 “怎么?说不出来了?你不是有爱心吗?有大爱吗?来,你杀了你爹,给你那些猫猫狗狗报仇!” 封勤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盯着自己的父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夜里的寒风呼啸,寂静在空气里散发,不断地蔓延。 江澜捏着手指,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 这两父子还在对峙,谁也不肯服输。 封勤忽然笑了:“是不是,只要不顺从你的心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务正业?” “没错!这就是不务正业,我决不允许我的儿子,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畜生身上!” 封勤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因为他意识到,说什么都是徒劳,说再多,那些动物也不会再活过来了。 封总也懒得再他废话,冷冷地扫了眼封勤,领着人便走了。 走之前他说道:“你自己好好反省,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看你在这里收养流浪动物的,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我再发现你养,养一只我杀一只,杀到你彻底放弃这个念头为止!” 封勤听到这话,身形一晃,他踉跄了两步。 江澜担忧地上去扶住他,才避免他栽倒下去。 封勤攥着手指,手指头捏的咯咯作响,他背对着封总,低声地说道:“做你的儿子,真是一种悲哀。” 他声音不算大,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封总还是听到了。 第399章 封总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几秒后,封总厉声号索道:“可惜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儿子。” 说完,他再也不理会封勤,上了车,开着车扬长而去。 封勤低着头,盯着地面,良久没有说话。 江澜抓着他的胳膊,担忧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封勤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江澜,淡薄的灯光下,照的他那张脸格外的苍白。 好似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下去。 眼中闪烁着受伤的光芒,还有那么一丝的无助,他就那么盯着江澜,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澜拉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像是在安慰他。 封勤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挣脱江澜的手,沙哑地开口:“我没事。” 他像是强忍着哭腔,所以听起来声音格外的沙哑,还有浓浓的鼻音。 封勤抬脚往笼子走去,他在靠近笼子前,脚步顿了,没有勇气靠近。 江澜陪在他身边,她壮着胆子靠近那些笼子,走近后,看到了笼子里狗,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 就跟睡着了一样,江澜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一只金毛的脑袋,冰冷生硬,也没有回应。 她目光闪了闪,上次近距离接近死亡,还是陆爷爷去世的时候。 陆爷爷刚去世的时候,也是像睡着了一样,和平时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他那次闭上眼之后,就再也没有睁开眼。 以至于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江澜看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东西和熟悉的摇椅,心里空荡荡的。 在原本该出现的地方,却没有出现的人,心里的那抹怅然和失落,才会慢慢的涌上来,像细细的针一样,不经意间在心上扎一下。 也就是在这种日积月累的失落下,她才体会到死亡的意义,才明白生离死别的所带来的是什么。 不管是人也好,还是动物也好,只要有生命,能产生互动的生命,时间久了再怎么样都会有感情。 更何况封勤照顾了它们这么久,感情更加深厚。 封勤也壮着胆子走了过来,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抬手打开笼子,把棚子顶端的灯光打开。 一瞬间,所有笼子都在暴露在灯光下,笼子里的惨状也随之显露出来。 封勤颤抖的伸出手,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哈士奇,“29…” 江澜有些诧异。 他眼中掉下来一滴泪,哽咽地说道:“这是我收养的第二十九只动物,我当时还大放厥词地说,要将这个基地都装满了。” “从一排到一千,那一定很威风。” 封勤说着,苦涩的笑了声,“我记得它们所有的名字,分得清它们所有的样子。” “它们一定不会想到,最后却因我而死。” “它们刚才一定很绝望,一定等着我来救它们,我为什么不开快点…” “我要是再快点,它们就不会死了。” 封勤越说,越发的崩溃起来,他逐渐弯曲了背脊,双手抓着铁栏杆,几乎快要跪在了地上。 江澜沉默着站在他身边,心情同样的沉重。 她犹豫着,伸出手,落在他的背上,安抚似的轻拍着他的后备。 以前,陆竟池哄她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她手指摸到封勤的背脊,手指下传来颤抖,也感受到了他隐忍的痛苦,以及无可奈何的无助。 他现在一定很伤心。 “他是我爸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第400章 江澜说不了话,只能拍着他的背。 封勤到底是撑不住了,他往江澜身上靠了靠,一把将她抱住。 江澜愣了下。 手指僵在空中不知所措。 封勤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手指紧紧的抱着她,小声地说道:“一会儿就好。” 江澜目光闪了闪。 她闻到了封勤身上传递过来的味道,是阳光和清新的气息,就是这股气息,是少年的气息。 封勤抱了她几分钟,才把放开。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神色也稍微恢复了正常,他再次看了眼笼子里的尸体。 又看向江澜:“你能帮我个忙吗?” 江澜读懂了他的意思,点头答应了他。 封勤去了屋里,没多会儿,便拿出来一个铁锹,他扛着铁丘走了几步,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基地。 最后他手一扬,将手里的铁锹丢在地上,铁锹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又转身往屋里,没多会儿,又拎着两桶汽油出来。 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去将那些笼子拖下来,拖到空地中间,堆放在一起。 江澜也想去帮忙,但那些铁笼子实在是太沉了,她拽了两下没拽动,反而扯到了受伤的伤口,疼得她蹙起了眉头。 封勤赶紧跑过来,接住她手里的笼子,“你别动了,我来就好,你帮我去浇汽油吧。” 江澜点头,往回跑去,拎着汽油往笼子里倾倒。 她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只是一桶汽油,她就累得气喘吁吁。 江澜记得,以前自己去菜市场买东西,拎几十斤的东西都不会累的。 一定是晚上没有吃饭的原因。 她在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两人忙碌了一个晚上,才将那些笼子聚集到一起,尸体上都淋上了汽油。 此时天刚刚破晓,远处的云层透着不正常的绯红,好似又要下雨了。 封勤摸出打火机,盯着地上的那些尸体,沉默了好长时间。 他说:“江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脸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完他看向江澜。 江澜深深地看着他,摇头,比划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你,它们或许早就饿死了,不会活到现在。 江澜:虽然它们现在离开了,但却是你给它们第二条生命,这些活着的日子,都是你赐予它们的。 看到她舞动手指,封勤微微怔忪,目光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天际的红霞落在两人脸上,将两人的脸映得有些暗沉,却又蒙着一层模糊的光晕。 封勤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它们会不会恨我?” 说着,他又苦笑一声:“一定会的。” 江澜摇摇头:不会的,它们不会恨你。 “是吗......” 江澜用力的点点头:它们只会遗憾自己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 一句话,让封勤眼中闪烁的泪光,终于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第401章 封勤赶紧转过头,慌乱的抬起袖子擦了擦。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但这件事的确是因我而起,我不会找借口推卸。” “是我爸做的,就相当于是我做的,谁让......他是我爸呢。” 他轻飘飘地说着,声音带着几分讽刺,将手里的打火机丢了下去。 火光瞬间蹭的窜了起来,迅速向四周蔓延着。 不过片刻,大火蔓延到所有的笼子里,将大半个基地都烧得一片通红。 火光映在两人脸上,火苗冲出铁笼,在风中摇曳生姿,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好似要带着那些枉死的灵魂飞入云层。 空气里弥漫着汽油的味道,还有一股浓浓的肉香。 大火烤的江澜有些发热,封勤有所察觉,拉着她的手往基地里面走去。 两人上了二楼,站在楼上往下看,江澜才发现,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落在两人的脸上。 她微微仰头,太阳没有温度,却很刺眼。 下面的烧的噼里啪啦,他目光如炬地盯着下面,阳光落在他眼睛里,却又好像被隔绝在外。 他盯着燃烧的大火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江澜发呆的时候,封勤又突然开口,“我养了它们这么多年,我爸一直没有发现,他是怎么突然就发现了的?” 江澜微微一怔。 她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脑海里就浮现出陆竟池的身影,以及在电影院时,他看她的眼神。 难道这件事和他有关吗? 想到这个,江澜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甚至没有了看封勤的勇气。 如果真的是陆竟池在背后操控的话,那她…就害了封勤。 是她害了这些无辜的生命。 她脸色变得不安起来,手指搅着衣袖,目光落在下面的大火,她好似能透过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看到陆竟池那张冷漠无情的脸。 江澜低着头,陷入了沉默。 她不明白,已经离婚了,他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还是说,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可是记忆的缺失,让她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才是最悲哀的。 下面的那场大火烧了很久,足足有两个小时,直到天光大亮,阳光从云层洒下,地面的火才逐渐熄灭。 燃烧之后,只剩下一堆灰烬,和被烧黑的笼子。 封勤默默地走下去,将笼子打开,把里面的残骸清理出来。 江澜也拿着扫把过去帮忙,谁都没说话,安静地清扫地面。 被火烧过的地面,也是一片焦海,不管怎么扫,都扫不干净。 这是那些宠物留下的印记,也是唯一证明它们存在过的痕迹,大概很久很久都不会消失。 封勤忽然想起什么,他又看向江澜,“你今天要上班吧?” 江澜动作一顿,她抿了抿唇,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她忘了自己在哪里上班。 封勤将手里的东西一丢,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别收拾了,我先送你去上班,这些我自己来就行,本来昨晚还想带你看看狗崽的,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耽误了你一晚上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江澜摇头表示没关系,她到现在也没有睡意。 发生这种事,加上她身体不太舒服,根本睡不着。 第402章 江澜上了车,封勤开着车送她去公司,在路过早餐店的时候,还下车给她买了一份早餐。 封勤回到车上,把手里的早餐塞给她,“昨晚你应该也没吃饭吧,时间来不及了,你先凑合着吃点,马上就要到你公司了。” 江澜低头看了呀你手里的早餐,是豆浆和几个包子。 她本来想道谢,但封勤已经把车开出去了,她只能作罢,将包子拿出来咬了一口。 江澜咀嚼着包子,忍不住侧头看了眼封勤,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昨晚和她去看电影的时候还带着笑。 从早上开始,他就没有再笑过。 江澜想到那些狗,又想到了陆竟池,吃到嘴里的包子突然索然无味起来。 “到了。” 封勤转头提醒她,“你先去上班吧,我回去收拾那些东西,你要是有事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 江澜看着他真挚的脸颊,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抓着手里还没吃完的早餐,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等进了公司,她看着公司大堂一时间有些迷茫,她在自己包里摸了摸,摸到那个笔记本翻出来看。 还好,上面记录着她上班的楼层和办公室。 她从包里找到工牌,打开来到电梯,直奔顶层。 “前辈,你这是怎么了?”又是昨天的那个韩郁,但江澜没认出来她来。 就在江澜疑惑的时候,韩郁指了指她的头发和她的下巴,“脏兮兮的,是不是起晚了忘记洗漱了?” 韩郁打趣道。 江澜视线在她脸上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而且笔记本上也没有记录。 对方认识她,那就是自己把她忘了吧...... 江澜扯了扯嘴角,抬手比划道:我忘了。 韩郁盯着她的比划,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是不会说话吗?” 她惊讶的声音有点大,这层楼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了,听到这话立即转头看过来,全都将目光投在了江澜的身上。 那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让江澜有种被围观的窘迫。 韩郁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她扯了扯嘴角,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啊,我太惊讶了,我不是故意的。” 江澜低下头,没再动作,而是去了办公室。 韩郁赶紧追上去,不依不饶地和她道歉,“真的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 她瞄到了江澜的工牌,喊出她的名字,“江澜,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但是我可能看不懂手语,所以要是有时候说错了或者理解错了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啊。” 江澜打开电脑,她完全听不进去韩郁的话,她现在脑子特别乱。 怀疑自己这种病,不适合在这里上班。 她应该辞职,才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这种病,就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偷偷死掉,才不会连累别人。 她正这么想着,正好林征进来了。 江澜站起来拉住林征,示意自己有话和他说。 林征顿了顿,又看了眼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点点头,跟着江澜走出办公室。 江澜拿出写好的字给他看:我要辞职。 林征摸了摸鼻尖,神色不太自然地说道:“辞职的话,得去找陆董,那,不是来了吗?” 林征指了指她身后。 第403章 江澜愣了下,下意识的转身看去,果然看到陆竟池来了。 他还是穿得西装革履,手里拎着大衣外套,迈着长腿往这边走来。 林征感叹他来的正是时候,就像看到救星似的,说道:“陆董,那个夫…江小姐要辞职。” 陆竟池脚步一顿,侧头看了眼江澜。 眼神淡漠,就像在看陌生人。 江澜接触到他的视线,又想到了那些狗,以及封勤说的话。 她心头没来由的发寒,手指也下意识的攥起来。 “辞职信呢?”男人沉声道。 江澜连忙比划道:我马上去写。 陆竟池垂眸盯着她,看到她凌乱的头发,和脸颊上若有似无的污渍,他眼神又暗了几分。 过了会儿,他转身便去了办公室,没有理会江澜。 江澜又看了眼林征,询问他:我这是辞职成功了吗? 林征好心的解释道:“不算呢,要等陆董签了字,你再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才真的离职成功。” 江澜点点头,表示理解,不知想到什么,她又赶紧打字:那如果我不辞职,突然就不来了怎么办? 她想到自己这个病,如果哪天忘了来上班,甚至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林征本来想说最多不发工资而已,但是想到江澜的身份,以及陆竟池的态度,他又随口胡诌: “你就惨了,你和公司签了合同,你要是擅离职,要赔偿公司的违约金,五百万呢。” 江澜瞪大眼睛,这么多违约金? 林征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这个职位不同,你可是董事长秘书啊,何其重要的职位,会涉及到一些公司机密什么的,你要是走了,公司还有理由怀疑你谢泄露公司秘密,起诉你坐牢都有可能。” 林征仗着江澜听不懂,一个劲的胡诌,但是效果很显著,把江澜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你要是想离职,还是好好的走正常流程吧。” 江澜消化完林征的话,脸色煞白煞白的点了下头,表示自己会正常离职。 林征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之前江澜没来的时候,陆竟池那个脸臭的跟什么样,动不动就拿他们撒气。 后面江澜来上班了,才稍微有了点好脸色。 要是江澜真的任性直接不来,他估计又得遭殃。 江澜回到办公室,在网络上搜索了辞职信模板,照着写了一份,然后拿着这份辞职信去找陆竟池。 她敲了敲门,但是里面并没有回应。 江澜知道他在里面,刚才亲眼看见他进去的,她吸了口气,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进去就看见陆竟池在落地窗前接电话,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想退出去。 陆竟池却忽然转过身,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过来,然后又继续对着电话里说话。 “嗯,你继续说。” 江澜捏着辞职信走了过去。 陆竟池视线瞥了眼她手里的辞职信,伸出修长的手放在她面前,示意她拿出来。 江澜将手里的辞职信放到他掌心,紧张地盯着他。 陆竟池一边打电话,一边单手打开辞职信,一心两用扫视着辞职信。 过了会儿,他才对电话那端说道:“知道了,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说完,他挂了电话,重新展开那封辞职信,仔细看了片刻。 随后,他抬起眸子,看向江澜。 第404章 江澜直勾勾盯着他,只要他签了字,她就能...... 没等她想完,陆竟池忽地抬手将那封辞职信撕成两半,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里。 江澜怔怔地看着他。 他往椅子上一坐,漫不经心地说道:“重写。” 江澜蹙了蹙眉:为什么? 陆竟池冷笑一声,“网上抄的模板,你不会自己写?” 要江澜抿了抿唇,她要是自己写得来,就不会在网上搜了。 陆竟池没和她继续纠缠,拿起桌上的文件看起来,淡淡道:“想要离职,就重写一份来。” 江澜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 见她还没走,陆竟池再次抬起头看向她,“还有事?” 江澜默了默,鼓起勇气抬手比划道:“封勤收养的流浪动物都死了,是不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陆竟池忽然将手里的文件丢在桌上,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的清晰,也打断了江澜的动作。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澜,沉声道:“江澜,你这是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江澜心中咯噔了下,她错愕地看着他。 尽管她不了解这个男人,但是往往每次他不反驳的时候,基本就是承认了。 所以他承认了…封总杀了那些狗,是他指使的。 江澜脸色变了又变,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失望,她比划道:真的是你? 陆竟池站了起来,朝着她靠近,江澜察觉到他眼中的寒意,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他来到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不是我怎么样,是我又怎么样?” “你不是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了?” 江澜目光闪了闪,他最后这句话,又让她心里的怀疑消散了几分。 她觉得自己无凭无据就来质问他,是有些过分了。 而且,就算真的是他,她又能怎么样? 给那些狗报仇吗?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就连封勤都做不到,又何况是她。 说到底,动物就是动物,和人究竟是不同,哪怕感情再深厚,也无法超越人类之间的情感。 就像封勤,愤怒成那个样子,也没有勇气对他父亲做什么。 “江澜。”男人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他,“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每次发生了事,第一个就想到是我?” 江澜突然答不上来。 “你是凭的什么,就断定是我?” 他步步紧逼,江澜想退也无路可退,整个人抵在了桌上。 陆竟池垂眸,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就连办公司里的暖气,都让江澜感觉到发冷。 江澜连忙比划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陆竟池扬起嘴角,笑的有些讥诮,“你这不是怀疑,你已经笃定到来兴师问罪了?” “所以,为什么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江澜手指攥着桌沿,她移开目光看向别处,突然有些呼吸不上来。 “江澜,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405章 在男人的逼问下,江澜节节败退,最后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陆竟池。 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什么都看不出来,让江澜不知道他该不该信他。 但现在没有证据,她本就不该怀疑他,江澜比划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江澜沉默了会,再次抬手:那你想怎么样? 陆竟池并没有说话,他细细地盯着江澜看了好久。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才开口:“你好像很喜欢狗?” 江澜没有动作,因为她不明白陆竟池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万一她说是,以后她方圆百里都看不到狗了怎么办? 没等她想明白,陆竟池忽然攥住她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江澜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这人要带她去哪里,只是他走得很快,江澜好几次险些摔倒。 但是等出了门后,他又把她放开了。 “跟上。” 江澜好不容易站稳,又愣了下,她抬头看着男人的背影,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好似生怕别人知道两人有什么关系一样。 但他们现在,本来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她垂下头,沉默了会儿,才跟了上去。 江澜打开电梯,看见男人就站在里面,双手揣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江澜低着头,默默地站在角落里。 很快电梯来到地下车库,陆竟池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江澜跟在他身后,来到他的车前,等他上了车,江澜还在外面徘徊。 停车场很冷,冷空气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像冰冷的薄纱拂过江澜脸颊。 大约过了两分钟。 忽然,陆竟池又下了车,站在那头看向江澜,声音好似夹杂着冰碴:“江澜,你脑子里装的浆糊?” 看得出,他好像生气了。 江澜赶紧拉开车门钻进车去,麻溜的系上安全带。 车里开着空调,但是在陆竟池坐上来后,温度骤然降了下来不少,距离他最近的江澜,被这股冷气冻得打了个哆嗦。 她低头,不安地捏着手指,余光看到手腕的伤口,还有指甲上的淤青,她陷入了沉思。 那三根手指并不痛,但是指甲中间的淤青已经向着四周扩散,导致现在三个指甲都是紫色,就像中了毒一样。 江澜盯着看了好久,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伤是怎么来的,更看不出是被什么伤了。 旁边的男人余光不经意间往这边扫了眼,在看到她的指甲时,脸上的寒霜又褪了不少,他收回视线,专注地开着车。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吭声。 等江澜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始上山了,她看着四周的山,和前方那条蜿蜒的公路,忍不住又多看了眼陆竟池。 看到男人冷漠的侧脸,她一颗心提了起来。 他把自己往这上面带是什么意思? 要杀她灭口吗? 这种深山老林,最适合干坏事了。 江澜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手指搅在一起。 第406章 她想,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自己,朝夕相处了二十年,也不至于对她痛下杀手吧? 很快,车子来到半山上的别墅,沿着大门一路开进去。 陆竟池将车子停在别墅空地,解开安全带,转头看了她一眼。 江澜懂得起他的意思,连忙打开车门下去。 刚下车,她就听到隐约有狗叫声传来,叫声和封勤养的那些不一样,这些狗叫声一听就很凶。 不等江澜反应,男人已经大步朝她走来,抓住她的手,朝着狗叫声的方向走去。 江澜抬头,神色复杂地盯着男人背影。 余光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现在明明是冬天,而这个别墅里却鸟语花香,路边、花坛随处可见都是盛开的鲜花。 而更远的地方,是茂密的树林,遮天蔽日的树冠笼罩着别墅边缘,好似将这座别墅重重包围。 江澜从来都不知道,陆竟池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她从来没见过,也从没来过。 狗叫声越来越近,江澜心跳也越来越快,她无心再欣赏周围的美景,只想着陆竟池是不是要把她喂狗了。 因为那些叫声实在是太恐怖了,不像正常宠物那种撒娇的叫唤,叫声里都充斥着杀气和戾气。 远远的,江澜看到了远处的围栏,里面呜呜泱泱的狗群,还有些被关在笼子里。 “陆总。”萧梵拎着捅从里面出来,给两人打着招呼,“夫人。” 陆竟池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下去。 萧梵点头,拎着捅和旁边的扫帚退了下去。 而那头还在撒欢的狗,全都冲着这边跑了过来。 江澜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大狼狗,吓得想往后退。 陆竟池攥着她的胳膊,转头阴恻恻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喜欢狗?跑什么?” 江澜目光闪了闪,脸上浮现出惊惧之色,她恳求地看着陆竟池,摇了摇头。 这些狗很丑,很凶,一张嘴就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嘴里的口水不断往下淌,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陆竟池好似没看到她的求情,他拉开围栏的门,把江澜丢了进去。 江澜趔趄了几步,踢到自己的脚踝,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一倒下,周围的狗全都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在她身上拱来拱去舔来舔去。 不到一分钟,她身上就全都是狗的口水。 她试图爬起来,但那些狗又将她给扑倒,胡乱的在她身上踩踏,虽然不疼,可是架不住狗多。 这个踩一脚,那个踩一脚,她身上便被踩的一团糟,全都是脏乱的脚印和污渍。 还有狗用爪住在她身上挠,将她头发挠得乱糟糟。 不少狗张着嘴,口水掉在江澜的脸上和身上,江澜余光看见它们的眼神,几乎是要吃人。 只不过这些狗没有得到命令,不敢擅自下口咬,只能围着江澜又踩又舔。 就像......得到了一个玩具。 江澜看着它们,没有任何的欢喜,只有恐惧。 她趴在地上,拼命地往围栏外爬过去,花了半天的时间,才逃出这些狗的包围。 江澜抓着围栏,仰头看着陆竟池。 而陆竟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他开口问道:“这些狗,你不喜欢?” 江澜拼命的摇头,祈求地望着和男人,抓着围栏平摇晃,求他把自己放出去。 第407章 陆竟池则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手指伸进围栏,替她整理脸上凌乱的发丝。 “可你,不是三天两头跑去看封勤养的狗,我看你很喜欢。” “还是说,你只喜欢他养的狗?” 江澜拼命的摇头,这根本不一样,封勤养的都是宠物,乖顺听话的流浪狗。 可他养的是什么,是猎犬,是恶犬,能吃人的那种! 如果她要是没看错,笼子里关着没有放出来的,是狼...... 他为什么会养这些变态的狗! “摇头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 江澜攥着围栏,死死盯着陆竟池,身后的狗还在对她虎视眈眈,还有的狗直接骑到了她的背上...... 江澜背脊一僵,她松开围栏,刚想抬手比划,两条狗跳了上来,将她踩在地上。 江澜冷不丁扑倒在地上,脑袋磕到地面,额头传来剧痛。 她眼前一阵发黑。 那些狗在她身上跑来跑去,她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只能艰难地抬起头,含泪望着男人,对着男人比划道:放我出去。 不要这样对我...... 两人隔着一道围栏,她在里面狼狈不堪,他在外边风光霁月。 他黑色的西装,在阳光下如同深渊旋涡,哪怕在周遭五彩斑斓的色彩中,依然那么醒目。 他看她的眼神,就和看着里面的狗没什么两样。 突然间,江澜已经分不清是身上的疼,还是心里的疼了。 她只觉得疼。 疼的眼泪夺眶而出。 陆竟池静静地蹲在地上,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脸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喜欢封勤养的狗,不喜欢我养的?” “是因为,它们是我养的?” 江澜摇头,不断的摇头。 “那你为什么想出来?” 江澜艰难地比划着手指:它们…太凶了。 “凶吗?” 陆竟池悠悠地说着,又突然低喝一声,“坐下!” 他一出声,那些闹腾的狗,便渐渐安静下来,一个挨着一个缓缓坐了下来。 吐着舌头,朝他摇着尾巴。 “你看,凶吗?” 江澜机械般转过头,看到二十多条狗,都乖巧地坐在了地上,咧着嘴,好似讨好地在笑。 她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 一时间她无言以对。 陆竟池打开围栏,起身走了进来,来到江澜的面前。 他弯腰抓着江澜的胳膊,将她拎起来。 江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腿脚发软,她有些站不稳,直挺挺地朝陆竟池靠去。 而他却嫌弃地推开她。 江澜踉跄两步,撞在了围栏上,她贴着围栏,仰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陆竟池。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擦拭着手指,好像上面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不过这些狗的口水和脚印,的确很恶心,江澜都能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臭味。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它们吗?” 他擦拭着手指,不经意间抬眸瞥了她一眼,语气漫不经心,但却带着不可拒绝的意味。 或者说,是威胁。 江澜视线落在那些狗身上,她张了张嘴,又低下头。 第408章 她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这些狗身上的戾气太重,好像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一样,比那些农村里养的狗都还要凶恶。 江澜丝毫不怀疑,它们会吃人,甚至等陆竟池一走,它们就会冲上来把她撕成碎片吞进肚子里。 “嗯?” 陆竟池隔着手帕,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颚,“为什么不说话?” 江澜看到他的脸上,好似有那么一丝固执,固执的想要她说出他想听到的回答。 今天明明出了太阳,可阳光落在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 江澜觉得很冷,她手脚一片冰凉。 她微微仰头,阳光落在她暗淡的眸子里,映出一片灰败。 男人目光如炬,虽然没说话,可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却用了许多。 江澜她闭上眼,认命般地点头 反正她喜不喜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为她应该喜欢,她喜欢就对了。 陆竟池这才将她放开,江澜无力的顺着围栏滑了下去,坐在了脏乱的地上。 头顶传来男人的笑声,以及没有温度的说话声:“既然喜欢,那就和它们好好玩。” “外面那些狗好,有什么好的?” 江澜怔了怔,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但她现在没有时间去细想他这句话的意思。 看到他要走,江澜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 可到底是晚了一步,他已经走了出去,把江澜关在了里面。 江澜伸出手,企图拉住他,她的手从围栏的缝隙伸出去,拼命的伸长手,也无法碰到他一片衣角。 她抓着围栏,死死盯着男人的背影,疯狂地摇晃围栏,但围栏发出的声音过于微弱,不足以让他为此回头。 不要......走。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江澜眼泪夺眶而出,视线一点点被眼泪模糊。 他真的走了,把她丢在了这里。 她像个囚徒,被他关在了巨大的笼子里。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就因为,她去看了那些流浪狗吗? 可不是都离婚了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呜咽,她背脊一僵,缓缓地转过头。 果然,陆竟池一走,这些狗全都原形毕露,龇牙咧嘴的冲着她低吼。 它们整齐有序围着江澜,中间隔着两米的距离,像是怕她跑了,又像是再驱赶入侵者。 或许她对它们来说,就是一个异类,是入侵者,入侵了它们领地的异类。 听到它们嘴里的低吼,江澜手心开始出汗,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与它们对峙着。 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站在最前方的狗突然冲着她叫了一声。 江澜身体一抖,她手指死死抓着围栏,因为太过用力,扯到手腕的伤口,又开始渗出了血迹。 她满心的恐惧,已经感受不到手腕的疼了。 那只狗叫了一声,便猛地朝着江澜扑了过来。 江澜吓得腿软,猛地蹲在地上抱住头。 下一秒,她手臂一紧,有只狗咬住了她的手臂。 但江澜穿得厚,并未咬到她的肉,但那尖锐的牙齿穿透衣服,划过肌肤的时候,尖锐的触感依旧毛骨悚然。 她下意识的想要尖叫,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就在她惶恐之际,又一只狗冲上来,往她脸上脖子咬去。 第409章 江澜瞳孔一缩,她猛地缩起脖颈,慌忙地抬手挡脸。 那只狗咬在了她另外一只手臂,獠牙刺穿羽绒服,钉在了她的肌肤上,江澜疼的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在她抵挡上面攻击的时候,有狗咬住了她的腿。 她裤子穿的没有衣服那么厚,一口下去瞬间见血。 钻心的疼痛从小腿传来,江澜眼前发黑,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这些狗咬住她便不松口,死死咬着她拉拽着,像是要把她大卸八块,分而食之。 只听“撕拉”一声,狗撕破了她的羽绒服,里面的羽绒扬得漫得满天都是。 恍惚间,江澜还以为下雪了。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连滚带爬的爬起来,抓着栏杆摇晃,拼了命的摇晃。 她张着嘴想喊,可她喊不出来。 喊不出来,就意味着没有人知道,毕竟…不喊出来,别人怎么知道她有多害怕呢? 不喊出来,怎么知道她有多疼...... 后边有只狗咬住她的腿,拖着她往后拽,江澜疼的眼前一黑,手指也松开了围栏。 她被狗拖到地上的时候,脑袋又磕在了地面,嗡的一声,她短暂的失去了知觉。 江澜放弃挣扎了。 不知道陆竟池为何对她这样恨之入骨,离了婚还这样对她。 既然他想让她死无全尸。 那就成全他吧。 就当,把这二十年,还给他了。 江澜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萧梵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吓得魂飞魄散。 这是他养的狗,自然知道这些畜生是什么德性。 他看到江澜被几只狗咬着,拖了好长一段距离,他立马朝着笼子这边冲了过来。 他目眦欲裂地大喊:“住口!” 狗听到他的声音,以及看到他冲过来的模样,惊得纷纷作鸟兽散,往四面八方奔逃。 萧梵打开铁栏,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江澜身边。 刚想去扶她,就看到了她身上的惨状。 ——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一地的羽绒,上半身还好,因为穿得厚,被咬破的地方,只有些红色的划痕。 可腿就惨了,两条腿都血淋淋的,将牛仔裤染成了暗红色,地面被拖拽出很长一条血迹。 触目惊心! 江澜勉强睁开眼,看到萧梵,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而来,她又再次缓缓合上了眼皮。 萧梵见状,不敢再耽搁,把她抱了起来,快步冲到别墅的房间里。 幸好别墅里有医生,该有的狂犬疫苗都有,毕竟萧梵饲养这些动物,也是经常受伤。 医生来了之后,先简单的止了个血,然后给她注射狂犬疫苗。 打完疫苗,才给她清洗伤口,消毒,缝合上药。 医生看到她腿上的伤口一点也不惊讶,毕竟看多了,反而觉得她能活着出来还挺幸运。 萧梵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正在缝针的医生,又看了眼床上眉头紧锁的江澜。 他悄然退出房间,来到外边找两个人问:“陆总走了吗?” 保镖点点头:“走了,刚走十分钟。” 萧梵松了口气,“那就好。” 幸好走了…不然他就死定了。 刚才陆竟池走之前问他狗有没有喂饱,萧梵就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把江澜喂狗。 但那群玩意,吃肉是吃上瘾的,而江澜看起来这么柔弱,自然就成了它们眼中的食物了。 幸好啊,自己刚才喂过了,不然......这会儿江澜就算不进狗肚子,也会缺胳膊少腿了。 萧梵刚回到房间,就接到了陆竟池来的电话,问他人怎么样了。 萧梵余光看了眼屋里的人,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事,夫人受了点小伤,我已经将她放出来了。” 第410章 “受伤?” 萧梵忙说道:“啊…就是被狗挠破了皮,没什么大碍,这会让医生正给她打狂犬疫苗呢。” “萧梵。”陆竟池忽然喊他的名字,吓得他整个都紧绷了起来,“陆总我在!” “真的只是小伤?”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满满的压迫感,让萧梵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压力。 他硬着头皮道:“是,真的是小伤,我一会儿将照片发给您看。” “不用了,你应该清楚,说谎的后果。” “知道知道!” 那边沉默了会儿,又说:“你选一只好看点的,拿给她。” “......好。” “还有,别忘了正事。” “我记着呢!” 在萧梵话说完,陆竟池就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萧梵满头大汗,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整理好心情回到卧室。 他问医生:“怎么样?严重吗?” “严不严重你自己不会看啊?你瞅瞅这伤口。”医生指了指他刚封好的小腿,碗大的伤口,伤口处的皮都掉了。 萧梵这下更担心了。 当初是他口口声声跟陆竟池保证,自己养这些狗,忠心不二,只听命令行事的。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前脚刚走,江澜就被咬成这样…而且他刚才还撒谎了。 他还能活吗? 萧梵不敢继续往下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医生也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了口气道:“终于缝好了,等麻药劲过去应该就醒了。” 萧梵拉着医生到门外,小声道:“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医生愣了愣,“她是谁?” “你别问了,反正你给我守口如瓶,不然明天就让你进狗肚子!” 萧梵恶狠狠的模样把医生吓了一跳,“好好好,我不说,今天这事儿我就当不知道。” “那就好,走吧。” 萧梵把医生赶出去,又喊了两个人来。 这两人正是之前研究黑环的人,他们研制出了解开江澜脚踝上黑环的物品,所以陆竟池带江澜来,也不仅仅是为了让她跟狗玩。 主要还是解开她脚上的黑环。 两人来到屋里,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现在才解开啊?” 他们早就研究出来了,只是萧梵一直让他们等。 萧梵道:“我也是等陆总发话呢,别墨迹了,赶紧去弄开吧。” “好的。” 两人来到床边,放下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透明的小瓶,握着江澜的脚踝,一瞧黑环上还有牙印。 得亏有这个唤,不然她这细腿,估计成两节了。 那人小心翼翼在黑环上滴了一滴白色的液体。 几秒后,液体与黑环产生了反应,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黑环便应声而断。 他们取下黑环,用盒子装起来,递给萧梵。 萧梵收好后,便把他们赶走了。 江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多,而且是被疼醒的。 麻药过了,她两条腿都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在梦里的时候,就梦到有好多狗在咬她。 梦里陆竟池冷眼旁观,看着她被那些狗撕咬,无论她如何哀求,也得不到他施舍一丝一毫的怜悯。 结果梦醒了,疼的比梦里还要厉害。 不止是腿。 第411章 “夫人,您醒了啊?” 江澜盯着天花板,茫然了片刻,转头循着声音看去。 萧梵努力朝她露出一个微笑,“伤口疼吗?” 像是心理感应一样,这话刚说完,江澜的脚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的疼。 无法形容这种疼,疼的她五官都拧了起来,额头冷汗不断往外冒。 她不敢动,连脚趾都不敢动,某根筋扯到伤口,能直接把她疼昏过去。 萧梵见她这样,赶紧去找医生来。 江澜手指攥着床单,额头青筋暴起,冷汗不断从额头淌了下来。 她脑海里回想起梦中的画面,陆竟池冷漠的脸自眼前闪过,江澜痛苦地闭上眼,只觉得更疼了。 萧梵把医生喊来,给她检查小腿的伤口,虽然缠着纱布,可隐约还是能见到血渍渗出来。 “你给她拿点止痛药啥的吧,怎么疼的这么厉害?”萧梵也被狗咬过,有次差点咬到他动脉,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飙,也没见疼成这样。 医生解释道:“因为咬到筋了,肯定疼,而且打了几针免疫球蛋白,赶一块了。” “那现在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吃点止痛药抗一抗吧,等结痂就好了。” 医生说着,从药箱里拿了一个盒子,掰了两片止痛药递给江澜。 “姑娘,把这个止痛药吃了吧,一会儿就不疼了。” 此时江澜满头大汗,她想也没想,拿起药片就放嘴里。 萧梵赶忙给她打了杯水。 江澜捧着水杯,将那两片药吞下去,仅仅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的伤口雪上加霜,疼得生不如死。 她吃完止痛药,整个人便无力的软了下去。 萧梵本来想说点什么,但看江澜这样,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说:“那您先好好休息,有需要你打床头的内线。” 说完,萧梵自觉地退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拿出手机徘徊,犹豫不定。 萧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电话告诉陆竟池,但是说了自己可能会遭殃,但是不说等陆总自己发现了,他会死得更惨...... 在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打电话的时候,陆竟池的电话先打过来了。 萧梵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他咽了咽唾沫,回头看了眼卧室,拿着手机走远了些,战战兢兢地接听电话。 “陆总。” “嗯,江澜还在上面?” 萧梵脸色变了变,他紧张地说:“对的,已经睡了,您不是让我找一只狗送给夫人嘛,我还没选好呢。” “不是有两只金毛?” “金毛吗?”萧梵恍然大悟,“之前您让我买的那两只啊!我明天去看看,不过那两只金毛年龄小,还没训练好,我怕太闹腾了。” 陆竟池沉默了会儿,又说:“闹腾点好,不咬人就行。” 他这话意味不明,让萧梵听不出他什么意思。 但听到咬人这两个字,萧梵那颗心又提了起来,他故作镇定说道:“知道,应该是不咬人的,那我明天让夫人看看,她喜欢哪只吧。” “两只都给她。” “......好。” 难怪呢,他之前都没想通,一笼子的猎犬,陆总怎么会让他拿两只金毛回来,原来是为了送给夫人啊。 真是个别扭的男人,早说不就完了吗,还非得把人关狗场里折腾一圈。 说完,陆竟池又嘱咐他,“你把人和狗,明天都送下来。” “好的陆总…你不亲自来吗?” “我明天没时间。” 第412章 “好,知道了。” 电话挂断,萧梵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不亲自来就好。 只是江澜这个伤太重了,不一定能瞒得住,弄得萧梵现在很焦虑。 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干脆懒得想,听天由命算了。 陆竟池这头,正坐在会所外边的车里抽烟,抽了一半,将手里的烟丢了出去。 司央在外边敲了敲车窗。 他降下车窗,听司央说:“怎么不进去?” 陆竟池颇有几分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不去了,你替我去见王熙。” 司央怔了怔,不解地问:“你怎么了?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陆竟池没接话,只是从车上下来了。 司央不知想到什么,又问:“江澜最近怎么样?” 陆竟池顿了下,他侧头看了眼司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她了?” 司央更疑惑了,“你还不知道?” 他算算日子,这也有两三个月了,江澜那肚子就算不显出来,两人亲近的时候也该察觉到吧? 还是说,这两人到现在还没睡过? “知道什么?” 司央下意识的闭上嘴,看陆竟池的反应,他就知道,这家伙压根就还不知道。 但自己刚才明显说漏嘴了。 “没什么。” 这话自然骗不过陆竟池,后者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看得司央背脊发麻。 “司央,她有什么事,是你知道而我却不知道的?” 这话带着浓浓的威胁和警告,司央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这听起来确实离谱,他这个外人都知道的事,而陆竟池这个当事人却不知道。 司央张了张嘴,说道:“就是小凝的事,她和小凝关系那么好,小凝走了,她没有和你生气吗?” 陆竟池冷冷道:“你要说的,是这件事?” “嗯,就这件事。” “你觉得我会不会信?” 司央扯了扯嘴角,“你不信算了。” 因为答应过江澜,就算陆竟池再怎么逼问,他没打算说出来。 陆竟池盯着他看了半晌,倒也没有继续追问,甩上车门,转身便朝着会所内走去。 带起的冷意全都扑在司央脸上,司央扯了扯衣领,叹了口气跟上去。 这次去见的人,是之前死掉那位王总的堂兄,也卓新的负责人之一。 卓新是个家族企业,以前还行,但是现在公司内部乱得很,争权夺利,贪污腐败,公司日渐衰落。 现在王总死了,这个堂兄机会自然就来了。 主要是现在有关王总的死闹得很大,而且越来越逐渐离谱,王熙再不来找陆竟池,这件事儿估计就快过去了。 包厢里,王熙还在翻看网上的照片。 各种各样的离谱照片,也不知道是谁p的,一会儿王总被人勒死了,被开膛破肚,尸体被狼啃了。 还有什么上吊,自.焚,找小姐被小姐抹了脖子的。 更离谱的还有个被女鬼掐死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图片一出来,所有人都在猜测那张才是真的。 最后猜来猜去,连网友自己都开始恶搞了,各种意想不到p图,被外星人杀死,被恐龙吃了变成恐龙的都来了。 王熙觉得,这事儿肯定是有人搞鬼,最大的可能就是跟他谈合作的陆氏了。 听到包厢开门声,王熙立马收起手机看过去。 第413章 两个保镖推开包厢门,陆竟池与司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王熙立即站起来,笑着上去打招呼,他朝陆竟池伸出手:“您就是陆总吧?久仰久仰。” 说着,他看了眼陆竟池身后的司央,凭他的身份,自然联系不上陆竟池,他是通过司央的关系,今天才能坐在这里。 而司央得知王希要找陆氏负责人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了陆竟池。 陆竟池之所以会来,就是不希望这个王熙再去找陆言启。 若是这个王熙和陆言启搅合在一块,这件事就更乱套了。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抬手和他握了下。 “陆总,没想到你本人看起来比电视上要有气质多了。” 陆竟池随意找了个沙发坐下,淡淡道:“王副总,是这么称呼吧?” 听见副总两个字,王熙脸色有点不自然,但还是笑着点点头:“是,现在还是副总。” “哦?那就是说,要不了多久,你就是卓新的老板了?” “嗐,还早呢,主要是我堂弟这事儿没解决呢,所以来找陆总了解一些情况。” 陆竟池往后靠了靠,点了根烟,才说:“那你可能找错人了,王总的事,我并不知情。” “额…是吗?他不是来找贵公司谈合作的?难道没和贵公司的负责人碰上头?” “他确实是来谈合作,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人是死在酒店里的不是吗?” 王熙被噎了下,他又瞄了眼司央。 司央在旁边悠悠地地喝着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样吗?陆总,我其实就是想了解下情况,所以想见见那位和我堂弟谈合作的同事,也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说和贵公司有关系。” 陆竟池沉吟道:“原来如此,我以为王副总是来找我聊合作的事,既然你是要见那位同事,那便叫她来见王副总。” 王熙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听见合作二字,什么同事,什么堂弟通通抛诸脑后了。 他笑道:“这个同事随时见都行,既然陆总都亲自来了,那自然是聊合作的事更重要。” 直接跟陆氏的老总聊,那可比项目负责人聊省事多了,而且成功的几率更大。 陆竟池扬了扬唇,身子前倾,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内碾灭,“那王副总想聊什么?” 王熙急忙说道:“还是之前我堂弟说那个项目,这不是听说陆氏与国外一家分公司合并了吗?我们公司主要就是生产电子硬件和芯片,与这家公司的业务还是比较契合的。 之前我们主要是做出口,但是您也知道,在电子技术这一块,出口贸易实在没什么优势。” 陆氏国外有分公司,而且也有不少的渠道和关系,如果能和陆氏搭上线,那他们公司就直接起飞了。 说完,王熙又保证道:“我们公司的质量绝对能过关,不然也不可能做到上市了。” 就是上市这么多年,这几年开始走下坡路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现连续亏损,导致都带上st警告了。 那位王总找了不少关系,才联系上陆氏这条大腿,本想来碰碰运气,谁知道会丢了小命。 “这倒是没问题,但是王副总,现在公司你能做这个主?” 第414章 这句话刺激到了王熙,他语气变得有些生硬,“我堂弟死了,我怎么说也是个副总,怎么就做不了主了?” “你不是说,你堂弟的事情还没解决吗?” 王熙愣了会儿,心里突突两下,隐隐约约的,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太敢确定。 王熙试探性地说:“这不就是个意外吗?很好处理,我堂弟去世了,自然得该我这个当哥哥的来帮他善理后事。” 陆竟池嘴角噙着笑,他忽然从桌上拿起酒杯,“那就等王副总处理好了,我们再慢慢谈合作后续的时候。” 听着意思,合作是谈成了,至于后续签不签合同,就得看他处理的结果了。 王熙活了这么大岁数,这电话还是能听得出来,他立即喜笑颜开地拿起桌上酒杯:“好好好,我也很期待和陆总的合作,这件事我会尽快解决好。” 陆竟池微微点头,倒也不再说什么,将酒递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 江澜浑浑噩噩地做了一晚上噩梦,天亮时分她悠悠转醒。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周围全都是陌生的环境,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昨晚吃了止疼药,但是也疼到半夜两三点药才起作用,她迷迷糊糊地睡到了现在。 这会让药效还没过,江澜没感觉到疼,所以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下床。 她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双脚刚站在地上,小腿处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江澜一个不稳,便直挺挺地摔回床上。 她捏着被子,艰难地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小腿,这才发现,她的半截裤子都被剪了,两条腿上缠着厚厚一层纱布。 那股钻心的疼痛,正是从纱布内传来。 因为刚才那一下,疼痛直接冲散了止痛药的药效,她倒在床上,疼的额头冷汗直冒,眼前不断的发黑。 萧梵这会儿正好端着早餐进来,便看见她两只腿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床上,满脸痛苦的模样。 萧梵立即跑过去,把早餐放在桌上,扶着江澜重新回到床上,“夫人,您怎么下床了?虽然吃了止疼药,但是您的伤还没好呢。” 江澜强忍着疼,抬头看了眼萧梵,这张脸有几分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她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便下意识的抽回了自己手,往床里边缩了缩。 看到她这个反应,萧梵以为她是因为昨天被狗咬的事而生气呢。 萧梵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他解释道:“夫人,对不起,昨天我该看着点的,那些狗见不得生人,以前您又从没来过,所以它们才会把你当成敌人。” “不过医生说了,您这个伤没有伤到要害,休息个几天,等伤口结疤了你就能活蹦乱跳了。” 江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但整个人还是害怕的缩成一团,因为萧梵对她而言,就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和陌生男人同处一个房间,她自然害怕。 萧梵自顾自自地说完,他又恳求地看向江澜,“夫人,我能求您个事情吗?” 江澜眨了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第415章 萧梵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反正先求情再说。 “就是这件事,您能不能不要和陆总说?他若是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萧梵双手合十,做出请求的动作。 但是他说完以后,在江澜眼里只看到了茫然,还有不知所措。 萧梵也愣了,“夫人?” 江澜抿了抿唇,她抬手比划道:我们认识吗? 萧梵对手语不是很懂,他盯着江澜的手指看了半天,才试探性的说了句:“您是说,不认识我?” 江澜想了想,虽然她不是这么说的,但意思也差不多。 她对萧梵点点头。 萧梵急了,他急忙解释道:“我是萧梵,之前还见过呢,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而且之前也见过好几次吧,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就在萧梵疑惑之际,江澜又将他看了好几遍后,还是茫然地摇头。 没有任何印象。 萧梵见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夫人是不肯原谅他,也不打算帮他隐瞒吗? 想到这,萧梵瞬间心如死灰,他索性也懒得再求情,死就死吧。 他转身将餐盘端过来递给江澜,“那您先吃饭吧。” 江澜怔了怔,看了看突然放弃挣扎的萧梵,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饭。 她默默地接过餐盘,拿起筷子,但想起什么,她又看了眼萧梵。 “怎么了夫人?”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江澜摇摇头,她放下筷子,比划道:发生什么了? 萧梵没看懂,他很努力地辨认她的手语,把这辈子的智商都用上了。 但他还是皱起了眉头,半猜测地问:“您是问我还有什么事?” 江澜抿了抿唇,她确定萧梵看不懂她的手语后,也就不再比划了,重新拿起筷子,夹着菜往嘴里送。 小方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夫人,您的腿还疼吗?要不我再给您拿两片止疼药?” 江澜摇摇头,刚才缓过那股劲,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萧梵松了口气,看来医生给的这个止疼药还挺管用的。 江澜吃着饭,萧梵站起来说:“夫人,我去拿个东西。” 不等江澜反应,萧梵就跑了出去。 江澜蹙了蹙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以及脚上的伤,她又忘了发生什么。 但她想起了昨晚的梦,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抽搐了一下。 难道…那个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吗? 她嘴里咬着饭,却怎么也咽不下了,好似嘴里的不是饭,而是沙子一样难吃。 江澜艰难地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将托盘放在柜子上。 没多会儿,萧梵拎着个笼子进来,“夫人您看。” 萧梵没敢靠的太近,怕江澜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会有心理阴影,所以他拎着笼子站在门口给她看。 江澜转头看去,看到了笼子里的两只小奶狗,看起来不是很大,两三个月大的样子。 两只小狗在笼子里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出口。 第416章 江澜眼睛一点点放大,她微微张嘴,眼中流露出一抹欣喜。 萧梵问道:“这两只狗您喜欢吗?” 江澜视线从小狗身上移到萧梵的脸上,他脸色稍微有那么一点紧张。 江澜用力的点点头。 萧梵长舒了口气,立即拎着笼子跑过去,放在了江澜的床底下。 他打开笼子,从里面抱出其中一直递给江澜。 江澜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里的小狗,轻轻地抱在怀里。 小狗不太安分,在她怀里嗅来嗅去,摇着只有手指长的尾巴,想要往她脸上爬,想去舔江澜的脸。 看着这样毫无攻击性的小奶狗,抱在怀里软软的,胖乎乎的,江澜脸上露出一抹柔和,她大着胆子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小狗立即转头去舔她的手指。 当小狗的舌头接触到她手指时,江澜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大概是刚才脑海里闪过的画面,那是梦里、她被很多狗围着撕咬的画面。 “夫人,这两小狗牙齿还没长齐呢,不咬人的,而且咬着也不疼。” 萧梵给她示范,把手指凑到小狗的嘴边,小狗果然张嘴咬住他的手指,用没长齐的牙齿碾磨。 萧梵立即抽回手,在小狗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不过夫人可不要像我这样做哈,不然等它习惯了,以后可能会咬人。” 江澜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萧梵又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它有咬您的迹象,别管咬的疼不疼,你就使劲抽它,抽几次它就知道不能咬人了。” 江澜一个劲的点头。 萧梵又跟她说了许多养狗的事项,然后又将地上那只狗也抱起来,放到江澜的怀里。 看到江澜脸上的笑和欢喜,萧梵暗暗地想,夫人高兴了,说不定就帮他隐瞒了,或者说两句好话也行。 两只狗都很活泼,尤其是在江澜怀里久了,就企图从她怀里钻出来,在床上到处撒欢。 幸好昨晚萧梵把这两只狗都洗过了。 江澜抱着毛茸茸的小狗,闻到它身上的奶香,她心中一片柔软。 这时候,萧梵又说:“夫人,那您就不要告诉陆总这件事了吧,不然他要是知道您被狗咬了,就可能不让您养狗了。” 江澜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她的小腿无疑是的抽了下筋,疼的她和蹙起了眉头。 “夫人......” 江澜放下手里的狗,到处找自己的手机,最后在兜里摸到手机,拿出来打字给他看。 ——我发生了什么? 萧梵看到这行字,他眼睛瞪大了,连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夫人您不记得了?” 江澜点点头。 “怎么可能,您昨天......”萧梵话说到一半,立马住了嘴,又问道:“那您还记得昨天是怎么来的吗?” 江澜歪着头,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 又打字道:这里是哪里? 萧梵呆呆地开口:“这里是陆总的私人别墅,您以前可能没来过,但昨天是陆总带您来的。” 说完,江澜还是一脸疑惑。 萧梵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江澜既然想不起来,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件好事。 第417章 “夫人......” 江澜抬头看向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萧梵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没事了,那您先好好休息吧,我把这两只狗拿下去,等您伤好了再给您拿过来。” 他说着,起身将那两只狗捉住,重新关进笼子里。 小狗被关进去,开始叫了起来,在笼子里来回打转,想要冲出笼子里。 但却被萧梵无情的拎了出去。 江澜垂下眸,看着自己小腿上的纱布,她沉默了会儿,伸出手,将纱布解开。 一点点解开纱布,伤口也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伤口缝了针,肿得很高,而那些伤口中间泛着青紫色,一圈坑坑洼洼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江澜看到这个伤口,瞳孔缩了缩。 为什么…她伤的这么重,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不禁又想起那个梦,脑子里传来一阵刺痛,她捂着脸,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脑子里像针扎似的,不断的刺激着她的脑海,比起刚才小腿的疼也过之而不及。 她蜷缩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萧梵刚把狗放下,就又接到了陆竟池的电话。 陆竟池没有废话,开口便在电话里问道:“下来了?” 萧梵怔了怔,连忙说道:“夫人还没醒,等她醒了就把她送回去。” “嗯。” 陆竟池说完,又停顿了片刻,“那狗,她喜欢吗?” “......喜欢,挺喜欢的。” “你不是说她没起床?” 萧梵心头一跳,脸色瞬间苍白下来,他慌张地开口:“陆总我......” “把人送下来,天黑之前。” “是......” 陆竟池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萧梵擦了擦额头的汗,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蠢了。 萧梵接了电话,回到卧室准备送江澜下去,但是看到她睡着了,又默默退了下去。 今天一整天,陆竟池都要开会,他没有时间上山去。 他打完电话,就又回到了会议室里。 等到下午三点多左右,江澜从睡梦中醒来,这次是止疼药药效过了,她被疼醒的。 疼的没有昨晚那么厉害,但是还是火辣辣,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在刺着肌肉,疼得腿抽筋好几次。 萧梵给她拿了止疼药,让她吃下去,然后又将那两只狗拎过来,准备送江澜回去。 “夫人,您现在能走路吗?我送您回家。” 江澜此时脸色格外苍白,她吐出一口气,点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不过萧梵却不相信她,一手拎着笼子,一手扶着江澜,带着她出了别墅。 江澜一瘸一拐,每走一步小腿都传来钻心的疼。 她咬着牙没有吭声,硬是扛着坐到了车上。 萧梵看了看她受伤的腿,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这样把她送回去,陆总肯定会发现的。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陆竟池回去看不到人,自然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后果更加严重。 想到这,萧梵收回目光,咬咬牙把车开了出去。 江澜坐在车上,看着四周的环境,尤其是在看到远处,遮天蔽日的树冠时,她脑海里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 第418章 好像想起来,昨天陆竟池带她走过这条路。 也是他把她丢在了围栏里,无情的转身离开,任由她在围栏里被那些狗撕咬。 所以那不是梦,那都是真的。 江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这些不美好的回忆,为什么每次都能想起来,忘也无法忘干净,真是一种折磨。 萧梵一路开着车,把江澜送到御江庭,但是看到外面的封条之后,他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萧梵愣了好久,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但是看着外边的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 萧梵问江澜:“夫人,你们什么时候搬家了?” 江澜也怔了怔,她看着门上的封条,眼中除了茫然,还有一丝的空寂。 有一股冷空气,在她空旷的胸腔里来回鼓荡。 江澜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萧梵想了想,给陆竟池打了个电话过去,第一次没人接,打第二次的时候陆竟池才接电话。 “陆总…御江庭怎么贴了封条啊,我把夫人送回来了,可是现在…进不去。” 陆竟池也有一瞬间的诧异,他眉梢动了动,过了会儿才问,“你把她送御江庭去了?” “是啊,难道不是送这里吗?” 那边沉默了好长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萧梵都以为他挂了电话,才听到陆竟池的声音,“是你自己送的,还是她自己要求?” 萧梵张嘴就要说是自己做主,但听着陆竟池的这话,他又觉得好像不只是问怎么回来的意思? 他斟酌了下,才说:“是夫人自己想回来的。” “是吗?” “是、是啊......” 陆竟池在电话里冷笑一声,“萧梵,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萧梵大惊,“陆总,我…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您搬家了!” 陆竟池道:“封条撕了,直接进去就行。” “是!” 萧梵已经不敢再多说了,毕竟自己这点拙劣的谎言,在陆总面前一戳就破。 等挂了电话后,萧梵下了车,去把封条撕了,输入之前那个密码,大门果然开了。 他神色一喜,又回头去把江澜和她的狗都拎了进去。 江澜看着熟悉的别墅,有片刻的恍惚。 这和她印象中的家,变了很多很多,到处都是空的,像是被小偷洗劫一空了,就连沙发上和各种家具都铺上了白布。 她不知道,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仅好陆竟池离了婚,现在连别墅里都变成了这样。 那一张张白色的布,仿佛都在向她宣告,她和陆竟池之间结束得有多彻底,连这些家具也被主人遗弃在这里,落寞的陈设在房子里。 当外边的光投进来,光线里跳动的灰尘,好似在欢呼与主人的久别重复。 江澜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这满眼陌生的别墅。 萧梵同样也愣了,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不过才半个多月没来而已啊...... “我帮您整理下吧!”萧梵说着,便跑去将那些白布掀开。 而这时,外边也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 第419章 江澜机械地转过头,看见那辆宾利停在院子里,陆竟池从车上下来。 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风衣,下了车,大步流星的往屋里走,看起来有些急促。 陆竟池来到门口,正好与江澜的视线对上。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时间突然停止,只有空中飞舞的灰尘,在两人之间来回沉浮。 萧梵见状,也立即走了过来,他紧张地喊了声:“陆总。” 陆竟池也收回视线,转头看了眼萧梵,把萧梵的做贼心虚都看在眼里。 “说。” 萧梵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心一横眼一闭,说道:“对不起陆总,我撒谎了。” 陆竟池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说完。 萧梵余光瞄了眼江澜的腿,虽然换了条比较宽大的裤子,可还是能依稀看见她微微肿起的腿。 萧梵咬了咬牙,说道:“夫人受伤了,不是小伤。” 陆竟池眼中不知闪过什么,他将视线投向江澜的腿,突然说道:“撩起来。” 江澜抿着唇,默默地低下头,将裤脚提了起来,那包裹着纱布的小腿,立即暴露在空气中。 陆竟池薄唇紧抿,但是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变了几分。 萧梵闭着眼,一副等死的模样。 但是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陆竟池发话,他又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陆总,我......” “出去。” “啊?”萧梵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滚出去!”陆竟池陡然拔高音量,把萧梵吓了一跳。 “是是!”萧梵几乎是连滚带趴跑出去,恨不得长一双翅膀。 等萧梵走后,陆竟池缓步来到江澜身边,他垂眸看着她,唇角动了动,又沉默了。 半天才说出两个字:“疼吗?”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江澜瞬间泪如雨下。 她望着陆竟池,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那双泪眼模糊的眼睛里,全都是对他的控诉和委屈。 陆竟池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脸,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见她没有躲开,他才继续动作,手指擦拭着江澜脸上的泪水。 他越是擦拭,江澜就哭得越凶。 陆竟池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走到沙发处将她放下。 他握住她的脚踝,把她的腿拎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低头打量着她的伤口。 虽然包裹了纱布,但还是一眼能看到她腿肿的厉害。 陆竟池抬头看向江澜。 “江澜......” 江澜流着眼泪,她抬头看着男人,想起昨天他那绝情的样子,她心中一阵抽痛。 她抬起手指比划道:我做错什么? 陆竟池突然语塞。 江澜:如果我做错了,我给你道歉,不要再把我关在那里面了可以吗? 陆竟池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江澜,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澜见他没有反应,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 陆竟池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比划:“是我不好,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江澜泪眼模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抽回手,又比划道:可是,你都不要我了。 第420章 陆竟池看到这话,他脸色又沉了沉,眉眼中的愧疚荡然无存。 他蓦地笑了,“江澜,你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样厚了?” “我不要你了?谁给你的勇气说出口?” 江澜怔了怔,她以为,陆竟池的意思是,离了婚还来缠着他,那确实脸皮有点厚了。 她抿着唇,黯然垂下眸,比划道:对不起,我一会儿就走。 陆竟池冷眼看着她,“伤成这样怎么走?爬出去?” 江澜低着头,没有反驳。 陆竟池突然站起来,打了个电话把胡医生喊来了。 胡医生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是懵逼的,但知道江澜又回去了,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每次打电话喊他都没好事。 他急匆匆赶来御江庭,看到陆竟池正在给江澜拆纱布。 看到江澜腿上的伤,胡医生满脸错愕,“陆总,这是怎么回事?” “狗咬了,你给她看看。”陆竟池看到她伤口的时候,也蹙起了眉头。 被咬过的两条小腿,伤口周围肿的像馒头,因为受伤的原因,整条腿都有些浮肿。 伤口成一个碗口形状,伤口的中间,肿的发青。 胡医生连忙放下药箱,蹲在江澜面前瞧了瞧,他用手指轻轻地戳了下浮肿的部位,问道:“疼吗?” 江澜摇摇头,下山的时候刚吃过止疼药,这会儿并不疼,只是有点胀。 胡医生沉吟道:“应该是吃过止疼药,这会儿感觉不出来。” “不过这伤口处理的还可以,我再给您消消毒,上点药就好了。” 胡医生说完,又想到什么,“对了,走路没问题吧?” 江澜点点头。 “那就行,没伤到骨头。” 胡医生说完,便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江澜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胡医生给她上药的画面,让她恍惚中觉得似曾相识。 在江澜发呆的时候,陆竟池的手机响了。 他撇下江澜,走到门去接电话了。 江澜抬头看他的背影,默默地低下头。 两人都离婚了,她自然没有资格去关注他和谁打电话,就是没离婚......她也没有这资格。 只不过现在,她连难过的资格都失去了。 他这个电话打得挺久,胡医生都给她把药上好了,他还在外边接电话。 男人修长的身影在门口徘徊,江澜看到他已经点了两根烟了。 “好了江小姐。”胡医生给她包扎完毕,回头瞄了眼陆竟池,才小声地问江澜,“你记得我不?” 江澜摇摇头,只是觉得熟悉,脑海里有关胡医生的画面若隐若现。 “哎,又把我忘了。”胡医生感叹道,“那你知道你得的什么病吗?” 江澜点点头,昨天她看过笔记本。 胡医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你记得吃药,我看你现在越来越严重了,这个药一天都不能停,知道吗?” 江澜点点头,她看了看自己周围,那个包被她落在办公室了。 胡医生看出她的想法,立即从自己箱子里拿出来两瓶药,“幸好我带了,先吃两颗。” 胡医生把药倒出来,放到江澜的手心,“您这个病一定要重视起来,马虎不得。” 这话刚说完,陆竟池的声音便出现在身后,“什么病?” 第421章 胡医生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手指抖了一下,药粒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胡医生惊惧地回头,便看到男人一脸冷漠地站在身后,那双眼睛落在他身上,好似要将他看穿。 “怎么不说了?” 胡医生咽了咽唾沫,他偷瞄了眼江澜,支支吾吾地说:“体虚的病。” “体虚是病?” “也算,但江小姐除了体虚之外,还有严重的宫寒,如果不能调养好,以后就很难怀上孩子了。” 胡医生并没有瞎编,这是实话,江澜身上的病多了去了,他不过是捡了两种最轻的说而已。 陆竟池声音还是听不出情绪,“是吗?” 但这也是最可怕的。 “是啊,陆先生,我可是我爷爷最得意的学生,您还不信我吗?” 胡医生斟酌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说,先观察观察。 毕竟这两人都离婚了,要是陆总知道江澜得了那种病,万一更嫌弃她了怎么办? 好歹现在江澜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不会和他闹别扭,有陆竟池照顾着,她也能安全不少。 陆竟池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圈,然后又转过去接电话了,但是出去前,他对胡医生说:“给她做饭。” “好......” 胡医生叹了口气,自己又得开始兼职厨师了。 他把地上的药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重新放在江澜掌心上,小声说道:“快吃了吧。” 江澜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水杯,偷摸把药吞了下去。 在看到手腕的伤口时,她心中又微微一动。 下意识脑补出了这伤口的由来,会不会是陆竟池知道她得了这种病,然后自己不肯离婚,割腕自杀来威胁他? 所以才会让他对她那样恨之入骨,甚至把她丢在狗群里,想要杀了她。 江澜想到这个,心就凉了一半。 难怪刚才他说自己脸皮厚,江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皮已经厚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自己这些猜想都是真的,估计没有人不会讨厌吧? 想到这里,江澜抬头看了眼门口,门口已经没人了,陆竟池不知去了哪里。 大概是走了。 可是…刚才他和胡医生对话,应该是不知道她得了病的。 那又是,为什么呢? 胡医生去厨房看了圈之后,又出去买菜了,这别墅空了几天,里面一点食材都没有了。 等到胡医生也走了,别墅里才彻底空了下来。 还有些家具的白布没有揭开,大多数都被罩着,白白的一片,处处都透着冷清,所有的一切无不在告诉她,她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江澜习惯性地躺在沙发上,把自己蜷缩起来,轻抚着沙发上的边缘。 没多会儿,陆竟池也回来了,他不知从哪拎了袋水果回来。 江澜直勾勾盯着他,看着他拎着水果进厨房,又用水果盘装着水果端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就像是给这个冷冰冰的别墅,添上了一点温暖的色彩。 陆竟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侧头看着她,问道:“疼了?” 江澜摇摇头。 “那就别在这里睡,去楼上。” 江澜从沙发上爬起来,对着他比划:我一会儿就走了。 陆竟池不说话了,漆黑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隐约中,有怒意在他冰冷的脸上浮动。 江澜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紧张,她又连忙比划道:我马上就走了。 陆竟池气的笑了。 第422章 “那你还坐着干什么?” 江澜微微一僵,又赶紧解释:你不是让我吃饭吗? 她犹豫地比划着:我…吃了饭就走,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就不吃了。 陆竟池只是看着她笑,就是笑的不那么好看,甚至嘴角的那抹笑里还带着怒气。 江澜沉默了会儿,她站起身来准备走。 谁知还未迈开步子,就被男人拽了回来,江澜又甩回沙发上,磕到小腿,一阵钻心的疼瞬间从小腿顺着脊椎爬上去,自从天灵盖。 她张着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疼痛冲击着鼻尖,她红了眼眶。 陆竟池凑近她,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江澜艰难地望着他,缓了会儿,那股疼痛才逐渐消退下去。 男人黑眸看了她半晌,才说:“江澜,你到底在玩一出?” 江澜扯了扯嘴角,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会我不要你了,一会又要走了,欲擒故纵不是这样玩的。”他拍了拍她的脸颊:“不要学这些,明白吗?” 江澜怔了怔,她没有欲擒故纵...... 她想解释,手刚抬起来,陆竟池就起身走了。 她盯着男人的背影,也不知是太疼了,还是别的,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了下来。 这次他走了,就没回来过。 胡医生做了饭,江澜也没吃两口。一点胃口也没有,吃进嘴里如同嚼蜡。 胡医生看她食欲不振地模样,也没有劝她继续吃,给她盛了碗粥,说道:“吃不下就不要勉强,把这个粥喝了就去睡觉。” 江澜点点头,端起碗,把粥当成白开水喝了下去。 胡医生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体,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他叮嘱江澜把药吃了,便离开了别墅,毕竟陆竟池也没有吩咐他留在这里。 江澜吃过药,没多会儿就开始犯困,尤其是在这个熟悉的沙发上。 外头刮着风,隐约有呜咽之声传来,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转动,屋内静的可怕。 她窝在沙发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陆竟池从公司出来,刚到停车场,背后就有只手缠了上来,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他脚步一顿,抬拉开腰上的手,转身看了眼夏颜,“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等你啊,我在家无聊死了,我可是为了陪你,推了半个月的行程,你却跑到公司来加班。” 夏颜抱怨着,又把头埋进了他怀里,这几天陆竟池都会去她那里,所以夏颜就把所有的通告推了。 说着,她仰起头,撒娇般地说:“我们一块回去呀?” 男人手臂将她搂住,动作亲昵,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动听,“今晚不去了。” 夏颜嘴角的笑僵住,不仅仅是因为他不去了,而是他说的‘不去了’而不是,不回去了。 所以这个薄情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她那里当做家。 “为什么?” “得回家。”他说的坦然又绝情,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把夏颜一颗心搅得七零八碎。 “是…她叫你回去的?” 陆竟池并未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眼停车场的出口,外头风大,从入口吹进来,能听到狂风的呼啸之声。 他把夏颜放开,“你开车了吗?我就不送你了。” 说完,他要走,夏颜一把抓住他,可怜兮兮地说:“等等,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开车害怕,你送我吧!” 她期待地望着男人,那双眼睛柔弱地好似能滴出水来。 第423章 “你不是开车了?” 夏颜抱着他撒娇:“我怕啊,你听外边这么大的风,忍心让我这么个弱女生独自开车吗?” 夏颜泫然欲泣地望着他。 夏颜的确漂亮,以前就漂亮,后面又微整过,因此整张脸看起来精致得无可挑剔。 她露出这样的眼神,足以让大多数男人,获得极大地征服感。 不过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晌,才收回目光,摸出车钥匙,“走吧。” 夏颜心下一喜,立即挽着他胳膊上了他的车。 看来,他还是心疼自己的。 这让夏颜刚才的伤心也烟消云散了,反正她迟早会证实,他到底有没有离婚。 今天的风确实大,像是刮台风似的,路边不少树枝都被大风折断了,飞得到处都是,路上也一片狼藉。 御江庭院子里的树枝也被吹断一截,重重地砸在玻璃上,把睡梦中的江澜惊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目光四处环视,看到外边窗户被树枝砸的噼啪作响,她惶恐地站了起来想要往楼上跑。 刚跑出去一步,小腿传来巨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 江澜死死抓着小腿,疼得眼泪眼泪直淌。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股疼痛压下去,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拖着缓慢的脚步,一步步爬上楼。 江澜最先去的是书房,推开书房的门,里面漆黑一片。 书房的窗户关着,外边透着清冷的微光,像一只森冷的眼睛在注视她。 江澜猛地关上门,又拖着去了卧室,卧室也是一样,推开门,满目漆黑。 她伸手摸到墙上开关,将房间的灯打开,然而她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卧室。 床上,柜子上,全都铺着白布,白晃晃的颜色,就像在驱赶她离开。 江澜手指抓着门框,呆呆的望着卧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响起一道惊雷,吓得她立即蹲在了地上。 安静下来后,外头的风声和雷声,就显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越是这种空旷的大别墅,越是恐怖,一丁点动静,都会产生回响。 在江澜看来,这栋别墅和鬼屋没什么区别。 她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耳朵,假装听不见。 陆竟池回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一点多,他进屋下意识往沙发看,然而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沙发。 他目光沉了沉,又大步流星上了楼。 刚上楼,便看到门口蹲着身影。 江澜就蹲在门口,把自己缩成一团,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男人眸光闪了闪,他快步走到江澜身后,伸出手,俯身落在她肩膀上。 而在他触碰的一瞬间,江澜便、像受惊的兔子,猛地跌坐在地上,又跪在地上仓皇的往卧室里爬进去。 忽然,她胳膊被人拽住。 江澜怔住,她抬起头盯着屋内,僵了半天,才机械地缓缓转头。 男人的脸映入眼帘,她眼睫颤了颤。 男人薄唇紧抿,神色复杂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拽着她胳膊,将她拉到了怀里。 “别怕,是我。” 江澜贴着他的胸膛,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又有陌生的香水味。 第424章 但更多的还是栀子花香,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听到男人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她那颗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江澜伸出手,抱着他结实的腰,整张脸埋在他的怀里,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陆竟池也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怀里的人才停止了颤抖,陆竟池放开她,低头说道:“去卧室里睡,嗯?” 江澜仰起头,红着一双眼眶望着他,似乎在问他还会不会走。 他抬手擦拭她眼角的泪水,低声道:“我陪你。” 说着,他把江澜抱了起来,起身来到卧室。 掀开床上的白布,将人放上去,他又环视了圈,去里面的衣帽间翻到被子,抱了出来,盖在江澜的身上。 江澜视线直勾勾盯着他,随着他的脚步在屋里来回移动,好似生怕他跑了一样。 陆竟池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他拿了睡袍,便推开浴室的门进去,没多会儿里头传来水声。 江澜捏着被角的手才逐渐松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听着外边的狂风雷霆,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以前只要打雷,他基本都会在,江澜知道他在家里,就不会感觉到害怕。 只不过外边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就算玻璃门隔音很好,依然能听到外边的闷雷。 还有时不时透进来闪电,她闭着眼睛,白光依旧在眼前乍现。 她抓住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住。 没多会儿,在浴室哗哗的水声中,她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睡意模糊地快要睡着了。 旁边的床下陷,一股冷风钻进被子里,紧接着便是更冷的手指落在了脸上身上。 江澜睁开眼,男人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陆竟池冰凉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旋即又钻进被窝里,搂住她的腰,把她拉进了怀里。 江澜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因为她不确定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幻觉,她又鼓起勇气,抬手去摸了摸男人的脸颊。 软的,热的,是真人。 陆竟池捉住她的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两人对视了良久,他才开口,语气不明:“江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澜目光闪了闪,这句话将她问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陆竟池又盯着她看了好久,却一句话都没说,好似在等着她回答。 江澜垂下眸,将脸贴在他的胸膛,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她闭上眼,听着他的心跳,安心的闭上眼。 好似外头的狂风和雷声都远去,屋内一片宁静。 陆竟池倒也没推开她,抱着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户,漆黑的落地窗上,投映出床上的倒影。 江澜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好久没睡过这样安稳的觉,睡得很沉,甚至还在做了美梦。 梦里陆竟池变成了一只棕色的玩具熊,把她紧紧搂着,柔软又温柔。 江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她紧紧抱着那只熊不肯送手,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可能是抱得太紧了,那只熊突然低头来亲她。 第425章 江澜抬起头,看到那只熊的眼睛,本该是固定的黑色珠子,没想到眼珠子却突然转了一下,瞬间把江澜吓醒。 她睁开眼,然而入目的,却是一片明亮。 江澜转过头看向窗外,天不知何时亮了,而床边空空如也。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小腿又传来疼痛,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还是肿的厉害。 但是没有之前疼的厉害。 江澜伸出手,捏了捏肿起的地方,疼的她吸了口凉气。 卧室的门忽然推开,陆竟池端着餐盘进来,走到她身边坐下。 江澜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穿着黑色的衬衣,银色的马甲,将他的腰身显得格外的细。 他穿着衣服的时候,身上每一处都散发着禁欲的气息,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 陆竟池端起托盘里的碗,舀了勺粥递到她嘴边,“张嘴。” 江澜乖乖地张开嘴,但眼睛却一刻没离开的脸。 陆竟池喂了一勺,又舀了一勺,江澜都吃下去了。 江澜也的确很饿,就像好多天没吃饭似的,喂进嘴里的粥都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 陆竟池抬眸瞥了眼她一眼,“盯着我干什么?” 江澜抿了抿唇,又收回视线,盯着他碗里的粥。 听到他好像叹了口气,又继续舀了一勺粥喂她,没多会,一碗粥见底。 陆竟池问她,“还喝吗?” 江澜点点头。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声,笑声听着多少有些刺耳。 江澜抬头去看他,而他已经站起来出去了。 几分钟后再进来,手里又多了碗粥。 江澜喝了第二碗粥,肚子里才没有那么空,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陆竟池把碗装回托盘里,端着盘子站起了起来,“好好休息,没事别下床瞎走,能记住吗?” 江澜认真的点点头。 陆竟池不禁又多看了她两眼,才端着盘子便走了出去。 之后他就没再回来。 江澜也老实巴交的坐在床上,一次都没下去过,就是内急,憋得她有点难受。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下床去厕所的时候,楼下突然有人摁门铃。 江澜想起昨天的胡医生,应该是他来了。 她放弃了上厕所的念头,忍着疼下楼,来到门口,握着门把手拉开门。 但看到外边的人时,江澜怔了怔。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夏颜。 夏颜站在门口,她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视线透过眼睛上的墨镜,把江澜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突然屋内传来两声微弱的狗叫,夏颜这才结束了对江澜的打量,她抬脚走了进来。 江澜本不想让她进来,然还没伸出手,就被夏颜推到一旁去。 江澜趔趄了下,幸好抓住门框才没摔下去。 夏颜一进来,就在四处打量。 屋里还有些家具上的白布没有撤掉,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怎么回事。 夏颜回头瞥了她一眼,“我就说呢,竟池这段时间在我那里好好的,昨晚怎么突然就要回来,原来是你在搞鬼。” 她走到江澜面前,扬着下巴,摘掉了脸上的墨镜,高傲地瞪着江澜。 那眼神,像极了大房看二房的模样。 “你之前说你们离婚了,是真的?” 江澜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第426章 离婚? 她和陆竟池离婚了? 夏颜看到她的反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说的你忘了吗?你不是说离婚了么,结婚证拿给我看看!” 江澜抿着唇,她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什么结婚证。 “你......” 夏颜气得要死,“你这个死哑巴,你耍我是吧?” “这里东西都盖起来了,而且前天我也来看过,门上贴了封条,你敢说你们没有离婚?” “你这个哑巴,脸皮怎么这么厚?离婚了还缠着竟池不放!你不是已经跟那个封勤勾搭上了,怎么,人家不要你了?” 江澜听到她这些话,脸色一点点变白。 夏颜冷笑道:“不过也是,就你这样子,估计离开了男人也活不下去。” 夏颜说完,目光在房间里逡巡,她直接进去到处翻箱倒柜的找,既然江澜不给她看离婚证,那她就自己找。 江澜看着她像主人一样,在这个别墅里翻来翻去,忍不住蹙起了眉。 她拖着疼痛的脚,来到夏颜身边,拉住夏颜的胳膊,摇了摇头。 夏颜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起开!” 夏颜不耐烦地甩开她,又继续翻找起来。 楼下没有翻到东西,她就准备上楼,江澜跑过去拦在了楼梯口,不让夏颜上去。 “你给我让开!” 江澜张开手挡住楼梯,没有让开的打算。 “死哑巴,你让不让开?” 江澜目光灼灼地盯着夏颜,没有丝毫退让,他抬手比划道:这是我家,你出去。 夏颜看懂了一半,但她懒得去细想,抬手抓着江澜的胳膊,一把将她掀开。 “瞎比划什么呢,让开!” 她这一推,江澜直接坐在了楼梯上,屁股疼,但腿更疼。 夏颜越过她,大摇大摆上了楼。 江澜想起站起来,但刚才坐下去的瞬间,扯到了小腿的上的筋,她一时间有点站不起来。 她坐在楼梯口,听到上边传来的高跟鞋声音,沉默着叹了口气。 突然她又听到了小狗的叫声,很微弱。 江澜竖起耳朵仔细听,确定不是幻觉,她才站起来,循着那道声音找过去。 竟然真的在杂物间里面找到了装着小狗的笼子。 江澜拎着笼子来到客厅。 里面两只小狗看到她,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疯了似的想跑出来。 江澜看着这两只狗发呆,她都不知道家里怎么会有两只狗,看起来还这么小。 她打开笼子,两只小狗立即跑了出来,满屋子撒欢跑。 它们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门口拉了一泡尿和两坨屎。 江澜怔怔地看着门口的水渍,不禁张大了嘴,这要是让陆竟池回来看见了,肯定会宰了它们的。 她赶紧走过去,想要将两只狗抱起来重新装回笼子里。 但是这两只小狗太过闹腾,江澜还没靠近,便四散跑开。 它们这里嗅嗅,那里闻闻,还翻到了几个垃圾桶,在垃圾桶里找吃的。 江澜站在屋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这时,夏颜从楼上了走了下来。 “我就说嘛,让我找到了吧?” 江澜下意识回头,看到了夏颜手里红的刺目的离婚证。 第427章 江澜死死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手里的离婚证看出洞来。 夏颜趾高气扬地来到江澜身边,扬了扬手里的离婚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澜怔怔地看着离婚证,下意识伸出手去拿,但夏颜手一扬,躲开了她的手。 夏颜手指翻开离婚证,红底的寸照上,不再是她和陆竟池的合照,而是陆竟池的单人照。 登记日期,离婚编号,姓名......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原来,她和陆竟池之间,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离婚了。 江澜的脸色苍白,她扯了扯嘴角,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张离婚证。 看到这张离婚证,她站在这个屋里就好像一个小丑,像一个笑话。 难怪她记得昨天陆竟池说她脸皮厚,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脸皮这样厚。 夏颜合上离婚证,冷笑道:“行了,东西我拿到了,我走了。” 夏颜将离婚证揣进自己包里,笑得格外得意和张扬,“江澜,我劝你还是自觉点,不要赖在这里不走了,你不嫌弃丢人吗?” “你最好还是自己识趣点搬走吧,不然等到竟池把你赶走,那可就丢人了。” “不过你脸皮厚,应该不介意。” 夏颜说完,还用肩膀撞了下江澜,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别墅。 只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传来夏颜的尖叫声。 “啊——” 江澜转头看去,就见夏颜猜到了门口的狗屎,脸都起绿了。 夏颜恶狠狠地扭头,瞪着江澜,眼神好似要杀人。 “死哑巴,你故意的是不是?” 江澜抿了抿唇,没说话。 夏颜脸上像吃了屎一样,她走出大门,脱下手里高跟鞋,仍在院子里。 随后她又气呼呼地跨过门口的屎尿,朝着江澜大步流星的走来。 江澜看到她来势汹汹,不自觉的退了退,夏颜走过来,二话不说扬起手就给了江澜一巴掌。 啪的一声,江澜眼前发黑,趔趄地坐在了地上。 “死哑巴,你都离婚了,还这么贱,你自己留不住竟池,你来害我干什么?” 夏颜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她弯下腰,抓住江澜的领子,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你再敢缠着竟池,我就杀了你!” 以前碍于两人没离婚,夏颜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现在两人都离了婚,夏颜还怕什么?陆竟池都不要她了,那还不是随便自己拿捏? 想到这里,夏颜踩到狗屎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江澜看着她得意地脸,一时间,无言以对。 夏颜说的没错,她现在确实没有资格缠着陆竟池,现在夏颜才是陆竟池的正牌女友,而她什么都不是。 她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人。 从前就是,现在…更加见不得光了。 就算夏颜要打她,她都没有还手的理由,谁让她这么厚脸皮? 但,夏颜耀武扬威的表情,落在江澜的眼中,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曾经她把夏颜当做朋友,而夏颜却亲手抢走了她最爱的人。 “怎么不服气啊?”夏颜冷冷地盯着她,没好气地笑道:“你现在算什么东西,你敢对我不服气?” “你说你,你现在还有什么身份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你再继续赖在这里,你就是那个见不得” 夏颜一开一合的红唇,嘴里突出的字,让江澜浑身都在发抖。 第428章 江澜的眼睛,一点点变红。 夏颜还在滔滔不绝,江澜突然扭头,抓着夏颜的手腕咬了下去。 “啊——!” 江澜几乎是用尽全力咬的这一口,夏颜杀猪般的惨叫在别墅里响起,还惊动了那边的翻垃圾桶的两只小狗。 两只狗循着叫声跑过来,齐刷刷地站在不远处,歪着脑袋看戏,尾巴轻轻地摇晃着。 “你给我放开死哑巴!”夏颜惊叫着,抬起另外一只手要给江澜一巴掌。 江澜立马放开了夏颜,随后又抱住她那只手咬了下去。 夏颜再次传来惨叫声。 夏颜两只手都见了血,她都不知道这个死哑巴牙齿这么锋利,那只手都快被她咬掉一块肉了。 她清楚地看到,手背一个深深地牙龈,咬破了皮肉,鲜血正从里面冒出来。 “你给我放开!!” 夏颜挣扎着,那只手去扯江澜的头发,只不过因为受了伤,使不上什么力道。 这时候,外边传来汽车的汽笛声。 江澜恍若未闻,死死咬着牙夏颜的手腕不肯松嘴,胸腔里那股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她咬的越狠,那股气便消散的越快。 夏颜疼的都哭了,她哭喊着让江澜放开她。 这只手咬的更狠了,甚至江澜的嘴角都溢出了鲜血,那是夏颜的。 “你们你在干什么?” 陆竟池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夏颜如同见到救星,回头朝陆竟池求救,“竟池,快救我,江澜她疯了!” 陆竟池此刻的脸色黑如锅底,他目光落在江澜脸上。 她还死死咬住夏颜的手腕,鲜血不断的从她嘴里淌下。 江澜眼睛盯着陆竟池,她目光闪了闪。 “松开。” 江澜抱着夏颜的手,牙齿又深了几分,夏颜深吸一口气,哭的更凶了。 “竟池,快把她拉开,她是不是得狂犬病了,啊!!” 陆竟池沉着脸,跨步上前,捏着江澜的下颚,沉声道:“松嘴,听到没有?”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犹豫了片刻,但是没松开。 “江澜!” 江澜被他喝得颤了颤,而他捏着下颚的手收紧了几分,江澜吃痛,蹙起了眉头。 因为下颚疼,牙齿也松动了几分,夏颜趁机收回了手。 她盯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竟池你看!” 夏颜将自己的手腕递过去,确实咬的太狠了,几乎都看不到牙印,只能看到一个深陷肉里的红色圆圈。 陆竟池眸光按了按,拎着江澜的领子,将她拽了起来,“你疯了?” 江澜红着眼眶,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目光破碎苍凉。 他们都欺负她不会说话,所以她连反击都是一种错。 夏颜对他来说是心尖尖上的人,别说反抗,就是碰一下都有罪。 她算什么啊,以前是见不得人的陆家养女,现在是他见不得人的前妻。 她拿什么和夏颜比。 陆竟池看到她泛红的眼圈,又忽然转头看向夏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颜心虚了一下,她顿了顿,连忙从包里摸出离婚证给他。 “因为这个啊!” 第429章 陆竟池看到离婚证,眉头蹙了起来,“哪来的?” 夏颜瞥了眼江澜,硬着脖子说道:“当然是她给我的了,我来问她你们是不是真的离婚了,她怕我不信,就那给我看了。” 江澜盯着夏颜,听着她颠倒黑白,没有动作。 陆竟池又看了眼江澜,“你给的?” 江澜只是摇头。 夏颜见状急忙道:“你个臭哑巴,分明是你给我的,你现在装什么!” “竟池,这是你的离婚证,她不给我,我怎么知道你放哪里的?” 陆竟池没说话,但是脸色很难看。 江澜抿着唇,直勾勾盯着陆竟池,心里很清楚,他一定会相信夏颜。 谁让夏颜说的那么有理有据,而她却百口莫辩。 而她,只是个连话都说不了的哑巴。 陆竟池却抢过夏颜手里的离婚证,反手撕了个稀巴烂,随手扔在地上。 夏颜愣住,连受伤的伤口都忘记了处理。 “竟池,你......” 陆竟池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了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夏颜心有不甘,每次遇到这种事,他就逃避,转移话题。 就连离婚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打算正面解决吗? “竟池,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都伤成这个样了!” 陆竟池冷冷道:“那你想怎么样?咬回去?” “我......”夏颜突然语塞,她倒是想咬回去,但拉不下那个脸,她不过是想陆竟池给她找回场子,至少应该站在她这边吧? 可他这又算什么意思? 谁也不站? 最后,夏颜气呼呼地说道:“我又不是狗,狗咬我,我还能咬狗吗?” 陆竟池道:“那就去医院。” 他也没反驳夏颜讽刺江澜是狗的话,坐在地上的江澜垂眸,脸上被扇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不止这边脸,另一边好像也被陆竟池打了一巴掌。 两人打情骂俏般的话,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狼狈不堪。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坐在这里。 夏颜也怕自己伤口感染了,懒得再争执下去,反正看他这个态度,也争论不出结果来。 反而把他惹怒了,连她都不管了。 夏颜用纸巾随便擦了擦伤口的口水和血迹,转身往外走。 “你怎么连鞋都不穿?” 夏颜没好气地说:“问那个哑巴啊,搞两坨狗屎房门口,好歹也是你们陆家养大的,你们陆家那么大个世家,怎么养出这种低俗的人。” “果然野.鸡就是野.鸡,住进皇宫也变不成金丝雀。” 陆竟池并未反驳她,径直走在前面,好似没听到,拉开车门让夏颜坐上去。 哪怕上了车,江澜在屋里都还能听到夏颜的骂骂咧咧,以及,陆竟池的沉默和纵容。 江澜扯了扯嘴角,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忽然笑了出来,笑的泪流满面。 两只小狗跑到江澜身边,围着她乱转,还舔了舔她的手指。 另外一只跳到她的腿上,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江澜低下头,下巴的眼泪掉在小狗的头上,她抬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陆竟池带着好夏颜去医院,路上夏颜一直都在抱怨,把江澜从上到下都骂了遍。 第430章 陆竟池点了根烟,不耐烦地打断她,“少说两句。” 夏颜扭头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我都被咬成这样了,你还袒护那个哑巴,骂两句都不行了吗!” 陆竟池道:“她脸上是你打的吧?” 夏颜突然噎住,她狡辩,“她咬我,我难道不能还手吗?”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去御江庭,看来你记性不太好。” 夏颜愣了愣,她又心虚地把头转向窗外,小声嘀咕道:“你们没离婚的时候,我当然不会去,但是你们离婚了,我为什么还不能去?” “我们没有离婚。” 夏颜气笑了,“离婚证撕了就不算离婚吗?” 陆竟池没回答她。 “你离婚了,为什么要骗我?你就这么不想娶我?” 陆竟池沉默了段时间,沉默地夏颜心里都开始发凉。 “你说话啊!” “停车!” 这次陆竟池倒是听进去了,他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向夏颜。 夏颜目光喷.火似的盯着他。 陆竟池说:“就算我跟她离婚了,我也不会娶你,明白吗?” 这话无疑是在夏颜胸口刺了一刀,她满腔的怒火都化作了悲伤,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 她哽咽道:“为什么?” 陆竟池平静地说道:“当初我怎么娶的她,你心里很清楚,你觉得我如果要娶你,谁会同意?” “我们结婚还需要别人的同意吗?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算千拦万阻也会娶我,所以…你打心底里就根本不想娶我吧?” 夏颜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陆竟池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问,“那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我不爱你,我怎么可能跟你这么久。” 陆竟池笑了,“你要真爱我,会说这种话?” 夏颜被噎住,一时间答不上来。 她直勾勾盯着陆竟池,可是不管怎么看,她都看不透这个男人。 如果他不爱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他什么都没要她的,可除了婚姻,什么都给了她。 夏颜沉默了好久,才委屈地说:“可…相爱的人,不就是应该在一起吗?无论有多艰难,也会想和对方走到最后,走进婚姻的殿堂啊。” “别天真了。”陆竟池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婚姻和爱情,不能划等号。” “你演戏就好好演戏,不要把自己带入进去,对你没有好处。” 他这是讽刺她看肥皂片看多了吗? 夏颜目光闪了闪,她跟着陆竟池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久,似乎,确实没有听到,有几个世家弟子,为了挚爱放弃一切的。 他们见过太多的人间绝色,也爱过无数人,但爱情对于他们而言,都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荷尔蒙上头。 他们从来都不缺爱的人,也不缺爱情。 而她在陆竟池这里,已经算是个例外了,以至于圈子里的人都会对她客气三分。 夏颜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确实忘了,忘了自己身份,和陆竟池之间的差距。 是她陷入了陆竟池给的错觉里。 以为自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特例,总以为陆竟池会为了她,会与全世界为敌。 这种想法,在他人看来,的确太过天真了。 夏颜抹着眼泪,哽咽着问他:“那你会娶谁?” 第431章 陆竟池抽着烟,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外边落满树叶的人行道,许久都没有说话。 夏颜等了很久,等到他抽完手里那支烟,才听到陆竟池说:“还去不去医院?” 夏颜顿了顿,低头看了手上的伤口,血倒是不怎么流了,但伤口仍然触目惊心。 她闷闷地说道:“去啊,都咬成这样了,好歹打针狂犬疫苗。” 这话说完,陆竟池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夏颜撇了撇嘴,无所畏惧。 她知道陆竟池对她的容忍度在什么程度,这才是她最聪明的地方。 都说女人不作男人不爱,尤其是像陆竟池这种,见过太多不同性格的女人的男人。 稍微作一下,更能挑起他们的兴趣,只要掌握好那个度,男人就不会腻得那么快。 陆竟池和把烟头扔出车窗,重新启动车子,把夏颜带到了医院去。 而夏颜也真的要打狂犬疫苗,医生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不像是动物咬的。”医生说道。 夏颜道:“有什么区别吗?得了狂犬病的人咬人,难道不会传染?” “额…有这个可能性,但是不大。”医生又说:“不过你坚持要打,那也可以。” “打吧,打了放心!” —— 江澜在他们走后,便将屋里小狗打翻的东西收拾好,门口的屎尿都清理干净。 地上的离婚证也被她捡了起来,用胶水粘好,她坐在沙发上,轻抚着手里满是裂痕的离婚证。 离婚证上,陆竟池的照片也出现了裂痕,但那双冷漠的眼睛,依然完整。 就连拍出来的照片都那么淡漠,不像是正视摄像头,而是在俯瞰摄像头,冷淡,又张扬。 江澜合上离婚证,将其放在桌上。 又将脚下的两只狗捉住,关进笼子里,起身拎着笼子,准备离开别墅。 这时候,萧梵来了。 萧梵带着个医生,他一进门便看着江澜拎着狗要走,急忙问道:“夫人,您这是要去哪?” 江澜盯着他看了会儿,想拿出手机打字,但萧梵又说:“不过夫人,您先等会儿再出去吧,您还有几针狂犬疫苗没打呢。” 江澜愣住,她下意识地看向萧梵。 她想起刚才夏颜骂她是狗的事,这才没多久,医生就来给她打狂犬疫苗了。 是陆竟池......也觉得她是狗吗? 江澜眼眶有些泛红,她盯着堵在门口的两人,似乎不给她打了狂犬疫苗就不走的架势。 她沉默了片刻,放下狗笼子,点头答应了。 医生立即让她去沙发坐下,从箱子里拿出狂犬疫苗来,撩起她的袖子,在胳膊上扎了一针。 这股刺痛扎进了江澜的心里。 好似心脏都跟着抽搐了两下。 不过没关系了,都离婚了…她在他眼里,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是人也好,是狗也好。 说她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打完针,萧梵才说:“好了夫人,您这是要带狗去打疫苗吗?不过这两只狗都已经打过了,不用再打的。” 江澜没说话。 萧梵也没指望跟她交流,带着医生就走了。 江澜等他们走了没多久,她就拎着狗出门了。 关上门,她拎着两只狗,沿着路边人行道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者能去哪里。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第432章 除了这两只狗,没有一样东西是她的。 她之所以带走这两只狗,只是单纯的觉得,陆竟池不会在家里养这种宠物,那肯定是就是她的了。 这好像也是她唯一能带走的东西。 江澜腿还有伤,走不了太远,走了会儿就找个地方坐下。 走走停停,也走了一整个下午。 她来到一个公园,里面人很多,正是放学的时间,许多家长带着小孩在游乐园玩。 江澜找了个没人的秋千,把小狗放在地上,她坐在了秋千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 有两个小女孩不知从哪过来,蹲在狗笼子旁边,伸出手指逗着笼子里的小狗。 “姐姐,这是你的狗狗吗?” 听见声音,江澜低头看向小女孩。 两个梳着丸子头,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是双胞胎,只有三四岁的年纪。 江澜看到她们可爱的脸蛋,有片刻的失神。 “姐姐,我们可以玩一玩吗?” 江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们,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 两个小孩欢呼着,将狗笼子打开,把里面的小狗抱了出来,正好一人一只。 她们抱着狗,摸着小狗的脑袋,笑起来还缺了两颗门牙。 江澜心中没来由的酸涩。 她好像,也幻想过,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会是什么样。 好像,就是这样的...... 她们笑的好开心啊。 父母对她们一定很好,一定很爱她们,所以让她们来到这个世上,才能笑的这么开心。 其中一个小女孩怀里的狗跑了,她‘呀’了一声,朝着小狗追了出去。 江澜坐在秋千上,看着那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背影,脑海中闪过同样的画面。 恍惚间,她像看到了自己,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快乐过。 天上又开始刮起了风,吹得她头发在空中飞扬,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视线。 没多久,小女孩的母亲牵着两人过来,“快把狗还给姐姐。” 小女孩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江澜,蹲在地上,把狗放进了笼子里。 女人抱歉地看了眼江澜,“不好意思啊妹妹,差点让这两个小家伙给你把狗抱走了。” 江澜微笑着摇头。 女人拉着两个女儿道:“好了,我们回家了,看样子马上又要下雨了。” 她抱着两个孩子,跟江澜说了声再见,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公园。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江澜拎起笼子,也走了。 但是她走出公园,不知道该去哪里,她走到不远处的长亭坐了下来。 不到十分钟,天上就下起了豆大的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狂风吹斜了雨幕,大片大片的雨往凉亭里灌,尽数落在江澜身上。 两只狗冷的蜷缩在一块互相股取暖,江澜不得不拎着笼子,躲在雨淋不到的角落里。 而陆竟池回来的时候,屋里又空了。 他一眼看到桌上粘好的离婚证,怒意瞬间爬上眼眸。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捡起桌上的离婚证,修长的手指收紧,那张支离破碎的本子,在他掌心变成了纸团。 陆竟池将离婚证丢就垃圾桶,抬脚上楼,却没有看到江澜的影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433章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大,天上的雷霆炸响,江澜抱着笼子,蹲在漆黑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出来的时候没带身份证,没带手机,什么都没带,她现在无处可去。 除了这个角落,她不知道能去哪里,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两只小狗也冻得瑟瑟发抖,在笼子里蜷缩在一起,嘴里呜咽着,听起来可怜极了。 江澜于心不忍,将笼子打开,把两只狗拎出来抱在怀里。 软乎乎的小狗在怀中,给了她一丝温暖,它们也不怎么叫了,一直往江澜的怀里钻,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江澜感受着怀里的拱动,她嘴角无意识的扬了扬。 突然有一光射了过来,照的江澜有些睁不开眼。 她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去。 远处的雨幕中,停着一辆车,车子的大灯正直直的对着她,车上的雨刷不断的来回扫。 江澜抿了抿唇,看见车上有人下来,那人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看到对方高大颀挺的身影。 男人撑着伞,朝着她快步走来。 等到他的背影将车灯完全挡住,江澜才睁开眼,仰着头看去。 正是陆竟池。 他撑着伞,站在江澜面前,低头看着她。 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变冷了许多。 陆竟池扔掉伞,弯腰把江澜拉起来。 江澜这才看见他的脸,冷峻的脸上跳动着怒火,好似要将她吃了一般。 “江澜,你到底要干什么?” 又是这句话,问的江澜哑口无言。 她想干什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如何回答他? 江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寒风吹来,不少雨珠落在两人身上,打在江澜的脸上,冰冷彻骨。 陆竟池抓住她的衣领,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想死吗?” 江澜抱着怀里的两只狗,它们在怀里拱来拱去,找到领口钻出头来,也盯着陆竟池看。 江澜沉默了会儿,她掰开男人的手,弯下腰,把两只狗放进笼子里。 再次抬头看向陆竟池,比划道:我什么都不想干,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可以不用管我,我就算是死是活,也和你没有关系了。 江澜又重复:我们没有关系了。 从她的神色与手指,好似也能体现出这句话的苍白与悲凉。 是啊,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他还跑来这里骂她做什么呢? 陆竟池气笑了,“现在又没有关系了,昨天谁说我不要她的?”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江澜,你是不是有病?” 江澜怔了怔,她是有病啊...... 如果她没有病,又怎么会忘记自己和陆竟池离婚了,又怎么会回到御江庭见证他袒护夏颜的模样。 怎么还会自取其辱。 如果不是他语气太过恶劣,江澜都要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了。 江澜唇瓣动了动,也只能沉默。 陆竟池目光像刀子似的盯着她,“为什么不说话?” “又变成哑巴了?” 男人掐住她的下颚,像是要将她捏碎。 江澜眼眶酸涩,直勾勾地望着他,他身后刺来的光太过耀眼,刺的她眼眶发烫。 她到底是说不出话来。 陆竟池猛地甩开她,江澜一屁股坐在长椅上,身后的护栏撞得她背脊生疼。 第434章 “你说得对,确实没关系了,是我多管闲事!” “你喜欢待在这里,那就继续和这两只该死的狗待个够!” 陆竟池丢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地上的伞还留在原地,被他一脚踹出去老远。 江澜就这么盯着他,看着他独身走进雨里,大雨吞没了他的身影。 看着他上了车,看着车开远,看着那束光也消失不见,周围陷入了黑暗。 江澜茫然地坐在长亭里,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 江澜闭上眼,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 她想自己是该去死的,可冥冥中,她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完成,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去做。 她拎起狗笼,走到角落里,整个人再次蜷缩起来了。 两只小狗又在瑟瑟发抖,和她一样,无家可归了。 它们跟着自己,真是受苦了,或许,连它们也不该带出来。 江澜把头埋进膝盖中,听着外头的大雨和雷霆,这个夜晚,一分一秒都在煎熬。 这个冬天,为什么这么长。 陆竟池并未走远,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只不过关了车灯,车子像野兽一样潜伏在夜色里。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整个车里都弥漫着浓浓的烟雾,他打开窗,外头的瓢泼大雨就灌了进来。 浇了他一身的雨。 手里的烟也打湿熄灭了。 他将散落在额头的碎发捋上头顶,偏着头,看着车窗外模糊的景物。 后半夜,大雨才稍稍停歇,变成了毛毛细雨。 江澜冻得嘴唇发紫,手脚一片冰冷。 小腿的伤进了水,也不断的传来刺痛,她用帽子套住脑袋,抱着笼子在凉亭里蹲了一晚上。 这个漫长的雷雨夜,终于结束了。 第二天。 陆竟池早早地来了公司,现在才七点钟,公司里除了保洁和门卫,一个职员都没有。 他打开电梯,里面却站了一个人。 “大哥,来这么早?” 裴卿声一身唐装,这身装扮,在这个公司显得格格不入。 陆竟池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裴卿声上下打量他,灯光下,能看到陆竟池的身上湿透,头也也有些凌乱。 他走出电梯,站在他身边,笑道:“看这样子,昨晚是淋雨了吧?” “让我猜猜是怎么回事?” 裴卿声故作沉吟,“应该是江澜走丢了,跑出去找人了吧?” 陆竟池平静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转头看向裴卿声。 “大哥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裴卿声。”陆竟池忽然喊他。 裴卿声眉梢轻挑,“怎么了大哥?” “有这个闲工夫关心别人,不如想想怎么提升自己的价值。” 裴卿声愣了愣,旋即又恢复了笑容:“我可是上班第一天,就加了一晚上的班,大哥你不要对我这么苛刻。” “倒是大哥,这几天的心思好像不在工作上呢。” 裴卿声往墙上一靠,戏谑地看着他,“其实很多事并没有那么复杂,只需要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是懒得去查呢,还是怕查出来一些不太想接受的事?怕自己心软了?” 第435章 裴卿声说的不错,他有无数次可以去查的机会,但他就是不查。 这男人又骄傲,又别扭,还口是心非。 这点,裴卿声是了解的透透的,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栽在女人手里了,而且那个人,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哑巴。 陆竟池瞥着他,目光冷了几分。 裴卿声耸了耸肩,起身走了,“我下班了,下午见。” 他说着,还背对着陆竟池扬了扬手。 陆竟池收回视线进电梯,来到顶层,在路过办公室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往里边看了眼。 他不知想到什么,走进了办公室,一眼看到江澜的办公桌。 前两天她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关电脑,这会儿电脑屏幕还亮着,她的包也放在桌上。 陆竟池拿起她的包,打开往里面瞥了眼,瞄到了那个巴掌大的笔记本。 他随手拿出来,漫不经心地翻开。 等看到上面的字时,他神色忽然变了变,又飞快地翻了几页。 办公室太过安静,以至于他翻笔记本声音格外响亮。 外头阴云密布,飘着毛毛细雨,衬的办公室里格外昏暗,不像是早晨,更像是天黑了一般。 有三三两两的同事来到办公室,前一秒还在有说有笑,下一秒便愣在了门口。 昏暗的办公室里站着个男人,身形高大颀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电脑屏幕上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阴森森的,看着格外渗人。 “董事长?” 韩郁出口喊了声。 陆竟池回过神,抬头往这边看,他不着痕迹地合上笔记本揣进兜里,朝着门口走来。 “下班记得关电脑。” 韩郁愣了愣,回过神来他已经走了。 她急忙对陆竟池解释:“董事长,那个位置不是我的!” 可惜陆竟池已经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将她的话也隔绝在外,不晓得听见没有。 —— 江澜在凉亭里等了好久,才等到雨小了下来,她拎着笼子,想找个商场或者其他温暖的地方,但是她带着两条狗,走了几个地方人家都不让她进去。 她没有办法,只能在商场门口蹲着。 两只小狗估计也饿了,在笼子里叫的很可怜,江澜低头,盯着笼子里的两只小奶狗,大眼瞪小眼。 因为她也有点饿了。 不仅仅是饿,她现在是又冷又饿,腿上还疼。 商场外边还有卖小吃的推车,烤热狗,烤红薯,虽然只要两块钱,但她也拿不出来。 身无分文。 就在江澜想着如何才能喂饱两只小狗,或者怎么将它们安顿好,不跟着自己挨饿受冻的时候。 一辆车开了进来,横七竖八的停在停车场。 车门打开,裴卿声从上面下来。 他因昨晚没睡觉,脸色看起来还有几分憔悴,头发也有些乱。 但走到江澜身边,两人一对比,他的憔悴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江澜蹲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裴卿声在她面前站定,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微笑着与江澜对视。 看到她眼中的迷茫和清澈,裴卿声已经可以肯定,她又忘了。 “大嫂。”他浅浅淡笑,这身大嫂并没有多少尊重,反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暧昧。 第436章 江澜眉头蹙了蹙,心里有些不适。 裴卿声道:“大嫂这是没地方去了吗?” 江澜虽然心中狐疑,但还是点点头。 “真可怜啊,连自己住在那里都忘了。”他脸上的笑意不减,两侧垂落的卷发遮住脸颊,他这话听起来没有带丝毫感情,就好像在说,衣服脏了,真可惜啊。 江澜沉默了会儿,才抬手比划道:我和陆竟池离婚了。 裴卿声点点头,“我知道,我说的是,你连自己现在住哪里都忘了吗?” 江澜有些诧异,她难道还有其他住的地方吗? 可是,自己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裴卿声朝她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回去。” 江澜犹豫着比划道:我不去陆家。 “不是陆家,我知道你们离婚了。”裴卿声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江澜又愣了下,旋即脸上发烫。 她拒绝了裴卿声的搀扶,站起身来对他比划:谢谢。 裴卿声目光闪了闪,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甚至还带着几分玩味。 他甚至在恶趣味的想,如果每天都来打她一巴掌,是不是第二天她仍然会对自己说谢谢? 真有趣。 “那走吧。” 裴卿声转过身,走到自己车前边,亲自替她拉开车门请她上车。 江澜下意识的多了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温和的笑意,便拎着小狗上了车。 等上车后,裴卿声将她送到了老小区,那是之前胡医生给她安排的地方。 裴卿声来到房子前边,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对她道:“进去吧。” 江澜看到他手里的钥匙更加诧异了,他怎么会有自己家里的钥匙? “你不信吗?你进去看看,你的东西是不是都在里面?” 江澜听到这话,才迈开脚步走进去,她之前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全都摆在地上。 她随手打开一个包裹,里面都是她的衣服。 江澜这下终于相信,自己和陆竟池离婚后,她已经搬到这里了。 江澜再次给裴卿声道谢,尔后又问他:为什么你会有这里的钥匙? 裴卿声在沙发随便坐下,微笑地看着她,开始瞎编:“因为你总是忘记,所以便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 江澜脸上的狐疑更深了。 在她的印象里,她好像和裴卿声走的还没有这么近。 裴卿声道:“你可以看看,这些屋里的纸条,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江澜闻言,才发现屋里贴了许多的便签纸,她赶紧跑过去一一查看。 这下,她才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江澜看完后,来到裴卿声面前,比划道:谢谢你帮我。 裴卿声嘴角噙着微笑,“不客气,反正你明天还是会忘的。” 江澜神色变了变,她突然垂下头,不知所措。 裴卿声站起身,走到江澜身边,抬起她的下颚。 江澜抬头,对上他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低头,小声说:“你找东西记下来,你和陆竟池离婚了,最好是贴在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的地方。” “不然,下次你又跑回去找他,可就不好了。” 第437章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带着蛊惑,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江澜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 裴卿声说完,很认真地看着她,“知道吗?” 江澜怔怔的点头。 是要记下来的,不然就会像昨晚那样流浪,也会像昨天那样自取其辱。 “这才乖。”当他手指落在江澜脸上的时候,江澜才惊觉过来,两人距离近的超出了正常关系该有的距离。 她连忙退了两步,与裴卿声拉开距离。 裴卿声眯了眯眼,轻笑一声,“真是可爱。” 这话让江澜眼皮跳了跳,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和裴卿声之间发生过什么,怎么就变得如此亲昵了。 裴卿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 江澜心下一惊,不等她反应,人已经在裴卿声的怀里。 他弯腰将她抱起来,江澜整个人都僵住了,旋即又拼命的挣扎起来。 “别动,掉下去我可不管。” 江澜下意识的不敢动作,但是整个人紧绷着,僵硬地像石头。 随后,裴卿声将她放到沙发上,在她面前蹲下,撩起她的裤腿。 因为林过雨,她的裤子和里面绷带都被雨顺润湿,血迹也在纱布上晕染开来,化作淡淡的颜色,像是纱布上印着的图案。 江澜绷着身子,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裴卿声找解开她腿上的纱布,一圈圈替她取了下来。 随着纱布的揭开,她腿上的伤口也渐渐原形毕露,被捂了一晚上,皮肤泛着白色褶皱,而下面却是青紫色。 伤口里面,本该结痂的,也变成了疤和药物稀释后的粘稠物,粘在纱布上被扯下来的时候,还带着钻心的刺痛。 裴卿声看似温柔,实际上一点都不温柔,被黏住的地方他狠狠一扯,疼的江澜直打颤。 她手指攥着沙发,额头冒出了冷汗,苍白的嘴唇直打哆嗦。 裴卿声随手将纱布丢在地上,又在屋内环视了圈,找了药箱过来。 他贴心地给她上好药粉,又拿纱布给她重新包扎好。 江澜看着蹲在地上的裴卿声,神色复杂。 裴卿声给她包扎好了以后,才在她身边坐下,转头看她。 江澜下意识的躲开他的视线。 裴卿声笑了声,“胆子越来越小了。” 他说着,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笔记本,还有一个钱包给她。 “这次别再弄丢了。” 江澜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没有去接。 裴卿声也不管,就把东西丢在了她身上,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起身离开。 江澜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她赶紧打开笔记本,将这两天自己能记得的事情,全都记了下来,保证下次忘记的时候,一定能想起来。 房间里有些安静,连她写字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而江澜在专注写字的时候,没注意到门口又多了个人。 等她发现的时候,都不知道那人站了有多久。 江澜看着门口的人,他也在看她。 她捏着手里的笔记本,下意识的将笔记本合上,藏在了身后。 陆竟池将她的动作都尽收眼底,他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朝江澜走来。 第438章 江澜紧张地看着他。 不是离婚了,他还来干什么...... 陆竟池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瞥了眼她藏在身后的手。 “藏什么?” 江澜摇摇头,把笔记本垫在屁股地下,抬手比划道:你怎么又来了? 陆竟池眯了眯眼,“又?我什么时候来过?” 江澜愣了愣,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陆竟池在她身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虽然平静淡漠,但却像是要将她看穿。 过了好久,陆竟池才冷笑出声:什么都不记得,倒是把离婚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话,江澜错愕的瞪大眼睛。 他知道了? 陆竟池从怀里也摸出个笔记本,随手仍在她身上,“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澜目光颤了颤,她下意识捡起身上的笔记本,翻开仔细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花了十来分钟将笔记本翻完,她才抬起头看向陆竟池。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 江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比划道:我们都离婚了,说不说都没有关系。 她还记得昨天的事,记得昨天夏颜那一巴掌,和他叫人给她打狂犬疫苗。 他现在来这里又算什么? 他坐在这里,显得多少有点讽刺了。 陆竟池从她手里拿回笔记本,又说:“我就想问你,离婚的事,是你清醒时候做的决定,还是?” 江澜摇头,她不知道。 她现在自己脑子都是乱的,除了这笔记本上的寥寥几笔,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陆竟池盯着她的眼睛,似乎也知道,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结果了。 他忽然站起身离开这里。 听见关门,江澜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真的好怕别人问起她之前的事。 因为她记不起来,她像个傻子一样,别人说什么,她只能信什么。 江澜她甩了甩头,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站起来去给小狗找吃的。 之前胡医生买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都没怎么动过。 她从袋子里拿来两袋方便面和鸡蛋,下了一大锅的面条,随后又热了两盒牛奶。 她把面条和牛奶都倒进碗里放在地上,两只狗大概是饿极了,也不管什么面条和牛奶,看见什么吃什么。 见到它们吃了,江澜才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一晚上的挨饿受冻,也没有合眼,江澜犯困了。 她喂完小狗,便去了卧室,一头扎进床上,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外边两只小狗吃的很欢,但突然察觉到什么,它们竖起耳朵,朝着门口看去。 没一会儿,紧闭的房门打开,有道人影走了进来。 两只小狗冲着他摇尾巴。 如果江澜醒着,她一定会知道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陆竟池。 他回到屋里,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睡沙发上,那两个本子还静静地躺在上面。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那两个本子捡起来,随手翻开。 翻到其中一页,他盯着上面的字体沉默了几秒钟,旋即抬起手,将那一页撕了下来。 第439章 翌日,窗外的阳光落进房间,照在江澜苍白的脸上。 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冰冷的阳光刺的她眼花缭乱,她抬起手,挡住眼前的光线。 缓了片刻,江澜从床上坐起身。 一转头,看到了床头的便签纸,她拿起便签纸看了看,沉默良久,又将便签纸贴回去。 屋外传来小狗的叫声,她不知想起什么,赶紧下床跑出卧室。 出来后,她愣住了。 陆竟池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正在给两只小狗喂食。 她不太确定那是不是陆竟池,只有一个背影。 江澜在原地站了片刻,抬脚缓缓朝男人靠近,来到他的身侧,歪着头看去,看到了熟悉的侧脸。 陆竟池似有所察觉,他也抬头看了眼江澜。 江澜眨了眨眼睛,这才转头,视线环顾四周,看着眼前这所有陌生的环境,又将询问的视线落在陆竟池脸上。 陆竟池站了起来,偏了偏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过了会儿,江澜才抬手比划: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陆竟池看着她舞动的手指,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江澜看他走神,伸手去拉了拉他的袖子,陆竟池回过神,沉声道:“过来看看这两只狗。” 她又看了看地上的狗。 似乎他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陆竟池手指落在她脸上,问道:“有想起什么吗?” 江澜摇摇头,除了知道自己得了病,什么都想不起来,准确的说是想不起来怎么会在这里。 陆竟池眉梢不着痕迹地挑了挑,他又弯下腰,捞起地上两只还在吃饭的小狗,随手塞进笼子里。 随后拉起江澜的手,“既然醒了,那就走吧。” 江澜现在是懵的,她除了跟着陆竟池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陆竟池把笼子放在车上,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车。 江澜坐上车,在懵圈状态下系上安全带,又在迷茫中跟着他回了御江庭。 陆竟池把狗放出来,他从杂物间里拿出一袋狗粮,重新给两只狗续上狗粮。 随后递给江澜两个本子。 江澜自顾自地翻开看起来,上面记录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以及她在陆氏上班。 但是这笔记本有被撕掉的,而且还不少。 她两三下翻完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江澜放下笔记本,比划着问他:这个上面,怎么被撕了? 陆竟池一本正经道:“你自己撕的,我怎么知道?” 江澜眉头蹙得更厉害了,她为什么会撕掉这些? 正好这时候胡医生来了,他买了一堆的食材回来,见到江澜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招呼。 还习惯性的问她:“江小姐,您今天还记得我吗?” 江澜点点头,记得他。 说来奇怪,她确实记得他,但也仅仅是记得他,知道他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别的全都不知道。 第一次得这种病,江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就是这样吧? 第440章 陆竟池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脚检查伤口,“今天腿还疼吗?” 江澜微微点头,又比划道:不是很疼,就是有点痒。 “痒就对了,在结痂,别去挠它,很快就好了。” 江澜问:我这个腿是怎么了? 陆竟池沉默了片刻,说道:“摔的。” 江澜蹙了蹙眉,她想不出来,怎么摔才能摔到这个地方? 他抬起手,轻抚着江澜的脸颊,眼底带着江澜看不懂的情绪。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澜心里莫名的有种想哭的冲动,没来由的酸涩。 没多会,胡医生将饭菜都做好了,系着围裙出来招呼道:“江小姐,陆先生吃饭了。” 陆竟池神色恢复了正常,他对江澜淡淡道:“你先去吃。” 江澜:那你呢? “我等会儿来。” 江澜看了他半晌,点点头,站起身去了餐厅。 而陆竟池则是将胡医生叫到了书房。 胡医生站在书房里,气氛有些凝重,让他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陆竟池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无数把刀子悬在头上,胡医生的头越来越低,到最后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在陆竟池的死亡注视下,胡医生实在是受不了,主动开口道:“陆、陆先生,您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陆竟池点了根烟,眉头紧锁地抽着。 胡医生又等了半天,他咽了咽唾沫,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眼陆竟池。 尽管还是西装革履,身姿挺拔,英俊帅气,但他眉宇间却夹杂着挥之不去的怅然,烟雾缭绕中,男人的表情也越来越寡淡。 胡医生再次问道:“陆先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不等他说完,陆竟池开口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胡医生愣了愣,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他问的是哪件事,只能试探性地问:“是夫人身体的事吗?” 陆竟池偏头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挑明,“你说说看。” 就这简单的四个字,让胡医生汗如雨下。 他什么都不问,让自己说说看,这分明是在诈他,要是自己说了,要是没说对,是不是就离死不远了? “怎么?你这医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胡医生打了个激灵,忙道:“我知道是知道,就是您之前不是说......” 他偷瞄了眼陆竟池的脸色,小声说:“不是说,以后有关江小姐的事,不用告诉您吗?” 这话说完,屋内的温度再次降到了冰点,冷的胡医生打了个寒战。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陆竟池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胡医生梗着脖子,支支吾吾地说:“夫人她得了病。” 陆竟池没说话,静静地等着,手里的烟烧过半截,半截白灰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在冗长的沉默下,烟灰终于不堪重负,掉在了那张梨花木桌上。 胡医生心一横,硬着头皮说:“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上次您离婚的时候我就想告诉您的,但是您......” 陆竟池面不改色,抬手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碾灭,像是随口问道:“这个病,会怎么样?” “您都看到了…她现在越来越记不住东西了。” “我的意思是,最后会怎么样?” 第441章 胡医生说:“这个不好说,她现在还年轻,吃药的话还是能控制好的。” 他说着顿了顿,发现自己偏题了,改口道:“这个病会使记忆倒退,不仅是记不住前一天发生的事,越到后期,忘记的事情就会越多,包括以前的。” “忘得越来越多,到最后忘记所有人,包括自己。” “我查过很多案例,这种病人大多数都不是死于疾病的本身,更多的是意外和失踪,当然也有运气好的,到了忘记走路吃饭那一步......” 胡医生,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还算最好的结果,“最后变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要花无数的精力和财力去养护,当然他相信以陆竟池的身价,养一个植物人自然不在话下。 就是…病人本身能坚持多久呢? 以江澜现在的身体状况,走到植物人这一步,估计也没什么活头了。 陆竟池听完他说的话,又点了根烟,他抽的很快,没两下就抽完了。 最后一口吸得狠了,呛得他直接咳了起来。 他的咳嗽声回荡在书房里,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命不久矣快要死掉的病痨。 “陆先生......” 陆竟池咳了半晌,他抓起桌上冷掉的咖啡灌进嘴里,旋即神色恢复了正常,他将杯子放回去,抬头看了眼胡医生。 “有治疗方案吗?” 胡医生遗憾的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但我会努力去研究的,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这个病呢。” “你说的那个药,作用大不大?” 胡医生道:“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并不能作为治疗方案服用,但也要坚持吃,能最大程度减缓她病情恶化的速度。” 陆竟池点点头,“下去吧。” 胡医生暗自长舒一口气,但他刚走到门口,陆竟池又忽然叫住他,“等等。” 胡医生脚步一顿,后背瞬间又爬满了冷汗,他僵在门口,机械地转过头,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怎么陆先生?” 陆竟池盯着他,“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胡医生脖颈一僵,他咽了咽唾沫,“没有了吧......” 陆竟池眯了眯眼,好似有杀意一闪而逝。 虽然这话漏洞百出,可偏偏陆竟池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警告他,“你最好没有。” 胡医生小鸡琢磨似的点头:“嗯嗯,没有了,就这一件事!” “滚出去!” 他陡然发火,吓得胡医生一激灵,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下楼后,江澜还在餐桌吃东西,她吃的比较慢,而且只动了面前的菜,更远的地方她没有动,她在等陆竟池来。 胡医生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但到底是什么都没说,拿起自己的工具便灰溜溜地开了这里。 江澜吃了几口后,她抬头看了眼楼上,陆竟池还没有下来。 而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 江澜站起身,来到书房门口,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江澜推开门进去,隔了这么远,都能闻到屋内弥漫的烟味。 她不知道这是抽了多少,窗户也不开。 江澜来到陆竟池身边,抬手比划道:你不吃饭吗? 陆竟池指尖还夹着刚点燃的烟,烟雾在空中飘飘渺渺,隔在两人中间,好似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让江澜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他忽然灭了烟,朝江澜抬了抬手,“过来。” 江澜听话地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陆竟池握住她的双手,也在看她。 他说:“你,还记得什么?” 他又问这句话,江澜沉默着,她记得还有很多,就是不知道他要问的是那些事。 第442章 “记得封勤吗?” 江澜点点头。 封勤也和胡医生一样,只记得他的长相和名字,别的就在也不知道了。 “夏颜?” 江澜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变了变,她下意识的抽回手,低着头沉默。 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夏颜她怎么可能忘得掉,那个时时刻刻都刻在脑子里的女人,也是因为她,被陆竟池无数次冷落的女人。 而此时他突然提起夏颜,江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以前,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注视着她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张芸还记得吗?” 问完,他的是视线便黏在了江澜的脸上,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江澜怔住,她努力回想这个人,可脑海里一片空白。 只是心中,传来微微刺痛。 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人或许很重要,可这么重要的人,她却忘得一干二净。 “不记得了?” 江澜点头。 下一秒,男人将她拉到腿上坐下,将她抱在怀里,抬手抚摸着她的脸蛋。 他身上的烟味很重,抬起手的瞬间,袖子传来的烟味有些呛人,包括领口和肩膀上,全都是他的烟味。 “这可怎么办?”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调笑。 江澜抿着唇,心里慌了一瞬间,她急忙抬手比划:我会努力想起来的。 男人握住她的手指,阻止了她的动作,他凑近她,低声说道:“没关系,不用去想。” 江澜眨了眨眼睛,她看到了男人眼睛里,携裹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复杂,看似千头万绪,却杂乱无章。 他凑近她,吻了吻她的唇瓣,就像蜻蜓点水般,便移开了。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彼此交缠,江澜攥着他的衣领,眼神变得紧张起来。 “乖乖的听话,就够了,好吗?” 这话他之前就说过,江澜除了点头,也回应不了他什么。 他盯着她澄明的眸子,像一汪清澈的湖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而更深处,是望不穿的死水,那里头一片死寂。 一旦泛起涟漪,就会倾巢而出,将这双眼睛搅得天翻地覆。 陆竟池捏着她的手指,细细的把玩着,又抬头问她,“记得司凝吗?” 江澜点点头。 陆竟池不说话了。 江澜把手抽回来,比划道:你还没吃饭。 “不吃了。” 江澜摇摇头:不吃饭不好,吃饭吧。 他漆黑的眸子又黑了几分,好似化不开的浓墨,盯得江澜头皮发麻。 江澜读得懂他的意思,只觉得腿又疼了起来。 不过也只是片刻,他眼中那些复杂便你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往常的平静和冷淡。 他起身,顺带抱起江澜。 江澜一惊,急忙抱住他的脖子。 而他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就这么抱着她走了出去。 江澜抬眸看着男人的脸,神色也恍惚起来,在很久以前的记忆中,他就是这样抱着她。 可惜太过久远,久到江澜努力回想,也只能想起模糊的轮廓。 和那件白色的衬衣。 第443章 陆竟池抱着她下楼,来到餐厅,依旧没有放开她。 江澜脸上突然有些发烫,她现在不是小时候了,可他还这样抱着她吃饭,她不习惯。 她挣扎着要下来,陆竟池不让,手臂箍着她的腰肢,不让她乱动。 “你怎么也没吃?”陆竟池侧头看她,看到她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红着脸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空碗,表示自己吃了。 “吃太少。” 他说完,拿起勺子,舀了勺粥,递到她嘴边。 江澜有些抗拒,但她还是强忍着羞耻张开嘴,吞下了那勺粥。 他突然变得很奇怪。 奇怪的江澜都快不认识他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再吃一口。” 江澜硬着头皮又吃了一口。 好像有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她也这么坐在他的腿上,他这样给她喂饭。 被陆婉柔见了,还被嘲笑了好久,后来她就再也不让陆竟池给她喂饭了。 现在想想,这样的行为,并不像情人,更像是在带孩子。 她怎么忘了,自己在他眼里,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吗? 是他的妹妹。 想到这里,江澜眸色黯淡下来。 陆竟池再递过来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吃了,挣扎着要下去。 他倒也没有为难她,她挣扎厉害了,就把她放下去了。 江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鼻尖酸的厉害。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会儿,又看了眼手里的粥,他将勺子丢回去,扯了扯领带。 饭桌上,沉默的气氛在蔓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竟池忽然起身上楼了,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 江澜也习惯了,反正他经常会在吃饭的时候抽风,然后甩袖子走人。 很多时候,江澜都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的气。 陆竟池上楼洗了澡换了衣服便出门了,只是这次嘱咐了江澜,“不要乱跑。” 江澜听着似曾相识的话,她愣了几秒,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去了。 江澜在餐厅里坐了半个小时,想了很多事,但依旧无法填补脑海中的空白。 最后她叹了口气,站起来收碗筷。 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外边有人摁门铃。 江澜转头看了看,她放下手里的小狗,走过去开门。 来的是林征,他身后还带着两个中年妇女,林征领着两人进来,对江澜笑道:“夫人,这位是林嫂,那位是王嫂,是陆董派来照顾您的。” “夫人好。”两位保姆微笑着弯了弯腰。 江澜不解地看着林征,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林征也没解释,他继续说道:“以后就由这两位负责照顾您,您有什么需要和她们说就行了。” 林征说完,又对两人道:“你们两可要好好照顾夫人,要是出现任何一点差池,我拿你们是问。” “是是,我们保证将夫人照顾好。” 林征满意的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他来得快,走得也快,除了带来的这两个人,没有什么能证明他刚才出现过。 两人进来后,都想找点事情做,来找找存在感,但是这别墅里干干净净,没什么能做的。 在屋里转了一圈之后,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林嫂来到江澜身边,恭恭敬敬地问道:“夫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江澜抬起头,看了眼林嫂。 屋里她习惯了一个人,突然多出来两个人,她还有些不太习惯。 她环顾四周,摇了摇头,没什么需要她们做的。 第444章 “那您要是有需要了就招呼我们。” 江澜点头应下。 她们便各自找地方呆着了,但是视线都没有离开过江澜。 来之前她们就得到吩咐,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江澜看好,她出门必须跟着,哪怕是去上厕所,时间久了都得敲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们觉得,这位陆先生,对自己这位太太感情也太好了。 而且这还没有完,下午的时候,萧梵也来了。 他带来一大群人,这些人在屋里屋外噼里啪啦的,装了好多摄像头。 除了睡觉卧室和洗手间,基本上每个角落都装了摄像头。 江澜有种进了监狱的感觉。 这一整天的时间,她都看着那些人在装监控,进进出出,两只狗也跟他们跑,跑得屋里到处都是泥和脚印。 倒是两个保姆高兴坏了,拿着抹布在屋里开心的打扫卫生。 江澜看着这些场景,忽然觉得很滑稽,也很可笑。 —— 而另一边。 陆婉柔今天开庭,在双方律师据理力争之下,谁都没有争出个结果来,最后只能再选择下次开庭。 她被带下去的时候,看到了旁听席上坐着的裴卿声。 陆婉柔瞳孔狠狠一震,她死死盯着裴卿声,而他他脸上仍然带着那副处惊不变的微笑。 他目光落在陆婉柔的脸上,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陆婉柔整个人都在颤抖。 是激动,也是愤怒。 他把她卖了逃之夭夭,而现在却出现在这里来看戏,陆婉柔气的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她好几次都差点挣脱,恨不得好跑到裴卿声身边,揪着他的衣领问为什么。 她那么爱他,那么相信他...... 可没想到,她竟然毁在了自己最爱的人手里,这种锥心之痛,和满腔的恨意,没有谁体会得到。 陆婉柔甚至在想,如果下次开庭她不得不认罪的时候,她一定会把裴卿声拉进来,让他陪着自己一起下地狱! 她眼中的恨意太过明显,以至于准备走的许沅也看见了。 许沅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裴卿声。 他忽然想起上次那个匿名给自己透露劫匪位置的人。 等出来的时候,许沅叫住裴卿声。 “裴总。” 裴卿声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许沅,嘴角露出他惯有的微笑。 “原来是姐夫,好久不见了。” 许沅没和他兜圈子,直接问道:“是你吧?” 裴卿声装作没听懂,“姐夫在说什么?” 许沅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两眼,旋即道:“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 裴卿声轻笑:“好奇可不是一种好习惯,会害死猫的。” 许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裴总也是有孩子的人,我猜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嗯…我是很想理解,不过抱歉,我现在还理解不到,毕竟,我儿子还活着。” 这话可谓是杀人诛心,许沅的脸色骤然一变。 但是这话,却提醒了许沅什么,如果这次靠陆婉柔不能抓住背后的罪魁祸首,那他不介意以牙还牙,让这些人也尝尝失去挚爱滋味。 裴卿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赶忙说道:“姐夫别生气,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也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 “不过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只能劝你节哀顺变,但是你可不要去打大哥那位宝贝心肝的注意,不然神仙都保不住你。” “而且…人家现在是公众人物,名气还不小呢。” 裴卿声这话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心肝宝贝,还是公众人物。 不就是夏颜吗? 第445章 许沅目光闪了闪,他深深地看了眼裴卿声。 他这是故意在引导自己,还是…别有用意? 裴卿声这个人成谜,不仅仅是他的身份,还有他的行为。 以前没觉出来,但是现在,许沅觉得这人给他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 裴卿声笑笑,“好了姐夫,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一堆事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停车场走去。 裴卿声上了车,不知又想到什么,他开车来到了老小区,但是打开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看着空旷的房间,嘴角扬了扬,低笑一声。 “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他嘴里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自然指的就是陆竟池。 而此刻陆竟池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视频里的监控,几乎能完整地看到别墅里每个角落。 江澜这会儿蹲在客厅里喂狗。 这两只狗不像是个认主的货色,无论是谁都能跟着跑,萧梵装完监控带人走的时候,这两只狗也跟着跑。 江澜追出去才把狗逮回来。 林征进来的时候,就见他漫不经心地靠在椅子上,目光盯着电脑发呆。 他顿了顿,又重新敲了三下门。 陆竟池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征立即走了过来,说道:“陆董,王熙那边已经解决好了,他问什么时候能谈合作。” 他把大致经过和陆竟池汇报了下。 就是王熙自己出面找媒体澄清了,说网上那些图片都是假的,堂弟的死就是酒店失火,而且已经查清楚,酒店全责。 至于那些乱发图片和造谣的,他会追究法律责任。 另外就是王总的家属,他做了点思想工作,尤其是王总的老婆,给她看了王总直播的软件和记录之后,他老婆瞬间不伤心了,还跟着骂王总该死。 而且王总现在死了,他的那些遗产全都是她的,她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陆竟池听完,拿起鼠标操控着电脑画面,把其中一个监控放大,才随口说道:“你去和他聊。” “好的。” 林征余光瞥了眼,看到电脑上密密麻麻的监控之后,不禁抽了抽嘴角。 心里腹诽这夫人是犯什么天条了吗,被监控得这么严实。 他自然是不敢问,汇报完之后便默默退了出去。 陆夫人打了个电话来,陆竟池看到来电显示,蹙着眉挂了。 然而那边还不死心,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他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接听,“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夫人也不高兴了,她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干什么就不能打电话了?你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妈了是吧?” “没别的事就挂了。” “等等。”陆夫人急忙说道:“你晚上回来一趟。” “什么事?” “你回来就知道了,听到没,下了班马上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你家找你。” 陆夫人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个臭小子。” 她下意识的想跟何妈诉苦,一转头站在身后的却是个眼生的保姆。 第446章 陆夫人叹了口气,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何妈到现在还没找到,她心里清楚,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不仅仅那人是自己儿子,更重要的是,她找不到证据。 不到一个小时,陆竟池便回来了。 他踏进别墅客厅,一眼扫过去,看到除了陆夫人之外,还有个年轻的女人。 陆竟池目光顿了一下,抬脚走过去。 陆夫人正在和那位女人聊得正开心,看到陆竟池进来,立即笑着和他招手,“竟池过来。” 女人也转头朝陆竟池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陆竟池脱掉身上的深棕色风衣,随手丢给一旁的佣人,扯了下领带,来到客厅里。 但他并没有坐陆夫人身边,而是坐在了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他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烟。 打火机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响亮,而他的无视让陆夫人脸上有些难看,那边的女人也是。 他进来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陆夫人赶紧笑着打圆场,“小宋啊,这就是竟池,你应该不陌生了。” 宋小姐微笑着点头:“嗯,早就见过了,只是一只没机会说上话而已。” 谁不知道他身边有个母老虎,上次一个酒会,有个小姐只是去找陆竟池要个微信,就被夏颜那女人一顿数落,让那位大小姐当场下不来台,气得哭着离场。 而陆竟池不仅没有制止,反而还纵容她,那次之后,几乎很多人都知道陆竟池有个不得了的宝贝疙瘩,他对那个叫夏颜的女人偏爱到令人发指。 后来就没有人敢去触霉头,毕竟他这么专情的人,也看不上别的女人。 陆夫人对于宋小姐的话很满意,毕竟她的儿子有魅力,她脸上也有光。 “竟池,这位是宋小姐,去年刚回国,人还在国外上学呢,你俩好好聊聊。” 陆竟池抽着烟,沉默了会儿,“所以,今天这是相亲?” 宋小姐有些尴尬,她笑了下,解释道:“是伯母叫我来的,我不是很清楚呢。” 她只是嘴上这样说,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以陆竟池的身份,就算他再喜欢夏颜,也注定不会娶她。 只能娶一个身份相当的妻子,只要和他结了婚,还怕什么夏颜? 之前不和夏颜对上,是因为没有合适的身份,若是成了陆竟池的妻子,对付夏颜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陆竟池名声在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帅气和能力,更多人喜欢的是他身上的那份钟情。 在这个圈子里,有几个能做到他这样,对一个女人坚定不移,十年如一日的? 这世上,深情的人多,可长情的人却寥寥无几。 陆夫人道:“今天就是请宋小姐来吃个饭,什么相不相亲的。” 陆竟池嘴角扬起一角,“既然是吃饭,叫我来做什么?” “这不是太久没见到你了,顺便看看你吗?” “那现在看完了吗?” 陆竟池一句话再次把陆夫人堵得哑口无言,甚至隐约有发怒的征兆,只不过碍于客人在不好发作。 她沉声道:“急什么,吃完饭再走,人家夏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样对客人?” 陆竟池淡淡道:“又不是我的客人。” 他这话说的一点不留情面,让两人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陆夫人强忍着怒意道:“竟池,你是要回御江庭吗?之前我听说你御江庭的房子已经封了,怎么最近又回去住了?” 这话的威胁之意很明显。 第447章 潜台词就是,他要是再不给台阶下,她就要去御江庭找麻烦了。 陆竟池目光一点点暗下来,对上陆夫人警告的眼神,气氛僵持不下。 宋小姐善解人意地说道:“今天已经很晚了,要不我改天再来吧。” 陆夫人却不许,她故作生气地瞪了眼宋小姐,“什么改天,就在这里吃,我专门请你来吃饭的,你要是走了那我这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 宋小姐为难地看了眼陆竟池,陆竟池并未说话。 陆夫人道:“听我的,就在这吃饭,竟池也在这里吃。” 她都懒得询问陆竟池的意见,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宋小姐看了眼陆竟池。 他虽然没说话,但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就意味着这顿饭吃的不会太愉快。 果然如她所料,饭桌上陆竟池连个正眼都没给她,除了陆夫人偶尔跟她聊两句,陆竟池和陆盛文这父子俩都当她不存在,让她受尽了白眼。 她这顿饭吃的别提多憋屈了。 而陆竟池随便动了动筷子,就扔下碗筷,站起身道:“吃完了,走了。” “竟池你就这么走了吗?!”陆夫人急忙叫住他。 陆竟池头也不回,他接过佣人手里的风衣,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慢用。” 陆夫人死死盯着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又气愤地看了眼陆盛文。 陆盛文假装没看到,自顾自地吃着饭,像个没事人一样。 这陆盛文自从退休后,整日在家不是写写字就是溜溜鸟,悠闲得很,家里的事无论大小他都统统不管了,就跟没这个人似的。 以前还会说说陆竟池,而现在父子俩见了,就跟陌生人差不多,谁也不搭理谁。 —— 陆竟池回到家,目光扫向熟悉的老地方——沙发。 江澜抱着枕头在看电视。 见到陆竟池,林嫂立即迎了上来,“陆先生回来了。” 陆竟池点点头,往沙发那边看了眼,江澜看电视看的专注,似乎都没察觉到他回来了。 林嫂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她赶紧说道:“先生,夫人一直在等您回来吃饭呢,饭都做好了,您什么时候吃?” “知道了,下去吧。”他将外套递给林嫂。 林嫂接过外套,点点头,识趣的退了下去。 江澜看电视看得正入神,忽然旁边往下一陷,她回过神,转头看过去。 陆竟池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没吃饭?” 江澜摇摇头:在等你。 “下次......”陆竟池刚说两个字,又想到什么,“算了,走吧。” 他拉起她的手,带她往餐厅走去。 今天的晚餐是王嫂做的,这两个保姆都是经过林征千挑万选的人,厨艺自然不会差。 她们不仅会做各种菜,还能看懂江澜的手语。 江澜在餐厅坐下,而陆竟池也坐在了她身边,竟然没有去对面。 他拿起筷子,一个劲的给江澜夹菜。 江澜怔了怔,下意识转头了他一眼,他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看我干什么,吃饭。” 江澜抿了抿唇,转过头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饭。 吃过饭后,陆竟池又将她带到浴室里给她洗漱,江澜脸有些发烫,但还是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 医生说过她的腿不能沾水,但她也好久没洗头洗澡了,浑身难受得很。 所以洗完头之后,只能用毛巾擦身子,避开小腿的伤口。 陆竟池用毛巾给她擦背,江澜抱着胳膊,她脸上火辣辣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第448章 擦完后背,陆竟池又走到她面前,也拿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他握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地给她擦拭手臂,抬眼就看到她绯红的脸,几乎红到了脖子根。 江澜微微别开头,视线看着浴室角落里,身子紧绷着。 虽然结婚了,但每次在做某些事的时候,她依然会红脸。 以前他也经常帮她洗澡,而且他好像很喜欢做这种差事,就是每次洗着洗着画风就歪了。 陆竟池腾出一只手,将她脸掰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江澜睫毛颤了颤,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她眼神便开始闪躲。 陆竟池把毛巾放到她手里,低声说道:“自己擦吧。” 江澜愣了愣,抬头看了他一眼。 可是,他没有出去的打算。 江澜又开始纠结了,手里拿着毛巾不知所措。 “还是要我帮你擦?” 江澜连忙摇头,她咬着唇,拿着毛巾擦拭手臂、脖子...... 灯光明晃晃的在头顶,照的江澜狼狈不堪,很想找个洞钻进去。 而陆竟池却穿得整整齐齐,漆黑的衬衣在灯光下分外醒目。 相较之下,两人之间无形中形成了不对等的场面,让江澜没有办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只能像奴隶一样,听从他的指挥。 男人眸子盯着她,视线随着她的手臂移动,他薄唇紧抿着唇,眸色一点点加深。 他拿走江澜手里的毛巾,“凉了。” 说着,他重新换了新的热毛巾,江澜要去接的时候,他却躲开了。 他抬手抚上江澜的后脑勺,凑近她,低声道:“你太慢了,我帮你。” “不然会感冒。”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唇已经贴在了她唇瓣上。 江澜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目光闪了闪,她手指缓缓攥紧。 浴室里雾气氤氲,两人的身影在雾中越来越模糊。 ...... 半个小时后,男人帮她裹上浴巾,抱着她出了浴室。 江澜脸埋在他怀里,一低头就能看到她通红的耳尖。 男人将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后,他自己才去了浴室。 江澜脑袋钻出被窝,抬头往浴室看去,她刚才还在纠结怎么委婉的拒绝他。 但没想到他却什么都没做...... 他可能是想先洗个澡? 江澜迷迷糊糊地想着,浴室的水声一直没停过,等到最后,她撑不住合上了眼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人才出来,上来的时候又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江澜弄醒了。 他把她捞进怀里时,江澜就醒了。 江澜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仰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嗅到熟悉的味道,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他肌肤很热,屋内的空调加厚厚的羽绒被,又把江澜热醒了。 江澜再次睁开眼,视线一片漆黑,他居然把灯关了?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本来想翻个身,结果刚翻过去,就被腰上的手拉了回去。 男人气息敲打在她耳边,他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澜澜。” 江澜浑身一僵。 他将她转过来,黑暗中,江澜唇上一软。 “别紧张,我不动你。” 第449章 翌日。 江澜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空了。 但是对于昨天的事也模糊了,有印象,但不多,就像做了个梦。 她摸了摸自己脸颊,还是很烫。 她转头看到床头,有张便签贴,只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字 ——记得吃药,抽屉里。 江澜怔了怔,放下便签贴,拉开抽屉,里头果然放着药。 她穿了衣服,拿了药下楼。 林嫂立即上来递给她两个本子,“夫人,先生吩咐了,您先看看这个本子。” 江澜茫然地接了过来,将本子翻了翻,愣了会儿,才看向手里的药。 过了会儿,江澜才合上笔记本,对林嫂点点头。 她腿上的伤还没痊愈,走路仍然有点疼,林嫂跟她说,陆竟池让她在家里养伤,哪里都不要去。 江澜无所事事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完又刷手机。 两只狗在她脚底下绕来绕去,其中一只居然跳到了沙发上,踩着江澜的肚子爬到她脑袋上。 江澜反手将小狗抓下来,抱在怀里揉了揉。 手机正好弹出来一条新闻,她无意间点开了。 扭头一看,好大一个醒目的标题——夏颜与简钰深夜进酒店,一夜未出。 江澜眨了眨眼睛,立即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手指滑动这条新闻往下翻,上面有配图,是夏颜被一个男人扶着进酒店。 两人之间的动作十分亲密,男人搂着夏颜的腰,夏颜搂着男人的脖子,几乎都抱在一起了。 准确的说都快吻到一起了。 江澜不认识这个简钰是谁,往下看评论才知道,也是个男明星,而且名气还不小。 评论下面骂声一片,有骂夏颜的,也有骂那个简钰的,双方粉丝掐的有来有回。 而这会儿夏颜和简钰都躲在酒店房间不敢出去。 昨晚两人喝多了,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个房间,醒来两人都光溜.溜的躺在床上。 而让简钰诧异的是,床单上还有一抹殷红。 他震惊地看着夏颜,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陆竟池的女人居然…是个处? 然而夏颜却被这道目光看得火冒三丈,她不觉得这是赞赏,而是讽刺,是屈辱! 她跟了陆竟池这么多年,第一次却给了别人,她气的都快炸了。 夏颜抓起枕头朝简钰扔过去,“滚,你给我滚!” 简钰本能的翻身躲,结果连滚带爬的摔下了床,他赶紧抓起自己的衣服挡住自己。 夏颜想到自己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样没了,心中屈辱与委屈一涌而上,崩溃的哭了起来,哭的毫无形象。 她甚至不敢想象,陆竟池知道了会怎么样。 夏颜一直相信陆竟池说的,不碰她是因为不能娶她,是珍惜她,爱护她。 他都没碰过,这个简钰是什么东西啊! 简钰还算淡定,他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往旁边一坐,说道:“我们现在都走不了,估计下面全都是记者。” 刚才两人都被经纪人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了,现在都知道怎么回事。 夏颜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眼泪流的老长,“你昨晚,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简钰有几分无奈,“我也不知道,昨晚我们都喝多了,但是你也不能将责任全赖在我头上吧?” 第450章 “你是男人,不赖你难道赖我吗!” 简钰笑了一声,他优雅的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套?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你要是不愿意,我们能滚到一起?” 夏颜一噎,简钰的态度让她心中越发气愤。 这个简钰平时在荧幕前,包括拍戏的时候,都彬彬有礼,丝毫没有架子,甚至还会主动和粉丝合照。 人长得帅,而且演技也好,收获了不少粉丝,三年前就已经跻身一线明星了。 现在夏颜看到他的真面目,突然觉得有点恶心,人设这么多年都维持得天衣无缝,这演技不好才怪了! 夏颜捏着被子,恶狠狠瞪着他,“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你就不怕陆竟池宰了你?!” 简钰笑的更加张扬了,他视线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床单,“陆竟池的女人,怎么现在还是个处?” “不会是他不行吧?” “你......”夏颜气的脸色通红,她抓起被子盖住床单。 夏颜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简钰安抚她道:“别这么紧张,又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公司会找公关处理这件事的。” 这对他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这种绯闻也不是一两次了。 只要公关做得好,再大的绯闻都能变成炒作。 可夏颜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她根本就没办法和陆竟池交代,如果陆竟池因为这件事不要她了。 她以后怎么办...... 光是想想就崩溃。 以前她出事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陆竟池,可现在她都怕陆竟池空了,刷一刷手机,就能看到她和简钰满天飞的新闻。 简钰名气不小,之前夏颜名气也炒的很大,所以那些新闻社肯定不会放弃这么大的热点。 现在她都不敢看手机。 除了各大娱乐头条争相报道之外,微博也冲上了热搜,她和简钰的事还在后面。 陆竟池带绿帽子的新闻反而在前面。 之前夏颜发微博的时候艾特过陆竟池,所以那些网友顺藤摸瓜,很容易就找到了陆竟池的微薄。 陆竟池其实不玩微博,那个微博还是林征给他注册的,也是林征在管理。 林征偶尔会在上面发一些公司的信息或者活动之类的。 平时没什么人关注,也没什么人留言。 而现在他置顶的那条微薄,不到两个小时转发就上万了,下面评论清一色的绿帽子的表情。 林征他脸也绿了。 还有999+的消息,全是艾特。 一开始林征还以为是江澜出轨了,结果点进艾特进去看,才发现是夏颜的瓜。 林征本就看不惯夏颜,所以这些新闻他看完并没什么波澜,反而心里还在窃喜,这下陆总就不会再宠着那个女人了吧? 只不过就是陆竟池要丢脸了。 林征赶紧抱着笔记本来到陆竟池办公室,陆竟池这会儿刚到公司,还没来及坐下。 “陆总,出大事了。” “什么事?”陆竟池将外套随手搭在椅子上。 林征将笔记本递过去,“您自己看吧。” 陆竟池接过笔记本,入目就是满屏的绿帽子图片,还有各种各样表情包。 第451章 陆竟池抬手,滑动光标,一路往下,全都是绿帽子。 当然也有几个好心人发了文字,什么陆总你被绿了,陆总你被人挖墙脚了。 还有些看热闹的,比如【连陆总这样长得帅有钱的男人都会被绿,我突然就释怀了。】 【连陆总都被绿了,你告诉我什么叫爱情!】 【感谢夏颜放过陆总,等我和陆总结婚了给你发大红包。艾特夏颜】 【夏颜你糊涂啊!艾特夏颜】 【陆总该不会是有问题吧?(小声逼逼)】 林征偷瞄陆竟池的神色,他一如既往的淡定,还将那些评论都看完了。 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林征的意料。 但还不等林征猜测,陆竟池‘啪’的一声,将笔记本丢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去处理了。” 林征连忙捡起自己的笔记本,“处理夏小姐这事儿吗?”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这些绿帽子。” “......”林征听到绿帽子三个字差点没绷住笑出来,他死死掐住自己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是!”林征憋红了脸,抱着笔记本仓皇跑了出去。 林征腹诽,这些网友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全都跑来调侃陆总,这让陆总面子往哪搁? 显然,公司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林征跑出来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爆笑声,全都在取笑陆竟池被绿的事。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绿帽子大军,这件事的风向就慢慢变了,反而夏颜和简钰酒店开房的事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就连双方公司发出的声明,都被陆竟池绿帽子的热搜给压下去了。 好像这些人都太闲了,喜欢找乐子,比起明星的绯闻,他们更喜欢看那种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的笑话。 江澜也在别墅里吃了一天的瓜。 她到处看有关夏颜的新闻,但看到的却是更多的绿帽子大军。 江澜看着那些网友的调侃,江澜嘴角扯起苦涩的笑,夏颜和别的男人出去开房,所有人都在替陆竟池鸣不平。 好像在全世界的人眼里,夏颜和陆竟池才是天生一对。 而江澜...... 她是谁?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连陆竟池圈子里的那些人都不认她,又怎么可能指望那些毫不知情的人。 就在江澜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又一条新闻弹了出来。 看到那条新闻,她目光闪了闪。 是陆氏集团发的声明。 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大致意思是夏颜昨晚和陆竟池在一起,爆料出来的照片是假的。 是的,陆竟池没有和夏颜撇开关系,而是选择维护她。 而且这相当于变相的承认了,夏颜是他的女朋友。 江澜看着这条带有陆氏公章的声明,心口微微抽痛。 昨晚他和夏颜在一起,那她昨晚又和谁在一起? 第452章 那些模糊的画面,是梦一场吗? 江澜闭上眼,将手机仍在沙发上,蜷起双腿,把自己抱成一团。 陆氏发的这条声明,可比夏颜和简钰公司发出来的声明管用多了。 虽然大部分人还是不信,就因为不信,所以有人觉得陆总痴情,有人觉得陆竟池是为了面子才这样发。 但无论怎样,不得不说夏颜这件事一出,陆竟池这个‘受害者’的身份再次被推上热搜,让陆氏的股票又再次上涨了好几个点。 包括夏颜,她都还在心中感动,觉得陆竟池心里很在乎她。 她一直在提心吊胆,怕陆竟池和她撇清关系,没想到会维护她。 “您找哪位?”林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江澜抬头看去,发现是陆夫人来了。 她赶紧从沙发上下来,朝门口走去。 陆夫人看到她的瞬间,脸色立即垮了下来。 她本就不喜欢江澜,对于这样的脸色江澜想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抬手比划道:妈,您怎么来了? 陆夫人只能看懂那个“妈”其余的一概看不懂。 她越过她往屋里走去:“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可不是你妈。” 江澜抿了抿唇,跟在她身后。 林嫂很有眼力见地去倒了杯水过来递给江澜,等林夫人坐下后,江澜才将那杯水递给她。 陆夫人抬手将水杯打翻,杯子掉在地上,水尽数倒在江澜了衣服上,湿了胸前一大片。 “江澜,我是真没发现,你脸皮能厚到这个程度,走了又回来赖着竟池,怎么,是离婚的时候竟池钱没给够?”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她错愕地看着陆夫人。 离婚…? 陆夫人瞥了她一眼,“别每次都好像我亏待你了似的,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陆家有没有亏待过你?” “外面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赖着竟池不放呢?” 江澜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陆夫人站起来,冷冷地注视着江澜,说道:“竟池看你哑巴,可怜你,心软把你留下,但我可没他那么好心。” “你最好识趣点自己滚出去,别三番两次来挑战我的耐心,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 江澜摇了摇头,她抬手比划着,可惜陆夫人不耐烦的将头一转,不去看她的手。 “别比了,整天比来比去的,你不嫌丢人吗?” 江澜动作顿住,她嘴唇动了动,又默然低下头。 她已经习惯了,陆夫人从来就不待见她。 陆夫人道:“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说什么,你现在马上给我搬出去,竟池马上要结婚了,我不希望他结婚的时候还看到你。” “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江澜脑子一团乱,她抬头看着陆夫人,后者神色轻蔑高傲,并不似作假。 所以,她真的和陆竟池离婚了吗? 陆夫人见她还没动,火气也上来了,“你还杵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立马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说完,她还推了江澜一把。 江澜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林嫂和王嫂在旁边看着,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说点什么。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谁敢让她走?” 第453章 众人齐刷刷往门口看去。 陆竟池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走到江澜身边站定,准确地说是站在江澜的身前。 看到他维护江澜的样子,陆夫人还没消下去的火气又节节高升。 “竟池,她不过是个哑巴!你为了这个哑巴三番五次和我作对,你值得吗?!” 陆夫人的声音很大,格外的尖锐,刺得江澜耳朵生疼。 陆竟池对上陆夫人的目光,眼中像是结了一层冰,漆黑的瞳孔折射出来的光都透着冷。 也让陆夫人背脊爬上了一层寒意。 陆竟池说:“不是我和你作对,是你在和我作对,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意识到?” 陆夫人回过神来,怒意再次浮上脸颊,“我和你作对?我这是为你好!你为什么不能体会我对你的用心良苦?” “呵,用心良苦。” 他讥诮地笑声落在陆夫人耳中,相当的刺耳。 “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好,就不要对我的事指手画脚,不是每次,我都能体会到你所谓的用心良苦。” 这话威胁的意味十足,陆夫人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你什么意思?你还想造反不成!” “造反不至于。”他话音一转,毫不客气地说道:“你除了母亲这一个身份,还有什么值得我反?” “你——” 陆夫人被堵的说不出话了,她死死盯着陆竟池,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陆竟池这会儿已经被凌迟了。 “好好,竟池,我这些年算是白养你了。” “为了这个哑巴,你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同在看跳梁小丑,任由她在那里骂骂咧咧。 陆夫人自觉好笑,她抓起沙发上的包,视线掠过陆竟池,落在江澜脸上,又咬牙切齿讽刺道:“真是好儿子。” 她淬了毒的目光让江澜下意低下了头。 陆夫人气冲冲地离开了别墅,从脚步声都能听出来,她此刻的愤怒已经达到了峰值。 等陆夫人走了后,陆竟池扫了眼那边看戏的两个保姆。 两人立马低下头,飞快地退了下去。 江澜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竟池转身过去看她。 江澜比划道:我们离婚了吗? 陆竟池垂眸睨着她,沉声道:“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就是不信我对吗?” 江澜眼睑一颤,她慌忙摇头,比划道:信的,我信。 他面若寒霜地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些,视线落在她打湿的衣服上,“衣服怎么不换了?” 江澜抿了抿唇,比划道:我现在去换。 她比划完,越过陆竟池,朝着楼上走去。 陆竟池扯了扯领带,仍然觉得碍事,便一把将领带扯了下来,随手丢在沙发上。 他摸出烟,点了一支,往沙发上一坐,将头往后仰了仰,吐出长长地一串烟雾。 江澜换好衣服下来,看到他以一种毫无形象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一只手夹着香烟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顶端。 他随意放松的手指,比平时看起来更加修长漂亮。 江澜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他扔掉手里的烟,扣住江澜的腰肢,将她带了过去。 江澜身形不稳,摔倒在他怀里,手指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伸出一只手,抚上江澜的脸蛋,目光落在他脸上,却有几分失焦。 “你会忘了我吗?” 他声音很轻,不像是在问她,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而这几个字,却沉甸甸的压在了江澜的心头,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第454章 他深沉的目光,让江澜几乎以为,他好像很爱很爱她。 可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陆氏今天发布的那份声明。 那份声明,那上面的字,全都在争先恐后地警告她——他不爱她。 江澜缓缓松开攥着他的手指,抬手在他眼前比划道:不会。 男人的眼中的焦距重新锁定在她的手指上。 江澜:我不会忘了你。 因为她的人生,全都是他的痕迹,从五岁开始,全都是他。 她如何忘得掉? 她会忘了胡医生,忘了封勤,也忘了司凝他们,唯独,不会忘了他。 江澜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好像上天对她的诅咒,从前她只有他,现在将来,还是只有他。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又问她:“吃药了吗?” 江澜点点头。 “一定要乖乖吃药......”说到这他顿住了,抬手瞥了眼手腕上的表,今天又快结束了。 说什么都没用。 江澜还是点点头,她吃的药可多了,胡医生今天还来给她灌了两碗中药,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药。 在江澜的记忆里,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多药。 她身体一向很好,能追着陆竟池跑好远。 给他买他喜欢的菜,给他洗那些不能机洗的衣服,还能打扫房间,这么大的房子,都是她一个人打扫呢。 可是现在,为什么连上楼都累了...... 陆竟池道:“今天腿还疼吗?” 江澜点点头:有一点点。 陆竟池沉默了会儿,说:“等你好了,我们就生个孩子。 “生个女孩。” 江澜微微一怔,她惊讶之余,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他不是,不喜欢孩子吗? 错了。 是不喜欢她生的孩子,因为哑巴会遗传。 江澜不敢回答他。 陆竟池忽然坐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直勾勾盯着她,“好不好?” 江澜盯着他看了好久,他灼热的视线并不像在试探她。 她迟疑着,点了下头。 他嘴角带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女孩好不好?” 江澜脸有些发烫,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点点头。 而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 这系统铃声把江澜拉回现实,刚才升起的那点旖旎瞬间烟消云散,又回到了冰点。 陆竟池拿出来看了眼,选择挂断,重新揣回兜里。 他抱起江澜,“吃饭了吗?” 江澜摇摇头。 他抱着她往餐厅走去,江澜坐在他手臂上,被他这样抱着很不习惯,总给她一种,他在抱小孩的感觉。 刚走到餐厅,电话又响了。 江澜抱着他脖子,看了眼他的脸色。 他有点不耐烦。 第455章 陆竟池放下她,把手机拿出来关机,坐在江澜身边陪她吃饭。 江澜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默默地拿起筷子吃饭。 而陆竟池也变得格外奇怪,老是想喂她吃饭。 江澜看到递过来的勺子,她极不情愿地张开嘴,将那勺粥咽下去。 她余光瞥了眼陆竟池,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而他自顾自地喂她吃饭,也不管她能不能吃得下。 不管是给她洗澡,还是给她喂饭,都让江澜有种,他在照顾玩具的既视感。 就像以前,江澜也喜欢给自己的洋娃娃换衣服,梳头发。 她像他的玩具。 吃了半个小时,江澜实在是吃不下了,别开头,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最后一口,听话。” 江澜抿了抿唇,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强忍着呕吐将那块肉吃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外边的门铃疯狂作响。 江澜微微一怔,她抬头看向陆竟池。 后者蹙了蹙眉,过了片刻,他放下筷子,说道:“你先去睡。” 江澜没说什么,起身往楼上走去。 陆竟池站起身去开门,打开门,果然看到夏颜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便冲了进来,扑进陆竟池怀里。 “竟池,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 听到她的哭腔,走到最后一步的江澜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两人拥抱的场面。 她脚步生生地定在原地,死死盯着盯着门口两人。 莫大的讽刺扑面而来,像巴掌一样,打的她头重脚轻。 前一秒还对她体贴入微的男人,转头便去拥抱别的女人。 她的那些自我感动像个天大的笑话。 而陆竟池低头看着夏颜,等她哭够了,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夏颜仰起头,哭的梨花带雨,她紧张又委屈地望着男人,“竟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可以解释的。” “不用解释了,我信你。”陆竟池打断了夏颜后面要说的话。 江澜再也看不下去了,可能是吃得太多了,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冲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这话让夏颜愣了半天,连哭都忘了,“你…” 夏颜有些不知所措,“你相信我?” 陆竟池抬头,拨开她脸上湿漉漉的发丝,也不嫌弃,“当然。”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这话听起来不似作假,夏颜一肚子的话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更多的是愧疚和委屈,全都涌了上来,她觉得自己在陆竟池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 “我…我我和那个......”她想骗他说什么都没发生,但看到陆竟池信任的眼神,她话到嘴边说不出口了。 陆竟池将她头发整理好,正色道:“好了不用说了,身上都湿了。” 说着,他像那边的林嫂说道:“去给她拿套衣服来。” 林嫂怔了怔,犹豫道:“夏小姐的房间是?” 林嫂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看这个夏小姐和陆竟池的关系也不一般,而楼上还有个太太。 有钱人的生活,真乱啊。 “随便拿,还不快去!” 林嫂一个激灵,立马点头哈腰地跑上楼,来到江澜卧室,敲了敲门。 江澜这会儿还在洗手间里吐,听不到外头的声音。 第456章 林嫂看房门没关严实,便壮着胆子推门而入,进去听到江澜呕吐的声音,她赶紧跑了过去。 “夫人?您怎么了!!”林嫂大惊跑过去,低头一看,江澜已经按着马桶把呕吐物冲了下去。 江澜抬起袖子擦了擦嘴,抬头看了眼林嫂,比划道:吃太多了,没有事。 林嫂犹豫了下,看了看马桶,又看了看江澜苍白的脸色,“要不,找医生看看吧?” 江澜摇头,她刚想比划,胃里一阵痉挛,她又趴在马桶吐了。 刚才吃的已经吐完了,而这次吐出来的都是苦水。 她胃里抽搐地厉害,好像肠子都快扭在了一块,不断的往上蠕动。 江澜吐完,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夫人,您还好吗?”林嫂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澜微微摇头,抬起手比划道:我没事。 林嫂不相信她没事,但是她自己都说了没事,自己也没必要多问。 “对了夫人,先生让我上来那一套衣服下去,您看......拿哪一套?” 江澜已经没有力气了,这会儿她分不清抽搐的是胃,还是心脏,她无力地比划:你随便拿吧。 林嫂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在江澜衣柜里随便拿了套衣服。 但是下去的时候,客厅却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人。 林嫂疑惑地找了圈,没看到陆竟池搭在沙发的那件风衣,她才确定陆竟池是走了。 林嫂叹了口气,这男人,果然都是不安分的。 家里有个,外面还有,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就连林嫂都替江澜感觉到不平。 林嫂抱着衣服回卧室,江澜已经拖着身子走了出来,看到她脚步虚浮,林嫂赶紧上前去扶她。 “夫人,还好吧?” 江澜点点头,在林嫂的搀扶下来到床上坐下,她看了眼林嫂手里的衣服,比划道:他们走了吗? 林嫂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她点点头:“我刚才下去没看到人,我给您把衣服放回去。” 说完,她抱着衣服去了衣帽间,挂好了以后出来,对江澜说:“夫人,真不用找个医生看看吗?” 江澜微微摇头:我累了,想休息了。 “那好吧,您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有需要打床头的内线。” 这个内线是前天林征装监控的时候顺带装上的,为了方便江澜有需要的时候好招呼人。 江澜倒在床头,屋里安静下来,能隐约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又下雨了。 江澜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楼下两人相拥的画面,她的胃里又一阵抽搐。 她蜷起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用被子蒙住头。 晚上陆竟池没回来。 他陪夏颜去了商场,给夏颜重新买了一套衣服。 夏颜刚才本来只是为了试探他,才和以往那样撒娇,要他陪自己去买衣服。 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夏颜换好衣服在镜子前绕圈,她透过镜子,看到男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低头玩着手机。 他的长相无论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就连卖衣服的店员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夏颜看到她们的艳羡的目光,心中升起一抹得意,这样优秀的男人,是她的。 他那么无条件的相信她,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若是其他人发生了这种事,只怕能杀了她。 可陆竟池却没有,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在出事的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她发声明。 夏颜想到这,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走过去在陆竟池身边坐下,抱住他的胳膊道:“竟池,一会儿去我那里哦。” 第457章 陆竟池在手机看着什么,夏颜好奇凑过去一看,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她脸色僵住。 他不是在看别的东西,而是在刷微博,这两天微博几乎快要瘫痪了,全都是他们这点事。 简钰名气不小,两千多万的粉丝,他的那些粉丝疯狂得很,都觉得是夏颜勾引了简钰。 所以他们也跑到陆竟池微博底下留言,说她的坏话,让陆竟池看清她这个渣女的真面目。 尤其是那份声明,更是让不少人嫉妒得眼睛滴血。 一个到处勾搭男人的女人,还没什么身份背景,靠着陆竟池的资源才勉强踏进娱乐圈,绿了陆竟池不说,他居然还那么袒护她。 都说,如果一个人比他强很多,他只会羡慕,但如果一个人只比他强一点点,他们就会嫉妒。 夏颜就是这种,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却能得到陆竟池的偏爱,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也行,那凭什么这个人是夏颜? “你怎么还在看这个?” 陆竟池闻言,他收起手机,看了眼夏颜,“选好了?” 夏颜嗯了一声,她本身也没什么心情逛街,“早就选好了。” 陆竟池从怀里摸出卡,递给店员。 店员立即接过卡,跑去刷了卡,还把夏颜另外换下来的湿衣服打包装好,恭恭敬敬地递到夏颜手里。 随后又羡慕地看了眼夏颜。 这两天的酒店事件闹得挺大,只要经常上网的人都会看到,所以这些店员自然也知道,亲眼见到陆竟池和夏颜本人,这感觉很自然是不一样的。 陆竟池起身道:“买好了就回去吧。” 夏颜连忙道:“你不跟我一起吗?” 陆竟池瞥了眼外边某个地方,有狗仔一闪而逝,倒是没着急拒绝夏颜。 夏颜今儿出来没有伪装,光明正大出来给那些狗仔拍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看到,她和陆竟池感情依旧,没有因为那点破事就闹矛盾。 这样的话,时间一长,她和简钰的绯闻就不攻自破了。 正好到时候新剧上线,也能刷一波热度上去。 很多电影电视上映前,都会搞一波这样的绯闻,把剧炒热,到时候收视率就上去了。 夏颜挽着他的胳膊,小声说道:“狗仔拍着呢,你要是不去,他们又得胡乱报道了。” 陆竟池沉吟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他反手搂住夏颜的腰,嘴角微微上扬,“走吧,我送你。” 夏颜心中一喜,立马将他抱得更紧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两人光明正大的让狗仔拍,这群人噼里啪啦拍了一大堆照片。 在陆竟池开车送夏颜回去的时候,后面跟着几辆车,他瞥了眼后视镜,勾了勾唇,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假装不知道继续开着车。 夜里的雨又开始下大了,大雨敲打在瓦片如泣如诉。 江澜半夜被大雨吵醒,她下意识去摸旁边,却摸了个空。 她睁开眼,身旁一片冰凉,江澜盯着空旷的枕头,眸光暗了暗。 睡前吐得厉害,这会儿她又饿了,饿的胃又在开始抽搐。 她下了床,来到楼下,林嫂和王嫂都去睡觉了,别墅里看起来依旧空旷。 这两天把房间收拾好了,那些白布也都收了起来,别墅里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江澜看着熟悉的别墅,熟悉的孤独。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正想去沙发打开电视,外边忽然传来敲门声。 第458章 江澜愣了下,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这个点谁会来? 她捧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没敢去开门。 而外边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大雨的声音,听起来模糊,又诡异。 江澜咽了咽唾沫,她捧着水杯,将杯里的水一口气喝了干净,旋即起身飞快上了楼,跑进卧室,躲进了被窝里。 那诡异的敲门声终于听不到了。 江澜捂着普通狂跳的心脏,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盯着身边空旷的枕头,睁眼到天亮。 她很怕,可是陆竟池没有回来。 漫长的夜终究要自己一个人度过。 等到天亮时分,外边天亮了,光线投进卧室,江澜终于熬不住,合上了沉重的眼皮睡着了。 —— 陆氏。 裴卿声坐在办公室里,他捧着茶杯,悠闲地喝着茶。 在他的对面,是陆竟池。 很难想象,一个月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刻却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块喝茶。 裴卿声看着杯中的茶水,笑道:“这许沅,胆子也太小了些,弄了这么半天,就整了这么点事情出来。” 他指的,自然就是绯闻的事情。 夏颜和简钰闹出绯闻,虽然闹得很大,可对陆氏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反而还帮助陆氏股票涨了,他这会儿应该在家气得要死吧?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许沅想要杀人诛心,可惜弄错了对象。 如果换个人,比如那个小哑巴,闹出这种事,即便不用媒体大肆报道,陆竟池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淡定。 陆竟池靠在沙发上,静静地抽着烟,没有回答裴卿声的话。 “怎么了大哥,不会对夏颜于心不忍了吧?”裴卿声笑道。 “之前,你利用江澜的时候,可没见心慈手软。” 有两次,一次是魔方抓裴卿声,一次便是王总那次。 就因为王总这件事,裴卿声与陆言启彻底反目,不得不站在陆竟池这边阵营来。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法庭挑衅许沅,让许沅上套。 陆竟池眼神移到他脸上,淡淡道:“事情都做完了?这么闲。” 裴卿声喝了口茶,懒懒地往后一躺,“大哥,你之前还让我劳逸结合呢,现在怎么就开始压榨起我来了?” “别叫我大哥......”陆竟池说到这,忽然又笑了一下,话音一转,“说起来,我应该叫你大哥才对。” 裴卿声脸色微微一变,过了会儿,他才笑了,只是这笑声中,带着几分怒气。 他忽然将茶杯放在桌上,“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应该太闲了,要是陆董你一不高兴一枪把我崩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陆竟池注视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淡了几分,那抹弧度也染上了冷意。 第459章 另一头。 夏颜睡了一整天,直到半下午的时候,被经纪人一通电话吵醒。 那部剧她的戏份今天拍完就杀青了,催着她赶去片场。 夏颜不耐烦地从床上爬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出去看陆竟池在不在。 然而意料之中的,她又失望了。 陆竟池不在。 虽然他经常在这里过夜,但是一般很早就走了,甚至半夜都会离开。 走的悄无声息,总之第二天起来,夏颜几乎很少见过他。 夏颜郁闷地叹了口气,睡眼惺忪地去浴室洗漱,换好衣服,开车准备出门。 去片场很远,开车要三个小时,而且有段路比较偏僻,两边都是山体,穿过那条路才能到拍摄地。 夏颜百无聊赖地开着车,一边打哈欠,一边听着广播。 在她抬头的某个瞬间,斜刺里冲出来一辆面包车,稳稳地停在路中间,挡住了她的去路。 夏颜急忙踩刹车,尽管刹踩得及时,但还是碰上了。 安全气囊弹出,她脑门重重地磕在方向盘上面,疼得她眼花缭乱。 过了好久,夏颜才揉着额头,带着火气看了眼前面的面包车,肯定是那个道具组! 面包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朝着夏颜这边走来。 夏颜也打开车门大步流星走过去,怒气冲冲地瞪着年轻人,“你怎么开车的?按喇叭不会吗!” 男人陪笑着和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夏颜还想再说两句,男人已经靠近她,刚要张嘴,腰间忽然传来尖锐的触感。 “不要动。” 夏颜愣住,她瞪大眼睛,低头看去,抵在自己腰间的东西,正是匕首。 “你......”夏颜惊愕地看着年轻人,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颤抖,“你要干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上车。”年轻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车。 夏颜不敢轻举妄动,她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己车靠近,男人也拉开了后边的车门坐上去。 等刀子架在夏颜的脖子上,堵在前面的面包车才缓缓移开。 “开车。” “你们到底是谁?这是绑架吗,你们要多少钱!!”夏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脖子上的冰凉与锋利让她不寒而栗。 “别废话,开车。” 夏颜不敢再多言,她只能认命地启动车子,缓缓将车开出去。 她还不想死,但她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估计就真的死了。 昨晚下了大雨,这条路满是泥泞,天空一片阴沉,黑压压地笼罩着周围的山坡。 夏颜那辆蓝色的玛莎拉蒂朝着更深的地方驶去,最后在山谷里消失不见。 —— 江澜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 她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空,闪电穿透云层,落在卧室内,一惨白。 江澜咽了咽唾沫,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看到床头的便签贴和笔记本,她拿起来翻了翻。 过了会儿,她合上笔记本,快速下楼,找到抽屉里的药吃了下去。 但别墅里很空,没有人。 林嫂和王嫂都出去买菜了,这屋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第460章 江澜不敢在家里多待,她拿起手机和雨伞便出了门。 她打了个车去陆氏。 等了二十几分钟,白色的车子才缓缓驶来。 江澜拉开车门刚坐上去,司机便开着车走了。 她紧张地攥着手指,看着外边随时会落下来雷霆,她一颗心也越发紧张起来。 果然车开了没多久,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将,砸在车上噼里啪啦。 车外的景物也开始模糊起来,江澜分不清东西南北。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机缓缓将车停下,转头对江澜道:“美女,到了。” 江澜拿着伞下了车,司机扬长而去,溅了她一身的水。 但江澜顾不上了,她抬起头,发现自己站在了陆宅大门外。 她明明打车去的是陆氏集团,司机为什么把她拉到这里来了? 江澜正想拿起手机看看自己是不是写错地址了,忽然别墅的大铁门打开,两个保镖走了出来。 “少夫人,您来了。” 江澜愣了愣,她迷茫地看着这两个保镖。 保镖做出个请的手势,“老夫人在里面等着,请吧。” 江澜捏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她咬着唇抬脚走进去,大雨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狂风。 一时间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大雨砸在伞面上,伞骨不堪重负,随时都有折断的风险。 狂风卷着大雨拍打在江澜的脸上,她有些睁不开眼,手里的伞也不断的往后拉扯,几乎要将她连人带伞都吹走。 江澜顶着寒风,在两个保镖的带领下,来到别墅大厅,进了门,身上的寒气才稍稍消退。 陆夫人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头也不抬地说:“想请你来一趟还真是难如登天啊。” 江澜知道她在和自己说话,她放下手里的雨伞,来到陆夫人身边。 陆夫人喝了两口茶,才悠悠地抬头看了眼江澜。 此刻江澜浑身湿透,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陆夫人,尽管没什么表情,依旧看起来楚楚可怜。 陆夫人看到这张脸就来气,她总觉得江澜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在勾搭自己的儿子。 让陆竟池为了她,屡屡和她这个当妈的作对。 “把她给我带下去。” 江澜一惊,她张大眼睛看着陆夫人,眼里带着浓浓的不解。 她想比划问问为什么,而陆夫人却不给她机会,两个保镖走过来,抓着江澜的手臂便将她拖了下去。 江澜挣扎了两下,但她的身板,在两个保镖手里如同蚍蜉撼树。 她被拖出大厅,大雨瞬间浇盖而下,将她浑身淋透。 大雨冲刷着她的眼睛,她睁不开眼,只看到天上乌云中,有白色的闪电划过。 她不知道自己被保镖拖了多远,等停下的时候,前面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们,墙角四周长满了杂草。 保镖拉开铁门,将她丢了进去。 江澜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屋内的霉味扑面而来。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便往外跑,眼看还有一步之遥,保镖却将铁门关上,上了锁。 江澜抓着铁门,仰头往上看,才发现这是个地下室,保镖站在上面,高出她一截。 从外面看,只能看到她半截身子。 她慌乱的抓着铁门晃了晃,年久失修的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而保镖们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61章 林嫂和王嫂回来的时候,做好饭本想去叫江澜起床。 谁知敲了半天的门不见回应,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即抓着门把手推开门。 进去后,卧室里空无一人。 两人的脸色骤然发白,但她们还是去将别墅里都找了一圈,包括卫生间和杂物间,都没有看到江澜的身影。 林嫂道:“怎么办,夫人好像不见了!” “你先不要急,说不定夫人只是出去散心,这会儿正在外边躲雨呢。” 林嫂没好气地说道:“你忘了吗?陆先生让我们跟着她,不管她去哪里都得跟着,这下怎么交差?” 王嫂脸色也有些难看,她努力镇定下来,说道:“哎呀,夫人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了不成?” “等等看吧,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要是......” 林嫂道:“别要是了,赶紧给陆先生打电话吧。” 王嫂一把按住她的手,“你疯了,要是陆先生知道我们没跟着夫人,导致她现在还没回来,我们可都得被炒鱿鱼了。” 林嫂也稍微犹豫了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 两人决定拿伞出去找一圈再说。 她们沿着别墅外面的路找了好久,找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最后仍然一无所获。 两人回到别墅里,心里都有些忐忑,这下连王嫂都开始害怕起来了。 “要不,还是给陆先生打个电话吧。”毕竟这会儿都快十点了。 林嫂瞪了她一眼,“早就该打了!” 她说着,拿出手机给陆竟池打电话,但…显示在通话。 她不死心的又打了几遍,还是在通话中。 过了会儿,林嫂泄气了,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晚点再打吧。” 她们现在也没有办法了,联系不上陆竟池,也找不到江澜,她们的职业生涯可能就要到此结束了。 而此时的陆竟池接到个陌生电话。 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是夏颜的。 夏颜在电话那边哭的撕心裂肺,“竟池救我啊,竟池我被绑架了!!他们要你来救我!” “你在哪?”陆竟池眉头蹙起。 夏颜哭着道:“我不知道,不知道这是哪里,好黑啊,我看不见,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她这话刚说完,电话里又传来陌生人的声音,“陆竟池,如果你想救你的小情人,就自己带五百万现金过来,给你五个小时,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可就撕票了。” 陆竟池抓着手机,沉声道:“你们别乱来,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过来!” 夏颜听到他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她对着电话哭道:“竟池,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男人忽然又说:“不行,我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五百万买你这个小情人太便宜,我要两千万,马上打到这个卡号上,顺便你再带五百万来。” 陆竟池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声音也越发地冷,“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那边哈哈大笑:“那又怎么样?你想不想要你小情人的命吧,你要就按照我们说的做,你要是不来,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你这位小情人,长得天挺漂亮的嘛,就是不知道玩起来如何?” “能跟陆总这么长的时间,玩起来肯定不差,这玩够了,身上的东西还能值点钱吧?” “看看这双眼角膜,这颗心脏......” 夏颜被蒙着眼,但是能感受到身上有手在摸她,加上这些人的话,她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第462章 她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将眼睛上的黑布尽数打湿。 “竟池,救救我......” “快七年了啊,我跟着你七年了…” 夏颜泣不成声,连语气也听着那么悲伤绝望,她细数之下,才知道已经过了快七年了。 这些年在陆竟池身边作威作福,如白驹过隙一般,她还以为…和陆竟池在一起的时候,还在昨天。 陆竟池听到七年二字,他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复杂。 良久,他才说:“好,我答应你们,别动她。” 那头男人哈哈一笑,“我就知道陆总舍不得这个美女,不过陆总,一个人来。” “如果我们发现陆总要是带了小尾巴,那我们可就没法保证你见到的,还是不是完整的小情人了。” 夏颜心中沉了沉。 她虽然看不到,可眼睛还是‘看向’了手机,仿佛能透过那层黑布下,看到她希冀的目光。 电话里在沉默。 哪怕周围电闪雷鸣,电话里的沉默依然清晰,好似连带着空气也安静了下来,使人煎熬。 “陆总,我们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好,我来。”陆竟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听不出什么情绪,而且很快被雷霆声掩盖。 但夏颜还是听见了。 她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靠在椅子上哭的不能自已。 “好好好,不愧是陆总,果然深情,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 说完,电话挂断。 男人扯开夏颜眼睛上的黑布,夏颜看到那人的瞬间,瞳孔狠狠一震。 —— 在御江庭的林嫂两人,在这期间打了个无数个电话,陆竟池一直在通话中。 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点点走到11点,两人彻底慌了心神。 江澜这个点还没回来,她…还能回来吗? 她们不知道,江澜自己,更不知道了。 她浑身湿透,被关在这个又黑又冷的屋子里,她不敢进去,里面太黑了。 这个地方她没见过,在陆家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这个地方。 她站在铁门前,抬头往外看,大雨淅淅沥沥砸在地面上,又溅在她脸上。 她头发被雨水打湿,凌乱的贴在两侧,看着外面微弱的光芒,她才勉强坚持下来。 她怕打雷,怕黑。 现在两种酷刑都聚齐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摧残她的心智。 江澜手冻得通红,可她依旧死死攥着铁杆,像一只笼中雀,仰望着外边的世界。 就在这时,眼前的光亮也被挡住了。 江澜缓缓抬起头,便看见陆夫人站在外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捏着铁杆的手指又紧了几分,她盯着陆夫人冷漠的脸,眼中全都是不解和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会被陆夫人关在这里。 第463章 陆夫人蹲了下来,满脸厌恶地睥睨着江澜。 江澜目光闪了闪,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陆夫人,企图从陆夫人嘴里得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可陆夫人只说:“本来想杀了你的,但看你可怜,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等到竟池结了婚,我再放你出来。” 江澜瞳孔一点点放大,眼中神色不断变换,陆夫人说的话,每个字她都懂,但结合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 什么叫......陆竟池结了婚? 陆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火气更大了,“你个死哑巴,不要每次都装出这副无辜的模样?我现在看到你这双眼睛,都想给你剜了!” 江澜心中一慌,她垂下眸,不敢再看陆夫人。 然而陆夫人更加生气了。 陆夫人气笑了,她对旁边的佣人道:“你看看,这小妖精,平日里就是这么勾引竟池的吧?” “好像我委屈了她似的,你自己说说,要不是你自己非得赖着竟池,我会把你关起来吗?” “江澜,这是你自找的,你也别怨我。” 江澜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回应。 陆夫人看她手指还不死心地抓着铁栏,脸上浮出恶毒的神色,她忽然站起来,“把这个门也给我封了。” 江澜猛地抬起头,她祈求着望向陆夫人,拼命的摇头。 陆夫人视而不见,她越是用这种眼神求饶,陆夫人就越想看她更绝望,好似这样才能缓解自己心里的愤恨。 “封了!” 江澜红了眼眶,她摇晃着铁杆,恨不得将铁栏折断钻出去。 可她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保镖拿来木板,将眼前的微光也挡住了。 木板卡在石缝中,紧紧贴合栏杆,保镖还用脚踹了几下,江澜的手指夹在木板和铁栏之间,疼的她眼前发黑,几度晕厥过去。 保镖又拿来棍子,抵在外边的木板上,这样就可以保证无论江澜在里面怎么推,都无法推开那块板子。 站在外边的人能清晰地看到,木板在微微晃动,是江澜在里面推。 可惜,作用不大。 她又喊不出来,再多的绝望和委屈,也只能咽进肚子里,只能靠着这微不足道的晃动,来表达自己的哀求。 但这微乎其微的晃动,也能让干活的保镖于心不忍,他仿佛能听到这微弱的颤动下,来自那个哑巴的求救与绝望。 因此,趁着陆夫人不注意的时候,保镖将木板微微掀开一角,让光透了进去。 江澜停下动作,看到角落里那抹微光,她眼泪顺着眼角蜿蜒滑落。 萤火虫般的荧荧之光,成了这漆黑世界里,她唯一的希望。 有那么瞬间,她仿佛看到陆竟池在外边,他像原来那样来救她了。 他从逆光中走来,打开那地狱之门,给她带来了光。 陆夫人看到那颤动的木板,心里也烦躁,她转身便走。 她其实是想杀了江澜的,但又怕陆竟池到时候发现了,本来关系就僵,若是再因为这个哑巴彻底闹翻,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只能先把这个哑巴关起来,逼着陆竟池结了婚,再将这个哑巴放出去。 到时候,这个哑巴九轮不到她来操心了。 江澜贴着墙坐了下来,仰头盯着那一丁点光亮,扯了扯嘴角。 果然是幻觉,他没有来。 那抹光还是那么暗淡,她还身处在黑暗中。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脑袋埋进膝盖中,冰冷的地下室,寒意彻骨。 身上衣服湿透,冷意不断的从毛孔里钻进去,她浑身都在发抖。 第464章 ...... 而此时,陆竟池已经来到了指定地点。 看到那座丛林里的小木屋,他目光闪了闪,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雨渐渐小了。 但树枝上仍然窸窸窣窣地落下雨滴,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伞面上。 他拎着银色箱子,朝着小木屋靠近。 周围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他推开木屋的门,便看见夏颜绑在柱子上,蒙眼睛,嘴上封着胶布。 听到开门声,她立即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陆竟池丢下箱子,走过去将她嘴上胶布扯下来,揭开她眼睛上的黑布。 看到是陆竟池,她眼泪夺眶而出,她张着嘴,哽咽得挤出两个字:“竟池......” 她的眼神里充斥着爱意,这一刻,她爱陆竟池的心,达到了巅峰。 陆竟池没有理会她,转而检查起绑住夏颜的铁链。 “真是用苦良心。”陆竟池冷笑一声。 这绑法,完美的复刻了当初陆熙允那两个孩子的绑法,一看就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这是要还原现场。 夏颜焦急地说:“竟池,是他,那个你姐夫!!” 陆竟池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夏颜哭着道:“他说要让你尝尝他孩子受过的苦,怎么回事啊,他孩子难道是......” 她话到嘴边,陆竟池抬眸瞥了她一眼,夏颜就不说话了,默默地咽了下去。 不管如何,陆竟池来了,来救她了,愿意为了她只身涉险,就凭这一点,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都不能阻止夏颜爱他的决心。 “竟池,能解开吗?” “不能。” 他声音平静,丝毫听不出慌乱,和夏颜惊慌失措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颜当然该慌,毕竟被绑住的是她,若是遇到危险,陆竟池可以全身而退,而她就只有在这里站着等死。 不过,看到陆竟池能来救自己,夏颜心里也不再那么害怕了,好似连死亡也变得神圣从容了起来。 “竟池,要是他们真的放火,你就快些走,不要管我。” 陆竟池动作一顿,又继续研究铁链。 夏颜自顾自地说着,像交代遗言般,“能看到你来,我真的好高兴,我以为你真的不爱我。”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就算你不爱我,我也爱着你。” “如果我死了,你就…就和那个哑巴好好过日子吧,别的女人我不放心。” “那些女人占有欲太强了,太凶了,我不希望我爱的人被别的女人管。” “还有,我的遗照不要黑白的,用之前你给我在山上拍的那张,那是我最喜欢的,你就给我拍了那么一张照片。” “还要我的葬礼不要放哀乐,放......” 夏颜絮絮叨叨正说着,陆竟池忽然打断她,“闭嘴!” 她愣了愣,刚想说点什么,又吸了吸鼻子,一股烟味钻了进来。 夏颜扭头看去,果然看见墙壁的缝隙里,有烟雾钻了进来。 她瞪大眼睛,整张脸面如死灰,眼泪又淌了下来。 “竟池…别弄了,你快走吧,不要管我!” 第465章 陆竟池不为所动,还在想办法解开铁链。 夏颜哭着说:“你快走啊,快逃出去!” “你少说两句,吵死了。” 夏颜无视了他的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快走,求求你了,不要死在这里!!” “你出去给我报仇啊,我才不要你给我殉情!” “这辈子认识你我值了,我这将近七年的时光,比过了大多数的人,我一点都不后悔,真的,你快走吧竟池。” “竟池!” “我求你了,走啊!”夏颜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 陆竟池蹙着眉,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夏颜还在喊他走,下一秒,一声巨响在夏颜耳边响起。 声音震耳欲聋,夏颜直接呆住,木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剩眼泪在脸上流淌。 陆竟池吹了口气,吹灭枪口的烟,把枪揣回了怀里。 “还不走?” 夏颜缓缓转头,就看到陆竟池装枪的动作,她眨了眨眼睛,挤出两滴泪来。 屋里的烟越来越大,呛得夏颜咳了起来。 陆竟池抓住她的手往外走,然而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门锁住了。 他踹了两脚没能踹开,又摸出枪对着门锁的位置开了开了两枪。 结实的木门应声而开,无力的烟雾如同浪潮般卷了出去。 “咳咳——”夏颜吸了很多浓烟,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陆竟池眼疾手快,将她接住,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出木屋。 躲在暗处的人,看到人影从烟雾中走出,瞬间站了起来。 七八个人,纷纷从怀里掏出枪,对准了雾中的人。 “别动。” 他们的枪还没开膛,后脑勺便被被枪口顶住。 不用回头,因为他们手里的拿的就是枪,自然知道顶在后脑勺的是什么东西。 陆竟池将夏颜抱出来后,便与另外几人接头。 “啧。”裴卿声看到他抱着夏颜,语气颇有几分嫌弃,“你居然把她救出来了。” 按照裴卿声的意思,是让她死在里面的。 幸好这会儿夏颜已经晕过去,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陆竟池把夏颜交给身边的人,问道:“人呢?” 裴卿声扬了扬下巴,“那边。” 陆竟池侧头往草丛中看去,看到了那七八个人,他们都蹲在地上,被枪指着不敢乱动。 他快步走到几人身边,将人环视了圈,没有看到许沅。 裴卿声也走了过来,说道:“许沅没在这里。” 陆竟池从保镖手里接过抢,跟着蹲了下来,他盯着其中一人道,“给许沅打电话。” 那人怔了怔,一脸的菜色。 陆竟池也不跟他废话,枪口对准那人脑门,一声闷响,男人倒地身亡。 男人倒在地上,睁大眼睛死不瞑目,脑门的血洞不断的往外冒血,染红了整张脸。 其余人见状,纷纷吓得面色苍白。 陆竟池又将枪口对准了另外一人,“给许沅打电话。” 那人支支吾吾,纠结半天没吐出半个字。 下一秒,另外一个男人大声喊道:“我打我打!!” 陆竟池转头看向说话那人,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那人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手机,颤抖着翻开通讯录,找到许沅的电话拨了出去。 没多会儿,电话接通,那边传来许沅的声音,“怎么样了?” 第466章 男人心虚地瞟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嘴角噙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许许先生,都办妥了。” “陆竟池也死了吗?” 男人白着脸,额头冷汗直冒,他强装镇定道:“死了,都死了,夏颜死了,陆竟池也死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你们先到之前约定的地方藏起来。” “是......” 这个字刚说完,丛林中由远及近响起了警笛声。 声音通过电话,准确无误地传到了许沅的耳朵里,他厉声问道:“什么声音!” 陆竟池拿过男人手里的电话,说道:“姐夫,是警车的声音。” 听到陆竟池的声音,许沅愣在当场,如同石化。 哐当一声,手机陡然从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然而电话还没挂断,仍然能听到陆竟池的声音传来,“姐夫,你也要快点藏起来,不然,就跑不掉了。” 陆竟池挂了电话,录音也显示保存。 远在家中的许沅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大字——完了。 他完了。 被陆竟池摆了一道。 之前陆婉柔之所以没有被定罪,是因为她和绑匪通话的记录中,陆婉柔没有承认自己杀了人。 而这次,他可是在电话里把自己的老底都交出来了,再厉害的律师来都没用了。 他以为,裴卿声之前出卖陆婉柔,是要与陆竟池为敌的。 所以才那么相信他。 哈哈哈...... 他们居然是一伙的,这两个男人居然是一伙的! 一个人他都斗不过,这两个人加起来,玩他,那不是跟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回去的车上,裴卿声打开那个银色的箱子,他笑了。 箱子里是空的。 他问道:“陆董,你那两千万打了吗?” 陆竟池斜睨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很傻?” 裴卿声笑了笑,没有说话。 到地方后,陆竟池下车前,对裴卿声说:“把夏颜送回去。” 裴卿声眉梢微微上扬,“怎么,陆董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夏颜了吧?” “这可不妙啊,小哑巴怎么办呢?” 陆竟池没有听他废话,甩上车门,打断了裴卿声的话。 他大步流星地朝御江庭走去。 林嫂和王嫂这会儿正在楼梯口坐着,神色恹恹,面容憔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两人好似才回魂,忙站起来,紧张地盯着陆竟池。 陆竟池视线扫过两人的脸,“江澜呢?” 两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再次加重语气,声音发冷,“我问你们,人呢?” 林嫂一个激灵,“我我们不知道,昨天出去的时候夫人还在睡觉,可是可是回来时候…她就不见了。” 王嫂也急忙说:“对对,我们还以她是出去散步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昨晚我们给您打电话,一直没打通,您…在通话中。” 陆竟池闻言,猛地掀开两人,朝着楼上飞奔而去。 第467章 如他所料,卧室里空空如也,没有江澜的身影。 林嫂和王嫂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看到男人冷峻的背影,心里都有些害怕。 陆竟池转过身,冷眼看着两人,“她去哪了?” 林嫂一脸纠结地说:“要是知道夫人去哪了,我们不就…找到了嘛。” 说完这话,男人眼神一沉,林嫂不敢说话了。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陆竟池冷冷地撇下这句话,转头往书房走去,他打开监控,看到江澜慌里慌张地走出,在路边瞪了二十分钟的车,坐上车走了。 他拿出电话给林征打去。 林征得知江澜又失踪了,他这颗心又开始狂跳了起来,这次又是被谁给带走了? 陆竟池吩咐完之后,他开着车沿着街道一路寻找。 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胡医生,他拎着药箱正往这边赶。 在门口时,被陆竟池的车堵住了去路,胡医生愣了下,赶紧绕过来和陆竟池打招呼。 “陆先生,我来给江小姐熬药。”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语气听着有几分愠怒,“她不见了。” 胡医生瞪大眼睛,“啊?去哪了!” 陆竟池一个眼神甩过去,胡医生反应过来,想给自己一耳光。 要是陆竟池知道她去哪了,还会说她不见了吗! 自己真是猪脑子。 胡医生他磕磕绊绊地说:“那,那可能是出去迷路了。” 他之前就说过,很多得了这种病的人都失踪了,之后就再也了无音讯,最后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跟您一块去找。” 陆竟池没有理会他,开着车便扬长而去,站在旁边的胡医生吸了一嘴的车尾气。 —— 江澜蜷缩在角落里,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声音传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朝着铁栏杆看去,外边的木板被移开,刺目的光投了进来。 江澜抬起手,挡住那稀疏的阳光,黯淡的眸子透过指缝,看到外头晃动的人影。 是个女人。 那人端了饭蹲在门口,抬手拍了拍铁门,“喂少夫人,起来吃饭了。” 她嘴里虽然喊着少夫人,但语气里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尊重,反而带着浓浓的不屑和鄙夷。 江澜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来到门口,她抬起头向上看。 蹲在外边的佣人看到她出现在光影中,微微愣了下。 她身上白色的羽绒服已经脏乱不堪,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和鼻尖都是灰尘,却依旧挡不住那双眼睛的魅力。 光落在她眼睛里,清澈透亮。 狼狈的模样不但不丑,反而还有种莫名其妙的美。 看着就想欺负她,想看她更惨点。 佣人收回视线,把碗从缝隙里塞进去,“给。” 江澜抬手去接,然而还没碰到碗,佣人手指突然一松,碗从空中掉落。 “啪”一声,摔得四分五裂,碗里的饭菜也撒的满地都是。 江澜怔怔地站在原地。 佣人故作惊讶地惊呼道:“哎呀少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我手滑了。” 第468章 “要不然你自己捡一下吧。” 江澜抿着唇,低头盯着地上的饭菜,没有回应她。 佣人撇了撇嘴,抓起旁边的木板将窗户封上,扭头离开了这里。 江澜听到外面的动静消失,她伸出手指,推了推那扇木板。 佣人走得急,没有用棍子顶住,江澜轻易地推开一条缝隙,但还是被木板后面的泥土挡住了。 只能推开手指大小的缝隙,那束白光落在她脸上。 她往外看,也只能看到冒出头的小草,和被稀碎的烂泥。 江澜就这么站在那里,守着那束白光。 地上的饭她没有去捡,也没有看。 她等啊等,等到那束阳光也落了下去。天空灰蒙蒙的,院子里也陷入了沉寂,黑暗再次将世界笼罩。 陆竟池在临安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江澜的踪影,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外头又下起了大雨。 林征站在书房汇报,“那辆车是套牌车,车牌号是假的查不到,而且对方还是个老手,避开了监控,后面又不知道躲在哪里换了车牌,所以很难查到。” 林征说到这里,突然灵光乍现,“夫人这是被绑架了?” 陆竟池视线盯着电脑屏幕,头发还有些湿,凌乱地散落在额前。 他听完林征的话,忽然站了起来。 林征愣了愣,刚想说话,陆竟池又走了出去。 林征迟疑了下,赶紧跟上去。 陆竟池连伞也没有打,大步流星地冲进雨里,尚未干透的衣服又被雨水打湿。 他拉开车门坐上去,还未等林征靠近,便开着车走了。 他去的不是别处,正是陆宅。 陆夫人这会儿正在屋里哄着孙子,现在孩子不怎么哭了,就是闹腾。 在她怀里咿咿呀呀的,逗得陆夫人合不拢嘴。 有佣人走到陆夫人身边小声道:“老夫人,少爷回来了。” 陆夫人嘴角的笑顿了顿,她眼中的慈爱瞬间变成了冷笑,“他来得倒是快。” 说着,陆夫人将孩子递给保姆,自己则是端了杯茶,悠悠地品起茶。 没多会儿,陆竟池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厅里,他身上带着寒气,让屋里的空气降低了不少。 他快步来到陆夫人面前,“人呢?” 陆夫人不爽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人?一进门就开口要人,我难道不是人?” 陆竟池沉着脸,再次问道:“江澜在哪里?” “她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你妹妹现在还在牢里,怎么不见你这样担心?那哑巴有手有脚的,你却担心的不得了,到底谁才是你的家人?” 陆竟池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到陆夫人对面坐下。 陆夫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她品着茶,一边打量陆竟池。 他身上和头发都湿了,脚踩在地上,地毯上便多了一小滩水渍和泥泞。 哪里还有先前高冷的模样,这会儿的陆竟池,看起来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冒冒失失,这让陆夫人生气之际,还有几分失望。 她儿子,不该是这样。 陆竟池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夫人,他说道:“把江澜交出来,我不想说第二遍。” 陆夫人脸色沉了沉,把茶杯往桌上一撂,“你这什么态度!” “为了那个哑巴你这样和我说话?” 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跳,他眼中全是压抑着的怒火,“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469章 陆夫人冷哼道:“我想怎么样?我当然是想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少花点心思在那个什么哑巴夏颜这些人身上。” “你现在是陆氏的董事长,你老围着这两个女人转干什么?说不去不嫌丢人吗!” 陆夫人顿了顿,又道:“竟池,只要你结婚,我保证那个哑巴毫发无损,但如果你执意要和我作对,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那个哑巴了。” 陆竟池听到这话,他笑了,“是吗?” 陆夫人看到他笑,心里火气又上来了,“反正该说的话我我都说了,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 “看来你也并不是很担心婉柔,能花费这么多精力来对付一个哑巴,你以为你抓了她,我就会任由你摆布?” 陆夫人脸色再次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既然你不放她,那就不放,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至于你说的结婚,不可能。” 陆竟池无情的表明了自己态度。 陆夫人也听出来了,他这是在故意和自己较劲,她想要他怎么做,他就偏不这样做。 哪怕她杀了江澜也在所不惜。 这让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陆夫人,再次落了下风,眼看就要把陆竟池拽回自己手里了,但是他一句话就与她拉开了距离。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很不爽,很愤怒,也让她害怕。 陆夫人咬牙切齿地说:“这是你说的,既然你这么不在乎那个哑巴,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陆竟池随意地往沙发上一靠,“随你。” 陆夫人突然被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不信,她死死的盯着陆竟池,想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但她却失望了。 他脸上现在什么表情都没有。 陆竟池点了根烟,懒散地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陆夫人。 好像他真的一点不在乎那个哑巴的死活。 两人无声的对峙,对峙了很长时间。 几分钟后,陆夫人才压下心中那些杂乱的情绪,问他,“竟池,你是为了和我作对才不和别人结婚的是吗?不是为了那个哑巴?” 陆竟池没说话,指间的香烟飘飘渺渺,白色的烟雾在空气里飘荡。 陆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是为了和我赌气不结婚,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你不成?” 陆竟池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话,用在你身上更合适。” “你!” 陆夫人也惹急了,她蓦地站起来,“好好,不管你是和我作对,还是为了那个哑巴,我现在就杀了她!” 陆夫人说完,瞥了眼陆竟池,想看他的反应。 然而他仍然没有半点反应,连表情都没变过,嘴角噙着那似有若无的冷笑,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小丑。 陆夫人突然有些泄气,她现在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她这个儿子,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无法掌控他了。 陆夫人又无力地跌坐回沙发上。 客厅里安静下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周围的佣人也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夫人才做出了退步:“好,既然你不愿意听从我的安排,那咱们就谈个条件,你把你妹妹救出来,我就把那个哑巴放了。” 陆竟池垂眸盯着某个地方沉吟了片刻。 见他不言,陆夫人又怒道:“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答应吗?” 第470章 陆竟池忽然站起身来,“救出来不可能,至少两年内她不出来,如果你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那我们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陆夫人见他要走,急忙上前拦住他,“行,只要你想办法让她出来,只要不是无期徒刑,一年两年都可以!” 她想到自己女儿还在牢里,要受两三年的苦,陆夫人的心中就一酸,眼泪涌上了眼眶。 陆竟池蹙了蹙眉,转身便离开了客厅。 他出来时,接过佣人递来的伞,他不知想到什么,迈着步子朝后面走去。 陆宅有个后院,几乎没什么人来,以前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住在这里,他喜欢养花,从前这里满院子都是花。 后来老爷子去世后,这里几乎就荒废下来了,只有佣人偶尔会来打扫卫生。 曾经满园的鲜花成了荒凉,只有些浅草在雨中颤颤巍巍。 他踩着地面的青草,朝着阁楼的方向走去。 在地下室的江澜听到雨滴砸在伞面的声音,她赶紧站起来,透过那条缝隙看去。 狭窄的视线中,她只看到一双长腿,垂在两侧的风衣,皮鞋踩在泥泞的地里,鞋底沾着泥水。 她瞳孔一点点放大。 江澜直勾勾盯着那双腿,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以为他会在门口停下,但…他却径直走了过去。 她神色变得慌张,急忙伸手去推木板,但木板被泥土卡着,她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眼看男人快要走出视线范围,她紧攥着铁杆拼命摇晃,发出的声音也极其的微弱,还不及雨点的声音大。 江澜疯狂地拍打着铁栏门,手指震得发麻,但那个人连脚步都未曾停下。 直到她拼了命,再也看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她绝望了。 眼里的燃起的光又再次一点点破碎,为什么他不低头看一眼...... 他怎么,那么笨。 江澜无力地垂下手,盯着那条缝隙,雨水溅了进来,落在她眼睛里,刺的她眼泪滑了下来。 她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 她捂着小腹,里面隐隐作疼,因为饿了一天一夜,她的胃也在抽搐。 而刚才的求救,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靠坐在墙上,仰头看着那道缝隙。 盼着那个人会再次回来。 可她等了好久,也没能等到她记忆里的英雄回来。 夜色一点点吞没世界,但铁栏外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那是地灯散发出来的光,也是江澜如今唯一能看到的色彩。 陆竟池上了阁楼,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 这里被打扫得很干净,可就是太干净了,显得房间格外的空旷。 很多东西都被搬走,留下的,也无非是些无用的桌椅。 他推开侧方的门,里面又格外的乱,老爷子生前的东西全都堆在这里。 陆竟池拉开其中一个抽屉,里面有本泛黄的书。 他随手翻开书籍,一张照片夹在书中,照片也有些风化,斑斑点点像在诉说它的苍老。 第471章 照片上定格的画面,也变得模糊了。 但是能看出有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陆竟池看着这张照片,神色有几分怅然,眼神也失去了焦距。 他好似透过这张照片,看到更久远的地方。 很多年前,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经常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注视着这张照片发呆。 一看,能看一下午。 路过时,也能听到他嘴里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息和遗憾。 陆竟池看了这张照片良久,听到外边有人敲门,他才回过身来,将照片放回书里,关上抽屉。 他转过身,便看到陆盛文站在门口。 陆盛文双手负在身后,昏暗的灯光下,他神色一言难尽地盯着陆竟池。 他也上了年纪,两鬓长出了不少白头发,身躯也开始佝偻起来。 两人对视了片刻,陆盛文才迈开步伐走进来,脚底的泥水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脚印。 “我说这里的灯怎么亮着,原来是你。” 陆竟池没有说话。 陆盛文走到那张老旧的藤椅上坐下,学着他父亲的模样,开始慢悠悠地摇晃起来。 “是不是老爷子走了,你就觉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和你作对?” 陆竟池依旧没有说话。 陆盛文从袖子里拿出烟杆,捏着烟叶子慢慢搓起来,以前老爷子在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抽烟。 陆竟池看着他的动作,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陆盛文慢条斯理地,搓着烟叶子,塞进烟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他吧嗒地抽了口。 也不过才五十多的年纪,却硬生生做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我先走了。” 陆竟池转身要走,却又被身后的人叫住,“站住。” 他脚步一顿,背对着陆盛文,没有回头。 陆盛文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地说道:“竟池,你是我最满意的儿子,曾经,一度是我的骄傲。” “但,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陆竟池听到,微微侧头,看向陆盛文。 陆盛文却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环顾四周,眼神充满了怀念。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挨老爷子的皮带,没想到一晃眼,我都到了他那个岁数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想来想去,也觉得这些年,无论是风光还是落魄,都是一塌糊涂。” 陆竟池眉头微蹙:“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盛文瞥了他一眼,笑道:“发发牢sao,你要是不乐意听,可以走。” 陆竟池移开视线,看向了别的地,似乎在斟酌什么。 最后,他走到了不远处的木椅坐了下来。 陆盛文见状,哈哈笑了一声。 他抽着烟杆,意味不明的目光在陆竟池身上来回扫。 陆竟池正襟危坐,任由他打量。 过了会儿,陆盛文说:“最近你和你妈的事我知道,她逼你娶门当户对的妻子,还试图叫我来游说。” “但我没有答应,感情这种事,就不能强求,虽然结婚和爱情是两码事,但是,如果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那这份爱情就有了它的归属。” 陆竟池眉梢不着痕迹地挑了挑。 陆盛文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情种,外面的真爱一个接一个,加起来可以绕地球三圈。 第472章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滑稽。 就跟嫖客劝小姐从良一样。 陆竟池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陆盛文道:“不过你妈一向这样,你如果接受不了,你也只能像和我一样,彻底闹翻,这样她就不会管你了。” 陆竟池道:“是吗?难道不是更加疯狂报复?” 陆盛文不屑道:“你怕她报复吗?” 陆夫人那点手段,连陆盛文都没看在眼里,前提是,他没有什么把柄或者弱点在她手里,所以她任何手段对陆盛文来说都是跳梁小丑。 如同三岁小孩过家家一样幼稚。 陆竟池沉默了两秒,他忽然站起身道:“走了。” 这次他没有任何停留,头也不回走出房间,拿了角落里的伞,径直离开了阁楼。 江澜在黑暗的地下室里,一直在等他回来。 等到最后,她小腹传来的坠痛和胃里的痉挛,让她蜷缩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而她也不知道,在她昏迷过去没多久,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再次去而复返。 陆竟池走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那块突兀的木板看去。 他用脚将那块木板踹开,但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他蹲了下来,拿出手机打开灯光往里看,手机能照到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杂物。 “竟池!”陆夫人不知从哪里匆匆赶来,她看到陆竟池在地下室门口蹲着,脸色大变。 陆竟池又往里看了片刻,他站起来,对上陆夫人的视线。 陆夫人拉住他的胳膊,“这么大的雨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来!” 他没动,“干什么?” 陆夫人见自己拽不动他,便放弃了,说道:“宋小姐来了,你去见见她。” 陆竟池的脸色骤然一沉,连带着声音也变冷许多,“你有完没完?” 陆夫人愣了愣,赶紧说道:“哎,我不逼你相亲,只是她妈之前都跟我说好了,你就算不答应,你也去找个理由把她回绝了行不行?” “要是我跟她说,这…我这面子上过不去啊。” 陆夫人是个好面子的人,这话说的也没毛病,她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说自己能做主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想尽办法逼他结婚了。 过了会儿,陆夫人又咬咬牙,说道:“这次你去回绝了,以后妈绝对不给你介绍了,行吗?你可别让我下不来台。” 陆竟池甩开她的手,朝着客厅方向走去。 陆夫人暗自松了口气,转头对佣人使了个眼色。 佣人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等他们都走了,佣人才叫来两个人,把铁门打开,跳下去把江澜带出来。 江澜此刻已经不省人事,被人提在手里软软绵绵的,就像提着一个毛绒玩具似的。 她低垂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颊,发烧不断的滴着水。 “老夫人,现在怎么做?” 佣人邀功似的抢话道:“换个地方关着吧,这里少爷已经起疑了。” “那还能有什么地方关?” 佣人左看右看,天上的雨哗啦啦砸在几人身上,也砸在了江澜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传来,江澜眼皮动了动。 陆夫人有些烦躁,正向着和还能把江澜关在哪里,一转头,就看见陆竟池撑着伞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准确的说,是盯着保镖手里的江澜。 第473章 陆夫人脸色一白,尤其是在看到陆竟池眼神的时候,她一张脸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陆夫人举着伞,来到陆竟池身边,讪讪地开口,“竟池啊......” 这下被抓了个现行,她就是想解释好像也无从解释。 她看到江澜的惨状,心里也才意识到,除去夫妻名义不说,两人还是青梅竹马长大,她这样对江澜,属实有点不把陆竟池放在眼里。 陆竟池转过头,毫无感情的眸光落在陆夫人脸上,“这就是你说的,毫发无损?” 陆夫人硬着头皮解释,“我就是叫人把她关起来,我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对江澜。” 她将锅都甩给佣人,“现在这些人,真是越来越阳奉阴违了,回头我定要好好整顿......” 陆竟池不想和她废话,快步走到江澜面前,他一脚踹开拎着江澜的保镖,接住江澜,把她抱了起来。 保镖被他这一踹,直接掉进了旁边的地下室里,发出一声闷哼。 而那个佣人更是苍白着脸,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陆夫人。 陆夫人没好气地说道:“我让你看好她,谁让你这样看的?” “把她给我抓起来,一块丢进去!” 陆夫人吩咐着,立马又两个人过来把佣人踹了进去。 佣人摔在地上,惨叫一声,又立即爬起来,望着上面的陆夫人求饶。 “老夫人,我都是按照......” “闭嘴!还敢胡说八道,把她给我关起来!”陆夫人大喝打断她,她余光看了眼陆竟池,他抱着江澜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夫人也顾不上什么佣人,赶紧追着陆竟池过去,“竟池,快带她去楼上吧,我叫人把医生喊过来。” 陆竟池脚步一顿,侧头看向陆夫人。 天上雨下的大,他和江澜浑身都被湿透了,陆夫人还撑着伞,但在陆竟池的眼神注视下,她却觉得比没打伞还要冷。 陆竟池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这不是警告,而是带着杀气。陆夫人有种错觉,倘若换了任何一个人,这会儿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陆夫人怔了怔,她盯着陆竟池,“你什么意思?” “我说,这是最后一次。” 雨水顺着他的下颚,不断的滴落,头发也全都被雨水打乱了,可眼底杀气和冷漠依旧那么清晰。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身影在大雨中渐行渐远。 陆夫人看着他,不知为何,她有种,永远失去了这个儿子的错觉。 她手指陡然一松,伞掉落在地上,被风吹了好远。 在来到前厅的时候,宋小姐还站在屋檐下,她看到陆竟池抱着个女人出来,不免惊讶了一下。 她还没来及开口,陆竟池竟无视她上了车。 宋小姐像个傻子似的呆呆站在门口,垂在两侧的手指都扣了起来。 刚才陆竟池都已经到跟前了,谁知道他又掉头走了回去,现在又抱着个女人出来。 他什么意思? 故意羞辱自己吗?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宋小姐越想越气,而一转头,又看到陆夫人失魂落魄地走了过来,她没有打伞,被淋成了落汤鸡。 精致的发髻散落,昂贵的衣服也变得臃肿不堪,与往日雍容华贵相去甚远。 “伯母,您这是......” 第474章 宋小姐满腹的疑虑,这短短十几分钟,他们发生了什么? 陆夫人在她面前站定,深深地看了眼宋小姐,旋即又叹了口气。 “小宋你回去吧。” “怎么了?” 陆夫人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她有气无力地进了屋,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伯母!” 伴随着宋小姐这一声,陆竟池的车也开出了别墅。 他一路飞驰,把江澜带回了御江庭。 胡医生正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看到他带着江澜回来,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陆先生!” “看看她。”陆竟池说完,便抱着江澜上了楼,将她放到床上之前,先给她换了衣服。 胡医生拎着箱子上来,赶紧给江澜检查。 “哦没什么大事,应该是饿的,加上着凉这会儿发烧了。” 他只是觉得,江澜这身体,能活着就很不错了,相比起她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病,这感冒发烧,可不就是小毛病吗? 胡医生说着,从箱子里拿出输液瓶来。之前在江澜绝食和三番两次感冒后,他这箱子里就经常备着葡萄糖和退烧药。 他给江澜挂了水,又给她贴了退烧贴,才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好了。” 陆竟池盯着床上昏迷的人,沉默了好久,但什么话都没说。 他身上也湿透了,衣服和发梢还在滴水。神色也冷静的可怕,这不是他此刻该有的反应。 胡医生偷瞄陆竟池的神色,见他没有要吩咐的,便拿着药箱退下去了。 他看不透陆竟池,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而他所有的行为和反应,每次都在胡医生的意料之外。 ...... 江澜这次昏迷的时间比较长,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来。 她睁开眼,整个人天旋地转,想爬起来又放弃了。 她闭上眼缓了缓,过了好一会儿,才强忍着眩晕感爬起来,看着周围的陌生,她有些慌乱。 江澜跌跌撞撞地跑出卧室,来到走廊上,然后她呆住了。 这里…她不认识。 江澜扶着墙,缓缓朝着楼梯走去,满腔的惶恐,使她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刚走到楼梯口,便遇到了上楼的陆竟池。 她愣在原地,从上往下看,他黑色的衬衣,淡漠的眉眼,双手揣着兜里,同样也微仰着头与她对视。 江澜目光闪烁,她看到这样陌生的男人,下意识退了一步。 没有了墙壁的支撑,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陆竟池见状,飞快地冲上楼,想将她扶起来,谁知她却往后缩了缩。 陆竟池手指蹲在空中,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江澜抿了抿唇,她打量着陆竟池,比起她记忆中的陆竟池,这个陆竟池成熟了很多,他不笑,也不穿白衬衣。 就像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她觉得这不是陆竟池,只是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陆竟池僵了许久,才神色复杂地说问:“你…不记得我了?” 第475章 江澜抿着唇,眼睛在他脸上来回逡巡,看了好久,她才垂下头,不去看他。 陆竟池再次试图去触碰她,可她却侧开身子,拒绝了他的手。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整个走廊,死一样的寂静。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喊了她,“澜澜。” 江澜微微一怔,缓缓抬眸看向他,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男人又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摇摇头。 随后又慌乱的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屋里跑去,她在床头找了自己的手机。 她拿起手机,翻到通讯里,找到陆竟池的电话号码,给他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手机铃声在身后传来。 江澜机械地转头看去,看到男人站在她身后,手机铃声从他胸口传了出来。 巧合,这是巧合...... 她挂了电话,那道系统铃声也消失了。 江澜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她苍白着脸,又拨通了那个号码。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怀里的电话响了。 江澜错愕地看着他,只见他从怀里摸出电话,将屏幕拿给她看。 来电显示——澜澜。 江澜无力地坐在床上,她看着这个陌生的陆竟池,眼神也格外的陌生。 过了好一会儿,江澜比划道:你为什么,要拿走他的手机? 陆竟池复杂的眼神在不断变换,他死死盯着江澜,良久才开口,“我就是他。” 江澜不信,她又点开陆竟池的微信,给他打了视频通话。 而他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江澜一颗心迅速下沉,她掐断视频,把手机丢了出去。 她不敢相信,这个人是陆竟池。 他不长这样的...... 陆竟池靠近她,来到她身边坐下,江澜又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忽然捏住江澜的下颚,将她脸转了过来。 “你不是说,不会忘了我么?” 他声音冷峻,还携夹着怒气。江澜颤了颤,她垂下眸,没有吭声。 陆竟池盯着她,眼中跳动着怒意,他放开江澜,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拨通胡医生电话,“我给你十分钟,马上滚过来!” 胡医生听到这话,也吓得一哆嗦,丝毫不敢耽搁,拎着自己的工具便跑了过来。 十分钟,分毫不差,准时来打御江庭。 他气喘吁吁地问:“陆先生,夫人醒了吗?” 问完一抬头,他看到了陆竟池杀人的目光。 胡医生咽了咽唾沫。 他拎着工具来到卧室,和江澜大眼瞪小眼。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检查,他又不是专业的。 “陆先生,要不咱们送江小姐去医院吧?” 陆竟池冷冷道:“她到底怎么回事?几天时间忘了这么多?” 胡医生急忙解释:“这可能和发烧有关,也有可能是受了刺激,原因有很多,具体怎么回事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陆竟池此刻浑身都萦绕着寒气,有种只要靠近他一步之内,就能把人冻死。 而他们的对话,江澜全都听不懂。 她只想知道真正的陆竟池去了哪里,这个假的看着好可怕。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眼神,陆竟池气笑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 胡医生回过神,忙点点头,转头对江澜道:“江小姐,咱们去医院吧。” 江澜摇摇头,比划道:我没有病,我要离开这里。 “你想去哪?”陆竟池问道。 第476章 江澜:我要去,回家。 “家?哪个家?” 江澜再次愣住,他的话提醒了她,她没有家。 陆家,不是她的家。 但是,只要有陆竟池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江澜眼神坚定起来,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手腕被人拽住,她惊愕地回头,眼前忽然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男人的怀里了。 她挣扎了几下,但无济于事。 她就这么被男人强硬地抱着下楼,塞到了车里,甩上车门。 江澜头晕的厉害,她连解开全带的力气都没有。 陆竟池上了车,开着车带她去了医院。 江澜被迫接受了一些列检查,这次给她做检查的人,是陆竟池找人从家里逮出来的老教授,而且已经退休了。 但他的医术毋庸置疑,手里的几个学生现在都是较为知名的教授或医生。 老教授带着老花镜,还得眯缝着眼看ct片子。 江澜手足无措地坐在旁边,眼睛时不时地往外瞟,她在想怎么跑出去。 趁着教授看片子的时候,她拉了拉陆竟池的袖子,等他看过来,她比划道:我要上厕所。 “忍着。”他无情的拒绝了她。 江澜抿了抿唇,她垂下头,心里更加坚信,这个人不是陆竟池。 她的竟池,不会这么凶。 教授放下片子和化验单,摸了摸下巴的一戳白色胡须,陆竟池问道:“怎么样?” 教授看了眼江澜,分析道:“以片子来看,这姑娘的病,应该是血管性认知障碍。” “什么意思?” “这说起来可就复杂了哦,原因很多,简单来说,就是脑组织受损引起的病变。” “可能是外力,也有可能是长时间受到刺激,激发了潜在的病隐匿。” 陆竟池看了眼江澜,沉默了会儿,又问道:“她最近忘得很快。” 老教撸着胡须,分析道:“如果是些伤心事,忘得快也正常,记忆力本来就下降得厉害,还受到一些刺激,这些事她自己不想记住,便就记不住了。” “伤心事吗?”陆竟池盯着江澜,看到她还一副想要跑出去的模样,冷笑一声。 和他结婚这三年,都是伤心事吗? 在刚才,陆竟池几乎已经确定,她现在的记忆,已经回到了和他结婚之前了。 陆竟池又问:“那现在,她还会不会忘得像之前那样快?” 老教授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这病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确切的专业结论,只有等过几天再看看。” 说着,他又拿出纸笔来,写了一大张药方子。 陆竟池接过药方,起身拉着江澜便往外走。 江澜挣扎着,不肯和他走。 陆竟池转头警告她一眼,江澜蹙着眉——她讨厌这个男人,长了和陆竟池一样的脸。 她眼底的厌恶太过明显,身边的男人瞬间炸了。 他一把将江澜拽进怀里,掐着她的下巴,低声喝道:“不许这样看我!” 江澜挣扎着,她想比划,可男人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她气恼之下,扭头在他肩膀上咬了下去。 只可惜,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咬得男人不痛不痒。 他大步流星地把江澜放进车里,刚给她系上安全带,她又执着地去解安全带。 陆竟池摁住她的手,眯了眯眼,眼神夹杂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你想干什么?” 江澜挣脱他,抬手比划:我要去找陆竟池。 一阵风吹来,陆竟池就那么怔在原地,他双手撑在江澜两侧。 两人离得很近,又那么远。 这世上最悲哀的,莫过于29岁的他就站在她面前,她要去找20岁的他。 20岁的陆竟池,她还找得到吗? 连陆竟池自己都找不到了。 第477章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陆竟池再也没说话,有风吹来,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钻进江澜的鼻腔。 她有片刻的失神。 陆竟池甩上车门,回到了驾驶室,把江澜带了回去。 江澜安静了一路,回去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还是要跑的,这里不是她的家。 到处都是陌生的景象,她害怕。 陆竟池脸色并不好看,林嫂和王嫂都不敢和他说话,感觉他随时都会杀人似的。 他阴沉着脸,坐在客厅抽闷烟,烟灰缸没多会儿就快满了。 外边有人登门拜访,林嫂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开口说道:“先生,有个叫许沅的先生来了,说是想见您。” 这话刚说完,许沅便从外边走了进来,径直来到陆竟池的对面坐下。 陆竟池抬眸瞥了眼,往后沙发后靠了靠,“姐夫怎么来了?” 许沅沉默了两秒,没有绕弯子,直说道:“说个条件吧。” 证据到现在还在陆竟池手里握着,就说明是在等着他来谈条件,所以许沅来了。 陆竟池双腿一叠,不咸不淡地开口,“既然姐夫都这样说了,那想必是已经准备好筹码了。” 许沅自嘲地笑了声,“我还能有什么筹码,无非就是撤诉,虽然陆婉柔没有明确的杀人证据,但绑架了熙允是不争的事实,她不可能被无罪释放。” 陆竟池道:“这可算不得什么有用的筹码,即便你不撤诉,她最后也只会是一个绑架罪罢了。” “那你想怎么样?” 陆竟池手指漫不经心地轻点着沙发,过了会儿,他看向许沅,“我要你许家现持有的所有股份。” 许沅瞳孔一震,他隐忍着怒气道:“你别太过分了!” 陆竟池嘴角扬了扬,淡淡道:“你只有这个能和我谈的条件,其他的我并没有兴趣,至于婉柔,她不需要你来操心。” 许沅手指捏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你这和赶尽杀绝有什么区别?” 陆竟池道:“姐夫你不妨这样想,等你进去后,你们许家的家业也未必守得住,还不如拿出来保自己一命,说不定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这话把许沅都气笑了,还翻身的机会,若他交出来,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而陆竟池此举,摆明了要把他往死里踩,让他有无翻身之日,从而以绝后患,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所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是吗?” 陆竟池道:“在你选择针对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许沅脸色变了变,他忽然笑了,“看来你都知道了。” 陆竟池默而不语,他静静地看着许沅。 许沅兀自笑着,“我果然不适合跟你们玩,想想也真可悲,我不过是想替妻儿报仇,却被你们翻来覆去的利用。” “不错,张芸的死是我做的,给江澜发消息的也是我。” 他说到激动处,一股脑将自己做的事都交代出来了,包括最近那些绯闻,也全都是他在操控。 而在许沅的背后,还有个罪魁祸首,只不过那个人没有动手而已。 其实在还有很多绯闻,许沅都没有发出去,因为都被陆竟池拦截了,比如他已婚的消息。 张芸是自杀,但也确实是因为他。 第478章 他找了那个护工,把陆夫人逼江澜离婚的事跟张芸说了,张芸得知是自己连累了江澜,她知道因为自己,让江澜受了那么多苦,那个傻乎乎的老人,便毅然决然地选择结束自己生命。 死的悄无声息,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张芸是死了,可对陆竟池和江澜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虽然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清楚,但这个计划就是失败的,失败的很彻底。 陆竟池对于他的坦白没有任何意外,一如既往的冷淡,嘴角噙着讥诮的冷笑。 “说完了吗?”陆竟池道。 许沅顿住,他深深地看了眼陆竟池,“我说完了,但是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别看陆竟池叫了他这么多年姐夫,可许沅一点都看不透他,这个男人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自己父亲,妹妹,包括妻子和爱人,只要他能利用的,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就算陆熙允不是他的亲姐,可也算是从小长大,他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陆竟池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许沅继续说:“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小豪和萌萌那么小......你良心不会痛吗?” 陆竟池反问他,“那姐夫倒是说说,我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没有证据的话说出来,那你这罪名可又要多一项诽谤了。” 许沅也不和他争论,他自顾自地说道:“算了,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我告诉你,这口气我不不可能咽得下,你想要许家所有的股份,也不要想了。” 陆竟池对于他的话并不意外,眉梢挑了挑,“这么说来,你是打算把许家的股份送给其他人了?” 许沅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就算是去坐牢也不会把许家所有持股都给他。 那么给这个其他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除了陆言启,不会有别人。 比起把股份交给一个有杀妻之仇的人,他宁愿把股份给一个利用自己的人,这叫两害相较取其轻。 说白了,他这是没得选了。 至少,陆言启会和陆竟池斗到底。 陆竟池并不恼,他面上保持着微笑:“那我就不送了,姐夫慢走。” 许沅豁然站起来,他怒视着陆竟池,尤其是对方脸上那漫不经心的微笑,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陆竟池也轻飘飘地看着他,相比起许沅的愤怒,他太过淡定了。 在双方谈判的那方,最先暴露情绪的那方注定是输家。 当然,许沅也没打算再谈下去了,他跟准备走的时候,抬头却看到江澜下楼。 陆竟池也察觉到,微微侧头看去,果然就看见江澜穿得整整齐齐,往门口方向走了。 她知道陆竟池在那里,但是她假装没看到,低着头往外走。 颇有种掩耳盗铃的既视感。 “站住。” 第479章 江澜假装没听到,她拉着身后毛茸茸的帽子戴上,低头走了出去。 陆竟池脸色终于有了裂痕,而且被许沅看在了眼里。 而许沅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想知道,陆竟池和江澜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陆竟池笑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扯了下领带,仔细看他这笑容里怒气更多些。 许沅眉梢微不可查的往上扬了扬,他说道:“看来你有更重要的事处理,那我就先走了。” 陆竟池视线重新落在他脸上,“急什么,我还约了个人,姐夫不和我一块去见见吗?” 许沅多看了他几眼,沉吟两秒,没有反驳。 而江澜出来后,林嫂也赶紧跟了出去,这次她可不能再让江澜走丢了。 江澜出来后,她沿着别墅外的路走了很久,最后又体力不支地坐在路边休息。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为什么,自己现在身体这么弱… 走了这一会儿,她快要喘不上气了,一颗心脏好似快要从心脏里跳出来似的。 林嫂站在她身边,想要劝她回去,可看到江澜脸上的固执,她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默默地跟着她。 江澜拿出手机,打了个车。 地址是陆宅。 她上车,林嫂也跟着她上车。 江澜转头看着她,没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直到陆宅。 江澜下了车,她望着眼前的铁门,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门口的保安认识她,自然没有阻拦。 她进去后,眼神四处环视,别墅里好多熟悉的面孔,又有好多陌生的面孔。 来到客厅,管家迎了上来,“少夫人?” 虽然是听说她和陆竟池离了婚,但没有听到陆竟池的官宣,他们心底都还默认江澜是陆家的少夫人。 江澜听到这个称呼,左看右看,最后又看向老管家,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他是在喊自己吗? 老管家讪笑道:“少夫人,您是来看老夫人的吗?老夫人前几天染了风寒,这会儿正在卧室里休息,需要我领您上去吗?” 江澜还没从那声少夫人里回过神来,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老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走在前面给江澜带路。 来到陆夫人的房门前,管家敲了敲门,说道:“老夫人,少夫人来看您了。” 陆夫人这会儿头疼的厉害,听到少夫人三个字头更疼了。她生病几天了,陆竟池没回来,反倒是这个哑巴回来了。 陆夫人现在光是听到江澜的名字都会生气,她甚至恨不得亲自把这个哑巴弄死,可想到陆竟池那天的警告和威胁。 她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她这个母亲的身份,在陆竟池那里起不到威慑的作用了。 如果不能有个万全之策,她不能再贸然动江澜了。 她心烦地回道:“不见,让她走!” “这......”老管家迟疑地看了眼江澜,她应该也是听见了。 江澜也没有强求,陆夫人从来不会给她好脸色,她都已经习惯了。 而且,她是来找陆竟池的。 江澜跟着管家来到楼下,她抬头看着老管家,好像,这位管家也老了许多,眼神也比以往浑浊。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大家都变了。 第480章 好像她这一觉,错过了好多年。 江澜又想到那个冷冰冰的陆竟池,她还是无法接受,那个人就是陆竟池。 她比划道:陆竟池呢? 老管家顿了顿,笑道:“少夫人,您都不知道少爷在哪里,我们就更不能知道了。” 江澜盯着老管家的脸,他神色不似作假,又比划道:那,你为什么叫我少夫人? 老管家更诧异了,“这…那我应该叫您什么?” 他只当是江澜和陆竟池离婚了,所以不让他继续喊少夫人。 江澜沉默了片刻,比划道:和以前一样就行了。 “好的,江小姐。” 江澜抿了抿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转身离开了陆宅。 她又打车去了陆竟池的大学,她站在大学门口,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学生,神色恍惚。 “夫人,您这是要等谁啊?”林嫂在旁边试探地问道。 江澜无视了她嘴里的夫人二字,抬头看了眼林嫂。风吹着她帽子的上的绒毛,她的鼻尖和脸颊懂得通红,嘴里冒着白气,又随着风消散。 她从兜里拿出手,比划道:我等陆竟池放学。 林嫂盯着她舞动的手指愣了好半晌,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还是自己手语没学到家,有点没懂她的意思。 过了会儿,林嫂才试探性地问:“您是说,等陆先生放学?” 江澜点点头,她比划道:他就在里面上学,一会儿就出来了。 林嫂表情有些龟裂,可看到江澜认真的神色,她又觉得江澜不像是在耍她玩。 “可是陆先生他…不是在家吗?” 江澜摇摇头,跟她解释:那个不是陆竟池,他不是那个样子的,等真正的竟池出来,你见到就知道了。 她眼神很认真,也很严肃固执,最主要的是,她眼中闪着光。 她望着学校门口的方向,脸上写满了期待,虽然冻得瑟瑟发抖,可她嘴角却扬着微笑。 给林嫂的感觉,就好像她真的能等到那个人出来一样。 林嫂叹了口气,还能说什么,只能陪着她等了。 江澜又和林嫂比划:之前我每次都是在这里等他,他出来就能看到我。 她认真地看着林嫂,好似要得到她的肯定。 林嫂勉强挤出一个干笑,没有说话。 江澜失望了,她手揣进兜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学校门口,生怕错过那个人的出现。 可校门口人来人往,有些人出来又进去,换了一波又一波,她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出来。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温度也越来越低,白天出太阳还有十一二度,但是现在只有两三度了。 哪怕江澜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有些扛不住。 她缩着脖子,跺了跺发麻的脚。 “夫人,咱们回去吧?他今天可能不会出来了。” 江澜摇摇头,她不走。 不想回去看到那个男人。 校门口出来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寥寥几人。 再晚些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了。 江澜脸上的期待也一点点消失,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辆宾利停在了她身边。 第481章 江澜嫌这辆车挡住了她的视线,又往旁边挪了挪。 车门打开,陆竟池从里面走了下来,可江澜看也没看他。 她还在等她的陆竟池出来。 江澜的视线再次被一道身影挡住,她愣了愣,抬头看去。 男人一袭黑色的西装,冷厉的眉眼正直勾勾盯着她。 江澜收回视线,又往旁边挪了两步,谁知手腕却被男人拽住,“跟我回去。” 她厌恶地看着男人,挣扎着企图将手抽出来,她厌恶的眼神太过明目张胆,男人的神色也更冷了。 他拽着她的手,将她往车上拖。 江澜脚蹬着地,死活不肯和他走,气急之下,她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背上。 牙齿咬在他暴起的青筋上,陆竟池脚步一顿。 他转头看向江澜,除了冰冷的神色,看不出其他情绪。 好像被咬的人不是他。 江澜见他还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她牙齿的力道又加重了,连她自己都感觉到牙齿陷进了肉里,可他愣是没有一点反应。 就在江澜以为他没有痛觉的时候,男人忽然松开她的手,反手掐住她的下巴。 路灯下,他手背上的牙印格外的醒目,牙印的沟壑里隐约泛着红,有血迹渗了出来。 “江澜,不要以为你脑子有病,就能肆无忌惮挑衅我的耐心。” 他声音泛着冷,就和周围的空气一样,冷的江澜打了寒颤。 这话不是在骂人,而是她脑子,真的有病。 她猛地推开男人,抬手比划道: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 他眯了眯眼,“你在这里等谁?” 江澜:我等陆竟池。 陆竟池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掐着她的下颚,逼着她抬头看他的脸。 “那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江澜目光闪烁,她的视线扫过男人每一寸五官,全是她熟悉的模样,却全是她陌生的感觉。 她摇摇头,不认识,她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掐着她的下颚,阻止了她摇头。 江澜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她眼泪夺眶而出,滚烫的泪砸在陆竟池的手背上。 泪水滴在他伤口,火辣灼烧的疼。 有人欺负她。 如果陆竟池在,一定会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陆竟池眸光闪了闪,他忽然丢开江澜,拽着她的手,把她塞到车里。 江澜还是想跑,他扯下领带,钳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两三下用领带将她双手捆了起来,在用安全带将她固定。 她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只能转头瞪着驾驶室的男人,一双眼睛里全都是委屈。 陆竟池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发动车子,开着车扬长而去。 江澜眼泪不断的往下滑落,他冷峻的侧脸,像是一把利刃,一寸寸将她心里的陆竟池和眼前这个男人分割开来。 他不是他。 江澜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车内冗长的沉默,格外的压抑。 第482章 外边飘着雨,但是路灯下映照出的,是白色的飘絮。 江澜缓缓睁大眼睛,贴着玻璃往外看,看着路灯下飞舞的白色细雨,那好像...... 是雪。 临安下雪了。 她望着车窗外,路灯映照在她眼中,那些纷扬的雪花倒影在她的瞳孔里,眸光闪烁不定。 在江澜的记忆中,临安只下过三次雪,一次是七岁那年。 她还在睡梦中,一双冰凉的手钻进被窝,将她拎起来,抱着她去窗口看雪。 那是个阴暗的早晨,外头柳絮般的大学飞舞,她转头就看到了少年明亮带笑的眼睛。 第二次便是十五岁,下午放学的时候,听见同学们欢呼说下雪了。 她趴在窗户往下看,看到了难忘的一幕——那颗红枫树下,穿着白衬衣的少年正在朝她挥手,大雪和枫叶簌簌落在他身上。 那应该是,她整个青春年少的时光里,最惊艳的画面。 第三次,便是现在了。 前两次的雪都给了江澜深刻的印象,而这次,她却觉得,这场雪下的并不是那么美好。 甚至有些糟糕。 黑色的宾利在黑夜里飞驰,将空中飘浮的雪花搅得天翻地覆,等到御江庭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大了。 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白茫茫的落雪,雪花中还夹杂着雨点,冰冰点点落在江澜脸上,但并没有想象的冷。 陆竟池拉开车门,弯腰进去解开她的安全带,一言未发。 江澜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睛,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与她所认识的那个人相差无几,而眉眼间的冷漠和凌厉却,却与那个人相差甚远。 江澜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已经扣住她的腰,将她扛了起来。 江澜一阵天旋地转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他的肩上,她头朝下,视线只能看到地面不断覆盖,又不断融化的雪花。 她双手还被绑着,不敢动弹,自然也发不出声音。 所以她看起来安静极了。 陆竟池扛着她一路上楼,一脚踹开卧室,将她放在了床上。 江澜警惕地盯着男人,身子忍不住往后退缩。 他脱掉身上外套,随手往床上一扔,抬起一只腿跪在床上,倾身靠近江澜。 他抓住江澜的衣领,将她拉了过来。 江澜微微仰着头,对上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他如墨的眸子里,掩藏着汹涌的暗流。 “江澜,我是谁?”他嗓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澜手腕被绑在身后,自然回答不了他,她看着这张脸,满心的抗拒。 抗拒他的接触,抗拒听到他的声音,更抗拒看到他。 她别过头,手腕还在挣扎,绑的太紧,勒得她手腕红了一大片。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强硬的将她脸转过来,漆黑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好似要将她看穿。 江澜挣扎不开,便闭上眼不去看他。 陆竟池眸光一寒,他猛地把江澜推到在床上。 江澜心头一惊,她睁开眼,便看到男人在解腕表。 他将腕表丢在床头,又解开袖口纽扣,他冷淡地俯视着江澜,无情地说道:“不认识现在的我,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惊慌爬上江澜的眼眸,她挣扎地更厉害了。 她拼命的摇头,而男人全然无视了她,他俯身.而上,将她压在床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记住,我叫陆竟池。” 第483章 江澜摇头,他不是,他不是陆竟池...... 男人不顾她的意愿,掐住她的下颚,堵住了她的唇。 她紧咬着牙关,偏头躲避,哭得绝望。 江澜绝望地盯着天花板,眼泪从通红的眼眶滑入鬓角。 她不愿去看悬在头顶的那张脸,她怕自己看了,会以为真的是陆竟池在欺负自己。 可男人偏不如她的愿,他掐着她的下颚,逼着她看那张脸。 “看清楚了吗?” “我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江澜一双眼睛哭的红肿,眼泪源源不断的淌落,打湿了鬓边的碎发,皮筋不知掉在了哪里,她如瀑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是极美的画面,如果忽略她眼中的厌恶与愤怒的话。 陆竟池也笑了,像是从嗓子里溢出来的低笑,恼怒中带着自嘲。 如果她那么执着找的人是其他人,他可以把那个人杀了。 可她要找的,是二十岁之前的陆竟池啊。 他去哪里找给她? 陆竟池眼神逐渐冰冷,他抓过枕头,捂在江澜的脸上,挡住她那该死的目光。 窒息感一涌而上,江澜头昏脑涨,她逐渐放弃了挣扎。 最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 胡医生这次来的时候,把自己的行李都带来了,他打算在御江庭住下。 他觉得,自己这样来回折腾,迟早会累死掉。 他一边给江澜诊脉,余光偷瞄那边抽烟的陆竟池。 屋里烟雾缭绕,胡医生隔了这么远都闻着呛人。 但他不敢说,因为他看的出,这男人现在很烦躁,只要他开口,就会撞在枪口上。 陆竟池抽完一根烟,一个眼神扫过来,胡医生立马收回视线。 过了会儿,胡医生把江澜的手放回被窝,讪讪地来到陆竟池身边。 “陆先生。” “说。” 胡医生咳了咳,不太好意思地说:“您稍微…克制点,江小姐身子还没恢复呢。” “她前几天的感冒还没好。”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瞥着他,没说话。 胡医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下去。” 胡医生愣了下,“啊?” 陆竟池本来还没什么表情,动作优雅地摩挲着烟灰缸,而下一秒,他忽然抓起桌上的水杯朝胡医生砸过去。 “滚!” 胡医生连忙抬手去挡脸,水杯砸在他胳膊上,又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的四分五裂,碎片溅得满地都是。 胡医生顾不得身上的疼,连滚带爬跑出去。 生怕跑得慢了,陆竟池追出来给他一枪,因此下楼的时候踉跄了下,直挺挺地滚下了楼梯。 第484章 “哎哟胡医生,你这是怎么了?” 林嫂赶忙跑去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胡医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腰,又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摆摆手,心有余悸地说:“没事没事。” 他好心提醒林嫂:“这两天你们自己小心点,可千万别去惹陆先生,他真的会杀人的。” 林嫂脸色一白,震惊地看着胡医生,“不、不会吧?” 两人正说着,陆竟池就从楼上下来了,吓得他们立即闭上嘴,灰溜溜地走到不起眼角落去。 陆竟池已经穿戴整齐,西装革履的模样,好像刚才发火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眉眼一如既往的淡漠,目不斜视下了楼,又出了门,几分钟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这下,胡医生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拿来跌打药,让林嫂帮自己擦药,林嫂看到他胳膊上黑紫色的淤青,才确信他说的是真的。 这陆先生还真恐怖啊,一言不合就动手。 其他地方的伤,是刚才下楼摔的,但是都没有胳膊这块伤得重。 陆竟池这次出去后,三天没回来过,也没有问过江澜的情况。 而江澜这次也昏迷了三天,她醒来时浑身都在疼,尝试了好几次都没爬起来。 胡医生照常进来看她,看到江澜醒来,他明显松了口气。 “太好了江小姐,您终于醒了。”胡医生赶忙跑过去给她诊脉。 江澜偏过头,迷茫地看着胡医生。 胡医生把完脉,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江澜,“江小姐,您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经过他的提醒,江澜目光呆滞了片刻,身上的疼痛不断在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涌入脑海,逐渐拼凑出不太完整的画面。 她倏地睁大了眼睛。 胡医生看到她的反应,猜到她应该想起来了,便拿出本子开始记录着什么。 “看来您的病稍微稳定下来了,我就说嘛,您这样年轻,不可能恶化的这样快。” 如那个老教授说,她之前忘掉的那些,都是内心根深蒂固的痛苦,所以在病情发作的时候,就会随波逐流选择忘掉。 而现在她的记忆停在18岁的时候,在这之前,她所有的记忆都是美好的,潜意识里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忘掉。 江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而胡医生和她接触久了,现在几乎能从她眼里读懂大半她要表达的意思。 胡医生和她大致解释了下她的病,也不管江澜听不听得懂,他一股脑说完。 又道:“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您这个病随时都有恶化的可能性,而且那些并发症也还是一样存在。” “比如认知障碍,记忆力障碍等等,这些都还是存在的。” 胡医生说了一通,一低头,就看到江澜茫然地看着他。 “你听不懂啊?” 江澜点点头,她听不懂,什么病,什么恶化,听到她耳朵里,全都是天书。 胡医生叹了口气,“算了,我去给您拿药。” 他来到厨房,将煎好的药倒出来,但不知又想到什么,他拿出手机给陆竟池打了个电话过去。 十几秒后,电话才接通。 “说。”他声音和以前一样,没什么起伏。 “陆先生,我就是告诉您一声,江小姐醒了。” 第485章 “醒就醒了。”他就说了这句话,然后掐断。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胡医生懵了好一会儿。 陆竟池随手把手机丢在桌上,又拿起文件继续看,而在他左手边的电脑分屏上,别墅里的监控还亮着。 秦霜敲门进来,怀里抱着一份文件,她来到办公桌前,将文件递给陆竟池。 “陆董,这是公司年报,陆总让我给您送来一份,您看看。” 陆竟池随手接过,随手翻了翻,翻到最后一页,陆言启已经签过字了。 他反手丢在桌上,没有继续看。 过了会儿,秦霜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抬头看了眼秦霜,“还有事?” 秦霜说道:“还有半个月就放假了。” “然后?” “陆董有什么打算吗?” 陆竟池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会儿,才说道:“你是问公事还是私事?” 秦霜笑了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陆竟池合上手里的文件,往椅背一靠,懒散地和她闲聊起来,“看来秦秘书已经迫不及待想放假了,怎么,你有什么打算?” 秦霜道:“我没什么打算,回老家过年吧。” “秦秘书老家是哪里的?” “我老家在恒安。” “恒安?”陆竟池眉头若有所思,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又说道:“行了,下去吧。” 秦霜微微颔首,转身退了下去。 等他走后,陆竟池拿起桌上的内线拨了出去,没多会儿,电话那头接通。 “陆董,又有什么吩咐?”裴卿声带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裴副总,放假有什么安排?” “暂时还没确定,陆董是有什么吩咐吗?” 陆竟池道:“既然你没什么安排,那就跟我去恒安出差,那边有个项目。” 电话里忽然安静下来,安静了很长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裴卿声才说:“好啊。” 陆竟池笑了声,他又说道:“对了,听说恒安有个热气球基地是吗?” 裴卿声也顿了下,才笑道:“这陆董可就问住我了,我没去过临安,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查一下。” “不用了,你先好好准备,我叫人把项目发给你。” “好的。” 通话结束,陆竟池挂了电话,他视线又瞥了眼电脑上的画面。 江澜昏迷了两天,两天没出过卧室的门,今天虽然醒了,但她身体虚弱,还是下不得床,始终没有出来。 夏颜今天有杀青宴,从早上就开始给陆竟池打电话了,这会儿临近下班的时候,她又打了个电话来。 陆竟池拿起手机,接下电话。 “竟池,你下班没有,我在你公司的停车场了。” “嗯。” 陆竟池关掉电脑,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夏颜见到他,立即跑过来抱住他,“等你好久了。” 陆竟池低头看她,“你的杀青宴,我去做什么?” 夏颜笑道:“当然是陪我去啊,免得我又......” 她话说一半又咽了下去,想起上次喝多了,她心里就像有根刺似的,每每想起来就难受。 更是在和陆竟池待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也再也不敢去引诱他了。 她只能庆幸陆竟池没有碰她的打算,这样的话,她这个秘密就可以瞒到天荒地老了。 第486章 但就是好不甘心! “好了,走吧。”陆竟池握住她的手,带她上了车。 夏颜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扭头问他,“对了,你们是不是快放假了?” “嗯。” “那我们去埃及吧,我想看金字塔。” 陆竟池启动车子,慢慢地把车子开出去,“去不了,出差。” “去哪里出差?” “恒安。” “那你带我去啊?” 陆竟池没说话,没答应,也没拒绝,夏颜有些不高兴了,她拉着男人的胳膊,和撒娇道:“你带我去吧。” “你几年没回过家了?”陆竟池突然岔开了这个话题。 夏颜愣了下,她眼神变得茫然了几分,仔细想想才说道:“好像两年了吧。” 说着,她又嘀咕道:“我才不回去,回去我爸妈又得催婚了。” “他们知道我在外边有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天天催我带回去,你又不跟我去,我怎么办?” 陆竟池又不接话了。 夏颜说道:“要不然我跟你去恒安出差,然后你在跟我去我家,免得我们村里的人说我闲话。” 夏颜不想回去,就是因为村里那些人老说她在外边的男朋友见不得人,是什么又老又丑的男人,给人家当情人。 要不然谈了这么多年不结婚,肯定是有问题的。 夏颜自顾自的说了一堆,可惜陆竟池一声没吭。 “竟池,到底行不行啊?” “不行。” 他简单的两个字,把夏颜心里刚才那点幻想全都打破了。 夏颜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他还是那样冷冰冰地说道:“没有为什么。” 有时候跟他说话真的能气死,夏颜深吸了一口气,把怒意压下去,她干脆不说话了,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的雪下的大了些,好像比之前两场大雪都要大,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现在整个临安城都被白雪覆盖,一眼看去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十分炫目。 盯着看久了眼前还会发黑。 江澜拉上窗帘,拖着沉重地脚步回到床上,她靠在床头叹了口气。 她刚才看了好久的雪,这会儿眼前一片漆黑,虽然雪景很美,可在她心里依旧敌不过之前那两场大雪。 因为这次的大大雪,没有陆竟池。 她想出去找陆竟池,可是身体太弱了,还没下楼就能累得晕过去。 胡医生又端来一碗药给她灌下,江澜实在是喝不下了,她喝了口便别过头。 胡医生说:“江小姐,这个是驱寒的,您现在体寒,喝点这个好得快。” 江澜比划道:我想出去。 旁边林嫂给他翻译,胡医生立马摇头否决,“您现在这身体都这样了,你还出去干什么?再说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雪,出去多冷啊。” 江澜抿着唇不再说话,她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胡医生接过她手里的碗,又安抚似的说道:“要出去您等身体好了再出去,到时候您要去哪里我跟你一块。” 江澜没回应,她偏头看着窗户,床帘没有关严实,透过缝隙,还是能看到外边纷纷扬扬的雪花。 突然她手机响了下,江澜到处找手机,在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指纹解锁,看到有好几个人给她发微信。 她点开微信,最顶上的是封勤,下面是司凝,而再下面...... 是陆竟池。 第487章 江澜盯着陆竟池那几个备注,她目光闪了闪。 她咬着唇,伸出手点开他的微信,她最先看到的不是陆竟池给她发的消息,而是最前面的红色感叹号。 江澜蹙了蹙眉,她拿着手机往上翻了翻,上面的日期和聊天记录,让她知道了好多的信息。 她一条条翻着,瞳孔渐渐放大。 最刺眼的,就属于离婚几个字眼了,她之前叫陆竟池通知她去签离婚协议。 江澜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和陆竟池长了一样的脸的男人,那个恶魔,她不敢相信自己和这样的人结了婚。 更不相信她会喜欢这样的人,而之前自己发那些消息,每一条都透露着卑微。 江澜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指在颤抖,这简直无法想象是她发出去的。 直至现在,她才隐约明白过来,胡医生嘴里的病,是什么意思。 江澜不愿再继续看下去,她把聊天记录往下拉,拉到最后,是陆竟池刚才发来的消息。 [吃药,抽屉里。] 简短的几条消息,江澜神色变了变,她还是宁愿相信,这人只是长了陆竟池一样的脸,他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就连这个微信,都不可能是他的。 江澜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后,又长长地吐出来,拿起手机把这个人删了。 旋即她又输入自己记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重新添加陆竟池的微信。 但是搜索出来的,查无此人。 江澜心里沉了沉,她反复确定自己好像没有输错,但是为什么,加不上他了? 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涌入脑海,江澜再次头疼起来,她捂着头,缓缓蜷缩在了床上。 —— 晚上的时候,陆竟池回来了。 听到卧室的门被推开,江澜缓缓抬起头,一眼看到风霜满面的男人站在门口,脸沉得比外面的天还要黑。 江澜不免有些紧张,她抓着被子往被窝里躲了躲。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掀开被子,将她从床上抓了起来。 江澜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不知道这个男人进门就发火什么意思,她什么都没做。 男人漆黑的眸子死死锁定她,盯着她看了好久,又把她丢回床上。 “本事越来越大了。” 他说出这句不明所以的话,江澜想了好久仍然一头雾水。 江澜强撑着眩晕的脑袋坐起来,对着他比划道:你让我走吧,好吗? 男人冷眼瞥着她,“你要去哪?” 江澜迟疑了片刻,又比划道:我要去找陆竟池。 陆竟池再次笑了,他是气笑了。 他在江澜身边坐下,捏住她的两颊,逼着她看自己,“怎么,是忘了,还是不长记性?” 江澜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她整个人不禁有些发抖,她垂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陆竟池抬起她的下巴,凑近她,低声说道:“如果你忘了,我不介意再和你认识一下。” ‘认识’两个字他故意停顿,听得江澜毛骨悚然。 他认识的方式,江澜承受不了。 “次数多了,总会记住的,你说呢?”他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语气温柔,但江澜能从他话语中听出威胁的意味。 江澜摇摇头,她抬手比划道:可我不认识你,你不是真正的陆竟池。 “那你说说看,真正的陆竟池是什么样?” 江澜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少年,神色又片刻的恍惚。 她分明盯着他,可她的眼神却穿透了他,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那是他永远都到达不了的地方。 第488章 是她的回忆。 江澜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抬手推开男人的手,比划:反正不是你这样。 陆竟池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那如果,就是我这样呢?” 江澜坚定地摇头:不是。 “这么笃定?” 江澜摇头,眼神无比坚定,这么多年了,她不会忘记他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她还能想起当初结婚时,他对她说的话,她这会儿看他的眼神只怕就不仅仅是疏远和陌生了,还会多几分嘲讽。 陆竟池看了她好久,再也从她脸上找不出熟悉的表情,他放开了她。 “手机拿出来。” 江澜抿了抿唇,把手机递给了他。 他拿走她的手机,点开她的微信操作了几下,他的头像又后重新出现在了联系人列表。 他不要脸的把自己加了回去,又把手机还给了江澜,说:“你要是再敢把我删了......” 后续的话他还稍微想了会儿,才道:“我一定给你一个更加深刻的记忆。” 江澜突然背脊发麻。 她低头看了眼他的头像,还是那个灰扑扑的头像,她点开他的头像图片,放大之后看到上面是两个玩偶的合照。 江澜把那个照片给他看,又放下手机比划道:你这个是在哪里拍的? 手机上明晃晃的照片,有种把他灵魂逮出来暴露在阳光下公开处刑的既视感。 陆竟池盯着那张照片,面无表情,却看了足足十几秒。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江澜:“这什么东西?” 江澜愣了愣,这是他的头像,为什么要问她? 她解释道:这是陆竟池给我抓的娃娃,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说你是陆竟池。 陆竟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他沉吟片刻,才说:“不管你认为我是不是他都无所谓,你只要记住,我叫陆竟池就够了。” 他抓起她的手机,息屏,随手丢在她身后。双手撑在她两侧,凑近她的脸。 “以后,也只有我。”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她偏头躲开他的气息。 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以后她要面对的都是这样的陆竟池。 陆竟池再次把她的脸转回来,“记住了吗?” 江澜眼中有泪光闪烁,她没有回应他的话。 男人眸子暗了暗,捏着她的下颚又重了几分,“记住了吗?” 江澜抬手去掰他的手,可她的力气哪里抵得过男人,她越掰他捏的越紧,好似要将她的下颚捏碎。 他又问了一遍,“记住了吗?” 好疼...... 江澜她张了张嘴,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魔鬼,他怎么可能是陆竟池。 他从来都不会这样对她的。 男人盯着她开合的嘴唇,怒火一点点爬上眸子,额头青筋暴起,掐着她下颚的大手,移到了她纤细的脖颈。 “你给我闭嘴!” 她说的是—— 竟池,救我。 第489章 十八岁的江澜虽然乖巧懂事,性子也软,可是也被陆竟池宠得有了几分脾气。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守护神就在身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就连陆婉柔把她惹急眼了,也能扑上去与对方打得有来有回,有时候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时候她有底气啊,是陆竟池给她的底气。 十八岁的江澜,她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她有着陆竟池给她所有的偏爱,和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 有人说她是陆竟池身边的狗,狐假虎威,把陆竟池的话当做圣旨,他让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哪怕是让她从楼上跳下去,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她只会想,他肯定会在楼下接住她。 如果不小心摔死了,她临死前也会想,一定是自己跳偏了。 但对江澜来说,他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神明,她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也有人说,没有他,她什么都不是。 没有陆竟池,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的哑巴。 是啊,他们的话都应验了。 守护她的那个人不见了,她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谁都可以来欺负她。 无论她怎么呼唤,那个人都不会再出现了。 没有人给她撑腰了。 江澜红着眼眶,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眼泪无声的淌了下来。 她的目光一点点破碎,空洞的眼睛里,一片荒凉。 原来,是他不要她了。 江澜的手垂了下去,放弃了挣扎。 陆竟池掐着她脖颈的手,缓缓松开了。 他把江澜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好似要将她融入骨血。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我是哥哥。” 他声音沙哑,还有几分为不可查的慌乱。 江澜闭上眼,没有回应他。 但她心里清楚,他不是。 不是他。 江澜累了,她被禁锢在男人怀里,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缓缓失去了思考。 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动静,陆竟池将她放开。 她紧闭着双眼,睫毛上挂着泪,睫毛被泪水黏在一起,眉头紧紧蹙起,连睡着了,眼角的泪还在不断滑落。 他把她放在床上,大手抚上她巴掌大的小脸,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花。 时间是这世间最残忍的刑罚,有些人,有些事,永远都回不去了。 就像长大以后,再也穿不进两岁的衣服,再做不到肆无忌惮的在院子里翻跟斗。 就像,江澜要的那个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哪怕就站在她面前,也不再是她要的那个人了。 他就这么坐在床头,与她紧紧挨着,中间的隔着天长地远。 胡医生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他看到屋内的人影落寞,前所未有的颓败与孤独。 胡医生暗自退了下去,假装没有来过。 大雪下了一夜。 第二天天空放晴,外边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院子里的树也好似一夜间白了枝头。 林嫂和王嫂拿着铲子在门口扫雪,将雪堆到角落里,中间空出一条路来。 江澜被外边铲子的摩擦声吵醒,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第490章 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心头那股失落和悲伤,又再次涌了上来。 她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没来由的疲惫席卷全身,她连坐起来都不想动。 像是察觉到什么,江澜转过头,看到床头坐着的男人,她愣了下。 他穿着那件黑色衬衣,穿的整整齐齐,靠坐在床头,低垂着眸子,正直勾勾盯着她。 江澜对上他深邃的视线,有片刻的出神。 两人谁都没说话。 江澜已经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依旧是陌生的。 哪怕他有着和陆竟池一样的脸,江澜也在那双眼睛里找不到任何熟悉的痕迹。 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 江澜兀自从床上爬起来,她无视了身侧的男人,往卧室外走去。 陆竟池也跟着她一块下楼,两人一前一后,都一言未发。 林嫂想招呼两人吃饭,但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澜径直越过林嫂,朝着大门走去。 “这......”林嫂看着门口的人影,又回头看向陆竟池,“我去跟着夫人。” “不用了。”陆竟池撂下这三个字,大步流星地跟着走出别墅。 江澜出来后,周遭的白雪让她有些茫然,睡了一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白茫茫一片。 天上出了太阳,照在她身上除了刺眼,没有丝毫的温度。 她沿着道路往前走,鞋子踩在积雪中嘎吱嘎吱响,雪灌进鞋里融化,冷得她遍体生寒。 江澜走了很久,才在路边看到有出租车路过。 她拦下那辆出租车,将手机上的地址给他看,司机表示明白。 出租车又将她拉到了金融大学门口,她下了车,便在路边的石墩上坐下了,裹着羽绒服,直勾勾的盯着校门。 不远处,陆竟池的宾利也停在了路边,透过车窗,看着坐在路边的江澜。 她坐了会儿,鼻尖就泛红,脸颊也一片通红。 而她就固执的坐在那里,盯着校门口,生怕错过那个人的出现。 陆竟池点了根烟,靠在车窗上,悠悠地抽着。 好在今天有点太阳,给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增添了一点温暖。 路边有人在扫雪,窸窸窣窣。 路过的学生时不时会踹一脚路边的树,树枝上的雪大片往下掉,落在江澜的身上。 幸好她戴着帽子,积雪落在帽子上又滑了下去。 就这样,她盯着学校门口,远处的陆竟池盯着她。 中间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天上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隐入了云层,天空被灰蒙蒙的乌云覆盖。 空中又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点缀着空气。 江澜的手机又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眼,是封勤给她发的消息。 她已经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了,可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她也大致了解了两人的关系。 封勤昨天给她发消息没有回,今天又发了。 [江澜,你们快要放假了吧,放假准备去哪里?] 封勤知道她和陆竟池离婚了,现在一个人住,而且他已经托人查过,江澜不是陆竟池什么妹妹,而是陆家收养的养女。 所以她和陆竟池离婚后,可以说是无家可归,放假过年应该也没有地方去吧? 想到她孤零零一个人过年的样子,封勤便于心不忍。 第491章 江澜翻完和他的聊天记录,才打字回复他:没有打算。 封勤又发消息: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江澜抬头看了看校门口的方向,低头把地址发了过去。 封勤每次收到她的地址都有些超乎出预料,是他永远都猜不到的地方,想不通她为什么每次都在这些奇怪的地方? 封勤没有多想,他开车来到金融大学,一眼就看到了路边坐着的江澜。 他把车停在路边,一路小跑过去,“江澜。” 江澜听见声音,抬头看向他,封勤脸上带着笑,把手里的奶茶递了过去,“热的。” 江澜看到他脸上的笑,愣神了片刻,直到他把奶茶塞到她手里,江澜才回过神。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封勤问道。 江澜转头看着他,封勤的笑很温暖,和云层后的阳光差不多,尤其是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映得他脸上那抹笑无比纯粹干净。 她又再次失神了。 封勤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江澜回过神,忙摇头,把奶茶放在身旁,比划道:我在等人。 “等人?”封勤看了眼学校的门,似乎不解,她难道认识还有上大学的人? 江澜点点头,她收回视线,再次望着学校大门。 她在等人,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 “是你朋友吗?” 江澜手指摩挲着奶茶边缘的封纸,她选择了沉默。 封勤见她不回,便也不问了,“那我和你一起等,等他出来了我请你们吃饭去。” 他自顾自的说着,两人坐在一块,都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像极了情侣装。 而且两人的长相,坐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怀疑他们的年龄。 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小情侣。 陆竟池在车里一直没有下车,车子外边多了好几个烟头。 林征给他打了个电话来,他接起电话,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那边的两人。 “陆董,您今天还来公司吗?” “什么事?” “许夫人来了。” 陆竟池顿了顿,他视线又看了眼那头的两人,对电话里说道:“我一会儿到。” “好的。” 陆竟池挂了电话,盯着路边的两人看了几秒,他收回视线,掉头离开了。 许夫人是许沅的母亲,她今天来找陆竟池是为了说情的,希望陆竟池能放过许沅。 陆竟池来到会议室,许夫人立即站起身朝他迎来。 “竟池。” 陆竟池微微点头,示意她坐下聊。 许夫人看起来老了不少,大概是从陆熙允和两个孩子死了之后,她整个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 她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了,所以她来找陆竟池。 “竟池…不陆先生,阿沅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不管他是出于任何原因和目的,他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我来替他道个歉。” 陆竟池点了根烟,懒散地倚在凳子上,静静地听着许夫人说完。 许夫人沉默了片刻,她说道:“只要陆先生肯放过阿沅,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 第492章 陆竟池还是没说话,他沉思着,抬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过了会儿,他看向许夫人,“难道,他回去没和你说过吗?” “什么?” 陆竟池道:“他之前来找过我,我已经说了我的条件,可惜他不肯答应。” 许夫人急忙问道:“陆先生的条件是什么?” 陆竟池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你们许家所有的股份。” 许夫人闻言瞳孔微微放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竟池,大抵是没想到他胃口这么大,居然要许家所有的股份。 这说得好听是要股份,说的直白点,他这是要许家的整个家业啊。 就差没说把许家给他了。 “陆先生,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陆竟池漫不经心地道:“许夫人是不是觉得我很闲?会在这里坐着和你开玩笑。” 许夫人不说话了,心中也明白过来,为何会他会说许沅不同意了,这话若是今天换个人坐在这里,换成许沅的父亲,都会立马起身甩袖子走人。 这哪里是谈条件的态度,这分明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但今天坐在这里的是许夫人,她是个妇道人家,利益远没有自己孩子的命重要。 她又迟疑道:“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许夫人,我难道不是在和你商量?” “你这…算什么商量?除了这个条件之外,不能再通融吗?”许夫人深深地注视着他,企图打感情牌,“不管怎么说,熙允是你的姐姐,阿沅也是你的姐夫。” “我们也是一家人,何必要争得你死我活?熙允和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多无辜,你设身处地的想想,倘若换作你是阿沅,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办?” 许夫人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动容之色,可惜,她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男人的冷血,超出了她的想象。 “陆先生。”许夫人再次喊了他一声。 陆竟池道:“许夫人,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就请回吧。” 他态度坚决,没有丝毫退让的打算,这让许夫人脸色都白了下来。 “你......” 陆竟池打断她,“许夫人,你应该清楚,我和许沅之间再无和解的可能,就像你说的,如果换做许沅是我,他会允许自己留下后患吗?” 许夫人浑身一震,她呆呆的看着陆竟池,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竟池又道:“许夫人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许沅早就做好了打算,你做不了他的主,你在这里和我说再多都没用。” 许夫人沉默着,她是在想,在权衡利弊。 许老爷现在身体不好,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些事,而且他心脏不好,若是受到刺激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许沅坐牢,许家自然也不可能保得住,就看是落在谁手里了。 许沅咽不下这个口气,所以不肯把许家交给陆竟池。 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有答应陆竟池的条件,才是最好的选择,就看能不能忍下这口气了。 许夫人心中天人交战,几番挣扎后,她抬起头,眼神坚定下来。 “我可以做这个主。你是否能答应我,许氏给你后,你会放过我们许家。” 陆竟池对于她的回答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这是当然。” “那......” 许夫人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许沅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我不同意!” 第493章 许沅的出现,让会议室的气氛再次陷入僵灼。 许夫人急忙站起来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怎么来了?” 许沅怒气冲冲地看着许夫人,他没好气地说道:“你来找他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找他说情,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坐牢吗?” 许沅咬牙切齿地说:“坐牢又怎样?我是绝对不可能将许氏交到这样的人手里,你跟我回去!” 他拽住陆夫人的手腕,拉着她就要走。 许夫人急得不行,她抓住许沅的胳膊,焦急地说道:“阿沅,你别冲动,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不行吗?” 许沅气笑了,“有什么可聊的?说再多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许沅输了,那就是输了,我认!该坐牢该枪毙我都认了!不过一条命,我许沅输得起!但我绝对不会,把整个许氏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妈,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跟我走,以后都不要来找这个人!” 许夫人听到这话,瞬间老泪纵横,她用力地甩开许沅的手,反手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会议室里回荡着,这下,全都安静下来了。 陆竟池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闹剧,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许夫人红着眼,那张苍老的脸颊上,写满了失望和悲愤。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真是个混账,你在这里赌气,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你爸?” “什么叫不过一条命?你的命就不是我们的命了吗?小豪和萌萌都已经不在了,你难道还要让我和你爸,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吗?” 许沅微微怔忪,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母亲,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因为悲愤而充血。 “那好,既然你咽不下这个口气,我我和你爸,就陪你一起去死,这个许氏,谁爱要,谁拿去好了!” “妈!” 许夫人推开他,“你别叫我妈,你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妈?你只想着你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你逞英雄,不管爸妈的死活,儿子,认输,不是你这样认的。”最后一句hauler,许夫人几乎是哭着喊出来。 许沅呆呆的站在会议室里,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能怎么办? 一头是自己的父母,一头是血海深仇。 他的母亲,逼着他向自己的仇人低头,他该怎么办? 他总不能,真的和父母一起去死吧? 许沅闭上眼,当初妻儿死的时候,他没有哭,而此刻,面对咄咄逼人的母亲,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他背过身,不让陆竟池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的如此一败涂地,甚至还如此窝囊。 而这个时候,外头又有人敲门。 是陆言启,他拿着文件走了进来,他好似没看到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径直走到陆竟池身边。 嘴上却说道:“我说怎么找不到陆董,原来您在这里,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嘴角不着痕迹的扯了下,“陆总是有什么急事?” 陆言启道:“陆董难道忘了,今天有个会议?林征说找不到您人,我便来会议室看看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大家都在等着您呢。” 陆言启不卑不亢,也没有丝毫打扰别人好事的觉悟,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大有陆竟池不走,他也不走的架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来喊陆竟池开会是假,捣乱是真。 许氏虽然比不上陆氏,但好歹也是个一家上市企业,若真交到了陆竟池手里,对他而言,那就是如虎添翼,对上陆言启的胜算,又多了一倍。 许氏现在走到这一步,已经成为了这场角逐中的猎物,就看是落在谁手里了。 陆竟池笑了笑,他碾灭手中的烟,站了起来,走到陆言启面前。 第494章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像个领导,或者长辈那样,贴心地替陆言启整理衣领,语气也淡淡地:“陆总为了公司真是尽心尽力,辛苦了。” “陆董过奖了,不过都是些分内之事。” 陆竟池笑而不语,他松开陆言启的衣领,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后,陆言启也走了出去,只是路过许沅身边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眼许沅。 平静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许沅脸上。 许沅抬头,两人四目相对,虽然谁都没说话,但好像无形中,两人已经交流了千言万语。 两秒后,陆言启抬脚走出办公室。 许沅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咯咯作响。 现在所有人都在逼他,包括自己的母亲。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许氏已经大势已去了。 都完了。 —— 雪又下大了,鹅毛大雪满天飞。 江澜坐的地方已经堆积了厚厚的大雪,封勤拿来车上的伞,替她挡住头顶的大雪,融化的雪水化作点点滴滴的水珠顺着伞沿掉下来。 他也不嫌烦,就静静地陪着江澜坐着。 眼看天都黑了,她要等得人还没出现,封勤哈着白气道:“江澜,你那个朋友今天上课了吗?” 江澜眼中同样的茫然,她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眼身侧的封勤,看他跟自己站在这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比划道:我可能记错了,他今天应该没上课,对不起啊。 封勤愣了愣,并没有生气,他笑道:“没事,我觉得还挺浪漫的,就是有点冷。” 他的话终于让江澜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江澜站起身,比划:谢谢你,不过你该回去了。 “那你呢?”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除了这个地方,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了。 江澜不想耽误封勤的时间,她再次比划道:你不用管我,你快回去吧。 封勤其实不太愿意回去,说起来,自从和父亲闹掰之后,他到现在都没回过家。 他工作也辞了,现在每天无所事事,除了睡觉就是福利院,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什么地方。 “那好吧,这伞给你。”封勤把伞递给她,“那我走了,有事给我发消息。” 江澜点点头。 封勤转身上了车,很快车子消失在江澜的视线中。 她撑着伞,继续望着校门口,或许,她并不是真的想等某个人出来。 而是,站在这里,她才能感觉到安心,就好像,他陪着她一样。 但是时间久了,江澜站着站着,就忘了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 她看看到漆黑的校门和夜空,逐渐变得陌生起来,寒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雪花在空中乱舞。 风吹动树枝的声音,像鬼魅魍魉围绕在她身边,恐惧,也慢慢爬上了她的眼眸。 江澜丢掉手里的伞,转头便往明亮处跑去。 她在大雪中狂奔,寒风像刀子割着她的肌肤,她嘴里吐出的白气与空中大雪融为一体。 地平线在她眼前无限延长,她跑了很远,跑不到尽头。 忽然耳边传来刺耳的鸣笛声,江澜脚步一顿,转头看去,一辆车飞驰而来,明晃晃的大灯刺的她睁不开眼。 第495章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震得江澜头皮发麻,车身擦着她的身子,她腿一软,直挺挺地跌坐在地上。 车子就停在她面前,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没多会儿,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他怒气冲冲地来到江澜身边,指着她便破口大骂。 “你找死啊!想死你他妈上别的地儿死去,跑大马路中间碰什么瓷?老子他妈一头撞死你是你活该!” 江澜无助地坐在地上,在男人的骂声中,后知后觉感觉到膝盖传来疼痛。 刚才车头还是碰到她的膝盖了。 江澜抬起头,望着那个暴跳如雷的男人,这人大腹便便,地中海,一脸的横肉。 见江澜不说话,男人更生气了,“你他妈还在地上坐着干什么,碰瓷啊!你他妈想都别想,你这种人老子一分钱都不可能给你,赶紧滚!” 江澜低垂着头,她强忍着膝盖上传来的疼痛站起来,但实在是太疼了,一动就钻心的疼。 “怎么,还真想碰瓷啊?我跟你说,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你躺在这里也没用。” 有不少路过的车都停了下来,纷纷看戏,也有上来劝说的。 “我看这姑娘好像受伤了,要不带她去医院看看了。” 男人立马回怼,“我带个屁,你没看见这是她在碰瓷吗?你们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被碰瓷的不是你们是吧?” 那人一骂,周围看戏的人都不说话了。 但还是有好心人上来问江澜,“姑娘你没事吧?” 江澜低着头,手指捂着膝盖摇摇头。 “那你能站起来吗?” 江澜还是摇头,她站不起来,如果能站起来早就站起来走了。 男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来气,“你们看看,这不是碰瓷是什么?这就是碰瓷啊!” 江澜咬着唇,她双手撑在地面,尝试着站起来,但试了几次还是放弃了。 “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得跑出来碰瓷。” 开车的人最怕遇到这种人,不管是不是碰瓷,就那么横冲直撞的冲出来,磕了碰了他们司机都得遭殃。 所以不少人都理解男人,对这种人都深恶痛绝,有时候气的都想直接开车撞死她算了。 “这算什么,你们是没见过那些老头老太太,赖着你走都走不掉。” “这些人就该遭天打雷劈,兄弟我们给你作证,是她在碰瓷。” “就是,姑娘你赶紧走吧,不然等会儿交警来了你可就走不掉了。” 周围人的声音在江澜头顶盘旋着,听在她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像个犯了滔天大罪的犯人,被众人围在中间千夫所指。 江澜咬着唇,捂着耳朵,不想去听这些人的话。 看戏的人也越来越多,更多人加入了指责江澜的队伍,把她围得密不透风。 江澜捂着头,不想听那些声音,可那些难听的话仍然无孔不入的钻进耳朵里。 她忍受不了,抬起手比比划划,想解释自己没有碰瓷,只是站不起来了。 可没有人看得懂。 还有人嘲笑她,“装哑巴呢,还来这招,兄弟我看你这次是真被赖上了。” “说不定是真哑巴,活不下去了才来碰瓷呢。” 第496章 “那她可以去要饭啊,干嘛来祸害我们?” 江澜手僵在空中,看着周围人满满的恶意,她张了张嘴,又无力地将手垂下去。 是了,她的解释都不重要。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生怕下一个被碰瓷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男人本来想走的,但是又怕这女人真出了什么事,他这不就成了肇事逃逸吗? 所以男人只能驱赶江澜,让她快点滚。 江澜动不了,男人便伸手去抓她胳膊,“别在这里给我装聋作哑,赶紧滚!你坐在这里是不是还想碰后面来的人?” 江澜被他拖拽着,她腿动弹不得,几乎是被男人拖着往路边走。 冰冷刺骨的积雪将她身上衣服全都打湿,整个人都无比狼狈。 在她身后,地面的积雪被拖拽出长长的痕迹。 男人把她丢在人行道上,路过的行人也纷纷驻足观看,但没有人上去垃劝说,都事不关己地站在旁看戏。 江澜像被垃圾一样丢在路口,男人又指着她,恶狠狠地教育:“以后少干这种缺德事,不然遇到脾气不好的,直接给你撞死你都活该!” 江澜瘫坐地上,低垂着头,任由男人滔滔不绝。 男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你也是遇到我,老子今天心情好,不然直接把你撞死了。” 男人说着,还往江澜身上啐了口。 这人在吵架发火的时候,对方要是沉默或者装聋作哑,只会让人更加生气。 男人骂完刚准备转身走,然而一转身,小腹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他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人坐在地上,捂着小腹哀嚎,又抬头瞪了眼面前的人。 他后知后觉才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是有人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而踹他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西装革履,披着长长的风衣,身材高大修长,眉眼冷厉。 他就站在哪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好似在蔑视什么垃圾一样。 “你,你是谁?!”男人也慌了,人身上的气质是装不出来了。 尤其是眼前这位,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蔑视,就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样。 陆竟池抬脚走到男人面前,抬起锃亮的皮鞋,踩在男人的腿上,“你坐在地上是想碰瓷吗?” 他声音淡淡的,就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可他踩着男人的脚却没有放松,男人疼的嗷嗷叫。 “疼疼疼......” “疼?我看你是想碰瓷吧?”陆竟池继续拿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男人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不是来英雄救美,就是来给那个女人撑腰的。 他着急忙慌地解释,“没有没有,我没有想碰瓷!” 陆竟池神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他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又道:“那你为什么不起来?” 说这话的时候还,他还在男人的腿上碾了蹍。 男人一时间欲哭无泪,他倒是想起来,可这人踩着他的腿,他如何起得来? “嗯?还想碰瓷?” 男人都快骂娘了,他手被踩着怎么起来!这人是故意找茬吧? 第497章 “大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男人也不是傻子,停在路边那辆迈巴赫五个六,是他惹得起的人吗? 江澜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陆竟池,那张熟悉的脸,让她神色有些恍惚。 “你碰瓷怎么还让我饶了你?刚才说她碰瓷时的底气都去哪里了?” 他指的是刚才数落江澜的模样,男人欲哭无泪,只能连连求饶,“是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误会了这位美女,我眼瞎我有错,大哥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男人说完,见他无动于衷,于是又将目光投向江澜。 “美女,姑奶奶刚刚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我给您道歉和,对不起,都是我有脑子有病,我有眼无珠才误会你是碰瓷的了......” 江澜直勾勾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的他的话,她抬头看了眼陆竟池。 确实…是她错了。 她不该乱跑的,也不该横穿马路。 看到她眼中的心软,男人神色一喜,抬头期待的盯着陆竟池。 陆竟池收回目光,瞥了眼男人,终于把脚收回来,“滚。” “好好!”男人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钻进车里,开着车扬长而去。 周围看戏的人还很多,似乎都没想到事情还有反转,这个女人居然不是碰瓷的,而且看起来还很有身份的样子? 而有些人认出了陆竟池,毕竟最近这段时间被夏颜的绯闻带的挺火的。 作为临安人,尤其是年轻人,加上这里是学校附近,大学生居多,对陆竟池自然就熟悉不过了。 有人赶紧拿手机拍照,第一次见到活的陆竟池,自然得拍几张照片留念。 陆竟池来到江澜面前蹲下,深邃的眸子锁定在她脸上。 江澜抿着唇,这张脸仍然让她有些抗拒。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落在江澜脸上,带着凉意,只是这次江澜没有躲。 男人一言未发,片刻后,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带着她回到车里。 她没有像前两次那样上车就要跑,这次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任由陆竟池给她系好安全带。 那些吃瓜群众见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开始八卦起来。 陆竟池不是和最近的那个明星炒得火热吗?这个女人又是谁? 网上把他炒得深情一片,哪怕夏颜和简钰发生绯闻,他也依旧不离不弃,事后记者还拍到两人逛商场的画面。 当然对于这些人的心理活动,当事人陆竟池没有给多余的眼神,开着车便离开了这里。 等到御江庭的时候,陆竟池下车,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把江澜抱了出来。 江澜搂着他的脖子,直勾勾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出花儿来。 他把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看到她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被雪花润湿,他蹙了蹙眉,“脱了。” 江澜愣了愣,她别过头,没有动作。 陆竟池也没管她,去衣帽间给她拿了睡衣出来丢在她身边,转身走了出去,并且带上了房门。 等他走后,江澜才转头看向那套淡黄色的睡衣。 过了会儿,她拿起睡衣把衣服换了。 等换好衣服,林嫂在外面敲门,“夫人,下来吃完饭了。” 林嫂这么一提醒,江澜摸了摸肚子,她今天没吃饭,也确实有点饿了。 林嫂想着陆竟池的吩咐,她推开门进去准备搀扶江澜。 第498章 江澜盯着林嫂看了看,抬手比划道:我不是夫人。 林嫂怔了怔,露出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尬笑,伸出手去搀扶江澜,“先下去吃饭吧。” 江澜在林嫂的搀扶下,从床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陆竟池已经在餐厅里坐着,他换了浅灰色的居家服,头发也散了下来,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起来确实是年轻了好几岁。 江澜看到他这个造型,心跳隐约快了几分。 除了那双淡漠的眼睛,此刻的他几乎都能和她记忆里的少年对上号。让她那颗飘浮不定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 江澜走到他对面坐下,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带着审视和狐疑。 正在看手机的陆竟池忽然抬眸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碰撞的瞬间,江澜飞快的低下头。 对面的男人,给她的感觉是,似他,又不是他。 陆竟池也不说话,他放下手机,自顾自地吃饭。 林嫂在旁边拿起筷子,帮江澜夹菜,“夫人,快吃吧。” 江澜回过神,赶紧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这顿饭吃的格外沉默。 江澜吃完,又被林嫂扶到沙发,胡医生给她检查伤口。 撩起她的裤腿,之前被狗咬伤的伤口还在,已经结了厚厚的痂,在她白皙的腿上纵横交错,看起来十分恐怖。 不过这倒是没什么大碍,等疤掉了基本就痊愈了。 倒是她膝盖一片通红,胡医生手指戳了戳她的膝盖,问道:“疼吗?” 江澜很诚实的点头。 胡医生想建议她去医院拍个片,但看到那头陆竟池面无表情的脸,他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能撞到骨头了,能走路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给您抹点跌打酒。” 他自顾自地说着,拿出跌打酒给江澜揉着膝盖,把淤血揉散。 疼的江澜死去活来,她双手攥着沙发,浑身颤抖,额头冒出了不少的冷汗。 陆竟池坐在斜对面看报纸,从见到她到现在,他就说了两个字。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好了。”胡医生收起跌打酒,看了看陆竟池,他还在看报纸。 胡医生很识趣,给林嫂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退下。 很快,两人退下去,客厅里就更加安静了。 江澜局促地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往陆竟池那边看。 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江澜只能在沙发上干坐着。 陆竟池忽然接了个电话,他拿着电话起身,从江澜身边路过,他身上传来淡淡地栀子花香。 这种清香淡雅的味道,出现在他这么冷冰冰的人身上,其实很违和。 如果不看他脸,会觉得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江澜视线追随着他,看着他拿着电话上了楼,她才收回视线。 她一直在沙发上坐着,江澜觉得这里不属于她,所以她不敢乱走。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时间,但陆竟池电话却打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他站在楼上往下看,一眼就看到江澜安静的在沙发上坐着。 第499章 江澜已经有些困了,她呆坐在沙发上,眼皮不受控制的合上,又惊醒过来强撑着眼皮,如此反复。 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睁开眼,带着些倦意看向男人。 陆竟池垂眸注视着和她,扯了扯嘴角,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抬起手,落在江澜的脸上,她下意识想躲,却又不知因为什么忍住了。 而陆竟池的手停顿在她脸颊半分距离,并没有碰到她,在看到她这个反应的时候,他又把手收了回来。 这样沉默对江澜来说很煎熬。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想干什么。 他电话又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摁了静音,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他来到江澜身边,终于说话了,“你准备睡哪里?” 江澜愣了愣,她看了眼沙发,表示自己睡沙发就行了。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过了会儿,他道:“随你。” 说完,他又倏地站起来,抓起自己的手机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紧接着,江澜便听到了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之后他再也没下来过。 江澜实在困得不行了,她蜷缩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沙发上狭窄,正好可以容纳下她,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 江澜的膝盖受伤了,后面就老实很多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她都只能待在别墅里。 就算有心想出门,身体条件也不允许。 而她和林嫂她们也熟悉起来了,虽然经常忘了她们的名字,但他们的那张脸却熟悉了。 胡医生也在记录她的病情,这段时间她忘记事情的速度没那么快,就算有些忘了偶尔也能想起来。 最后胡医生得出结论,她的病情应该算是稳定在这个阶段了,只要后续不恶化,就不会像之前那样一下子记忆倒退好几年。 临近年底,陆竟池也很忙,这半个月就回来过两次,还都是拿东西,没和江澜说过一句话。 胡医生都觉得不对劲,这生气也生得太久了吧? 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根据他之前的经验来看,这陆竟池就算生气,一般也不会超过三天。 虽然每次被江澜气的气的要死,也不会不管她,典型的心口不一。 这次两人的冷战似乎久了点? 而江澜也看起来像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不回来,她也不像之前那样眼巴巴地等着,该干什么干什么。 每天最大的目标就是就是要出门,可惜被腿限制了出不去。 接近年底陆竟池连续开了三天的会,他拿着文件从会议室出来,遇到了林征。 “陆董,明天还有个董事会,开完就结束了。” 陆竟池点点头,抬脚往办公室走,林征跟在他身后,又道:“票我已经买好了,是大后天,回程还没定,您是打算直接在恒安过年吗?” 陆竟池脚步一顿,侧头看了眼林征,“买了几张票?” “三张,您和裴总,还有夫人的。” 陆竟池沉吟片刻,倒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办公室走去。 第500章 在他推开门前,林征又说:“那个许沅来了,在您办公室等着。” 陆竟池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推开门走了进去,果然看见许沅坐在沙发上,而在许沅身边,还有裴卿声。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许沅面色很是憔悴,隐约能看到他头发里夹杂的白头发。 看到陆竟池进来,他也只是抬头看了眼,眉宇间竟是疲惫之色。 陆竟池走到他对面坐下,淡淡道:“姐夫怎么来了?” 许沅直勾勾注视着他,疲惫之下,他眼里还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愤恨。 “我怎么来了?你不清楚吗?” 陆竟池笑了声,他叠起双腿,拿了根烟点燃,“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来做什么?” 他嚣张的模样让许沅恨得牙痒痒,许沅双拳紧握,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我爸知道了我的事,被气得进icu了,不是你干的吗?” 陆竟池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姐夫,你现在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将莫须有的罪名往我脑袋上扣?” “哼,你少装蒜,除了你还能有谁?你不就是想要许家的股份吗?我给你就是!” 陆竟池动作一顿,多看了他一眼,“姐夫这是想通了?” 许沅气笑了,“还有你别叫我姐夫,我高攀不上。” 陆竟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裴卿声道:“既然姐夫都决定好了,那有没有带合同呢?” 许沅没好气地说:“没有,明天你们自己来许氏。” 他说到这,又问道:“陆竟池,你是想把陆氏合并到陆氏旗下?” 如果合并到陆氏旗下,这股份还真算不得是陆竟池的,只能算做陆氏,把资金筹算之后按照陆氏所有股东的占股比例分配。 他手里的实际股份并没有变多。 陆竟池道:“谁说我要与陆氏合并?” 许沅蹙了蹙眉,“那你想怎么做?” “这就不劳姐夫操心了,回去准备好转让合同便是。” 许沅眯了眯眼,不知又想到什么,他道:“合同我可以准备,但是你得保证不会对我家人下手。” “这我如何保证?若是姐夫像今天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找我兴师问罪,我可真是百口莫辩。” 许沅愣了愣,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以后若是家里人出了事,他第一个就会想到陆竟池,要是有人嫁祸他,他也会和把这笔账算在陆竟池的头上。 所以他的保证没有用。 许沅突然不说话了,这的确是个无解的题,他把股份给陆竟池,会有人不满,到时候也会有人对他家里人动手。 过了好久,许沅才抬头看想陆竟池,说道:“那你,向我保证,我家里人不会受到伤害,无论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们。” “虽然我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我知道我斗不过你,我不想再拿我家人的和性命来毛冒险,而且…也希望你念在熙允的份上,答应我这个要求。” 许沅始终咽不下这口气,而他却不能让自己的家人陪着他与陆竟池同归于尽。 说句不好听的,死的人都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人......还活着。 有时候就是这样,得认命,再不甘,再愤怒,也得认。 第501章 陆竟池静静地抽着烟,笑了笑,“这好办,你们出国,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许沅瞳孔微微一缩,他猛然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陆竟池最终的目的。 收了陆氏,将他们赶出国外,永远地以绝后患! 许沅反应过来后笑了,笑的咬牙切齿,“好,好…果然是你陆竟池。” 说着,他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 陆竟池无视了他的怒火,侧头瞥了眼还没走的裴卿声。 “裴副总,今天这么闲,是准备提前放假了?” 裴卿声耸了耸肩,面带微笑地看向陆竟池,“陆董,我这不是为了来帮你接待许沅吗?难道陆董希望别人来接待他?”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陆竟池道:“我倒是希望他来接待。” 裴卿声挑了挑眉,瞬间明白了他的话。 如果陆言启真和许沅达成了合作,许沅把股份给了他,他不可能与陆氏合并,而如果合并到国外的公司,手续更麻烦。 除非以他的名义单独接手陆家,那这样的话,陆竟池就可以找到理由,把他踢出陆氏了。 所以他只能捣乱,阻止许沅把股份交给陆竟池,或者阻止陆竟池去签这个合同。 裴卿声点点头,“行,那我就忙去了,你之前给我发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恒安?” “大后天。” 裴卿声顿了下,他深深地看了眼了陆竟池,虽然陆竟池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还是看了好几秒才离开。 傍晚的时候,陆竟池又回来了。 这是他半个月来第三次回来。 江澜正在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光头强,她百无聊赖地倒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走神。 听到林嫂喊“陆先生”她才猛然回过神,撑着沙发上坐起来,转头盯着门口的人影。 这次他倒是没有径直上楼,而是来到江澜的身边坐下。 两人大眼瞪小眼。 江澜视线在他脸上逡巡,还是想找出些熟悉的痕迹,但遗憾的时候,他脸上冷冰冰的,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气息。 这么多天了,江澜从来没见他笑过。 以前陆竟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微笑,眼里全都是宠溺。 而现在,只有满目的冰凉,比外面融化的雪水还要凉。 她的目光,让陆竟池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忽然掐住江澜的下颚,“你到底在找什么?” 江澜吃痛,她下意识抬手去推他,但力气太小了,推不动他。 和一个哑巴交流很费劲,所有和江澜接触过的人,大概都会有这个想法。 她的沉默,也更让人恼火。 陆竟池放开她,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她又想躲开。 他捧着江澜的脸见她转回来,逼着她看向自己,他又说:“知道我是谁吗?” 江澜还是沉默。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或许知道他是谁,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 陆竟池也沉默了,他视线在江澜脸上来回流转,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了。 江澜忽然伸出手,手指落在他的脸上。 她的手很软,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 江澜手指移到他的眉头上,轻抚着他的眉头,想要将他蹙起的眉头抚平。 陆竟池怔了怔,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任由她摆布。 她手指又缓缓下移,落在他的嘴角,用手指将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来。 像是在摆弄洋娃娃一眼,企图在他脸上摆出她满意的造型。 第502章 可即便是有了弧度,也找不到丝毫的笑意,这也让江澜意识到,她要找的那个人,是真的...... 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手腕被人攥住,从他脸上扒了下来,男人的嘴角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直线。 “江澜,我再说一遍,不要和我装疯卖傻,乖乖给我呆在这里,不管我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今后也都只是我,听清楚了吗?” 江澜听着他的话,眉头一点点蹙起,眼中也染上了一丝怒气。 她忽然扭动手腕,用力地想把自己手抽出来。 可男人的手掌像钳子,死死的禁锢着她,他把江澜拽过来,掐着她的下颚又道:“记住了吗?” 江澜拼命的摇头,她整个人都开始挣扎,拼了命的想逃离这个男人。 陆竟池失去耐心,一把将她拎起来,抱着她上了楼。 他踹开卧室的大门,将她丢在床上,不等江澜起来,他便抓着她的两只手腕,将她压了回去。 “我再问你一遍,我是谁?” 江澜红着眼眶,视线扫过他冰冷的眉眼,转过头不去看他。 她不承认这个人是陆竟池。 就好像,她不承认,这个人就不是他了。 陆竟池强硬的把她脸掰正,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谁,你以为不承认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假装原来那个陆竟池还在是吗?” 江澜眸光一怔,她忘记了挣扎。 “江澜,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你知道吗?”他声音软了下来,他伏在江澜的颈窝,与其说是在和江澜说话,倒不如说这话也是在和他自己说。 “闹了这么久,该适可而止了。” 他热气喷洒在江澜的耳边,声音里呆着浓浓的疲惫,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听不见。 他的话,让江澜眼泪夺眶而出。 她接受不了,她要怎么接受...... 在她的视角里,明明前一天他还对她言笑晏晏,满眼都是她。 可是再一睁眼,他判若两人,眼里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两人之间,硬生生地划开一条沟壑,他退到了她遥不可及的彼岸。 他把她丢在了原地,他自己走了好远。 那道沟壑太深太深了,她跨不过去。 接受现实,就是她守在岸边,遥望着对岸那个陌生的他吗? 他不肯回来,也不让她去找。 她又该怎么办,她没有办法了啊...... 江澜偏过头,眼泪陡然从眼眶滑落,她看着男人的脸。 抬起手,缓慢地比划:为什么,他不愿意回来? 陆竟池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她,他抬起手,轻抚着她脸上的泪。 他轻声道:“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明白吗?” 江澜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抽泣着,哭的不能自已。 她比划道:那怎办啊? 他嗓音也有些沙哑,更多的是无奈,“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江澜深吸了一口,把喉痛的哽咽咽下去,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她看着男人的漆黑的眼睛,良久,才比划道:那就走得更远一些,你往前走,我往回走。 “往回走,你往哪里走?” 江澜没有回答他,她深深地看着他,手指落在他脸上,一寸寸描摹着男人的眉眼。 她往哪里走… 她当然是去找他了,既然他回不来,她就去找他好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 隔在他们之间的那条沟壑,就是黄泉吧。 第503章 陆竟池也不再说话,他就那么盯着江澜,四目相对间,是无法言说的陌生。 江澜垂下眸,避开他的目光。 陆竟池搂着她,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他轻揉着她的头发,“睡觉吧。” 他语气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澜安静的趴在他怀里,听着男人的心跳声,她却睡不着。 两人都一夜未眠。 陆竟池天刚亮就起床了,在他起身的瞬间,江澜就睁开了眼睛,她盯着男人的背影,看着他去了衣帽间。 又看着他出来。 今天他没有再穿那身西装,而是换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还是一身的黑,衬的他五官那么冷。 他没有看床上的江澜,拿着外套便径直出去了。 等他走后,江澜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头往窗外看。 已经好几天没下雪了,天气晴朗,雪已经融化了,只有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冰块,洁白过后的世界,看起来一地狼藉。 陆竟池连早餐也没吃,便出门去了公司。 他上午一场董事会,下午去许家,今天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天。 江澜脚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她从楼上下来,来到客厅里,林嫂赶紧招呼她吃饭。 她坐在餐厅,随便吃了两口便没胃口了。 林嫂看她闲得无聊,便去打开电视给她看动画片。 江澜刚坐在沙发上,她手机忽然响了。 江澜拿起来看,备注居然是陆盛文,她蹙了蹙眉,第一反应是陆盛文打错了。 以前在陆家的时候,陆盛文从来都是把她当空气,一年到头都说不上几句话。 而且如果有事情,他也会直接找陆竟池,从来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江澜心里虽然狐疑,但还是接听了陆盛文的电话。 “江澜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陆盛文说完这句话,可能又想到江澜不会说胡,便补充了句,“你现在来陆宅一趟,我派人去接你了。” 他说完挂了电话,看样子他只是通知江澜一声,并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陆盛文很少找过江澜,如果主动找她的话,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江澜放下电话,她看向林嫂,比划道:爸叫我去陆宅。 林嫂有些迟疑,“这…可是陆先生吩咐了,您哪里都不能去。” 说到这里,林嫂又想到什么,“要不然,我给陆先生打个电话问问?” 林嫂这话刚说完,外头便有人敲门,“少夫人在家吗?” 江澜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她认得出来,这是陆宅的人,是陆盛文身边的人。 男人看到了江澜,便说道:“少夫人,老爷有请,跟我走一趟吧。” 江澜又看了眼林嫂,林嫂说道:“我得知会陆先生一声。” 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在江澜面前站定,开口说道:“是老爷有请,难道老爷连这点话语权都没有了吗?” “这......” 男人又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少夫人,请吧。” 他看似恭敬,但言行举止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林嫂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江澜只能站起身,跟着男人去陆宅。 第504章 来到院子里,江澜坐上了车,男人没有丝毫停留,载着江澜便扬长而去。 江澜盯着外边的风景,四处都是光秃秃的,街角边缘堆积着零星的积雪,处处透着冷意。 她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收回视线。 很快,男人把车开到陆宅,进去后长驱直入,直接将车停在了客厅外边。 “少夫人,下车吧。” 江澜点点头,从车上走了下来,她看着别墅四周,有些地方也变了。 比如那边的榕树不见了,变成了一个花坛,道路两边的也没有了鲜花,变成了万年青。 她跟在男人身后,目光四处张望,细数着陆宅里的变化。 一路进了客厅,客厅里只有陆夫人。 陆夫人神色很憔悴,她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佣人站在她身后,正在替她按摩。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陆夫人睁开眼,往江澜这边扫了眼,眼中的嫌弃不加任何掩饰。 江澜本想和她打招呼,但陆夫人目光一转看向了别处,甚至直接闭上眼睛,无视了江澜。 江澜尴尬的站在原地,周遭向她投来嘲笑的目光。 男人对江澜说:“少夫人,请上楼吧,老爷在书房等着您。” 江澜盯着陆夫人看了两秒,她才收回视线,跟着男人上了楼。 推开书房的门,江澜进去看到了沙发上的陆盛文,他手里拎着鸟笼,正在逗里面的鹦鹉。 江澜顿了顿,迈着步子走到陆盛文面前。 陆盛文也没看她,继续逗着笼子里的鹦鹉,他在给鹦鹉喂食。 鹦鹉是只绿色的,江澜看不出品种,但是不会说话,嘴里的发出的叫声和普通的鸟没什么区别。 陆盛文玩够了,他才兴趣缺缺地放下鸟笼,抬眸瞥了眼江澜。 江澜的腿站得有些软了,但陆盛文没让她坐,她不敢动。 “坐吧。” 江澜这才走到陆盛文对面坐了下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腿上,背脊挺得笔直。 陆盛文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扫了几眼,忽然笑了笑,“别紧张,我让你过来,也不是要骂你,放松点。” 陆盛文从来没给她笑脸,这次却对她笑的这么和蔼,江澜自然不敢放松,只是扯了扯嘴角,勉强附和他挤出一个微笑。 陆盛文手指逗着笼子里的鸟,像是漫不经心地问:“江澜啊,你来我们陆家多少年了?” 江澜愣了愣,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按照胡医生的话,她应该是来了快二十年了。 但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十年。 十年,这是她人生中最快乐幸福的日子,也是她青春年少,正情窦初开的时光。 但是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已经不是了,她幸福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陆盛文盯着她看了会儿,见她不回答,也不生气,又自顾自地说:“听说,你和竟池离婚了,怎么,你们现在还住在一起吗?” 江澜的手指紧了紧,胸腔里的心脏突然跳的很快。 大家都在喊她少夫人,却没有一个人跟她说,她和陆竟池离婚了。 所以,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一睁开眼,她不仅和陆竟池结了婚,甚至还离了婚? 陆盛文道:“虽然你们离了婚,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在陆家长大的,算是我们陆家半个女儿。” 江澜瞳孔微微放大,不解地看着陆盛文。 似乎能预料到,他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第505章 陆盛文并没有和她解释的打算,就问她,“你愿意搬回来住吗?” 江澜直勾勾盯着陆盛文,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认真的问她,问她愿不愿意回来。 江澜更加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脑海里,闪过陆竟池那张冷淡的脸,又想起那栋冰冷陌生的别墅,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陆盛文又说了句:“陆家养了你这么多年,我也没要求你为陆家付出过什么,但是现在,你就有一个报答陆家的机会。” 江澜屏息静气,等着陆盛文的话。 “我给你物色了一个新的丈夫,一会儿你们见个面如何?” 江澜脸色骤然一白,她终于明白陆盛文叫来她的目的是什么了,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就是为了让她嫁人。 她张了张嘴,满肚子的拒绝,在看到陆盛文的笑脸时,都咽回了肚子里。 陆盛文虽然在笑,但那双眼睛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他在告诉江澜,他不是在和江澜商量,而是在通知她。 江澜垂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陆盛文说:“你已经和竟池离了婚,若是两人还住在一起,别人难免说闲话。” “这婚姻就是如此,该断的时候,就断干净,不然藕断丝连,对你们都没有好处。” “竟池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而你,也该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为陆家做点贡献,你说呢?” 不愧是陆盛文,就连婚姻都能把利益最大化,她去联姻,陆竟池也去联姻,比她和陆竟池在一起要划算得多。 江澜抬起头,比划道:可是我们都离婚了。 “那不重要,这年头谁没离婚过,谈个几个对象?你要知道,联姻和谈情说爱不一样,没有人会在乎你是一婚还是二婚,大家看的,都是和谁联姻。” 他一番话把江澜堵得哑口无言,她默默地低着头,没有再回答陆盛文的的话。 陆盛文直接拍板道:“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今天开始,你就在陆家住着吧,御江庭就不要回去了。” 说完,陆盛文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江澜抬头看了看陆盛文,想要再争取下,而陆盛文继续逗鸟了,不再看她。 江澜见状,也只能站起身离开。 她出来后,下了楼,想要出去,但走到大门的时候,被保安拦下来了。 “江小姐,老爷吩咐了,您不能出去。” 看来他们都收到吩咐了,不打算让江澜出去,这相当于是变相的囚禁她,直到她嫁出去为止。 而陆竟池这头,刚开完会,便收接到了林嫂的电话。 林嫂跟他说,江澜被陆盛文带回了陆家。 他脚步一顿,“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一上午了,您上午手机关机电话没打通。” 陆竟池沉默了片刻,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 而这时,陆言启也从会议室走了出来,他在陆竟池身边站定,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开口。 “陆董,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您这边有什么安排吗?” 陆竟池侧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意味不明,“看来陆总已经有安排了。” 陆言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面不改色地说:“也算不得什么安排。” “那不见得,陆总的安排总是让人这么猝不及防。” 第506章 陆言启顿了顿,表示不解:“陆董在说什么?我没太听明白。” 陆竟池视线在他脸上扫了眼,扬起嘴角笑了声。 随后,陆竟池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会议室。 陆言启注视着他的背影,眉头终于蹙了起来。 陆竟池没在公司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停车场,开着车直奔许氏而去。 “陆董,陆老爷刚才打了两个电话,叫您回去。” “开你的车。” 林征瑟缩了下,不再多言,继续开着车,他心里有些怀疑,这合同真的能签成功吗? 而陆盛文这头,见陆竟池把他的电话当做耳旁风,也不由得有些生气了。 他直接把那位要相亲的对象喊到了家里来,并且又给陆竟池打了个电话。 这次陆竟池倒是接了。 “竟池,开会开完了吧?” “嗯,有事?” 陆盛文说道:“没什么大事,上午的时候不是和江澜商量了下,虽然你们离婚了,但她也算是你名义上的妹妹,她结婚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到场呢?” 这话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要么放弃和许家签合同回来,要么江澜今天就要跟人领证了。 电话里,陆竟池笑了声,“这么着急,那我回来的意义是什么?喝喜酒吗?还是替他们主持婚礼?” 陆盛文听到这话,隐约有些动怒,但他克制得很好,“你不该回来和对方见个面?” “以什么身份见面?前夫,还是哥哥?” “不管什么身份,你到底回不回来?” 陆竟池淡淡道:“我现在没空,如果你确定要今天把她嫁出去,那你自己安排就好,反正我来不来,这婚都得结不是吗?” 这话倒是把陆盛文堵住了,他能说什么,难道要说你回来了,这婚就不结了吗? 陆盛文本身也不是真的要把江澜嫁出去,而是借江澜的名义,威胁陆竟池不去签那个合同。 所以陆竟池的话说的没错,就算今天他回来了,阻止了他们结婚,等下次他再要签合同的时候,陆盛文还是得把江澜嫁出去。 除非陆竟池放弃许氏,否则江澜随时都有被嫁出去的可能。 说白了,陆盛文就是要他放弃和许氏签合同,江澜和许氏,他只能选一个,就这么简单。 “好,那你忙吧。” 陆盛文已经知道了陆竟池的态度,也就没必要再聊下去了。 他不信,这陆竟池真对江澜能做到不闻不问。 陆盛文丢下手机,抬头看了眼江澜,带了几分怒气笑道:“你听到了吧?” 江澜抿着唇,她没听到,但是从陆盛文的话里,她能推断出谈话的内容。 陆竟池知道陆盛文要把她嫁出去,而他不打算管这件事。 或许早该猜到结果的,那张冷冰冰的脸,和她认识的男人不一样,他做出什么决定都不奇怪。 江澜也没有指望他,能像从前那样为她奋不顾身。 他也不是他了。 陆盛文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而就在这时,管家进来汇报,和江澜相亲的对象来了。 第507章 陆盛文赶忙叫人把对方请进来。 江澜转头看去,看到进来的人,她愣了愣。 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封勤! 封勤看到江澜的时候,他神色也一阵欣喜,果然自己没有来错。 本来之前是他朋友要来的,但是听到相亲的对象是个哑巴,而且还是养女,这就算了,还他妈是个二婚,他朋友一阵吐槽,说什么都不愿意来。 恰巧封勤听到了,哑巴还是个离了婚的养女,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他就恰好认识江澜。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问了朋友对方叫什么,朋友也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是在陆家。 所以封勤基本上就确定那个人是江澜,他主动请缨要帮朋友去相亲,果然如他所料,这个人,就是江澜。 “伯父您好,我叫封勤,我父亲叫封梁,您应该知道吧?” 陆盛文听他自报姓名也稍微愣了下,他记得自己联系的那家人明明姓杨,怎么变成姓封了? 但这都不重要,他本身也只是想威胁陆竟池,而陆竟池不打算管这件事,那他就只有真的把江澜嫁出去了。 至于嫁的这个人是谁,都不重要。 陆盛文将他打量了几眼,点点头:“有所耳闻,你父亲没一起过来?” 封勤愣了愣,他讪笑道:“他去外地出差了,我父母都不在家里,不过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做主。” 陆盛文稍微回想了片刻,这封家是混娱乐圈的,和陆家没什么生意往来,甚至是可以说挨不上边。 但这就更好了,陆盛文生怕对方能帮上陆家什么,到时候又让陆竟池钻了空子。 陆盛文越看这个封勤越满意,他连忙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封勤看了看江澜的身边,他径直走过去在江澜身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江澜。 江澜抿了抿唇,收回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陆盛文要她嫁的人,居然是封勤。 陆盛文道:“封少爷看起来还很年轻,今年多大了?” 封勤连忙道:“我只是看起来年轻,但是都已经25了,实在不好意思啊,今天出门得急,忘了换衣服。” 他现在还是穿着平常穿的休闲装,所以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如果他穿上西装的话,看着肯定会成熟许多。 封勤现在就担心给陆盛文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愿意把江澜嫁给他了。 陆盛文倒是没说什么,他又问:“那你知道我们家江澜的情况吗?” 封勤又看了眼身边的女孩,他点点头:“我知道。” 这下轮到陆盛文诧异了,“你知道?” 知道还来,这小伙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当然,陆盛文面上不显,他依旧保持着慈祥的微笑:“既然你知道的话,那我就不多做介绍了,封少爷确定能做主吗?” 封勤也有些紧张,“那要看伯父的要求了。” 如果只是结个婚领个证,他肯定能做主,但是他现在卡被冻结,父母的手机电话全都拉黑,办酒席的话…他有点困难。 但他可以找自家大哥帮忙,如果陆盛文要彩礼,而且狮子大开口的话,他可就一点办法没有了。 他不可能去和自己的父亲低头。 第508章 陆盛文视线在封勤的脸上来回转,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人还是能看准。 他看的出来,封勤是真想娶江澜。 “我倒是没什么要求,这个得问问澜澜的意思,我这年纪也大了,只是想给澜澜找个好归宿,毕竟他在陆家这么多年,我也早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女儿看待。” 陆盛文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好像真的是在为江澜着想,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把江澜嫁出去,只是为了恶心陆竟池。 既然威胁不成,那就恶心他。 封勤听到这话,也有些欣喜,他又看了眼江澜,小声问她,“江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澜抬起头,看着封勤眼中的期待,和压抑着的欣喜,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现在只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和陆竟池离了婚,已然不可能再和陆竟池住在一起。 而且,她也不可能再以陆家养女的身份,继续住在陆家,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好像所有人都不要她了。 她能说什么? 除了听从陆盛文的安排,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同意,连这个陆家都出不去。 而她最大的幸运,要嫁的那个人,是封勤。 大家都在等她说话,而她却沉默不语,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她就像个提线木偶,在御江庭的时候被陆竟池摆布,到了陆家,被陆盛文摆布。 陆夫人这会儿站在路上,听着下面对话,她心里也狐疑得紧。 她不知道陆盛文这个老东西在玩什么把戏,这是打算和她站统一战线了吗? 她之前都没想到,与其逼着陆竟池结婚,还不如先把江澜嫁出去,这样陆竟池就算再不愿意结婚,也由不得他了。 但是最让她意外的是,陆竟池居然没有出现,这可不像之前为了和她作对恨不得拼命的人啊。 陆夫人现在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儿子了。 难道说,他真的不在意江澜?之前和她作对,也完全只是为了反抗自己? 旁边的佣人安慰陆夫人:“这下好了,这个哑巴嫁出去了,少爷就不会再和老夫人您作对了。” 陆夫人听到这话,嘴角扬起了笑意。 这样就最好了。 陆盛文等了会儿,开口说道:“那既然你们俩都没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封少一会儿有事情做吗?没有的话就去把证领了。” 封勤当场愣住,他惊愕地盯着陆盛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伯父…您、您说什么?” 陆盛文笑的和蔼可亲,“一会儿就去把证领了,封少爷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盛文都没想过江澜能嫁得出去,只是相个亲走个过场,既然封勤愿意接盘,那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这…这会不会太着急了,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呢。” “这些都无妨,先把证领了,后面的事再慢慢商量嘛,我看到澜澜有了归宿,我这心里也就放心了,你觉得呢?” “我…”封勤有些结结巴巴,他没想到来替朋友相个亲,马上就要领证,这也太草率了。 不过想到能娶江澜,他又有些紧张,“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看江澜。” 第509章 这场相亲,江澜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她像个隐形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听两人谈论她的终生大事。 就这么潦草的把她嫁出去。 她不知道陆盛文为什么突然对她的婚事这样上心,但他肯定不是单纯的为了她好。 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封勤戳了戳江澜的胳膊,看到她失落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抬头对陆盛文道:“那个伯父,我能和她单独谈谈吗?” “当然可以,封少爷这是第一次来我们陆家吧?澜澜,你带封少爷出去逛逛。” 江澜站起身,侧头看了眼封勤,旋即率先走了出去。 封勤立即跟了上去,他盯着江澜纤细的背影,心中有种莫名的压抑。 他能感觉到,江澜大概是不想嫁给他的。 来到院子里,江澜一直低头往前走,走到了后院的那片花丛里。 这个季节,所有的花草都枯萎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荒地。 只有中间那个池塘,上面漂浮着斑斑点点的浮萍,那是整个院子里唯一的色彩了。 江澜站在池塘边,盯着水面上的浮萍,目光略有些几分恍惚。 封勤并肩站在她身边,转头看着她憔悴苍白的侧脸,张了张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会儿,江澜转过头,看着封勤那张充满少年气息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比划道:你,真的想娶我吗? 封勤和盯着她的手指,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娶她,但是想到自己娶的是她,就没有对婚姻的抗拒。 封勤说:“那你想嫁给我吗?” 江澜垂下眸,沉默了良久,才比划道:我想不想都不重要,不嫁给你,也会嫁给别人。 她根本没得选。 陆竟池对她的态度就证明了,她没有得选,陆盛文要她嫁给谁,她就只能嫁给谁。 封勤蹙了蹙眉,忽然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注视着她,“江澜,如果你不想嫁给我的话,我可以去找伯父说清楚。” 他手掌很暖,像阳光似的,很温暖。 江澜望着他的脸,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几秒后,江澜抽回手,摇了摇头:不是你也是别人,他只是想把我嫁出去,不在乎那个人是谁,也不会在乎我想不想嫁。 封勤眉头拧得更紧了,“为什么?他不是说,想要给你找个好的归宿吗?不至于这么草率吧?” 江澜扯了扯嘴角,她也没想到封勤会这么天真,会相信陆盛文的话。 封勤看到她苦涩的嘴角,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迟疑地问:“是不是因为陆竟池?” 江澜沉默着。 封勤这下明白了,原来陆盛文把她嫁出去,并不是为了给她找个好归宿,而是不想她和陆竟池再纠缠不清,是想让陆竟池找个好归宿? 对于没有经历过家族勾心斗角的封勤来说,他也只能想到这一点了。 但他又想到了另外一点,“你…是不是喜欢陆竟池?” 江澜闻言一怔,她手指无意识的攥了起来。 她喜欢陆竟池,这好像已经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但是她脑海里闪过陆竟池那张陌生的脸,她又迷茫了起来。 她......喜欢他吗? 封勤又道:“那他喜欢你吗?” 这话问的太过锋利了,像一把尖锐的利器,猝不及防地刺进了江澜的心脏。 他喜欢她吗? 第510章 她和封勤站在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封勤也反应过来了,“你都要结婚了,他还不出现,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也不会和你离婚了。” 他的话不假,这就是现实,是此时此刻最真实的答案。 陆竟池,不喜欢她。 所以…她好像嫁不嫁人都不重要了。 江澜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封勤,抬手比划道:封勤,我只把你当做朋友,你确定要娶我吗? 这一刻,江澜也是自私的,她好怕嫁给不认识的陌生人,害怕掉进另外一个深渊。 封勤是最好的选择,但,她也不想欺骗他。 封勤愣了好一会儿。 池塘边的风有些大,丝丝缕缕地穿梭在两人之间,江澜的鼻尖和脸颊都被吹得通红。 而封勤的脸颊,也有些发红。 两人面对面站着,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汇聚,又快速被风吹散。 他们站的很近,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也找不出半点爱情的火花。 江澜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和坦然,让封勤心里莫名的堵得慌。 这人或许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得到的弃如敝履,而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 封勤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 他说:“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其他的,我也不想看到你嫁给那些不认识的人受委屈。” “我不能给你保证什么,但我可以保证,不会违背你任何意愿做让你不高兴的事。” “就当是作为朋友,我也想帮你,如果哪天你想离婚了,我们就离婚,我一定不会纠缠你。” 江澜目光闪了闪,一阵莫名的酸楚涌上了鼻尖。 在她的印象里,她封勤并不熟,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做。 江澜觉得对不起他。 她别过头,比划道:不要这样,你对我好,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卑鄙。 封勤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认真地说:“江澜,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你就当,我是作为朋友帮你一个忙,况且我也不想家里人催来催去,如果我们结了婚,他们就不会催婚了。” “这样想的话,我们结婚是不是双赢?” 江澜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脸上的表情不似在说谎,他是真的想要帮她,也想帮自己。 封勤此刻也是紧张的,同时也觉得辛酸,他不过就是想要对她好,都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还要找这些借口来骗她。 其实,卑鄙的人,是他才对。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有些嫉妒陆竟池,为什么陆竟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他得不到的东西,而且还不珍惜。 “江澜,你愿意吗?” 面对他的质问,江澜眼眶越发的红了,在他真挚的目光下,江澜无法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闭上眼,微微点头。 封勤瞬间喜上眉梢,一把将江澜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住她。 而在许氏的陆竟池,他手里拿着合同,目光已经停留在那一页很久了。 许沅都等的没有耐心了,他敲了敲桌面,提醒他,“陆竟池,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第511章 陆竟池回过神,看见周围一圈人都在看他。 他双腿一叠,继续翻看起合同来。 在座的人视线全都目不转睛盯着他,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有点心不在焉。 裴卿声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只有林征知道他为什么走神,因为江澜要嫁人了。 陆盛文这招玩的很绝,如果这次陆竟池因为江澜回去,就算阻止了江澜结婚,那以后也都会受到陆盛文的掣肘。 他能为江澜放弃许氏,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人,江澜在他心里有着无法替代的位置。 也是最好牵制他的把柄。 另一头。 江澜已经和封勤回到了客厅。 除了陆盛文之外,还有陆夫人,这夫妻两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陆夫人道:“封少爷是吧?你对我们家澜澜还满意吗?” 封勤被问的不好意思,他看了眼身边的江澜,勉强笑道:“挺好的。” 陆夫人闻言笑的合不拢嘴,她怀里还抱着嘉嘉,有模有样的哄着,“那就好啊,我和老爷之前还担心她嫁不出去,没人看得上呢,不过澜澜也是有福气,能遇到封少爷这么好的人,这是多大的缘分啊。” “这样的话,我和老爷都能安心了,听说封少爷也老大不小了,等你们结了婚啊,就赶紧生个孩子,你瞧瞧这孩子多可爱。” 封勤也下意识的往她怀里看去,那婴儿长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脑海里也不受控制的幻想了一下,江澜生的孩子是什么样? 会不会比这个孩子还要可爱? 他又想到江澜带孩子的画面,他不由得有些心神向往。 封勤一直觉得孩子太闹腾,太麻烦,但是在想到自己和江澜要结婚了,他突然也没那么抗拒,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前提是…能实现的话。 陆夫人看出他很喜欢这个孩子,便招呼封勤过来,“过来瞧瞧吧。” 封勤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想过去看看,他来到陆夫人身边,怀里的婴儿立马咧着嘴冲他笑。 婴儿已经长了两颗门牙,笑起来就能看见,脸颊肉嘟嘟的,看着叫人心都要化了。 “要不要抱一下?” 封勤有些手足无措,“啊,这,我没抱过孩子,我有点怕......” 陆夫人怪嗔地瞪了他一眼,笑道:“你和澜澜结了婚,迟早会有孩子的,难道以后你就不抱了?提前熟悉熟悉,以后等你当爸爸的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带孩子了。” 陆夫人一个一口一个爸爸,一口一个他的孩子,听得封勤飘飘然,甚至都在忍不住幻想自己的孩子出生了。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就不敢动了,那模样将陆夫人逗得哈哈笑。 “白长这大个了,抱个孩子都这么胆小,以后当爸爸了可怎么办。” 封勤尴尬的笑了笑,他小心的抱着孩子,盯着孩子粉嘟嘟的脸,心中一片柔软。 陆盛文咳了声,说道:“先别抱了,把正事儿办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抱。” 陆夫人也想起了这茬,她不知道陆竟池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知道江澜要结婚了,还是知道但不在乎。 不过总归是早点把证领了,免得夜长梦多。 “对对,正事要紧,再晚点民政局都该下班了,来来把孩子给我,你们去把证领了吧,小勤啊,你带证件了吗?” 封勤把孩子还给陆夫人,忙不迭点头,“带着呢。” 第512章 他和封总闹掰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身份证件自然随时都得带在身上。 “行,那就去把证领了,赶紧去吧。”陆夫人殷勤地笑着,还招手让司机带他们去。 封勤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开了车,我们自己过去就好了。” “没事,让司机送你们吧。”陆盛文简截了当地打断他,叫司机送他也不是真的送,只是盯着他们把证领了而已。 封勤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他退回到江澜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江澜没有挣脱,但是封勤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汗,她掌心出了很多的汗水。 不知道她是在紧张,还是在害怕。 封勤也有些紧张,并且感觉不真实,他本来只是来相个亲,并没有想过这样草率的就把婚结了。 太不真实了,就连握着江澜的手,他都感觉这只软乎乎的手是假的。 陆盛文找了个靠谱的人送他们去民政局,江澜和封勤坐在车后,两人都很紧张。 封勤时不时地看向江澜,她长得很漂亮,这一点毋庸置疑,而起看起来很乖,让他有种自己在犯罪的既视感。 其实封勤也并不了解江澜,两人总共也没见过几次,对于江澜的了解,他也只停留于表面,以及初见她时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睛。 从最开始的好奇,到想要探究,再到...... 反正直到现在,封勤都不清楚,自己对江澜处于什么样的感情。 毕竟他也没有谈过恋爱。 很快,司机将两人带到民政局,回头对封勤说道:“封少爷,小姐,到了。” 封勤犹豫着看了眼江澜,“你带身份证件了吗?” 江澜点点头,她自然是带着,在封勤来之前,陆盛文就让人把她的身份证件拿了出来交给了她。 “那…我们进去?”封勤因为激动和紧张,声音有点克制不住的发抖,同时也害怕江澜反悔。 江澜没说什么,她推开车门下了车。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的选了。 陆盛文口口声声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为了她的幸福着想,想要给她一个归宿。 她还能说什么。 总归她现在在陆家的身份,太过于尴尬,她爱的那个人,也回不来了。 就这样吧。 也只能这样了...... 她和封勤走进了民政局,外头的天也阴沉了下来,空气中刮起了狂风,将地面的枯树和沙尘卷的漫天飞舞。 又要下雨了。 “啪——” 合同重重地拍在桌上,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猛然从位置上站起了起来,面色阴沉的可怕,就像外面的天色一样,好似要下雨似的。 许沅蹙了蹙眉,不解地看着他,“陆竟池,你又怎么了?” 陆竟池薄唇紧抿,他盯着那份文件,沉默了好几秒。 许沅又问:“这合同你还签吗?” 但是陆竟池没有回答他,在沉默了片刻后,陆竟池忽然抓起椅子上的外套,转身便走了出去。 等大家回过神来,就只剩下轻轻开阖的会议室大门,哪里还有陆竟池的踪影? 第513章 桌上的合同正安静的躺在那里,许沅已经签字了,但是甲方那一栏,还空着。 众人面面相觑,都抬头看向裴卿声。 许沅问道:“裴总,这......什么意思?” 裴卿声脸上笑意不变,他拿起桌上的合同随意翻了翻,“他可能对这份合同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建议阁下再找律师好好看看。” 许沅眉头紧蹙,还想说什么,裴卿声已经叫着林征走了。 陆竟池出来后,他坐在车上,拿起手机看了看,陆盛文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全都是江澜要结婚了,去领证的消息,听起来是为了江澜着想,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恶心。 陆竟池丢下手机,他启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把车子开出去。 他速度极快,甚至还闯了好几个红灯。 几次差点因为和车撞上,被人破口大骂。 黑色的迈巴赫穿梭在拥挤的街道,所过之处皆是人仰马翻,走在人行道上也只能看到黑色的残影飞过。 “我去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车啊,真不要命了,居然在市区开这样开。” 车开的的确很快,连后面交警都追上来了,这人仗着自己车技好,在市中心炫车技,把路上的车都快吓死了。 这也不是晚上,路上的车还很多,尤其是闯红灯的时候,就那么横冲直撞,一不小心就撞上了。 陆竟池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道路,脚底下的油门几乎快要踩到底。 然而,在他闯下一个十字路的红灯时,有辆红色的宝马缓慢地冲了出来。 红车司机看起来也是个新手,看到那辆车冲过来就有些不知所措,乱打着方向盘车子东倒西歪,眼瞅着就要撞上了。 陆竟池自然也看到了,他不得不降低速度,踩着刹车猛打方向盘。 但他开的还是太快了,急刹车下,车子朝着绿化带直挺挺的冲过去,一路火花带闪电,冲进了绿化带中。 一声巨响,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在绿化带里停了下来。 —— 江澜与封勤走出了民政局,两人手里都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照。 司机看到两人拿了证,便没有再管他们,上了车便回去给陆盛文汇报。 江澜看着手里的结婚证,又看了眼面前的封勤,她还是无法想象,这个人,已经是她的丈夫了。 封勤的神色也有些恍惚,他把结婚照翻开,看了又看,还是觉得不够真实。 他对江澜说:“你打我一下试试?” 江澜蹙了蹙眉,不解地看着他。 封勤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有点不真实,感觉像是在做梦,你打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江澜抿了抿唇,她也有种感觉。 她感受不到任何结婚的快乐和幸福,就好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她吃了个饭,出来散了个步,然后去了趟民政局,手里多了两个本子。 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澜。 封勤试着伸出手,去握江澜的手,“江澜,虽然结婚有点草率,也有各种迫不得已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了,以后,我会照顾好你。” 第514章 江澜怔怔地看着他,外面下着雨,小雨淅淅沥沥,阴沉沉的天空下,而封勤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好似躲在云层后的太阳,都藏在了他的眼睛里。 江澜有片刻的恍惚,她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 恍惚之间,江澜脑海里也隐约响起另外一道声音。 “哥哥照顾你一辈子。” 这道声音,与封勤的声音缓缓重叠,像针似的,扎得江澜胸口微微一抽。 封勤也不生气,他看了眼外边的大雨,他的车还在陆家停着呢,所以就打了个电话让小勺来接自己。 他拉着江澜在大厅里坐着,他视线一直锁定着江澜,像是要把她看出花儿来。 江澜被他看得有些别扭,她转过头去看外边的大雨。 手里握着鲜红的结婚证,可她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 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失了,那个东西,占据了她的心脏很重要的位置,而现在,不见了。 大抵是天气太冷了,江澜呼进嘴里的气息都觉得很冷,丝丝冷意顺着咽喉滑入胸腔,扯得胸腔都微微发疼。 她抬起手,捂着心房的位置,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封勤还在旁边说着今后的事情,他现在还没有房子呢,他爹把他的卡冻结了,他一气之下,用家里钱买的房子也没回去住了。 这些天他一直住在福利院里。 他很想给江澜一个婚礼,但是他父母肯定不会同意。 江澜的条件…说实话,除了她是陆家养女这个身份,别的没有任何一处能拿得出手。 之前陆盛文让他朋友来相亲的时候,封勤就知道,那个人就算是来,也是看在陆盛文的面子上走个过场,绝对不会真的答应娶江澜的。 她是个哑巴,还是个二婚,稍微有点家世的,都不会娶她回去。 娶了她,就相当于娶了个耻辱,在临安要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 可想而知,封勤的父母怎么可能答应? 所以封勤现在有点担忧,怕江澜跟着他受委屈。 封勤心中天人交战了会儿,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才转头对江澜说:“江澜,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希望你不要生气。” 江澜转过头盯着他。 封勤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我在陆家的时候没有和伯父说实话,其实我父母没有出差,他们现在都在家里,他们还不知道我结婚了。” 江澜睫毛颤了颤,似乎能想象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手指也缓缓捏紧了起来。 封勤继续说:“而且,我爸给我把卡冻结了,我现在没什么钱,我也不敢带你回去见他们......” 江澜没什么反应。 封勤心里稍微又松了口气,“我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愿意跟我离开临安,去别的城市生活吗?” “你放心,我不会饿着你,虽然可能,生活过的没有在临安这样的富裕,但该有的,我都会想办法给你。” 封勤说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如果她不愿意,现在马上去离了婚也可以。 他也知道,这样会委屈她,也有些对不起她,但封勤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封勤再次小心翼翼地问:“你,愿意吗?” 第515章 他的神色太过真挚,也带着对江澜的愧疚。 结婚是人生大事,他不仅瞒着家里人把婚结了,还要委屈江澜和他远走高飞,这大概是封勤活了25年以来,最离经叛道的一天。 江澜心里像是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眼眶莫名的发烫。 她并不在意那些,不在乎那些虚名,也不在乎有没有锦衣玉食。 她只想要个家。 以前,她以为有陆竟池在的地方,她就有了家。 她也真的以为,陆竟池会像原来那样,保护她照顾她一辈子。 可现在,那些她以为,都是她自作多情的以为。 一觉醒来,她和陆竟池结了婚,又离了婚,她以一个尴尬的身份呆在他身边,成了所有的人的笑话。 陆盛文为了儿子的前途,迫不及待的把她嫁出去。 陆竟池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天堑。 一切都变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在是她所熟悉的。 她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一样,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看着少年真诚的眼睛,压下心头的钝痛,红着眼微微点了下头 封勤见她点头,高兴的无以加复,他激动的一把抱住江澜,“太好了,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们过两天就走,不,我们明天就走!” 封勤说:“等我赚了钱,我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如果到时候你接受的话。” 他没有忘记,江澜答应和他结婚的原因是什么。 是她的别无选择,是陆盛文的压迫,她不得不同意和他结婚。 只有他自己当真了,自欺欺人的把手里的这张结婚证当真了,装作他就是江澜的丈夫。 江澜没有回应他,她眼中现在全都是茫然。 她不知道何去何从,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 她只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好像怎么样都无所谓。 小勺很快就到了,封勤拉了她的手,说道:“江澜,我们走吧,小勺到了。” 江澜点点头,跟着他一块走了出去。 小勺的车停在门口,他打着伞下来,欣喜地看着封勤。 “哥,嫂子!”小勺很开心,因为他哥终于娶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娶到的,如果不是看到两人手里的结婚证,他觉得这件事还很梦幻。 封勤拍了他一下,“别瞎喊。” 小勺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怎么是瞎喊嘛,你们结婚证都拿了诶,什么时候办酒席啊?我一定要给你们一个大红包!” 封勤听到酒席两个字,他嘴角的笑淡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封勤严肃地和小勺说:“暂时不办,以后再说吧,这件事你帮我们保密行吗?” 小勺愣了下,虽然不解,但他不会忤逆封勤的话,“嗯,我听哥的,哥,那不办酒席的话,是不是要请大家吃个饭呀?” “这肯定要,走吧。”封勤说完,又想到了江澜,他问江澜,“你想去跟我朋友们吃个饭吗?” 江澜比划道:都听你的。 她平静的模样,和封勤的欢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封勤并不在意。 第516章 “那小勺,你去通知下吧,晚上我请他们吃饭。” “好嘞,哥嫂子快上车!” 封勤拉着江澜的手,刚准备上车,忽然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乍然响起。 一辆黑色的宾利疾驰而来,稳稳地停在路边,急刹车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三人的衣服。 小勺有些不高兴了,他冲着那辆车喊道:“你谁啊!会不会开车,我们衣服都脏了!” 小勺话音刚落,宾利的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一下车,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不仅仅因为他是陆竟池,而是此刻的陆竟池,有些狼狈。 他没有打伞,头发有些凌乱,额头有道新鲜的伤口,伤口在流血,在大雨的冲刷下,血迹被冲淡了。 不仅仅是额头的伤,还有他的两只手,手背上纵横交错地好几道伤痕,指尖滴落的水滴都是浅红色。 他甩上车门,朝着江澜走来,脚步有几分虚浮,他好似随时都会被天上的大雨击倒。 江澜盯着他,眼中情绪纷乱错杂,连呼吸停也滞了几秒。 看着男人逼近,她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陆竟池踉跄地来到她面前,视线从她脸上,移到了她手上。 她一只手被封勤握在手里,一只手攥着红色的本子,结婚证三个字,明晃晃的映入陆竟池的视线。 也不知为何,江澜心跳莫名的加快,她捏着结婚证往身后藏了藏。 封勤一个箭步上前,拦在江澜面前,挡住陆竟池的视线,“陆先生,江澜现在是我的妻子,你这样盯着别人的妻子看,很不礼貌。” 陆竟池深邃的眸光落在封勤脸上,那双眼睛里,好似藏着无穷无尽的风暴。 他没有理会封勤,视线越过封勤,落在他身后的江澜脸上,开口道:“江澜,过来。” 陆竟池的嗓音有些沙哑,还有几分虚弱,但语气却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江澜捏着手里的结婚证,站在原地没有动。 封勤道:“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叫她过去就要过去?” 陆竟池闻言,微微侧头,森寒的目光落在封勤脸上,陡然间杀意毕露。 “滚开。” 封勤并不怕他,拦在他的面前,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江澜现在是我的妻子,你有资格带走她,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她。” 这话刚说完,陆竟池猛地抬手将他掀开。 封勤不查,踉跄地退了几步,幸好小勺将他扶住了。 小勺愤怒地瞪着陆竟池,“你谁啊你!” 陆竟池没有理会两人,他抓起江澜的手,把她手里的结婚证抓了夺了过来。 江澜捏着结婚证不肯松手,他便强硬地掰开她手里,把结婚证抢了过来。 他翻开结婚证,下颚的雨水滴答滴啊的落在结婚证上,夹杂着额头的血迹,在结婚证的纸张上晕染出大片的水渍。 结婚证上并没有多余的内容,但他却足足看了两分钟。 封勤走过去,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结婚证,“你看清楚了吗?江澜现在,是我的妻子!” “离了。”陆竟池毫不犹豫地吐出这两个字,让封勤都愣了好一会儿。 谁给他的勇气说这两个字啊? “你说离就离?我偏不离!” 陆竟池依然没有理会他,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着江澜,“江澜,我再说一遍,离了。” 第517章 江澜微微一怔,难以理解地看着他。 他到底在以什么身份,命令她把婚离了? 江澜心头也憋着一口气,她比划道:我为什么要离婚? “不离是吗?”陆竟池眯了眯眼,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意,让江澜不自觉有些发冷。 江澜紧紧攥着拳头,倔强地盯着他,态度很坚决。 陆竟池忽然笑了,这会儿他站在屋檐下,额头的鲜血十分醒目,顺着他的鬓角,形成一条鲜红的线条,汇聚在下颚处。 以至于他这个笑,多了几分嗜血的味道。 “不离婚,那就丧偶,也是一样。”他说的轻飘飘的,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竟池,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怖,袭击着她的脑海。 江澜目光呆滞了片刻,她压下心头的窒息,比划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离婚? 陆竟池注视着她的手指,眉头又片刻的松动。 显然这话问住他了,他迟迟没有说话。 江澜又比划道:我们是不是也离婚了? 江澜: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 她的每一句质问,都让陆竟池哑口无言,他静静地站在她面前,脸上找不出任何的表情。 他下颚的血水,还在不断的滴落。 他的脚下,也汇聚了一小滩浅红色的积水。 最后,他选择不回答,抬手拽住了江澜的手腕,抓着她就要走。 封勤见状哪里会干,他一个箭步冲上来,要去抓陆竟池的胳膊。 而陆竟池侧身躲开他,反手便是一拳搭在封勤的下颚,封勤眼前一黑,又踉跄地退了一步。 江澜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要像封勤跑过去,又被陆竟池拽了回来,他粗鲁地将她丢出去。 江澜踉跄地窜出去,扑在了那辆宾利车上,大雨浇盖而下,冲散了她的头发。 而陆竟池已经朝封勤走了过去,小勺要拦住他,却被陆竟池一脚踹开,小勺也被踹进了雨里,倒在水中半天没爬起来。 此刻封勤也怒了,他捏着拳头朝陆竟池砸去。 陆竟池截住他的拳头,用力一拧,封勤吃痛不得不退开两步。 陆竟池抓起他的衣领,将封勤拽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底的杀气好似要将封勤撕成碎片。 “封勤,封梁有没有教过你,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碰?” 封勤愤恨地瞪着他,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什么不是自己的东西?她现在是我的人,你呢?你是她什么人?” “现在最不该碰的人,是你!”封勤说着,抬手朝陆竟池的面门抡过去。 而陆竟池在他抬手的前一秒,就将他丢了出去,封勤踉跄地撞在了墙上。 陆竟池又一个箭步过去,掐住封勤的脖子,低声道:“是不是你的人,不是你说了算,我说她是谁的,她才是谁的。” 封勤气笑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陆竟池,“你哪来的脸?真以为全世界都是你的了吗!” 陆竟池挑起森冷的嘴角,“封勤,在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想想你们封家,有没有这个实力替你擦屁股。” 封勤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现在,我给你三分钟,进去把婚离了,别让我说第三遍。” 封勤猛地推开他,站直了身板,他眼神也冷了下来,“不可能,我不会和她离婚,你想对付封家是吗?那你去好了,反正,我已经和他们没关系了!” 第518章 “是吗?” 封勤看到他眼里的冷意,那个‘是’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他与封梁只是闹别扭,还没到父子反目的地步,更何况,封家不只有封梁,还有他的母亲,他的哥哥。 “你还有两分钟。” 封勤看了眼那头站在雨里的江澜。 江澜呆呆的站在雨里,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不懂,不懂陆竟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已经离婚了,他却不肯放过她。 封勤道:“就算我同意,江澜也未必会同意,你与其让我离婚,不如问问江澜的意见。” 陆竟池说:“她的意见不重要。” 封勤笑了,“她的意见不重要?那她对你来说算什么?难道,她连作为一个人的选择权力都没有吗?” 陆竟池看也没看身后的江澜,他淡漠地对封勤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陆竟池,为什么?”封勤也不懂,“为什么你明明身边已经有了夏颜,你还要把江澜绑在身边,就算如此,你又不好好对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竟池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封勤,我说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周围看戏的人多了起来,毕竟这是民政局,离婚的和结婚的人太多了。 不少人都躲得远远的看戏,甚至还交头接耳,想要弄清楚什么情况。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两个男人,在争那个女人。 陆竟池将兜里的结婚证摸出来,甩在封勤的身上,“进去,离婚。” 结婚证摔在封勤的胸口,又掉在地上,沾上了不少水渍。 而这个时候,江澜跑了过来,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结婚证,抬头看着陆竟池。 陆竟池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江澜将离婚证揣进兜里,仰头望着男人,眸子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固执,她一比一划道:我有选择的权利。 陆竟池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眼底的风暴被他压制着,几近呼之欲出。 他抬起手,擒住江澜的下颚,“你选择的权利?” “你是我带大的,你就该是我的。” “你没有这个权力,听清楚了吗?” 江澜浑身一震。 陆竟池的话,让她心底腾地生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愤与绝望,什么叫就该是他的? 在他眼里,她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是他的物品,是他的养大的宠物,唯独不是人。 也不知是生气多些,还是难过更多一些,江澜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起双手狠狠地往男人胸口一推。 原本以她的力道,该推不动他的,但,江澜没想到,他竟然踉跄地退了出去。 退到了雨里,撞在了车头上。 江澜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她便拉着封勤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竟池死死盯着两人背影,他没有去追,大雨不断的从头顶洒下,将他额头的血迹又冲散了。 等到两人消失在雨里,他才捂着胸口,一口血吐了出来,尽数喷洒在地上的水里。 大雨淅淅沥沥,将地上的鲜血冲进了下水道中。 第519章 林征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他顾不得打伞,推开车门便朝陆竟池跑了过去,将陆竟池扶住,“陆董,您没事吧?” 林征这话显然是废话,他之前刚追上陆竟池,就看见陆竟池的车冲进绿化带了,差点没把林征吓得魂飞魄散。 他准备叫人救援,结果这男人居然从车里摇摇晃晃地下来了,并且还抢走了他的车。 等林征再次追上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 “没事。”陆竟池手掌撑着车头,刚准备站起来,结果身形一晃,直挺挺倒了下去。 “陆董!” —— 江澜拉着封勤走了很远,她才停下脚步放开了封勤。 她转过身,抬头看向封勤。 此刻江澜披头散发,浑身湿透,发梢不断地滴着水。 她比划道:你有没有受伤? 封勤怔怔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本能的摇摇头,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又急忙说道:“哦我没事。” 除了陆竟池给他那一拳,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那一拳看起来狠,但打在封勤脸上也没有太疼。 江澜看到他下巴有一团乌青,神色有几分愧疚,她也没想到陆竟池会追到这里来发疯。 可明明之前,陆盛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都表现的那么满不在乎。 小勺也开着车追了过来,他降下车窗,冲两人说道:“哥,嫂子快上车吧!” 封勤点点头,看了眼身旁的江澜,拉着她上了车。 小勺将两人带回了福利院,这个福利院挺远,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而且地方比较偏僻,但环境看着不错。 封勤本来是要打伞的,但是两人这会儿身上都湿透了,也就没有打伞的必要。 “江澜,快下来!”封勤拉开车门,招呼她下车,这个地方是他除了之前的宠物基地之外最喜欢来的地方了。 江澜下了车,他便拉着江澜往里走,今天下雨,院子里没什么人,大家都在室内活动,因此院里看起来格外的空旷。 封勤带着江澜来到其中一间房里,他在柜子里翻了翻,可惜这里没有适合江澜穿的衣服。 他又跑出去找院长借了一套,院长虽然是女人,但年纪很大,五十多岁,她穿的衣服有些丑了。 “江澜,你凑合下吧,等会儿我出去重新给你买。” 江澜抱着那堆衣服,对封勤点了点头。 封勤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帮她关好门。 小勺悄悄问他,“哥,你以后要让嫂子住在这里吗?” 这话又让封勤神色凝重起来,他也没想到,陆竟池和江澜离了婚还会缠上来,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原本打算带江澜离开临安,可陆竟池刚才说的话,让他又有些犹豫起来了。 如果陆竟池真的对付封家的话,他就成了封家的罪人,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现在的他,孑然一身,拿什么和陆竟池都斗? 陆竟池捏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哥?”小勺又喊了他两声。 封勤回过神,“怎么了?” 小勺说:“咱们晚上还请客吗?” 封勤叹了口气,他走到走廊边,低头看着下面的操场,“先不请了吧。” 第520章 小勺点头,也没问为什么,因为今天的场面已经告诉他为什么了。 小勺心里暗自给他竖起大拇指,他哥真猛啊,抢了别人的媳妇,都把人气吐血了。 江澜换好衣服出来,小勺也不再多问了。 封勤回头看了她一眼,江澜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羽绒服很长,到她的脚后跟。 也不知是衣服太大,还是她人太瘦,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看起来有些臃肿,让她的脑袋和身子极其不协调。 “你头发还湿着呢。”封勤拉住她的手,又将她往屋里带,把她摁在床上,在屋里翻找出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江澜有些局促,她紧张地坐在床上,听着吹风机的声音,以及手指撩动头发的触感,江澜又开始走神了。 如果不抬头去看,她总以为站在身后的是陆竟池。 陆竟池说的没错,她就是他养大的。 他最爱做的事,便是帮她洗头洗澡,帮她吹头发扎头发,在很久以前,他手腕上永远都带着一根黑色的皮筋。 就像江澜喜欢给自己的洋娃娃梳洗打扮那样。 也仅此而已,后来她的洋娃娃,不是也一样被丢进了杂物间吗? 封勤帮她吹着头发,时不时低头看她。 他看得出,江澜并不开心。 就是不知道是因为陆竟池,还是因为和他结婚了婚。 封勤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他和江澜的结婚证,也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至少目前是这样,他甚至都不敢让自己的父母知道。 在陆竟池找来后,他现在更加为自己冲动的决定感到自责和后悔。 这不仅仅是对自己和家人的不负责,也是对江澜的不负责。 医院里。 陆竟池醒了,病床前林征正在和医生交流。 医生道:“这不住院不行啊,他伤的太重了,肋骨都断了两根,幸好没伤到肺腑,不然更严重。” 林征有些纠结,他清楚陆竟池的性子,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安心住院。 伤那么重都还坚持跑去民政局,现在江澜和封勤结了婚,这会儿也不知道发展到哪一步了,让陆竟池乖乖住院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那就非得住院吗?不能在家自己休养?” 医生蹙眉道:“也不是不行,但得定期检查,这样一来一回不是更加折腾吗?” “这......” 林征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后边陆竟池喊他,“林征。” 林征顿了顿,急忙回头,陆竟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正靠在床头看他。 陆竟池的脸色很白,连那张唇都看不出血色,眉梢眼角都带着憔悴。 林征赶紧走过去,“陆董,您感觉怎么样?” 陆竟池扫了眼医生,医生立即懂他的意思,转身退了出去。 等病房的门关上,陆竟池便问:“姜琴现在在什么地方?” 姜琴是陆熙允的生母,也是陆盛文的前妻,上次陆熙允死的时候,她还来陆家闹过,后面就一直没有了音讯。 林征想起这个人,回道:“她还在临安呢,之前开庭不是没出结果嘛,她还在想法到处找人,做梦都想把陆小姐判死刑呢。” “不过陆董…您问她做什么?” 第521章 陆竟池头往后靠了靠,苍白的唇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当然,是给他们送份大礼。” 林征瞅着他嘴角的笑,不禁有些背脊发麻,这人又开始打什么坏主意了。 就是不知这份大礼是送给谁的,难道他要对陆老爷出手了吗? 陆竟池又察觉到什么,他侧眸瞥了眼手上的输液针,抬手便将其拔掉了。 “!”林征瞪大眼睛。 陆竟池掀开被子下床,林征急忙扶住他,“陆董,医生建议您住院观察几天,您现在伤得很重。” 陆竟池挥开他的手,拿起身旁的外套,淡淡地说:“会死吗?” 林征愣了愣,“死…倒是死不了。” 陆竟池直接将外套套在身上,迈着步子朝外边走去,“死不了就行。” 林征抽了抽嘴角,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也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他坚持要出院,林征还能说什么,只能认命地追上去。 来到停车场,上了车后,林征没着急开车,他回头对陆竟池道:“陆董,您今儿撞车的事闹大了,估计陆老爷他们都知道了。” 陆竟池坐在后面,合着眼睛闭目养神,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林征又问道:“那现在去哪里?” “去封家。” 林征心里头一跳,好家伙,这是打算直接上门找麻烦了吗? 林征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吐槽,之前陆盛文打电话的时候嘴硬不肯回去,合同签一半又后悔,跑过去出了车祸不说,合同没签上,江澜也没了。 他图个啥? 这话林征是万万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只能默默地开着车。 这个点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了,封家的别墅里灯火通明,家里人还在吃饭。 听到管家汇报,封梁心里咯噔了下。 “他怎么来了?”封母蹙眉问道。 管家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人现在就在外边,要请进来吗?” 封梁放下碗筷,沉声道:“你还敢不请进来吗?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封梁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儿子在外边又闯祸了,这陆竟池找上门来,肯定不是件小事。 想到这,封梁决定亲自出去迎接。 他跟着管家来到别墅外,陆竟池正好从车里下来。 在看到陆竟池的时候,封梁有片刻的呆滞。 这会儿天上下着雨,林征撑着伞站在陆竟池身边,而陆竟池穿着黑色风衣,虽然扣子系得端正,但还是能看到他风衣里穿的病号服。 这身装扮实属让封梁没看明白,他这是刚从医院出来? 思索间,陆竟池已经走了过来。 封梁也立即露出一个笑迎接上去,“陆总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说你要来也不通知一声,这什么都没准备呢。”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说:“我是来给封总送礼的。” 封梁又愣了下,不解地看着他,“送礼?” 他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连笑容也变得牵强了许多,“这好端端,陆总怎么想起给我送礼了,还让陆总亲自来送,我哪受得起啊!” 第522章 “封总谦虚了,令公子结婚这样大的喜事,送再大的礼也不为过。” 封梁眼皮一跳,“结婚?您说的是......?” “怎么,封勤没有通知你们?” 封梁腿已经有些发软了,他咽了咽唾沫,“他结婚?陆总,您可千万别和我开玩笑,我年纪大了,遭不住这样的玩笑。”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我那么逼着他去结婚他都不干,他怎么可能突然就结婚了?” 陆竟池也不和他废话,抬脚便自顾自地往别墅里走,“封总要是不信,就把人叫回来问问,我这礼物都送来了,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封梁脸色十分难看,他心里暗骂封勤,不知道这小子接了个什么婚,居然让陆竟池找上门来。 如果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那陆竟池也没那么大的闲工夫来送什么礼吧? 不由得,封总又想起了之前在基地看到的那个姑娘。 难道......是她? 封总不敢耽搁,立马给封勤打电话,这不打不要紧,一打电话结果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封总瞬间气的那叫一个火冒三丈。 他朝旁边的管家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 封勤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和江澜吃饭。 吃的是食堂,福利院有食堂,吃饭都是自己去食堂打。 他们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偶尔还有熟人来和封勤打招呼,还有好奇江澜的,但封勤只是介绍她是自己朋友,没有做多余的解释。 因为以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他和江澜虽然结了婚,但这段婚姻未必能长久,他不想坏了江澜的名声。 食堂的伙食不错,但江澜没什么胃口,她握着筷子心不在焉的扒着饭,吃也没吃几口。 封勤刚想说两句的时候,他便接到了管家的电话。 他也没想太多,拿起电话就接听起来,“喂陈叔?” “你个混小子,你现在在哪里,立马给我滚回来!” 听到封梁的话,封勤心里咯噔了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封勤站起身去外边接电话,他对电话里的人说道:“回去干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结婚了?” 果然,封勤的猜想印证了,他硬着头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回答差点让封梁高血压犯了,他强忍着怒气道:“我怎么知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跟谁结的婚,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我结婚,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我是你爹!难道你结婚我还没有权利知道吗?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到底是谁允许你不声不响偷偷把婚结了?” 封勤也来气了,他没好气地说道:“我想结就结,难道还有经过你的同意吗?我只是你儿子,不是你的奴隶,我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主?” “好好好!”封梁气的连说三个好字,“我不管你这些,你就告诉我,你跟谁的结婚,她姓什么叫什么!” 封勤道:“她叫江澜。” “江澜,她和陆竟池什么关系?” 封勤有些不耐烦了,“陆竟池找你了吧?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你问我干什么?” 封梁低喝道:“我今天就要你告诉我,她和陆竟池,到底是什么关系!” 封勤没好气地说:“前妻的关系呗,还能有什么关系?” 第523章 这话一出,封梁整个人当场楞原地,无异于晴天霹雳,把他劈的外焦里嫩。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儿子娶的会是陆竟池的前妻,他要是娶陆竟池的妹妹,或者是陆竟池的前女友,他都没这么震惊。 前妻...... 自己把封梁整不会了,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为什么他非得跟陆竟池的前妻过不去? 封勤听到电话那边久久没人说话,不免有几分心虚,“你说完了吗?挂了。” “慢着!”封梁大喝道,“封勤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娶了他的前妻,也不管你对我有多大的意见,我告诉你,陆竟池现在就在我们家坐着,你最好把人给我带回来,不然我饶补了你!” 封勤眉头紧锁,他甚至气笑了,“他是不是有病?都离婚了他还缠着江澜干什么!他怎么好意思上门来要人的?” “我看有病的是你,放这么多女人你不娶,你娶个别人不要的,你脑子没病谁有病?你赶紧把人给我带回来,听到没有?” 封勤道:“我不会把她带回去的。” “你是不是想造反?” “对!我就是想造反,你当初杀了我那么多的狗,也没见你眨一下眼睛,现在不过是陆竟池找上门来了而已,你就怕成这样,你杀我狗那时候的本事去哪里了?” “你......” 封勤不想和他吵,直接把电话挂了,他气不过还将手机关机了。 亏他刚才还在自责,结果这封梁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把封勤的火气也点起来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到食堂。 江澜盯着他的脸色,他看起来刚生过气,脸色还泛着红。 江澜比划道:你怎么了? “没事。”封勤烦躁地将餐盘推到一边,他又想到什么说:“江澜,我们离开临安吧,今晚就走。” 江澜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临时改变主意,不是说好明天走的吗?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江澜摇了摇头,比划道:会不会太着急了? “不会,我觉得现在走正好,免得那个陆竟池又找过来。” 听到陆竟池三个字,江澜心里又泛起了涟漪,目光恍惚了片刻。 “你走吗?”封勤再次问道。 江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已经和封勤结了婚,不走,还有什么地方容得下她? “好,那你快吃吧,吃完我们就走。”封勤在这里一刻钟都待不下了。 江澜也把餐盘推到一旁,比划道:我吃完了。 小勺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他焦急地说道:“哥,你们就这么走了吗?那以后还会回来吗?” 封勤看了眼小勺,神色复杂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会的吧。” 小勺眼眶红了,眼睛里带着浓浓的不舍,他敬重的大哥为了媳妇,把他丢下了。 “哥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行了知道了。”封勤拉起江澜的手就往外走,“走吧,现在就走,这临安有什么好的。” 他带着江澜,一路来到外边停着的大众车上。 江澜坐上去开始,心里就突突直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转头看着车窗外的夜色,大概,是因为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到了陌生的地方,她谁都不认识,无法与人交流,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封勤。 是对未知的恐惧,和不确定的茫然。 而封家,封梁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陆竟池了。 他犹犹豫豫地看着陆竟池,勉强挤出一个笑:“陆总,这小子实在是太叛逆了,闯了这么大的祸我们都不知道,等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陆竟池淡定的坐在沙发上,叠着双腿,垂落的衣角下,是蓝色的病号服。 尽管如此,封梁也仍然倍感压力。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儿子到底是那根筋搭错了,非得娶陆竟池的前妻。 第524章 而且前妻… 其实说白了,哪怕是前妻,那也是陆竟池的前妻,贴着他陆竟池的标签,谁敢娶她? 那不是摆明了和陆竟池作对吗? 陆竟池笑了笑,这笑没什么温度,“看来,封总是叫不回来令公子了。” 封梁愣了愣,他急忙道:“能叫回来!明天我会亲自去把人带回来,任凭陆总处置!” “不必了。”陆竟池站起身,幽幽道:“我会让他,亲自送回来。” 封梁心头狂跳,脸上也开始慌了,“陆总......” 陆竟池并不打算继续和他说下去,他抬脚走出别墅,没再看封总一眼。 封勤已经开车带着江澜走了很远了,马上就要上高速了。 在排队过高速收费站的时候,封勤心里头又开始犹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可是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也回不了头了。 江澜转头看了看他,自然也能看到他脸上的纠结,她伸出手,拉了拉封勤的袖子。 封勤转头看她。 江澜比划道:你走了,你的父母怎么办? 封勤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澜又道: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封勤现在心里头很乱,也很纠结,很烦躁,在结婚之前,他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复杂。 而现在这些事突然就压了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前面的车通了,封勤麻木地开着车,缓缓驶向收费站。 江澜见他不理会自己,默默地垂下眸。 就在这时,封勤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小勺打来的。 他感觉到有些不妙,立即拿了卡,把车往前开了一段路,靠边停下接听电话。 “喂小勺,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而他说完,电话那端却没有回应,“小勺?” 两秒后,电话里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封少爷,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是陆竟池的声音! 封勤脸色骤然一变,“陆竟池!你怎么会有小勺的手机,你把他怎么了?!” 江澜听到他的名字,也蓦地瞪大了双眼。 “封少爷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玩一个游戏。” “你…你想干什么?” 陆竟池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我们就来比一比,看看是你先到,还是,你这位好兄弟先死。” 封勤猛地瞪大眼睛,他死死抓着手机,冲着回电话咆哮:“陆竟池你不要乱来!你不准动他!” 陆竟池笑了声,他漫不经心地道:“先乱来的,不是你吗?”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每隔十分钟,我就砍掉你好兄弟的一根手指,如果他失血过多死了,那就换…” 陆竟池想了想,“换那位赵院长吧。” 封勤握着手机,整个人都在颤抖。 疯子,这简直就是个疯子! 在他发愣的短短几秒钟,他在电话里听到了小勺凄惨的叫声。 封勤睚眦欲裂,他彻底慌了,“小勺!” 伴随着小勺的惨叫声,还有男人如同魔鬼般的嗓音。 “封少,游戏,开始了。” 第525章 封勤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好似要将手机捏碎一般。 小勺不仅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弟弟,他从小勺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一直把小勺当做亲弟弟看待。 而小勺喊了他这么多年哥,把他当做最信任的人,不管封勤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小勺都唯命是从。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用朋友来概括了。 封勤没想到,陆竟池没有直接对付封家,而是选择了最低成本却最能拿捏住他的小勺。 电话的小勺惨叫之后,又冲着电话里撕心裂肺地喊:“哥,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吧!!” 小勺在哭,是疼哭的,但他仍然拼了命的喊封勤走。 这个男人是魔鬼,如果封勤回来了,一定不会好过的。 陆竟池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听到小勺的话,他不仅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笑意。 “封勤,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可以走,走得越远越好,但,千万不要中途后悔,不然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真是疯了,你真的以为你能只手遮天,一点王法都没有了吗!?” 陆竟池笑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这话把封勤噎住了,陆竟池真的太嚣张,嚣张得令人发指。 倘若被抓的不是小勺,而是封梁,或者是别的人报警或许有用,可小勺...... 他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封勤猛地挂了电话,他捏着方向盘,额头青筋直跳。 江澜担忧地看着他。 过了片刻,她拉了拉封勤的袖子,比划道:对不起。 封勤看到她脸上的愧疚,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关你的事,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了。” 如果他没有那么着急答应陆盛文和江澜领证,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 如果刚才没有赌气带着江澜离开,也不会连累小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过于自大,也过于低估了陆竟池的胆子。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竟池的真面目,也刷新了他对这个人的认知。 江澜比划道:我们快回去吧。 封勤又犹豫了下,他深深地看了眼江澜,“回去了,那你怎么办?” 江澜抿了抿唇,沉默两秒,比划道:回去吧。 封勤也不再说什么,他启动车子,要在前面掉头下高速,从这里回去,至少要四十分钟,四十分钟...... 封勤终于知道陆竟池是个变态,变态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变态,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他一定会挨个砍了小勺的手指。 想到这,封勤的眼睛有些泛红,他踩着油门,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出去。 同时江澜心里也有些忐忑,她不知道陆竟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林征也觉得,陆竟池大概是疯了。 他这会儿就在福利院里,并没有把小勺带走。 而福利院里,还有那么多小孩,以及工作人员。 不过这会儿那些小孩都被院长带回了屋里,躲在屋里没敢出来。 他们现在,正处在福利院的后面的仓库里,这里都是堆杂物的地方,四周乱糟糟的。 小勺被人摁在地上,他的左手大拇指已经断了一根,鲜血顺着断指正源源不断的往外冒,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第526章 陆竟池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叠着双腿,淡淡地抽着烟。他两侧站着十来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全都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勺。 在小勺的左侧,站着赵院长,一个将近六十岁的中年女人,她头发花白,看着小勺痛苦的模样,眼含热泪。 她不敢上去给小勺止血,就因为刚才陆竟池说了,她要是敢动,小勺断的就不只是手指了。 还有前面房子里,那么多孩子,她不敢冒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勺痛苦。 陆竟池瞥了眼腕表,不咸不淡地说:“十分钟到了。” 林征听到这句话,不免背脊发麻,但他还是给那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会意,从腰间抽出匕首,在小勺面前蹲下,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再次切断了小勺的十指。 原本已经昏过去的小勺,又立马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惨叫声在安静的仓库里回荡了许久。 听在耳朵里令人头皮发麻。 而远在路上飞驰的封勤心里一痛,他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通红的眼眶里,眼泪在疯狂打转。 江澜的手指也紧紧攥在一起,封勤的速度极快,猛烈的推背感几乎快要把江澜甩出去。 她摁着狂跳的心脏,心里仍然不愿相信,自己认识的那个陆竟池会真的这样残忍。 江澜脑海里闪过那张冷漠的脸,她闭上眼。 是了,现在的陆竟池,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他只是有着陆竟池相同长相的另外一人。 路上静悄悄的,仓库里也同样静悄悄的。 小勺已经是第二次晕过去了,他趴在地上,一张脸因为失血过多,白的几乎透明。 就连站在一旁的林征都忍不住捏了把汗,他心里紧张得不行,眼睛盯着仓库门口,心里祈祷封勤能快点赶回来。 第三个十分钟,又快到了。 手表上指针转动的频率,就像是催命符般,在替小勺的生命倒数。 陆竟池支着头,另一只手百无聊懒地轻点着椅子,他的淡定从容,与周围人的紧张比起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征,十分钟到了吗?”陆竟池突然开口,打破了仓库里的寂静。 林征回过神来,立马抬手看了眼腕表,他咽了咽唾沫,说道:“到,到了。” 陆竟池不再说话,意思很明显了。 遵守游戏规则。 林征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替小勺默哀了两秒,转头对那位保镖点点头。 保镖也点头应下,摸出那把染血的匕首,正准备动手。 “等等!” 赵院长看不下去了,她猛地冲上来,颤颤巍巍地在陆竟池面前跪下了。 陆竟池垂眸瞥向她。 赵院长老泪纵横,她佝偻着背脊,祈求地望着陆竟池额,“陆先生,小勺还是个孩子啊,您放过他吧,你砍我的手指,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了,你砍我的吧!” 陆竟池平静地看着她,对于她的求饶并未有任何动容。 他说:“急什么,很快就轮到你了。”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我看他,应该坚持不到封勤回来了。” 地上的血已经流了很多,几乎快要将小勺整个人淹没。 赵院长闻言,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残忍又变态的人。 陆竟池抬眼,看向那位还在发愣的保镖,“愣着做什么?” 第527章 保镖回过神,急忙应下,抓着匕首就朝小勺的中指切去。 “不要!!” 门口传来封勤睚眦欲裂的声音,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嘴里大叫着,“陆竟池不要!” 但他还是来晚了一步,保镖手起刀落。 这次小勺没有再惨叫,他紧闭着双眼,在匕首落下的一瞬间,他只是痛苦的皱起了小脸,嘴里发出微不可查的哼唧。 封勤见到这一幕,他双腿一软,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小勺......” 他狼狈的趴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小勺,眼泪夺眶而出,嘴里沙哑地呼唤着小勺的名字。 这两个字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似的,封勤双手抓着地板,颤颤巍巍地朝着小勺爬过去。 他来到小勺的面前,盯着小勺的断指,嘴唇不断的颤抖着,一张脸面如死灰。 封勤甚至顾不得旁边的陆竟池,他慌乱的扯着衣服,撕下衣服的料子给小勺包扎。 “小勺,对不起,我来晚了......”封勤自顾自地一边说,一边给小勺包扎手指,声音前所未有的哽咽,“坚持住啊小勺。” 陆竟池还是淡定坐在那里,像个冷漠无情的死神,冷眼看着封勤。 江澜在后面跟着进来,看到满地的鲜血和晕过去的小勺,她满脸的震惊与错愕。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艰难地把视线移到那头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人云淡风轻的坐在那里,好似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大抵是察觉到江澜的视线,男人眸光微转,视线朝江澜投过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空中汇聚,好似刹那间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时间在空气中沉浮。 江澜手指抓着门框,直接泛白,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面对江澜的视线,陆竟池仍然没什么反应,没有丝毫做坏事被人看到的心虚和自觉。 封勤胡乱的把小勺包扎好,这才抬起通红的眼眶,看向陆竟池。 他眼中夹杂着无法言喻的恨意与愤怒,大有要冲上去把陆竟池大卸八块的架势。 “陆竟池,你怎么能这样残忍?” 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太过伤心,封勤的声音都裹挟着颤抖,“小勺才十九岁,你怎么下得去手?” 陆竟池垂眸俯视着他,“这得问问封少自己了,在你选择与我作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 “可惜,封少爷年轻气盛,不明白犯了错的代价。” 陆竟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步走近封勤,“我以为,封少爷会从之前那些畜生身上吸取教训,我还是太高估你了。” 封勤瞳孔一点点放大,肩膀抖的更加厉害了,“你说什么?” 陆竟池微微侧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嘴角微微上挑:“看来封少爷除了记性不好之外,这耳朵也不太好使。” “是你干的!?” 封勤赤红着眼,脑海里回放的全都是那些狗惨死的画面,“是你撺掇我爸干的?” 封勤颤抖的质问他,而他满腔的愤怒,在陆竟池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这都不重要,封少爷既然回来了,那就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陆竟池说着,转头看了眼江澜,但也紧紧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封勤捏着拳头,哑着嗓子道:“我们之间的账你想怎么算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先让小勺去医院?” 陆竟池笑了声,“你是在和我谈条件?” 封勤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第528章 以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有什么资格和陆竟池谈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奄奄一息的小勺,手指不断的收紧,他神色不断地挣扎。 过了十几秒,封勤才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豁出去了般,对陆竟池说道: “我求你,让小勺去医院。” “求人,不是这样求的,封少爷,难道没人教过你?” 封勤面色一怔,他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陆竟池。 而陆竟池偏着头,嘴角始终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是对他最大的程度轻蔑与不屑。 封勤的所作所为就像三岁小孩过家家,像跳梁小丑。 封勤怀里的小勺在发抖,握着他的手也越来越凉。 不能再耽搁了。 以封勤现在的实力与处境,他确实斗不过陆竟池,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小勺为了他伤成这样,他怎么可能不管小勺,比起小勺的命,他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哪怕是陆竟池要他的命,他也得给啊。 他不能对不起小勺...... 封勤额头青筋暴起,他低下头,手指攥紧又松开。 过了好久,他才强忍着满腔的屈辱,轻轻地将小勺放下,直起身子,朝着陆竟池跪了下来。 江澜见此,她瞳孔骤然一缩。 二十五年了,这是封勤第一次下跪。 封勤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他没有下跪,可是为了小勺,他跪了。 这一跪,残忍地折断了他而二十五年来的傲骨和骄傲。 陆竟池让他在江澜面前,露出了最狼狈卑微的一面,他以后在江澜面前,彻底的抬不起头来了。 “陆竟池,我求你,让小勺去医院。” 陆竟池垂眸看着脚下的少年,他轻笑出声,“我以为,封少爷很有骨气。” 封勤咬着牙,垂在两侧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面对陆竟池的羞辱,他一声不吭。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死死盯着陆竟池,“现在,可以了吗?” “谁说,你求我,我就必须要答应你?” 封勤愣了下,旋即怒意爬上眼眸,他猛地站起来,“你耍我!” 他想冲上去和陆竟池拼命,却被身后两个保镖个摁住了。 封勤被摁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动弹不得,他在地上发了似的挣扎,嘴里咆哮着对陆竟池的咒骂。 “陆竟池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 “如果小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真的太可笑了,离了婚又舍不得放手,你看不得别人幸福对吧?你这样的人,体会过什么叫幸福吗?” “就凭你现在做的事,就注定你这辈子也体会不到了,你这个冷血无情的魔鬼,你一定会下十八成地狱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了!” “陆竟池......” 在他还没骂完,陆竟池冷冷地打断他,“把他舌头拔了。” 第529章 保镖愣了下。 封勤也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他笑的有些癫狂,“被我说中了,你恼羞成怒了,陆竟池你活该啊哈哈哈!!” 陆竟池一个眼神扫过去,保镖立马捂着封勤的嘴。 封勤还在不死心的咒骂,只不过发出的声音也变成了呜咽。 保镖捡起那把带血的匕首,准备把封勤的舌头割了。 陆竟池刚转身,忽然衣角被人拽住。 他回头看,是江澜。 江澜攥着他的衣角,泪眼模糊地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除了疏离之外,还有对他的恐惧。 陆竟池钳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低低地说道:“怕我?” 他笑了,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颚,语调无比的暧昧,“没关系,反正......” “明天你也不记得了。”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拼命的摇头。 陆竟池无视了她的祈求,侧眸看向发呆的保镖,轻飘飘地开口,“动手。” 江澜猛然瞪大双眼,她死死抓着陆竟池的袖子,指节都捏的泛白,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见男人不为所动,她便推开陆竟池,冲到封勤的面前,攥住保镖的手臂,祈求地看着保镖。 保镖一时间有些为难,他转头看看陆竟池,似乎在等陆竟池的指示。 陆竟池已经回到椅子上坐下了,他淡漠地看着地两人。 江澜泪眼模糊地回头看向他,抬手比划道:你放过他吧,都是我的错,是我要和他结婚的,也是我要走的,不关他的事。 封勤见状,他红着眼道:“江澜,你不要求他!有本事就让他杀了我!” 江澜焦急地看了他一眼,想阻止他说话,随后又祈求陆竟池,希望他放过封勤。 她和封勤并不熟,却没想到会给封勤招来杀身之祸,是她连累了封勤。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同意嫁给封勤,他是个好人,江澜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被连累了。 陆竟池上扬的嘴角带着寒意,眼中也多了一丝怒意。 “真是情真意切,既然如此,那我更不能放过他了。” “杀了他。” 这三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包括林征。 林征诧异地看了眼陆竟池,这人看来是真的疯了,在这种地方明目张胆的杀人,别说封梁了,就是陆言启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这不是给那些人创造机会吗? 林征小声说道:“陆董,您别冲动啊......” 陆竟池好似没听到他的话,眼睛盯着保镖,“还愣着?” 江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错愕与惶恐,眼泪顺着眼角蜿蜒流下。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她所认识的那个陆竟池会说出这样的残忍的话。 保镖也不再犹豫,他揪着封勤的头发,锋利的刀子往封勤脖子抹去。 封勤也呆呆的愣在原地,他也没想到陆竟池真的敢杀人,真不知道他是疯了还是太过嚣张。 这是封勤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他下意识闭上眼,放弃了挣扎。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等自己做了鬼,也要变成厉鬼天天缠着陆竟池,让他不得安生。 但他等了片刻,也没等到想象中的疼痛到来。 第530章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额头,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封勤猛地睁开眼,诧异地看到,江澜跪在她面前,双手死死抓着保镖手里的匕首。 她咬着牙,痛苦的皱着眉,额头的冷汗与脸上的眼泪汇合在一起,顺着苍白的脸颊汇聚在下巴。 江澜不断的深呼吸,压制着掌心传来的疼痛,鲜血顺着匕首流淌下来。 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在封勤的额头,又从封勤额头滑落,在他脸上划出长长的红痕。 “江澜......”封勤喃喃地喊着她名字。 江澜哆嗦着唇,艰难地低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转头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此刻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了,他就那么直勾勾地注视着江澜,漆黑的眸子好似比以往更加漆黑,里面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潮。 保镖也不敢再用力了,握着匕首手足无措,不敢动弹,怕对江澜造成二次伤害。 今天闹这一出,不全都是因为江澜和封勤跑了么? 所以保镖也不傻,哪里敢对江澜动手。 看陆竟池仍是无动于衷,江澜张了张嘴,企图发出什么声音,但她失败了。 而就在这时,陆竟池骤然起身,朝着江澜走了过来。 江澜视线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心中无比忐忑。 陆竟池来到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江澜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江澜,你和他才认识多久?” 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夹杂着一丝怒气,但被他克制的很好,不仔细听得话几乎听不出来。 江澜有片刻的怔忪,她和封勤认识多久......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自己看到封勤脸上干净清澈的笑容时,她敢笃定封勤不会伤害自己。 仅此而已。 陆竟池视线锁定在她脸上,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我怎么不知道,你和他感情已经如此深厚。” “都恨不得为对方去死,嗯?” 江澜眼睫颤了颤,她哆嗦着唇,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他。 他捏着江澜的下颚,将她头转过去,让她看着封勤,“我倒要看看,他死了,你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江澜一颗心迅速下坠,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她的心脏,扯着她一颗心脏跌入冰窖。 陆竟池冷漠地开口:“杀了他。” 江澜浑身一震,她瞪大眼睛,拼命地挣扎起来,但却被陆竟池禁锢在怀里。 她拼了命也无法挣脱男人的禁锢,她攥着陆竟池衣领摇晃,鲜血将他黑色的风衣染深了一大片。 保镖稍有些犹豫。 封勤也看到了江澜几近崩溃的模样,他神色有些复杂。 江澜越是挣扎,陆竟池便将她箍得更紧。 陆竟池不看她,所以连她的祈求也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江澜张着嘴,胸腔的气息都从喉咙里溢了出来,发出沙哑细微的抽泣声。 保镖就犹豫了那么一下,陆竟池忽然丢开江澜,一个箭步上去,接过了保镖手里的匕首。 众人一惊,他居然要亲手杀了封勤! 江澜摔倒在地上,但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抱住陆竟池的腿。 第531章 陆竟池此时脸上的冷意已经清晰可见,那眼神好似能将人冰冻。 “不…不......” 伴随着江澜的喘气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也从嘴里蹦了出来。 封勤也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江澜。 她居然…说话了。 封勤以为是自己临死前的错觉时,她嘴里又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求求…求…不、不要!” 陆竟池垂眸看着她,不仅没有因为她的求饶而动容,反而杀意越来越明显。 他捏着匕首的指节泛白,下一秒,他揪起封勤的头发,手里的匕首狠狠落下去! “陆竟池!!” 突然之间,江澜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在仓库里格外响亮,余音不断的回荡。 陆竟池动作一顿,刀尖停顿在封勤脖颈不到两厘米。 封勤盯着匕首,眼珠子都忘了转动。 短短两分钟,死神从他头顶飘过去两次,再来两次,就算陆竟池不杀了他,他也会被吓死了。 而陆竟池猛然回头,看向江澜。 江澜死死抱着陆竟池的腿,泪流满面地望着他,因为哭泣而导致身体抖得厉害。 她哆嗦着嘴唇,缓慢地吐出几个字:“别,别让我、恨你......” 陆竟池眸光闪了闪,“恨我?” 江澜没有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救下封勤。 她祈求地望着陆竟池,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尽数被汗水打湿。 她只能求他。 用尽各种办法求他。 如果封勤因她而死,她就她欠了封勤一条命,她成了杀人凶手,成了一个罪人。 往后余生,她都将在噩梦中度过,不得安生。 “不要......” 陆竟池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颚,“你刚刚说,恨我?” 江澜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一个劲的摇头。 陆竟池笑了。 “你为了他,恨我?” 江澜嘴唇微微颤抖,她攥着他裤脚的手指紧了紧,她好像,更加激怒他了。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不再理会她,再次看向封勤,似乎在思考怎么让封勤死得更惨一些。 江澜找不到任何办法了。 情急之下,她从地上站起来,用力地推搡着陆竟池。 她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 和上午一样,他居然真的被推了出去,连江澜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她看着陆竟池退了两步,被身后的林征扶住了。 “陆董......”林征满脸的担忧,只有他刚才看得清楚,江澜刚才手掌落下的地方,正是陆竟池受伤的地方。 而江澜这也才意识到,陆竟池风衣下,好想穿的是病号服。 陆竟池眉宇间闪过痛苦的神色,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逝,更多的是杀气。 江澜比划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死…我死就好了,我来赎罪...... 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跳,他盯着江澜比划的手指,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令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 幸好,这时候进来一群人。 不是别人,正是封梁。 第532章 除了封梁之外,他身边还跟着一群警察。 陆竟池瞥了眼门口进来的人,他嘴角的笑也渐渐敛了下去。 “小勤!”封梁看见自己儿子被摁在地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尽管父子俩老是闹矛盾,但毕竟是亲父子,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这样对待,当爹的哪有不心疼! 不过看到封勤身上没有什么伤,他又暗自松了口气,转头质问陆竟池,“陆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竟池已经站直了身体,他淡淡地看着封梁,“和令公子玩个游戏而已,封总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封梁才不信他的鬼话,要不是自己带来了警察,陆竟池估计能把他一块弄死在这里。 “封少爷,你说呢?”陆竟池一改刚才的冷厉,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摁着封勤的保镖也松开了封勤,封勤从地上站起,跑去将小勺扶起来。 封勤冷冷地看了眼陆竟池,“谁和你这个神经病玩游戏!” 他现在不想和陆竟池争执,他只想快点把小勺送到医院去。 封勤抱起小勺,也不管这些人,飞快地冲出仓库。 随后,便剩下陆竟池与封梁的对峙。 封梁见自己儿子都跑了,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发难,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他其实并不想和陆竟池对上。 “封总,还有什么指示?” 封梁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过了会儿,才说道:“这小子…陆总,实在是对不住,小勤这孩子从小就不服管教,如果他要是有冲撞陆总的地方,还请陆总多多担待,我替他给你道个歉。” 陆竟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令公子确实需要好好管教了。” 封梁愣了下,又说道:“自然会的,等我回去必然好好管教他,保证以后他不会再给陆总惹麻烦。” “最好如此。” 封梁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他尴尬地看了看自己带来的警察,大家也都是熟人了,而且封勤也没什么事,他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了。 不然对谁都没好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陆总的雅兴了,告辞。” 说完,他又对身边的警察说了几句,一行人便走了出去。 封梁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没有出现过。 只有地上的大滴小滴的鲜血,昭示着刚才发生过什么。 等一行人走后,林征给赵院长也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走。 赵院长忙不迭走了出去。 江澜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她掌心的伤口还在滴血,鲜红的血顺着和指尖源源不断滴落。 她抬头看着陆竟池。 陆竟池也在看她,两人都沉默着。 男人的眼睛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愤怒,可他脸上却是那么的平静。 “陆董,咱们回去吧?”林征在旁边出声提醒。 陆竟池也终于收回了视线,抬脚走了出去,与江澜擦肩而过,没再看她一眼。 大家都走了,刚才还人满为患的仓库,此刻就剩下江澜一人。 听着汽笛声远去,江澜紧绷的弦才放松下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缓了许久,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仓库。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她望着漆黑的夜空,和地面的积水,风一吹,她全身透凉。 掌心传来剧痛,江澜抬起掌心,看着上面狰狞的口子,看了几秒,她又无力的垂下手。 江澜在仓库门口站了很久,她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现在的她,像极了一条丧家之犬。 她靠着墙,缓缓蹲了下来,把自己抱成一团。 过了没多久,她听到了赵院长的声音传来,江澜下意识抬头看去。 “在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第533章 江澜盯着赵院长,以及她身边的男人。 男人穿着暗红色的唐装,微卷的中短发随意散在脸侧,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长得雌雄莫辨。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张脸并不女气,以及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也不像是女人。 江澜失神的片刻,两人已经来到她的跟前,江澜呆呆的看着他。 “麻烦院长了。”裴卿声微笑着与院长道谢。 院长笑了笑,“快把她带回去吧。” 裴卿声点点头,走到江澜面前蹲下,微笑着注视着她,“记得我吗?” 江澜盯着这张脸看了良久,她想不起来,没有丝毫的印象,她摇了摇头。 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裴卿声也不恼,他握住江澜的手腕,江澜下意识缩了下。 但他捏的紧,江澜的动作并没有什么效果。 裴卿声盯着她鲜血淋漓的手,嘴里啧了声。 他让赵院长取来医药箱,随后把江澜拉了起来,拉着她进了杂物间。 看到地上的狼藉和血迹,裴卿声眉梢挑了挑。 江澜一直在看他,她并不认识这个人,或许是忘了吧。 她这个病,忘记的东西太多了,忘记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就连朝夕相处的陆竟池她都不认得了。 很快赵院长取来药箱。 裴卿声取出里面的消毒水,给江澜清洗伤口,又给她消毒,动作看着很轻,但实际江澜已经疼的浑身发抖,他都没有停下。 伤口有点深,得缝针才行。 裴卿声竟然也拿出了针线,给她缝合伤口。 当针尖刺进皮肤的瞬间,江澜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虽然她声音很哑,但听得出还是很细,像猫叫似的。 裴卿声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眼眶里装着泪,在灯光下晶莹剔透,要落不落的,看着着实叫人心疼。 所以裴卿声又扎下第二针。 江澜疼得手指颤抖,抖得不像话,但是被裴卿声紧紧握在手里,她又动弹不得。 裴卿声一边给她缝针,一边淡笑道:“抓刀子的时候不是很勇敢吗?这会儿知道疼了。” 江澜怔了怔,他怎么知道的? 裴卿声捏着她的手腕给她的掌心缝线,江澜几度疼的快要晕过去,又被疼醒。 如此反复之后,江澜麻木了。 等两只手都缝完,江澜已经彻底瘫软在椅子上,满头大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还能走吗?”裴卿声问她。 江澜艰难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无力地耷拉下去,她试图站起来,但一点力气也没有,直挺挺地坐了回去。 裴卿声弯腰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往仓库外走去。 江澜此刻脑子一片混沌,她只觉得很困,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而来,她看着男人的下颚,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撑不住重重地合上了眼皮。 ...... 这头,陆竟池再次回到了医院。 没别的原因,就是在上车后,他吐了口血,吓得林征不顾他的命令,强行把他带到了医院。 在这点上,林征还是比较有分寸的。 陆竟池不能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高薪工资和地位,更多的是陆竟池仇人太多,而且大部分得罪人的事儿,都是林征去干的。 第534章 所以陆竟池现在是他的保护伞,陆竟池要是倒了,他也得跟着死。 到医院后,医生让他拍了个片。 本来之前只要好好修养就行的,现在折腾这么会儿,断骨有些位移,得做手术才行。 听到要手术,陆竟池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手术。” 林征想劝他来着,但是想到目前这个情况,他要是手术住院了,得耽搁多少事。 医生想了想,犹豫道:“不手术的话,保守治疗也可以,但一定要保证卧床休养,尽量避免活动。” 陆竟池道:“多久?” 医生道:“一般一到两个月,三个月左右就能痊愈。” 听完这句话,陆竟池掀开被子,下床就要走。 林征赶紧阻止了他,好声好气地劝道:“陆董,您就听医生的吧,就算不动手术,不躺两个月,好歹住两天观察观察再说。” 医生也建议道:“是啊,怎么样也得观察三到七天,确定没有感染或者其他脏器损伤在出院也不吃。” 陆竟池有些不耐烦,站起身就要走。 林征拿他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那我叫夫人过来吧。” 这句话一出,果然周遭的空气都冷了许多,陆竟池冷冷地开口,“谁是夫人?” 林征愣了下,支支吾吾地道:“当、当然是江澜了......” 说完又意识到,这两人早就离了婚,江澜现在是别人的老婆了。 他这真是往枪口上撞啊。 “林征,你要是再敢提她,我就拔了你的舌头!”虽然陆竟池声音很虚弱,但说出的话还是那么让人毛骨悚然。 林征丝毫不怀疑这事儿他做得出来。 刚才在仓库的时候,要不是江澜拼命阻拦,封勤这会儿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这人疯起来是没有理智的。 林征点点头,把嘴闭上,而后又道:“那我需要通知夏小姐吗?” 这话说完,陆竟池又一个眼刀子甩过来。 林征缩了缩脖子,他讪讪地将被子拉过来,替陆竟池盖上,“今天已经很晚了,也没什么事要做的,您先休息一晚上,要出院的话,明天在出去也不迟。” 这次陆竟池倒是没有坚持,他疲惫地靠在床头,闭上眼道:“滚出去。” “好的。”林征见他没有走的打算了,便麻溜的和医生走了出去。 病房里静了下来,安静的落针可闻。 林征出来后,他还是给江澜发了个消息过去。 虽然陆竟池嘴上说不让提江澜,可今从封勤和江澜领证开始,这个男人就开始发疯。 这要是江澜再不和封勤离婚,再对陆竟池不闻不问,林征简直不敢想象后面的还会发生什么。 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林征编辑好微信,点击发送。 而江澜此刻正在昏迷中,自然看不到林征发来的消息。 站在窗前的裴卿声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 他嘴角微微上扬。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陆竟池现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第535章 江澜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茫然地从床上爬起来,手掌接触到床单的时候,传来剧烈的疼痛。 江澜下意识的抬手看了眼,两只手都缠着纱布,指尖处也有伤口,只不过贴的是创口贴。 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脑海里隐隐约约的要想起什么,但仔细一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有种要出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格外的烦躁。 这时候门忽然推开,裴卿声走了进来,江澜抬头看着他,对于这个人,同样也迷茫。 裴卿声今天穿的是黑色的长款唐装,他迈着步子走来,低着头,与江澜大眼瞪小眼。 江澜每次见到这人的长相,都会惊讶,然后在心里分辨男女。 在看到他的喉结时,江澜比划道:你是谁? 裴卿声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往上挑了挑,“又忘了?” 江澜眉头蹙了蹙。 裴卿声在她身边坐下,伸出好看的手落在她头顶,江澜下意识的躲了下。 不过还是被他摸到了,他揉着她的头发,微笑道:“我是哥哥啊,不记得了吗?” 江澜有愣了下,视线在他脸上来回打量,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 裴卿声仗着她记不得,张口就开始瞎编,“你五岁那年,我们走散了,哥哥找了你好多年,三年前终于找到你了,可是你现在却不记得了,真让哥哥伤心。” 江澜眼睛一点点放大,五岁被带回陆家她是记得的,但五岁前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陆家的人,所以......她对裴卿声的话将信将疑。 没有人会知道,在陆家的这么多年,她有多想自己的家。 尤其是在被陆婉柔欺负的时候,她都会在想,如果是在自己家,有爸爸妈妈护着自己,是不是就没有人欺负自己了。 而最可悲的是,她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陆竟池,每当夜里她都会害怕,怕自己一觉醒来连陆竟池也不要她了。 所以当裴卿声说他是自己哥哥的时候,江澜的心里像是被一只手捏了下,心脏揪着疼。 裴卿声看到她眼里蓄起的泪光,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怎么,你不信吗?” 江澜张了张嘴,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摇了摇头,比划道:可是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因为你病了。” 裴卿声耐心的和她解释她的病,也好心的告诉她,现在离她记忆中的时间过去了好多年。 江澜为了证实他的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和日期。 这下,她不得不信了。 江澜捏着手机,再次抬头看着裴卿声,像是要把他看穿。 裴卿声嘴角噙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温柔的就像个邻家的哥哥,太具有欺骗性了。 看着他这张脸,江澜渐渐地相信了他。 “现在相信了吗?”裴卿声问道。 江澜迟疑了会儿,比划道:我信你。 裴卿声忽然笑出声,他落在江澜头上的手指用力的揉了揉,旋即将她搂在了怀里。 “信了就好,叫声哥哥来听。” 江澜抿了抿唇,她试图开口,试了几次后,她失败了。 裴卿声低头看了她一眼,也觉得有些奇怪,她本身,是会说话的。 第536章 发不出声音,大概是和她的心理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她开口说话了也没有意义,因为第二天她还是会忘记怎么出声。 江澜趴在他怀里,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松香。 这个味道,她觉得熟悉,而且潜意识里的不太喜欢。 所以即便相信他是自己的哥哥,江澜的心里也隔着一道屏障,将她和裴卿声之间隔开。 裴卿声抱了她一会儿,才将她放开,“饿了没?” 江澜顿了顿,大概是心理作用,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裴卿声自然也听到了,他笑了声,“走吧,出去吃饭。” 他说着起身,率先往门外走去。 江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也掀开被子下床,她拿起手机,看到微信有未读消息,就拿起来看了眼。 一眼就看到了林征发的消息。 林征没多说别的,就说了陆竟池受伤很严重,希望江澜去看看他。 江澜看到这条消息,心里咯噔了一下。 陆竟池受伤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她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坐在她身边的裴卿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这么快就有心事了?” 江澜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眼裴卿声,放下手里的勺子,比划道:那你和陆竟池熟悉吗? 裴卿声目光闪了闪,他嘴角维持着不变的笑意:“当然,我现在就在陆氏工作,你想去见他?” 听到他这番话,江澜对他的身份又信了几分。 江澜点点头,如果他肯和自己去见陆竟池,得到陆竟池的肯定,那她就百分百相信他是自己的哥哥。 以后,她就是有家人的人了。 家人啊...... 好遥远的词。 总感觉不真实。 裴卿声给她碗里放了个春卷,说道:“你先吃,吃完我带你去。” 江澜点头,她用手指拿起春卷放在嘴里,心不在焉地啃着。 她掌心有伤,拿不了筷子,只能拿勺或者徒手吃东西。 裴卿声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她吃得急,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像只仓鼠似的。 他嘴角上扬,又伸出手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捋在耳后。 江澜愣了下,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了眼裴卿声。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感觉。 他虽然笑得人畜无害,但和封勤的笑不一样。 封勤的笑是一眼能看到底,而这个人的笑,只能看到表面,看不到笑容下真正的模样。 江澜收回视线,低头默默地吃早餐。 等吃饱喝足后,裴卿声便让人来收了碗筷,又让江澜去换衣服,准备带她去见陆竟池。 江澜又跟着他上了二楼的衣帽间,当裴卿声打开衣帽间,江澜见到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女装时,她愣住了。 她不解地看向裴卿声,比划道:这些,都是我的吗? 裴卿声微微点头,笑容宠溺:“是啊,都是你的衣服。” 他说着,随手从衣架上取了两套衣服下来给她,“穿这个。” 第537章 这是冬裙,红色的,有点旗袍的款式,应该是旗袍改良过,袖口和领口一圈白色的绒毛,看起来很幼稚。 不过看到裴卿声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江澜还是拿着衣服进去换了。 等换好衣服出来,裴卿声拉着她到落地镜前,站在她身后,抓着她的肩膀道:“你就应该穿这种漂亮的衣服,多适合你。” 江澜看着镜子里的人,这裙子的款式穿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一下子小了好几岁,像个还在上学的初中生。 裴卿声又拿起梳子,替江澜梳头发,江澜站在原地有些僵硬。 她透过镜子,看着身后高出自己许多的男人,目光恍惚。 到现在,她都仍然觉得自己多了哥哥的事实不太真切,像做梦一样。 裴卿声慢条斯理的替她梳了个丸子头,整整齐齐的扎在脑后,还给她用红色发带绑起来,发带下面垂着两个白色的小圆球。 江澜抿着唇,镜子里的人让她不太习惯,她平时不这样穿。 但是这个装扮,和裴卿声的那身唐装站在一起,莫名有种配套的既视感。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款式的衣服。 “好了,出发吧。” 裴卿声放下梳子,拉着江澜的手腕便往走。 江澜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走出这栋陌生的别墅,坐上了裴卿声的劳斯莱斯。 裴卿声也不和她说话了,开着车便往医院去。 这会儿陆竟池还没出院,在和林征说许氏的事情。 反正事情走到这一步,这合同必然是要签的。 林征表示理解,他说道:“那我一会儿再联系许沅,要不然让他来医院吧。” 陆竟池拿起手机点开邮箱,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去安排就行。” “好。” 林征想了想,又看了眼桌上的自己买来的早餐,陆竟池动都没动。 他刚想劝陆竟池吃点,而这时候外边有人敲门。 没等林征出去看是谁,门便自己开了。 裴卿声牵着江澜走了进来,林征看到江澜的装扮眼睛都睁大了。 而坐在床上的陆竟池察觉到什么,抬头朝这边看来,看到江澜的打扮时,他的眉头也蹙了一下。 “陆董,今天身体如何?我带澜澜来看你了。” 裴卿声笑容十分欠扁,而陆竟池听到他对江澜的称呼,眼皮又跳了跳。 陆竟池视线移到裴卿声脸上,“你给她穿成这样?” “有什么不妥吗?陆董你瞧,是不是很漂亮?”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在江澜身上看了会儿,又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来干什么?” 裴卿声道:“当然是来探望陆董了,还有件事澜澜想要得到你的亲口确定。” 陆竟池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什么事?” 裴卿声道:“我是澜澜的哥哥,但她好像还有些不确定,我想对于这件事,陆董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听到这话,江澜也抬起头看向陆竟池,目光灼灼,好似在等着陆竟池的回答。 在裴卿声和她解释过之后,江澜再看到陆竟池陌生的样子时,她虽然抵触,但至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陆竟池睨着他,“你这么和她说的?” “那我应该怎么说呢?” 第538章 两人看似心平气和的对话,实际上无形中已经弥漫出淡淡的硝烟,江澜觉不出来,只是感觉到空气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陆竟池半晌没说话,裴卿声便自顾自的和江澜说:“你看,他都承认了,澜澜,记住了,以后我就是你哥哥。” 江澜余光瞄了眼床上的陆竟池,以前他总是说自己是她的哥哥,那现在他又是什么呢? 过了会儿,见陆竟池还是没有反驳,裴卿声便说道:“好了澜澜,那你待在这里吧,陆董现在看起来很需要人照顾呢。” 江澜心里慌了下,她现在不知道如何与这个陆竟池相处,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她下意识的攥住了裴卿声的袖子。 这一动作,让病房里的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 裴卿声却笑的格外灿烂,他故意当着陆竟池的面,摸了摸江澜的头,“怎么了,不是你要来的吗?怎么现在见到了反而不肯留在这里了?” 江澜抿着唇,她确实是要见陆竟池,但想见的不是这个陆竟池。 她来这里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裴卿声说的话,以及…见证陆竟池的变化。 裴卿声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说道:“好了,在这里陪着他吧,你若是跟我走了,有些人恼羞成怒了,会把我舌头拔了呢。” 他这话是在暗讽昨天的事,讽刺陆竟池的胆大妄为, 而陆竟池自始至终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裴卿声演完了,转身走了出去,把手足无措的江澜留在了这里。 林征见状也是识趣的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江澜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捏衣角,沉默了会儿才鼓起勇气看他一眼。 抬头就发现陆竟池直勾勾凝视着她,就像朗盯上猎物那样,让江澜背脊发麻。 “过来。”陆竟池突然开口。 江澜身子僵了下,低下头,挪着步子走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 陆竟池看了她几秒钟,才问道:“昨天的事,不记得了?” 江澜老实的点点头,如果按照手机上的日历来看,她忘记的可不止昨天的事,而是忘了六七年的事情。 陆竟池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他握住江澜的手腕,将她手拉了过来,看了看她掌心的缠着的纱布。 “疼不疼?” 江澜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竟池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江澜犹豫了两秒,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她微微抬头,余光偷瞄陆竟池的脸。 这张成熟稳重的脸,和她记忆中的脸相差甚远。 但由于他今天穿的病号服,神色也憔悴了不少,碎发垂在额前,柔和了他的五官,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 以至于让江澜没有那么怕他了。 陆竟池问道:“裴卿声和你说什么了?” 江澜又怔了怔,她现在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姓裴,可是为什么和自己的姓氏不一样呢? 陆竟池手指捏住她的下颚,将他的脸抬了起来,“说什么了?” 江澜默了默,抬手比划着,将裴卿声刚才和她说的话都告诉了陆竟池。 陆竟池看完,嘴里发出一道嗤笑。 江澜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陆竟池手指扶着她的脸,语气温和了许多:“既然忘了,就过去了,至于裴卿声,就当便宜他这一天。” 江澜心里越发的疑惑,什么叫便宜他这一天? 第539章 不过他并没有给江澜思考的机会,他放开江澜,掀开被子下床,拿起刚才林征送来的衣服,脱了病号服。 当着江澜的面换了起来。 江澜直勾勾盯着他,看到他脱下衣服后,胸口裹着胸带。 原来林征说的没错,他真的受伤了,而且伤的还不轻。 她正呆呆的想着,陆竟池忽然侧眸看了她一眼,“好看吗?” 江澜回过神,脸倏地红了,连忙别过头错开视线。 随后“咔哒”一声,听到了他扣皮带的声音。 陆竟池套上衬衣,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把她脸又转了过来。 “被看的是我,你害羞什么?” 两人离得特别近,这个距离,只需要稍稍一动,两人的唇就能碰上。 江澜心跳也加快了许多,她微微侧头,躲避他的视线。 听到他若有似无的笑了声,“你是不是,把我们结婚的事也忘了?” 江澜又怔了下,她下意识去看他,这一动作,两人的唇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 她倏地瞪大眼睛,立马要站起来,而腰后的一只手将她勾了回来。 江澜开始慌了。 她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看到这张脸也极其的不适应。 男人主动凑上吻住她的唇,江澜呆呆的坐在那里,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他从开始轻柔的吻,慢慢的变得霸道起来。 江澜手指下意识收紧,掌心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猛地推开了他。 她起身退了两步,而后又看到男人撑着床,一手捂着伤口,脸色有些发白。 江澜又慌了,她刚才忘了这个男人身上还有伤,一时间她有些手足无措。 陆竟池虚弱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谋杀亲夫?” 听到‘亲夫’二字,江澜脸又开始发烫,她咬着唇,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毕竟只是他在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和他结婚。 这么多年了,在外人眼里,包括他自己的眼里,她都是他的妹妹。 江澜不认为,他会娶一个妹妹。 而她这些年,也自以为是隐藏的很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她的非分之想。 所以陆竟池这句话,搅乱了她的思绪,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就在这时,林征敲门进来,“陆董,我已经......” 林征瞧见陆竟池虚弱的脸色,后面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联系好许沅了。” 陆竟池缓了缓,他坐起身,慢条斯理地系着纽扣,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怎么说?” “他说听您的,他无所谓。” 许沅现在已经摆烂了,自打他妥协的那一刻起,他就俨然成了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他只想早点解决完这件事,带着自己的父母出国,远离临安这个是非之地。 至少以目前来看,他暂时斗不过陆竟池了,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陆竟池穿好衣服,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让他在许氏等我。” “好。” 林征说完想出去,但又看了眼江澜,他心里头狐疑,这两人昨天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今天怎么看起来又和好了? 第540章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床头打架床尾和? “陆董,需不需要我送夫人回去?” “不用,跟着我。” 陆竟池说着,主动走在前面,江澜想了想,也赶紧跟了上去。 上了车后,陆竟池也没跟她再说话,江澜余光一直往他那边瞄,因为刚才林征喊她夫人了。 而陆竟池也说,他们结了婚...... 想到这,江澜心里头又开始忐忑,而且脑子里很乱。 她有种被这个世界,被所有人排除在外的感觉,而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而她只有信和不信两种选择。 她已经没有了自我的判断力了。 两人就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一路来到许氏的大厦。 许沅和律师已经等着了,许氏公司不大,但也不算小,是个家族企业,大部分股份都掌握在许沅一家人手里。 许沅的父亲已经退休,手里没有股份,许夫人的股份和许沅的股份加起来,差不多有百分之六十左右,所以只需要拿到这两个人的股份就够了。 其他几位股东根本没有发言权。 现在有个问题是,陆竟池已经继承了陆氏,他无法再拥有另一家公司,这个合同签了,不知道他要怎么搞。 而陆言启也是一样,之前陆氏国外的公司也在他名下,虽说合并了,但手续流程还没走完,陆言启现在也无法继承许氏。 所以他会想方设法的阻止陆竟池来签这份合同,等到两家公司合并之后,他就能以股东的身份占有许氏的股份,其实也相当于变相的继承了许氏。 许沅虽然在手段上比不过这两个人,但多少也能猜到这两人争这个许氏是想干什么。 多半…是想把陆氏的资产转移过来。 他这里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另外几个股东根本说不上话,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把那几个股东踹出去,将整个陆氏占为己有。 因此,没有哪个公司比许氏更加合适的了。 许沅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冷笑一声,真希望这两个人能斗得再狠一点。 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推开,陆竟池等人走了进来。 今天裴卿声没来,但是换成了江澜。 许沅立即站起身来,他盯着陆竟池,“今天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陆竟池大摇大摆的地走过来,林征很有眼力见地拉开椅子,又给他身边的椅子拉开,让江澜也坐。 江澜看了眼陆竟池,后者已经坐下来了,她也只好跟着坐下来。 陆竟池道:“转让合同呢?” 许沅扬了扬下巴,身后的律师赶紧将合同递上去。 陆竟池接过合同,仔细的浏览起来。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焦点都聚集在他身上,而他却淡然处之,不慌不忙地翻着合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澜坐在他身边如坐针毡,她不适应这样的气氛。 就在江澜浑身难受的时候,陆竟池将合同放下了,“姐夫已经签过字了?” 许沅听到姐夫这两个字浑身起皮疙瘩,他没好气地说道:“早就签过了,就等你签字了,赶紧的吧!” 陆竟池笑了笑,转而将合同放在了江澜面前,“签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竟池。 他居然让江澜签字? 第541章 江澜也有些错愕,她看不懂这上面的内容,但上边那几个股权转让协议几个字她还是能看懂的。 她不解地看着陆竟池,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 许沅也问道:“陆竟池,你什么意思?你要把许氏送给一个......”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被陆竟池一个眼神瞥回去了。 “一个什么?” 当然是一个哑巴,这不是闹着玩吗?这么大个公司,送给一个哑巴玩? 他都怀疑陆竟池是不是有病。 许沅憋了半天,才压着怒气说道:“你为什么要让她签?” 陆竟池道:“既然你都选择转让,转让以后许氏就与你再无关系,至于转让给谁,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这话说的不错,但许氏毕竟是许家的两代人的心血,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自然希望公司转让出去能发展得更好,而不是像一个玩具一样,被人玩两下腻了就扔掉。 如果是这样,许沅接受不了,他还不如不转。 许沅道:“反正我不同意转让给江澜,如果你坚持这么做,那今天就没得谈了。” 陆竟池听到这话并不恼,他笑了下,“我劝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意气用事的后果。” 许沅愣了愣,这话倒是事实。 如果不是他没得选了,又怎么可能把股份转让出去? 许沅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陆竟池也不急,等着他慢慢想清楚。 过了会儿,他才看向陆竟池,声音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那你能答应我,公司交给她,不会黄了吗?” 陆竟池说:“姐夫,我如果想对付许氏,可以有很多办法,没有必要和你兜这么大的圈子,你觉得呢?” 许沅沉默了会儿,脸色终于好看点了。 顺着陆竟池的话,他也想到了,让江澜签这个合同,对于陆竟池来说是最保险的。 因为江澜好掌控。 有这样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傻丫头,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等将来陆氏有什么变动,他随时都可以从江澜那里拿回股份,如果再倒霉点,陆氏若是出了什么事,许氏在江澜手里也能规避风险,也算得上是陆竟池的一条退路。 想到这里,许沅终于通透了,如此一来,他反倒觉得江澜签比陆竟池签会更保险一些。 毕竟陆竟池和陆言启之间的争斗下,最后陆氏会变成什么模样也不知道。 “好,那我就信你,江澜,赶紧签了吧。” 江澜有些犹豫,她看了看许沅,又看了看陆竟池。 这两人的眼神都在鼓励她签下这份合同。 陆竟池拿起桌上的笔,握住她的手,将笔放在她手里,“签吧。” 江澜一时间骑虎难下,她莫名其妙就多了这么个公司,这太过于梦幻了。 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抗下一家公司。 “别担心,签。”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 江澜手指抖了抖,她强忍着掌心的疼痛,握着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陆竟池看着她一笔一划写下名字,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扬。 等签完合同之后,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合同一式两份,林征拿了一份,现在签了字,就等着办转让手续了。 “恭喜啊。”许沅不咸不淡地说了这句话,听着还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陆竟池也说:“也恭喜姐夫,提前退休,可以去享受生活了。” 许沅脸色变了变,他冷冷地瞪了眼陆竟池,转身便走了。 第542章 他老婆孩子全都死了,现在公司也没有了,陆竟池还让他去享受生活,这和骂他有什么区别? 等到许沅走了后,会议室里又空旷起了起来。 陆竟池也收起了脸上所有虚伪的情绪,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林征说道:“陆董,下午我就去着手办理转让手续,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婉柔下次开庭是什么时候?” “好像得过完年了,许沅不是撤诉了嘛,现在就剩姜琴在跑这件事。” “年后么。”陆竟池喃喃似的,他又想起什么,“去恒安的票改签了没?” “没有,我直接退了,不过随时都可以买。” “那就买后天。” 林征有些担忧,“可是陆董,您的身体......” 陆竟池神色有几分不耐烦,“我叫你买就买!” 林征不敢再多言,他讪讪地点头,“是,我知道了。” 陆竟池站起身,把江澜也拉起来了,“我们走。” 林征跟在两人身后,又问道:“对了陆董,等公司转让之后,许氏这边怎么办安排?” “原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陆竟池脚步顿了顿,又想到什么,转头看了眼林征,“把法人换了。” “换成谁的?” “换成你。” 林征嘴角抽了抽,这可真是好事轮不上,坏事全都扔给他。 但下一秒听陆竟池说:“许氏还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到时候收回来,你留百分之二十。” 林征眼睛又亮了。 虽然知道陆竟池此举是为了让他对许氏尽心,但他还是高兴,毕竟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还是法人的话,身份地位又上升了一截。 他以后就不再是打工仔,他也算是半个老板了。 而且听陆竟池这意思,许氏是准备交给他来打理的。 “是!我知道了!”林征压下心中的激动,又向陆竟池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干。 说着便来到了停车场,林征因为激动,开车都有些颠簸。 而在陆宅里,陆言启与陆盛文坐在书房聊天,陆言启接到个电话,知道许沅的股份转让给了江澜。 他淡定的放下手机,和陆盛文说了这件事。 陆盛文冷笑一声,“这小子,是在公开和我们叫板了。” 以前还藏着掖着,现在他直接让江澜接下了许沅的公司,这不是打算公开宣战了吗? 陆言启拿起茶壶,慢条斯理地斟茶,“你把他逼得太狠了,这叫......” 他放下茶壶,淡声道:“触底反弹。” 陆盛文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林征将陆竟池和江澜送回了御江庭,他停下车,抬头看了眼后座的陆竟池。 陆竟池正在闭目养神,眉宇间笼罩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林征不自觉放轻了声音,“陆董,到了。” 陆竟池睁开眼,林征立即下车给他开门。 他正准备去给江澜开门的时候,林征突然接了个电话,听到消息后,他眼皮跳了跳。 林征瞄了眼那边下车的江澜,不着痕迹地走到陆竟池身边,低声说: “陆董,封勤那个兄弟好像死了。” 第543章 陆竟池脚步一顿,他侧眸看了眼林征。 “好像?” 林征愣了愣,“额,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林征,说话动动脑子,查清楚了再说。” 林征擦了擦额头的汗,忙不迭点头:“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查清楚。” 陆竟池不再理会他,抬眼瞄了眼那边发呆的江澜,越过林征朝着她走去。 江澜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进了屋,江心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林嫂立即迎了上来,“夫人,陆先生。” 听到林嫂的称呼,江澜心里又突突了两下。 陆竟池把她交给林嫂,“把她这身衣服换了。” 林嫂愣了下,又立马笑道:“诶好的。” 林嫂做出个请的手势,“夫人,走吧。” 江澜瞄了眼陆竟池,他已经走到沙发上那边坐下了。 她只好跟着林嫂一块上楼,来到卧室的衣帽间,看到这里面的衣服,江澜又诧异了。 这里的衣服风格,和裴卿声那边的衣服风格完全是两个模样。 这些衣服看起来比较正常,至少穿出门不会被人瞩目。 林嫂让她自己选衣服,江澜选了毛衣和白色羽绒服。 林嫂看着她的装扮,赞赏的点点头,“这身看着舒服多了。” 江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林嫂转身退了出去,江澜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翻看着,在手机上寻找蛛丝马迹。 翻完手机,又看到了床头的笔记本,她又拿起笔记本翻了翻。 这上面记录的信息寥寥无几,还没有手机上多,而且被撕了很多页。 江澜也不知道这是谁撕掉的,她看完,把笔记本丢回桌上。 她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趴在床上,盯着窗外淡薄的阳光发呆。 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陆竟池的变化。 而林征这头也去医院确认了下,那小勺还没死,那负责跟踪封勤的人也是个傻的。 看到封勤在抢救室门口坐着,就以为那个抢救室里的人就是小勺,所以当抢救室里推出来的尸体时,就默认是小勺。 实际上小勺早就被转到病房里去了。 封勤坐在那,只是在打电话。 小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但是他的血型血库里没有那么血包,封勤这会儿还在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把血调来。 他站在病房门口,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林征。 两人都愣了下。 林征想了想,快步走过去,封勤警惕的盯着他,捏紧了手里的手机。 “你来干什么?” 林征沉默了会儿,斟酌着开口,“封少爷,我来看看你的朋友。” 封勤冷笑一声,“少假惺惺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林征道:“经过这件事,封少爷心里应该已经清楚了,你和江小姐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封少爷不想连累更多的人,最好还是和江小姐把婚离了。” 封勤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怎么,他陆竟池还想杀谁?” “封少爷,你这是何必呢。” 封勤道:“他把小勺伤成这样,还想让我和江澜离婚,做梦吧!” 小勺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最重要的人,小勺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第544章 如果他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躺在病房里的小勺? 离婚,想都不要想。 林征蹙了蹙眉,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客气,“封少爷这是打算与陆总做对了吗?” “那我倒是想知道,既然陆竟池这么舍不得江澜,他们为什么要离婚?” 这话林征答不上来,他哪里知道的那么详细。 “真是可笑,一边不在乎人家,一边又不放过别人,他是有病吧?” “封少爷,你最好说话客气点。” 封勤冷冷道:“他杀了我那么多狗,把小勺害成这样,连我也差点死在他手里,你希望我对他客气点?” 林征听到他的话,也知道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了。 他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封少爷就好自为之吧,告辞。” 林征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封勤开口,转身便离开了病房。 封勤盯着他的背影,垂在两侧的拳头紧紧攥起,捏的咯咯作响。 他转头看了眼病房,小勺还在昏迷中,脸上带着氧气面罩,他失血过多,差点就抢不回来了。 要是小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与陆竟池不共戴天! 林征离开医院后,便和陆竟池汇报了这件事。 陆竟池将手机随手一扔,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 院里的树木树叶几乎都掉完了,到处光秃秃的一片,太阳也隐入云层,天地间灰蒙蒙,反射着地面近乎惨白。 江澜在卧室里待了几个小时,她有些无聊,正好这时候裴卿声给她发消息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裴卿声叫她出去。 江澜看着这条消息有些发愣,她往上翻了翻,居然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就好像这是裴卿声第一次给她发消息。 江澜又点看他的朋友圈,也是光秃秃的,一条朋朋友圈都没发过。 再看他头像,是一把立起来的黑色唐刀,背景也是黑色的。 这个头像和裴卿声的气质很不匹配。 江澜把手机收起来,打开门,却看到陆竟池站在门口。 他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和休闲裤,站在门口比江澜高出许多。 江澜抬头看着他,又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好像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你要哪?” 陆竟池一句话将她思绪拉了回来,江澜抬手比划道:哥哥喊我出去。 陆竟池眼皮跳了跳,“哥哥?” 江澜不知道他为何露出这种神情,但还是点点头。 陆竟池嗤笑一声,“你入戏倒是快,这么快就喊哥哥了。” 江澜抿了抿唇,没懂他这话的意思。 但陆竟池说了,“不准去见他。” 江澜眉头蹙了蹙,更加不解:为什么? 陆竟池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推进了屋里,反手关上门,又将她抵在门上。 江澜愣了愣。 男人掐住她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低声开口道:“我说了,不准去。” 江澜心里隐约有几分火气,她不服气地瞪着男人,抬手比划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江澜更生气了,她用力地去推他,只不过这次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抓住了两只双手。 他抓着她的手一抬,将她两只手举在头顶,摁在了门上。 第545章 江澜手指动了动,掌心传来阵阵疼痛。 他低下头,凑近江澜,气息都扑在江澜的脸上,“跟谁学的?” 江澜眉头蹙了蹙,不懂他问的什么。 陆竟池也没有解释,他凑近江澜,两人更近了,江澜偏着头躲开他。 男人眸光暗了暗,腾出一只手将她脸掰正,“怎么,还是不认识我?” 江澜咬着唇,视线在他脸上游移片刻,又垂下眸。 不是不认识,是无法接受。 而就在这时,江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陆竟池垂眸看着她的兜,是有人给她打电话,手机一直在响。 他腾出一只手,去摸她兜里的手机,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封勤。 看到这个备注,他抬眸看了眼江澜。 而江澜没什么反应,昨天的事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的封勤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 陆竟池挂了封勤的电话,重新揣回她兜里。 江澜又挣扎了两下,这次陆竟池放开了她。 她转身就想跑,却被陆竟池一把摁住了门,江澜扭头看着他。 陆竟池道:“吃药了吗?” 江澜愣了下,想起来刚刚看到的笔记本,上面确实有提醒她吃药。 但是她没吃。 陆竟池偏了偏头,“先去把药吃了。” 江澜盯着他看了会儿,感觉不吃药他不会放她出去,于是她便认命的,走到床头将柜子里的药拿了出来。 按照说明倒了两片扔进嘴里,又拿起床头崭新的矿泉水,但是她手疼,拧不开。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的伸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矿泉水,轻而易举拧开瓶盖重新递给了她。 江澜接过矿泉水,仰头把药吞了下去。 等吃过后,她才抬手比划道:现在可以了吗? 陆竟池再次扬了扬下巴,算是默认了。 江澜立即站起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下楼后,看到裴卿声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正喝着林嫂递过来的茶。 江澜小跑到他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裴卿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旋即微笑道:“坐下吧。” 江澜没有坐,而是继续盯着他,因为对于自己有家人这件事,她还觉得不怎么真实。 她盯着裴卿声,像是要将他的长相刻在心里。 裴卿声忽然想到什么,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朝江澜伸出手,“你手机呢。” 江澜在兜里摸了摸,摸到手机递给他。 裴卿声拿着她的手机点开微信,一通操作,把自己的名字备注改成了哥哥。 以及电话备注全都改了,做完这些,他才把手机还给江澜,“这下就能记住了。” 江澜也没有管手机,她比划道:你说你是我哥哥,那我的家在什么地方? 裴卿声笑了声,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江澜。 江澜被他这道眼神看得心里发虚,她歪着头,等裴卿声回答。 甚至心里还有些紧张,如果他是自己的哥哥,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我以为,你很喜欢这里,舍不得回家呢。” 江澜愣了愣,她立马摇头。 裴卿声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两人都回头看去,看到陆竟池从楼上下来了。 第546章 “谁让他进来的?”陆竟池开口质问。 这屋里就林嫂一个人,显然是在问林嫂了。 林嫂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裴卿声则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微笑道:“陆董不是邀请我去恒安出差吗?那我提前过来等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陆竟池视线从他脸上移到江澜脸上。 而江澜看裴卿声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她是真把裴卿声当成了自己的哥哥。 陆竟池也朝他走了过来,冷眼看着裴卿声。 裴卿声面上带着微笑,任由他打量,两人对视之间,隐约又有硝烟弥漫。 忽然,陆竟池对江澜说:“你回屋去。” 原本听到他的话,江澜就该乖乖听话回屋的,但这次,她却看了眼裴卿声。 陆竟池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回去!” 江澜哆嗦了下。 裴卿声不禁笑出声,“你瞧瞧你,这么凶,把我妹妹吓到了。” “澜澜回屋去吧。” 江澜犹豫了下,这才默默地回了屋。 陆竟池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额头的青筋跳了两下。 “陆董,你这样不行,你看她总归是什么都记不得了,骗骗她不就行了吗?” 裴卿声幽幽道:“陆董的演技一向精湛,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会了呢?” 陆竟池走到斜对面坐下,他冷眼看着裴卿声,“论演技,想必没有人比得过裴总。” “哦?此话怎讲?” 陆竟池嗤笑了一声,“希望后天去了恒安,还能看到裴总这样精湛的演技。” 裴卿声嘴角的笑淡了几分,似乎也猜到什么,他道:“陆董是准备把江澜也带去?” “有何不妥?” “当然没有,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裴卿声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竟池,“那我就更好奇了,你这次去的目的是什么?” 陆竟池没有回答他这句话。 他不说,裴卿声也懒得问,他往后一靠,“那么我今晚住那间房?” “随便你。” 陆竟池忽然站了起来,扔下他转身上了楼。 现在公司放假了,他们都不需要去公司,所以裴卿声要在这里住两个晚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竟池也没有招呼他,裴卿声自己厚着脸皮上了桌,自顾自的吃着饭。 江澜在旁边看着两人,她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但是说不上来。 等吃过饭,江澜自己回了屋。 但她刚躺上床,没想到陆竟池也跟了进来,她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她视线盯着男人,看到他径直来到床边,自然而然地上了床。 江澜下意识要爬起来下床走,但腰间被一双手箍着拽了回去。 “你去哪里?” 男人直勾勾盯着她,看得江澜背脊发麻。 江澜抬手比划道:我去别的地方睡。 陆竟池眯了眯眼,勒着她的腰将她拉进回来,她整个人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穿着毛衣,脸颊的肌肤触碰到他的毛衣,她又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清香。 “怎么,你不想和我睡?” 第547章 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气息敲打在江澜的耳边,江澜耳朵发痒。 她低着头,盯着他毛衣上的纹路,心中狂跳。 又听陆竟池说:“因为生了病,就开始不听话了?” 江澜微微一怔,她抬起头看了眼陆竟池,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他们结婚了。 江澜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她想嫁的,不是这样的陆竟池。 可他却真真切切的是陆竟池,如假包换的陆竟池,她不能因为自己生病了,就可以不承认这段婚姻。 她爱着陆竟池,这点毋庸置疑。 不管是什么样的陆竟池,那都是他,接受不了,不代表不爱。 所以江澜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江澜沉默了会儿,她抗拒的眼神也渐渐软了下来,微微摇头。 男人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轻声说道:“那现在,你应该做些什么?” 或许是此刻的他模样太过温柔,让江澜有片刻的失神,一度忘了他冰冷的模样。 她压下心里的紧张,缓缓凑近男人,将自己的唇贴在他唇上。 但下一刻,男人却转头,错开了这个吻。 江澜怔了下,她不敢动了。 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越界了,或许他指的,并不是这件事。 男人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说,“把你手机拿出来,打开摄像机录下来。” 他气息扫着江澜的耳尖,“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忘了。” 江澜浑身一僵,她蓦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 他嘴角扬着微笑,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与记忆中的他别无二致。 他还是他,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回来。 随时都能变成江澜最爱的那个人。 江澜目光闪了闪。 “快去。” 江澜咬着唇,迟疑了两秒,她还是照做了。 她坐起身,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点开录像机,她左看右看,把手机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放好手机后她又退了回来,看了眼手机,好像有点歪,拍不到头。 拿东西垫着。”陆竟池指挥着她干活。 江澜又拿了纸巾盒子垫在手机下面,将刚才那大半瓶矿泉水抵在手机后,稳住手机。 这样连床包括床头都能拍到了。 江澜看到手机里的人影,她回到床上的时候,一张脸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 陆竟池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靠在床头。 他微微侧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录的很清楚。 “现在可以开始了。” 他捧着江澜通红的脸颊,直勾勾地盯着她。 江澜低着头,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她才抬起头,凑近男人的唇。 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笨拙的吻着男人的唇。 虽然脑子里忘了,但是身体的记忆还在,吻着吻着,她就有种无师自通的感觉。 但男人好似嫌她太慢了,他掐着她的腰一转,一阵天旋地转中,两人的位置对调了。 他一手搂着江澜的腰,一手撑着她的后脑勺,蛮横地吻着她,江澜几乎快要在他的吻中窒息而亡。 陆竟池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下床头两盏昏黄暧昧的灯。 第548章 暖色的灯光落在床头,将两人的身影照的一览无余,也全都被旁边的手机录了进去。 她累了,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又抱着她去了浴室,去之前还将手机塞到了她手里。 ...... 等江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在男人怀里。 江澜愣了一下,她立马推搡着陆竟池的胸膛,挣扎着要爬起来。 “嘶——” 陆竟池猛然睁开眼,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他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反手将手机放到她手里。 江澜捧着手机,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而他已经搂着她,头埋在她颈窝继续睡了。 江澜解锁手机,一个长达三小时的视频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点开视频,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脸,看到自己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江澜看着视频,脸色一点点变红,不能说拍摄技术好,是陆竟池角度掌握得好,这个视频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一览无余。 这对刚起床的江澜来说,冲击力太大了,她有些崩溃。 而疼痛,也在提醒她,这视频是真的。 江澜没看完,只看了一半,因为被陆竟池夺走了。 他把手机锁屏,随手仍在一旁,箍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看来你又忘了,我帮你复习一下。” ...... 裴卿声已经吃完午餐了,他抬头瞄了眼楼上,转头问林嫂,“他们还没下来,你不上去喊一声?” 林嫂讪讪地说:“陆先生说了,不用喊的。” “是吗?” 裴卿声倚在椅子上,点了根烟,目光幽幽地盯着楼上,“我们陆董,还真是身残志坚。” 林嫂听到这话有些怪异。 什么叫身残志坚?她看着陆先生身体不是好着呢。 或许是看到林嫂的疑惑,裴卿声替她解惑,“你还不知道吗?他断了两根肋骨,不过......昨天是两根,现在就不知道了。” 他不怀好意地说:“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死了。” 林嫂还能说什么,除了赔笑啥也不敢说。 而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林嫂抬头看去,是夏颜来了。 夏颜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视线环视周围,见客厅没人,她便开口喊道:“竟池!” “夏小姐。” 夏颜脚步一顿,转头朝左边看去。 裴卿声慢慢悠悠地从餐厅走了出来,轻笑道:“看来夏小姐身体已经好了。” 夏颜蹙了蹙眉,想起来这是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小姐都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夏颜撇了撇嘴,不打算跟他耍嘴皮子,“陆竟池呢?” “他啊?”裴卿声低笑,“他这会儿可能还沉溺在温柔乡呢。” 夏颜脸色变了变,除了生气之外,眼中还跳动着浓浓的妒火。 “怎么可能,那个哑巴不是跟别人结婚了吗?” 裴卿声眉梢微微一挑,“夏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第549章 夏颜没好气地说道:“网上都炸了,我还能不知道吗?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裴卿声顿了下,他还真不知道,他从来不关注娱乐新闻。 夏颜打开手机,随便点开一条热搜给他看,“呐,你自己看。” 裴卿声接过手机,随意翻了翻。 原来是在民政局的事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了,两个男人在民政局为一女子大打出手。 本来没什么稀奇的,但主人公是陆竟池就不一样了。 因为之前陆竟池和夏颜的绯闻炒的火热,而且大家几乎都默认了这两人是一对。 但现在又爆出陆竟池和另外一个男人争夺女人,随着大家的热议,封勤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 心娱集团的二公子——封勤。 吃瓜不嫌事大,身份越强越精彩。 以这两人的身份背景,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常理的认知,将吃瓜的热情拔高到了另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以,现在网友最好奇的是哪个女人,能让这两位天之骄子斗得你死我活。 而且看照片,陆竟池好像还输了。 除此之外,夏颜自然也受到了不少影响,全都在喊她解释怎么回事。 夏颜知道后第一时间给陆竟池打电话,但是打不通,她没办法,只能找到这里来了。 裴卿声看完将手机还给了她,笑了声没说话。 夏颜抱怨道:“现在你知道了吧?这个家伙也没有去处理这件事,我之前的绯闻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现在他又搞这出,真的是......” 裴卿声笑道:“他正忙着去恒安出差,自然顾不上这种事。” 其实这种新闻对陆竟池来说无关痛痒,处理也好,不处理也好,对他都没什么影响。 反正,他又不在乎这些名声。 夏颜倒是愣了下,“他之前说的去出差,就是去恒安?” “怎么?难道他没有告诉你?” 夏颜气鼓鼓地说道:“当然没有,要是有的话我还会问你吗?” 她想到什么,又问裴卿声,“他和你,还有谁?” 裴卿声挑了挑眉,“夏小姐去问他自己好了。” 夏颜狐疑地瞪了他一眼,虽然他不说,但夏颜心里能猜到点。 两人正说着话,陆竟池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他穿的是真随便,不拿裴卿声当外人,就套了件银色的睡袍,胸膛都还露在外边。 不过都被胸带挡住了,看也看不到什么风光来。 夏颜见状,立马迎了上去,“竟池,你......” 等走近了,夏颜有清楚地看到他肩膀处若隐若现的抓痕,胸膛上也有,一看就是女人抓的。 不难想象出这些抓痕是怎么来的。 这一刻,夏颜的嫉妒心达到了巅峰,指甲捏的咯咯作响,脸上虽然拼命压制着,却也能看到她微微扭曲的五官。 “你怎么来了?”陆竟池扫了她一眼,便越过她,去茶几上拿了烟,坐在沙发上点了根。 夏颜追上去,站在他身边问道:“新闻的事你看了吗?” “没看,不感兴趣。” 第550章 夏颜拿出手机,将屏幕递到他面前,“这个你也不感兴趣?” 陆竟池只是随便瞥了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抽着烟,吞云吐雾之间,淡淡地说:“我为什么要感兴趣?” “你......” 夏颜语塞了片刻,她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你好歹处理下啊,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天天编排我。” “你不去看,不就没事了?” 夏颜嘴角抽了抽,看他这态度,她就知道这男人不想管这件事。 于是她又问道:“那这个新闻上面都是真的咯?那个哑巴真的和封勤结婚了,是吗?” 陆竟池动作一顿,他微微侧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夏颜。 夏颜梗了下,被他这漆黑深邃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问:“看来是真的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这里?现在她已经是别人的媳妇了。” “虽然这个新闻你不在意,但是如果你把别人媳妇留在自己家里的话......” “夏颜。”陆竟池打断她,“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没事不要到这里来?” 夏颜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她呆呆的看着陆竟池,心里的委屈一瞬间涌了上来,眼眶泛着红。 明明之前他还冒险来救自己的,她看到他为了自己连自己的性命都能置之度外,夏颜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有着不可代替的位置。 但现在他又这么冷淡是什么意思?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陆竟池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碾灭,放缓了语气道:“行了,回去吧,这件事我会找人处理。” 而他的让步,让夏颜受伤的心再次死灰复燃,她一把抱住男人的胳膊,哽咽道:“那你能不把江澜留在这里吗?” “夏颜,我说,你先回去,听不懂?” 夏颜还想说什么,楼上江澜下来了。 江澜浑身酸疼,走路几乎都走不稳,她肚子咕咕的叫,还隐隐作疼,她觉得自己是饿了,下来找吃的。 但一下楼,就看到有个女人搂着陆竟池,两人举止亲密。 夏颜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的火气更甚,果然,这个哑巴在这里! “竟池......” 夏颜还没说完,陆竟池忽然站起身,眼神越发的冷厉,“夏颜,我说话,有这么难懂?” “竟池,你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个态度。最后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陆竟池打断了,他几乎是怒着喝了出来。 “滚!” 夏颜彻底愣在原地,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陆竟池。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喊她滚,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也不是打情骂俏的语气,而是带怒的语气。 他眼底一片冰凉,好似裹挟着锋利的冰棱,几乎快要将她刺穿。 夏颜脑子里彻底一片空白,她人傻了。 他居然......喊她滚。 旁边的裴卿声倚在楼梯口,笑眯眯地看戏,又抬头瞄了眼江澜。 江澜此时也是一头雾水的状态,毕竟现在她也不认识夏颜,更不知道陆竟池为什么会对她发火。 “竟池,你…是认真的吗?”夏颜声音带着颤抖,还有几分沙哑,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也潸然而下,可怜极了。 第551章 身后的几道目光落在夏颜身上,让夏颜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从来没有在江澜面前这么丢脸过。 以往,站在她这个位置的,一般都是江澜。 难堪的也是江澜。 可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和江澜的位置对调了? 陆竟池深吸一口气,他垂眸看着夏颜,用冷漠的语调,一字一句说道:“夏颜,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夏颜望着他眼底的冷意和绝情,她心里慌了又慌,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甚至有种,如果她再忤逆陆竟池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和她一刀两断的错觉。 夏颜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她死死捏着手里的包,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咽了下去,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眼陆竟池。 随后狼狈的离开了这里。 江澜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疑惑地看了眼裴卿声,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裴卿声笑道:“没你的事,饿了吗?” 江澜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儿,她摸了摸肚皮,点点头表示自己饿了。 “那就去吃饭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反正想明白了你也记不住。” 江澜愣了愣,虽然他这话说的是事实,可还是让江澜心里没来由的难过。 所有发生的事,在第二天起来她都会忘得一干净,每次睁开眼,她都好像被困在了某个时间节点,记忆里只有遥远的过去。 没有昨天。 每次在知道自己得了病之后,那些本子上或者手机上记录的信息,都像是在梦游时做出的行为,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虽然接受了,可那种与世界和现实割裂的感觉依然清晰,每天都在怀疑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和他们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她就像个另类。 见她发愣,裴卿声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都叫你别想了。” 江澜回过神,复杂地看了眼裴卿声。 但是一抬头,又看见不远处的陆竟池,那双黑色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盯着两人的互动。 没有什么情绪,却莫名的让江澜心里发慌。 她立即低下头去了餐厅。 餐桌上的饭菜还是热的,而且裴卿声没怎么动,一大半的菜都是完整的。 林嫂招呼着她吃饭,将裴卿声动过的菜撤下去。 而陆竟池则是甩袖子上了楼。 吃过饭,江澜在沙发上看电视,裴卿声坐在她身边陪着她,跟她一块看。 江澜时不时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支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但视线并没有焦距,显然在神游天外。 江澜其实很想问问他,他们的家在哪里,她的爸妈在什么地方? 她好想......回家。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裴卿声忽然转动眼珠朝着她看了过来,他笑道:“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江澜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比划道:我们家在什么地方? 裴卿声视线落在她手指上,等她比划完,他嘴角的笑也渐渐淡了下去。 “我们,的家?”他缓缓地开口,语气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分不清他是在和江澜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但江澜还是点点头,期许的看着他,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裴卿声忽然伸出手,手指落在她头顶,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说:“不着急,等你自己想起来。” 第552章 江澜微微一怔,突然想起自己的病,她又比划道:是不是,我经常问你这个问题? 他不耐烦了? 裴卿声笑意不明地注视着她,“江澜,有些问题得自己去找答案,通过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而且......” 他的笑又变淡了,“你也没有参与感,就像你看电视一样,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会和里面的角色产生共鸣?会感同身受吗?” 江澜怔了怔,她呆呆的看着裴卿声,他的话,很有道理。 但,如果按照他说的,那她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想起来了。 她永远都回不去了吗? 江澜又比划道:那爸爸妈妈,他们想见到我吗? 裴卿声笑了,但是并没有说话,只不过看江澜的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这时候,林征来了。 他没有理会两人,径直去了书房。 敲开书房的门,抱着文件进去,将文件放在桌上,“陆董,手续都办妥了,现在许氏的股份全都转到了夫人的名下,那这个公司的名字要不要改?” “暂时不用,对了,新闻的事你去处理下。”陆竟池拿起文件翻了翻。 “是民政局那件事?” “嗯。” “行,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林征说着要走,但突然想到什么,他又倒了回来,“还有件事,那个封勤和夫人的事......” 陆竟池翻看文件的手指一顿,他抬头看了眼林征,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林征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把封勤的态度说了,“封勤好像已经打定主意不离婚,要不要采取点行动?” “不用,你先把离婚协议拟好拿过来,等我的吩咐。” “好的。” 林征说完,便退了下去。 陆竟池又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但神色却看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 翻着翻着,他忽地将文件丢了出去。 文件夹砸在桌上,办公桌上的其他文件全都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由于书房的门没有关,坐在下面的江澜也听到了微弱的响声,她下意识的抬头往楼上看了看。 裴卿声轻笑一声,“别看,让他发疯。” 江澜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解,他为什么会发疯? 在她的印象里,陆竟池一向很少生气,至少在她面前,永远都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现在的他,江澜每次看了都心惊肉跳,心里发毛。 裴卿声也没有回答她的疑惑,自顾自地拿起遥控器换台。 大概是觉得和她说了也记不住,就等于是在浪费口舌吧。 江澜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这样的自己,她也很讨厌。 忽然江澜从电视里听到了陆竟池的名字,她又蓦地抬头,屏幕上陆竟池与夏颜逛商场的照片正在主持人身后回放。 标题也明晃晃的写着——陆氏集团的继承人陆竟池与夏颜的恋情似乎另有隐情。 第553章 照片播完之后,又是夏颜的照片,有她的艺术照,还有她的剧照。 江澜认出她,是刚才的那个女人。 她眸光闪了闪。 夏颜,恋情。 这两个关键词不断的冲击着她的脑海。 但是还不等她细想,裴卿声已经换了台,换成了一部科幻剧。 江澜又低下头,盯着地面,她没有什么想法。 因为,明天一早起来,她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这病对她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下午晚点的时候,裴卿声出去了一趟,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送给了江澜一个盒子。 “你把这个戴在手上。” 江澜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白色的手表,但上面没有指针,也没有计时器,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是天花板,还有她的脸。 裴卿声和她解释道:“这个是微型摄像头,你戴在手上可以将每天发生的事拍摄下来,这样你就不用每天翻你那个笔记本你了。” 江澜微微一愣,她取出盒子里的手表,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个摄像头能三百六十度拍摄,几乎她周围包括她自己都能录下来。 不过她正想戴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将她的手表夺了过去。 江澜下意识抬头,陆竟池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 陆竟池把玩着手里的表,看了会儿,才抬头看向裴卿声,伸出手道:“拿来。” 裴卿声装傻,笑的无辜,“什么东西?” “接收器。” 裴卿声耸了耸肩,“那是什么东西?” 陆竟池不跟他扯,直勾勾盯着他,大有他不交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裴卿声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黑色的巴掌大的显示屏丢给陆竟池。 陆竟池接住屏幕,检查了下没有问题,才将手表丢给江澜。 江澜接住手表,看了看两人,见谁都没说话,她便默默地戴在了手上。 “该睡觉了。”陆竟池丢下这句话便转身上了楼。 江澜也赶紧跟了上去,她余光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莫名想到了手机里的视频,她脸颊微微发烫。 不过今晚今晚陆竟池没有进卧室,江澜在被窝里躺了半天,确定他不会进来的时候,她才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天刚亮,江澜就被一双冰冷的手给抓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眼睛还睁开,就被强行塞了一杯水和药片。 陆竟池让她吃了药,又拉着她下楼。 等江澜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机场。 她迷茫地跟在陆竟池身后,过安检上飞机,然后在飞机上睡觉。 她在飞机上做了个梦,很长的梦。 好像梦到了自己的父母,可江澜却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她拼命的想看清,想要看清楚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 但无论怎么努力,他们的面孔始终是一片模糊。 只能听到他们说话,听到他们笑。 江澜趴在母亲的怀里,母亲身上很香,是她最喜欢的栀子花香。母亲的怀抱也很温暖,她能感受到,那是爱的味道。 第554章 他们很爱她。 父亲会把她举到天上,带着她坐飞机,她还骑在父亲的脖子上,随着父亲的奔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风吹过脸颊的触感。 那么的真实,又那么的幸福。 梦里一片欢声笑语,梦里有一个她渴望了二十年的,幸福美满的家。 可梦始终是梦,哪怕是在梦里,江澜也像个局外人,渴望而又艳羡的望着那一家三口。 梦里一切美好都是模糊的,而她最清晰刻骨的,是在陆家的二十年。 在陆家的寄人篱下,受尽白眼和欺辱,被人骂了好多年的孤儿和野孩子。 陆家的那些年,是一片漆黑与黑暗,那些人丑陋嘴脸,全都隐匿在暗处,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鬼魅魍魉。 只有陆竟池在黑暗中发光,他穿着白衬衫,在黑暗中的熠熠生辉。 陆竟池对她来说,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座避难所,在暴雨中的江澜,只能义无反顾的躲进去。 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而他也真的守护了她好多年。 光怪陆离的梦,在江澜脑海中回放,幸福与悲伤交织,把她一颗心搅得天翻地覆。 江澜在梦中颠倒,周围是嘈杂的声音,她听不清楚是在骂她,还是在喊她。 这些声音糅杂在一起,变得模糊又诡异,像身处在地狱边缘,无数的鬼魅在引诱她下地狱。 江澜连连后退,想要逃离这些声音,她只能一路狂奔。 “江澜。” “江澜?” 在这些杂乱的声音中,忽然有一道清晰的声音,如同从天际传来,穿透了这些模糊凌乱声音,穿透了黑暗,落在她的耳朵里。 江澜脚下一空,失重感接踵而至。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江澜盯着眼前这张脸,周围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是那些乘客的声音。 梦里的恐惧与慌乱还萦绕在心头没有散去,她睫毛颤了颤,眼泪顺着眼角潸然滑落。 男人抬起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他指尖微凉,把江澜的思绪稍微拉了回来。 “做噩梦了?” 江澜呆呆的望着他,过了会儿,头顶传来裴卿声的声音,“人都走完了,还在腻歪。” 江澜愣了愣,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趴在陆竟池怀里睡着了,眼泪将他胸前的衣服染湿了好一片。 裴卿声手臂撑在陆竟池的座椅上,另一只手拎着包,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旁边过道上的几位空姐也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们。 江澜脸颊有些发热,她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 陆竟池一脸淡定,无视了裴卿声和两旁吃瓜的空姐,取下胸前的墨镜带上,抓起江澜座位上的外套,双手往兜里一揣走了出去。 “行李不要了?”裴卿声扯了扯嘴角,伸手将行李架上的东西拿下来,手里拎得满满当当。 他甚至怀疑陆竟池喊自己来是为了当苦力的。 陆竟池拉着江澜下了飞机,往出口走去。 走到机场大厅,江澜明显感觉到恒安的温度比临安高了很多,她身上穿还只穿了毛衣,也还感觉到有些热意。 陆竟池一手拉着她,一手拎着她的羽绒服,来到接机口。 “陆总!”嘈杂的人群里传来一道清晰又大声的大喊。 第555章 江澜抬头看去,立即看到人群里有个中年男人,三四十岁,很年轻,但是很胖。 他穿着花花绿绿的短袖衬衣,大腹便便,将衬衣撑的凸起,像怀孕七八个月似的。头顶还有个墨镜,脖子上挂着大金项链。 笑起来满脸横肉,还有几分憨态。 而胖子的两边,分别站了两个人,同样的装扮,手里举着横幅,横幅是写着几个大大的字——欢迎陆总来恒安。 兴许是这群人打扮的太过社会,以至于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纷纷给他们让位置。 这副架势过于高调,而且还有些丢脸。 但陆竟池面不改色,只是默默地取下了和胖子的同款墨镜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后面的裴卿声看到他这动作,没忍住轻笑出声来。 陆竟池拉着江澜来到出口,胖子立即拉着人过来和陆竟池打招呼。 “陆总,可算把你等来了,车在外边等着呢,这边请。”胖子做出个请的手势,视线又落在江澜身上。 江澜穿着厚厚的白色毛衣,头顶扎了个丸子头,耳边垂着几缕碎发,将她原本就不大的脸衬的更小了。 “这位妹妹怎么穿这么厚?”胖子讪讪地说道,又看了江澜看好几眼。 这姑娘长得太水灵了,一看就是刚上大学的清纯妹妹,没化妆,但皮肤白里透红,细腻得仿佛剥了壳的鸡蛋,外边的光一照,好似能反光。 胖子在心里赞叹道,还是陆总会玩。 江澜被他的视线看得不太自在,她将头埋得更低了,露出的后颈,能清晰的看到毛茸茸的碎发。 他盯着江澜的脖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胖子正盯着江澜直勾勾看,突然感觉脑门一寒,他下意识抬头,便看到陆竟池毫无温度的目光。 胖子吓得一哆嗦,他哈哈笑道:“陆总,在咱们恒安不用穿这么厚,白天都十八九度呢,穿短袖正好。” 陆竟池没有接话,问道:“车呢?” “在停车场,这边这边。”胖子也不敢再看江澜,做出请的手势,在前边带路。 “陆总就三个人吗?” “嗯。” 胖子拉开一辆保时捷的车门,嘿嘿笑道:“那你们坐这辆,我给你们当司机。” 裴卿声随手将行李扔进后备箱,主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陆竟池拉着江澜上了后边。 胖子开着车,带着三人出了机场,他在前面滔滔不绝地介绍恒安,说这里有多好玩。 恒安的确是度假天堂,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不少外地人来这里旅游。 而这个胖子,是恒安的房产大亨,恒安所有的旅游景点,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酒店和度假村都是他开的。 裴卿声挑了挑眉,忽然说道:“这位就是......黄总是吧?” 胖子挠了挠圆滚滚的肚子,哈哈笑道:“什么黄总不总的,在陆总面前我哪里配得上老总这个称呼,你们可以直接喊我黄胖子,不少人都这么喊我。” 裴卿声哈哈一笑,“黄总真是个有趣的人,难怪陆总会与黄总合作。” “嗐,全仰仗陆总给面子,之前就听说陆氏要投资旅游业,我就抱着试试的心态递了个标,哪里想到陆总会亲自过来谈,可真是把我吓坏了。” 第556章 裴卿声点点头,又道:“陆总看人一向很准,我现在见到黄总,才知道陆总果然没看错人,黄总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黄胖子被他夸得哈哈大笑。 “哎呀,这位裴总你可别夸我,我这人一夸就容易飘。” “黄总递过来的竞标书我也看了,规划的确实不错,按我们的意思是,可以先在两个城市实践一下,如果效果好的话,再慢慢扩展板图。” 黄胖子愣了下,他没想到这人刚上车就跟他聊起生意来了,他马屁都还没拍完呢。 恒安的旅游业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是想往外地发展,但是外地他又没什么资源和人脉,光是地皮这块都能难到他一百年。 更不要说其他的企业和竞争者,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抢蛋糕吃,这要是没个后台,他不得被人扒一层皮才怪。 但如果能和陆氏达成合作,这些都是小问题了,哪怕他跟在屁股后面喝点汤,也挣得比恒安这地方多。 要不然,他会亲自跑来机场接机,还搞这么大的阵仗? 黄胖子说道:“几位一路舟车劳顿,我先送你们到酒店安顿,好好休息一下,咱们晚上再慢慢聊合作的事怎么样?” 裴卿声当然没有意见,“我都行。” 反正这次的洽谈是他负责,陆竟池又不管的。 这男人说是来谈合作,但裴卿声心里清楚,这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来恒安不过是顺便与黄胖子谈个生意。 黄胖子嘿嘿笑着,不知又想到什么,提醒道:“哦对了陆总,咱们恒安最近可不太安全,可得将你身边的小美女看好了。” “怎么说?”裴卿声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来旅游的人多,你们也知道,恒安地处边境,隔壁就是金山角,人贩子多啊。” 黄胖子叹了口气,颇有些惆怅,“老有来旅游的年轻人失踪,有些运气好的被找回来了,但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运气不好的…算了,总之别往那些偏僻的地方跑就是了。” 江澜闻言,担忧地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拉着她的手腕,把玩着她手腕上的表,对她说道:“别取下来。” 江澜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来的时候陆竟池说带她去玩,但她没想到这里这么不安全。 她转头往外看,但风景确实很漂亮,和临安比起来,这里可以说得上是鸟语花香,随处都能看到五颜六色的鲜花。 路边的树都是花树,两旁的人行道上,也都铺满了落花,天空很蓝,看着令人心旷神怡。 如果不是那么堵车就好了。 车子堵了半天,几乎十分钟走一里路,江澜头很晕,胃里也有些难受。 在下一次车颠簸的时候,江澜胃里一阵翻涌,她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陆竟池微微侧头,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把她的头摁在了自己肩上,轻抚着她的后背。 江澜微微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今天穿的休闲,灰色针织开衫和白衬衫,外边搭了件薄薄的黑色风衣,看起没有那么冷峻,加上他眉宇间对江澜流露出的温柔,让江澜并不抗拒。 江澜正看得出神,车子又癫了下。 她再一次干呕起来。 “不会是又怀孕了吧?”裴卿声的声音悠悠从前方传来。 第557章 这话一出,陆竟池蓦地看了眼江澜。 而江澜却一脸迷茫,什么叫又怀孕了? 难道之前...... 她抬起头,对上陆竟池神秘莫测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与询问。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到了别处,并未回答她的疑问。 江澜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手腕上的表,里面映出她苍白的脸。 她手指摩挲着表环,屏幕里的画面在不断变换,这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吗? 江澜调整角度,把陆竟池拍了进去。 陆竟池环着她的肩,面色沉静,眉头微微蹙起,目光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卿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两人,无声的笑了笑。 黄胖子在置物筐里随手翻了翻,翻出一个干瘪瘪的橘子递过去,“闻一下这个,应该会好点,去酒店还有段路呢。” 江澜接过黄胖子手里的橘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但是并没什么作用,她还是有点想吐。 裴卿声突然说道,“陆董,你可以带江澜去坐摩托车。” 这也是恒安的特色,这里有专门的摩托车道,不少人来这里都会租摩托车,然后在风景优美的街上驰骋。 黄胖子也笑着说:“诶对,这个一定要体验下,不过晚上的话最合适,这会儿路上到处都是灰尘。” 陆竟池一直没发话。 江澜也强忍着晕车的冲动,强挺到酒店,等到地方的时候她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下车后,她跑到垃圾桶面前吐得天昏地暗。 黄胖子吩咐人帮他们拿行李,裴卿声丢下两人跟着那几个人先进了酒店。 陆竟池站在江澜身边,扶着她,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吐完之后问道:“好点了吗?” 江澜拍了拍胸口,白着脸点点头。 陆竟池又从黄胖子手里接过矿泉水,将水递给江澜。 江澜喝了几口,胃里才稍微好受点。她把水还给陆竟池,却被黄胖子先一步拿了过去。 他握住江澜的手,拉着她进了酒店。 这家酒店是黄胖子开的,五星级,靠海,风景很不错。 他将两人安排到最适合观景的一层楼,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外边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陆总,你们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等晚点咱们一块吃饭。” 陆竟池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黄胖子识趣的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门。 江澜看着灰白的装修风格略有些失神,很少见到酒店有这种装修风格的,但是外面投影着大海和蓝天白云,又衬的屋里格外的亮堂。 清冷中又带着几分浪漫。 陆竟池脱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扯着领带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身体不舒服就先休息会。” 江澜怔怔地看着他,也不知是外面太亮了,还是地板在反光,他眼睛里好似有光华在流转。 她点点头,脱了厚厚的毛衣,爬到床上去躺下了。 这一路舟车劳顿,江澜也确实累了,碰到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 阳台上的风吹进来,像薄纱一样拂过她的脸颊,很舒服。 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过去。 陆竟池坐在床头,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会,伸出手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旋即他站起身,来到阳台抽烟。 第558章 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他若有所思。 ...... 江澜这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她睁开眼,看到外头一片漆黑,海面上有星星点点的光,微凉的风携着淡淡海水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又稍稍放松了下来。 原来漂亮的风景,真的能治愈心情。 但她记不住,刚睁开眼的时候还迷糊了一阵,想了半天才想起是陆竟池带她来这里旅游的。 江澜从床上坐起来,环视了一圈,但屋里却空无一人。 白色的窗帘微微攒动,灯光落在灰色的地板上,透着别样的冷寂。 江澜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她在屋里找了圈,确信陆竟池不在这里之后,周围陌生的环境就变得不那么浪漫了。 反而让她有些害怕。 她跑回屋里,拿出手机,给陆竟池发消息,问他在什么地方。 差不多等了漫长的十几分钟,陆竟池的消息才回过来。 只有很短的几个字。 [在外面,等会,别乱跑。] 江澜收到他的回复,这才松了口气,她刚想放下手机,又一条消息弹出来。 是封勤。 [江澜你在什么地方?吃饭了吗?是和陆竟池在一起?] 看到这一串的问题,江澜一时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所以她选择不回了。 封勤这个人,也只是存在脑海里的名字而已,她记不得和他的事,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江澜把手机丢回去,趴在床上数头发丝。 而没等到回复的封勤,不免有些失落。 他转头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勺,叹了口气。 之前封勤就看出来了,江澜心里有陆竟池,而他也一直以为,离婚是陆竟池的原因。 因为陆竟池喜欢夏颜,所以才和江澜离婚,他并不在乎江澜。 陆竟池那么发疯似的要把江澜带走,就不是封勤想象中那样对江澜不闻不问,所以封勤到现在都没想通,这两人为什么会离婚。 想来想去,也只有是两人吵架或者闹矛盾了。 于是他又试探性地发了句:[你们和好了吗?] 江澜看到这条微信,又愣了好一会儿,什么叫和好了? [你在说什么?] 封勤蹙了蹙眉,又发消息过来:[我说,你不理我,是和陆竟池和好了吗?] [我和他怎么了?] 封勤:[你都不记得了?] 江澜是真不记得了,她刚想回复封勤的时候,外边忽然有开门的电子音,她立马无视了封勤,转头朝门口看去。 陆竟池进来了。 他穿着灰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将他的腿衬的很长,尤其是从江澜这个角度看去,觉得他是那样高不可攀。 陆竟池快步走到她面前,往她身边一坐,“饿了吗?” 江澜盯着他看了好久,看到他眼里的轻柔,整颗心才安慰下来,老老实实的点头。 “走,我带你出去后吃东西。”他说着站起身,拿上了江澜毛衣,示意她穿上,恒安的晚上温度还是比较低的。 江澜套上毛衣,比划道:去哪里吃? “海边。” 第559章 恒安到处都是海,海边有一条夜市街,里面全都是卖小吃的。 江澜跟在陆竟池后边,进来夜市后看到好多人,几乎是人满为患。 他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在人群里穿梭,问她想吃什么。 江澜看到那些小吃,忍不住咽口水,她好像还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陆竟池没带她去过。 以前他总说路边的东西不干净。 现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澜拉了拉他的手,指了指旁边的章鱼丸子。 “想吃这个?” 江澜点点头,直勾勾地盯着摊位上的章鱼丸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陆竟池拿出手机,扫码付款,给她买了一份。 不过她的手心还有伤,用不得力,打包盒也有些烫,烫的她差点丢出去。 陆竟池接过她手里的打包盒,帮她拿在手里,用筷子夹了一个放到她嘴边,“小心点烫。” 江澜张开嘴,将那个章鱼丸子放进嘴里,果然很烫,她张着嘴不断的扇着风。 她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陆竟池注视着她,嘴角不经意间扬了扬。 “好吃吗?” 江澜艰难地吞下丸子,冲着他点点头:好吃,你要尝尝吗? 陆竟池摇头:“不了,你吃就好,走吧,前面还有很多吃的。” 江澜仰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中也微微触动,虽然他样子变了,比以前看起来成熟很多,但还是让她内心充满了安全感。 也不过一天时间,她对陆竟池就已经不那么抵触了,甚至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他。 江澜自己想不到,她到底有多容易满足,又有多好骗。 而陆竟池也不会知道,江澜之前找了那么多次的陆竟池,也并不是真的二十岁之前的陆竟池,而是...... 他眼中那抹对她的偏爱与宠溺。 仅此而已。 周围人声鼎沸,而江澜却觉得这些声音离她很远,她的眼里,只有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 这个夜市也很大,走了足足一小个小时都没走完,而江澜已经累得不行了。 陆竟池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带着她坐下来歇息,而他手里已经拎着很大一堆的小吃。 江澜明显吃不完。 他将那些小吃都拿出来,全都摆在桌上,有烤鱿鱼,香鱼片,扇贝还有臭豆腐等等。 还有一杯给她单独买的奶茶。 江澜手使不上劲,他便拿着串,让江澜自己啃。 江澜要着串,他就用力抽出竹签,肉就到了她嘴里。 两人在这里秀恩爱,引来周围不少人侧目,长得好看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被人瞩目。 陆竟池就是这样的人。 他身形高挑,长了张高冷的俊脸,只要是个女生路过,都会往他身上看一眼。 看完他之后,又会看向他对面的江澜,想知道是怎样的女人配得上这种帅哥。 当然认出他来的人也不少,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将两人恩爱的照片拍了下来。 陆竟池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就算看到有人在拍照,他也无动于衷,专注地给江澜投喂。 江澜吃的不多,吃几口就饱了,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了,捧着奶茶开始喝了起来。 “吃不下了,喝奶茶就喝得下。”陆竟池瞥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什么来。 第560章 江澜咬着吸管,冲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个弯弯的月牙。 陆竟池看到她眼里的笑意,微微怔忪了片刻。 他都快忘了。 她还会这样笑。 江澜看他走神,放下手里的奶茶,比划道:还剩了好多,怎么办? 陆竟池回过神,淡淡道:“不要了。” 江澜觉得有些可惜。 陆竟池站了起来,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海边风很大,吹得江澜头一片凌乱,发丝挡着了视线。 在路过一家照相馆的时候,陆竟池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问江澜,“想不想玩?” 江澜抬起头,看着那上面几个“自拍照相馆”几个字,她诧异地看了眼陆竟池。 他已经拉着她进去了。 就是个拍大头贴的相机,很多台机器,进去后扫码就能拍照,四十块十张。 陆竟池付了钱,拿起遥控器,楼着江澜的肩膀,让她看镜头。 不过他太高,摄像头只能拍到他脖子处,他只能配合江澜弯腰,贴着她的脸颊,拍下了照片。 江澜开始还有点局促,但拍了几张之后她就放开了,冲着摄像头比各种动作。 什么剪刀手,比心,还做鬼脸。 陆竟池看着屏幕里古灵精怪的人,也不禁笑了起来,于是就有了一张,江澜在头顶比爱心,他下巴搁在江澜肩上笑的照片。 照片定格的时候,江澜看到他的笑也愣了下,虽然他笑的不是很灿烂,但至少能看到他洁白的牙齿。 忽然间,江澜仿佛感觉时间也随着她的记忆倒退了,回到了七年前与他的时光。 他也是这样对着她笑。 陆竟池微微侧头,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无声的对视,外头仍有些吵闹,但这个小小的拍照亭里,却格外安静。 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头顶是一面镜子,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江澜紧张地看着他,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好像还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现在的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和她的影子,全都是她。 下一秒,男人撑着她后脑勺,吻了上去,屏幕里的画面也随之而定格。 江澜身子微微一僵,她下意识的攥住了陆竟池的衣角。 盯着男人的眸子,她目光闪了闪,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男人也变得放肆起来。 狭窄的空间里,两人呼吸声急促。 江澜倏地瞪大眼,急忙去推他。 江澜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太疯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连个门都没有,只有一扇布帘,先开就能看到他们。 而他却不管不顾的,吻着她的唇一路向下。 “别......” 江澜吓得都发出了声音。 第561章 陆竟池顿了下,他抬起头,对上江澜的视线。 江澜的脸已经红透了,眼中的惊慌与祈求一览无余。 陆竟池沉默了会,他将她毛衣整理好。 他凑到江澜的脸上,又吻了吻她的唇,哑着嗓子道:“我们回去?” 陆竟池抬起手指,擦拭着她的眼角,他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炽热滚烫。 江澜点点头,她已经没心情逛下去了。 这个男人到处发情...... 两人在里面待了会儿,陆竟池才带着她出去,找到店员将拍的大头贴打印出来。 店员打印照片的时候,看到后面两人接吻的照片,眼神古怪地瞟了眼两人。 这一看就是刚谈恋爱的小情侣,随时随地都能亲起来,但凡谈超过一年,都干不出这种事。 店员把照片装好交给陆竟池。 他将照片揣进兜里,拉着江澜走了出去。 估计是出来后吹了风,两人都冷静了点,陆竟池没着急回去,带着她去海边散步。 踩在软绵绵的沙子上,江澜看着周围喧闹的人群,神色恍惚。 热闹其实和人多少无关,和跟在身边的人有关。 江澜看着他,虽然四周都是陌生,但她并未感觉到孤独。 走了没多远,那边围了很多人,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 陆竟池拉着她过去看了眼,是有人在放烟花,沙滩上摆满了烟花,正准备放。 江澜才想起来,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又要过年了,难怪这么热闹。 “看吗?”陆竟池问她。 江澜点点头,期待地盯着那些烟花,似乎已经在想象它们在天上绽放的画面。 陆竟池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后,陪着她站在那里,等着烟花绽放。 海风瑟瑟,吹乱了她的发丝,纤细柔软的头发时不时扫过陆竟池的脖颈,在空中凌乱的飞舞。 她偎在陆竟池的怀里,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莫大的安心与温暖填满心扉。 如果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那边的工作人员已经摆好了烟花,招呼着人群散开。 “嘭——” 冷不丁的一声巨响,吓了江澜一跳,吓得她直往陆竟池怀里钻。 陆竟池搂着她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 数道流光直冲天际,在黑夜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星光,照亮了大半边的夜空。 江澜呆呆的盯着那些烟花,不免出神,她还没怎么见过烟花,只在电视上见过。 因为临安不能放烟花,所以她活了这么大没有亲眼见过烟花绽放。 没想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震撼漂亮。 陆竟池微微低头,看到她脸上五颜六色的光芒闪烁,眼中跳动着星光,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这么多的烟花,至少要放半个小时,没一会儿四周便硝烟弥漫,空气里带着浓浓的硫磺味道。 这个味道并不难闻,相反有种喜庆的味道。 这是过年的味道。 但这个时候,陆竟池的电话响了。 他摸出来看了眼关静音揣了回去。 不到一分钟,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江澜听到了,她转头看向他的裤兜。 陆竟池蹙了蹙眉,他再次摸出手机,正准备挂掉的时候,对方先挂了。 第562章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条条微信弹出来。 [竟池快来救我,我迷路了。] [后面有人跟着我,我好害怕。] [我在恒安。] [地理位置分享] 陆竟池眉头拧了又拧,当电话再次打来的时候,他接了。 并且还站远了些,避开了江澜。 “你跑恒安来干什么?” 电话里的夏颜带着哭腔道:“我来找你啊,你把我一个人丢在临安,我太孤独了。”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这里的路,我下了飞机打车去酒店,结果那个司机载着我偏离了导航,我借口说晕车下来吐,然后就跑了。” “我现在不知道这是哪里,好黑啊,我害怕,我不敢打车了呜呜呜......” 陆竟池捏了捏眉心,有几分烦躁,“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你凶什么嘛!大不了我不要你管就是了,你让我自生自灭吧,反正你现在和那个哑巴在一块正浓情蜜意的,也顾不上我这个外人了。” 夏颜又气又难过,哭着挂了电话。 陆竟池看着挂断的电话,抬头看了眼那边的江澜。 江澜还在盯着夜空绽放的烟花,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她看得很出神。 陆竟池快步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江澜,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江澜愣了愣,转头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要去干什么。 陆竟池没有解释,他指了指那边的桌子,“如果烟花看完了,就坐在那里等我。” 说着,他看了眼腕表,“现在十点,夜市十二点关门。” 江澜抿了抿唇,看着他带有几分急切的眼神,便乖乖的点了点头。 陆竟池又嘱咐了句,“不要乱走。”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江澜盯着他的背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天上的烟花还在绽放,但江澜再看,已然没有了刚才的绚丽和浪漫。 她走到陆竟池指定的位置坐下,手里抱着他的风衣外套,以及半杯没喝完的奶茶,呆呆的望着天空。 周围的喧闹声也变得比刚才大了许多,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是那么的刺眼。 江澜有些害怕,她抱紧了怀里的外套,肩膀也缩在了一起。 陆竟池来到路边,开着从黄胖子那里拿来的保时捷,飞驰而去。 而夏颜此刻正在乌漆嘛黑的胡同里穿梭着,她高跟鞋已经脱了拎在手里,暂时躲开了身后的人。 她也不知道追自己的是司机,还是其他人,她害怕极了。 脚踩地上很冷,而去丝袜也被磨破了,脚摩着地面,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已经没信号了,这让夏颜更加的慌乱起来。 夏颜不由得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进到另一个胡同。 谁知道刚转过去,就看到那边迎面而来的人,有两个。 “哟,自己把自己送回来了。” 其中一人说着,飞快的朝夏颜冲了过来。 夏颜大惊失色,她连手里的包都不要了,将鞋子和包全都朝那人砸过去,扭头就跑。 身后的男人速度极快,没两步就追了上来,一把拽住了夏颜的头发。 “臭娘们,挺能跑啊?” 第563章 “啊——” 夏颜尖叫一声,被那人拽着头发摔在了地上,摔得她头晕眼花。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追我?”夏颜捂着脑袋,虽然她在哭,可语气却带着浓浓质问。 男人笑了一声,天太黑,夏颜看不清他们的脸。 “你不用管我们是谁,哥哥带你去赚钱,你怕什么?” “谁稀罕那点钱!”夏颜没好气地说道,她大把的钱花不完,稀罕他们这几个臭钱? 她根本看不上。 “哟,好大的口气,看来你身上的钱不少啊,那借点给哥两个花花?” 夏颜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问道:“你们要多少?” “你有多少?” “我给你们钱,你们能放过我吗?” 男人哈哈笑道:“那得看你的钱够不够买你这条命了,钱呢,拿出来看看?” 夏颜指了指那个包里,“都在里面,里面有张卡,应该有五百万,这么多钱你们总该放过我了吧?” 两人听到五百万都愣了下,他们对视了一眼,心里立即了然了。 看来这婆娘还是个有钱人,那要是有钱人,可就更麻烦了。 把她放走了他们就的遭殃,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男人捡起那个包,从里面翻出银行卡,问道:“密码多少?” “一到六......” “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那人说着话,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夏颜盯到那把匕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也不敢再嚣张,“不不,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们,你们去查就知道了,放过我吧,求求了!!” 男人哈哈一笑:“放过你,放了你出去报警啊?” 夏颜连连摇头,“我不会报警的,真的!” 男人却不信她的话,揪起她的头发,“那也不能放了你,美女,你就感叹自己倒霉吧,这卡我们就收下了。” 夏颜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 这次她终于看清了,这男人脸上有道疤痕,长得凶神恶煞,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夏颜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要死了,还是死在这里。 她内心无比的崩溃和绝望,她都希望有个人来救救自己...... 男人举着匕首,越过墙头的灯光照在刀尖上,折射出精湛的光,“再见了小美女,做了鬼可千万不要来找哥哥。” 铺天盖地额恐慌接踵而来,夏颜的心脏都揪在了一起,她闭上眼,做着最后的挣扎。 “陆竟池救我!!!”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祈祷的了。 陆竟池...... 而就在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男人的闷哼。 夏颜心头猛然狂跳,她缓缓睁开眼,看到刚才那两个人男人,此刻已经躺在了地上。 而站在她的前方,是一道高大的身影,他背对着夏颜,但夏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夏颜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地喊出两个,“竟池。” 但男人没有回头。 地上的两个男人缓缓爬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警惕地盯着陆竟池,“你是谁?”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谁派你们来的?” 两人闻言都为之一怔,诧异地盯着陆竟池,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狡辩,“没有人派我们来,老子就是想赚点钱,少废话,拿钱来你俩就走,没钱你俩就死!” 陆竟池冷笑一声,“没人?没人派你们来,会在她下飞机就盯上她?” 两人脸色更难看了。 第564章 陆竟池又说:“别藏着了,出来吧。” 他说完这句话,巷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动静。 “你这小子在说什么东西?” 陆竟池淡淡地看着他们,“不就是为了引我过来?再不出来,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伴随着陆竟池这道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以及鼓掌的声音。 夏颜猛地回头看去。 果然出来了一个人,不止一个,而是七八个,巷子里光线微弱,很难看清对方的长相。 “陆董果然聪明。”为首那人来到夏颜面前站定,却没有看夏颜,而是看着对面的陆竟池。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在呢?” 陆竟池看到他丝毫不意外,面无表情地开口:“因为如果换做是我想杀陆总,大概也要亲自盯着才放心。” 陆言启笑了一声,他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看来,你知道我会来了。” “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 陆言启顿了下,坦然道:“确实,陆董孤身前往恒安,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陆言启说着,取下眼镜,拿出眼镜布仔细的擦了起来。 “这么说来,这里应该还有人吧?” 陆竟池淡淡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他越是淡定,陆言启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他瞥了眼地上的夏颜,重新将眼镜带回去。 “我明白了。”陆言启是真的明白了,明白陆竟池为什么会来。 陆竟池道:“陆总,这么远追过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也喜欢恒安的天气和风景,想借着放假来散散心罢了。”陆言启说着,微微抬手,身后的人又突然散了,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就像从未出现过。 陆竟池忽然笑了,“我以为陆总会有什么高明的手段。” 陆言启道:“我就是来旅游而已,陆董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陆总带了这么多人,需要与和我结伴?” “人多热闹不是吗?” 陆竟池道:“我不喜欢太热闹。陆总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乱走,可要注意安全。” 陆言启微微点头,“多谢陆董提醒。” 陆竟池瞥了眼地上的夏颜,“起来走了。” 夏颜还在梦游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从陆竟池的话,捡起自己的东西跟在陆竟池身后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陆言启还远远地站在那里,直到走远后,他的身影也被黑暗吞噬。 黑暗中,有人去而复返,在陆言启耳边说道:“老大,幸好没动手,陆竟池带了人来,就在外面埋伏着。” “是啊。”陆言启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不说能不能杀了陆竟池,就是杀了他,恐怕也很难走出去。 若是杀不死他,那他动手就成了最有利的证据。 一时间,他都分不清是谁在算计谁了。 陆竟池出来后,黄胖子带着人便围了上来。 “陆总幸好你没事,刚才我都快紧张死了,那个人是谁啊,怎么会......” 陆竟池看了他一眼,“黄总,麻烦你送这位夏小姐回去。” 黄胖子瞥了眼夏颜,又赞叹了声陆总会玩。 “额…好。” “竟池,我和你一起走!” 夏颜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她刚脱险,才不要一个人走。 第565章 “下去。” 陆竟池语气不太友善,而且还夹杂着一丝虚弱。 夏颜敏锐的察觉出来了,紧张地抓住他胳膊,“竟池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陆竟池直侧眸看向她,眼神冰凉,看得夏颜头皮发麻。 “我叫你,下车。” 夏颜愣了下,她有些委屈,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你干什么这么凶啊,我大老远跑来见你,差点丢了小命,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这么对我!” 陆竟池额头青筋直跳。 他没有再理会夏颜,一脚踩下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夏颜坐在旁边抹眼泪,尤其是想到刚才的遭遇,她越想越委屈。 陆竟池任由她在旁边啜泣,车子开的飞快,两旁的夜景在窗外飞速倒退。 他来到海边,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剩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 夜市大部分的摊位也熄了灯,只有几个摊位还亮着,热闹过后的海边,一片狼藉。 陆竟池停好车,大步流星地朝留下江澜的位置走去。 沙滩上一片凌乱,有几个清洁工在收拾残局,但他指定的那张桌子——却空空如也。 “竟池,你在找什么啊?”夏颜跟在他身后,他脚步太快,夏颜几乎有些跟不上。 陆竟池找遍了整个沙滩和夜市,都没有看到江澜的影子。 她不见了! 陆竟池找到其中一名清洁工问道:“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 他拿出照片给那位清洁工看,清洁工看了半晌,摇头,“没看到。” 夏颜这下心中了然,原来他在找哑巴。 所以在来救她之前,陆竟池在和那个哑巴逛夜市吗? 这让夏颜心里的妒火越发的旺盛,捏着指甲咯咯作响。 她看着陆竟池慌张的模样,暗自咬牙,希望那个哑巴永远都不要出现才好。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陆竟池找遍整个海滩,也没有看到江澜的踪影。 他给江澜打电话,没有人接。 又拿出接收器,大概是她那边没有信号,导致无法显示定位。 陆竟池收起接收器,大步流星地朝车上走,一边拿出手机给黄胖子打电话。 “什么?江小姐不见了?!”黄胖子大惊失色,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呢,不会真被人贩子拐走了吧? 这江澜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他只怕也完蛋了。 想到这里,黄胖子赶紧对着电话里说道:“陆总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找,保证把江小姐找到。” 陆竟池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置物台上,往座椅上一靠,捏着太阳穴。 夏颜瞄着他的神色,心中暗自雀跃,看来这哑巴是真的走丢了,太好了。 搞不好是被人杀了,或者被人拉去卖了。 真是活该啊。 这个哑巴霸占着属于她的东西这么久,离了婚还缠着陆竟池不放,早就该死了。 裴卿声也知道江澜不见的消息了,他在电话里沉声质问道:“你不知道她有病?随时都会走丢,你居然敢把她一个人丢在那种地方。” “陆竟池,你到底在想什么?” 裴卿声语气没有了之前的笑意,少见了将怒气显露出来。 因为他清楚这个地方有多乱,以江澜这样的状况,走丢了很容易出事。 陆竟池这次也没反驳他。 第566章 裴卿声气的挂了电话,抓起外套便往外走。 黄胖子联系了所有的关系,陆竟池也是,连夜寻找江澜的下落。 海边监控少,只有那么几个。 但其中一个监控拍到了江澜的身影,她穿着那件白色毛衣,往大马路上走了。 马路上没有什么监控,只能将附近的监控调出来,一点点往前推。 这搜索起来的范围就大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能拍到她的监控里,江澜都是独自一人。 她只是走丢了,并没有被人掳走。 夏颜撇了撇嘴,不知道他们在紧张什么,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就算迷路了打个车不就回来了? 她悠悠地说道:“说不定她一会儿自己回来了呢。” 她话音刚落,裴卿声便冷眼看过来。 接触到他的眼神,夏颜笑容一僵,旋即没好气地说道:“干什么?我说的又没错!” 裴卿声笑了下,只不过笑里藏着杀意,“夏小姐,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卿声冷哼一声,继续看监控。 陆竟池忽然直起身,转头走了出去。 夏颜也赶紧追出去,刚到门口时,陆竟池停下脚步,夏颜险些撞上去。 陆竟池冷冷地看着她,“别跟着我。” 夏颜张了张嘴,瞥见他眼里的冷意,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小声嘟囔着,“不跟就不跟,凶什么。” 她不太能理解,这两个男人在担心什么。 夏颜当然不能理解,因为大多数得了阿尔兹海默的人走丢了,基本就找不回来了。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不知道是怎么消失的。 就好像是一种魔法,或者是诅咒一样。 哪怕手眼通天的人,动用全部的力量,也无法将其找回,这不是特例。 因为以前就发生过。 陆竟池开着车,沿着海边附近区域到处寻找,路上到处都是人,却没有熟悉的身影。 裴卿声也在找,他看了一天的监控,拍到江澜身影的监控寥寥无几。 第一个是人太多,分辨起来很麻烦。 第二个是每次监控拍到她踪迹的时候,周围扩散的范围又变大了。 这样查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众人找了一天,差点没把恒安城掘地三尺了。 可惜,还是没找到江澜。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天际被镀上一层橘红色,绚丽的光芒倾泻而下,映得海绵红光粼粼。 陆竟池车子停在海边,他靠在车上,抽了一根有一根烟。 他的面容也镀上了一层炫目的色彩,那双深邃的眼睛透着几分怅然。 一辆车停在他身边。 裴卿声从车里下来,走到他身边,以同样的姿势倚在车上,自顾自的点了根烟。 他抽了口烟,抬眸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平线,说道:“陆竟池,你把她弄丢了。” 陆竟池没说话。 “你应该无所谓,反正你还有夏颜。”裴卿声悠悠的说着,语气酸溜溜的,听起来嘲讽意味十足。 第567章 若不是他丢下江澜跑去救夏颜,江澜也不会走丢。 这件事,陆竟池要负主要责任。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哑巴而已,就算是丢了,死了,人间蒸发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也没有人会替她讨个公道。 只能怪她活该。 没有人在乎的人,就该是如此。 裴卿声又说:“她的手机留在酒店了吧?” 是的,江澜的手机也没带。 而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手腕的那块带有定位的表,但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信号,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陆竟池忽然说:“让黄胖子查一查,恒安没有信号的区域。” “在查了,但没信号的地方可多了。”裴卿声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灭,转身准备上车,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回头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伤还没好,这一天一夜没合眼,再加上去救夏颜的时候加重了伤势,即便他面上不显,也依然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可别人没找到,你就先死了。” 裴卿声扔下这句话便上车走了。 车子呼啸而过,掀起陆竟池的风衣。 他依然望着海平面,海边有好几对情侣手牵手散步,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海面偶尔会飞过几只海燕,在海面蜻蜓点水般捕食,旋即向天际高高飞去,消失不见。 最后的一点夕阳也沉了下去,路边的灯逐渐亮起,两旁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发出刺耳的噪音。 陆竟池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他打开信封,里面装的是昨晚拍的合照。 照片上江澜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两眼弯弯笑的灿烂,脸颊两个浅浅的梨涡荡漾着幸福。 他就站在那里,头顶是红色的灯笼,海边又热闹起来了。 嘈杂和喧嚣似远还近。 却俨然没有了昨夜的浪漫,就连烟花在空中绽放都显得那么刺眼。 陆竟池坐上车,将那些照片又看了一遍,揣回兜里,把车开了出去。 回到酒店,夏颜还在大厅坐着,百无聊赖地补着妆。 见到陆竟池回来,她立即起身朝陆竟池走去,“竟池,找到没?” 她本来是想和陆竟池好好的逛一逛,结果这人找那个哑巴找了一天一夜,将她一个人晾在这里。 陆竟池没有理会她,径直往电梯走。 夏颜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坐电梯上十八楼。 他打开房门进屋,屋内还是原来的模样,江澜的外套还在沙发上,她的行李也在,手机扔在床上。 唯独她人不在。 他走过去捡起手机,解锁,封勤发了好几条微信,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夏颜跟在他身后,心里狐疑,这么大个人还真能走丢呢,真没用。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陆竟池现在的脸色明显不善,她不敢往枪口上撞。 他翻完江澜的手机,在沙发上坐下,拿了根烟点燃。 浓浓的烟雾笼罩着他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模糊不清,依稀看见的颓然。 夏颜也陪他在沙发上坐着。 看着他连抽了三支烟,夏颜说道:“竟池,你睡会吧,你都一晚上没睡觉了。” 陆竟池还是没理会她。 第568章 “她那么大个人了,丢不了,说不定是故意躲在什么地方,跟你赌气呢。” 陆竟池一个眼神甩过来。 夏颜缩了缩脖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陆竟池烦躁了深吸了一口烟,猛地咳了起来。 这一咳,牵动腹部的伤,他捂着腹部,将手里的烟丢进烟灰缸。 然身形不稳,直挺挺地从沙发上摔了下去,他抓着茶几,捂着腹部,手背青筋暴起。 夏颜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扶他,却被陆竟池反手推开。 “滚出去。” 夏颜在原地愣了愣。 看他痛苦地扶着茶几,半天没能站起来,不过片刻,就已经满头大汗。 夏颜蹙了蹙眉,垂在两侧的手死死捏着。 虽然生气,却也忍不住担心他。 “竟池......” “滚!” 陆竟池声音极其的虚弱,这一声滚毫无威胁,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看得出他正在极力压制那股疼痛。 夏颜很少见到他这样,他情绪一向鲜少外漏,这得疼成啥样,才会让他这样狼狈。 “我给你叫救护车。”夏颜见他这样也心疼极了,顾不得他放出的狠话,自顾自的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陆竟池看了她一眼,尽管虚弱,语气却十分冷然,“我叫你滚出去,听不懂?” “我滚出去你出事了怎么办?我给你叫救护车,叫完我就滚。” 夏颜不管不顾地拨通了救护车电话。 陆竟池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夺走了她的手机,反手摔在地上。 一声巨响,夏颜的手机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夏颜也呆住了,她错愕地看着陆竟池。 陆竟池这会儿已经稳住了,他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眼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夏颜,别让我说第三遍,滚。” 他气息还是有些不稳,声音也格外的虚弱。 夏颜怒气瞬间冒了出来,她瞪着陆竟池,“滚就滚!好心当作驴肝肺,疼死你算了!” 她说完这话,踩着高跟鞋气呼呼走了。 当关门声响起,陆竟池跌坐回椅子上,他躺在沙发上,无力地闭上眼。 清冷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映照出他苍白无血的面容。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外面的夜空一点点褪色,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一晚上过去了,江澜还是杳无音信。 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依然没有江澜的踪迹。 裴卿声坐在车里,注视着面前的别墅,他捋了把头发,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这栋别墅已经荒废好些年头了,周围长满了杂草,连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也爬满了藤蔓,开着五颜六色的花。 再远的地方,是别墅主楼,房顶也变成了葱翠的绿色,墙上是开着花的爬山虎。 院子里的草有半人高,周围静悄悄的,风一吹,草丛沙沙作响。 若是当成风景来看的话,这里美得像一幅画。 若是当成住宅来看的话,就像电影里的恐怖屋了。 裴卿声幽幽地地看着别墅,坐在车里抽了好几根烟,他才推开车门下车,朝着别墅大门走去。 第569章 裴卿声踩着青草,缓步朝着别墅走去。 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嘎吱声去。 越过半人高的杂草,轻而易举地走了进。 来到别墅主楼的前,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若是陆竟池在,定能看到他此刻眼中流露出来的伤神。 裴卿声在门口站了好久,微风拂过,吹起他的短发与唐装衣摆。 那身暗红色的唐装,在四周青翠的草中间格外的突兀,也极不协调,好似这片天地间突出的错误。 过了会儿,他才迈开步伐,朝着大门走去。 门也并未上锁,很容易就进去了。 里面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蜘蛛网和厚厚的泥土,一眼望去,满地的狼藉。 裴卿声每在这个别墅里多走一步,他脸上的神情就越复杂。 这个地方是恒安传说的中的鬼屋,曾经有大学生来探险,被吓疯了两个。 此后这个地方就再无人来过。 而因为某些原因,也没有拆除,就这么一直荒废在这里。 他对这个别墅很熟悉,哪怕到处都是狼藉,他也能精准的找到楼梯。 他的鞋子踩在地面,土里就有无数的虫子爬出来,四散奔逃。 裴卿声上了二楼,在过道里缓慢行走,他的视线扫过每个地方,好像都能看到这个别墅曾经的样子。 比如那面墙上,应该挂着一幅画。 那个角落里,应该放着一盆绿萝。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漆黑和阴森。 那怕是白天,外面晨光正好,这里面也看不到任何的光线。 裴卿声推开每一扇门,都将屋里看了遍,好似在用视线复原这房间里每个角落。 走到走廊的尽头,他推开门时,忽然愣住了。 他看到,那张废弃的床上,坐着一个人。 穿着白色的毛衣,扎着丸子头,正背对着他。 裴卿声瞳孔微微一缩。 “江澜?” 他下意识的出声,坐在床上的人也回头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原本就安静的空气,此刻更加安静,好似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江澜看到他,眼中闪过熟悉的迷茫。 裴卿声沉吟了片刻,他大步走了进去,来到江澜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语气和神色都有些激动,“你怎么在这里?” 江澜直勾勾地盯着和他,过了会儿,她挣扎着将他推开。 裴卿声眼里也迷茫,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这是又忘记了。 “我是你哥哥。” 江澜抿着唇,不相信他的话。 于是裴卿声又只能花点时间,耐心忽悠她,最后终于化解了她眼底的疑惑,让她相信了他就是哥哥。 等到江澜眼中的警惕消失,裴卿声才在她身边坐下,也不嫌脏,“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你一直在这里?” 江澜点点头,至于怎么来的,她已经没有印象了。 裴卿声道:“我们找了你两天了,你一直没出去过?” 江澜点点头,比划道:这是哪里? 裴卿声稍微愣了下,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微妙,“你不知道这是哪里?” 江澜偏着头想了想,她还是摇头,完全没有印象。 裴卿声反倒是笑了,“你不知道这是哪里,怎么会来到这里?” 江澜抬起手比划道:我不知道。 裴卿声盯着她的手指,沉默了良久,喃喃了一声,“不知道。” 第570章 这声音听起来多少有积分讽刺。 江澜不解地看着他。 裴卿声也懒得解释了,又问她,“你在这里这么久,饿不饿?” 江澜默了默肚子,她老实的点点头。 如果不是因为太饿了,她早就站起来走了,之所以坐在这里,就是因为饿的走不动了。 她还在等那个人送饭呢。 她这会儿脸上脏兮兮的,毛衣也变成了花毛衣,丸子头已经松散,碎发凌乱。 一看就知道她是只走丢的小家猫。 也幸好她一直在这里没有出去,否则被人拐走了,她都还当别人是好人。 裴卿声不知想到什么,又忽然问道:“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显然这话也是废话,江澜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怕不怕?” 江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当然怕,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她最怕黑了。 而且还有个...... 裴卿声刚要开口说话,外边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面色微微一变,转头朝门口看去。 脚步声很轻,似乎在故意吓唬他们。 过了两分钟,外边的脚步声停了。 裴卿声站起身,对江澜说:“你在这等我,我出去看看。” 江澜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袖。 裴卿声摸了摸她脑袋,安抚道:“没事的,我就在门口,不会走。” 听到他这么说,江澜才缓缓松开他的袖子。 裴卿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大步往门外走。 裴卿声一出门,看到一抹黑影消失在转角处。 他目光一凛,立即出声喊道:“衡叔。” 那消失到一半的身影微微一顿。 他背对着裴卿声,呆滞了很久,才缓缓转过身来。 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裴卿声瞳孔狠狠地缩了下。 那张脸...... 大片的烧伤,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皮肤皱巴巴地黏在一起,一只眼睛模糊不清,只剩一只眼睛在外面。 鼻子也是,看不清鼻梁,只能看到两个黑孔,嘴巴倾斜,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那人也盯着裴卿声看了很久,仅剩的那只眼睛流露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那人似乎有了胆量,朝着裴卿声缓步走来。 他的腿也有些跛,一只脚的脚底朝里面倾斜,看起来就像是在用脚背走路。 裴卿声看着他这副模样,目光微微闪烁,手指也缓缓攥了起来。 男人来到了他面前,让裴卿声更加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狰狞。 在这样的地方,任何一个人见到这张脸,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裴卿声很淡定,甚至还有几分悲愤。 两人相对无言。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外头有丝丝光线透过藤蔓的罅隙,从窗户照了进来,落在两人身上。 “你怎么......”裴卿声少见的语塞了,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少爷。”男人开口,沙哑粗嘎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带着几分颤抖,“是你吗?” 第571章 裴卿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稳了稳心神,微微点头,“是我。” 说到这,他又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这里?” 男人点点头,也有些激动,“是,我一直守在这里,终于等到您回来了。” 丑陋的面容一激动,就更吓人了,好似要吃人的鬼。 裴卿声缓缓抬起手,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落在男人的肩上。 “辛苦了。” 看来之前那些闹鬼的传言,都是他弄出来的了。 就这张脸,谁见了不害怕? 就连刚才裴卿声见了,也狠狠地震惊了一下,他差点没认出来。 “不辛苦,辛苦的是少爷。” 裴卿声垂眸沉默良久,他看到男人露出的手臂,也有被烧伤的痕迹。 很难想象,这样大面积的烧伤,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江澜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男人看到江澜,也怔了下。 江澜来这里一天一夜了,他试过吓唬她,但这姑娘脑子好像少根筋,她虽然害怕,却没有跑。 她躲到这间屋里之后,蹲在角落里,捂着耳朵和眼睛装死。 他从她面前晃了好几圈,她都死死闭着眼睛,颇有种掩耳盗铃的既视感,就当假装没看见,一意孤行的缩在角落里,怎么都赶不走。 最后他还是心软了,给她丢了点吃的。 然后她就赖着不走了,眼巴巴的等着他投食。 “她是......” “是江澜。” 衡叔错愕,视线落在江澜的身上,把她从上到下看了遍。 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都这么大了......” 裴卿声扬了扬唇,眼底多了几分讥诮,“可不是吗?连人都嫁了两回,你说,她是不是该死?” 衡叔沉默了会儿,才叹息道:“不怪她,毕竟当时她还小。” 裴卿声侧头看了眼江澜。 江澜盯着两人,仍是一脸迷茫。 这个独眼大叔她已经不害怕了,他给她吃的,是个好人,而且江澜觉得他有些可怜。 “江澜,过来。”裴卿声朝她招手。 江澜顿了顿,抬脚走到他面前去。 裴卿声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衡叔,“记得他吗?知道是谁?” 江澜目光在衡叔脸上徘徊,沉默了会儿,微微摇头。 “他叫衡叔。” 江澜点点头,暗自将这个名字记下。 而裴卿声看到她眼里的懵懂,脸上也多了一丝火气,他反手将江澜推开。 江澜踉跄了两下,撞在了墙上才稳住身子。 “少爷......” 裴卿声冷笑道:“不用担心,反正,她很快就会不记得。” “什么意思?” “你不用管。” 衡叔默了默,没有继续追问,又换了个话题,“少爷,怎么会突然回来?” 裴卿声笑了声,“多亏了陆竟池,不是他叫我来,我可能永远没有勇气踏足这个地方。” “陆竟池?临安陆家?” 第572章 “没错。”裴卿声目光一转,“你不会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吧?” “这......” 裴卿声一看他反应就知道了,沉声道:“没事,不怪你,我也还在调查,不止我,陆竟池这次来,估计也是调查当年的事。”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和陆家脱不了干系。” “怎么会?”衡叔不太相信,“江家和陆家关系那么好,太老爷与陆老太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陆太爷曾经还替太老爷挡过枪,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谁知道呢?”裴卿声视线从江澜身上扫过,似笑非笑道:“看陆竟池对她的态度,他一定知道些内幕。” 衡叔听得云里雾里,消化了半天,还是没明白这里面的关键所在。 江澜更不要提了,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只听懂了陆竟池。 衡叔问道:“那位陆竟池是?” “你问她。” 衡叔将视线投向江澜,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喊了声,“小姐。” 江澜愣了愣,她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眼裴卿声,好像是在问,他在喊自己吗? 裴卿声嘴角噙着冷笑,“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 他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的家。” 江澜缓缓瞪大眼睛,她转头看去,满目的狼藉。 她不信,不信这是自己的家。 裴卿声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楼梯口又传来一道脚步声。 两人都不在说话,而衡叔也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房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传说中的鬼魅般。 片刻后,转角处出来个人影。 意料之中的。 裴卿声扬起了嘴角。 不是别人,正是陆竟池。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只不过里面换成了西装,站在这样昏暗的屋里,好似与环境融为了一体。 裴卿声道:“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不跟过来,怎么会听到如此精彩的对话。”陆竟池面色淡然,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色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比我更清楚,何必偷偷摸摸地在那里偷听。”裴卿声笑了笑,“可惜让你失望了,什么都有用的消息都没听到。” 陆竟池道:“也不尽然,至少证实了某些人的身份,你说呢,江少?” 裴卿声目光闪了闪。 随后他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如果陆竟池不知道他的身份,就不会在每次江澜被他掳走的时候,那样淡定了。 “知道是一回事,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呢?” 陆竟池没有回答他这个所以,目光投向江澜,“过来。” 江澜沉默了下,刚要抬脚过去,裴卿声忽然呵斥道:“不许过去。” 江澜愣在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 陆竟池目光一沉,抬眸看向裴卿声。 “陆竟池,告诉我真相,否则你永远不要想带走她。” 陆竟池盯着他看了良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不知道。” 裴卿声笑了,只不过是气笑的,“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会这么对她?” 陆竟池这次没有说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裴卿声道:“反正,她现在什么都不会记得,你说与不说,没什么两样不是吗?” 陆竟池叹了口气,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第573章 陆竟池神色已经多了不耐烦,他冷声道:“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调查,就算我说了,你又能保证,我说的是真的?” 这倒是实话。 光从陆竟池嘴里听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裴卿声也不再追问,反问道:“听你这话,你是知道了?” 陆竟池道:“我知道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这就是我来恒安的目的。” “证实你所知道的真相?” “不错。” 裴卿声眯了眯眼,直勾勾地盯着陆竟池,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过了会儿,裴卿声选择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说道:“不管真相如何,是否是你所知道的那样,陆竟池,你都欠她的。” 陆竟池眸光一凛,“管好你自己,我和江澜之间的事,少插手。” 裴卿声嗤笑一声,“如果我偏要插手呢?” “那我们的合作,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裴卿声无所谓,他耸了耸肩。 “随便了,反正不管合作与否,你和陆言启之间都已经不死不休,与我有什么关系?” 陆竟池也笑了下,只不过笑的不明显,“江澜是你带过来的?” “如果是我带过来的,你现在就不可能找到她。” 裴卿声顿了顿,又说:“而且,我有必要带她来吗?她现在能记住什么?” 对于什么都记不住的人,就算告诉她真相,哪怕指着凶手给她认了,她都记不住。 她有什么用? 陆竟池目光再次投向江澜,她目光有些呆滞,似乎还在消化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再次道:“过来。” 江澜犹豫地看了眼裴卿声。 这次裴卿声没有再阻止她,于是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走到陆竟池身边。 陆竟池忽然掐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很大,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谁叫你乱跑的?” 江澜委屈地望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回答不了,因为她自己都忘了,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裴卿声见状,不禁笑了,“陆竟池啊陆竟池,你就作吧。” 他丢下这句话,越过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楼梯口时,他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 “反正,她也没多少日子了。” 陆竟池听到这话,目光越发的阴沉,浑身都散发着寒气,好像要杀人。 江澜抿着唇,她不知道裴卿声指的是谁,但很大可能是在说她。 她没有多少日子了吗? 裴卿声走了,昏暗的走廊里只剩下江澜和陆竟池两人。 陆竟池注视着她的眼睛,手指缓缓松开,转而轻抚着她的脸颊。 江澜抬手比划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陆竟池眉眼松缓了下来,深深地注视着江澜,低声说道:“别听他胡说。” 江澜咬了咬唇,他不像是在胡说。 这话她也只能埋在心里,不敢问出来。 大概也是不愿意承认裴卿声的话,让一个去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确是件很艰难的事。 陆竟池轻叹了一声,将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发顶。 “你还有的是时间。” 外头的太阳越来越大,虽然墙上藤蔓遮天蔽日,但别墅里的光线,还是越来越亮。 江澜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也稍稍安心了些。 这两天她都没怎么睡觉,第一天晚上衡叔老吓唬她,白天的时候饿的睡不着。 她一直在等衡叔给她送吃的,结果等到了裴卿声和陆竟池。 第574章 这会儿她精神放松下来,趴在陆竟池怀里,一点点失去了知觉。 ...... 回到酒店的时候,黄胖子还在酒店大厅里来回踱步。 他穿着花衬衣,肚子撑得衣服紧梆梆,走路的时候肚子上的肉都在打颤。 看到陆竟池抱着江澜回来,黄胖子眉头瞬间舒展开,他长长地松了口气,换上一副笑脸跑了过来。 “哎哟江小姐找到了,真是太好了,她没事吧?” “没事,只是太累了,叫个医生来。” “好好好,我马上喊医生过来。”黄胖子赶紧拿出手机,叫了一群医生过来。 偌大的房间里,被医生围的水泄不通,每个医生都给江澜检查了一遍。 统一得出结论,就是饿的,累的。 陆竟池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其中有个女医生擅作主张的留了下来,似乎是有些话要和陆竟池说。 陆竟池抬眸扫了眼女医生一眼,“你要说什么?” 他的视线带着凉意,女医生感觉到有些压力,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这位小姐身体很虚弱。” 陆竟池眸光闪了闪,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女医生,“继续说。”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先生最好还是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总归没有坏处。” 陆竟池稍显沉默。 “那就说你知道的大概。” “我只看出来她身体亏空得厉害,不像年轻人的身体。” “还有呢?” “我只看出来这些。” 女医生说完,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她站在原地,站了很久,腿脚有些发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才抬手挥了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女医生这才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恭敬地退了下去。 果然,她就不该多嘴,刚刚那些医生敷衍了两句,什么事都没有。 陆竟池守在江澜的床边,今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微风袅袅,被色的窗纱在风中摇曳不定。 外边的光落在江澜脸上,衬的她脸色十分苍白,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色。 陆竟池忽然站起身,去了阳台抽烟。 江澜太久没合眼,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她所不能理解。 唯一记忆深刻的,便是父母那张看不见的脸,模糊一片,以及他们的笑声。 还有那栋废弃的别墅。 但别墅没有在梦里显露原形,依旧是那副破败的模样,阴沉沉的,幽森恐怖。 梦里出现衡叔那张烧伤的脸,江澜猛地睁开眼。 梦里的阴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光亮,很刺眼的光。 她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缓了缓,这才放下手,朝着阳台看去。 她看到男人颀挺的背影。 他穿着白色衬衣,银色的西装马甲,紧身马甲将他的腰勾勒的紧致纤细。 江澜愣神了片刻,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靠近他。 只是还没靠近,男人就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转过身,对上了她的视线。 江澜看着他的俊脸,稍微愣了愣。 “怎么不穿鞋?” 江澜低头看了眼自己光着的脚丫,其实并不冷,反而很凉快。 但陆竟池却已经走了进去,给她把拖鞋拿了出来,拉着她在阳台上的秋千上坐下。 他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脚,将拖鞋套在她的脚上。 第575章 江澜垂眸看着男人,目光有些恍惚。 他将她两只鞋都穿上,又仰头看她。 两人对视了片刻,他漆黑的眸子里,好似闪过什么,快的江澜有些抓不住。 陆竟池站起身,但,刚起了一半,他眉头蹙起,身形踉跄了下,及时抓住了阳台,才避免倒下去。 江澜见状也急忙站了起来,抬手扶住他,面露些许担忧。 陆竟池低头缓了缓,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抬手摸了摸江澜的头。 “没事,不用担心。” 江澜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相信了他的话,放开了他。 而这时候,江澜的手机又响了。 她回头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觉得那个粉粉的颜色应该是自己的。 江澜立即撇下陆竟池,进屋去接电话。 她拿起电话,一看是封勤打来的,稍作犹豫,滑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封勤在电话里说道:“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可算是接电话了。” “马上过年了,你有去的地方吗?” 江澜说不了话,而封勤也奇怪,“你之前,不是会说话了吗?怎么不吭声?” 在封勤这句话说完,江澜手里的手机就被夺走。 “封少如果实在孤独,我可以帮封少这个忙。” 陆竟池的声音一出,电话里瞬间安静了。 沉默了几秒钟,才听到封勤说:“你现在和她在一起?” “显而易见的答案,封少何必多此一问?” 封勤没好气地说道:“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你还将她留在身边是什么意思?” 陆竟池道:“与你何干?” “你说呢?她现在是我老婆,陆竟池,你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就喜欢别人的老婆?” 陆竟池闻言,眸光暗了下来,“看来封少还是没有吸取教训。” 封勤气笑了,“怎么?你还想砍谁的手指头?或者说,你想杀了谁?” “你想杀了我对吗,我等着你呢,放马过来吧!” 封勤撂下这句话,便气冲冲掐断了电话。 陆竟池把手机丢回桌上,淡淡地瞥了眼江澜,不管她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都不重要了。 反正她也不会记得。 “饿了吗?” 江澜点点头,她是真饿了。 陆竟池接通床头内线,叫人送了餐上来。 等晚餐上来,江澜便坐在餐桌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陆竟池就坐在旁边看着她吃。 她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也就不会去伤心,也不会难过,她只管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什么都不用去想。 睡一觉起来,对她来说又是新的一天。 也挺好。 如果病情不恶化的话。 而唯一之的庆幸的是,她无论记忆如何退化,陆竟池始终在她的记忆最深处。 只要睁开眼,能看到熟悉的脸,她所记得的过往是美好的,她便能安心,不会感到恐惧。 江澜吃过饭,陆竟池照常带她去浴室洗澡。 他在浴缸里放了水,让江澜坐在里面,他仔细地帮她洗澡。 也不知她的记忆已经退化到了哪一年,陆竟池给她洗澡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脸红了。 她很自然而然的,当着他的面脱了衣服,乖巧地坐在了浴缸里。 第576章 至少在她十三岁后,她就不让陆竟池给她洗澡了。 她知道了男女有别,每每提及要给她洗澡,她都会红着脸把他关在浴室外面。 然后不厌其烦地和他解释,说自己上了生物课,老师讲了,男女有别,应该避嫌。 但陆竟池每次都左耳朵进右耳出,下回还是要帮她洗,虽然每次都会被她赶出去。 大概是什么时候,他才能重新帮她洗澡的? 应该是结婚后了。 那时候她几乎什么都懂了,懂得夫妻之间的事,也得懂男女之间的事。 江澜玩着水上漂浮着的泡泡,任由陆竟池帮她洗着。 陆竟池还在走神时,突然有水渍溅到了他脸上。 他目光恢复焦距,转而落在江澜的脸上。 她正冲着他笑,拨着浴缸里的水,恶作剧似的往他脸上泼。 水珠顺着他脸颊滑落,略显的狼狈。 而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江澜嘴角的笑淡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江澜记得,每次洗澡她捣乱的时候,他都会故作严肃的瞪她,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往她脸上泼水。 有时候惹恼了他,他还会拿花洒往她脸上冲,这时候江澜就会钻进水里躲避他的攻击。 当然有时候他也会直接喊她别闹。 但从来没有像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她,阴沉沉的,有点吓人。 江澜讪讪地垂下手,不敢再乱动了,像个三好学生似的坐在浴缸里。 陆竟池沉默了片刻,他抬手擦掉脸上的水,叫她站起来,拿花洒冲掉她身上的泡沫,用浴巾把她裹起来。 他抱着她去了床上,拿来吹风帮她吹头发。 江澜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所以也很老实,没有乱动。 一时间屋里只能听到吹风机的声音。 吹干头发,陆竟池放下吹房间,拨了拨她柔顺纤细的发丝。 他盯着江澜看了好久,动了动嘴唇,几番欲言又止。 江澜歪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过了会儿,陆竟池终于开口了,他轻抚着江澜的发丝,问道:“澜澜,你今年几岁?” 江澜抬起手比划道:十一岁。 他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 江澜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然后蹙起了眉头,比划道:哥哥,你好像变了。 陆竟池直勾勾盯着她。 江澜被他盯得有些害怕,她往后缩了缩,抓起被子钻了进去,就留了个脑袋在外边偷看他。 陆竟池站了起来,走到沙发上开始抽烟。 江澜偏着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他手肘支着膝盖,指间夹着烟,缭绕的烟雾将他的脸笼罩,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好像不开心。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在脑海里检索了一番,江澜想不起来,他很少生她气的。 江澜想了想,又掀开被子下来,她没带睡衣,穿的是陆竟池的衬衫,刚好够盖住腿。 她光着脚走到陆竟池身边坐下,脑袋从他拿烟的手肘缝隙钻进去,尔后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不管不顾的,他的烟头都险些烫到她头发。 幸好他将手拿开了。 陆竟池一低头,便与她的脸近在咫尺。 第577章 陆竟池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把烟丢进烟灰缸里,用杯里的水浇灭。 重新坐了回去,他双手扶着她的腰,注视着她的眼睛。 “怎么了?” 江澜搂着他脖颈,视线扫过他脸上的每寸肌肤,随后摇了摇头,松开了他。 但下一秒,她又起身,坐在他腿上,比划道:你好像老了。 陆竟池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十一岁的江澜来说,29岁的陆竟池,确实有些老了。 若是生孩子的早的那批人,孩子也差不多是十岁这个年龄了。 过了会儿,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捋着她耳边的碎发,轻声道:“是啊,你是越来越年轻了。” 江澜没听懂,她眼中全都是懵懂。 陆竟池扯了扯嘴角,牵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把江澜抱起来,重新将她放在床上,“好了,该睡觉了。” 江澜摇头:我睡不着。 她才睁开眼没多久,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就在床上躺着。” 陆竟池说着,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在床上。 但江澜还抱着他的脖颈不撒手,她是越来越粘他了。 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陆竟池沉吟了片刻,他跟着上了床。 他靠在床头,江澜将头枕在他胸口,两只手搂着他的腰,腿也搭在他身上,像只小袋鼠似的挂在他身上。 陆竟池轻抚着她的头发,望着别的地方,一言未发。 江澜盯着他敞开的衣领,露出的锁骨,再抬头,能看到他的喉结。 但是他看起来不高兴,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江澜垂下眸,将脸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缓缓闭上眼。 窗外吹着风,带着丝丝凉意,偶尔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或许是这个房间装修风格的原因,导致屋内看起来格外的清冷。 也透着说不出的萧瑟。 江澜嘴上说着睡不着,但听着男人的心跳声,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只要闭上眼,就会做梦。 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但现在做的梦,她已经有些不懂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还在陆竟池怀里,两只手牢牢抱着他,而他也搂着她,连衣服也没换。 江澜睁开眼,盯着他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 但手指刚刚碰到,男人便睁开了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 江澜眨了眨眼睛,冲着他笑了下。 笑容过于炫目,以至于陆竟池晃了神,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很久。 而他的严肃,让江澜嘴角的笑也渐渐淡了下去。 她低下头,手指勾着他的纽扣,局促不安地摩挲着。 陆竟池闭上眼,沉吟了好几分钟,才重新睁开眼,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江澜。 他抬起江澜的下巴,问她,“你现在几岁?” 江澜盯着他深邃的眼睛看了会儿,觉得奇怪,他连她几岁都不知道了吗? 过了会儿,江澜抬手比划道:十一岁呀。 第578章 陆竟池眉宇间的紧绷稍微缓和了点,她拉着她起床,“饿了吧,带你去吃饭。” 江澜点点头,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她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站在陆竟池面前伸了个懒腰,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衣往上滑了一大截,以陆竟池这个角度看去。 一览无余。 陆竟池也只是看了亿眼,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扶住了她的腰,“小心摔下去。” 江澜低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笑了起来。 她突然在床上跪坐下来,歪着头盯着他看了好久。 比划道:你好奇怪。 陆竟池微微一怔,“哪里奇怪?” 江澜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琢磨了半天才比划道:你看起来不高兴。 这是她唯一能看出来的东西了,并不知道他所流露出的,不仅仅只是不高兴。 陆竟池动了动唇角,又沉默了良久,才露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意,“有吗?” 江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陆竟池笑了声,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起旁边的外套套在身上,“换衣服吧,吃饭去。” 江澜也乖乖地了下了床,左看右看,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找了几件衣服出来。 这些衣服她都不太喜欢,这个天气适合穿漂亮的裙子。 选来选去,就选了件中长款的t恤,和一件差不多长的风衣。 陆竟池一转头,便看到她当着他的面换起了衣服。 他从兜里摸出烟,点了根烟,往阳台走了。 江澜换好衣服,又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出来的时候陆竟池已经抽完两根烟了。 江澜蹙了蹙眉,她记得陆竟池不抽烟的,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他灭了烟,带江澜下楼吃饭。 酒店有食堂,也有独立的餐厅,中西餐都有。 坐电梯的时候,正好遇到下一层的裴卿声。 电梯门打开,裴卿声看到电梯里的两人怔了下,视线扫过江澜。 江澜抓着陆竟池的手,往他背后藏了藏。 见此,裴卿声目光闪了闪,他走进电梯,关了门。 电梯缓缓向下,两人都没说话。 裴卿声盯着电梯跳动的楼层,忽然说道:“恒安有家很出名的医院,专攻心脑血管神经疾病科,可以带她去看看。” 陆竟池没说话。 裴卿声也没继续说。 江澜藏在陆竟池身后,偷瞄着裴卿声,而裴卿声的余光也时不时往她这边看。 电梯到了二楼,裴卿声率先走出去。 陆竟池也拉着江澜出电梯,在二楼转悠,问她想吃什么。 江澜一路看下来,没有什么想吃的,就随便去了酒店的免费餐厅,这里头有自助早餐。 但前脚刚进去,后脚夏颜就追了过来。 她来两天了,陆竟池天天不见人在外面找江澜,她刚吃完早餐,出来就看到了这三个人。 她有些恼怒,之前那么紧张,这不就找到了吗! 夏颜想都没想,她快步追上陆竟池,“竟池。” 她一开口,陆竟池脚步顿住,包括裴卿声也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她。 夏颜被他们的目光看的有些烦躁,就好像她是个融入不进的外人。 虽然她确实是个外人,但她自己不承认,她就认为自己是陆竟池最亲近的人。 江澜打量着夏颜,又看了眼陆竟池,这个女人...... 第579章 江澜尽管只有十一岁的时龄,但也知道什么叫危机感。 她看到夏颜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来抢陆竟池的。 下意识的,她将陆竟池手抱得更紧了,连掌心的伤都疼起来都未曾察觉。 而夏颜看到两人这样亲密,心里的火气和嫉妒更是噌噌涨。 以前陆竟池出远门都是带着她的,不知道这次带这个哑巴干什么,明明他们都离婚了! “什么事?”陆竟池开口打断她的思绪,语气也诸多冷漠。 夏颜强忍着怒气道:“没事就不能喊你吗?” 她说着气不过,上前两步,想把江澜从陆竟池身上扒开。 可江澜把陆竟池抱得紧紧的,还一脸愤愤地瞪着夏颜。 夏颜也没想到这个哑巴现在脸皮这么厚,她抓着江澜的胳膊暗暗掐了下。 江澜吃痛,眼眶骤然红了一圈。 夏颜就是仗着她哑巴,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掐她,反正她又叫不出来。 谁知刚拧下去,她的手腕便被攥住。 夏颜愣了下,她指尖还捏着江澜胳膊上的皮肉,没想到会被陆竟池抓个现行。 她抬起头看向陆竟池。 男人一脸阴鸷,是夏颜从未见过的眼神,让她没来由的心里一慌,手指也缓缓松开了江澜。 “夏颜,适可而止。”陆竟池警告地看着她。 夏颜一阵委屈涌了上来,她愤恨地瞪了眼江澜,又看了眼陆竟池,“我来两天了,你都没和我说上十句话,你把我晾在一边和这个哑巴吃饭!” “你忘了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吗?” 陆竟池反问她,“我怎么答应的?” “你说......”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就被陆竟池的眼神瞪了回去,瞎眼张着嘴,突然就忘了后面要说的话。 “夏颜,我的耐心有限,我希望你能知趣一些。” 这话无疑是在夏颜心里扎刀子,她一张脸憋得通红,尤其是周围还有那么多看戏的眼神,更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以前她名不正言不顺,但现在呢? 还是这样。 陆竟池拉着江澜转身便走,不打算在这里吃。 江澜跟着陆竟池,频频回头看向夏颜。 夏颜也同样的注视着她,那眼神,恨不得把江澜大卸八块。 夏颜怎么也没想到,她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盼着这两人离婚了,结果离了婚,没有等来陆竟池的求婚,他们反而比以往更加亲密了。 没离婚之前,陆竟池好歹还是向着她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选择她,而不是向着那个哑巴。 夏颜心里已经把江澜剁成碎片了,她发了疯的想让江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甚至连杀意都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打断了夏颜的思路。 夏颜回头看去,便看到裴卿声以脸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她。 虽然他脸上带着招牌式的笑,可夏颜看着很不舒服。 “你看什么?!” 裴卿声微笑道:“有好戏看,当然要多看两眼。” 第580章 “你......” “夏小姐,如果脑子不够用的话,就不要作死,不然,小心得不偿失。” 裴卿声悠悠地撇下这句话,也越过她离开了餐厅。 留下夏颜呆呆的站在原地。 刚才裴卿声的话提醒了她,以她的智商,在陆竟池面前还不够看的,要是她真对江澜做点什么...... 一定逃不过陆竟池的眼睛。 以前她就很清楚了,所以她一向安分守己,很少去找过江澜的麻烦。 就算有时候会刁难下江澜,也最多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手段,对江澜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陆竟池也就睁一只眼闭了。 要是真威胁到江澜的性命,陆竟池决定不会允许的...... 夏颜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差点就冲动了。 她带上鸭舌帽和墨镜,无视了周围人的目光,快步追了出去。 而这头,陆竟池带着江澜出来后,拉着她的手看了看。 还好没掐得太狠,只是红了一块。 陆竟池放下她的袖子,说:“去外面看看。” 恒安有不少好特色美食,毕竟是旅游城市,大江南北的美食应有尽有。 因为刚才夏颜闹那么一出,江澜更加没什么胃口吃饭了。 陆竟池也没怎么吃,看着她吃了几口,随后就带着她去了医院。 正是裴卿声说的那家医院。 医院里人特别多,到处都是人,很多慕名而来的。 有个比较出名的教授,一年到头排不上号,黄胖子托关系让江澜插了个队。 但一番检查下来,和之前在临安的检查结果差不多。 教授看着手里的片子,沉吟了会儿,才转头对陆竟池说:“按照你说的这个情况,结合之前的诊断,基本可以推测出她记忆退化如此之快的原因——” “是因为大脑受了刺激。” 陆竟池蹙了蹙眉,“还有呢?” 教授说道:“她这个病比较奇怪,和我之前接触的那些阿尔茨海默病不一样,看着也不像是基因遗传。” 陆竟池没说话,而是瞥了眼窗户边的江澜。 她正趴在玻璃窗上往下看,下面是个公园,有很多人在散步,公园里的花开得正烈,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蝴蝶。 她看得有些出神。 对于身后的对话,全然不关心。 教授还在说:“想要稳住她的病情,就尽量不要让她的大脑再受到刺激,否则刺激到保护机制,记忆会退化的越来越快。” “毕竟她现在思维无法控制,对于不好的记忆基本是一刀切。” “所以,已经没有办法治愈了是吗?”陆竟池问道。 老教授叹了口气,再次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她这个症状和我之前遇到的不太一样,能不能治愈,或者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我都无法给你保证。” “我唯一能给你肯定的是,只要不让她受到刺激,就不会再恶化。” “什么样的刺激,才算刺激?” 老教授想了想,说道:“那这个就不清楚了,毕竟,每个人对刺激的事物都不一样。” 陆竟池沉默着想了想,然而等他再抬头往窗户看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江澜的影子。 第581章 陆竟池瞳孔微微一缩,他猛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 江澜不见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陆竟池也顾不上和教授说什么,拔腿便往外跑。 这会儿江澜就在楼下的公园里,她看到那些花很漂亮,想要下来抓蝴蝶。 她手里折了好几株鲜花,放到鼻尖下嗅了嗅,很香。 送给陆竟池,他一定会开心吧?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见笑过,要是看到这些鲜花,说不定心情就会好起来。 江澜如此想着,但还不等她开心两秒,背后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肩膀。 江澜愣了下。 那只手将她拽了过去,一把钳住她的手腕,“你乱跑什么!” 江澜呆呆的抬起头,便看到陆竟池那张暴怒的脸,他眼中跳动着怒火,好似要将她吞了似的。 她张了张嘴,挣扎了一下。 手腕被他捏的很疼。 陆竟池瞥了眼她手里握着的花,反手将她手里的花夺过来丢在地上。 鲜花摔在地上,因为力道过大,花瓣在空中的时候便散开了,花瓣撒的到处都是。 有人路过,被踩的乱七八糟。 江澜再次愣住,她直勾勾地望着男人。 她看得出他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江澜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拽得更紧了,好似要将她骨头捏碎。 他也没有给江澜解释的机会,拖着她便往停车场走。 江澜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手腕传来阵阵疼痛了,疼的她眼眶发酸。 到了停车场之后,陆竟池拉开车门,粗鲁的将她丢进去,抓起安全带给她禁锢住。 随后他俯身,掐住江澜的下巴,低声说道:“你再敢乱跑我就把你关起来。” 江澜怔了怔,看到他眼中的寒意与怒意,忍不住瑟缩了下。 陆竟池甩上车门,来到驾驶室,开着车把江澜带回去。 连教授开的药都没有拿。 江澜蜷缩在副驾驶上,一声不敢吭。 车内的气氛太过诡异,江澜不去看他,都知道他在生气。 江澜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生这么大的气,她不过就是想去摘两朵花送给他...... 她咬着唇,把自己抱成一团,盯着外面陌生的风景,心里有些难受。 他确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路上车内一直很安静,陆竟池一句话都没说过。 等到酒店后,他也一言未发,拉着江澜往房间走。 江澜被他带回房间,他把江澜推进屋里,抓着门把手道,“在屋里好好待着,再乱跑把你腿打断!” 江澜浑身一震,还不等她反应,陆竟池已经将门关上了。 这是个套房,江澜正好被关在套房里,外头不被他用什么抵住,她拧了半天打不开门。 江澜拍了拍门,外头没动静,她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 屋外的陆竟池扯了扯衣领,解开衬衣的纽扣,摸了根烟出来点燃。 他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没一会儿屋里就弥漫着烟雾,又很快被窗外的风吹散。 夏颜进来的时候门没关,她闻到屋里的烟味,蹙了蹙眉,快步走了进来。 果然一进来就看到沙发上抽烟的陆竟池。 第582章 他衬衣袖子挽起,露出半截手臂,手里夹着烟,领口凌乱的敞开着,头发也有点乱,几缕碎发垂了下来。 他这幅形象,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暴躁。 夏颜犹豫了下,怕撞枪口,但不过去,下次又不知在哪里能找到他了。 思来想去,夏颜还是走了过去。 她来到陆竟池身边,盯着他面前的烟灰缸,不知道他又抽了多少。 还不等夏颜开口,就听到他说:“出去。” 夏颜站在原地没动。 她在陆竟池身边蹲下,双手放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 “竟池,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还是哪里让你生气了?” “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 陆竟池只顾着抽烟,没看她。 他的态度让夏颜的心更加一落千丈,她忍不住又掉起了眼泪,“竟池,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好歹跟我说清楚,让我死个明白。” “求你别这样晾着我,别对我这么冷漠好不好?” 夏颜越说越伤心,“之前你都不会这么对我的。” 他不会让她难看,尤其是大庭广下,也不会动不动就让她滚。 夏颜还在细数自己的委屈,陆竟池忽然打断她,“夏颜,我现在没有功夫应付你,你回去吧。” 夏颜愣了愣,脸色白了下来,变得很难看。 “回哪里去?” “回临安。” 夏颜手指骤然收紧,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我不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陆竟池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很平静,不带任何的感情,不,准确的说,是令人心惊的绝情。 他说:“夏颜,分开吧。” 夏颜眼睛一点点放大,脸色一点点变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太确定地问:“你,你说什么?” 陆竟池又无情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到此为止,这下听明白了?” 他冷漠淡然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宣布一件很平常的事,没有丝毫的留恋与情感。 就好像他们这几年,从未存在过,只是夏颜自己做的一场梦。 夏颜瞪着一双眼睛,张着嘴,脸色血色褪去,白得骇人。 她慌乱的心脏扑通乱跳,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回答。 她也无法相信,这个男人能如此轻松又无情地说出这句话,之前那个只身前往小木屋救她的人,像是假的一样。 “你......” 夏颜张着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说出口的声音,也带着颤抖。 陆竟池从怀里摸出支票,摆放在桌上,“这里是两千万。” 夏颜怔怔地蹲在地上,看着那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准摆好的支票,呆若木鸡。 她像个被人遗弃的小狗,她说不出话,只是眼泪不断地往下淌。 于是陆竟池又说:“或者你想要多少,你说个数。” 夏颜嘴唇颤抖着,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喉头的哽咽吞下去。 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说过…会养我一辈子的,你说话不算话吗?” 陆竟池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夏颜期许地望着他,希望从他这张菲薄的嘴里,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 男人薄唇轻启,缓缓道:“你说个数,够你生活一辈子的数。” 第583章 男人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进到了夏颜的耳朵里。 如同雷霆般,每个字都如此沉重,砸的夏颜头昏脑涨。 夏颜手指缓缓收紧,颤抖着眼睫,哽咽道:“我要八千亿。” 陆竟池眉头微微一蹙,语气已然多了几分不耐烦,“你这样有意思?” 夏颜也豁出去了,她不甘心地瞪着男人,“不是你说的吗?让我开个数。” “好聚好散,能理解吗?” 夏颜含泪摇着头,“我不理解,我们这七年,算什么?” 陆竟池沉默了,他从夏颜脸上移开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远处的海平面在太阳下波光粼粼,海鸥在海面捕食,但看起来还是过于空旷了。 夏颜又说:“你说你不能娶我,我认了,我愿意无名无分的跟着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陆竟池捏了捏眉心,他闭上眼,多了几分疲惫,“我累了。” 夏颜听到这话觉得好笑,“你累了?” “你说累了,说结束就结束,一张支票就把我打发了,你以前说过的话都是放屁吗?” 陆竟池没有反驳她,“你觉得是就是。” 这话堵得夏颜心口一窒,她发现,这个男人绝情的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所以我们之间的这七年,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陆竟池没说话。 没有什么比沉默更让人心寒的了。 沉默代表着他的决心,也无法更改决定。 夏颜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个男人的绝情了,只不过都没有这次这样让她痛彻心扉。 她不死心的抓住陆竟池的胳膊,苦苦哀求道:“竟池,不要这样好吗。” “你如果嫌我烦,我马上就回临安,如果你觉得我不该出现在江澜的面前,我以后不出现就是了,我远远的躲着她好不好?” “我给她道歉,我给她跪下......” 夏颜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已然泣不成声。 她几乎是跪在了地上,眼泪不断地顺着眼角滑落,“竟池......” 陆竟池沉默了一阵,他垂眸看着夏颜泪流满面的脸,抬起修长的手指,替她擦拭脸上的泪。 动作无比的温柔,而说出的话,却能将人心冰冻三尺,“就这样了,好吗?夏颜。”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以前哄她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他眼中的凉薄,夏颜几乎以为他是在和她谈情说爱。 夏颜摇头,一个劲的摇头。 “不要…我不要。” “这么多年了,你早就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竟池,我以后乖乖听话,再也不和你斗嘴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不想看到我,我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去,只要你不想见到我,我就绝对不出现在你面前。” 她的每个字都透着卑微,几乎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甚至都不求见到他了,只求他不要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她要的,只是一个安心。 已经这样简单了...... “竟池,不要分开,求求你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陆竟池手指落在她脸上,一点点下移,又挑起了她的下巴,“什么都不要,那你要什么?” 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丝毫没有和她分开的悲伤与难过。 他像个王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颜。 而夏颜只能跪坐在地上仰望他。 “我只要你。”夏颜的眼睛已经肿了,视线中男人的脸也一片模糊。 唯一清晰的,是他眼中的薄凉。 第584章 “只要我?”他忽然笑了声。 “是…” “宁愿一无所有,沿街乞讨,也只要我?” 夏颜直勾勾地望着他,目光闪烁间,眼泪也滑了下来。 “对。” “我有这么好?” 夏颜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一字一句地说:“我可以为了你,去死。” 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嘴角噙着不明的笑,眼底晦涩不明。 夏颜听到男人说:“那你去死给我看看。” 他说的云淡风轻,就像当初,夏颜买了新衣服,他也说:去穿给我看看。 夏颜自然是要高兴的穿给他看了。 这次也是一样。 夏颜一颗心已经透心凉了,男人的每句话都想刀子在她身上凌迟。 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变得面如死灰。 她死死的盯着陆竟池,眼神也变得坚定而决绝,当然,还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众所周知,人在气头上,是没有理智的。 夏颜缓缓伸出手,摸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 她盯着男人的眼睛,握着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放在自己手腕上。 陆竟池同样也盯着她,目光深沉,且意味不明。 夏颜拖动水果刀,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地割开了手腕。 鲜血一点点从伤口溢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在灰色的地板上。 随着伤口越来越深,血水连成了一条线,顺着她的水果刀流淌在地上,顺着手腕流进袖子里。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夏颜好似没感觉到疼,她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男人,不敢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 可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让夏颜觉得,就算自己死在他面前,他都会无动于衷。 夏颜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绝情起来,她无论做什么都没用了。 哪怕是死...... 她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陆竟池,你好狠啊。” 夏颜有些失血过多,眼神逐渐涣散,困意也逐渐将她吞噬。 她想这次可能是真的要死了。 但死亡,好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然而,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拎了起来,夏颜手指一松,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虚弱地抬起眼皮,望着陆竟池。 陆竟池拿起沙发上的领带,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一只手捏着她的伤口,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夏颜,我就喜欢你这种没有脑子的蠢劲儿。” 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还有几分漫不经心,和他刚才说结束时那样夸赞着她。 夏颜目光闪了闪,可能是失血过多,她听不懂陆竟池的话。 她强挺着晕眩感,迫切地想得到他的答案。 “那你......” “你要丢下我好不好......” 第585章 夏颜还在期盼着他的回答,而他却已经拿出手机,给黄胖子打了个电话。 “叫辆救护车过来。” 夏颜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临到最后,她也没有看到男人脸上任何的动容。 哪怕自己即将死在他面前,他都这样无动于衷吗? 果然,那些所谓的关心和爱,都是她的错觉。 是她一厢情愿。 夏颜再也挡不住倦意,缓缓合上了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黄胖子以为是江澜又出事儿了,喊来救护车和医生,结果发现躺在沙发上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不止黄胖子,跟来的医生都懵了。 昨天看到的好像不是这个女人啊? 不过大家也只是惊讶了一下,毕竟现在人命关天,八卦什么的,还是先救了人再说。 夏颜的手腕还在淌血,虽然被陆竟池用领带包扎过,但效果并不显著,鲜血顺着领带不断往地板滴落。 不得不说,夏颜对自己下手够狠,为了挽留陆竟池她也是豁出去了。 医生在简单第给她做了急救,再将人抬上救护车,开着车扬长而去。 黄胖子站在酒店门口,擦了擦额头的汗,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也接待了不少的客户,遇到这种事还是头一次。 他一转头,又看到裴卿声倚在门口,面带微笑地注视着那辆救护车远去。 “裴总,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卿声收回视线,看了眼黄胖子,嘴角的笑意不减,“我一直在,可能黄总没有看见我。” “原来如此。”黄胖子点点头,刚才他也确实着急,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夏颜身上。 黄胖子想了想,忽然问道:“对了裴总,这三人是什么情况?” 裴卿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想知道?” 黄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好奇嘛?你说陆总来谈何合作,前后带了两个女人来,而且都出了事。” 他不知道是陆总太会玩了,还是自己没有到达那种阶层,玩不来他们这些人的游戏。 裴卿声忽然直起身子,走到黄胖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黄总,有些事还是别太好奇的好,不过......黄总是恒安本地人吗?” 黄胖子想了想,点头道:“是啊,我打小就生活在这里了。” 黄胖子今年四十多岁,比裴卿声大了差不多一轮,只不过他比较富态,长得胖,看起来还很年轻。 裴卿声沉吟道:“我记得之前,恒安有个郭家?” “郭家?好耳熟。” 黄胖子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一拍腿说道:“想起来了,以前郭家在恒安可是土皇帝啊。” 黄胖子一边回忆,一边叙说自己当年知道的事情。 郭家在恒安那可是二十年的传奇了,那些做生意的听到郭家两个字犯怵,但和黄胖子没什么关系。 毕竟那时候他只是个卖早餐的。 黄胖子又想起来什么,说:“当时还有个江家吧,这两家在恒安那可是黑白通吃,据说他们两家的资产加起来,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裴卿声面带微笑的听着,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去那边坐着说。 “好多产业都他们垄断了,除了他们,还有个陆家......” 黄胖子坐在沙发上,一边说一边想。 “这两个家族现在好像都不在了吧。” 第586章 “是的呀,这有钱人嘛,仇家肯定多,再加上他们大多数产业都是灰色产业,那阵严打......”黄胖子咳了声,适时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反正当时江家莫名其妙的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到现在都还是悬案呢。” “江家灭门之后,那个郭家也跟着在恒安销声匿迹了,到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如今还存在的就剩陆家了。” “陆家现在可谓是如日中天,一家独大,当年他们怎么就没事呢?” 黄胖子说的这些,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黄胖子抬头看了眼裴卿声,察觉到他眼底的沉思,又立马说道:“对了裴总,我认识个人,他说不定知道郭家的人去哪里了。” “哦?”裴卿声挑了挑眉。 “我也只是猜测哈,但具体的不清楚,据说那个人就是当年郭家的人,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要不然我帮你联系联系?” “不必了,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裴卿声摆了摆手。 黄胖子倒是有些意外,“裴总认识啊?” 裴卿声笑了声,没回答他。 “那好吧,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哈。” 裴卿声点点头,嘴角的笑意不减,“去吧。” 黄胖子站起身,颠着自己的大肚腩走了出去。 裴卿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也渐渐淡了下来。 过了片刻,裴卿声也跟着站起身,开着车离开了酒店。 而客房里,因为夏颜在房间里割腕,导致房间不能住了,经理过来帮陆竟池换房间。 行李什么的都拉出去了,陆竟池来到卧室门口,他取下卡着把手的凳子,把门打开。 江澜正蹲在地上,把自己全缩成一团,小身板背对着门口。 听到开门声,她扭头看了过来。 她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粘连着泪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道不尽的委屈。 陆竟池走到她面前,朝着她伸出手,“起来,我们换个房间。” 江澜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又看了眼他面无表情的脸,抿着唇没有动。 “江澜。”陆竟池喊了她一声,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江澜听到他的语气,心里忐忑,她最怕陆竟池喊她全名。 她缓缓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被他一股力道拽了起来。 他不再多言,拉着她走出房间。 出来客厅,江澜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浓,甚至还有些反胃,她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陆竟池脚步一顿,蓦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江澜捂着嘴呕了半天,不断的吞咽口水,才将胃里的痉挛压下去。 但一抬头,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她心虚地咬住唇,眼里还是装着委屈,但多了几分茫然。 陆竟池视线顺着她的脸下移,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江澜被他看得紧张,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小腹。 因为刚才叫了两声,她饿了。 但是不想让他知道,因为她还在生气,要是被他知道自己饿了,就没有底气了。 陆竟池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他一言不发的拉着江澜往外走,下了电梯,直奔停车场,目标是医院。 第587章 江澜被他一路拽着上车,再次回到了医院。 因为之前陆竟池在医院对她发火,江澜下意识的不喜欢这个地方,还没进去就开始抵触。 她下了车,手指抓住车门把手不肯跟陆竟池进去。 陆竟池拽了半天没拽动她,回头一看才发现她在犟,用眼神告诉他,她不想进去。 陆竟池顿了顿,察觉到什么,他紧绷的脸色忽然软和了下来,他来到江澜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声音柔和,让江澜恍惚了片刻。 陆竟池又道:“我们进去检查一下,出来带你去吃好吃的,嗯?” 看到他脸上的柔和,眼中对他的抵触也少了几分。 他继续说:“听话,松手。” 这两个字对江澜有很大的杀伤力,她下意识的松开手,乖乖地站到了他身边。 陆竟池这才拉着她去了妇产科,给她挂了号。 江澜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反正就跟在他身后走,他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 他哄着她,让她和那个大夫进房间检查,还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 江澜也只能跟着大夫进去检查。 一系列检查下来,江澜全程都是迷茫状态,还被抽了血,她更讨厌医院了。 不过陆竟池看她看得紧,任何一项检查他都在门口守着,出来后,但凡她离他超过一米远,就会被他拉回来。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 防止江澜再次消失,陆竟池抓着她的手,坐在诊室里听医生说结果。 江澜偷瞄了眼陆竟池,他脸色很严肃,那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医生,好似生怕错过什么。 女医生将所有的单子看完,才放下手里的检验单,瞥了眼江澜,看到了江澜脸上的懵懂,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下。 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现在的江澜不正常,不像个正常的成年人。 “没怀孕。”医生收回视线,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陆竟池,“她这个子宫壁很薄,之前打过孩子吧?” 陆竟池抿着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医生又说:“而且还有炎症,平时还是多注意下,房事不要那么频繁,我看先生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懂得这方面的危害。” “炎症如果加重了也是很危险的,加上她子宫壁这么薄,想再怀孕可就难了,就算怀上,也容易造成习惯性流产。” 陆竟池听医生说完,神色不明的沉默了很长时间。 片刻后,才听到他开口,“你的意思是,她不会再怀孕了?” 医生道:“我没说她不能怀孕,只是几率很小,而且怀上了也很容易流产。” 陆竟池不说话了。 而旁边的江澜,对于两人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 他们是在说自己吗? 陆竟池又问:“她干呕怎么回事?” “肠胃炎。” 医生说着,又瞥了眼陆竟池,“既然想要孩子,之前为什么要打掉?” “与你无关。”陆竟池拒绝和医生交流这件事,“她现在需要做什么?” 医生听了这话有点生气,看到江澜那不谙世事的模样,都已经脑补出来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这个男人,欺负人家什么都不懂,骗着她打了孩子。 要么就是为了自己爽。 第588章 反正就是个渣男。 女医生厌恶渣男和他的态度,但也不可能放任江澜不管,她给江澜开了些消炎药。 又嘱咐陆竟池,尽量让她吃些清淡点的。 江澜最近吃的确实很少,只有那天在夜市的时候,胡吃海喝吃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导致了肠胃炎加重。 拿了药之后,陆竟池带着江澜离开医院。 说好带她去吃好吃的,结果去了餐厅,他给江澜点了一锅粥。 江澜折腾了这么久,看到这锅粥端上来的时候脸立马垮下来了,她放下筷子,一脸控诉地瞪着陆竟池。 陆竟池端着碗,搅拌着碗里的粥,自顾自的舀了一勺放到她嘴边,“张嘴。” 江澜紧抿着唇,摇头,拒绝喝粥。 陆竟池道:“你现在只能吃这些清淡的,等你好了再带你去吃别的行吗?” 江澜还是摇头,她抬手推开男人的手,比划道:我要吃臭豆腐。 陆竟池一口否决,“不行,只能喝粥!” 江澜气鼓鼓地瞪着他,眼眶一下就红了,比划道:骗子! 他骗她做了那么多检查,结果就带她来喝粥,江澜哪里会干。 陆竟池倒是没有反驳她,因为他确实是个骗子。 他放下碗,抬手捧着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哄着她:“我不是说了吗?等你好了就带你去吃臭豆腐,你如果现在去吃的话,会肚子疼,你不怕肚子疼?” 江澜听到这户,她稍微迟疑了下。 她是有点肚子疼,隐隐作痛那种,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陆竟池再次端起碗,耐心地说:“来张嘴,乖一点。” 江澜沉默了会儿,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喝下了他手里的粥。 其实如果。 她不是那种病,这个年纪的她,是最听话,也是最好哄,最粘他的时候。 江澜喝着粥,但喝着喝着,就发现这个男人在走神。 虽然眼睛盯着她,可视线的焦距却不在她脸上,好几次都喂歪了,戳到她鼻子上去了。 江澜直接从他手里把碗抢了过来,自己拿着勺吃。 她也确实饿了,加上这粥味道不错,她吃的倒也津津有味。 陆竟池回过神,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脸上。 她低着头,专注的喝粥,吃的很认真。 眉眼间,全都是天真无邪的纯粹,干净的一尘不染,再也看不到属于成年人的世俗与复杂。 江澜吃了好几碗,肚皮都撑的圆滚滚的,她抬头看着陆竟池。 好奇怪,他老是心不在焉。 江澜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陆竟池捉住她的手,“吃完了?” 江澜点点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故意挺起肚子,拉紧衣服,让他看自己鼓鼓的肚子。 她冲着陆竟池笑了下,比划道:我要当妈妈了。 她是在开玩笑,但陆竟池目光闪了闪,并没有笑。 江澜眨了下眼睛,又讪讪地坐好。 过了会,陆竟池手指才落在她的肚子上,配合她问道:“是吗?几个月了?” 第589章 江澜低头看了看,对于几个月的概念不是很清楚,她随手就编了个月份:五个月。 陆竟池笑了一声,“五个月没有这么小。” 虽然他在笑,可除了他嘴角的弧度,江澜看不出他在笑。 江澜想了想,纠正了下月份:两个月。 “两个月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江澜泄了气,她耷拉下肩膀,比划道:我不当妈妈了。 陆竟池这次是真笑了,只是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 他揉了下她的头发,“好了,回去吧。” 江澜软了下来,直接倒在他怀里,撒娇似的抬头望着他。 江澜:我走不动了。 意思很明显了,要他背。 陆竟池低头看了她片刻,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藏着几分狡黠。 除此之外,还有对他全部的信任与赤城,对他毫无防备。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好久,久得江澜都有些忐忑了。 江澜总觉得,他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她想不明白,也没等她想明白,他忽然凑近她,在她唇上落下了一吻。 江澜睁着眼睛,懵懂地盯着他。 而他浅浅的一吻便移开,双臂将她环住,勒得很紧。 他唇贴在她的嘴角,闭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 “别再忘下去了。” 这好似自言自语般的呢喃,江澜听不懂,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能直勾勾的盯着他,两人近在咫尺,贴的严丝合缝,呼吸不断的纠缠。 江澜没来由的,感觉到心里泛酸,鼻尖酸涩,酸的莫名其妙。 她缓缓抬起手,摸着他的脸颊。 摸到他的下巴,微微有些扎手。 他都有胡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长的。 她不喜欢。 男人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放开她,“走吧,我背你。” 江澜也回过神来,赶紧站在凳子上,等他转身,就迫不及待爬上他的背,搂住她的脖子。 他背起江澜,提上她两条腿,抬脚走出包厢。 她很轻,在他背上轻若无物。 出餐厅时,不少人都投来目光,而陆竟池恍若未见,淡然地走出餐厅。 江澜紧紧搂着他脖颈,在他背上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好似要昭告所有人,这是她最爱的哥哥。 告诉所有人—— 这是她的家人,也是她的守护神。 她在神明的肩上,谁都不能欺负她。 向所有人炫耀着,她有多幸福。 这里距离酒店两公里,陆竟池没开车,就背着她走在鸟语花香的人行道。 两旁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头顶偶尔会落下来一些花朵,江澜不认识,但是砸在她头上还有些分量。 小路上也有不少花瓣,风一吹,树上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缓缓陈铺在在路上,空气里也弥漫着和花香的味道。 江澜望着纷扬的花瓣,她微微低下头,将脸靠在男人的肩上。 江澜眼皮有些打架,但是望着周围的美景,她又舍不得睡,只能强撑着眼皮。 第590章 她趴在陆竟池肩上,盯着前面好似没有尽头的地平线,耷拉下眼皮。 陆竟池踩着地上的花瓣,缓慢地走在路上。 偶尔路过的人会投来艳羡的目光。 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的走在人行道上,就像以前他无数次背着她回家那样。 江澜知道,等自己再醒来的时候,就到家了。 ...... 一小时后,陆竟池回到了酒店。 他把江澜放在床上,她已经睡着了,并且睡得很安稳。 他坐了下来,脱了她的鞋,替她盖好被子。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良久,伸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捋在耳后,手指在她脸颊上游移。 房间里轻悄悄的,窗帘在微风中浮动。 过了会儿,陆竟池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关上卧室的门。 他拿过凳子刚准备将门顶住,但犹豫了片刻,最后又将凳子放了回去。 关上房门,转身出了酒店。 天色渐晚。 医院里,夏颜已经醒了。 她虚弱地睁开眼,偏头看去,看到身边的人,她眼神变了变。 夏颜自己也没想到,自己醒来看到的不是陆竟池,而是陆言启。 想到那天巷子里的事,夏颜心里咯噔下,她想爬起来,却因为身体虚弱摔了回去。 陆言启淡淡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屋内光线的原因还是什么,夏颜看不到他镜片下的目光。 只知道他在看着她。 “怎么是你?”夏颜蹙眉问道。 陆言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盯着夏颜看了几秒钟,才说:“听说夏小姐受伤,过来看看,怎么,没有人照顾夏小姐?” 这话属实是在夏颜的心窝捅刀了。 夏颜心里沉甸甸的,尤其是回想起陆竟池的态度,以及他说过的话,又空落落的。 陆言启问道:“夏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想不开自杀?” 夏颜动了动嘴角,不想和陆言启说话。 之前她不知道,但是那晚他故意引陆竟池过去,夏颜就知道这两个人不对付。 陆言启也并未因为她的沉默而生气,依然自顾自地说道:“是因为陆董吗?” 夏颜微微一愣,蹙着眉,视线在陆言启脸上看了半天。 “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言启说道:“只是出于关心,来探望夏小姐,不要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你觉得我会信吗?你是不是想从我这里知道陆竟池的消息?你死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陆言启笑了笑,“陆董真是好福气,有夏小姐这样痴情的人深爱他,就是不知道他是否也像夏小姐这样,深爱着你呢?” 他谈笑间就将夏颜一颗心扎的千疮百孔,夏颜也不知生气还是伤心,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抓着被子,手腕传来阵阵剧痛。 看到陆言启脸上的似笑非笑,夏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陆言启想了想,坦然地说道:“你如果非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夏颜已经不想和他废话了,转过头不去看他,“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出去吧!” “那如果我说,可以让江澜消失呢?”陆言启悠悠地说道。 夏颜愣了下,又忽地看向陆言启,“你说什么?” 陆言启道:“我说,我可以让江澜消失,并且不会让他怀疑到你头上来,不知道夏小姐愿不愿意相信?” 第591章 陆言启的话,对于现在的夏颜来说,有着绝对的诱惑。 就像给溺水的人递过去一根救命稻草,给饥肠辘辘的乞丐一桌美味佳肴。 她直勾勾的注视着陆言启,男人似乎对自己开出的条件有着十足把握,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猎物自己上钩。 过了好久,夏颜才无意识的开口:“你想要什么?” 是啊,陆言启开的这个条件,她拒绝不了。 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夏颜为了那个男人都快疯掉了,如果不是中间横着一个哑巴,陆竟池早就是她的了。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和陆竟池的点点滴滴。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爱到所有人都羡慕,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陆竟池不可取代的独一无二。 如果不是在酒店看到他薄情的眼神,夏颜到现在都还会这么以为。 夏颜在想,一定是那个哑巴,如果不是她,她已经和陆竟池结婚生子...... 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陆言启打断了她的思绪:“很简单。”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豆子大小的黑色圆扣,像一颗纽扣,他将其放在桌上,对夏颜道:“想办法,让他时时刻刻戴在身上。” 夏颜愣了愣,转头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她不傻,能认出来这是什么。 “监听器?” 陆言启没有回答她,而是站了起来,“夏小姐可以好好考虑,我等着你的答复。” 他说罢,又十分彬彬有礼地开口,“夏小姐好好休息,改天再来探望。” 陆言启出去后,夏颜视线盯着桌上的圆扣,目光闪了闪。 这东西想放在陆竟池周围并不难,但是如果让他时时刻刻都带着,那就不简单了。 他总得换衣服,得出门,除非挂在他脖子上,这怎么可能? 难怪陆言启会来找她。 夏颜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将圆扣握在手里摩挲,摸到圆孔冰凉的触感,她的心跳开始加快。 这些年她得过且过,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如今要迈出这一步,与陆言启狼狈为奸,她不可能不紧张。 赌赢了,她就是赢家,赌输了...... 夏颜不敢想。 忽然听到脚步声,夏颜猛地睁开眼,看到门口进来的人,她脸上闪过慌张,手指立马攥紧。 “竟池......” 陆竟池进了病房,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幸好她本身就失血过多脸色发白,没有暴露自己紧张与害怕。 “醒多久了?”陆竟池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他对夏颜任何的关心。 夏颜捏紧了手里的圆扣,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刚醒没多久,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他淡淡地看着她,白炽灯下,他身上的黑色衬衣十分心醒目,尤其在这样四周雪白的环境里,他一身黑太过突出。 陆竟池道:“有些事总得解决。” 听到这话,夏颜心里咯噔一下,“什、什么意思?” 陆竟池椅子后靠了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夏颜,几年了?” 夏颜心里微微一痛,虚弱地开口,“过完这个年,就是整整七年。” 他注视着夏颜,停顿了两秒,“七年,你对我了解多少?” 第592章 夏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挺了解你的,不过现在我不敢说我了解过你。” “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傻子?” 夏颜想都没想,立马说道:“你怎么会是傻子?你要是傻子就没有聪明人了。” 陆竟池嘴角扬了扬,但笑意并不怎么明显。 夏颜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还要跟我分开吗?” 陆竟池站了起来,俯身凑近夏颜,“夏颜,我说过,我就喜欢你没脑子的样子,所以,千万不要自作聪明。” 他双指挑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知道吗?” 夏颜目光闪了闪,若是别人骂她蠢,她一定会暴跳如雷,但如果是陆竟池,她反而恨不得自己更蠢一点。 这样,他就会更多喜欢自己了。 “我知道了,那你别跟我分手好不好......”夏颜抓住男人的手腕,她的袖子滑落,露出包扎的伤口。 陆竟池余光瞥了眼,他松开了夏颜的下颚,站直了身体:“好好休息。”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颜怔怔地看着他背影,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到底是要跟她分开,还是不分开? 如果按照她对他的了解,正常来说,他不拒绝,就是答应。 这个男人就是狗,只要不说出来,事后他就可以什么都不承认,毕竟他什么都没说,全都是她一厢情愿。 而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引导别人一厢情愿。 夏颜手指逐渐攥紧,掌心那颗圆扣咯得她掌心生疼。 天已经黑了。 江澜从睡梦中饿醒,她揉着肚子睁开眼。 虽然屋里的房间亮着,可那苍白的光照耀着冰冷的房间,让她没来由的害怕。 她很怕一个人。 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江澜慌忙地下了床,光着脚去开门,而打开门,眼前也是一片陌生。 恐惧,慌乱,如同潮水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走到门口,拉开了客房大门,抬脚走了出去。 她到处寻找陆竟池,寻找自己熟悉的东西,但一眼望去,没有一样是她熟悉的。 江澜攥着衣角,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黄胖子派人在酒店大堂里守着,只要江澜想出门就会被发现。 为了安全起见,黄胖子有空也会来守着。 毕竟现在马上过年了,之前跟裴卿声把合同谈妥,现在他也没什么事做,就等着过年制定计划。 他正百无聊赖地和手底下人打牌,突然有个手下戳了戳他胳膊。 黄胖子回头一看,正是陆竟池从外边回来。 他立即丢下手里的牌迎上去,“陆总您回来了,您放心吧,江小姐没有下来过。” 陆竟池点点头,脚也不停地往电梯走去。 黄胖子殷切地跟在他身后,但是...... 等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看见敞开的大门,黄胖子笑不出来了。 第593章 陆竟池眉头蹙起,他快步进屋,进去后里面空空如也,卧室的床上一样空荡荡。 “这......”黄胖子揉了揉眼睛,他急忙解释道:“我明明在下面守着,根本没有看到她下去啊!” 他哆哆嗦嗦地抬头看了眼陆竟池,便看到男人阴沉的要杀人的目光,吓得黄胖子虎躯一震。 “我我我去调监控......” 说完,他飞快地往监控室跑,一边跑一边给酒店经理打电话。 这闹的,黄胖子是怎么都想不通,江小姐那么大个人了,稍微走丢一下就给陆竟池急成这样。 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恒安现在是乱,但乱的是那些人多的地方,和偏僻的地方,他这个酒店附近都很安全的。 想归想,黄胖子还是第一时间调取了监控,通过监控显示,一小时前江澜出了房门,往电梯那边走了。 但电梯里没有她的影子,那就很有可能她走的楼梯。 为了安全起见,黄胖子又查了大厅监控,确定江澜没有出过大厅,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把监控拷贝下来拿给陆竟池看,陆竟池也只是看了眼就将平板扔给他,转头出了房门。 黄胖子也招呼人去楼梯找。 这栋酒店是黄胖子旗下最大的产业,三十几楼,这找起来还是要花点功夫的。 陆竟池从十八楼往上找,黄胖子的人从一楼往上找。 找了整整一个多小时,连楼道的垃圾桶都翻了,还是没有江澜的影子。 陆竟池又从顶楼找到一楼大厅。 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捏着眉心,虽然一句话没说,但身边的黄胖子已经大汗淋漓。 黄胖子小声说道:“别着急陆总,我已经叫人去每个楼层看了,监控也在查,一定能找到的。” 陆竟池闭着眼,没有理会他,任由黄胖子在那絮絮叨叨。 裴卿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人坐在那边,气氛不大对劲。 他抬脚走到陆竟池身边问道:“怎么了,又丢了?” 陆竟池叹了口气,他往沙发靠背上靠了靠,拿出烟点燃。 这反应一看就知道,那个小哑巴又丢了。 裴卿声也跟着坐下来,拿了桌上的烟,自顾自地点了根。 黄胖子在旁边汇报情况,裴卿声大致了解了情况,抬头扫了眼黄胖子,“你是说,她在楼道里丢的?” “是啊,真是奇了怪了。”黄胖子挠了挠头。 “楼梯没有监控?” 黄胖子挠了挠头,讪讪地道:“楼梯装监控干什么......” “楼梯是可以通停车场的吧?停车场找了吗?” 黄胖子点点头:“找了,刚才陆总就去找过,不过我已经叫人再去找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漏掉的。” 毕竟两层的停车场,范围很大。 裴卿声听着他的话,又倾身弹了弹烟灰,视线扫了眼陆竟池,悠悠地说道:“那如果,有人在停车场把她带走了,还能找到的吗?” 这话让黄胖子瞬间满头大汗。 停车场的监控有死角,并没有全部覆盖,如果有人在监控死角把江澜带上车,再开车离开停车场,这可就麻烦了。 “不,不能吧?” “怎么不能?”裴卿声笑了声,“可是有人天天盯着她呢,一旦有机会,绝对不会错过。” 很显然,他说的那个人,并不是陆竟池,是另有其人。 陆竟池始终一言未发。 黄胖子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焦急地问道:“那怎么办?” 第594章 “看看定位。” 裴卿声从怀里拿出手机,还没点开,陆竟池就开口了,“别看了。” 说完,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块白色的手表,随手丢在了玻璃圆桌上。 裴卿声看到那块手表,目光闪了闪。 他抓起手表,仔细看了看,得出结论,“是她手上的,被人摘下来了?” 陆竟池道:“停车场捡的。” 黄胖子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刚才他下去转了圈就不找了,这么说,那位江小姐是被人带走了? 裴卿声灭了手里的烟,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黄胖子也说道:“我去找人。” 这要是真被绑架了,事情就大了。 黄胖子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陆竟池,他神色凝重地抽着烟,几乎没怎么说话。 也没有对他发火。 他会不会知道江澜被谁绑走了? 黄胖子挠了挠自己肚子上的脂肪,想了想,还是去联系人找人了。 他有预感,这次江澜失踪和上次可能不一样。 而此时的江澜正坐在车里,她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外面掠过的街道她并不熟悉。 她基本可以肯定,这里已经不是她熟悉的临安了。 江澜心里有些失落,她收回视线,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昏暗的车厢内,男人也在看她,偶尔闪过的光照在他眼睛上的镜片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江澜抬手比划道:还有多久才能见到竟池? 陆言启盯着她纤细的手指,沉吟了片刻,说道:“看不懂。” 江澜抿了抿唇,无奈地垂下了手。 他刚才说要带她去找陆竟池的,还以为他能看得懂。 但他又说了,“不过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江澜暗淡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陆言启勾了勾唇,不再和她说话。 车内一阵沉默。 江澜又将视线投向外边的夜景,恒安的夜景很漂亮,不是那种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到处都挂着红灯笼,还有许多闪闪发亮的彩灯,偶尔能听到鞭炮的声音,到处都是过年的喜悦。 车子也不知开了多久,渐渐地,外边那些红灯笼没有了,五颜六色的彩灯也没有了。 街上变得清冷起来,光线也暗了很多,路上一片黑漆漆,江澜有些紧张。 很快,车子停了下来。 “老大,到了。” 前边的司机出声说道,又立即下车,替陆言启打开车门。 陆竟池转头对江澜说:“下车吧。” 江澜想迫切地找到陆竟池,她麻利的推开车门跟着下了车。 一下车,一阵清凉的海风吹了过来,将她一头秀发吹得凌乱不堪。 她光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茫然地四处巡视。 这里是海滩,而且还是很偏远的海滩,除了他们几个,一个人都看不到。 江澜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陆言启,好似在问他陆竟池在什么地方。 第595章 陆言启走到她面前,亲昵的揽住她肩膀,抬手往前一指,“看到了吗?就在那里。” 江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码头停着一艘巨大的白色游轮,游轮上灯光璀璨,隐约还能听到喧闹的声音。 江澜眨了眨眼睛,她也以为,陆竟池真的在那里面。 “走吧。”陆言启搂着她肩膀,推搡着她往前走。 从这里到那艘游艇还有些距离,要走十来分。 等到了码头之后,人开始多起来了。 码头上有不少的男男女女,他们穿着时髦,或另类、或优雅高贵,汇聚了形形色色的人。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身份都不怎么简单。 陆言启淡然地搂着她往游轮上走去,游艇的入口守着好几个全副武装的人,看起来像士兵,但更多的像雇佣兵。 他们捂得严实,除了头盔里露出的眼睛,全身上下什么都看不到。 江澜好奇地打量四周,这里人很多,在她好奇的同时,又有点害害怕。 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身旁陆言启的胳膊。 相对于这些人来说,陆言启还算比较正常的,无论是说话还是穿着,都比较沉稳靠谱。 而现在的她,也理解不了,什么叫人面兽心。 陆言启脚步顿了下,转头看了眼江澜。 他也没想到,江澜这么好拐,早知道......就早点下手了。 瞧瞧这被卖了还替他数钱的样子。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之前陆竟池对江澜看那么紧,并不是烟雾弹,而是…她有问题。 陆言启还在想,这陆竟池是不是故意做给他看,让他以为江澜对陆竟池很重要,从而让自己视线从夏颜身上转移到江澜身上。 看来,只是他多疑了。 在明亮的灯光下,江澜终于看清楚了他镜片下的眼睛。 那是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邪性。 陆言启搂着她,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 邮轮上人更多,人来人往,汇聚了国内国外的人,这些人成群结队,在邮轮上玩着各种各样的项目。 江澜看到那边还有餐厅,食物的香味飘来,她走不动道了。 她拉着陆言启的胳膊,指了指那边的西餐厅。 陆言启脚步顿了下,顺着她手指看去,“饿了?” 江澜仰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期待。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他。 陆言启想了想,还是带着她过去了。 在餐厅坐下,陆言启打了个响指,叫服务员上两份牛排。 江澜实在太饿了,毕竟白天的时候,她就喝了几碗粥,这会儿早就饿了。 没多会儿,牛排端上来,陆言启将两份牛排都放在她面前。 江澜也不含糊,抓起旁边的刀叉就开吃,但她不太会用,扔了小刀,用叉子叉子牛排放嘴里啃。 陆言启坐在她对面,安静的地看着她。 她头发刚才被风吹的有些乱,胡乱的铺在脑后,吃的时候还会将头发吃进去。 她抬手将嘴里的头发扯出来,又继续啃牛排。 其实这牛排没熟不好吃,但她太饿了,一样吃的津津有味。 江澜迅速啃完牛排,嘴上糊了一圈的油,她看了眼另外一份,又眼巴巴地看向陆言启。 第596章 陆言启读懂她的心思,将那份牛排往她面前推了推,“吃吧。” 江澜神色一喜,连刀叉都不用了,直接上手拿着啃。 她脸颊有点婴儿肥,在两颊黑发的映衬下,那张脸显得更小了。 对比之下,她那双眼睛就看起来更大,纤长卷翘的睫毛低垂,全神贯注地啃着牛排。 不得不说,任谁看了这张脸,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陆言启之前没有仔细看过,这是他第一次认真仔细的看这张脸,如此精致又容易破碎的洋娃娃,难怪陆竟池紧张。 他大概也能体会到,小女孩那种给自己洋娃娃梳妆打扮的心情了。 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然后再......狠狠揉碎。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具有侵略性,让江澜有些不舒服,她突然咬着牛排,抬头看了眼陆言启。 陆言启收起了那些奇怪的眼神,恢复了正常,“吃饱了?” 江澜沉默了片刻,将嘴里的牛排咽下去,手里剩下的小半块放在盘子里,用行动告诉他吃饱了。 陆言启将面前的餐巾递给她,“擦干净。” 江澜接过餐巾,在自己嘴上胡乱的擦了擦。 她没忘记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丢下餐巾比划道:陆竟池呢? 陆言启回了她三个字:“看不懂。” 江澜泄了气,她耷拉下肩膀,幽怨地看着陆言启。 陆言启起身,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江澜犹豫了下,起身走了过去,他带她去吃了牛排,江澜就觉得他是好人,一定会带她找到陆竟池。 他自然而然的搂住她娇小的身子,带她去了二楼。 —— 酒店里。 “陆总,查到了,那个人带着江小姐去去了西岸码头,上了去泰国的邮轮。” 陆竟池握着手机站在窗边,望着前方的大海,沉默了片刻,才说:“什么时候开?” “半个小时后就开了,现在过去肯定来不及了。” 陆竟池不等对方说完,他掐断电话,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出酒店后,他给裴卿声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带人,去西岸码头。” 说完,他扔下手机,一脚踩下油门,直奔西岸码头而去。 裴卿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顿了顿。 坐在他对面的老者问道:“找到了吗?” 裴卿声点点头:“袁老,可能要找你借点人,那小子,不知道带江澜去邮轮做什么。” 老者捋着胡须,点点头,“没有问题,需不需要我让人将邮轮截下来?” 裴卿声道:“不必了,既然您已经退隐,就不要再插手这些事,把人借给我就好。” “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裴卿声神色动容,他又看了眼老者,“好。” 老者年纪也不大,就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黑色的长款唐装。 当年裴卿声逃出恒安,改名换姓,全都靠这位老者帮助。 这么多年,他从未动用过老者的关系,这是头一次。 居然还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哑巴! 裴卿声立即站起身,朝老者微微颔首,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第597章 江澜还在找陆竟池。 但陆言启拉着她,让她换了一套奇怪的衣服。 毛茸茸的露脐短袖,和毛茸茸的白色的短裤,还给她带了顶兔子耳朵的帽子。 江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变成了个兔子。 “走了。” 陆言启拉着她往外走。 这会儿邮轮已经出发,巨大的邮轮在海面缓缓前行,驶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江澜跟在他身后,穿过人群和走廊,上了两层楼,来到了最顶层。 这里有人把守,两人刚靠近就被拦下。 陆言启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的牌子,把守的人见了他手里的东西,便放行让他上去了。 江澜云里雾里地跟着他上了楼。 上去后,这一层的画风变了。 不再和下面那样灯火通明,这一层灯光昏暗,透着些许的阴暗。 而这里的人穿着奇形怪状,随便路过一个穿黑色皮克的男人,脸上大半张脸纹着骇人的纹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渗人。 江澜吓得抱紧了陆言启的胳膊。 陆言启一脸淡定,领着她一路向前,来到了最中间的大厅。 刚进去,烟雾缭绕,各种香水夹杂着烟雾的味道,江澜有些反胃。 大厅里摆放着许多桌子,不少人都围在桌子,有下注的,摇骰子,跳舞的。 那边还有调酒的。 江澜在电视里看到过这些场景,这应该是赌场。 陆言启带着她越过那些赌桌,来到角落里喝酒的卡座。 “陆总来了?” 位置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为首的男人虎背熊腰,脸上一道疤,他夹着雪茄,笑眯眯地和陆言启打招呼。 陆言启拢了拢西服,在位置上坐了下来,“怎么约到这种地方。” 刀疤男哈哈一笑:“这里多好,要什么有什么。” 说着,刀疤男看了眼他身边的江澜,“怎么带个妹妹过来,小女朋友?” 陆言启端起桌上的酒杯,“别人的。” “哦?”刀疤男笑的更猥琐了,“难不成是给兄弟带来的?” 陆言启看了眼刀疤男,“你如果不怕死的话,可以带走。” 这话激到男人了,他狠狠地吸了口雪茄,反手将雪茄丢进烟灰缸,“嘿!我广龙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小美女过来!” 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江澜自然不肯过去,她缩在陆言启身边,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袖子。 广龙见了又笑:“你们看看,陆言启这张嘴,就没有一个字是真的,瞧那粘人的样,还别人的。”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哈哈一笑。 看着一巴掌就能呼死的小姑娘,广龙有些口干舌燥,他对陆言启道:“陆总,舍得割爱不?” 陆言启道:“我说了,你可以带走。” “当真?”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广龙立即朝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马朝江澜走去,大手拎起她的胳膊,拽着她就走。 江澜抓着陆言启的胳膊不肯送手,她拼命的摇头。 陆言启无动于衷。 手下掰开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拎了起来,拽着她踉踉跄跄地来到广龙身边,将她丢在沙发上,力道很大,她头上的帽子也掉了。 江澜立马爬起来想跑,广龙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回来,将她摁在腿上。 他身上一股烟味,还有浓浓的汗味,江澜闻着味,胃里翻涌。 广龙瞧见她眼眶红了,但却没有声音,察觉出问题来了,“哑巴?” 第598章 陆言启淡淡地喝着酒,“这不是很明显?” 广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江澜,她的挣扎可以忽略不计,反倒是越挣扎,越像一只小野猫。 还是只不会说话的小猫。 广龙大手掐住她的下巴,对比之下,她那张巴掌大的脸才有了正真的诠释,广龙一只手就能捂死她。 而江澜坐在他怀里,就跟小猫坐在狮子怀里差不多。 广龙哈哈一笑,他手臂一转,把江澜摁在自己腿上,一巴掌拍到她身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江澜咬着唇,疼的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还真不会说话?” 广龙不信邪,又掐了一把。 他手劲不小,而且用了七八成的力道,江澜没忍住痛叫出声。 “这不是会说话吗?” 广龙大手掐着她的脸蛋,问道:“小美女,来陪哥哥喝酒。” 说着,他抓起桌上的酒杯递给江澜。 江澜泪眼汪汪地摇着头,她不喝。 广龙哪里管她那么多,抓着酒杯就往她嘴里灌,江澜的脸被他禁锢动弹不得。 她只能紧咬着牙关。 对于她这个举动,广龙早已司空见惯,捏着她两腮稍微用力,她便吃痛张开了嘴。 广龙把杯里的烈酒迅速倒进她嘴里,呛得江澜连连咳嗽。 大半从嘴里溢出来,顺着她下巴和脖颈,流进了衣领里。 而女人的凌乱与凄惨,在大多数男人眼里,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一杯酒灌下去,江澜整张脸都是酒,头发也被打湿。 广龙越来越兴奋,他直接拎起桌上的酒瓶塞她嘴里,一整瓶的洋酒,源源不断的倒进江澜嘴里。 她手脚并用挣扎,但广龙只需要一个胳膊,就将她手脚全部挡住了。 江澜用尽全力朝陆言启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不是带她来找陆竟池的吗? 为什么要骗她? 她那么相信这个人...... 而陆言启看也没看她,自顾自地饮着酒,和对面的人再聊天。 “你的小女友好像在像你求救。”对面的男人好心提醒他。 陆言启微微侧头,对上她失望又祈求的目光。 但他只是看了眼便收回视线,纠正对方,“都说了,是别人的。” 那人笑了一下,“好吧,那等龙哥玩够了,要是还活着,借我我也玩一玩?” “随你。” 一大瓶酒灌下去,江澜也没有力气挣扎了,她垂下手,躺在广龙的怀里,目光开始涣散。 广龙见状,笑声震耳欲聋,他扔了酒瓶,把江澜丢到沙发上,站起身就开始解皮带。 在这种大庭广众做这种事并没不稀奇。 广龙拎起江澜的腰,正准备输出的时候,邮轮忽然摇晃了好几下。 摇晃的频率不小,广龙身子东倒西歪,不得不丢下江澜,赶紧坐在沙发上。 而大厅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摇摇晃晃跌跌撞撞,酒瓶和杯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怎么回事?” “去看看!” 众人心惊,第一反应就是在海面撞到什么东西了。 但摇晃了几下后,邮轮又稳稳地停下,一切恢复正常。 陆言启目光闪了闪,等邮轮停稳之后,他也站起身往甲板走去。 第599章 因为这个晃动,不少人都跑出去甲板查看,若是真撞上什么冰山之类的沉船,后果可不堪设想。 甲板上的风很大,里里外外围着不少的人,吹得那些人瑟瑟发抖。 广龙与陆言启快步来到甲板,一眼看去,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十几艘游艇在前方拦住了去路,而两侧以及后面,还有不断靠近的游艇。 细数之下,大约有二三十架。 不少人都开始惊恐起来,纷纷猜测是不是遇到海盗了。 虽然海盗这两个字听起来有些年代感,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在一些深海区域,他们专门盯着一些货船之类的打劫。 “这也太嚣张了吧?” “或许不是打劫的。” 大家纷纷猜测这些人是谁,如果真的是海盗打劫,那这胆子也太大了些,但这还没出境就包了过来,哪有这么明目张胆就拦截邮轮的? 再说了,邮轮上也是有重兵把守。 广龙一看这架势也乐了,他拍了拍陆言启的肩膀,“兄弟,这是哪条道上的,看出来了吗?” 陆言启视线看着海面上那些游艇,淡淡道:“来的真快。” 广龙愣了下,又诧异地看了眼陆言启,“咋的,你认识啊?” 陆言启也转头看了他一眼,“刚才你要带走哑巴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过了?” 广龙目光闪了闪,他呆了两秒瞬间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些人不会是来找那个哑巴的吧?” 陆言启笑而不语,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广龙都忍不住咂舌:“好家伙,你这是拐了什么皇室的公主吗?” 陆言启笑而不语,转身走了进去。 广龙也跟着进去了,之前说什么不怕死那是假的,因为陆言启能把人拐过来,就说明陆言启不怕对方。 而现在这个架势,事情看起来并不简单。 广龙快步追上陆言启的脚步,压低声音问道:“老兄你跟我说实话,这妞什么身份?你带来这里干什么?” 陆言启已经回到了大厅,他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眼沙发上迷迷糊糊的江澜,眼中闪过什么,但是并没有说话。 江澜刚才被灌了那么多酒,此刻早已经神志不清,她趴在沙发上吐了好几遍。 现在她的感觉就是,天旋地转,全世界都在旋转。 她也试图爬起来,但刚坐起来又摔了下去,一直没人管她。 而广龙在看江澜,已然没有了兴致,刚那些人来势汹汹,而且敢直接逼停邮轮,显然实力不容小觑。 邮轮的负责人这时也走了出来,是个混血的中年男人,他穿着黑色短袖,两条大花臂,身后跟着好几个拿着枪的雇佣兵,看着着实骇人。 他一出现,周围人纷纷退让,将甲板空了出来。 那些游艇纷纷朝着和邮轮靠拢,最后挨着邮轮停了下来。 裴卿声率先走了上来,立马好几只枪对准了他。 裴卿声好似没看见,朝着男人走来,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时候停下脚步。 第600章 男人打量着裴卿声,看到他身上的唐装,心里狐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裴卿声笑了笑,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来晚了没赶上邮轮,只能用这个办法追上了,阁下是?” “我叫法斯特,这艘邮轮的负责人,阁下这样大张旗鼓的逼停邮轮,难道不知道这艘邮轮是谁的?” “是谁的不重要,我们只是来找人,找到人立马离开,所以希望这位法斯特先生,能行个方便。” 听到是来找人的,法斯特眸光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阁下要找什么人?” 裴卿声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就是她。” 法斯特接过照片,仔细看了半晌,眉头蹙了起来,“抱歉,这个人我没见过。” “那我们自己找。”这道声音从裴卿声身后传来,众人齐齐顺着声音看去。 男人一袭风衣,从黑暗中缓步而来,海风将他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 他身形高挑,五官俊美,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时候,不少人都被他的长相与气质惊艳住了。 但法斯特蹙了蹙眉,在海上跑了这么多年,这两个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等到陆竟池走近后,法斯特又问了句:“两位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陆竟池环顾四周,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分不清谁是谁,他收回目光,看向法斯特,态度还算客气。 “只是找个人而已,阁下不必这么紧张。” 法斯特当然紧张,因为他没见过这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也没有自报家门,如果是借着找人,来邮轮上查些什么东西,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法斯特想了会儿,又说:“人我可以帮你们找,但还请等候片刻,你们这么多人若是在邮轮上乱跑,惊扰到邮轮上的乘客就不好了。” 陆竟池沉吟了片刻,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了。” 法斯特也稍微松了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里面请。” 他只让两人进去,至于带来的那些人,他让手底下在外面拦着了。 陆竟池倒是没说什么,他跟着法斯特进了船舱,来到其中一间房内,法斯特叫人送了些酒水过来。 “这里没有外人了,二位能自报家门了吧?”法斯特坐下来问道。 裴卿声微笑道:“我叫裴卿声,这位是陆氏集团的董事长,不知道法斯特先生有没有听过?” 法斯特想了想,点头道:“是临安的陆家?” 裴卿声有些意外,“没想到阁下居然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比起国内,早在几十年前,陆氏在东南亚那边名声更加响亮。” 陆竟池眼皮微微一跳,他忽地看向法斯特,“怎么说?” 法斯特又说:“以前在东南亚,有个gl的集团,是那边最大的雇佣兵集团,几乎垄断了那边所有的灰色产业,听说后来这个集团高层解散,其中有一位就是姓陆。” 加上后来陆氏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以极快的速度将产业推向全球各地,一时间声名鹊起,一些知情人,就猜测陆氏很有可能就是曾经的gl。 “原来如此。”裴卿声瞥了眼身边的陆竟池,“这些连我都不知道呢。” 法斯特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是真是假并不能确定,而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再厉害,也都是过眼云烟。” 法斯特道:“这些我都是道听途说,具体是真是假,也无从考究,当然如果这位陆先生能透露一二的话,就更好不过了。” 第601章 裴卿声侧目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神色淡然,似乎并没有聊这件事的打算。 裴卿声倒是笑了笑:“这些事,可不是光靠道听途说就能知道,看来法斯特先生消息渠道不简单。” 法斯特耸了耸肩,没有否认,他常年在海上跑,天南地北的消息自然知道不少。 没多会儿,手下便过来汇报:“法斯特,没有找到那位小姐。” 邮轮上没有监控,想在那么多人里找到人,只怕有点困难。 法斯特蹙了蹙眉,“再仔细找找!” 那人犹豫了下,点头退了下去。 法斯特看了看两人,有些为难地说道:“二位,有没有可能,你们要找的那人并不在这上面?” “现在邮轮在海上堵着,耽误了时间,我只怕不太好交差。” 裴卿声道:“我们已经说过,找到人就走,既然我们来到这里,就说明人一定在这上面你,如果法斯特先生觉得麻烦,我们可以自己找。” 法斯特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气氛有些僵,又不太好撕破脸皮。 他沉着脸,过了会儿说道:“那就再找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没找到,这船怎么也得开了。” “可以。”陆竟池往沙后靠了靠,摸出烟来点燃。 裴卿声也没说什么,他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但事情比他想的要顺利。 看来陆言启和这个法斯特没什么关系,这样的话,其实外面那些人就用不着了。 陆言启站在顶层的甲板,倚着栏杆上,点了根烟,海风呼啸,吹乱他的头发。 那些游艇还停留在海面上,将邮轮团团包围。 广龙走过来,也自顾自的点了根烟,靠在栏杆上问道:“陆兄弟,你到底想干啥?” 陆言启眉头紧蹙,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好。 他忽然问:“你带了多少人?” “里面一半都是,你想干什么?” 陆言启指尖夹着香烟,烟雾袅袅被海风吹散,他看着海面上那些游艇在,悠悠说道:“没想到他能带来这么多人,果然小看他了。” 这陆竟池,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跑到远在距离临安几千公里的恒安,他还能调动这边的势力。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放他离开了。 陆言启道:“将那个哑巴藏好,法斯特肯定不会跟他们耗太久,到时候邮轮一开,想办法杀了他。” 既然没有和法斯特起冲突,那就只能他自己动手了。 广龙愣了下,又看了眼下方那些游艇,“杀人?这人什么身份?” 陆言启转头看了他一眼,镜片下的目光泛着冷意,“不用管他什么身份,反正是他们自己追上来,杀了往海里一扔,谁知道他是谁?” 没有什么比海上更适合杀人的了。 “杀了他,我给你十个亿。” 广龙瞳孔放大,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个亿啊!! 什么人的命这么值钱? 不过话说话来,不管是谁,十个亿就算是天王老子他都敢去杀!他现在做的事,哪样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 第602章 而且是在海上,那太好毁尸灭迹了,简直就是白捡的十个亿。 “中!就冲你这十个亿,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得死!”广龙猛地将烟头丢进海里,转头便进了船舱。 他瞅了眼沙发上昏睡的江澜,叫人把她带下去藏好,保证不能让那些人找到。 半个小时后,去搜寻的人果然没找到江澜。 法斯特说:“二位,这人我们确实找不到,按照之前说好的,叫你们的人让开,等船出发之后,你们可以自己去找。” 陆竟池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裴卿声叫那些游艇让开。 裴卿声拿出手机,走到外边去拨了个电话。 没多会儿,停在海面的游艇纷纷退了出去,在黑暗中,就像天女散花,整齐有序的向着四周散去。 很快,给邮轮让出一条路来。 邮轮也缓缓重新启动,朝着大海渗出航行。 法斯特陪他们坐了会儿,也没什么可聊的,他起身借口走了出去,来到外边叫人盯紧这两个人,怕他们搞事情。 虽然外边那些游艇都已经撤退了,但谁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坏主意。他们的身份如今也无从佐证,那些游艇的存在也不能小看他们。 法斯特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等法斯特走后,裴卿声说道:“看来陆言启是真想杀你得紧。” 之前不明白那家伙带江澜上邮轮干什么,他现在想通了。 他就是想把陆竟池引来这里,然后借助法斯特之手除掉陆竟池。 当陆竟池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法斯特不会让他们在船舱内胡来,必然会和法斯特起冲突,若是真打起来,陆言启就可以浑水摸鱼。 如果不开打,陆竟池就必须退步,他会留在船上寻找江澜,陆言启一样有下手的机会。 海上啊,多完美的地方,毁尸灭迹,杀人越货,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陆竟池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目光盯着某处,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陆竟池手里的动作一顿,问道:“人都上来了?” 裴卿声微微点头,“应该是上来了,但肯定没办法全都上来。” 陆竟池豁然起身,转身走了出去,“分开找。” “你可别死太快了。” 裴卿声在后面开玩笑,但也是真心话,这家伙的伤还没好,若真动起手来,身边还有个哑巴,难保不会死翘翘。 他不是担心陆竟池,只是担心陆竟池挂了,陆言启回头来对付他。 裴卿声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坐山观虎斗,谁知陆竟池一个圈套将他也卷了进来。 不管是谁,对于背叛自己的人,都无法容忍,陆言启也是一样。 裴卿声暂时还没兴趣与陆言启为敌。 这艘邮轮很大,上下加起来五层,还有无数的房间,找起人来如同大海捞针。 陆言启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了眼腕表。 这层船舱气氛已经与之前不同了,明眼人都能感觉到肃杀之气,虽然都在玩游戏和娱乐,却肉眼可见他们的心不在焉,似在等着什么人来。 “还有十个小时才出境。”陆言启啧了一声,如果现在陆竟池找来,也不是什么动手的好时机。 “睡一觉就到了。”广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觉得无趣,“把哑巴带过来,反正她男人马上要死了!” 从刚才到现在,他心里还惦记着那小美女。 想到她无助又可怜哭泣的样子,广龙这心里就像有猫爪似的。 第603章 陆言启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着急?” 广龙吧唧了两下嘴,拿起桌上的雪茄,翘起二郎腿,“那这么长时间干什么?” 陆言启没再说话,也不再管他。 广龙也看出陆言启的不悦,倒也没有再继续让人把哑巴带上来,毕竟误了正事可就不划算了。 十个亿和女人哪个重要他还是分得清楚。 有了十个亿,他可以拥有无数个这样的哑巴。 广龙抽了两口烟,有些坐不住了,他倏地站起身来,朝着楼下走去。 刚才陆言启给他看过照片,他认识陆竟池,而陆竟池不认识他,正好可以去会会这十个亿。 广龙走到其中一个赌桌,摸了把旁边的美女荷官,从桌底下摸出把枪揣进兜里,迈着步子出了船舱。 陆竟池此刻正在二楼,二楼全都是房间,一排排过去房门紧闭,想挨个进去找人不太可能。 夜已经深了,但船上依旧灯火通明,喧嚣声若隐若现从楼上楼下传来。 他走到甲板上,靠着护栏,望着海平面,点了根烟。 甲板上人不少,有男有女。 不远处三个女人不断往他这边使眼色,大概没人会想到,猥琐这种表情会在女人脸上出现。 昏暗的灯光下,他一袭黑色风衣,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偏着头,侧脸线条完美流畅,他搭在护栏上的手修长漂亮,光是看着便引人浮想联翩。 三个女人推搡着,扭扭捏捏地来到他面前。 “帅哥,一个人吗?” 说话的是穿红色裙子的女人,鲜红的颜色在这样清凉的夜色里格外醒目,海上很冷,而她外边也只套了件披肩。 陆竟池听到声音,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女人立即站直了腰板,挺起自己傲然的胸脯,她抬起手,指尖夹着一张房卡。 她夹着房卡,在男人胸口轻轻滑动,“长夜漫漫,一个人多无聊,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姐妹玩游戏?” 女人说着,另外两个人也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 陆竟池垂眸,看着胸口那张房卡,又看了眼女人。 女人挑眉,笑的妖娆,“放心,今晚过后,谁也不认识谁。” 她说完,只听男人笑了声,他夺走女人手里的房卡,反手用卡片挑起女人的下巴,嗓音低沉性感,“这么热情,我若是拒绝,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 看到他眼中的笑,与他撩人的嗓音,女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抬起手,握住陆竟池的手,摸到那张房卡,“那我们,就等着帅哥了。” 说着,女人又抽回他手里的卡,亲手揣在陆竟池的兜里,还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给完房卡后,三个女人转身离开了这里,她们手挽着手,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走了很远还能听到她们的娇笑声。 陆竟池拿出那张房卡,嘴角的笑已然多了几分冷意。 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广龙靠着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啧了一声,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他甚至怀疑这小子是来船上找人,还是来享受的。 第604章 陆竟池握住那张房卡,抬脚往船舱内走去。 房间在218,陆竟池来到218房间,门没关,还有个穿绿色裙子的女人倚在门口,看到他来,脸上笑的乐开了花。 “帅哥,这么着急呀,我们澡都还没洗完呢。”女人笑盈盈地抬手搭在他肩上,又顺着他的肩下滑,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进来。 陆竟池跟着她走了进去,进门听到浴室里有水声和女人的欢笑声。 女人看着他的脸有几分发痴,灯光下这张脸,比在外面可帅多了。 五官深邃立体,而又透着冷淡,眼中的丝丝笑意都带着危险,给人第一印象,便是不简单。 但越是不简单,她们就越高兴,普通男人她们还看不上呢。 陆竟池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反手拽住女人手腕,将她从自己领子上扯下来,将她丢在沙发上。 女人摔的七荤八素,下一秒又露出了妩媚的笑。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男人,“姐妹都还没出来呢,这么猴急,她们会生气的。” 陆竟池微微俯身,抬手抚上女人的脸蛋,“有你就够了。” 女人愣了愣,随之而来的便是欣喜。 难道这个男人只看上自己了吗?果然,还是她最有魅力。 而就在女人浮想联翩的时候,男人的手忽然扼住她的腰,将她从沙发上带了起来,又猛地将她身子转向房门口。 “嘭——” 一道带了消音的枪声在房内响起。 女人僵在原地,她瞪大眼睛,嘴角的笑还未褪去,她死死盯着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刀疤壮汉,他手里正举起着枪,枪口还冒着缕缕白烟。 她僵硬地低头看去,胸口赫然一个硕大的血洞,鲜血正汩汩往外淌。 而她,也在陆竟池的怀里缓缓滑了下去,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广龙也愣住了,同时也心惊这这男人的反应速度,但凡他慢那么一秒,那一发子弹就从他后背穿过去了。 等广龙反应过来想开第二枪的时候,浴室的两姐妹也裹着浴袍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与广龙手里的枪,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啊——” 广龙见势不妙,他枪头一转,朝着陆竟池脑门上射去。 他想的很简单,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杀了陆竟池再说。 但事与愿违,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一个抱枕朝他面门飞来,他抬手挥开抱枕,等再准备开枪的时候,他却看到陆竟池已经冲到了他的眼前。 陆竟池钳住他的手腕,想要夺走他手里的枪,广龙心急之下扣动扳机,一发子弹飞出,打中了船舱顶部,发出不小的声音。 陆竟池将他手腕一拧,广龙吃痛,但作为身经百战的广龙,也知道枪落在男人手里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在前一秒就把枪丢了出去,抬起另一只硕大的拳头朝陆竟池面门砸去。 陆竟池只能躲避,等枪落下时,广龙一脚把枪踹了出去。 他打算和陆竟池肉搏。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趁着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时,两个女人也冲了出去,边跑边喊。 “杀人了!!” 第605章 广龙心里暗道坏了,他借着力气将陆竟池推了出去。 他力气确实大,陆竟池往后退了一步。 但陆竟池怎么可能会让他跑,他猛地拽住广龙后领。 那边不少人跑了过来,广龙似乎是真的急了,他几乎用所有的力气朝陆竟池撞去。 陆竟池脸色一变,被他狠狠撞到门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广龙得了自由不再管他,朝着楼上飞快跑去。 陆竟池刚想追,他刚起身,又无力地靠了回去,一脸痛色地摁着胸口。 “你没事吧?!”刚才红裙子的女人扶住他,满脸的担忧。 陆竟池没回她,他捂着腹部,一口血吐了出来。 女人见状,连忙喊道:“快快喊医生!!” 陆竟池闭上眼缓了缓,过了会儿,他抬手挥开女人,朝着广龙追了上去。 女人在后面又怕又急,正好法斯特过来了,她拉着法斯特焦急地道:“凶手是个胖子,脸上有疤,快去抓住他!” 法斯特蹙了蹙眉,也立即带着人追了上去。 广龙慌里慌张地跑回第五层,来到卡座位置,抓起桌上也不知道谁的酒杯,一口气喝了干净。 陆言启一眼看出他神色不对,立即问道:“你去干什么了?” 广龙抹了把嘴,没好气地说道:“妈的,我看他进房间了,想杀他来着,差点就成功了!” “差点?”陆言启神色凝重,“也就是说,没杀掉了?” 广龙摊了摊手,“谁知道他会抓那个女人挡枪,要不是那两个娘们大喊大叫引来了法斯特,那小子死定了。” 陆言启捏了捏眉心,“你为什么不听我吩咐?” 广龙不乐意了,“不就杀个人么?我也实在没想到,那小子反应这么快。”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他就能悄无声息的杀了陆竟池,那些人连他影子都找不到。 结果被陆竟池缠上,导致他现在被人看见了脸,这下杀人罪名是跑不掉了。 “那个女人是谁?” “不知道,但愿不是什么大人物。” 陆言启捏着太阳穴,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你手底下的人准备好。” 广龙说:“不用怕,咱们这么多人,再说了,法斯特总不可能就为了那么个女的来为难咱们。” 他和法斯特都是同一个领导部下,法斯特负责楼下,他负责这一层场子,两人算不上朋友,但怎么也算得上是同事了。 而就在这时,入口处忽然闯进来一群人,看守的雇佣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的人放倒了。 “你还行吗?”裴卿声瞥了眼身边的男人。 这会儿陆竟池脸色苍白无血,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眉眼间肉眼可见的虚弱。 陆竟池道:“先把人找到。” 裴卿声也懒得再管他,带着人便冲上了五楼。 他刚一上去,就看到了整个船舱里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家伙,齐刷刷地站在一起。 裴卿声脚步一顿。 他视线一扫,为首的除了广龙之外,还有西装革履的陆言启。 陆言启同样也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稍微有那么点尴尬。 第606章 过了会儿,裴卿声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放下枪,微笑道:“陆总,别来无恙。” 陆言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看穿,“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问的很好,虽然只有裴卿声懂。 为什么背叛他,为什么帮着陆竟池? 裴卿声顿了顿,脸上的笑意不减,缓缓说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那几样东西,我也不想啊,可是他给的太多了。” 陆言启也笑了一声,只不过是冷笑,“你找上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人嘛,都是会变的。” 陆言启道:“那么这次,你是来找人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陆总你也是,不知道那小哑巴胆子小,还带她来这种地方玩,把人家吓坏了吧?” 陆言启嘴角扬起讥诮的弧度,“你和那个哑巴什么关系?” “我和她什么关系,你不是知道吗?”裴卿声笑的人畜无害,“她可是我敬重的大嫂啊。” 陆言启对于他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人不在我这里。” “哦是吗?那方便我们找找吗?” 广龙站出来说道:“你什么东西,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你说找就找,只怕没这么大的面子!” 裴卿声眉梢一挑,侧头瞥了眼广龙,“阁下是?” 广龙闻言笑了,“看来,你也是第一次来,连我都不知道,小子我劝你识趣点自己下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然,可别怪大哥不客气。” 裴卿声的笑容中也带了几分讥讽,“是吗,那我不下去呢?” 此话一出,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双方的人都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住手!” 法斯特也带着人赶了上来,他看了眼船舱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沉声说道:“船上人多,各位,有什么话坐下来说,不要闹得太大,不然谁都不好收场。” 广龙说道:“老特你来的好,这些人无凭无据就跑来找人,这不是闹事是什么?我看直接把他们丢进海里喂鱼算了!” “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交人了?”说话的是陆竟池,他从人群里走出来,目光冷厉,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 法斯特警告道:“广龙,如果你真的抓了人,就把人交出来,不要给老大惹事。” 广龙没好气地说道:“我他妈说了人不在这,法斯特你信他还是信我?” 气氛突然僵持不下,法斯特自然不相信广龙,要是人真不在这里,人家怎么可能找上门来? 但他和广龙毕竟是伙伴,更不会向着陆竟池,不然传出去,他不就成了吃里扒外? 可如果一旦打起来就乱套了。 法斯特现在都想骂人,这蠢货抓的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么多人在这里刀枪相见。 陆竟池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陆言启的面前。 广龙看到他这么嚣张,手已经握住了兜里的枪。 陆言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冲动。 “你想要什么?”陆竟池率先开口。 陆言启视线在他脸上逡巡片刻,不知想到什么,他说道:“我想要什么,陆董应该很清楚。” 陆竟池顿了,视线忽然落在旁边的赌桌上,“那我们赌一局。” “赌什么?” “你要是赢了我,我手里的股份给你,你输了也是一样,当然,还有江澜。” 第607章 “是吗?”陆言启挑了挑眉,“陆董确定要和我玩?” “怎么,陆总这是不敢?” 陆言启笑着摇了摇头,“我有何不敢,既然陆董都这样说了,希望到时候不要后悔。” 陆竟池挑了挑嘴角,并未回答他。 反倒是法斯特见状,也稍微松了口气,如果能用赌局解决问题,那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法斯特上前来,主动说道:“我来给二位发牌,如何,信得过我吗?” 陆言启走到桌前坐下,瞥了眼对面的男人,“我自然是信得过。” “开始吧。”陆竟池但淡淡道,他余光看向不远处的裴卿声。 裴卿声接触到他的目光,心下了然,他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陆言启道:“光是这么干赌也没意思,来点饭前甜点好了。”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卡递给法斯特,“麻烦帮我兑换五个亿的筹码。” 法斯特微微一愣,好家伙,五个亿? “这位先生,你确定是兑换五个亿?” 陆言启微微点头,“不然干玩有什么意思?” “行,我去帮你换。”反正刷个卡的事,筹码这东西,那可多了去了,别说五个亿,就是五十亿的筹码他这里都拿得出来。 既然陆言启兑换五亿筹码,法斯特又看向了陆竟池。 不等他开口,陆竟池也已经从怀里摸出了卡仍在桌上,“我也正有此意,和他一样。” 法斯特心里咂舌,看来这真是遇到土豪了。 虽然这个海上赌场生意不错,日常流水也上亿,但也是很多人加起来的金额,还从没见过哪个人能单独拿几个亿出来赌着玩。 法斯特都想加入赌局了。 但他没忘记这是要解决问题的,他拿着卡找人去验资,随后拿来了两人需要的筹码,都是最大数目,五百万一个的筹码。 筹码放在两人身边,法斯特便拿来一副崭新的扑克牌开始洗牌。 他们这个赌桌,被围的水泄不通,纷纷过来观战。 而这两个人面不改色,淡然地坐在那里,两人四目相对,虽然眼神平静,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陆言启突然问道:“你们这里应该能打印合同吧?” “当然。” 陆言启从怀里摸出u盘递给法斯特,眼睛却盯着的是陆竟池,“陆董既然要玩,那这个合同先打出来应该没问题吧?” 陆竟池没什么表情,“你喜欢就好。” “看来陆董是胜券在握啊。” “陆总不也是吗?” 法斯特已经给两人发了底牌,但两人看也没看,目光全都在对方脸上,好像要将彼此看出花来。 玩过的都知道,这玩意在不出老千的情况下,除了运气的成分之外,更多的是心理战术。 法斯特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干什么,他翻开桌上的三张公共牌,然后看了看两人。 陆言启终于收回视线,抓着手里的两张底牌看了眼。 看完之后,他从手边随手抓了一把筹码丢出去。 陆竟池看也没看,也跟着丢了一把过去,“跟了。” 陆言启笑了笑,“看来陆董很自信。” “彼此彼此。” 法斯特见两人都跟完了,又翻了一张牌,黑桃a。 第608章 陆言启又丢了一把出去,好似在他眼里,那并不是五百万一个的筹码,而是不值钱的石头。 陆竟池依然不看底牌,继续跟。 第四轮的时候,陆竟池仍然没有看牌。 陆言启蹙了蹙眉,他已经看不懂陆竟池的操作了。 不看牌的人,要么是不会玩,要么是想出老千,也有可能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 陆竟池不看牌,那他所有的反应在陆言启眼里都是无效,这个心理战根本无法打下去。 而他不看牌,又何尝不是一种心理战术呢? “这是最后一张河牌。”法斯特提醒道。 陆言启看着对面坦然自若的男人,他忽地将手里剩下的所有筹码都推了出去,“陆董,还不看看底牌吗?” 陆竟池嘴角扬了扬,“最好的底牌,就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才能出其不意,不是吗?” 陆言启情笑了一声,“是吗?那我倒是很期待。” 周围的人也开始紧张起来,这两人玩这么大,五个亿说丢就丢,那最终的赌注得多大? 就连旁边的裴卿声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家伙是真的自信,还是打算赖账? 陆言启忽然又想到什么,说道:“我觉得,许氏的股份也不错,陆董要不要继续跟?” 陆竟池道:“我拿许氏股份,那你拿什么跟?” "topsun如何?" 陆竟池挑了挑眉,“看来陆总也很自信。” 陆言启道:“那还是比不过陆董,陆董连底牌都不看,这份魄力,估计没有人能比得上。” 陆竟池笑而不语,他也反手将手里剩下的筹码全部推出去,“跟了。” 这下,就连法斯特也深吸了一口气。 在海上这么多年,头一次见玩这么大的,玩钱已经是小意思了,这是直接玩公司股份啊? 若是输了,那可就真的是顷刻间倾家荡产,下了这艘邮轮就变成穷光蛋。 还是这些人会玩。 法斯特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口说道:“二位可以亮底牌了。” 陆言启看了眼陆竟池,见他还是不动的模样,便反手将底牌翻了过来。 一张黑桃8和黑桃9。 当他亮牌的一瞬间,周围一片哗然。 “这不赢了吗?” “这个人的底牌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他自己都没看,谁知道是什么,这下玩大了吧?” “是啊,桌上的牌已经有黑桃10、j、q了,他不会这么好的运气,来个a、k吧?” “这可说不准。” 陆言启直勾勾地看着陆竟池,准确的说,是盯着他面前的两张底牌。 “陆董,还不将底牌亮出来给大伙看看吗?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打算?” 这话听到别人的耳朵里,他就是想出老千。 法斯特也说道:“先生,该亮牌了。” “那就麻烦法斯特先生,帮我揭晓吧。”陆竟池淡淡道,从始至终,他的手都没有碰过那两张底牌,自然也不存在出老千的说法。 而法斯特开牌,如果真是出老千的话,那也是法斯特。 法斯特想了想,他走上前去,将陆竟池的两张牌翻了过来。 第609章 底牌翻开的一刹那,整个人船舱都沸腾起来了。 就连陆言启也站了起来,死盯着他那两张底牌。 还真就是黑桃a和核桃k! 法斯特瞪大眼睛,他错愕地看向陆竟池,这怎么可能? 陆竟池道:“看来,还是我运气比较好。” “这怎么可能?”陆言启脸色极其难看,他无力地坐回椅子上,又抬头看了眼法斯特,好似在说他作弊似的。 法斯特也读出了他的意思,立即辩解道:“我和二位都不认识,不存在帮谁出老千的行为,这位先生,看来是你输了。” 陆言启又直勾勾盯着陆竟池。 后者还是最初的表情,云淡风轻,不像是在玩牌,更像是在聊天喝茶。 “陆总,怎么说?合同打印好了吗?” 陆言启一向淡定的脸上,此刻青一阵白一阵,他深知陆竟池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又不是什么初来乍到的新手。 看都不看,就翻出皇家同花顺的牌,比中彩票的几率还小。 而陆竟池从头到尾不看牌,只怕为的就是作弊。 因为作弊,而导致他倾家荡产,这点,他绝对无法接受。 看着他的脸色变换,陆竟池不合时宜地开口:“原来,打算赖账的是陆总啊。” 这事儿法斯特可管不着,毕竟筹码他们是换了的,而这种口头的赌约,自然不在赌场规矩内。 广龙这爆脾气,他忽地掏出枪来,“这小子一看就是出老千,在老子的地盘上出老千,不想活了!” 他想杀陆竟池想疯了,对着陆竟池扣动扳机。 而陆竟池却先一步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托盘甩了过去,子弹穿透托盘,贴着陆竟池的耳边飞过。 枪声一响,整个船舱内立马炸开了锅。 游客纷纷尖叫着乱窜,双方手下的人直接掏家伙开打。 纷乱中,裴卿声一把拽住陆竟池胳膊,将他从人群里抓了出来,“人找到了,别在这里耗。”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也不再管身后激战的人,跟着裴卿声跑出船舱。 躲在柱子后的陆言启眼尖,一眼看到了陆竟池,他没多想,立即跟了上去。 广龙也跟着冲出人群追了过去。 陆竟池快步下楼,来到第四层,最中间的一个房间。 裴卿声一脚踹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他开了灯,一眼看到角落里的江澜。 这是个杂物间,放置着不少修理工具,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纸箱。 江澜在昏迷中,她双手双脚被绑住,穿着还是那身奇形怪状的衣服,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不知今夕是何夕。 陆竟池一个箭步上前,把江澜扶起来,快速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将她打横抱起。 而此时,两个追兵已经来到门口,裴卿声一脚踹过去,手里的匕首翻飞,像切菜一样,切断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他回头对陆竟池说:“你带她走,我断后,游艇在外面接应!” 裴卿声说完,一脚踹飞面前的人。 陆竟池抱着江澜,路过他时,脚步顿了顿,“你最好别死了。” 似曾相识的话,裴卿声也和他说过。 裴卿声听到这话,笑了,“这话还给你,赶紧走!” 陆竟池不再耽误,抱着江澜便朝着甲板跑去。 第610章 裴卿声看着那边追来的陆言启与广龙,他笑了一声,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跑到人多的地方,对着上空便是一枪。 一声剧烈的枪响,周围的游客作鸟兽散,尖叫着四散奔逃。 广龙一眼瞄到了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因为怕误伤游客,他直接掏出了怀里的匕首。 裴卿声见状,扬唇一笑,也迎了上去。 他们一旦动手,法斯特也不会坐以待毙,船舱上所有雇佣兵全都冲了出来,到处追杀他们带来的人。 陆言启来到一楼后,他看着乱糟糟的船舱,眉头蹙了蹙。 这次,他根本没打算让陆竟池离开这里,除了广龙之外,他还有别的准备。 他勾了勾唇,转头朝甲板跑去。 来到甲板上,海风呼啸着,几乎快要将人吹跑。 陆言启抬手挡着风,艰难地往邮轮的侧方走去,他拉开救生艇,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等救生艇开远一段距离,他拿出怀里的遥控器,望着那艘巨大的邮轮,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他手指放在按钮上,停顿了两秒,还是重重地按了下去。 “嘭——” 一声巨响,自海面炸开,火光在黑暗中闪耀,那艘白色的巨轮缓缓倾斜。 船上传来无数的哭声和尖叫声,在漆黑的海面上震耳欲聋。 陆竟池刚把江澜带上游艇,猛一回头,便看到那艘邮轮正在冒火花,噼里啪啦就像在放鞭炮一样。 而那艘船也在缓缓下沉。 还有许多人为了逃生,竟然直接从船上跳了下来,人还不少,火光下,就像是在下饺子。 “走。”陆竟池抱着江澜,收回视线,对开游艇的人说道。 “是。” 那人启动游艇,然而刚准备开出去,游艇突然剧烈颠簸,还未出发就被撞出去好远。 陆竟池回头看去,便看到陆言启的救生艇撞上来,并且已经跳上了游艇。 “陆竟池,你命可真大。” 陆言启此刻有些狼狈,他鼻梁上的眼镜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凌乱的头发垂在额前。 他快步朝陆竟池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刀。 陆竟池目光沉了沉,“你干的?” 陆言启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是又如何?陆竟池,这么多人给你陪葬,你应该感到荣幸。” 陆竟池嗤笑一声,“疯子。” “哈哈哈......”陆言启听到这话疯狂大笑,“你居然说我疯子?这两个字不是更适合你吗?” “至少我杀的这些人都是陌生人,但是陆竟池你呢?”陆言启缓缓靠近,手中得刀在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精光,“你杀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好意思说我疯子。” “我们都是一路人,所以,注定一山难容二虎。” 陆言启说罢,抓着刀朝陆竟池冲了过去。 陆竟池放下江澜,起身挡住陆言启。 刚抓住他的手腕,而陆言启抬脚一踹,陆竟池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伤成这样还能还手,陆竟池,别挣扎了。” 整个人撞到游艇的铁架上,一口血喷了出。 “我会让这个小哑巴,一起下地狱去陪你,你不用谢我。” 第611章 陆竟池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嘴里的鲜血源源不断滴落,滴在雪白的甲板上。 陆言启靠近他,手中的刀子格外刺眼。 “想杀你,还真是费劲。”陆言启拎起他的衣领,冷冷地盯着他。 前边开船的人频频回头,看到陆竟池陷入危机,心中焦急不已。 陆竟池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忽然笑了下,嘴角的血流得更凶了,“陆言启,你现在的样子,真丑陋。” 陆言启并未被他的话激怒,冷笑道:“你放心,你待会儿会更丑,我会将你大卸八块,丢进海里喂鱼。” 这话刚说完,陆竟池忽然掐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捏。 陆言启眉头一蹙,将他丢了出去,又反手举着刀子,朝陆竟池的脖颈狠狠刺去。 陆竟池就地一滚,躲开他的攻击,抓到一旁的凳子,朝陆言启砸去。 陆言启没想到他还能反击,下意识抬手去挡。 一声巨响,凳子砸在陆言启的胳膊上,整个凳子被砸的四分五裂,陆言启也退了两步。 这一下砸的不轻,他胳膊被震得发麻。 两人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双方都狼狈,海风吹得两人头发凌乱,衣服呼呼作响。 陆竟池脱掉风衣,只剩里头一件黑色衬衣,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眼看着陆言启。 陆言启也解开了西装纽扣,握着手里的匕首紧了紧。 而此时躺在甲板上的江澜也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最先闻到的血腥味,而后看到的是眼前两个对峙的男人。 她刚想爬起来,结果全身无力,又软了下去。 与此同时,陆言启拎着刀冲了过去,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透露着狠厉。 他就一个目标——杀死陆竟池! 陆竟池虽然受了伤,但还没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他和陆言启打的有来有回。 不过陆言启手里的有刀,他更多的只能避让,寻找时机一击毙命。 江澜看着这两人在甲板互相残杀,她也吓坏了,在看到陆竟池嘴角的血迹时,她焦急得不行。 她尝试着爬起来,可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陆言启也没想到,这个陆竟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接下他的攻击,他渐渐地有些不耐烦了。 他每一刀都带着致命的杀机,却又每次都被陆竟池躲过去。 于是陆言启改变了进攻方式,他知道陆竟池受伤的地方在哪里,所以他专攻陆竟池受伤的地方,放弃了一刀毙命的打算。 果然,这个方法让陆竟池节节败退,已经退到了游艇的边缘。 陆言启不再犹豫,抬手朝他脖子刺去。 陆竟池往后一仰,直挺挺地往海里倒下去。 江澜看着他倒下去的模样,缓缓瞪大眼睛。 她张着嘴,海风不断的往嘴里灌,而胸腔里的那股悲痛与惊惧,依然突破狂风冲了出来。 “哥哥——” 就在她喊出这两个字的一刹那,陆竟池忽然抬手,抓住了陆言启的手腕。 陆言启怔了下,不带他反应,就被陆竟池拽了下去。 而陆竟池借着他的支撑,一个翻身,滚回了甲板上。 陆言启反应也快,眼看要掉进水里了,他脚尖勾着游艇边缘,双手撑着游艇的底部,翻身回来,也滚回了甲板上。 这一滚,他就看到了面前的江澜。 忽地,陆言启勾唇一笑,他抓起手边的刀,起身朝江澜冲去,对着江澜胸口处刺去。 江澜看到刀尖落下,她瞳孔微微一缩,心脏剧烈收缩,脑子一片空白。 第612章 下意识的,她闭上了眼睛。 “噗——” 刀尖刺进身体的声音,还有滚烫的血,喷洒在江澜的脸上。 而江澜,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了陆竟池那张放大的脸。 他正趴在她的身上,嘴角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的额头,又顺着她的额头滑进她的眼睛里。 染红了江澜的视线。 江澜张着嘴,眼泪混着眼中的血,从眼角蜿蜒滑落。 陆言启笑了,果然,与其追着陆竟池杀,不如直接对江澜动手来的更快。 “没想到,他在意她竟到了这个程度。”陆言启的语气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在感叹。 他从陆竟池的背后将匕首拔出,陆竟池紧紧抱着江澜,眉宇间是抑制不住的痛苦。 江澜抬头,看到陆言启的刀子再次落下,她拼命的摇头。 “不......” “不要!” “别怕,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忘了。” 陆竟池无力地趴在江澜怀里,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耳朵,虚弱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看起来极尽缠绵,而说出的话却让江澜心如刀割。 陆言启正准备结束这两人的性命时,忽然背后猛然一痛。 他身形晃了下,又蓦地转头。 正是刚才开船的人,那人手里同样握着刀,刺中了陆言启的后背。 刚才他在开船,不敢松手,周围有山,怕撞上去。 但这会儿生死攸关,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陆言启眼中杀意毕露,比起杀奄奄一息的陆竟池,这个敢对他动手的人才更该死。 于是,他调转枪头,选择攻击了这个人。 这人明显不是陆言启的对手,两个回合下来,就被陆言启划伤了好几刀。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陆竟池伤那么重都还能差点反杀陆言启,而他在陆言启的手里,就跟切白菜似的。 那人连连败退,一样退到了游艇边上。 陆言启一刀刺进他的心脏,那人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陆言启。 陆言启似乎为了泄恨,刀尖还在他胸口里搅动了两下,疼的那人嘴里发出了惨叫。 而下一秒,他艰难地抬起手,抓住陆言启的手腕,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陆言启眸光闪了闪。 忽地,那人往海里倒下去,钳制似的扣住陆言启手腕,拉着他一同掉了下去。 陆言启大概也没想到,这人会如此活出命去,也要把他带走。 这决定是被训练过,且洗过脑的都不能算是雇佣兵,说是死侍都不为过。 “扑通”一声,两人双双掉入海中。 游艇飞驰而去,将海里的两人远远甩在后面。 江澜也终于松了口气,她捧着陆竟池的脸,沙哑地呼喊:“哥、哥哥......” 而趴在她身上,毫无动静。 只剩耳边狂风呼啸,以及,游艇的声音。 第613章 她抱着陆竟池手足无措,哭得撕心裂肺。 周围是茫茫大海,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游艇已经跑了很远,就是不知往什么地方去了。 之前那艘邮轮已经消失在黑夜中,放眼望去,茫茫无际,月光下的大海波光粼粼,海风吹得脸颊生疼。 此刻裴卿声还在邮轮上,他与海龙打的不可开交时,邮轮发生了爆炸,导致整个邮轮上彻底乱了。 广龙和法斯特以为这是裴卿声干的,全都追着他不放,要抓他回去交差,甚至都顾不上逃命。 裴卿声在邮轮上东躲西藏,邮轮一点点倾斜下沉,不少人已经跑到最顶层的甲板上,寻求救援。 救生艇几乎全都被炸坏,在这海面上孤立无援,横竖都是个死。 而陆言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让他们跑了,那他炸这艘船将毫无意义,所以他第一个炸的就是救生艇。 当邮轮沉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法斯特也开始着急了。 “妈的!” 现在就只有个甲板勉强能站住,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这了。 裴卿声也不例外。 他看着远处的海面,眉头蹙起。 邮轮已经走的太远,游艇没办法跟过来,而且就算跟过来,所带的燃料也不够返航。 法斯特已经在人群里发现了他,立马朝裴卿声大步流星走过去。 不,准确的说,是裴卿声主动来找他。 “小子!我好心让你们上船,你竟然敢在船上行凶!”法斯特手举着枪,狠狠抵着裴卿声的额头。 裴卿声抬起双手,做投降状,不慌不忙地笑了笑,“法斯特,如果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不可能还在船上。” 法斯特愣了下,觉得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广龙也冲了过来,凶神恶煞地揪起裴卿声的衣领,“不是你,那是谁?” 裴卿声瞥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他招牌微笑,“这得问你啊,龙哥。” 这声龙哥轻飘飘地从他嘴里说出来,充满了讽刺意味,广龙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不可能!他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裴卿声笑道:“那他人呢?” 广龙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不会以为,他真的会给你十个亿吧?”裴卿声继续在他心里扎刀子。 法斯特转头看了眼广龙,“什么十个亿?” 广龙一脸菜色,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沉着脸道:“陆言启叫我杀了陆竟池,给我十个亿。” “你这家伙......”法斯特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十个亿不是小数目,哪怕是他听了也会忍不住动心,更何况广龙。 裴卿声道:“按照目前的形式来开,就算你真的杀了陆竟池,他还是会在合适的时机,让这艘船沉了。” 广龙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十个亿,和几包炸药,哪个更便宜?” “简直胡扯!”广龙一把丢开他,不是不相信他的话,而是不敢相信。 他都做不出来这么疯狂的事。 裴卿声笑了笑,“你就当我是在胡扯好了。” 法斯特突然说道:“别管是什么原因,现在船已经沉了,再不想办法,我们都得死。” 第614章 说着,他瞥了眼笑眯眯的裴卿声,“你是不是有办法?” 裴卿声道:“当然有了,可是,你们都要杀我了,我没有理由帮你们吧?” 法斯特与广龙对视了一眼。 生死关头,广龙还没蠢到拿自己的性命来赌气。 他松开裴卿声的衣领,硬着头皮道歉:“对不起老兄,是我冲动,误会你了。” 法斯特也说:“实在很抱歉,因为你们突然闯上来,自然会想到是你们做的,不过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们给你道个歉。” 裴卿声笑了笑,倒也没继续和他们纠缠,毕竟还需要他们帮忙的。 “你们叫人去将邮轮上的燃料都拿出来,我叫人开游艇过来,不过游艇栽不了这么多人,你们尽快决定带哪些人走。” 法斯特一口答应,“行没问题!” 放燃料的仓库还没有被淹,现在去拿上来还来得及,他不想耽误时间。 他让广龙带人去拿燃料,自己则是在统计,看看那些人是必须要带走的,裴卿声也拿出对讲机,叫那些人将游艇开来。 他们应该还在后面离得不远,没有裴卿声的指令,大概率是在海上待命。 —— 江澜身体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用力将身上的男人推开,从地上爬起来,在游艇上找能一切能替他止血的东西。 翻了半天,她翻到几条白色的毛巾,还有两瓶消毒液。 她心下一喜,抱着东西朝陆竟池跑去。因跑的太急,还摔了一跤,消毒液滚出去老远,在地上染了一层血迹。 江澜顾不得身上的疼,爬起来将消毒液捡起,来到他身边跪下。 幸好游艇上有灯,勉强能看到他的伤势。 他后背的衬衣几乎被鲜血染透,虽然看不见血,但抬手一模,手上鲜红一片。 江澜咬着牙,捡起刚才不知道谁掉的匕首,将他衬衣从伤口处割开。 她看到了陆竟池后背的伤口。 虽然伤口不宽,但很深,鲜血还在从里面往外淌。 江澜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步骤,她只能拿毛巾摁着伤口处,企图用这个办法来止血。 然而没多久,她绝望的发现,毛巾下方正在一点点变红,红色一逐渐晕染开来。 江澜见状,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她四处环顾,茫茫大海,没有任何能救治陆竟池的人。 又从他兜里摸出手机,打开一看,没有信号。 江澜无助的抱住他,眼泪混着脸上的血,从下巴滴落。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是,最怕她哭的吗? 可是这次,她哭的这样伤心,他都不哄哄她。 “哥哥。” 江澜哭的不能自已,海面上,好似只能听到她的哭声。 风一吹,连她哭声也吹散了。 “哥哥......” 游艇失去了人的驾驶,在大海上漂泊,孤立无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游艇的速度慢慢弱了下来,忽然撞上什么东西,猛烈的颠簸了一下。 第615章 江澜猛然抬头,便看见游艇冲上了沙滩。 沙滩只有外沿一小片,后方是丛林,看起来这里是一座小岛。 江澜目光闪了闪,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男人。 天亮了,海平线上升起了阳光,温暖的晨光映照在两人身上。 江澜看到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斑斑点点的血迹在他脸上干涸。 面容沉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江澜抬起手指,颤抖地放到他鼻下。 微弱的热息喷在她手指,江澜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脱力地瘫坐在甲板上。 她又小心翼翼地,移开他背上的毛巾,欣喜地发现,血已经止住了。 但她刚拿开毛巾,血又渐渐从伤口渗了出来,她立马将毛巾摁了回去。 她看着陆竟池干裂的嘴唇,想了想,又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放进水里,沾了点海水,滴在他嘴唇上。 江澜换了个坐姿,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手指捧着他的脸颊。 就像以前他抱着她那样。 她一遍遍的喊着哥哥,希望他能睁开眼看看她。 此时此刻的江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连手都不敢松开,怕伤口再次渗血。 江澜也饿了,饿了好几遍,每次饿过劲肚子就不叫了。 但,她也没有力气了。 她看着天上的太阳,从海平面一点点升到正空,又看着太阳一点点偏西。 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了。 江澜觉得,自己可能也要死了。 她将脸靠在陆竟池的头上,闭上眼,没有感觉到害怕。 因为有他在,就算是死亡,她也能从容面对。 最庆幸的,是和他死在一起了。 真好,连死都能死在一起。 再也没人能分开他们了。 江澜闭着眼,安静的等待死亡到来。 而就在此时,话里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呻.吟。 江澜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去。 在她怀里的男人眉头紧紧蹙起,睫毛在微微颤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哥哥!” 江澜欣喜地喊出声,而她也会这两个字了。 她喊了好几声,陆竟池才缓缓睁开眼,他涣散的目光在她胸口停顿良久。 过了会儿,他才微微抬头,看到江澜那张血迹斑斑的脸。 他唇角微动,半天才吐出两个虚弱的字,“澜澜。” 江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是自己。 他艰难地抬起手,抬了一半,又无力地吹了下去,“这是哪?” 江澜环顾四周,入目的全是海水,夕阳将水面镀上一层金色的磷光。 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陆竟池闭上眼缓了两分钟,才强挺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江澜手摁着他的伤口配合他移动。 陆竟池看了四周之后,才说道,“去找找游艇的箱子里有没有吃的。” 江澜有些犹豫,她不敢松开毛巾。 陆竟池道:“把那件外套拿来。” 江澜连忙照做,她伸长手,将他之前脱下的风衣捡了过来。 第616章 “用衣服把毛巾固定。” 江澜按照他说的,把风衣折过来,套在他的背上,一个袖子从他肩上拉过来,另一个袖子从他腋下穿过,两个袖子打上结,终于将后背的毛巾固定了。 这下她终于能放心的去翻箱子。 将所有的箱子翻遍,还真找到一些食物,一整箱矿泉水,还有一袋压缩饼干,还有些饮料和红酒。 最神奇的是,还翻到三件浴袍。 她把自己搜到的东西一股脑搬到陆竟池面前,拧开一瓶矿泉水和压缩饼干递给陆竟池。 陆竟池也没有矫情,他接过饼干便啃了起来,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体力,不然以他目前的伤势,很难离开这里。 江澜也啃了一块饼干。 这会儿夕阳西下,海面很漂亮,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一定是个很浪漫的场面。 等吃完后,江澜才比划道:“现在怎么办?” 陆竟池道:“去岸上看看,应该有草药,不要走太深,在边缘找找就行。” 江澜点点头:“草药长什么样?” “你看见什么采什么,拿回来我看看。” 他这会儿是一点也动不了,否则绝对不会使唤江澜去做这些事。 江澜也没有犹豫,站起来就要走。 陆竟池又喊住她,“等等,把浴袍穿上。” 江澜很听话的捡起浴袍套在身上,从游艇跳下去,她赤脚踩着沙子,往里面的林子走去。 沙滩的沙子并不软,反而很硬,全都是石块和腐烂的树枝,踩在上面硌脚。 她强忍着脚底疼痛,来到丛林边缘,看见草就摘,为了节省时间,她将每样草只采了一株。 半个小时后,她抱着一堆野草回到游艇,将草放到陆竟池的面前。 陆竟池抬眸看了她一眼,她胸前的浴袍全是泥,脸上也被一些荆棘划出了血痕。 而她自己却毫无察觉,她跪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盯着陆竟池。 陆竟池沉默了两秒,低头挑选草药。 过了会儿,陆竟池从一堆杂草里挑出了艾草递给江澜,“这个就可以。” 江澜接过草药看了看,她点头应下,又下船往林子里跑去。 这个草很多,到处都是,就是林子外围都有很大一片。 江澜以最快的速度扯了一堆回去。 在陆竟池的指挥下,她将那些草药嚼碎,涂在他的伤口处,换了干净的毛巾重新包扎他伤口。 做完这一切,江澜才无力地坐在他身边。 他应该不会死了吧...... 江澜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会儿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只剩满天的红霞,他的五官轮廓也变的暗沉下来。 陆竟池靠在船舱内,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开口问道:“记得发生什么吗?” 江澜点点头,比划道:记得,有个人想杀你。 “他人呢?” 江澜:掉进海里了,他也挨了一刀,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陆竟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 “谁知道。” 他抬手把江澜揽进怀里,手指摩挲她的脸颊,低头问她,“你现在几岁?” 江澜疑惑地仰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抬手比划道:十岁。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又问:“昨天的事记得多少?” 江澜比划:都记得。 那个人说要带她去找陆竟池,可是却把她带到了大船上,还有大胖子给她喝了很多酒,之后醒来就看到那个人要杀陆竟池。 想到这里,江澜眼眶一红:对不起,是不是我害了你受伤? 第617章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半晌,才低沉着开口:“不关你的事。” 江澜咬着唇,没再动作。 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浓,江澜一闭上眼就想到他昏迷的样子,几度让她以为他会死掉。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冷不冷?” 江澜点点头,夜晚的海岛确实很冷,即便两人在船舱里,冷风还是止不住往里灌,而且他们都穿的单薄。 陆竟池又拿了条浴巾披在两人身上,将她抱紧了些。 江澜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跳声,虽然在荒郊野外,她也觉得格外安心。 因为一天一夜没合眼,她困得不行,在他怀里没多久便睡着了。 夜凉如水,天上的月亮很清楚,苍凉的月光倒映在海面上,风一吹,便碎了,变成白色的鳞光在水面荡漾。 此时裴卿声已经上岸,刚下船,便有无数的人围了过来。 邮轮有航线监控,因此一出事,监控断掉,总部一定会知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突然切断连接信号,都知道出事了。 因此,不少家属也得到了消息,纷纷跑来码头等候消息。 而船上几百号人,回来的只有法斯特他们七八个人。 是的,只有八个人。 这是法斯特最终考虑的结果,如果让那些家属知道船是因为爆炸导致的沉船,这件事很难善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全死掉,就可以当成普通事故处理了。 带回来的几个人,都是不敢得罪的主,所以不能让他们死了,至于其他的,总部完全可以解决。 那些人见到只回来这几个人,码头瞬间炸开了锅。 法斯特三人趁乱离开码头,上了岸边的车。 裴卿声第一时间给陆竟池打电话,但,打不通。 他又给黄胖子打了电话,得到的结果也是没回来过。 裴卿声蹙起了眉,他又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最后他打了陆言启的电话,结果都是一样。 “奇怪。” 裴卿声眉头紧蹙,这两人怎么一个都打不通?按理说,陆竟池应该比他更先回来才是。 那艘游艇燃料是充足的,匀了好几艘游艇的燃料过去,至少能开二十个小时,不存在燃料不够的情况。 现在人联系不上,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在海上迷路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太妙。 裴卿声第一时间开车去了郊外的古朴宅院。 鸟语花香的院子里,唐装老者正在和管家下棋。 “陈老。” 老者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黑棋扔进棋翁,“小堰回来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裴卿声摇了摇头,“不太顺利,邮轮沉了,死了很多人,不过这些和我没关系。” “只是,陆竟池和江澜现在联系不上。” 陈老也严肃了起来,“联系不上?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死了,也可能是迷路了。” 陈老沉吟了片刻,“还是得找找啊。” 陈老对旁边的管家说道:“派几架直升机去出事的附近海域搜寻。” 管家站起身点头应下,转身退了下去。 陈老站起身,杵着拐杖往屋里走去,“邮轮沉了,这下老黑有的麻烦咯。” 第618章 “您认识?” “不认识,但都是混这条道上的,这些人之间,彼此怎么都会听过。” 裴卿声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 一夜过去,江澜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抬手挡住天上刺目的阳光,又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陆竟池闭着眼还在睡,她没有乱动。 但陆竟池还是醒了,在江澜抬手的一瞬间,他睁开眼,低头看了眼江澜。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她:“还记得吗?” 江澜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不过还是点点头。 陆竟池往后靠了靠,轻叹了口气。 江澜拉了拉他的袖子,比划道:要不要换药? “嗯。” 江澜从他怀里坐了起来,解开他胸前的袖子,取下风衣和毛巾检查他后背的伤口。 昨天敷上去的草药已经没什么水分了,焉瘪瘪的,似乎被伤口吸收了药分。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草药,他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伤口周围被药染成了墨绿色。 江澜拿出毛巾,沾着消毒液,擦拭伤口周围。 尽管她已经很轻了,陆竟池额头仍然疼的冒冷汗,他眉头紧蹙,强挺着没吭声。 伤口清理干净后,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伤口很深,周围的皮肤外翻,依稀能从伤口看到里面,只不过伤口的缝隙里塞着草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很难想象这样的伤口,居然能止住血。 江澜如法炮制,咬碎草药敷在伤口。 她其实不想用嘴,可按照陆竟池的说法,唾液也能消毒,她就用嘴咬了。 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好,江澜比划道:你今天好些了吗? 陆竟池也想验证一下,他撑着船舱壁尝试站起来,但失败了。 江澜不知道他有多疼,但在她印象里,陆竟池受伤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也从来不会露出这这样痛苦的神情。 他刚刚一动,瞬间满头大汗,眉头几乎快拧在一起,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头滑落。 江澜扶着他,满脸的担忧。 陆竟池闭上眼缓了缓,才转头对她说道:“我没事,不过暂时动不动了。” 江澜看着他难受,眼眶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陆竟池抬起手,摸了摸她脸颊,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别哭,我死不了。” 她抽噎着,试图将眼泪憋回去,但还是失败了。 陆竟池神色多了几分无奈,“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我来哄你,不怕我真死了?” 听到这话,江澜立马咬住唇,泪眼模糊地望着他。 她蹲在地上,浴袍大大敞开着,露出里面那件毛茸茸的抹胸短袖,而因为她的动作,导致抹胸也有了豁口。 从陆竟池的角度看去,差不多都看完了。 他的表情又增添了几分其他痛苦。 陆竟池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别蹲着,起来。” 江澜哪里敢不听他的话,立即站了起来,坐在他身边。 她担忧地比划道: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陆竟池偏头,虚弱地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是啊。” 江澜注视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的话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她又想不出来。 她比划:那怎么办? 陆竟池直勾勾盯着她,哑着嗓子道:“亲我一下,说不定就好了。” 第619章 江澜眼中蓄起了迷茫之色,她不解地问道:亲一下就好了吗? “你可以试试。” 江澜想了想,她凑过去,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 尔后眼巴巴地望着他,似在询问他好些没。 “换一边。” 江澜又凑到他另一边脸颊亲了亲。 然后问道:好了吗? 陆竟池黑眸锁定在她脸上,过了片刻,才有心无力地开口。 “好了。”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还有几分莫名的暧昧。 当然以江澜现在的大脑,自然是听不出来,只听到好了两个字。 也以为他是真的不痛了,便转头去给他拿吃的。 吃完两人就在船舱里无所事事,坐在一块发呆,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模样。 而江澜从最开始的紧张,也慢慢放松下来了,她还会跑到岸边去抓鱼,但是抓不住,反而好几次扑进了水里。 看着她湿漉漉的回来,陆竟池叹了口气。 幸好那里还有干净的睡袍,她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将那件浴袍穿在身上。 陆竟池看到她身上那件孤零零的浴袍,脸色变得古怪。 也得亏这里就他们两人。 江澜抱着那堆脏衣服去海边洗干净,又抱回来晾在游艇上,看着游艇上翻飞的衣服,夕阳下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陆竟池的伤养了差不多四五天,才勉强恢复行动力。 这几天游艇上能吃的食物差不多吃完了,他再养下去,就得和江澜饿死在这里。 江澜啃了几天的压缩饼干,早就饿得不行了,海里面有鱼,可惜她抓不到。 第六天。 江澜从饥饿中醒来,强忍着肚子里的饥饿,替陆竟池检查了伤口。 伤口恢复得还行,没有感染,也没有发炎,有结痂的迹象,但还是不能用力,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裂开。 消毒水也用完了,她只能用最后仅剩的一瓶矿泉水,帮他清洗伤口。 前几天晒的药草已经干了,江澜用匕首把药草磨成粉,敷在陆竟池的伤口处。 陆竟池说现在伤口不能用湿的草药,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上完药,陆竟池也套了件睡袍,站起身下了游艇。 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下船。 江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往水里走去。 “匕首给我。”陆竟池伸出手,让她把刀递过来。 江澜立马将匕首放在他掌心,他站在水里,让江澜也不要动。 没多会儿,便有几条鱼在附近游动,陆竟池看准时间,将手里的匕首甩出去,准确无误地扎住了一条鱼。 江澜瞪大眼睛,欣喜地跑过去,把水里的鱼捡起来,举着给他看。 她脸上全是笑容,眼睛里是对他不加掩饰的崇拜。 她站在微风中,晨光下,发丝轻扬,背后是蓝天大海,在这样的背景下,她的干净纯粹,像极了坠落凡间的精灵。 陆竟池看她出神,不自觉扬唇,扬了扬下巴,“拿上去。” 江澜点点头,把匕首还给他,踩着水滩回到岸上,将鱼放进箱子里。 这箱子是从游艇上拆下来的,密封性挺好。 陆竟池又抓了几条鱼丢进框里,他回到岸上,对江澜道:“走,去里面看看别的。” 江澜点点头,拿了个空箱子,跟他走在后面。 来到林子里,陆竟池指挥她挖野菜,挖了不少野菜。 第620章 江澜比划道:你怎么认识这么多野菜? 陆竟池手里杵着树枝,艰难地往里走,“不认识,吃不死人就行。” 江澜错愕地张大嘴,虽然惊讶,但没有反驳他。 他说吃不死,那就吃不死,江澜信他说的每句话。 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路,这里面的草和树木肉眼可的茂盛起来,还有好些野果子。 但是都不能吃。 最里面有一株野柿树,陆竟池用树枝指了指,“那个可以吃。” 他话刚说完,江澜便放下手里的箱子,朝着那棵树跑去。 “别爬上树!”陆竟池在后面嘱咐她。 江澜来到树底下仰头看了看,她伸长了手,但是够不到,她又蹦了几下,还是抓不住。 她只能爬到树上去摘。 陆竟池看她爬树,眉头蹙了蹙,杵着树枝快步走过去。 “江澜,你给我下来!” 江澜抱着树干低头朝下看,看到了他脸上的怒意,她眨了眨眼睛,只能随手摘了几个,乖乖地爬了下来。 刚一下树,男人的大手便掐住她的脸颊,“谁让你上去的?不听话了是不是?” 他力道并不是很大,但江澜的脸颊还是有点疼。 她委屈地盯着他,怀里还抱着几个柿子,可怜兮兮的。 “算了,回去。”陆竟池松开她,拉着她往回走。 江澜抱起地上的箱子,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她盯着他虚弱的背影,尤其是手里杵着‘拐杖’像极了七老八十的老头,江澜有片刻的恍惚。 她突然有种,提前和他过了一辈子的感觉。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人打扰,虽然天天都在饿肚子,但比她在临安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心。 和她以前幻想的一样。 回到海滩,江澜把野菜拿去洗干净,因为条件有限,只能用海水洗了。 陆竟池则是检查了下游艇。 游艇因为江澜不会关,导致干烧了一天一夜,已经没有燃料了,而且,发动机烧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说游艇坏掉的时候,江澜心里还隐约有些窃喜。 这样他们就走不了,走不了就只能待在这里。 因为有他在,江澜很喜欢这里。 每天都能和他看日出,看日落,他也只和她说话,每天都陪着她抓鱼,挖野菜,去探索丛林。 陆竟池在岸上生了一堆火,将鱼放在火上烤。 因为是海鱼,除了味道腥点,味道还行,有盐有味。 上面就架个铁板,也是从游艇拆下来的,正好可以当锅炒菜。 不过就一堆野菜,也没什么好抄的,加点水煮一煮,就这样吃了。 “给。”陆竟池把考好的鱼递给她。 江澜接过鱼啃了口,全是鱼鳞,她吃一口全吐了。 陆竟池见状,才说道:“忘了刮鱼鳞,我下次注意。” 他说着,重新拿了一条鱼,用匕首将外面的鱼鳞挑去,重新递给江澜。 江澜盘坐在地上,捧着树枝,狼吞虎咽的啃着鱼。 太久没吃肉了,这鱼吃着挺好吃的。 “慢点吃,小心刺。” 第621章 海鱼没什么刺,江澜啃得很快,两三下就啃完一条鱼。 铁板上里的野菜吃了几口,用海水煮的,味道也还行,至少有盐。 陆竟池忽然说:“一会儿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水源,这海水不能直接食用。” 江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陆竟池和她解释:“喝多了会中毒。” 多么简洁清晰的解释,江澜立马点点头。 等吃过午饭后,陆竟池又拄着他的拐杖,领着江澜去周围寻找淡水源。 找了一圈,但没什么收获,他的体力也支撑不了他走太远,所以他又倒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采了一筐野菜。 但是晴了几天的天气,突然阴沉了下来,天上灰蒙蒙一片,好似乌云都快压到了海面上。 空气里安静的可怕,一丝风也没有了。 颇有种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陆竟池坐在船舱内,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要下大雨了。” 江澜靠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胳膊,她也有些害怕。 陆竟池叹息道:“希望不会涨潮。” 如果涨潮,他们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如果只是下雨,这船舱还能避一避。 天空阴沉了整个下午,傍晚的时候开始刮风,狂风大作,吹得江澜睁不开眼。 海水被狂风掀得一层覆一层,朝着海滩翻滚而来,拼命的拍打这游艇,有一部分的水溅到甲板上,流进了船舱里。 后方的林子沙沙作响,狂风将树枝吹弯了腰,全都朝一个方向倾斜。 随着狂风而来的,便是豆大的雨滴,大雨噼里啪啦的砸在游艇上,海面上还能清楚地看见闪电。 吓得江澜一个劲往陆竟池怀里钻。 陆竟池抱着她,低声说道:“别怕,这雨应该下不了多久。” 这话刚说完,一道剧烈的雷霆在上方炸裂,江澜整个瑟瑟发抖。 陆竟池抬手捂着她的耳朵,转头看着外面的大雨。 幸好,这雨没有往这边倾斜,船舱里没有怎么进水。 如他所说,暴雨下了没多长时间,一个小时左右就停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只不过风还在吹,偶尔闪断划破夜空,落在海面上。 外面一片漆黑,游艇上的灯也不亮了,陆竟池的手机关机,没有了照明。 江澜抬起头往外看了眼,又趴在了他怀里,仿佛没有比他怀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陆竟池手指轻抚着她的发丝,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江澜这几天,病情似乎稳定了,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几乎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给人一种病好了的错觉。 就像记忆倒退到某个节点,戛然而止。 等外面的风也停了后,江澜才从他怀里爬起来,抱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胸膛。 乌云散开一角,有月光穿透云层,落进了船舱。 “雨停了。”陆竟池说道。 江澜点点头,并未去看,她依旧抱着他。 他抬手扶着江澜的腰,似乎突然想起,她现在,就穿了一件睡袍。 陆竟池的手在她背上游移,动作已经变了味。 江澜听到他加重的呼吸,以为他伤口又疼了。 第622章 她抬头看向陆竟池,淡薄的月色下,江澜看见他也在看她。 江澜抬手比划了两下,又想到这么黑他看不见,便坐直身体,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下。 男人的手从她后背移到她的后脑勺,哑着嗓子道:“不对。” 江澜不解。 他低头,吻在她的唇上,“应该是这里。” 江澜愣了愣,他已经开始示范了,他大手撑着她后脑勺,轻柔地亲吻她。 另外一只手探进她的睡袍中。 江澜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在他怀里一点点瘫软,软绵绵的在任由他为所欲为。 可惜陆竟池有伤在身,不能剧烈运动。 外边的雨已经停了,覆盖月亮的乌云散开,洒下满地的清辉。 树林里刚经历过大雨冲刷,还在淅淅沥沥的滴着水,听起来就像还在下雨一样。 陆竟池教了江澜大半夜的功课,最后累得江澜在他怀里睡着了。 等到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船舱,江澜也迷迷糊糊醒来了。 她发现自己还坐在陆竟池腿上,刚想下来,男人搂着她的腰将她逮了回来。 江澜抬起头,黑白分明地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不知想到什么,她比划道:你伤口还疼不疼? 应该不疼了吧? 嗯,昨晚他就是这么和她说的。 所以说一个男人的恶劣,并不会因为受伤就改变。 陆竟池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看了会儿,目光又顺着她脸颊下移,他喉结微微滚动。 “疼。” 江澜有些疑惑,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帮他治疗一下。 她抱住男人的脖子,主动凑上去吻他的唇。 ...... 一小时后。 江澜趴在他怀里,无助地望着他。 陆竟池抬手替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饿了吗?” 江澜点点头,她早就饿了。 陆竟池终于把她放下来,淡定的整理好衣服,“我去帮你烤鱼,先休息会。” 江澜趴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地点头。 她不仅没有力气,而且困了。 陆竟池拿起睡袍替她盖上,转身下了游艇。 幸好昨天下雨前屯了不少的干柴,他抱着干柴去空地生火,拿出鱼刮鱼鳞,将鱼放在火上烤。 还有昨天用箱子接的雨水,他用树叶舀起来尝了口,咸的。 显然这水喝不得。 等江澜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到正空了。 她没在船舱内发现陆竟池的身影,一下子就慌了。 她飞快地下了游艇,到处寻找陆竟池。 看着空荡安静的海岛,连蓝天也变得压抑起来,莫大的恐慌就如眼前的海水,几乎将她淹没。 她眼眶一酸,连忙朝着丛林深处跑去。 她好怕陆竟池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第623章 这座岛目前不知道有多大,她只知道越往里跑,树木就越茂盛。 明明是中午,而这丛林里却十分阴暗,昨晚下过雨的缘故,树枝上淅淅沥沥的滴着雨,草丛挂着水珠,满地是泥泞。 江澜在林子里跌跌撞撞,甩了几次,身上的浴袍全是脏乱的泥泞,她没有穿鞋,脚踝被划了几道口子,脚底也被尖锐的石子划破。 “哥哥......” 她嗓音带着哭腔,声音也并不大,她想呼喊,但声音一出口,听到的也只是微不可闻的猫叫声。 江澜在地上摔了几次,她又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抹着眼泪朝着更深处走去。 走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江澜茫然地站在林子里,看着四周参天大树,此起彼伏的鸟叫和虫鸣声,交织成恐惧与慌乱的网,深深地笼罩在她头顶。 她看到不远处的青石板,急忙跑过去,这是丛林里,她能找到的唯一的庇护。 四面八方全都是青藤缠绕,粗壮的树木纵横交错,处处透着阴森与古老。 江澜在青石板上蜷缩起来。 她好像找不到陆竟池了。 还把自己奏丢了。 而陆竟池回来的时候,同样也没看到江澜。 他眉头紧蹙,回到船舱,里面空空如也,盖在她身上的那件浴袍正丢在一旁。 陆竟池下了游艇,快步往丛林里走去。 太阳渐渐偏西,丛林里隐约能听到野兽的低吼,头顶盘旋着猎鸟,乌鸦的叫声,翅膀扇动树叶的声音,无孔不入的钻进她耳朵里。 如同鬼魅在索命。 江澜紧紧裹着浴袍,捂着耳朵,把自己缩成一团。 林子里光线越来越暗,江澜眼睁睁看着那些草木在夜色下失去轮廓。 身后草里传来沙沙声,不像是风吹动杂草的声音,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草里潜行。 江澜机械的回头,隐约中,她看见草丛微微攒动,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往她这里过来。 那片草丛被分割成两半,就像一块碧玉从中间裂开,中间巴掌大的裂痕空得突兀。 江澜整颗心都揪在一起,死死盯着那片草的裂痕往这里蔓延。 一秒。 两秒...... 十秒钟后,她终于看到草里的东西钻了出来! 见到那东西,她瞪大眼睛,脸色刹那间苍白失色,一颗心扑通狂跳。 那是一条手腕粗的花蛇,它立起的蛇头在夜色中,就如竖起的树干。 微风凛凛中,她与那只蛇大眼瞪小眼,甚至还能听到蛇吐信的声音。 江澜咽了咽唾沫,她猛地爬起来,跳下青石板,飞快地朝林子里跑去。 她已经迷路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自己跑的方向。 身后的草丛窸窸窣窣,也分不清是蛇在追她,还是风吹动草的声音。 满腔的恐惧促使着她一路狂奔。 草丛荆棘遍布,她身上那件可怜的浴袍已经被刺钩得线条松散,破破烂烂的就快变成布条挂在身上了。 她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手掌摁在荆棘刺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这一摔,摔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趴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突然想到陆竟池把她丢下,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了,她无力地垂下头,不想挣扎了。 第624章 她趴在草丛里,偶尔有几只老鼠从她手指窜过,她也没有了反抗的心思。 “江澜!” 隐约中,陆竟池的从丛林深处传来,江澜蓦地睁开眼,抬头循着声音来源看去。 “江澜,你在哪?” 她涣散的目光又一点点聚焦。? 陆竟池的声音也有些虚弱,但却带着急切。 江澜眼泪夺眶而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声音方向跑去。 陆竟池沿着丛林,一路喊她的名字,这会儿树林里已经完全黑尽了,除了靠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寻人的办法。 江澜跑得很快,离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但他却突然换了个方向,声音又变得远了。 江澜心里一慌,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咬着牙加快了速度,朝着他声音狂奔。 幸好陆竟池走的不快,江澜没多会儿就追上了他,她焦急地张着嘴想喊,可是越急越发不出声音。 “哥......” 她声音特别轻,风一吹便听不见了。 不过她已经看见了前面的人影,江澜深吸一口气,使出毕生的力气,朝那道人影冲过去。 陆竟池有所察觉,他脚步一顿。 紧接着,他猛地回头,扬手,精准无误地掐住了身后人的脖颈,将她摁在地上。 “唔——” 这一下摔得不轻,摔的江澜头晕眼花,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晕过去。 而陆竟池听到手底下传来的痛呼,连忙松开手,在江澜面前蹲下。 光线太暗,他什么都看不清。 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啪”的一声,微弱的火光亮了起来,映照出地上女孩狼狈的脸。 说狼狈…也不尽然。 她头发凌乱,小脸脏兮兮,脏乱的浴袍肩头滑落,露出瘦弱的肩膀和锁骨,与胸口若隐若现的风光,除了腰间那根腰带勉强束缚着浴袍,几乎和没穿没什么两样。 原本满面怒容的男人,在看到她这副模样的时候,表情一点点变换。 江澜躺在地上缓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看到了那张她牵肠挂肚的脸。 比起她的狼狈,陆竟池则要好得多,他穿着黑色风衣,纽扣扣到最后一颗,虽然头发有些乱,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庄重与严厉。 江澜忽视了他的目光,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在他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陆竟池顿了顿,才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没事了。” 江澜肩膀颤抖着,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下次不要乱跑了。” 江澜点点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在这种陌生又恐怖的环境里,江澜唯一的依靠就是他了,比任何时候都要依赖他。 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如果没有陆竟池,她连路该往哪里走都不知道。 十分钟后,她哭够了,才仰起小脸,委屈地望着他,抬手比划道:你去哪里了? 陆竟池抬手,替她整理脸上的乱发,“我去找淡水源,看你在睡觉就没喊你。” 江澜撇着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第625章 陆竟池有些好笑,他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似是感叹般,“你是不是傻?” “这种地方,就算我不要你了,能去哪?” 江澜抿了抿唇,她哪里能想到那么多,醒来看不见他的人,自然第一反应就是被丢下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眼角还挂着泪,看着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江澜这张脸,总是有种神奇的魔力,小嘴一瘪,就能让人没了脾气。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见到陆竟池后,四周的风好像都变得温柔了起来,树枝上的鸟鸣,也不再恐怖,像是在吟唱鸟类的歌谣。 陆竟池揽着她的肩膀,江澜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两人一深一浅地在草丛里前行。 江澜跑得太深,两人走了很久都没走出去,周围的树全都长一个样,头顶的树冠遮天蔽月,也完全无法根据夜空辨别方向。 陆竟池就那么一个打火机,在找到江澜后就熄了火,现在两人在树林里完全是两眼摸瞎,走下去很危险。 陆竟池正在寻找看起来安全的地方,却忽然发现前方漂浮着许多的绿色的荧光。 江澜缓缓放大眼睛,她欣喜地拉了拉陆竟池胳膊。 她认出来那是萤火虫。 江澜从没见过萤火虫在,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此时此刻,见到活的萤火虫,她内心无比的澎湃。 她丢开陆竟池,朝着那片萤火虫跑去。 陆竟池在后面嘱咐她,“慢点!” 他看到这些萤火虫的第一反应不是浪漫,而是水源,有萤火虫的地方,就应该有水源。 江澜来到萤火虫群里,那些绿色的光点围绕着她,光光点点在她周围飘浮。 她欣喜地抬手去抓,这么多萤火虫,一抓一个准。 但是等她摊开手的时候,萤火虫被她捏死了。 陆竟池倚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看着她在那片荧光下手舞足蹈,他疲惫的眉眼中,染上一抹不自觉的恍惚。 这里的草并不深,刚好到江澜的膝盖处,在萤火虫的照耀下,还能看到草里盛开的花朵。 加上林子里起了雾,淡薄的雾气丝丝缕缕漂浮在空中,配上大片的绿色荧光与鲜花,像极了童话里的世界。 江澜身上的睡袍破破烂烂,在那片朦胧光晕中,美得的遥远而不真实,却又像与这片森林融为了一体,仿佛她—— 本就该属于这里。 就像精灵回归了自己的童话森林,一颦一笑都如此契合。 好似随时都会消失在那些雾中。 陆竟池抬手抚上胸口位置,呼吸扯着胸腔,他分不清是肋骨在疼,还是后背传来的疼。 恍惚间,江澜已经来到他面前。 她捧着双手,递到陆竟池的面前。 陆竟池垂眸看去。 江澜缓缓分开手掌,几只亮着绿光的萤火虫从她手心里飞了出来,微弱的光照亮了彼此的面容。 他视线透过斑驳的光点,落在江澜的脸上。 她冲着他灿然一笑,笑的眉眼弯弯,风一吹,扬起她满头的长发。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伸出手,落在她的脸上。 她握住他的手掌,偏头,在他掌心蹭了蹭,这是她讨好他的信号。 陆竟池嘴唇微动,喉结上下滚动。 不待他动作,江澜又丢下他跑了回去,她追着萤火虫,白色的衣角扫着草丛,宛如在荧光中起舞。 她总觉得前面的萤火虫更多,跑着跑着,她脚下忽然一空,猝不及防地扑了下去。 “江澜!” 陆竟池脸色一变,蓦地直起身子,朝着她飞奔而去。 来到她摔倒的地方,江澜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第626章 只不过,身上全是水。 陆竟池低头看去,她正巧摔在了小溪里,水不深,只到她脚踝的位置。 江澜坐在水里,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头发尽数打湿,湿漉漉地垂在胸前,脸上的水顺着下巴滴落,衣服也湿透了。 浴袍本就破烂,这会儿还打湿了。 男人注视着她,眼神点点变暗。 而江澜毫无所觉,看着他,一脸的无辜。 而风一吹,她冷得瑟瑟发抖。 陆竟池头疼地扶额,伸手将她从水里拉出来,瞄了眼她湿透的浴袍,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 “脱下来。” 江澜咬着唇,当着他的面就把睡袍脱了,陆竟池紧绷着脸,将风衣套在她身上,替她扣好纽扣。 扣着扣着,他手指便有些不受控制。 陆竟池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站起身退了一步,“自己扣。” 他的态度转变把江澜吓了一跳,她以为陆竟池是在怪她乱跑掉进水里了。 江澜赶忙把纽扣扣好,走到他面前,拉了拉他的手,“哥哥。” 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跳。 他沉默了会儿,将她拉到一旁,走到小溪边蹲下看了眼,又用手捧着水喝了口。 是淡水。 江澜手足无措地蹲在他身边,脸上写满了愧疚。 陆竟池转头对她道:“这水可以喝。” 江澜顿了顿,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嗓子干的快冒烟了。 她伸出手,捧起小溪里的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 喝完水之后,她又饿了。 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声音,她转过头,幽怨地看着陆竟池。 脸上的表情,和别墅里那两只金毛蹲在地上等投喂时差不多,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没吃的。”陆竟池无情的破灭了她的幻想。 江澜垮下小脸,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 陆竟池叹了口气,目光环视了一圈,突然注意到前方一小片半人高的草丛。 他忽然站起来,“在这里等我,别动,听到没?” 江澜点点头。 得到她的保证,陆竟池这才朝那片草丛走去。 他拿出匕首,三下五除二割了一捆,剥掉叶子,抱着杆回来。 他将那堆翠绿的草杆放在江澜面前,用小溪里的水洗了洗,递给她,“吃吧。” 江澜想也没想,接过来就往嘴里啃,味道脆脆的,像笋,吃不出什么味道。 啃完一根后,她比划道:这个是什么呀? 陆竟池又递给她一根,“茭白。” 听不懂。 “吃就行了,死不了。”他将茭白杆塞到她嘴里。 江澜咬了口,崇拜地看着他,叼着茭白比划道:你好厉害,认识这么多吃的。 陆竟池挑了挑眉,“我还有更厉害的。” 江澜眨了眨眼睛:什么? 陆竟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第627章 江澜等了会儿,没等到他的回答,又继续抓着茭白大口大口的啃。 清脆的声音十分响亮,她抱着茭白啃的时候,像极了兔子吃胡萝卜。 江澜吃了一半,打了个饱嗝,手里还剩了半根,他还给陆竟池,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陆竟池直勾勾盯着她,手接过她没啃完的半根,放嘴里咬了口。 江澜愣了下,想提醒他这是自己吃过的,可他已经吃了。 她忽然想起陆竟池还有伤,便凑过去,摸了摸他的后背,比划道:我帮你看看。 陆竟池没说话,自然也没拒绝。 江澜从地上站起,绕到他的身后。 他还是穿着之前的衬衣,后背的衣服有一道口子,江澜扒开就能看到他身后的伤口。 可惜萤火虫的光亮微弱,看不清伤口的全貌,只能看到一条黑漆漆的口子。 她抬手摸了摸,伤口周围有些肿,隐约有些湿.滑。 江澜抬起手指,看到指尖上的血,她瞪大眼睛,赶紧跑到他面前跪坐下。 满脸慌张地抬手比划:你流血了,怎么办? 陆竟池曲起一条腿坐在地上,咬了口茭白杆,漫不经心道,“死不了。” 江澜垂下头:对不起。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下次别乱跑了。” 江澜点点头,心里暗自决定不再乱跑,要不是为了找她,他的伤口也不会裂开。 看到他流血,江澜就想到之前他昏迷不醒的模样,留下她孤立无援,她有些害怕。 过了会儿,江澜抬起头,又比划道:我帮你治治吧。 陆竟池动作一顿。 她天真无邪地看着他,那清澈透亮的眼神就像在告诉他,她是真想帮他治治。 陆竟池沉吟了片刻,“......不用了。” 江澜却固执的摇摇头,两只手捧起他的脸,坚定地看着他。 陆竟池眸光闪了闪,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又没说。 江澜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伤口又流血了,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凑了过去,吻住男人的唇。 陆竟池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陆竟池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但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没有别的原因,就单纯的疼,加上失血过多虚弱而已。 可能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陆竟池闭上眼缓了缓,忽地,他手臂一转,把江澜压在地上。 江澜愣了愣,不解地看着他。 男人俯身吻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树上的鸟鸣都停歇了,整个林子里都静悄悄的,只剩小溪潺潺流淌。 ...... 林子里渐渐亮了。 清晨的林子里有些冷,江澜下意识的往旁边男人怀里钻了钻。 过了会儿,她还是觉得冷,睡不着了。 她睁开眼,入目是男人的胸膛,顺着他胸膛向上看,便看到陆竟池熟悉的脸。 江澜暗自松了口气。 但看到他有些苍白的脸,江澜又开始担忧起来,不知道经过的治疗他好了没有。 她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陆竟池也醒了,他睁开眼,又闭上眼缓了缓。 第628章 江澜伸长脖子往他后背看,她欣喜的发现,他的伤口已经没流血了,虽然血液凝固在伤口,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但好歹是结痂了。 那她疼点也算值得了。 可是陆竟池还在草地上躺着,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江澜坐回去,低头看着他。 陆竟池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江澜认真地比划道:你还疼吗? 陆竟池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江澜又要比划的时候,他忽然从草地上坐了起来,“你饿不饿?” 江澜顿了一下,又点点头。 不过他受了伤,江澜主动捡起地上的匕首,去昨晚那个地方割了一堆茭白回来。 江澜把茭白洗干净,递给陆竟池。 她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他伤口结痂了,看起来更虚弱了呢? 陆竟池接过她手里的茭白,随便吃了几口,又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他这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里的草丛并不茂盛,而且到处开着野花,看起来很漂亮。 过了会儿,他站起来,脚步有几分虚浮。 江澜连忙扶着他。 陆竟池说:“你记住,如果在树林里迷路了,就看树叶,树叶茂盛的是南方,稀疏的是北方。” 江澜点点头,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 陆竟池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说道:“如果裴卿声死在了邮轮上,就没有人来找我们了,或许......” 他顿了顿,神色有几分凝重,“说不定,你和我,要一直生活在这里。” 江澜心中微微一动,听到这个消息,她没有太大的震惊。 如果是和他的话......她也愿意的。 陆竟池无视了她的目光,又说:“先回去吧,将路线记下,这条小溪应该是距离海滩最近的淡水源了。” 江澜记住他的话。 在她的搀扶下,两人缓缓走出丛林,终于回到了海滩。 出来时,江澜又采了不少的野菜,还按照陆竟池的吩咐,割了不少的藤蔓。 回到海滩后,陆竟池生了火,又去海里抓了两条鱼回来烤。 趁着烤鱼的功夫,他又用藤蔓编制了几个陷进,准备一会儿放林子里去。 另一个火堆上放着铁箱,正在煮海水。 江澜看他忙碌的样子,忍不住问他:那个水煮来是做什么呀? “制盐。” 江澜不解:水是咸的呀。 陆竟池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跟她解释了,“不提炼吃了会中毒。” 说别的她听不懂,但是说中毒,江澜还是懂的。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比划:我们可以不吃盐。 陆竟池手里编织着藤蔓,一边说:“不吃盐会水肿,你想不想肿成气球?” 江澜眨了眨眼睛,想象了一下自己变成气球的样子,忙不迭摇头。 她又指了指陆竟池手里的藤蔓:这个又是做什么? 陆竟池耐心地回答她:抓兔子。 江澜歪着头想了下,她好像都没在这里见过兔子。 陆竟池将编好的藤蔓拿在手里,站起身来,嘱咐她:“记得添柴,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第629章 江澜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点点头。 她目送着陆竟池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 江澜按照他的吩咐,守着那两堆火,时不时往里面添柴。 在这个近乎原始的地方,江澜的生存经验几乎为零,如果没有陆竟池,不出两天就会死。 而相比起她来,陆竟池的经验却丰富多了,他几乎能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东西。 陆竟池回来的很快,他放好陷阱便回来了。 锅里的水还在煮,但是他走近一看,水不仅没有少,反而还多了。 陆竟池眉头一蹙,“你往里添水了?” 江澜邀功似的点点头,比划道:我看水要煮干了,就往里面倒了水。 陆竟池嘴角微微一抽,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江澜的脑袋,轻声说道:“不要再往里面加水了。” 江澜眨巴着眼睛,不解。 他解释道:“就是要将水煮干,不煮干,怎么提炼盐?” 江澜这下明白了,她愧疚的道歉。 “没事,记住就好。” 江澜点点头。 陆竟池又去游艇上将之前的空水瓶收集到一起,装在箱子里,去林子里取了一筐水回来。 烧了一筐开水,放在游艇上当饮用水。 他出去几趟,回来都是满载而归,他还拖了一根芭蕉树回来。 叶子叠在一起,用藤蔓固定,给船舱做了个门。 芭蕉树杆剥开,将里面的芯子取出来给江澜吃了,还屯了一筐子的芭蕉。 江澜看他那么忙碌,心里过意不去,想帮点忙,但是她什么都做不好,还总是给他帮倒忙。 在陆竟池制止她几次后,她就老实了,什么都不干,最多在丛林周围捡点柴,烧点火之类的。 剩下的时间都在混吃等死。 陆竟池做的陷阱没什么用处,两天都没抓到兔子。 不过他并没有全靠陷阱狩猎,闲暇之余,他做了一把弓。 第五天出去的时候,他带回来一只松鼠。 他在海边,残忍的将那只松鼠开膛破肚,洗干净,剁成块,煮了一锅肉。 江澜看着锅里的肉,她咽了咽唾沫,觉得松鼠可怜的同时,她又很馋。 毕竟她已经和陆竟池在这里十来天了,一点油水都没有,她每天都刮肠刮肚的。 陆竟池用树枝做的筷子,夹了一块肉递给她,“尝尝。” 江澜对着滚烫的肉吹了吹,才咬进嘴里。 味道有点腥,但勉强还是能吃,比饿肚子强。 陆竟池的厨艺也就那样,而且也没什么调料,能提炼点盐出来就不错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 在生存这方面他经验很足,但在厨艺这方面,就有点堪忧了。 反正他不管做什么,都是一过乱炖,要不就一顿乱烤,熟了就完事。 江澜也不嫌弃,他给什么吃什么。 吃完这炖肉,又已经接近黄昏了,海面上波光粼粼,夕阳将海水镀上一层金色。 陆竟池和江澜在海边的礁石上,他蹲在水边刮胡子,江澜在旁边玩水。 游艇上的刮胡刀是一次性的,他用了几次后,刮胡刀有点钝,刮半天刮不动,他又在礁石上磨刀。 江澜手指沾着水往他脸上甩。 陆竟池头也不抬,“别闹。” 第630章 她瘪了瘪嘴,从礁石上跳下去,把身上的浴袍脱下来往石头上一扔,在海里洗澡。 陆竟池无意中看了眼,不看不要紧,一看这小哑巴已经跑了很远,海水淹到了她的脖子,他刮胡子的手一顿。 “嘶——” 割到肉了。 他拿起旁边的毛巾捂着伤口,低声喝到:“江澜,你给我上来!” 江澜转过身,不解地看着他。 她比划道:我要洗澡。 “我再说一遍,上来!” 江澜抿着唇,看他脸色不善,沉默了片刻,还是乖乖地朝岸上走去。 陆竟池胡子也不刮了,他扔掉毛巾,在江澜靠近的时候,一把将她抓了过来,拿起旁边的浴袍给她裹上。 “跑那么远你不要命了?” 江澜无辜地看着他。 陆竟池看了她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认命般地将浴袍给她穿好。 “别在海里洗,等会儿去......”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察觉到什么,蓦地抬头往天上看去。 江澜也抬头看去,隐约中,看到天上好似有直升机在盘旋,只不过隔得很远,只能看见一个黑点。 她怔了怔,又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不知想到什么,他抓着江澜的手大步流星地往游艇上走去。 他翻出她之前穿的衣服丢给她,“穿上。” 江澜接住衣服,再回头时,陆竟池已经出去了。 直升机上。 林征举着望远镜,正往海面上搜寻陆竟池他们的踪迹。 “找了这么多天,不会真的死了吧?”他嘴里嘀咕着,找了这么多天,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越来越失望。 在海上这么多天,就算不渴死也饿死了,林征想着,不免有些伤感。 裴卿声就在他身边,听见这话,老神在在地笑道:“祸害遗千年,他哪有那么容易死。” 林征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意陆董的死活? 林征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巴不得他们死吧?” 裴卿声笑了声,“他们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这陆言启与陆竟池若是都死了,那陆氏,岂不是就顺理成章由我来继承了?” 毕竟他现在和陆婉柔还没离婚,继承陆氏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林征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只能呛他一句,“你想得美!” “林征,你还是对我客气点好,因为说不准,我很快就会成为你的上司了。” “你......”林征瞪了他一眼。 裴卿声面带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林征气得要死,但现在显然不是和这个男人斗嘴的时候,他拿起望远镜继续搜寻。 镜头一转,他忽然看见了远处的海岛。 “那边有座岛,快过去看看!” 驾驶员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掉转机头,朝着海岛飞去。 裴卿声抢过他手里的望远镜,放在眼前往下看。 还真有坐岛。 “之前已经找过两座岛了,这座岛未必有人。”裴卿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你闭嘴!” 第631章 裴卿声笑了声,将望远镜丢给林征。 林征抱着望远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既然你这么不在乎他们的死活,那之前为什么还要和陆董一块上邮轮?” “我高兴。” 林征撇了撇嘴,懒得和他耍嘴皮子,他举起望远镜,死死盯着海岛。 虽然没什么希望,可他还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人的机会。 随着直升机靠近,海岛的面貌也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了海岛上的沙滩。 以及沙滩上的游艇。 那艘白色的游艇闯入视线,林征不可抑制的激动来,整个人都兴奋地在颤抖。 “他们在上面!我看到游艇了,快!快下去!” 裴卿声神色一顿,他转头看了眼林征,又从林征手里抢走望远镜,自然也看到了那艘游艇。 他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直升机缓缓降落,距离沙滩也越来越近,当直升机停下的时候,两人都看到了海滩上站着的男人。 还是之前消失前的那件风衣,直升机横扫的风掀起他的衣角,他笔直地站在那里,长身玉立。 林征欣喜若狂,直升机刚刚停稳,他便从上面跳了下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陆竟池冲过去。 “陆董!” 林征来到他面前,借着天边的夕阳,将陆竟池打量了好几遍。 他热泪盈眶地开口,“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您都瘦了......” 陆竟池冷眼看着他,又扫了眼那边下来的裴卿声,“怎么现在才来?” 林征解释道:“你们怎么跑了这么远啊?这都快出境了,这半个月我们找遍了出事附近的海域,找了好几座海岛,都没有发现您和夫人。” 本来打算找完这一块就放弃的,没想到,这最后一个目的地居然找到了。 当然这话不敢说。 “江澜呢?”裴卿声问道。 这话一出,林征也反应过来了,“对呀,夫人呢?” 陆竟池瞥了眼裴卿声,“这么担心她?” 裴卿声视线扫过他的面容,坦然冷笑:“难道我要担心你吗?” 林征愣了愣,这对话,怎么这么奇怪? 陆竟池听到这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这时候江澜已经换好衣服,裹着浴袍当外套走了出来,看到海滩上的几个人,她脚步一顿。 她视线一一扫过几人,最后落在陆竟池冷淡的脸上。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怅然与失落。 裴卿声和林征的到来,打破了原有的气氛。 直升机的轰鸣声,生生地将现实与梦幻割裂开来,一下子把她从美梦里拖了出来。 萤火虫,丛林,鲜花和小溪,全都远离而去,变成了冰冷的直升机,还有这些讨厌的人。 她本能的抗拒着这些人。 裴卿声抬眼看了她一眼,出声喊道:“过来。” 江澜抿了抿唇,沉默片刻,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只不过没有去裴卿声身边,而是到了陆竟池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见状,裴卿声眉梢微妙的挑了挑。 他微微一笑:“看来,你们在海岛上过得不错,早知道,就不来了。” 第632章 林征蹙着眉,小声道:“你胡说什么呢?” 裴卿声笑意带着几分冷意,目光掠过江澜,落在陆竟池那张淡然的脸上,“我可没胡说,说不定咱们陆董,还不希望我们来打扰呢。” 说着,他环顾四周,地上的篝火还未熄灭,在黄昏下燃烧着火焰。 “你瞧,这里山清水秀,如梦似幻,多适合两人世界。” 听着他的话,陆竟池笑了一声,这声笑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肯定不算友好。 他搂住江澜,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看样子裴总很喜欢这里,不过这里的确适合居住,裴总若是有兴趣,可以住上一段时间。” 说罢,他拉着江澜上了飞机。 下面,林征看了看裴卿声,但他始终笑盈盈的,看不出什么来。 “裴总,你不会真的要在这里住吧?” 裴卿声看了他一眼,“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但现在不行。” 说罢,他也跟着上了飞机。 等所有人都上来之后,驾驶员缓缓启动飞机。 随着直升机升空,与海滩拉开距离。 江澜趴在窗户上往下看,看着海岛越来越远,在夕阳下,变成一个小山包。 最后变成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只剩一望无际的大海。 夕阳也落了下去,霞光映在海面上,海水泛着绚丽的橘红色。 陆竟池拿了林征的烟,一连抽了好几根。 林征担忧地看着他,眼中写满了心疼。 陆董在那种海岛上,连烟都没得抽,肯定也吃不好睡不好,受了半个月的苦,真是太可怜了。 而裴卿声看到的,却是江澜依依不舍的神情。 过得不好? 怕是不要过得太好了,好的那个哑巴都舍不得走了呢。 陆竟池抽完第五根烟,神色终于舒展了,他这才开口:“陆言启呢?” 裴卿声回过神,悠悠地看了他一眼,“人家早就回临安了,哪像你,还在荒岛过二人世界,乐不思蜀。” 大概是意料之中,陆竟池没有觉得意外。 “他还活着?” “他当然活着,既然他敢炸船,就必然做了万全准备,不可能让自己死在海里。” 裴卿声说的没错,就凭他那艘救生艇,可回不到岸上。 所以他带了定位器,有直升机来接应他,他当然死不了。 裴卿声又说:“要是我们不来,你们是不是打算在岛上把孩子都生了?” 陆竟池淡淡道:“我可不会接生。” 这话把裴卿声气笑了。 不会接生,就是有这个想法了? “行,还得是你陆董,你干脆别回去了,再等两个月,等他把股份全部转移到自己名下,你就可以安心的在岛上生孩子,到时候我给你找了两个佣人,再找个产婆,你觉得怎么样?” 陆竟池煞有介事的点头:“我觉得挺好。” 林征:“......” 林征也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来这两人在争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陆董流落海岛,耽误了公司的事? 裴卿声嘴角笑容不减,但笑的咬牙切齿。 “既然我们陆董这么喜欢岛上,阿才,给我开回去!” 第633章 “啊......?”叫阿才的驾驶员愣了下,回头看了看裴卿声。 不确定是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于是问了句,“真要飞回去吗?” 陆竟池淡然地靠在座椅上,没有表态,机舱里光线昏暗,也没有人看到他眼中的疲惫。 林征反而着急了,“开什么!都这么远了,回去不要燃油吗?” 他怕啊,这人在岛上乐不思蜀,要真把他送回去,估计是真会回去的。 阿才则是看了眼裴卿声,裴卿声已经闭上眼,懒得搭理陆竟池了。 阿才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掉头,显然是气话,当真就输了。 飞了这么久,来回折腾燃油也不够了。 直升机飞上云端,朝着恒安的方向驶去。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一千多公里,回去也得一个多小时,江澜靠在陆竟池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林征则是和陆竟池汇报了下外面的情况。 在陆竟池失踪的第二天他就来到了恒安,跟着裴卿声他们一块寻找。 而陆言启是在邮轮出事的第五天回的临安,据说受了重伤,目前没什么动作,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至于邮轮的事压不住,现在已经在网上炸开了锅,邮轮所属集团叫维德,是合资公司,他们对外宣称是撞了冰山。 不知道是故意隐瞒真相,还是有别的原因。 而邮轮上不少人非富即贵,除了赔偿问题之外,还要有人负责这次的事故,也就是个背锅的,他们推了个什么经理出来。 法斯特他们都猜测是陆言启,但现在邮轮的残骸都找不到,也没有证据,后面会怎么搞还不太清楚。 林征汇报也只说了个大概,毕竟这些天他都忙着找陆竟池,具体情况没有仔细了解。 直升机在路过出事的海域时,隐约能看到海面上星星点点的灯火,他们还在打捞尸体。 陆竟池没什么表情,听着林征的话,突然问道:“陆言启没有动静?” “嗯,他回去之后我就叫人盯着了,目前说是在医院没什么动作,估计还没出院吧。” 陆竟池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他合上眼闭目养神。 一个小时后,飞机缓缓在恒安的郊外广场降落,路边黄胖子早已派人在等候。 江澜还没醒,陆竟池将她抱起,从直升机上走了下来。 看到几人下来,黄胖子终于松了口气,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陆总!” 说着,他看了眼熟睡中的江澜,又默默地把嘴闭上,放低了声音说道:“快上车吧,等你们好久了。” 陆竟池把江澜放到车上,跟着上了车。 车子一路开回酒店,夏颜在酒店门口等着,她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等看到陆竟池后,她立马跑了上去,“竟池......” 她看到陆竟池怀里的人,脸色僵硬了下,不过想起之前陆竟池说的话,她压下心中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个笑。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陆竟池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在这?” 夏颜跟着他的脚步,颇有些委屈地开口,“我听说你们出事了,吓得我这段时间吃不下睡不着,天天惦记着你,还以为你......” 说着,她将后面不吉利的话咽了回去。 她是真怕陆竟池死了。 陆竟池没有搭理她,抱着江澜自顾自的进了电梯。 夏颜也厚着脸皮跟上去,她视线不断的偷瞄江澜,这哑巴睡得可真死。 第634章 很快,电梯来到十八楼。 陆竟池进了房间,把江澜放下,关上卧室的房门,出来看见夏颜和黄胖子以及林征在客厅。 黄胖子说道:"我喊的医生马上到了,稍微等等。" 陆竟池微微点头,走到沙发上坐下,摸了根烟点燃。 喊医生来并不是为了给他检查的,而是给江澜检查身体,江澜这段时间没吃好,肯定要好好的检查下。 夏颜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经过上次的时间之后,她已经老实很多了。 也不敢再胡说八道,自然也不敢再和陆竟池拌嘴。 陆竟池抽着烟,忽然抬眸看了她一眼。 夏颜立马紧张起来,她双手搅在一起,手腕上依稀还能看到绷带。 “竟池......” 陆竟池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了?” 夏颜迟疑了片刻,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她深情地注视着男人,满脸担忧:“你这些天没事吧?” 她刚才就在想,这两人在那种荒岛这么多天,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其实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的。 如果是她和陆竟池就好了...... 陆竟池打断她的思绪:“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回临安吗?” 夏颜愣了愣,她勉强一笑,解释道:“我,我这不是马上过年了,我想过了年再回去。” “而且就剩两天了。” 是啊,大后天就过年了。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放鞭炮和烟花的声音,窗外远远近近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很美。 等到过年那天,天上的烟花要比现在还多,那时候才是最漂亮的。 听了她的话,陆竟池倒是没再说什么,因为黄胖子请来的医生到了。 这次他没喊一堆来,就请了个女医生。 女医生来到卧室,简单的给江澜检查了一下,身体好像比之前更加虚弱了。 看样子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带她去医院检查过。 陆竟池看着医生,似乎在等她自己说。 女医生接触到陆竟池眼神,神色有些迟疑,经过上次的教训,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黄胖子在旁边说道:“小于啊,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陆先生还等着呢。” 女医生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有点营养不良,多补补就好了。” “就这些吗?”黄胖子问道。 女医生点点头:“毕竟我也没有带医疗器械,只能看出这么多,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的体检比较好。” 黄胖子想了想,又看了眼陆竟池,“陆总,要不咱去医院吧,我看您好像也受伤了,正好一块检查了。” “不必,帮我包扎一下就行。” 林征抽了抽嘴角,心里腹诽,还知道包扎一下呢。 他以为这个男人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女医生点点头,拿着药箱去帮他检查了下伤口。 在看到他背后的伤时,女医生都不免有些诧异,“陆先生您这个伤......” 第635章 陆竟池还没说话,林征先急着问:“怎么了?很严重吗?” 女医生道:“我不知道,可是看起来很严重,而且这个位置靠近心脏,我建议去医院检查,不敢贸然处理。” 林征道:“应该没伤到心脏吧,不然也......” 要是真伤到心脏,他还能坐在这里吗?当然这话他没敢说。 女医生说:“还是去检查下吧,最好缝个针,不然能难愈合。” 她能看出这伤口不浅,而且不算完全愈合,全是靠着不知名药草充填伤口,里面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 而陆竟池眉眼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外面声音有些吵闹,卧室的门忽然打开,江澜揉着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看到客厅里站了这么多人,江澜愣住,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夫人。”林征打着招呼。 江澜不认识他,所以只是看了眼便无视了林征,她自顾自地走到陆竟池身边。 看到他光着膀子,下意识就想去检查他的伤口。 只不过脑袋还没转过去,就被陆竟池拦住,把她头掰了回来。 江澜检查伤口的方式很简单粗暴,她就看一眼,然后觉得还没好,就要给他治疗。 在那种没人的地方治疗当人没事,但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陆董也是要面子的。 陆竟池不动声色地搂着江澜,淡声道:“走吧,上医院。” 仔细看就能看到,他的动作虽然看似亲密,但有种禁锢的意味。 这个时候,江澜不会说话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至少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些虎狼之词。 江澜听到要去医院就不挣扎了,去医院好啊,医院检查的比她仔细,肯定能很快就治好他。 夏颜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生气,可能两者都有,她紧紧攥着手指,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不过面上并没有显露。 陆竟池没有看她,拉着江澜,拿起外套便出门。 夏颜站在后面,视线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是对江澜的杀意。 下意识的,她手指摸到了兜里的圆扣,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 江澜好似察觉到什么,她忽然回头,对上了夏颜的目光。 夏颜的目光让她心头发紧,她仓促的收回视线,低下头,跟着陆竟池去了电梯。 她还是喜欢那个海岛,那上面只有她和陆竟池,还有那么多漂亮的风景。 一回到陆地,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就让她难受,尤其是那个夏颜,让她感觉到窒息。 很快来到医院。 陆竟池把江澜丢给了林征,叫林征看好她。 自己则是去了门诊,难得这么老实的让医生检查了遍。 至于原因,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医生看完他拍的片子,都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医学奇迹,你这伤挺了半个月没有恶化。” 陆竟池大刀阔斧地坐在那里,神情冷淡,好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征问道:“怎么样,伤势严重吗?” 医生点点头:“岂止是严重,我觉得能活下来都是奇迹。” “这伤口,就差一公分碰到心脏,而且看样子还流了不少血。 还有他这个肋骨之前是不是骨折了还没好吧?又造成了多,断端向内移位,伤到了胸膜,你看这块,已经发炎血肿了。” 第636章 林征凑过去看了眼片子,看不懂。 但是听医生说的就很严重。 他又看了眼陆竟池,好嘛,这人还像没事人似的,换了正常人这会儿估计早就疼的在床上打滚嗷嗷叫了。 林征也骨折过,不过是手指骨折,他反正是受不了。 所以综合结论得出,陆竟池不是正常人。 “那怎么办?” 医生也多看了眼陆竟池两眼,饶是从医这么多年,他也没见过伤成这样还能如此淡定的。 医生也忍不住问了句:“不疼吗?” 陆竟池面无表情注视着他,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告诉了医生。 医生咳了一声,说道:“手术吧,这个不手术是不行了。” 林征道:“只能手术吗?” 医生瞥了眼林征,“不手术也行啊,等死就好了。” 林征:“......” 陆竟池问道:“手术需要多久?” 医生道:“手术很快,但是需要住院半个月,如果你不手术,不出一个月,这个血肿和炎症就会扩散到肺部,那时候手术都没用了。”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虽然很能抗,但这个伤靠硬抗是没用的。” 陆竟池蹙了蹙眉,没有着急回答医生的话,他问林征,“江澜呢?” “在外面呢......” 陆竟池脸色一沉,他猛地起身走了出去,而外面哪有什么人? 他冷冷地看向林征,“在哪?” 林征指了指外边的椅子,“刚才还在这里坐着呢,可能上厕所去了。” “你......”刚才还一脸淡定的人,这会儿一上火就原形毕露,身形晃了晃,他扶着门框才没倒下去。 林征急忙扶着他,“陆总,您别着急啊,我去找找,夫人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走丢的。” 陆竟池闭上眼缓了缓,额头渗出些许冷汗。 过了会儿,他抬头看了眼林征,那目光好似要杀人,“去找!现在就去!” 林征被他吓一跳,连忙点头,“好好,我马上去。” 他刚准备去找,却看到江澜从走廊转角处走过来,林征神色一喜,“那不是嘛!” 陆竟池抬眸看去。 江澜她一路小跑,跑到陆竟池面前,她才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你去哪了?” 江澜抬手比划道:我去上厕所。 林征也说:“看吧,我就说夫人上洗手间去了,您太紧......” 他话还没说完,陆竟池毫无征兆地,一头扎了下去。 林征脸色一变,很好他手快,将他扶住了,“陆总!” “哥哥......”江澜也吓坏了,她看到陆竟池晕过去,眼眶骤然一红。 医生也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搀扶着晕过去的男人,“快,直接送手术室!” 没有人比医生更清楚他的伤。 或许他的表现在外人看来很正常,但在医生眼里,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挺了这样长时间,反正,就是医学奇迹。 医生也没有耽搁,叫来担架,将陆竟池抬进了手术室。 第637章 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林征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一转头,看到江澜在旁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林征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开口安慰她,“夫人,别伤心,陆董肯定不会有事的。” 江澜泪眼模糊地看了他一眼,她憋着嘴,比划道:他之前还是好好的呀。 林征看不太懂手语,能看懂一点点,只能连猜带蒙,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医生刚才都说过了,他是在硬挺,之前你们在岛上只有两个人,他不表现得好好的,怎么让你放心呀?” 江澜听着他话,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在旁边比划了半天,林征根本看不懂,一两句还行,多了他完全是两眼摸瞎。 看了半天,林征只好讪讪地干笑着安慰她,“好了夫人,别想太多,这么多天他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肯定没事的。” 江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在岛上的时候,他伤口裂开好几次,但他都像没事一样,还去给她抓鱼,采果子,给她做饭...... 怎么一回到这里,他就变成这样了。 林征观察着她的神色,知道她在自责。 不过也是,本来陆董之前出车祸的伤还没好,又跑去找她,因为她而受伤,她不愧疚才叫不正常。 如果不是刚才江澜去上厕所,让他气急攻心,这会儿他可能还想拖。 其实想想也不怪陆竟池。 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她又消失了,他不着急上火才怪。 江澜在外面来回踱步,急的一直在哭,林征全忙着安慰她了。 林征不知想到什么,他脚步一顿,看向旁边的黄胖子:“黄总,这件事还请保密。” 黄胖子了然的点头:“我懂。” 陆竟池伤这么重,如果传出去,保不齐他的那些仇家就会借机钻空子。 这点黄胖子心里还是清楚的。 等到黄胖子的保证,林征才放心下来,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手术室。 “那就麻烦了。” 只怕陆竟池不想动手术,也是担心的这件事吧。 陆言启还在虎视眈眈呢。 他不知道陆言启现在什么情况,在等陆竟池出来的时候,他去外边打了个电话,询问陆言启的情况。 得到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陆言启在医院住院,没有出来过。 林征想了想,对那边吩咐道:“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的医疗档案调出来。” “好。” 都这么久了,林征都不太相信,他能伤的比陆竟池还严重。 陆言启现在的病房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一般人根本进不去,自然不知道他的情况。 此刻,陆盛文正坐在病房里,在给陆言启剥橘子。 “我收到消息说,他回到恒安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陆言启早就醒了,只不过这会儿靠在床头还动不了。 他除了背上的伤之外,手上还打着石膏,一张脸白的像鬼。 要真比起来,他比陆竟池好不到哪里去。 “他真是命大。”陆言启苍白的嘴唇勾起一抹讥诮。 第638章 陆盛文闻言,不悦的皱眉,他侧头看了眼陆言启,“你也是,为什么闹出这么大的事?你去之前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陆言启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较量,不需要你插手。” 陆盛文气笑了,“不需要我插手,那结果是什么?你这手都差点废了,和他两败俱伤?” 他说着,瞥了眼陆言启打着石膏的胳膊。 原本只有后背的伤,但是掉海里之后,他泡了一个多小时的海水,除了刀伤加重之外,也不知道从海里引来了什么东西,差点把他胳膊咬断。 当时救兵把他救上来的时候,他手臂都烂了,整个骨头都露在外面,而且不止是手臂,他的腿也被咬了。 但凡晚几分钟,他的这只胳膊都找不回来。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医院里住这么久。 陆言启想到之前海里的遭遇,他眼神越发的冰冷,“这次怪我,以为他必死无疑,所以才放松了警惕,不然,他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如果当时他不去和那个驾驶员纠缠,而是先杀陆竟池,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陆盛文道:“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哪有什么如果。” 陆宴冷笑:“说的对,失败了就是失败了,这是我的失误。” 陆盛文想了想,又道:“不过,你炸船这事儿太冲动了,如果他们找到证据你怎么办?” “放心,他们找不到,而且他们如果真想找我麻烦,有没有证据都会找来。” “你这次梁子结大了。” 陆言启无所谓:“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 “只要堵住法斯特和广龙的嘴,这件事就是意外,主要......我没想到他们能活着回来。” 这次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该杀的人没死,反而还要搭一笔钱出去。 想要堵住这两个人的嘴,百八十万可不行。 “你联系他们了吗?” “早就联系了。” 在陆言启醒来的时候,他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广龙,已经谈好了价格。 否则,他们维德集团的经理,就不会推出去背锅,他现在的病房里也不会这么安静。 听到他已经处理好了善后,陆盛文也不再过问。 恒安。 江澜在手术室外守了一天一夜,手术室的灯才熄灭。 看到林征站起来,她也急忙跟着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手术室门。 医生从里面出来,两人立即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手术成功,你们不用担心。” 医生说着,不知又想到什么,他问道:“你们谁是家属?” 林征下意识看了眼江澜。 而江澜此刻眼神懵懂,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林征都不知道怎么介绍她。 医生也不管那些,只管嘱咐:“这次,可能不能由着他乱来,一定要好好养着,否则要是再受伤,就没有这次这样幸运了。” 林征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医生又看了眼江澜,随后离开了手术室。 看着陆竟池被推出来,江澜想追上去,却被林征叫住了。 “夫人。” 第639章 江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征道:“医生的话您刚才听懂了,所以得麻烦您,一定要看好陆董,可别让他轻易出院。” 他觉得不管是医生也好,还是旁人的劝说也好,都没有江澜管用。 只有江澜守着他,他才会老实的在医院养伤。 江澜沉默了片刻,点头应下,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陆竟池因为她受伤,上次在他在船上奄奄一息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也不想再次发生那样的事。 这次,她一定要好好看着他! 看到江澜眼中的坚定,林征也算是松了口气。 反正,他说上千万句,也不及江澜一个眼神。 陆竟池不听,江澜一哭准管用,这点,他还是很有自信。 江澜来到陆竟池的病房,他还没醒。 白炽灯下,他的脸色比在岛上的时候更加苍白,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色。 他紧闭着双眼,修长的手搭在两侧,比睡觉的时候还要安静。 江澜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甲板上的画面,他浑身是血,她怎么都叫不醒。 就连睡觉的都总是梦到。 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生离死别,陆竟池从未离她那么远,好似她一松手,她就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坐在床边,握着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目不转睛盯着他。 虽然一天一夜没睡觉,她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伸出手,替他整理散乱的碎发。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江澜愣了下,下意识的转头看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夏颜。 夏颜视线盯着陆竟池,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江澜。 江澜手指下意识的收紧。 在陆竟池手术期间,她也来过几次,只不过被林征几句话打发走了。 夏颜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江澜想了想,不想打扰陆竟池休息,她站起来跟着夏颜走了出去。 走廊上很安静,灯光照在两人身上,透着一丝清冷。 夏颜上下打量着江澜,眼睛里带着几分探究。 江澜被她看得不自在,眉头也不高兴的皱了起来。 过了会儿,夏颜才说:“江澜,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澜听不懂她的话,只是茫然地看着夏颜。 夏颜笑了,“少在这里装无辜了,我算是明白了,以前还是我太低估你,想不到你城府这么深。” “你是不是就这样在他面前装无辜,让他对你心软,然后你就能顺理成章的缠着他了?” 江澜听着她的话有些生气,她捏着拳头,摇了摇头。 夏颜道:“行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 她走到江澜面前,盯着江澜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十足的恶意和不怀好意。 “你就靠着这双眼睛,勾得那几个男人围着你团团转,真是可恨。” 夏颜说这话的时候,大有想把江澜这双眼睛挖出来的意味,听得江澜毛骨悚然。 夏颜越看越生气。 一个陆竟池不够,后面勾搭封勤,再是裴卿声,现在又引得陆言启与陆竟池大打出手。 说是红颜祸水也不为过了。 她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凭什么? 江澜站了半天,听她说了半天的废话,已经没心情继续听了,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陆竟池身上。 因此,在夏颜还在嘲讽的时候,江澜便丢下她进了病房,甚至还关上门,把门反锁了。 她又不认识夏颜,不想浪费时间。 夏颜话说到一半,没想到这死哑巴直接无视她走了,气的她在外面直跺脚。 然而更生气的是,她还把门反锁了!! 第640章 什么意思? 不让她看陆竟池了? 她凭什么! 当然,她也不敢大喊大叫,怕陆竟池待会醒来看到。 毕竟刚才她也只敢在陆竟池昏迷的时候找江澜麻烦。 夏颜已经清楚地意识到,陆竟池对她,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不甘心,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不甘。 陆竟池对哑巴的袒护,比他们分手还要让她不甘! 她手又摸到了兜里的圆扣,无意识的攥紧了一些。 夏颜死死盯着病房门,看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江澜守着陆竟池,又是一夜。 夜深了,外面烟花在夜空绽放,声音很小,但在这样安静地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她握着男人的手,看着外面的漂亮的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睡着了。 陆竟池醒来时,偏过头,便看到江澜趴在身边,一张脸埋在臂弯里,散乱的头发垂在两侧,挡住了她整张脸。 他动了动手指,被江澜紧紧攥着,他尝试了几次后便放弃了。 虽然,江澜的记忆倒退了,可性子却要比之前强硬倔强了许多。 究其原因,都在陆竟池。 他越宠她,她便越加的肆无忌惮,越狐假虎威。 相反,他若是冷落她,忽视她,她就会渐渐地缩回利爪,安静的躲回角落里。 没有主人撑腰的宠物…就是如此。 江澜睡得也并不安稳。 她做了很多凌乱的梦,梦到了夏颜,也梦到了陆竟池。 梦到他们恩爱缱绻,如胶似漆。 梦到陆竟池将她赶走,夺走了他给的所有庇护,她只能躲在无人的角落里,目睹他们的恩爱。 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太过强烈,也太过煎熬。 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着她,江澜连连后退,忽然脚下一空,失重感接踵而至。 还未坠落,她就醒了。 “江澜。” 她听到了陆竟池的声音,缓缓抬起头。 眼前的人一片模糊,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才发现自己的袖子也已经湿了一片。 陆竟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他正靠在床头看她。 “做噩梦了?” 江澜点点头,梦里的情绪还在胸腔里回荡,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陆竟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抬起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手指摩挲着她脸上的泪水。 “梦到什么了?” 江澜抬手比划道:梦到你和那个女人,一起欺负我。 陆竟池的手微微一顿。 “哪个女人?” 江澜:夏颜。 陆竟池盯着她,目光变换莫测。 江澜握住他的手,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他的手指带着一层薄茧,不似她记忆中的光滑轻柔。 但她并不在意。 蹭了一会儿,她终于找回了现实的安稳。 尔后,她轻轻地放下男人的手,对他比划:你才不会和她一起欺负我。 她眼神很坚定,发自内心的信任着他,又自信又骄傲:你最喜欢我了。 陆竟池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听到他发出声音。 听不到他的回应,江澜心里着急,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带着一丝期盼,抬手比划:对不对? 第641章 陆竟池迟迟没有说话。 而江澜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流露出受伤的神情。 她沉默了片刻,黯然地垂下了手。 陆竟池忽然抬起她的脸,手掌贴着她的脸颊,“对。” 江澜愣了愣,她猛地抬起头,欣喜地看着男人。 陆竟池靠在床头,脸色仍有些虚弱,与身后的白墙几乎同色,如此又衬的他那双眼眸越发的黑沉沉。 他嘴角牵起一抹很淡的笑,“你说得对,我最喜欢你了。” 江澜紧皱的小脸也随着他这句话舒展开,还挂着泪的眼睛露出了笑意。 她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与自己的脸贴的更紧了。 两人的倒影落在窗户上,窗外烟花璀璨,窗扇的倒影明暗不定。 陆竟池拿起床头的腕表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坐上来。”他拍了拍床边的空位置。 江澜摇摇头,比划道:不行,你有伤,不能一起睡。 “没事,上来。”陆竟池拉了拉她的手,刚手术完,他还使不上什么劲。 江澜犹豫了下,还是站起来,挨着他坐下。 “把鞋脱了,躺上来。” 江澜又把鞋脱了,掀开被子,坐在了他身边。 她转头,和他大眼瞪小眼。 陆竟池将手落在她头顶,“睡吧。” 江澜比划道:不行,我要看着你。 刚才她不小心睡着了,还小小的自责了一下,毕竟她答应过林征,要看好陆竟池的。 “你看着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跑,好了,快躺下睡觉。” 江澜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犹豫。 不过她也是真的困,两天两夜没合过眼,刚才躺下还做了噩梦。 “听话,睡觉,我不会走的。” 他每次喊她听话,江澜就只能乖乖听他的话,这两个字,就如同诅咒般,像他给她下的蛊。 江澜想了想,便滑了下去,在被窝里,瞪着大眼睛注视他,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她比划道:你不睡吗? 陆竟池低着头,轻揉着她的发丝,“我刚醒,不睡了。” 江澜还想比划点什么,他已经反手关了灯,病房里瞬间陷入了黑暗。 江澜怔了下,她赶紧往他怀里钻了钻,手臂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腰间。 他的衣服有消毒水的味,江澜不太喜欢,但还是将他抱紧了些。 江澜困得厉害,不到一分钟,她就在陆竟池怀里睡着了。 过了会儿,等她熟睡之后,陆竟池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翻到自己兜里的烟,来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倚在窗子上点了根烟。 打火机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响起,火机的光映在他脸上。 他手指夹着烟,偏头看着外面的夜景。 医院在八楼,看不了太远,只能看到医院外的那条街,这个点依旧灯火通明。 比起临安,恒安太热闹了。 临安冬天这个时间点,街上大部分的商铺都关门了,出门就是一片清冷。 第二天早上,林征送饭过来。 结果进门却看到江澜霸占了病床,睡得昏天黑地,而陆竟池却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头,在听到开门声时睁开了眼。 “陆董......”林征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642章 陆竟池偏了偏头,示意他进来。 林征反手轻声关门,拎着食盒走了进来,轻轻地将里面饭菜都端出来。 他小声说:“医生说您刚做完手术,只能吃点清淡的,这是黄总找人做的,干净卫生,您和夫人都可以放心吃。” 陆竟池也只是看了眼,“放着吧。” 林征点点头,餐盒放好,余光瞥见了桌上的烟。 “陆董,您刚做完手术,要好好休息,身子才能恢复得快。” 林征说完,看他有些不耐烦,也就不继续说了,装好食盒退了出去。 江澜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 期间黄胖子来过一次,也看到她睡在床上,惊得下巴都掉了。 他带了些水果来,见江澜还在睡,放下便走了。 夏颜也来过,她就不止是惊讶了,而是嫉妒和生气。 现在和以往的落差太大,她无法接受这种落差,也接受不了。 她把鲜花放在桌上就走了,没有当着陆竟池的面发作。 夏颜看起来蠢,其实她一点也不蠢,尤其是在陆竟池面前,她能做到察言观色。 她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陆竟池身上,学着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时间久了,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好像没有心,没有心的男人,怎么抓得住? 住不住心,就只有抓住人了。 —— 江澜揉着眼睛,看着病房突然有些迷茫,她盯着天花板,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转头看见陆竟池站在窗边。 夕阳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五官在夕阳下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侧脸的轮廓。 江澜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睡这一觉起来,她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她来到陆竟池身边,拉了拉他胳膊。 陆竟池回过神,转头看了她一眼,“醒了?” 江澜比划道:你怎么不在床上休息呀? 陆竟池道:“起来透透气,今晚好像是除夕,想不想出去?” 江澜毫不犹豫的摇头,并且眼神十分坚定:不行,你不可以出去。 陆竟池眼皮跳了跳。 他沉默半晌,拿起手边的烟准备点。 江澜又将他的烟夺了过来,对他不赞同的摇头,医生说了,他不能抽烟喝酒,不然会死掉。 陆竟池看着落空的手指,他额头青筋跳了一下,“给我。” 江澜把手背在身后,摇头拒绝了他的要求。 陆竟池默了默,他忽然放柔了语气,低声说道:“听话,给我。” 江澜还是不给。 陆竟池紧抿着薄唇,直勾勾盯着她,江澜也在看他,两人站在夕阳下对峙着。 正好这时候医生进来给陆竟池复查,陆竟池才从她脸上收回了视线。 医生询问道:“陆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陆竟池随意往沙发一坐,看得出他现在极其的不高兴。 江澜捏了捏手里的烟盒,因为没有给他烟,所以他生气了吗? 可是,江澜还是不能给他。 比起看着他死掉,江澜宁愿他生气。 医生自然也看出来了,干笑了两声,让陆竟池坐床上去,给他检查伤口。 陆竟池没动。 第643章 见过脾气大的病人,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 别的病人生气好歹有个原因,而他刚进来什么都还没说呢。 这人要不是之前昏过去,医生都找不到机会给他做手术,这人可真是倔。 医生转头对江澜说:“这位家属,我们现在要替陆先生检查伤势,您看......” 江澜听明白医生的话了。 她看了眼陆竟池,想了想,缓步走到他面前,比划了两下。 结果他不看她。 江澜有点尴尬,医生也很尴尬。 这男人看起来岁数也不小了,为什么,会耍这种小孩子脾气...... 江澜在他面前蹲下,晃了晃他的胳膊。 陆竟池不耐烦地说道:“又死不了,有什么可检查?” 江澜被他噎住。 医生解释道:“陆先生,死不死得了,不是你说了算,这得我说了算。” “你这伤很早就该手术的,可你拖了这么久,已经恶化很严重,我得看看术后恢复得怎么样,才能确保以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陆竟池倚在沙发,淡淡地看着医生,没说话。 医生又道:“你难道,真的不疼吗?” 这么长时间,麻药应该也过了吧? 江澜又拉了拉他的胳膊,带着几分祈求地意味。 陆竟池终于看了她一眼,江澜眼中已经蓄起了泪水。 林征算的真准。 在看到江澜红了眼眶后,陆竟池神色就变得极其的古怪又复杂。 江澜见他还是不动,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好怕他死了,怕像上次那样,在她怀里失去了回应。 也害怕这世上留下她一个人。 陆竟池扯了扯嘴角,沉默了片刻,抬手捏了捏眉心,忽地站了起来。 毕竟刚做完手术,起的太猛,他身形晃了一下。 江澜急忙上去搀扶他。 陆竟池闭上眼缓了缓,抽回自己的手,重新回到床上。 医生检查了他的伤口。 后背缝了针,因为伤口清理过,这会儿看起来有点肿,还泛着红。 剩下的就是胸口,胸口的伤已经不是简单的骨折了,而是已经病变,一点马虎不得。 医生一一检查完之后,又说:“恢复的还行,不过还是得拍个片。” 眼看陆竟池脸色不善,医生又道:“现在不用拍,过几天再拍,这两天就先好好休息吧。” 医生说完,又嘱咐江澜记得让他吃药。 江澜点头应下。 医生又给陆竟池扎了针输液,让江澜看着,输完了就要按呼叫铃。 江澜听的很认真,一一记下医生的话,她目送医生离开,赶紧将门关上。 她回到陆竟池身边。 看到他老老实实的输液,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比划道:要听医生的话,才会好的快。 陆竟池斜睨着她。 江澜把手里的烟盒放在床头:等你好了,你在抽吧。 她有些小心翼翼,说到底,她还是怕陆竟池生气。 怕他一气之下就不理她了。 陆竟池叹了口气,他抬手,握住江澜的手,“好,听你的。” 江澜闻言愣了两秒,随后脸上一点点绽放出笑容。 第644章 她坐在他身边安静的陪着他,没有人打扰的时光,真好。 窗外的夕阳一点点沉下去,恒安又进入了夜晚。 只不过今天除夕,外面万家灯火,鞭炮声震天,而医院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清。 江澜听着外面的鞭炮声,靠在陆竟池怀里,视线望着窗外烟花璀璨的夜空。 忽然,陆竟池手机响了,她赶忙过去给他拿手机。 是陆夫人打来的。 陆竟池眉头蹙了蹙,但还是接了电话。 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陆夫人的声音,“竟池,你没有在临安吗?今天除夕,你不回家?” 陆竟池面容沉静,听她说完才开口:“我没在临安,不回来了。” “你这孩子!大过年的你往外边跑什么,你跟谁在一起呢?” 陆夫人还不知道恒安发生的事,她从来不关注这些,邮轮的新闻她看了眼就划走,也并不知道陆竟池现在在医院,没有人告诉她。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全都跑了,你爸也没在家,你妹妹还在牢里,你也不在,这屋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陆夫人语气渐渐失落,透着难以克制的孤独。 她怅然道:“连佣人都回家了。” 陆竟池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陆夫人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又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陆夫人有些生气,“你不回来吗?” “回不了。” “你......”陆夫人语塞,或许是太孤独了,听到他冷漠的声音,没来由的一阵酸涩涌了上来。 她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就因为那个哑巴,你连我这个妈也不认了?” 陆竟池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江澜。 江澜听不见手机里的声音,她黑背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陆竟池,眼中带着懵懂与稚气。 是她十岁时的模样。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竟池!”陆夫人急忙叫住他,她想说点什么,然而到嘴边却又通通咽了下去。 她哽咽道说了三个字—— “妈想你了。” 声音夹杂着几分委屈与失落,还有掩盖不住的疲倦与沧桑。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忽然看向窗外,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外面的烟花炸裂,满天的烟花绽放,将窗户映得五光十色。 窗户隔音很好,但,在沉默的气氛中,病房里依然听得清晰。 “竟池,你明天能回来吗?” “我说了,回不了。”他语气仍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字里行间都透着凉薄与无情。 陆夫人彻底绷不住,失声痛哭。 都不等陆竟池挂电话,她自己挂了,愤愤地将手机网沙发上一扔。 若大的别墅,静得落针可闻。 临安还在下雨,外面大雨磅礴,电闪雷鸣,没有丝毫过年的喜庆。 陆竟池看着挂断的电话,随手把手机仍在床上。 他往后靠了靠,闭上眼,轻微地叹了口气。 江澜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但从陆竟池的字里行间能听出来,应该是陆夫人喊他回去。 他现在还在输液,肯定回不去的。 她握住陆竟池的手,像是在安慰他似的。 虽然大过年住院,但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她陪着呢。 陆竟池偏过头,盯着她看了片刻,像是想起什么,问道:“你想要什么礼物?” 第645章 江澜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那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江澜想了想,抬手比划道:想要你快点好起来。 陆竟池微微怔忪,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澜,又问:“还有呢?” 江澜:然后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陆竟池看着她比划的手指,忽然笑了一声。 年纪越小,心思便越藏不住,心里有什么就说了。 江澜不明白他的笑是什么意思,而他也没有解释,她抿了抿唇,继续陪着他输液。 她没有手机,但陪在他身边也不觉得无聊。 陆竟池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江澜靠在床头,跟他一块看晚会。 外面鞭炮响了一晚上,江澜看着电视,不知不觉他在肩上睡着了。 陆竟池关了灯,只留下电视的白光与声音。 他偏着头,昏暗的视线,正好能看清她的脸。 她闭着眼,睡得很安稳,因为怕碰到他的伤口,她的脸只是轻轻挨着他的肩膀。 耳边的碎发在两颊上萦绕,他抬起手,轻轻地替她捋着碎发。 第二天,黄胖子和林征来看两人。 黄胖子手里拎着大红的果篮,穿的也一身红色,笑呵呵的打招呼:“陆总,新年快乐。” 林征也把手里的早餐放在桌上,“陆总,我刚才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您恢复得不错,再住院观察个几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陆竟池看了他一眼,问道:“裴卿声呢?” 林征愣了下,他忽然想起来,从海岛回来后,好像就没见过他了。 “不知道啊,不会是回临安了吧?” 陆竟池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林征见状,拿出手机,“我联系他一下看看。” 说着,他便给裴卿声打去电话。 电话打通了,但是没接。 “他没接电话。” 陆竟池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征点头应下,给黄胖子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今天是新年初一,外面也热闹,有舞狮子,看不到,但是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江澜好奇地趴在窗户看,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陆竟池输完液,自己拔了针头,拿起衣服换上。 他走到江澜身边,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在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出去看。” 江澜仰头看了他一眼,连连摇头。 陆竟池道:“刚才林征都说了,我可以出院,你没听到吗?” 江澜眼中闪过迷茫之色,刚才林征好像是说了,但是她没注意听。 陆竟池也不跟她废话,拉着她便出了门。 两人偷跑出医院,打了辆车,直奔恒安最热闹繁华的地段。 ——欢乐城。 这里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尤其是欢乐城入口,全都是排队的人。 江澜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她紧紧握着陆竟池的手,怕自己走丢,也怕他走丢。 他今天没穿衬衫,而是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卫衣,穿的很休闲,而且和周围很多男生都撞衫了。 但,他的颜值,哪怕是在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依然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江澜看着他高大修长的背影,脸上也扬起了笑意,跟着他穿梭在人海。 第646章 他买了vip票,不用排队可以直接进去。 欢乐城非常大,除了一些游乐设施之外,还有许多漂亮的景点。 由于陆竟池有伤的缘故,两人都忽略了那些刺激的娱乐项目,去了旅游景点。 第一个是花海,要坐景点大巴过去。两人上了车,刚好是最后两个位置。 这辆车有些出乎意料,不是些年轻人,而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年团。 花白的头发,带着老花镜,一群人说说笑笑,为首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导游,正在介绍下一站的景点。 坐在对面的,是两位馒头花白的老人,虽然年纪那么大了,可两人手却还紧紧握在一起。 江澜看着老人脸上洋溢的幸福,她下意识的握紧了陆竟池的手。 陆竟池也没挣脱她,反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大手中,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老太太看到她们,也忍不住笑了,“年轻人,你们是夫妻呀,还是情侣呀?” 江澜怔了怔,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于她现在来说,夫妻这两个词,离她还是太远了。 至于情侣,她还不明白情侣的定义。 陆竟池也看了眼对面那位老太太,老人脸上洋溢着八卦的笑容。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话。 “是兄妹。” 江澜没什么反应,她认同这个关系,虽然,她不喜欢。 老太太和蔼的一笑,看他的眼神,一副洞若观火的模样。 “兄妹,这可不像哟。” 陆竟池抿着唇,没有回答。 江澜倒是很想和老奶奶聊天,可惜她不会说话,她晃了晃陆竟池的手。 想让他帮自己翻译。 江澜比划了一阵,陆竟池没反应,她扭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陆竟池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那你们是夫妻吗?” 这话一出口,两位老人都笑了。 老大爷说:“这还用说嘛,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是兄妹吗?” 陆竟池无视他的调侃,继续替江澜翻译:“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旅游?” 江澜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虽然翻译的很对,可语气太生硬了,像审犯人似的。 老大爷并不介意,慈祥地看了眼身边的老太太,很难想象,年逾古稀,还能在彼此眼中看到如此浓厚的爱意。 “是啊,年轻的时候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现在老了,才恍然惊觉,岁月如梭,时间越来越少了。” 老大爷说话有些文绉绉的,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他说:“我们已经规划好了,先在国内旅游,把以前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然后再去国外,看遍全世界,走到哪,就算那。” 老大爷说着,又看了眼陆竟池,笑呵呵地说:“人这一生非常短暂,可不能留下遗憾。” 陆竟池:“你们儿女不会担心?” “他们支持我们,因为,这是我们的愿望。”老大爷握紧老奶奶的手,“爱,不该是枷锁,而是尊重和理解。” 他们没有遗憾,唯一的遗憾,就是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越相爱的人,越觉得时间太短,而不爱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默然垂眸,不再说话,也不再替江澜翻译。 江澜眼中带着艳羡。 羡慕他们走过一生,还是最初的模样,老大爷看妻子的目光,携裹着浓浓的爱意,好似这是他们第一次初见。 她也想和陆竟池这样。 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他还如这般,握着她的手。 第647章 对面的两位老人自顾自的研究着计划,有说不完的话,恩爱的叫人羡慕。 江澜痴痴地看着他们,很快景区大巴到了景区。 车子缓缓停下,江澜转头看去,被眼前的花海惊呆了。 五颜六色的花海,无边无际,像打翻了大自然的调色盘。 陆竟池拉着她下车,她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花香,混合着泥土的香。 花海几乎看不到头。 江澜挣脱他的手,飞快地朝花丛里跑去,随着她的奔跑,花丛里的蝴蝶也跟着飞了起来。 来玩的人多,但架不住这片花海够大,以至于放眼看去,这片花海行人稀稀拉拉,没几个人。 江澜跑了一段路才停下回头,她看着身后的陆竟池。 他双手抄兜,缓步跟在她身后。 江澜比划着让他拍照。 陆竟池便摸出手机给她拍照。 江澜在花丛里做着各种动作,笑的眉眼弯弯,随着陆竟池摁下快门,她的笑颜在手机上定格。 这片花海很大,江澜跑了很远,环顾四周时,她就像被花海包围了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 陆竟池跟着她走,脸色肉眼可见的虚弱,他按了按腹部的位置,继续拿着手机给她拍照。 林征来医院的时候,就发现陆竟池不见了。 好家伙,不仅陆竟池不见了,连江澜都跟着一块跑了。 “这去哪了?”黄胖子讪讪地问道。 他也担心陆竟池会不会又失踪了,跟上次一样,消失半个月,把他都给吓死了。 林征拿出手机给陆竟池打电话,电话是打通了,就是给他挂了。 他抽了抽嘴角,无语地看了眼黄胖子,“应该是跑出去玩了。” 黄胖子不解,“玩?这......” 陆竟池怎么看都不像是贪玩的人,他总不至于带着伤跑出去,就为了玩吧? “谁知道呢。”林征挂了电话电话,烦躁撸了下头发,从来没有这么操心过一个人!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最崇拜的男人! 林征又尝试给裴卿声打电话,还以为又打不通,没想到这次裴卿声居然接了。 “林助理,你这是要给我拜年吗?” 林征无视他的话,直接问:“陆董在你那里吗?” 裴卿声笑了一声,“他不是在医院住院吗?怎么,不见了?” “是啊,不知道跑哪去了,还带着夫人一块走了。”林征也觉得自己失策了,让江澜看着陆竟池,就跟肉包子打狗差不多。 陆竟池三言两语就把她哄跑了。 裴卿声老神在在道:“是吗?既然他要做死,那就让他作好了,等以后我继承了陆氏,给你涨工资。” “你......”林征被他气得要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 裴卿声哈哈一笑:“小助理,不要着急,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知道?我真没看出来,你见过那个刚动完手术就跑出去玩的?” “所以我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着什么急,该着急的是他才对。”裴卿声意味深长地说道:“恐怕,他比你还急呢。” 这话听得林征一头雾水,他不解地蹙着眉,“什么意思?” “你迟早会知道的,他要出去就让他去吧,这有些人啊,就是在要失去的时候才做一些无用功。” 林征越听越糊涂,一堆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裴卿声继续道:“与其关心他,不如来给我拜年,我给你准备了大红包呢。” 第648章 林征听到这话,气的直接挂了电话。 他对黄胖子说:“黄总,派人去找找吧,他刚做完手术,我怕他出事。” 黄胖子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头。 江澜在花海里走了会儿,她有些累了,停下来休息。 这景区还是很人性化的,路上放置了不少的椅子,提供给游客休息。 陆竟池在她身边坐下,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江澜捧着矿泉水喝了几口,她转头看着陆竟池,发现他额头渗出了好多汗。 虽然恒安天气适宜,但今天是阴天,还吹着风,不会太热。 江澜从兜里摸出纸巾,抬手给他擦拭额头的汗。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我没事,不用擦。” 江澜视线在他脸上看了好几遍,看得出他很虚弱,尤其是在这种阴沉的天气下,没有光线的干扰,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和毛孔。 她还能看到他下巴上若隐若现的胡茬。 江澜开始担忧起来,她比划道:我们回医院吧。 陆竟池抬手,替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柔声道:“回医院做什么,还有地方没去呢。” 江澜咬了咬唇,眼里全是担忧,看到他眉宇间的疲倦与虚弱,她哪里还有玩下去的心情。 她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去撩他的衣服。 但是被陆竟池制止了,“你干什么?” 江澜: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陆竟池扯了扯嘴角,将衣服放下去,“不用看,我没事。” 说完,他站起身,拉着她继续走,“这里拍照拍完了吗?我们去下个地方。” 江澜拉了拉他的手指,比划道:我们一起拍。 刚才一直是在帮江澜拍,他们一张合照都没有。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想了想,还是依着她,拿出手机,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拍照技术很差,两人的脑袋靠在一起,他拍出来脸大的要死,江澜都快不认识照片里的人了。 江澜有些不满,她拿走他手里的手机,举着手机找好角度,又往陆竟池身上靠了靠,让后面的花也拍进视频里。 “咔嚓”一声,两人的照片在手机上定格。 江澜点开合照,照片上她笑颜如花,而身边的男人没有什么表情,像个木头一样。 她把手机还给陆竟池。 “不拍了?” 江澜摇摇头,不想拍了。 陆竟池也没多想,他收起手机,起身道:“那我们去下个地方。” 江澜也不知道下个地方是哪里,反正就跟着他走。 出了花海,陆竟池买了缆车的票。 这个缆车路线横穿花海,坐在上面可以看完整个花海。 江澜趴在窗户往下看,看得久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她收回视线,转头望向陆竟池,比划道:这是要去哪里? 陆竟池靠在位置上,偏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 “去坐热气球,想不想去?” 第649章 江澜微微一愣,紧接着,她眼睛一点点亮了,转而欣喜起来。 她飞快的点头,一把抱住身边的男人。 “唔…” 听到他传来的闷哼,江澜立马松开他,抬手比划:对不起对不起。 她肯定是压到他伤口了。 听说要去坐热气球,她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都差点忘了他才做完手术。 陆竟池捂着腹部,缓了缓,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主动搂过江澜,勉强扯出一抹笑,“没事。” 江澜疑惑地看着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她想了想,比划道: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坐热气球了。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蛋,“为什么不想坐了?” 江澜:就是不想坐了,我肚子不舒服。 陆竟池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扫视,似乎想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 江澜眼巴巴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倒回去。 不等他开口说话,他手机响了。 陆竟池拿出手机看了眼,居然是裴卿声。 本想挂断,但手指落在挂断按钮上,他又停顿了下。 最后,他还是接了裴卿声的电话。 “什么事?” 裴卿声道:“林征怕你死在外边,打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在哪里?” 陆竟池眉头不悦地蹙了蹙,“管好你自己。” “你以为我想管你?你自己想去哪死去哪死,死之前把江澜带回来。” 陆竟池冷笑:“你叫我带回来就带回来?” 裴卿声叹了口气,他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说:“带她回来祭祖。”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没有了笑意,反而带着浓浓的沉重感。 陆竟池倒也没反驳他,不过也没说话,他在电话这端沉默,视线又转头看了眼江澜。 江澜也没什么反应,毕竟他听不到对话的内容。 裴卿声又道:“你别光顾着自己,把她带回来,好歹,让她死之前,认祖归宗吧?” “裴卿声你给我闭嘴!”陆竟池突然低喝,让那边裴卿声都愣了下,“你再胡说八道,我让你永远见不到她!”? 很快裴卿声反应过来,立即反唇相讥,“呵,我胡说八道?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你现在带她去那些地方有什么用?她能记得住吗?你是为了满足她的愿望,还是想让自己安心?我都懒得拆穿你,你赶紧把她带回来,不然我就亲自来抓人了!” 裴卿声说完,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一扔。 =陆竟池看着挂断的电话,又看了眼江澜。 江澜一无所知,她眨了眨眼睛,比划:我们回去吗? 陆竟池沉默了片刻,看了眼远处依稀可见的热气球,问她:“你真不想去?” 江澜点点头,神色格外的坚定:我不想去了,回去吧。 陆竟池抬手捏了捏眉心,过了会儿,他才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回去。” 等到缆车到地方的时候,陆竟池带着她远远的看了眼,没有去坐。 江澜看着那些缓缓升空的热气球,脸上流露出几分羡慕的光芒,五颜六色的在天上飘着,真漂亮。 不知道坐在上面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就像飞起来了一样? 第650章 江澜茫然的幻想着,等看够了,她才拉着陆竟池的手,示意他们该回去了。 陆竟池没有再坚持,他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了缆车上,又将刚才的路线重新走了一遍。 出了景区,陆竟池开车带她离开欢乐城。 江澜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心里虽然有些遗憾没有坐上热气球,但并不后悔。 她想,等陆竟池好了,他们有很多时间去玩。 到时候,她一定要把欢乐城所有的项目都玩一遍,和他一起。 想到这里的时候,江澜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陆竟池开着车,并没有回医院,而是带她去了那座废弃的别墅。 江澜下了车,看着眼前荒废的别墅,以及快要将她人淹没的草丛,她心里隐约有些害怕。 她握紧了陆竟池的手,不知道他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不过还没等她细问,一辆黑色的宾利飞驰而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两人身边。 车门打开,裴卿声从车门上下来。 大过年的,他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暗红色唐装,微卷的短发垂在耳测,每次都给人雌雄莫辨的错觉。 他来到两人面前,把江澜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随后,他看向陆竟池,“我问过医生了,她现在记忆是不是退化很快?” 陆竟池没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裴卿声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行了,上车吧。” 江澜不认识他,不太想和他走,她紧紧抱着陆竟池的胳膊,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医院。 她现在只担心陆竟池的身体。 陆竟池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拉着她上车。 裴卿声的车在前面开,陆竟池带着江澜跟在后面。 车子驶出这片荒郊,进了热闹的市区,今天的人特别多,到处都是人山人海,车也堵得厉害。 江澜晕车,堵了半天,她有些想吐,好在忍住了。 陆竟池把车窗降下来,让她通通气,江澜转头看着外面的人山人海,目光有些恍惚。 随着拥堵的路段越来越长,江澜实在没忍住,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陆竟池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从哪摸出个纸袋子递给她,“想吐的话就吐这里面。” 江澜接过纸盒点点头,她是想吐,但是吐不出来,这才是最难受的。 她抱着纸袋,脑袋靠在车窗上,整个人开始昏昏欲睡。 车堵得陆竟池也很烦,他打开自己这边你的窗户,点了根烟,慢悠悠的抽了起来。 在市区里差不多堵了两个多小时,车子才终于离开了拥堵路段,来到另外一个偏僻的郊外。 前方裴卿声缓缓停了车,他下车点了根烟等着陆竟池过来。 等到了后,江澜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去旁边的草里吐。 裴卿声看着她吐的样子,再次狐疑地开口,“去检查过了吗?是不是怀孕了。”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裴卿声嗤笑:“最好是我想多了,不然受罪的是她自己。” 江澜吐完之后,回头看了眼两人。 这两人颇有些针锋相对,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 裴卿声视线扫过江澜茫然的脸,嘴角扬起,冷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她打了两次,应该怀不上了吧?” “什么两次?”陆竟池忽然问道。 第651章 裴卿声将视线移到陆竟池脸上,嘴角的笑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什么两次,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陆竟池眯了眯眼,周身的气息,忽然降低了许多。 站在一旁的江澜也察觉到温度降低了。 裴卿声见他不说话,微微一笑,“装疯卖傻。” “是不是只要不去查,假装不知道,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了?” 说完,他撇下两人往陵园走了进去,“论逃避,还是你陆竟池有一套。” 江澜听得云里雾里,她注视着裴卿声离开的背影,又不解地看了眼陆竟池。 她比划道:他是在说我吗? “没有说你。”陆竟池收起了脸上情绪,拿出纸巾擦了擦她嘴角的唾液,“别多想。” 江澜点点头,刚吐完,嘴里全是苦的。 陆竟池替她擦完嘴角,递给她一瓶水。 江澜接过来喝了两口,陆竟池便带着她跟了进去。 这个陵园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而且里面没有多少墓碑,到处都是杂草,沿着水泥路走了好久才看到零星的几座墓碑。 还未走近,便能看到裴卿声站在其中一座墓碑前。 天上没有太阳,他站在乌云地下,周围的野草衬的他身上的唐装格外的深沉。 周遭的气氛有些阴森,她下意识的攥紧了陆竟池的手指,感受到男人掌心传来的温度,她心里才稍微踏实了几分。 反正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能安心。 来到裴卿声身边的时候,江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墓碑。 墓碑上是女人的照片,女人有一头卷发,穿着旗袍,嘴角带着温婉的笑。 江澜盯着照片看了半晌,也没认出这个女人是谁,她又看向隔壁的墓碑,是个男人,竟然也是穿的唐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文质彬彬,有种书香气息,一看就是有文化有涵养的人。 江澜似察觉到什么,她转头看向裴卿声。 裴卿声也在看她。 两人无声的对视了片刻,江澜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似乎有厌恶,也有愤恨与失望。 “怎么,认不出来?”裴卿声质问道。 江澜摇摇头,她再次将那些照片都看了一遍,结果都是一样,她没有任何印象,她想不起来,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裴卿声笑了,“你只认识陆竟池对吗?” 江澜抱住陆竟池的胳膊,用行动回答了他的话。 主要是裴卿声看她的眼神,让江澜有些害怕,他的眼神充满了恶意,以及不怀好意。 裴卿声刚要上前,陆竟池抬手挡住了他。 裴卿声猛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抹杀人的戾气。 陆竟池道:“既然是祭祖,就不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反正她也记不住,何必浪费时间。” 裴卿声直直地看着他,“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你做了再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忘得一干二净,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粘着你,你当然高兴了,可以站在这里不痛不痒的对我说教!” 说到最后,裴卿声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和她之间的事?” 陆竟池静静地看着他,看他失态,看他丑态百出,在平常,是很难看到这样的裴卿声。 裴卿声语气有些过激,尤其是他针对陆竟池的时候,江澜上前,抬手推了他一把。 第652章 她力道不算大,但裴卿声却踉跄了两步,倒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没想到江澜会站出来推他。 裴卿声在原地站了半晌,才诧异地看向江澜,看着好她护犊子的模样,裴卿声低低的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 越笑越大声,整个陵园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等他笑够了,才冷眼看向江澜,眼底藏着骇人的阴鸷。 “白眼狼。” 陆竟池把江澜拉到身后,站在了他面前。 陆竟池已经不耐烦了,“裴卿声,别发疯,你到底还要不要祭祖?” 裴卿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脸色变幻莫测,就像在调整电脑屏幕的帧率一样,在选一个合适的画质。 过了会儿,他再看向陆竟池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发癫的不是他。 他侧头看了眼身前的墓碑,幽幽地说道:“祭祖?人都死了,有什么可祭的。” “我不过是,让他们看看,他们养的好女儿,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现在看到了,不知道他们九泉之下,会不会瞑目。” 陆竟池淡声道:“你也说人都死了,死了还能看见什么,你现在做这些,不也是为了寻求安心?” 裴卿声挑眉笑了笑,“陆竟池,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还行。” 裴卿声余光扫了眼他身后的江澜,“你高兴就行,反正我想,你也高兴不了太长时间。” “不管时间长短,总归是有高兴的时候,不像裴总,从头到尾都活在怨憎之中。” 论起怼人,并不是只有裴卿声会阴阳怪气,陆竟池也丝毫不逊色,两三句话就能直戳心窝。 裴卿声沉默了。 过了会儿,裴卿声笑着转过身,看着前方一座座墓碑,像是在自言自语般:“你说得对,但我为什么会活在怨憎之中?因为我连她该承受的那份怨憎也一并承担了。” “她倒是活的无尤无怨了......”说到这,裴卿声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江澜,“说的也不对,小哑巴,你会有今天,都是你自找的。” “你活该,知道吗?这是老天对你的惩罚。” 他说的咬牙切齿,可是不管裴卿声说什么,江澜脸上自始至终都是迷茫和不解。 因为裴卿声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陆竟池嗤笑一声。 他的这声笑,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将裴卿声从头到尾劈成两半,将他原本真实的样子暴露在阳光下。 任人嘲笑。 笑他的无能,笑他可怜。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她听不懂,也不会记得。” 陆竟池淡淡的说道:“你有这闲工夫,不如上两柱香,别在这里出洋相,虽然我们是合作关系,但该笑话你,我还是会笑话的。” 裴卿声被他气笑了,“你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好吗?和我说这些,不怕我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 “你这是邀请我杀你?” “你可以试试。”陆竟池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好像非要将裴卿声逼到彻底暴走似的。 裴卿声眯了眯眼,下一秒,他忽然抬手,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了陆竟池的脖子上。 “既然陆董这么盛情邀请,我要是拒绝,岂不是不识好歹?” 第653章 陆竟池没什么反应,淡定的站在原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反倒是江澜着急了,她急忙上前,抓住裴卿声的胳膊,冲着他摇头。 裴卿声盯着她慌乱的目光,嘴角扬起浓浓的嘲讽。 “你查到了什么?”陆竟池忽然问。 裴卿声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我凭什么告诉你?” 陆竟池抬手,推开他的匕首,“天快黑了,快些结束吧。” 裴卿声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愤愤地收了刀,反手把江澜拽过来。 江澜踉跄着站在了墓碑前,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比起刚才的陌生,此刻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胸口闷闷的。 陆竟池看着两人的背影,他默了默,转身走远了些。 他来到不远处的凉亭里,倚在柱子上,若有所思地点了根烟。 裴卿声拿起地上的纸钱点燃,半跪在地上,将纸钱放在墓碑前。 他一边往里扔纸,一边低声开口,“过来跪着。” 江澜蹙了蹙眉,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但裴卿声专注烧纸钱,没有看她。 他说:“你不认识字吗?看看墓碑上的名字。” 听到他的话,江澜这才注意到墓碑上的碑文,一个叫秦映然,一个叫江朔。 江...... 江澜猛地瞪大眼睛,不得不再仔细看看那个男人的照片,隐约中,从男人的眉眼间寻找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她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 这难道是...... 江澜心中升起一股可怕的念头,她蓦地看向裴卿声,希望从他嘴里得到证实。 裴卿声安静的烧着纸钱,燃烧后的纸屑缓缓升空,在阴暗的空中纷纷扬扬,火焰里飘出的青烟,刺得江澜眼眶发酸。 刹那间,江澜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五岁到陆家。 她无时无刻都在盼着父母找到自己,盼着回家,她以为,总有一天,父母会找到自己。 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有家,家里还有很多人等着她。 可是现在,裴卿声告诉她,埋在这冰凉的土里的人,就是她的父母。 原来......她没有家。 裴卿声说:“原本,我想让你自己记起来,想看着你悔恨的模样,让你为自己这些年的得过且过付出代价。” 他笑了声,“你倒好,不仅什么都没想起来,反倒是越忘越快。” “罢了,反正也指望不上你。” “谁让我,欠你们江家的。” 江澜茫然地坐在地上,听着他的话,泣不成声。 她听不懂裴卿声的话,只知道自己没有家了,她渴望的家,渴望的父母,全都没有了。 所有的期盼与希望,全都在眼前这些纷纷扬扬的纸屑里,成了梦幻泡影。 裴卿声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慢条斯理的扔着纸钱,忽然,胳膊被一双手抓住。 他动作微微顿住,侧头看向江澜。 她泪流满面的望着裴卿声,像是要将他的长相,刻进骨子里,以此来分辨他的身份。 可她看了半天,用尽了全力,也没有在记忆里检索到这个人。 第654章 江澜无力地垂下手,她比划道:你是,谁? 裴卿声看到她僵硬的手指,嘴角扬了扬,没多少笑意,更多的是冷意。 “我是谁,你慢慢想。” 裴卿声拒绝了回答她这个问题,收回目光,继续烧纸。 江澜深深注视着他的侧脸,垂落的短发挡住了他大片脸颊,从江澜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的唇和鼻梁。 江澜在拼命回想他刚才的话。 他说,他欠江家的…那他也不是自己的哥哥。 可他是谁啊? 江澜拼命的想,越想,她的脑袋就越疼,没来由的疼。 她抬手抱住自己脑袋,揪着头发,脑海里翻江倒海,疼的她无以加复。 江澜企图从这些混乱的疼痛中,窥探到一丝有关裴卿声的信息,可,什么都没有。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像裴卿声在她记忆里从未存在过,她所有能想到的,全是与陆竟池的点点滴滴。 江澜强忍着脑袋的疼,抬手抓住裴卿声的胳膊,眼底带着浓浓的祈求。 她想知道他是谁,他是她的什么人。 她没有家了,没有父母了。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而她越是恳求,裴卿声偏不告诉她。 他无情地挥开她的手,直视着江澜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告诉你,如果你不能想起来,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裴卿声说完,抓起旁边的酒壶,往火里倒酒。 酒精接触到火苗,猛地窜起很高,烫的江澜脸颊生疼。 江澜咬着唇,近乎绝望的凝视着裴卿声。 她想不起来,所以他讨厌她,拒绝和她相认,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 裴卿声还说:“虽然你可能很快就忘了今天的一切,但,陆竟池说的对,就算忘了,你也受到过惩罚。” “这惩罚,不会因为随着遗忘而消失。” 他说着,从怀里将一枚白色的圆环拿出来,递给江澜,“这次,可不要弄丢了。” 裴卿声贴心地替她带好,上面的屏幕映照出江澜狼狈的脸。 旁边的火堆渐渐熄灭,化作一地的黑灰,好似一切都归于沉寂。 带好表环之后,裴卿声漫不经心地说:“在恒安有个习俗,每年的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要祭祖。” “这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 “不管离家多远,出国也好,出地球也好,这一天都要回到老家。我记得最后一年祭祖的时候,江家空前的热闹。” 裴卿声喃喃说道,像是在唠家常,目光盯着墓碑,思绪却票了很远。 “老宅里人满为患,比菜市场还要热闹,那时候你穿着大红色的公主裙,头顶扎着两个毛茸茸的丸子,手里摇着拨浪鼓满屋子乱跑。” “一家人追在你屁股后面,生怕你磕了碰了。” “你多幸福,整个家族,就只有你一个女孩,举家上下都把你捧在手里。” 裴卿声说着,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的复杂。 他抬起手,落在江澜的脸上,“再看看你现在,你在陆竟池身边过的什么日子?” “你对得起他们的精心呵护吗?” 江澜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蜿蜒滑落在裴卿声的指尖。 “可是你,却把他当做你的命,死都离不开他。” “江澜,你真该死啊。” 第655章 江澜哭的泣不成声,她无法反驳。 裴卿声说她该死,她就该死,她连父母都忘记了,怎么不该死...... 裴卿声瞧她坐在地上哭的伤心,嘴角的笑越发讥诮。 陆竟池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弯腰将地上的江澜带了起来,转头看了眼裴卿声,眉头微蹙,似乎对他把江澜弄哭有几分不悦。 “你是不是有病?” 裴卿声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可什么都没说。” 说完又补充道:“反正她很快就会忘记,无所谓的。”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墓园,天色暗淡,他的身影在陵园里若隐若现,最后消失不见。 江澜趴在陆竟池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前一秒她还在快乐的畅游花海,下一秒她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她真的只有陆竟池了。 她紧紧抱着陆竟池,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如果哪天连陆竟池都不要她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毕竟,到目前为止,她记忆里所有的点点滴滴,都围绕着他。 他是她生命的全部了。 陆竟池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哄道:“好了别哭了,我不是还在吗?” 江澜仰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死死的望着陆竟池。 片刻后,她比划道:哥哥,你别不要我。 陆竟池垂眸看着她的手指,目光闪了闪。 随后,他捧着江澜的脸,低声说道:“不会,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不要你。” 江澜用力的点点头,慌乱的舞动手指:我会的,我一定会乖乖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比划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手指比划的速度比平常快了许多,就像在极力保证自己会听话。 生怕慢了,他就不信她。 陆竟池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反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江澜脸颊贴着男人的胸膛,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以及他衣服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刚才那颗飘浮不定的心,也一点点安稳下来。 她哭了许久,才慢慢冷静下来。 陆竟池拉着她的手走出陵园,这座陵园与那栋别墅一样,漫山遍野的杂草,只有那几排墓碑掩映在草丛里,风一吹,草丛沙沙作响。 随着两人离开,陵园也恢复了寂静,草丛中的墓碑安静的伫立在暮色中,在周围青青绿绿的野草中,那些若隐若现的黑色墓碑略显突兀。 上车后,陆竟池递给她一瓶水。 江澜接过矿泉水喝了两口,陆竟池才启动车子离开这里。 两人回了医院,但不是陆竟池住的医院,而是之前给江澜看病的医院。 那位老大夫还在家过年,就被黄胖子逮来医院了,看起来很不高兴。 他来第一件事,就是先让江澜去拍个片。 随后与陆竟池了解近期病情。 医生有些诧异,“你是说,她现在记忆停留在十岁了?” 陆竟池微微点头:“嗯。” “多久了?” 陆竟池想了想,“半个多月,目前日常记忆正常,不会像之前那样每天醒来都忘记前一天的事。” 第656章 医生脸色变得纠结起来,“这还是个新鲜的案例,我得研究研究。” “我就想知道,她记忆还会不会继续退化,或者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退化?” “这个我没办法给你答复,不过目前看来她这边并且算是稳住了。” 医生说着,他顿了顿,又嘱咐道:“还是要多注意观察下,她这样的病例我还是头一次见,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什么意思?” 医生道:“就是,可能会继续恶化,也可能维持现状,当然,某个契机下全部想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你回去后好好观察,若是下次她再发生记忆退化,看看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陆竟池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江澜,她正盯着角落里的盆栽发呆。 她对自己的病情一无所知,陆竟池和医生的谈话,对她来说也只是闲聊,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陆竟池才道:“我知道了。” 说完,陆竟池拿起桌上的袋子,起身来到江澜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走了。” 江澜仰起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站起来抱住他的胳膊。 她现在就像块牛皮糖似的,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他身上。 陆竟池也没说什么,带她回了他住的医院。 一进病房,屋里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林征正愁着上哪找他,一看这两人回来,他悬着的心的终于放下了。 “陆董,您这是跑哪去了啊,刚刚医生还把我臭骂了一顿......” 林征说的委屈,他自己跑了,医生不敢骂陆竟池来骂他,他招谁惹谁了。 除了他之外,还有黄胖子与夏颜。 陆竟池视线落在她脸上时,夏颜立即站直了身体,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然而他也只是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像不认识她一样,淡然地说道:“大惊小怪,都出去。” “行,那我把医生喊来给您检查下。” 林征说完,朝黄胖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很有眼力见的退出病房。 只有夏颜还在原地站着,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陆竟池,而那个男人,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他的无视和冷漠,像刀子似的扎着她的心。 他拉着江澜到沙发坐下,轻声问她:“饿了吧?” 江澜点点头,下意识又看了眼夏颜,心里立即警铃大作,江澜知道,她想和自己抢陆竟池。 察觉到江澜的眼神,陆竟池忽然转头看向夏颜,“你还在这干什么?” 夏颜微微一怔,男人冷漠陌生的眼神,让她眼眶一红,没来由的酸楚从心里翻涌而上。 她忍着泪,哽咽地说道:“我担心你,想确认你有没有事。” 想到他带着伤,还要带江澜出去过年,而对她却不闻不问,她在这里担心的要死,可换来的却是他无情的驱赶。 “我很好,你先出去。” 夏颜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和委屈,在他的冷淡下也只能默默咽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直勾勾盯着他,虽然她不清楚这两人什么关系,但她能感觉到,陆竟池和这个夏颜之间肯定不简单。 “你在这坐会儿,我出去一趟。”陆竟池说道。 江澜一把抓住他胳膊,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他,脸上写满了不让他出去。 第657章 “我马上就回来,好吗?” 他声音很轻,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江澜抿着唇,手指还紧紧攥着他。 而在他的注视下,江澜不得不放开他。 陆竟池沉吟了片刻,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开了门,又看他关了门。 她咬着唇,默默地低下头,盯着自己指尖。 陆竟池出来后,他拿出手刚要打电话,身后忽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他蹙了蹙眉,回头看了一眼。 不出意外,夏颜就站在他身后,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他,像极了被人抛弃的小狗。 陆竟池停下拨号的动作,揣起手机,转身看着她。 夏颜小声地开口:“竟池。” “干什么?” 夏颜眼眶泛着红,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陆竟池,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冷漠了?” 陆竟池坦然地注视着她,也没有因为她哭泣而动容,他说:“该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夏颜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哽咽道:“为什么呀?你爱上那个哑…江澜了吗?” 陆竟池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他沉默片刻,拂开夏颜的手。 “我没法和你解释,但是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能记住?” 夏颜垂下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陆竟池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忽然说:“那我们,还能像之前一样吗?” “之前是哪样?”陆竟池反问她。 夏颜望着他,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夏颜长得漂亮,尤其是哭的时候,不是那种大吼大叫,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有种楚楚可怜的美。 她哭着说:“反正不是现在这样。”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夏颜又说:“我可以答应你,不出现在江澜身边,但是你别对我这么冷淡行吗?” “我要是不答应,你又准备用自杀来威胁我?” 夏颜摇摇头:“我哪有威胁你,不是你叫我证明给你看的吗?” 她这句话把陆竟池堵住了。 她确实没有用自杀威胁他,她之所以割腕,也是陆竟池让她证明。 如果陆竟池不救她,她这会儿已经凉了,这算哪门子的威胁? “行了,回去吧。”陆竟池显然不想继续聊下去了,他又说:“安分点,别给我找麻烦。” 夏颜听他语气,有松口的意思,她面色一喜,忙不迭的点头。 她欣喜地将他抱住,见他没有推开自己的意思,她才仰起头,小声说道:“我听你的,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夏颜很识趣,她只是抱了一下便放开他,心情瞬间由阴转晴,虽然脸上还挂着泪,依然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那我就先走了,你可别再乱跑了。” 陆竟池没说话,她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了医院。 等她走后,陆竟池手放进裤兜里,再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黑色的圆扣。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当然夏颜并不知道这些,她进了电梯后,一颗心还在扑通狂跳。 第658章 她也不是真的傻到用这么明显的方式,而是想不到别的更好的法子,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一蠢到底好了。 刚才陆竟池已经松了口,她也不想陆言启伤害他,但是又不甘心这样放弃,她还是希望陆言启能帮自己,让那个江澜消失。 这看似愚蠢的方式,相反很聪明。 既让陆竟池有了防备,她也完成了任务。 因为她知道,陆竟池就算发现了,也会留下那个监听器,将计就计。 电视里都这样演的。 比起神不知鬼不觉留在他手里,夏颜反而提心吊胆,害怕陆言启伤害他。 她出了医院后,给陆言启打了个电话,但是对方没接。 夏颜不死心的又打了几遍,第五遍的时候,他终于接了。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夏颜没好气地说道。 陆言启道:“有什么事吗?夏小姐。” 夏颜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就想问问,你答应的我的事还作数吗?” 陆言启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开口,“怎么,你成功了?” “当然了,不成功我会给你打电话?” “是吗?我怎么不太信呢。” 陆言启没那么好忽悠,但他又说:“不过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证明,至于答应的事,目前可能没办法做到了。” “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知道江澜和陆竟池消失了半个月吗?” 夏颜听到这话,她瞳孔微微一缩,旋即又猛地瞪大眼睛,“你干的?” 陆言启还稍微有些遗憾,他叹了口气,“行了,就算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做。” 夏颜急忙道:“我只想那个哑巴消失,可没有说让陆竟池也消失,你......” “夏小姐。”陆言启打断她,“别那么紧张,如果陆竟池真的那么好对付,他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了,所以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夏颜突然语塞,可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但陆言启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任务,那就没你的事了,安心的等着即可。” 他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夏颜捏着被挂断的电话,眉头蹙得紧。 原来陆竟池和江澜失踪,是陆言启搞的鬼,看来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陆言启现在比她还要气呢,但凡当时他多补一刀,陆竟池都不会活着回来。 这可真的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了。 想到陆竟池回来后,两人之间的仇恨升级,他就感觉到一阵头疼。 陆竟池在病房外,也个临安打了个电话,确认陆言启现在的状态。 陆言启现在神神秘秘,也不知道是障眼法,还是真的受了重伤。 陆竟池叫来林征,询问他陆言启在医院的治疗记录。 林征立即打开手机邮箱,把那边传来的邮件递给陆竟池看,“我不知道这个是真是假,还没得到证实,所以我也不敢贸然给您看。” 陆竟池握着手机,随便翻了翻,又将手机还给了林征。 “不用看了,假的。” 林征诧异,抓起手机翻来覆去看,也没从哪里看出来这份资料是假的,他怎么看出来的? 他不解地问:“陆董,您从哪里看出来资料是假的?” 第659章 陆竟池双手揣兜,斜睨了他一眼,林征感觉自己又被嫌弃了。 他讪讪地笑了笑。 陆竟池道:“这是陆氏参股的私立医院,既然能让你调出来资料,就不可能是真的。” “为什么?” 陆竟池冷笑一声,“以他那性子,知道我负伤住院,他还能坐的住?” 林征听到这话,才猛然惊醒过来,他恍然大悟,“是啊,之前他刚来恒安的时候就对您出手了,现在您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可能坐得住。” “除非,他自己也受伤了。” 这次陆竟池住院,动手术,可是没有任何保密,也没有像陆言启那样,派人将医院里里外外包围,甚至还特意跑出去了一趟,就是为了引一些人来。 但到了现在还风平浪静,显然对方没打算干掉他。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小心谨慎,以为我们在唱空城计。”陆竟池悠悠地说着,又低笑了一声。 林征脑子已经快转不过弯了,他挠了挠头,说来说去,这两人现在就是在心理博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猜对了就赢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陆竟池走到窗户前,望着外面鸟语花香的公园,沉吟良久,他才说:“给我们秦助理打个电话。” “秦、秦助理?是秦霜吗?” “怎么,公司还有第二个秦助理?” 林征愣了下,急忙拿出手机,“哦哦我现在就打。” 他也不含糊,拿出手机给秦霜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多会儿,电话接通,林征赶紧把手机递给陆竟池。 陆竟池接过电话,正好听到那边秦霜传来的声音,“林助理,新年快乐。” “秦助理,新年快乐。” 陆竟池一出声,电话那边瞬间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意,“陆董,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没有工作安排,就是想知道秦助理在什么地方,想来拜访一下。” 秦霜不解地问:“您在恒安?” “嗯。” “您是说,想来我家吗?”秦霜不太确定。 “没错。” 秦霜犹豫了,“这......” “怎么了,不方便吗?” 秦霜干笑道:“是,是有点不方便,陆董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在电话里吩咐,或者我去见您。” “不用了,既然不方便,那就下次再登门拜访。” 陆竟池说完,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林征。 林征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这通电话的意义何在。 陆竟池神色莫测地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陆董,那现在怎么做?” 陆竟池转过身,看了眼林征,“找几个人,去拜访一下陆言启。” 这下林征听懂了,他嘴里的这个拜访,可不是真的拜访。 “我知道了,马上去安排。” 秦霜这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转头看了眼身旁的裴卿声,摊了摊手,“他这什么意思?” 裴卿声指着下巴,把玩着桌上的橘子,笑道:“确认你是谁的人呗。” 秦霜怔了怔。 裴卿声解释:“如果你是陆言启的人,这会儿就应该陪着他在医院,而不是在这里过年。” 第660章 “那这么说......”秦霜脸色变了变。 裴卿声拿起一个橘子,往后椅子上靠了靠,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 “除了陆言启就是我,被猜到很正常,不用担心,你应该很快就要升职了。” 秦霜不太相信,他都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了,还给她升职,那不是有病吗? 裴卿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颇有几分失望,“小霜,你该补补脑了。” 秦霜被他这么一说,脸色不太好看,但强忍着没有发作,她没好气地说:“那你说,他为什么要给我升职?” “很简单,因为炸船的事,他需要人去联系维德集团的高层,揭露沉船的真相,从而让维德集团给陆言启致命一击,而......” 裴卿声微微一笑,“我正好能联系上。” “他给你升职,也算是对我们合作的一种认可,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他说着,将手里的橘子放进嘴里,又脸色一变,将橘子吐进了垃圾桶,“真酸,谁买的?” “福伯买的。” “下次别让他买了。” 秦霜扯了扯嘴角,又回归正题,“所以,他刚才才特意打电话,确认我是谁的人?” “不是很明显吗?” 裴卿声嫌弃的将橘子丢进垃圾桶,“这个家伙,死要面子,他是不会来求我的。” 所以才从她这里入手呗。 秦霜有些意外,虽然他分析的很有道理,但听着他嘴里的陆竟池,似乎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印象中的陆竟池,高高在上,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冷漠。 而他嘴里的陆竟池,像是个幼稚又别扭的小孩似的。 少了拒人千之外的孤傲,多了几分普通人的平易近人。 她如此想着,嘴角露出了不自觉的笑意。 裴卿声忽然伸出手指,在她面前的桌子叩了叩,“别犯花痴。” 秦霜回过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不自在地反驳道:“谁犯花痴了?” 裴卿声笑了一声,看破不说破。 —— 陆竟池回到病房的时候,江澜正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在沙发里蜷缩成一团,像极了一只小猫似的。 陆竟池走到她面前,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在碰到她的瞬间,江澜从睡梦中惊醒。 看到他时,江澜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眼中全是委屈,似乎在怪他为什么离开这样久。 陆竟池将她抱起来,往病床上走去,又将她放下。 可她搂着他脖子不撒手,陆竟池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伤口在隐隐作疼。 “放手,伤口要裂了。”他脸色不太正常,像是强忍着什么。 江澜见状,立马放开了他。 陆竟池在她旁边坐下,闭上眼缓了缓,睁开眼时恢复了正常。 “别这么紧张,我不过出去了一下会儿。” 江澜眼眶有些泛红,她盯着他的胸口,想了想,抬手把他衣服撩了起来。 可惜胸口包扎着绷带,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眨巴着眼睛,比划道:你疼不疼? 陆竟池默了默,说了两个字,“不疼。” 江澜不相信,她都看出来他脸上的痛苦了。 她沉盯着他看了半晌,又比划:我帮你治治。 第661章 陆竟池紧绷着唇,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装着关心,委屈,还有自责。 唯独没有情.欲。 陆竟池抬手捏了捏眉心,略带几分疲惫,“不用了。” 谁知这话说完,她眼泪倏地掉了下来。 陆竟池蹙着眉,“你哭什么?” 江澜哭的太过伤心,肩膀都在颤抖,她抽噎着比划:你是不是找别人治了? 陆竟池微微一愣,旋即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可能,别胡思乱想。” 江澜:那你不让我给你治了。 陆竟池嘴角微微抽搐,突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 江澜现在认定,只要他疼了,她治治就好了。 陆竟池的沉默,让她越发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陆竟池一阵头疼,他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哄道:“别哭了,乖。” 江澜咬着唇,止住哭泣,但眼泪还是不断的溢出来。 他刚刚跟着夏颜出去了,说不定,他已经让夏颜治过了,他都不需要她了。 不被需要的人,随时都会被丢弃。 陆竟池见此,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无奈地说:“去把门反锁了。” 江澜怔了一下,泪眼模糊地注视着他,不懂锁门做什么。 他捧着她的脸,手指擦拭她脸上的泪,低声道:“别让人看见了。” 江澜咬着唇,比划道:为什么不能让人看见? 他一本正经,“被人看见,就没效果了。” 江澜瞪大眼睛,也真信了他的话。她忙不迭点头,飞快地下了床,跑去将门反锁,又再次回到床上。 陆竟池靠在床头合上眼,揉着太阳穴,兴致不怎么高。 “好了,我已经不疼了。” 江澜挣睁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好似在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恰好这时,外边医生在敲门。 医生还纳闷,没事把门反锁了干什么? 陆竟池放开她,“去开门。” 江澜看了他好几眼,外面敲门声很急促,她便歇了心思,下床去开门。 “陆先生......”医生刚要开口说话,看到江澜凌乱的头发,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下。 陆竟池老神在在地坐在床上,一切正常。 医生联想到刚才反锁门的事儿,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禽兽。 这才住两天就忍不住了吗? 陆竟池对于医生变幻莫测的脸,没什么表情,他开口道:“做什么?” 医生露出一个微笑,耐心地说道:“陆先生,咱们得去拍个片,看看您的肋骨恢复得如何,如果没有移位的话,就不需要固定了。” 陆竟池本想拒绝,但又看了眼旁边虎视眈眈的江澜,他嗯了一声。 他选择配合医生。 医生也挺意外,这些居然这么好说话? 果然,男人啊。 医生一副了然的模样,做出个请的手势,“请吧陆先生。” 第662章 陆竟池起身跟着医生走了出去,又嘱咐江澜在病房里好好待着。 江澜点头应下他的话,目送他离开病房。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她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夜空还在绽放的烟花,她整个人都趴在窗户上。 外面到处都是过年的喜悦,那些树上全都挂着大红灯笼,远远看去,就像结了以树的苹果。 临安还在下雨。 陆言启的病房外,电闪雷鸣,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闪过的闪电将夜空照亮。 这一层的病房也静悄悄的,楼梯口和电梯口,病房门,全都是西装革履的保镖。 今天陆盛文没有来,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医生正在给他换药,他的胳膊伤势太重,刚来的时候差点就要截肢了,幸好这位医生医术高明,保住了他这只手臂。 “陆总,您这手恢复还需要些日子,您一定要好好修养,不可剧烈运动。” 他这个伤,现在看,仍然触目惊心。 胳膊上缺的肉移植了其他部位的组织填补上,都不知道能不能融合,而且就算愈合了,伤口也非常的难看。 陆言启淡淡地点头:“嗯,麻烦了。” 医生帮他重新包扎好,收拾好东西便出去了。 他身上多处伤口,一时半会儿想出院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外面未必会有医院里安全。 夜深人静时,楼梯口悄然上来几个人,保镖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本想上前驱赶,谁知那几个人二话不说便开始动手。 几个保镖不查,被两三下放倒在地。 那几人放倒保镖之后,朝着病房飞快冲去。 其他保镖见状,也全部围了上来,双方大打出手。 在病房里的陆言启听到动静,目光闪了闪,他对旁边的护工说:“出去看看。” 护工点头应下,打开门出来看了眼,便看到走廊上的保镖和人打起来了。 而且来的人似乎是高手,而且带着凶.器,几番交手下来,保镖倒了好几个,雪白的地板上与墙上,全都是鲜红的血。 护工哪里见过这架势,他飞快地跑回病房,“不好了,有人杀来了。” 陆言启脸色微微一变,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他胆子这么大?” 护工在旁边急的欲哭无泪。 陆言启想起身,但身上的伤太过严重,尝试两次又摔了回去。 他立即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医护人员第一时间冲了过来,见到这幅场景,医护人员也吓得够呛,纷纷跑开,打电话报警的报警,叫保安的叫保安。 而那几个人在保镖的围攻下也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最后看来人多了,他们也不再纠缠,当机立断丢下保镖逃走了。 “追!” 保镖哪里会轻易让他们逃走,纷纷联系人过来支援,势必要将那几个人凶手抓住。 如果知道是谁派来的,那陆竟池就是自投罗网。 几人在保镖和医院保安的围堵下,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把医院里的人也吓得四散奔逃,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尖叫声。 一时间,医院里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其中有两个人被保镖抓住,直接摁在了地上。 另外几个则是跑出了医院,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车,在大雨中扬长而去。 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坐在副驾驶的人才拿出手机汇报情况。 听到他们的汇报,林征不禁汗颜,他对着电话里骂道:“你们是不是傻?怎么还会被抓了!” 这下完了,要是陆董知道,不把他头拧下来才怪。 第663章 “林助理…这是个意外。” 林征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才是个意外,真的是饭桶!” 林征气的直接挂了电话。 他来到病房外,在门口来回徘徊,却始终没有勇气进去,他把事情搞砸了,这可咋整...... 陆竟池这会儿刚检查完回来,恢复的还行,主要是检查他胸膜恢复的程度。 他回来的时候江澜又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次他没有去叫醒她,而是拿了根烟准备出门。 打开门,看到林征一脸纠结的站在门口。 他出来林征也被吓了一跳,“陆、陆董......” 陆竟池目光在他脸上打量片刻,才冷声开口,“失败了?” 林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是是的,没看到陆言启的状况,还、还有两个人被抓了......” 他越说越没底气,最后连声音都小了下来。 还以为陆竟池听完会发怒,他低着头,等待陆竟池发作。 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陆竟池说话,反而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 林征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陆竟池倚在门口,嘴里吐出些袅袅烟雾,他淡淡地说:“看来,他确实是受了重伤。” “啊?” 陆竟池笑了声,“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回临安。” 林征都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他没有认真听? 于是林征又小心翼翼地说:“有、有两个人被抓了。” 陆竟池垂眸瞥了他一眼,“林助理,如果耳朵不好使,我建议你换个岗位。” 林征被噎了一下,他抽了抽嘴角,急忙低下头,“是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安排。” 林征也不敢再问,麻溜的离开医院,去安排回临安的事宜。 陆竟池抽了一根烟,转身回到病房里。 林征通知了裴卿声,后天回临安。 裴卿声倒是没说什么,虽然陆竟池来恒安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可他没闲着。 目前最关键的线索断了,已经没什么可查下去的,回临安玩也不错。 这边保镖将抓到的人押回陆言启病房,让他处置。 陆言启打量了这两人一眼,眉头微微蹙起。 他甚至都懒得问这是谁派来的。 直接摆手:“带下去。” 保镖应下,直接将人带了下去。 他知道这是陆竟池来试探他的,就是想逼他现身,就算装作正常,也得出来晃一下。 如果都杀上门来他都还不出现,陆竟池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他的现状了—— 他无法动弹。 这对他来说,很不利。 ...... 大年初三,江澜与陆竟池坐上了回临安的飞机。 黄胖子在机场含泪相送,一个大胖子哭的稀里哗啦,还要让陆竟池下次再来。 虽然这些天他过的胆战心惊,可,很刺激啊。 他还从来没这么刺激过。 陆竟池自然没有理会他,带着江澜坐上飞机。 而江澜刚坐下,抬头就看到夏颜从登机口上来,她立马紧张起来。 夏颜在两人面前停顿了下,看陆竟池没有看自己,她很识趣的坐在了后面的位置。 她和裴卿声坐在一块。 裴卿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得夏颜极其不自在。 夏颜拿了毯子把自己蒙住,假装睡觉。 虽然她很想睡着,眼不见心不烦。 第664章 可只要想到前面江澜和陆竟池,她就睡不着,心里烦得不行。 江澜坐着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享受着属于她的宠爱,她心里就像有一百只蚂蚁在爬。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不甘心。 江澜趴在陆竟池怀里昏昏欲睡,在半路上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每次睡着她都会做梦,这次也不例外。 她梦到了陵园,梦到自己的父母从墓碑里走了出来,他们和裴卿声一样,嘴里低低的诅咒她。 他们说:江澜,你真该死。 你真该死啊。 江澜看到他们面目狰狞的模样,吓得猛然睁开眼睛。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窗外淅淅沥沥下雨的声音。 “夫人,您醒了呀?” 江澜转过头,看着林嫂微笑的脸庞,她怔忪了片刻。 她缓了缓,从床上爬起来,比划道:你是谁? 林嫂嘴角的笑容一僵,“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林嫂啊。” 江澜歪着头,仔细看了她片刻,仍然迷茫。 林嫂失落的叹了口气。 江澜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害怕,她又问:陆竟池呢? 林嫂道:“哦先生她将你送回来后就走了,这会儿估计快回来了吧。” 江澜失落地垂眸,没再动作。 林嫂问她饿不饿,她也只是摇头。 外面大雨滂沱,屋内虽然开了暖气,可还是会觉得有些凉意。 江澜下了床,四处打量着。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从未来过这里,为什么陆竟池要将她送到这里来? 不知想到什么,江澜比划道:你为什么要叫我夫人? 在她印象里,夫人好像是对陆夫人的称呼。 “这......”林嫂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叫习惯了。 但这两人已经离婚,解释他们是夫妻好像也说不过去。 林嫂干脆不解释了,她从兜里摸出个手机递给江澜,“对了,这是先生让我交给您的手机,好好收着,可不要弄丢了。” 这是一部新手机,江澜解开锁,看了眼通讯录,只有陆竟池。 又点开微信,还是只有他。 而且手机号也换了,这是一个崭新的手机号,微信自然也是新的。 不过对江澜来说,没什么所谓,毕竟就算给她以前的手机,她也不认识那些人了。 江澜点头应下,她点开陆竟池的头像,是个系统头像,就是没有任何图片,只有小人的头像轮廓。 她以为是自己手机卡了,点开好几遍,才确认他就是这个头像。 江澜泄了气,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出卧室下了楼。 她在这栋别墅里不太适应,而外面下着大雨,她又没办法出去。 只能听从林嫂的话,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外面忽然有人摁门铃。 林嫂赶忙跑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人,林嫂脸色一下垮了。 “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看啊,江澜还没回来吗?今年都大年初三了,她应该回来了吧!” “没有没有,你赶紧走,她还没回来。” 江澜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放下薯片,往门口走去。 她一眼看到门口穿着白色毛衣的少年,对方也看到了她。 “江澜!”封勤神色一喜,说着就要冲进来,被林嫂拦住了。 “诶你不能进去!” “我来找我媳妇,为什么不能进去?我和她可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你给我让开!不然我告你们非法拘禁!” 第665章 这话说完,把林嫂吓得够呛,她连连回头偷瞄江澜的脸色。 江澜一脸迷茫地看着封勤,她听不懂。 不是不懂夫妻什么意思,而是不懂这个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说他们是夫妻。 林嫂也有些生气了,“去去别捣乱,我们夫人刚回来,要休息!” 开玩笑,她今儿要是让封勤带走江澜,明天就别想看见太阳了。 封勤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叫你夫人?她是我媳妇!” 说着,封勤朝江澜招手,“江澜,你快来,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带你去看看!” 江澜警惕地看着封勤,后退了一步。 她这个动作让封勤嘴角的笑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澜。 之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看到他像洪水猛兽似的? 封勤第一反应就是陆竟池威胁了她。 上次在福利院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林嫂道:“你看见了,我们夫人根本不认识你,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可就要报警了!” 封勤气笑了,“那你报警啊!我结婚证还在身上揣着呢。” “你......” 封勤不想跟她好计较,再次看向江澜,“江澜你不过来吗?” 江澜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她不认识的人,自然不肯过去。 封勤见状,只能先歇了心思。 一定是有林嫂在,或者别的原因让她不敢跟自己走,亦或者是经历上次的事,怕连累他。 想到这,封勤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好吧,那我下次再来找你。” 封勤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又深深地看了眼江澜,转身离开别墅,消失在大雨中。 江澜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张了张嘴,又默默地把嘴闭上。 江澜看向林嫂,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林嫂急忙解释:“当然不是了,他胡说八道的,别相信,咱们陆先生才是您的丈夫。” 丈夫...... 江澜心头一跳,她还从来没敢奢望过这两个字。 毕竟陆竟池一直都把她当做妹妹。 虽然陆爷爷说过,自己将来要嫁给陆竟池的,可他们年龄也还没到啊。 她也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和陆竟池做夫妻。 看着江澜变幻莫测的脸色,林嫂又在旁边安抚她,“夫人,您别想太多了,您是陆先生的妻子,也是这里的主人,您若是不信,等陆先生回来,您可以亲自问问他。” 江澜怔了怔,她直勾勾的看着林嫂,不太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 江澜:他去哪里了? 林嫂道:“这个我不太清楚诶,可能有事情要忙吧。” 江澜失落的垂下眸。 林嫂立即拉着她去沙发上看电视,给她找了两部搞笑的动画片。 随后林嫂拿着手机,躲在屋里给陆竟池打电话。 第666章 接通后,林嫂忙说:“陆先生,那个封勤刚才又来了,想带夫人走呢。” “走了吗?” “人已经走了,但是他当着夫人的面,说他们是…夫妻。” 陆竟池冷笑:“看来他还真是贼心不死。” 说完,又道:“看好她,别让她出门。” “是是,我知道了。” 陆竟池挂了电话,随手揣进兜里,抬头便看到陆夫人正盯着他看。 陆夫人眼皮跳了跳,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想到陆竟池的态度,她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起身走到陆竟池身边,双手搭在他胳膊上,“竟池,你出去这段时间辛苦了,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这几天有人来拜年,你不在家,那个老家伙也不在家,这要是别人来了看到怎么想。” 陆竟池顿了顿,侧头看了眼陆夫人,“他去哪了?” 陆夫人没好气地说道:“谁知道他去哪个女人那里了。” 说着,她又想起了件事,“公司里那个新来的总裁,听说也姓陆,要我看,搞不好就是那老家伙在外面的儿子。” 陆竟池眉梢挑了挑,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这反射弧是不是太长点了?” 陆夫人闻言,猛地瞪大眼睛。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陆竟池,愣了好久才说,“真的是他外面的儿子?” 陆竟池垂眸,把玩着手里那支烟,虽没说话,却已经回答了她的疑问。 陆夫人瞬间炸裂,她一拍沙发站了起来,“好你个陆盛文,现在都明目张胆把私生子带到公司去了,还给他搞个总裁职务,他这是摆明了要针对你啊!” 而她又想到了更怕的事,这几天包括除夕那晚这老东西都不在家,难不成......是去外面和他们一家人团聚了? 把她一个人留在孤零零的别墅里,独守空房,他们却阖家欢乐。 陆夫人因为生气,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又看了眼陆竟池,急忙说道:“竟池,你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找个对你有利的联姻对象,否则迟早要被这两人挤出去!” 相比起陆夫人的暴跳如雷,陆竟池神色要淡然许多。 他淡声道:“你脑子里,除了联姻,还能想到别的东西吗?” “你什么意思?” 陆竟池无视了她的话,将手里的那支烟叼进嘴里,点燃了打火机。 陆夫人就看不得他这么淡定,好像要跟她一样手忙脚乱起来,才算是在解决问题。 她语重心长地劝说道:“竟池,妈知道,你喜欢那个哑巴,但喜欢归喜欢,不能为了她连前途都不要了吧?” “反正她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要真舍不得,到时候结了婚,养着她就是了,又不差她那一口饭,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肯定也会同意的,毕竟,除了你,她也没地方去了,说不定都不用你要求,她自己就会求着你留在你身边,这难道不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陆竟池静静地抽着烟,烟雾笼罩在两人之间,他迟迟没有说话。 空气也变得安静下来了。 陆夫人直勾勾盯着他,虽然不敢说对这个儿子百分百了解,但起码他在沉默的时候,一定是在思考她说的话。 外头电闪雷鸣,大雨淅淅沥沥。 陆夫人等了半天,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再次说道:“竟池,妈是真的为你好,这世上除了我,谁还会这么掏心掏肺为你着想?这对你来说百里无一害的事,你还在考虑什么?” 第667章 她催促着陆竟池给自己答案,手指用力抓住他的胳膊。 过了片刻,陆竟池倾身在桌面弹了弹烟灰,旋即转头看她。 “还没到那个时候。” 陆夫人愣了下,“什么意思?” 但她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这是不同意自己的方案,陆夫人有些动怒,但克制的很好,并没有发作。 “你没看到你爸那个老家伙连家都不回了,什么叫还没到那个时候,那你说什么才叫到那个时候?等到他们夺走你的一切,把我们俩娘扫地出门才叫到时候? 你不会还是因为舍不得那个哑巴吧?” “我要是没记错,她现在是不是和那个封勤结婚了?” 陆夫人说:“你把别人的老婆留在身边,这要是爆出去,对你可没有好处。” 陆竟池在烟灰缸里灭了烟,他掐了掐眉心,有几分不耐烦,“如果你是喊我回就是为了说这些,那就不必再聊下去了。” “你......”陆夫人气结,却又不敢发作。 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了,他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她只能跟在后面追,却无法再抓住那根线将他拉回来。 若是将他惹不高兴,他一去不回,她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想到这,陆夫人神色一点点弱下去,她上身的看着陆竟池。 “儿子,妈也是为了你好......” 不等她说完,陆竟池打断她,“够了,这些话我已经听腻了。” 他站起身,冷冷地看着陆夫人,“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不要插手我的事,不管是陆言启也好,还是陆盛文也罢,我自会解决,轮不到你来操心。” “你......” “难道你以为,我会蠢到任人宰割?” 最后这句话,像石头重重地砸在陆夫人心头。 她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说的也是...... 他就算再喜欢那个哑巴,也不会为了她,真的蠢到放弃自己的前途。 退一万步来说,若他真的走投无路了,那时候丢丢的可就不止是名利了,甚至连命都可能会丢掉。 这时候感情有什么用? 陆夫人想到这里,她神色立马软了下来,一把拉住陆竟池的手。 “好了儿子,我相信你,别生气,你坐下。” 她拽了好几下,陆竟池才重新坐回去。 陆夫人服软道:“那妈也不是担心你吗?既然你自己有分寸,那以后我就不过问你的事了还不行吗?” “现在这个局面,妈也只有你了,你多陪我会儿。” 她确实害怕,若哪天陆盛文一脚把她踹了,自己的儿子又与自己疏远,她可怎么办? 陆竟池掐着太阳穴,他沉吟了片刻,又问:“他这几天都没回来?” 陆夫人回想道:“回来过两次,不过都是回来待不上几分钟就走了。” 陆竟池若有所思地看着地板。 陆夫人也不想聊这些,反正现在她也只能仰仗这个儿子,相信他有自己的手段。 她拉着陆竟池的手说:“妈这几天在家闲着无事,学做了几道菜,走,咱们吃饭去。” 陆竟池看了她几秒,她脸上带着讨好的意味。 最终,他还是跟着她去了餐厅。 ...... 第668章 林嫂把饭菜端上桌,江澜吃了几口,视线时不时地往门口看,她在等陆竟池回来。 但是他好像不会回来了。 她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这么大一桌子,她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林嫂见状,急忙说道:“夫人,您要是没胃口,把这个汤喝了吧,其它的等您饿了再吃。” 江澜看她递过来的汤,沉默了会儿,接过来一口气喝完了。 林嫂见她喝完,也松了口气,赶紧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之前的王嫂家里出了点事,已经走好久,现在别墅里只有林嫂一个人。 她收拾碗筷去厨房的时候,江澜打开别墅的门,走到门口往外看。 外面漆黑一片,大雨滂沱,她盯着院子里的铁艺大门,两旁的石灯还亮着,照出大雨的轮廓。 恍惚中,她忽然看见有人从院墙外翻了进来,江澜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揉了揉眼睛。 再次看去,那边什么都没有。 江澜有些害怕了,她正想退回去,又听到有人小声喊她的名字。 她微微转头,一眼看到走廊上的封勤,他浑身湿透,头发垂落在脸上,乍一看还以为是鬼。 江澜看第一眼也被吓倒了,但很快认出来这是白天的那个人。 她偏着头,视线在封勤身上来回打量。 封勤朝着她招手,“你快来。” 江澜蹙了蹙眉,没有过去。 封勤主动上前,鬼鬼祟祟地来到江澜身边,眼睛往别墅里四处环视,没看见那个碍事的林嫂,他又稍稍松了口气。 他抓住江澜的手腕,“跟我走。” 江澜不想和他走,但他的力气太大,轻而易举就将她拉走了。 大雨倾盆而下,从门口跑出院子,江澜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缩着脖子,跟着封勤跌跌撞撞出了别墅,又被他塞进了一辆大众车里。 江澜刚坐上车,立马去开车门要下去。 而封勤上了车,对她说道:“你不用怕那个陆竟池,你越是怕他,他越能拿捏你。” 江澜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顿,转头朝他看去。 封勤已经启动了车子,白色的大众车缓缓驶出别墅,朝着外面的公路而去。 封勤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在说:“我觉得你就应该硬气点,你越表现的离不开他,他就越不把你当回事。” “你得让他知道,你就算离开他,也能过得很好,没有他照样能活,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江澜呆呆的看着他,他说的对不对不知道,但江澜没听懂。 陆竟池没有不把她当回事,他明明对她很好。 她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是骗子。 江澜捏紧了手指,她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拿出来准备报警。 她拿出手机的时候还瞄了眼封勤,但他好像没当回事,江澜沉默了会儿,她点开拨号界面。 可想到自己不会说话,怎么报警啊...... 这个人肯定是知道她报不了警,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把她带走。 她咬着唇,想了半天,最后又打开微信,给陆竟池发消息。 只是简短的发了几个字—— 哥哥救我。 第669章 陆竟池收到微信的时候,他人刚在餐厅坐下。 陆夫人叫人把饭菜端上桌,她笑着给陆竟池夹菜。 “竟池,多吃点,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这话不是客套话,陆竟池是真的瘦了。 看他穿的衣服都能看出来,明显码数大了。 陆竟池看了眼手机,忽然站起身道:“我突然有点事,先走了。” 陆夫人动作一僵,她急忙放下筷子,起身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啊?吃了饭再走不行吗?” “下次吧。” 说完,他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竟池!” 陆夫人一脸焦急,可喊了半天,他连头也不回。 当他背影消失在门口时,陆夫人气的将满桌的美味佳肴掀翻在地,摔的噼里啪。 可即便如此,陆竟池依旧没有倒回来。 果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僵到这样的地步了,连表面功夫都难以维持。 陆夫人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控制不住的掩面痛哭起来。 这头,江澜视线看着车窗外,她想要记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可大雨浇盖在玻璃窗上,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她低头看手机,陆竟池没有回复她。 她又看向封勤,他还在专注开车。 江澜咬着唇,因为害怕眼眶还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封勤也没有开太久,大概开了四十来分钟,他将车开进一座高档小区,把车停在停车场。 下了车,他笑着对江澜说:“你快下来,身上都打湿了,快跟我上去换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江澜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封勤顿了顿,他抓着车门,不解地看着江澜,“江澜,你怎么了?” 借着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他看到江澜眼眶里蓄着泪,封勤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别哭啊,我又不对你做什么,虽然我们领了证,是法律上的夫妻,但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的。” 江澜听到他这话,眼泪刷地掉了下来。 他为什么老说他们是夫妻! 江澜含泪看向他,带着几分愤懑,封勤被她这个眼神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江澜抬手比划道:你是谁? 封勤再次愣住,他探究的目光在江澜脸上来回转,看来看去,看不出她有开玩笑的成分在。 难道,她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江澜,你没开玩笑吧?你真不记得我了?” 听到他急切的声音,江澜也狐疑了一下。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又再次把封勤看了几遍,但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突然之间,江澜想起了裴卿声。 之前在陵园说的话,她也不认识裴卿声,回来后,她也不认识林嫂。 再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她见过的好多人,他们都认识自己,而自己却不认识他们。 江澜目光闪了闪,渐渐地停下了哭泣,不得不再次认真的打量封勤。 封勤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哎呀不管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先跟我上去把衣服换了吧,你要是感冒了我可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江澜还在迷茫中,封勤拉着她,她只是麻木地跟在他身后。 等进了电梯,上了楼,进到房间她才反应过来。 第670章 封勤已经进去拿了一套衣服出来。 “给,这些衣服是这些天我在街上无意中看到的,觉得适合你就买了,你快换上吧,都是干净的。” 江澜接过衣服,放在沙发上,随后脱了外套,又脱了毛衣和里面的保暖衣。 封勤刚拿了水才喝进去,一转头看她当着自己面衣服都快脱完了,一口水喷了出来,还有一半呛进了鼻子里。 “咳咳咳——” 封勤捂着嘴,拼命的咳嗽。 江澜下意识抬头看过去,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你你......”封勤怪异地看着她,“你这么不见外的吗?” 江澜听到这话,手里拎着裤子,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封勤扶额,强忍住看她的视线,转身去了厨房,“我去给你煮姜汤。” 等他去了厨房,江澜又才继续换衣服,她把湿衣服都换了下来,穿上了封勤给她的衣服。 码数还挺合适的,江澜心里更加确信她应该和他认识。 她把湿衣服拿到洗手间放下,出来后去了厨房。 封勤身上还穿着那身湿毛衣,他正在给江澜煮姜汤。 听到脚步声,他扭头看了眼江澜,看到她穿的那么合身,封勤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看来我还是没记错,你穿这身真好看。” 江澜低头看了眼,跟他是同款白毛衣,白色的阔腿裤,不就是很正常的衣服吗? 封勤关了火,把锅里的姜汤倒出来,碗有点烫,他摸了摸耳朵,“不行太烫了,等会再喝吧。” 他说着,拿来手套带上,捧着碗来到客厅。 江澜跟在他身后,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他一直在忙。 他把姜汤端上桌后,又进屋里换了衣服,出来时他冲着江澜笑了笑。 江澜抿着唇,对他还是有几分抵触。 “坐啊,别站着。” 他招呼江澜坐下,江澜这才在餐桌的凳子上坐下。 江澜抬手比划:你认识我吗? 封勤嘴角的笑僵了下,他看着江澜,沉默了会儿,神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你难道不记得我吗?”封勤反问。 江澜摇摇头,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陌生。 “你怎么了啊,是失忆了吗?” 江澜: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 封勤挠了挠头,脸上也写满了不解,“好端端的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是不是陆竟池对你做了什么?” 江澜忽然站起来,有些气愤地瞪着他。 封勤又愣了下,“咋了?” 江澜义愤填膺地比划:不许你说他坏话。 封勤瞳孔一点点放大,他错愕地盯着江澜,难以想象,不过才二十来天没见,她怎么变化这么大? 又想起她刚才毫不避讳的当着他面换衣服,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味来。 “江澜你......”封勤刚要说点什么,外头忽然有人在摁门铃。 封勤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这个房子应该没人知道才对,这大晚上谁会在外面按门铃? 封勤无视了门铃,刚想继续问她两句,门铃又响了。 他没好气地站起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谁啊大晚上的!” 第671章 封勤抓着门把手,门一打开,他脸色变了变,又猛地将门关上。 但他失败了,外面的人一把抓住门板,封勤使了劲,愣是关不上。 “你撒手!”封勤瞪了眼门口的人。 萧梵不仅没有撒手,反而手腕用力,将门推开了。 封勤被门推着,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松开手,不然他就被挤到门缝里了。 萧梵将门彻底推开,推开门后,便退回到陆竟池身后。 陆竟池淡然的站在门口,穿着黑色的大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封勤。 封勤揉了揉手腕,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什么?不怕我告你们私闯民宅?” 陆竟池无视他的话,迈着修长的腿走了进来,越过封勤,朝着屋内的江澜走去。 封勤见状,一把抓住陆竟池的胳膊,“陆竟池!” 陆竟池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什么,“对了,萧梵,把东西给他签了。” 萧梵点点头,抓住封勤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 封勤后脑勺撞在墙上,眼前一黑。 他愤愤得等着萧梵,“你们别太过分了!” 然而陆竟池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朝江澜走去。 江澜看到他也有些欣喜,立即起身扑进他怀里。 见到这一幕,封勤渐渐停止了挣扎,错愕又诧异地看着两人。 陆竟池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有点湿润。 封勤还在愣神的时候,萧梵已经抓着他到茶几了,两份离婚协议摆在了桌上。 “封少,签了吧。” 封勤被摁在桌上,他盯着那两份离婚协议,过了会儿,他笑了一下:“你叫我签我就签?” 萧梵道:“你自己主动签了,还能少吃点苦头。” “我偏不签!你们能拿我如何?有本事,将我的手指剁了。” 萧梵眉头蹙了蹙,抬头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也略略地看了眼封勤。 又垂眸看了眼怀里的江澜。 江澜一脸紧张地抓着他袖子,看到封勤被摁在桌上,她有些担心。 她不知道陆竟池为什么要这样对封勤。 她晃了晃陆竟池的袖子,比划道:他没有伤害我。 陆竟池揉着她的头发,微笑道:“别担心,只是和他开个玩笑,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走吧。” 他牵着江澜的手,要带她离开这里。 封勤突然出声:“陆竟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谁都不记得了?”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封少爷,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份协议签了。” “我想,你也不希望你的兄弟或者你那些好朋友,因为你再受到伤害吧?” 封勤脸色变了变。 沉默片刻后,封勤又说道:“你除了会威胁我,你还会做什么?”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因为怕江澜恨你,你才想办法让她失忆的吧?陆竟池,你真卑鄙。” “江澜你不要信他,他就是个混蛋,他根本不是好人,你别被他骗呜......”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梵捂住了嘴,“闭嘴!” 江澜听到封勤的话,脚步猛地一顿,她茫然地看向陆竟池。 第672章 陆竟池的脸色有几分阴沉,他看着封勤的目光,带了几分杀意。 江澜被他这样的眼神也震慑到了,她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几分。 陆竟池再看江澜时,神色又变得温下来,好似刚才她所看到的都是错觉。 “好了,我们走吧,别听他胡说八道。” 江澜狐疑地看着封勤,跟着陆竟池往门口走。 快要走到门口时,封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萧梵,他冲着江澜大喊。 “江澜!你别信他,他就是个禽兽,他已经有个夏颜了,还抓着你不放,你别被他骗了!!” “陆竟池你但凡要是个男人,你就不会这么对她,既然放手你敢不敢洒脱点?!你要是光明正大挽回她,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但是你用这种办法骗她,我看不起你!” 江澜听到夏颜的名字浑身一震。 陆竟池也回头,凉凉地看了眼封勤,眼神中带了几分杀气,“让他给我闭嘴。” 萧梵点点头,直接一掌劈在封勤脑后。 封勤两眼一翻,华丽丽地晕倒在茶几上,没了动静。 江澜脸色一变,她慌张地看了眼陆竟池。 “放心,他没死。”陆竟池将她揽进怀里,要将她带走,江澜频频回头,脑海里全都是封勤的话。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包括他们所有人的对话,江澜回想起来,都觉得不正常。 不是他们不正常,是自己不正常。 她好像忘记了太多的事情,也错过了太多的事情。 之前在恒安,没有人和她说这些,在岛上的时候只有她和陆竟池,她没有觉察出来。 可是一回到临安,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原形毕露了。 江澜想到这些,她硬生生地停下脚步,不肯继续走了。 她仰头看向陆竟池,比划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陆竟池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道:“假的,不要信。” 他声音低沉性感,带着蛊惑的力量,“难道,你要相信一个不认识的人,而不相信我?” 江澜咬了咬唇,她再次回头看了眼封勤,眼中闪过犹豫。 沉默过后,她握紧了陆竟池的手,摇了摇头。 她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回答,她选择相信陆竟池。 毕竟封勤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陆竟池,却是她记忆里最重要的人。 她所能想起来的一切,都与他有关,陆竟池对她那么好,她应该信他的。 陆竟池微微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 身后的封勤在昏迷中,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等到了地下车库的时候,江澜还是忍不住,又问他:那夏颜,是怎么回事? 陆竟池脚步顿了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江澜仰着头,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后,陆竟池淡笑道:“她不重要。” 江澜蹙了蹙眉,什么叫不重要?她没听懂这个解释。 “好了,不要想了,上车。” 陆竟池不给她再问的机会,将她推到了车上。 江澜带着满腹疑问坐在副驾驶上,脑海里全都是封勤的话。 等陆竟池上车后,她又问:我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第673章 陆竟池系安全带的手一顿,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回去再说,现在和你解释不清楚。” 江澜听他这么说,点点头应了下来。 她又想到了封勤,又拉着他问:刚刚那个人他...... 她刚比划到一半,陆竟池忽然抓住她的手指,“好了,别问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 看到他眼中的严肃,她能察觉出他正在失去耐心。 江澜心里沉了沉,她默默地低下头,不再追问了。 陆竟池放开她,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把车开了出去。 回到家,江澜看着陌生的别墅。 他说,这是他们的家...... 胡医生坐在沙发上与林嫂聊天,林嫂要给他介绍对象,他正不知道怎么拒绝呢,看到陆竟池回来了。 胡医生像看到救星似的,欣喜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陆先生,夫人,您们回来了!” 林嫂也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接过陆竟池手里的雨伞,收了伞放在门口。 陆竟池拉着江澜进屋,又直接上了楼,胡医生也跟着上去了。 胡医生来这里的目的他很清楚,就是给江澜解惑。 进书房后,陆竟池便去了自己的办公桌,没有再理会两人。 胡医生邀请江澜去沙发坐。 “那个夫人,我是来了解您病情的。” 江澜眉头蹙起,她直勾勾盯着胡医生,等着他说什么病。 “是这样的,您得了一种比较罕见的阿尔兹海默症......” 另一头。 封勤悠悠转醒。 他揉着后脑勺,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就看到萧梵大大咧咧的坐在身后。 封勤后知后觉想起来怎么回事,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怒道,“你居然偷袭我?” 萧梵面无表的看着他,还有几分嫌弃,“你还用得着我偷袭吗?” 说完,又在封勤心上补了一刀,“弱鸡。” “你......”封勤被他气的差点动手。 但他刚才已经领教过了,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封少别废话了,赶紧把离婚协议签了,你我都好交差,世上女人千千万,你又何必要与陆董作对?” 封勤气笑了,“原来你知道我是在和他作对啊?” 他走到萧梵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所以你别费力气了,我是不可能签的。”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萧梵冷厉地瞪着他,尤其是看到封勤那副无赖的模样,大有要上去一刀捅了他的架势。 封勤道:“你说对了,我这人就是爱吃罚酒,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我不会签的。” “只要我不签字,江澜就是我的老婆,他和江澜永远名不正言不顺,将来死了江澜也得进我家祖坟,有本事,他就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好了。” 封勤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顺手拿起桌上的橘子掂了掂。 萧梵眉头紧锁,他又威胁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直接动手啊?”封勤瞥了他一眼,看到他一脸菜色,封勤又笑了起来,“哎呀,看样子你不敢啊,那你还说什么,赶紧走吧。” “哦对了,江澜是我老婆,全网都知道了,所以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萧梵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封勤扬了扬下巴,“你上微博看看热搜。” 萧梵闻言,立即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好家伙,热搜前十,有七条都是心娱集团二公子官宣。 第674章 随便点进去一看,就能看到封勤发的微博。 是他和江澜的结婚证,江澜的名字打码了,但她的照片并没有。 而且封勤臭不要脸的,把微博名都改成了【我最爱老婆】 配文是:余生请多指教。 不仅如此,他还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无数的明星转发他这条微博,并且送上祝福。 有这么多明星给他证明,他的身份和结婚的事,自然就是板上钉钉了。 “你!”萧梵都快气炸了,他再也顾不得签什么离婚协议,立即跑出去给陆竟池打电话汇报这件事。 在他出去后,封勤立马跑去关门,把萧梵关在了外面。 ...... 御江庭 胡医生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告诉了江澜,并且还找到了她之前的笔记本给她看。 江澜看完之后,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大多数都被陆竟池撕掉了。 这个笔记本,看起来就像闹着玩似的,除了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和陆竟池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全都没有。 包括连封勤胡医生林嫂等人的信息都没有。 她只能听胡医生说。 他说完,江澜才一知半解的了解到,自己这个病怎么回事。 她转头看了眼陆竟池,他专注自己的电脑,并没有看她。 江澜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他了。 她刚才差点相信了封勤的话,以为真的是陆竟池对自己做了什么,现在想想她真的后悔愧疚极了。 胡医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站起来说道:“陆先生,那我就先出去了。” 萧梵正打电话过来,陆竟池拿起手机,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陆竟池接起电话,萧梵在电话那端说道:“不好了陆董,您看看微博。” 他挂了电话,点开微博。 都不用看热搜,光看主页推荐,十条有七条都是关于封勤领证的事。 明星的号召力有多大,这点自然不必说,随便一个转发,下面就有无数的点赞和转发评论。 更何况封家还是娱乐圈龙头,就算没有邀请,看见了也会顺手转发一下。 微博是封勤大年初一发的,热度已经持续了三天,并且还在发酵。 封勤这是故意把照片爆出去,为的就是确保自身安全,如果自己哪天出了事,江澜在陆竟池身边永远见不得光。 因为民政的风波才刚过去,现在又爆出了他结婚的事。 他出事任谁都会怀疑是陆竟池干的。 现在陆竟池想动他,还得掂量掂量后果,一旦闹大了,绝不可能潦草收场。 陆竟池看着那条微博,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江澜隔了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冷意。 她犹豫了下,讪讪地朝他走去。 陆竟池将手机扣在桌上,声音不大,但却让江澜颤了下。 江澜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竟池侧眸看了她一眼,眼底布满了寒霜,江澜都有些不敢和他说话了。 忽地,陆竟池站起身,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掀起的风都像是带着杀气。 第675章 等江澜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 林嫂似是怕她也跟着跑出去,在她面前站着,看似恭敬,却随时都会出手拦着她。 江澜转头看了眼林嫂,比划道:他去做什么了? 为什么回来一下就走了...... 林嫂干笑两声,“这我哪里能知道,不过夫人,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江澜犹豫地看着门口,她并不想睡觉。 但林嫂已经扶着她往楼上走了,江澜在林嫂的推搡下,不得不上楼去。 江澜躺在床上,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她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之前都和陆竟池在一起,现在她一个人,这么大的别墅,只有她和林嫂两个人,太空了。 陆竟池离开御江庭之后,开车直奔封勤的住处。 封勤这个操作一搞出来,封梁都炸裂了,他知道的时候网上已经炸了,想撤热搜都来不及。 封勤干了这事儿,自然也躲在外面不敢回去。 这个房子是他母亲买的,母亲担心儿子在外面吃苦,偷偷给他住。 他现在只能躲在这个房子里。 萧梵在门口蹲着,他也不敢走。 萧梵想着是砸门好点,还是撬锁好点,他高低要进去把封勤揍一顿。 他正想着的时候,陆竟池来了。 萧梵立即从地上站起来,他盯着那男人一身杀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陆、陆董。” 陆竟池来到门口,周身寒气凛凛,吓得萧梵毛骨悚然。 “把门撞开。” 萧梵愣了愣,立马点头应下,他抬脚便往门锁上踹。 声音巨大,躲在屋里的封勤听见动静,眼皮跳了跳,暗道不好。 他赶紧跑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往下看,下面很黑,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幸好是二楼,他左看右看,盯上了旁边的窗帘。 门锁是密码锁,刚踹了没几下,锁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萧梵动作停顿了下,他犹豫着看了眼陆竟池。 “继续。” 萧梵咬咬牙,继续抬脚踹去,动静太大,周围邻居纷纷出来观看,可瞧见陆竟池那阴沉的脸,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踹了第十下,门终于“哐当”一声开了。 萧梵立马推开门跑进去。 茶几上还摆放着那份离婚协议,上面写了字,不过是很大几个字——想让我离婚,下辈子吧! 几个大字横七竖八的躺在离婚协议上,将离婚协议上的字体都覆盖了。 萧梵见状,跑到屋里找了圈。 而封勤早已经逃之夭夭,窗户大大的开着。 “这......”萧梵紧张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陆竟池盯着地上的窗帘,面如沉水,一言未发,周身的寒气令人头皮发麻。 他丝毫不狐疑,封勤现在出现,一定会被陆竟池掐死。 萧梵道:“这小子肯定知道您要找他麻烦,所以跑了。” 陆竟池还是没说话。 萧梵又道:“他那个兄弟好像被他送走了,我查了下,应该是送到国外去了。” 还有那个福利院,院长已经换了,原本的陈院长不知去了哪里。 第676章 不等萧梵说完,陆竟池转身走了出去。 萧梵赶紧跟上,犹犹豫豫地问:“陆董,现在怎么办?” “找到他。”陆竟池只给了他三个字。 “是......” 萧梵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不由得替陆竟池担心起来,本来那个陆言启都还没解决,现在封勤又跳出来搞事情。 现在可是四面楚歌啊。 封勤从楼上跳下来之后,并没有着急离开,他躲在小区里的角落里,死死盯着出口。 他蹲了半天,才看到陆竟池的车离开。 看着那辆宾利消失在雨夜里,封勤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脚踝。 刚才跳下来的时候脚扭到了,疼死了。 揉了还没两下,封梁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封勤拿出手机看了看,看到是自己父亲,撇了撇嘴又把手机按静音揣回去。 现在岂止是陆竟池找他,他亲爹也在找他。 他这事儿玩的有点大了。 但他并不后悔和,在医院的时候,看到小勺奄奄一息的模样,封勤就已经暗自发誓和陆竟池不共戴天了。 现在已经无关乎喜不喜欢江澜这件事了,而是他和陆竟池之间的恩怨。 想到这,封勤强忍着脚踝的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上了楼。 萧梵看着车送陆竟池回御江庭,他视线不断的偷瞄后视镜。 陆竟池坐在车后座,胳膊支着车窗个,正捏着眉心,他身上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全然是谁碰谁死。 就跟淬了毒的刺猬差不多。 一路上萧梵都不敢吭声,等到地方后,他才小声地回头说:“陆董,到了。” 陆竟池睁开眼,但是没有下车。 他摸出烟点了一根,坐在车里静静地抽了起来,神色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萧梵默默地等着。 过了会儿,陆竟池突然说:“叫林征过来。” “是,好的!我马上喊他。” 陆竟池推开车门下了车,他连伞也没打,直接冒着雨进了别墅。 听到脚步声,角落的狗窝里钻出来两只狗,摇着尾巴朝他跑了过来。 陆竟池没有理会它们,两只狗却毫无边界感,朝着他脚后跟扑。 陆竟池脚步一顿,回头瞥了眼两只狗。 两只狗感受到杀气,在原地歪着头看了看陆竟池,两秒后,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陆竟池这才收回目光,朝楼上走去。 林征没多久就来了,来之前萧梵已经跟他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心里也清楚陆竟池找他什么事。 他来到书房,敲了敲门,随手推门进去。 “陆董您找我?” 陆竟池坐在书桌后,他抬眸看了眼林征。 “陆言启还是没有出现?” 林征点点头:“对,没出现过,不过现在公司放假,他就算不出现应该也是情理之中。” 陆竟池又道:“微薄看了吗?” “我看了,来的时候我就查了一下,那个封总好像在处理这件事,不过这件事这两天热度太高了,封总正在想办法呢。” 陆竟池冷笑道:“他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林征不敢说话。 沉默了一阵,见陆竟池不说话,才问道:“那现在…咱们怎么解决?” 第677章 陆竟池冷笑道:“雕虫小技。” “叫人把他看好,别再让他跑了。” 林征点点头,“是。” 陆竟池往后靠了靠,摸了一根烟,“明天,我去会会他。” 外面突然响起一道炸雷,江澜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气喘吁吁地盯着天花板,额头已经满头大汗。 她紧紧攥着被子,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半天。 等外面安静下来,她才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到处寻找陆竟池的身影。 她推开门,看着幽静的走廊,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当她准备下楼的时候,林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了起来,“夫人?” 江澜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 “夫人,您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这会儿都快十二点了。 江澜歪着头,盯着林征看了半晌才认出他来,她抬手比划道:我去找陆竟池。 林征也看不懂,但是陆竟池几个字他看明白了。 他急忙说道:“陆董在书房呢,你往下面跑什么?” 江澜眨了眨眼睛,随后无视了林征,朝着书房跑去。 她推开门,果然看到陆竟池在书房里,她脸色一喜,立马走了进去。 陆竟池坐在沙发上,手里正在看什么资料。 大概是察觉到什么,陆竟池抬头看了眼,便看到江澜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她是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陆竟池身边后,也不待他反应,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陆竟池抬手扶着她,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还没睡?” 江澜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看了他一会儿,才抬手比划道:外面打雷,我害怕。 陆竟池搂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打雷而已,不用怕。” “怎么鞋也不穿?” 江澜摇摇头,抱着他脖子不肯撒手,她就怕打雷,以前打雷的时候身边好歹还有个佣人,但是现在醒来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怎么可能不怕。 陆竟池无奈地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陪你睡?” 江澜眼睛里露出了笑意,用力的点点头。 陆竟池将她抱起来,江澜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他拎着她两只腿放在自己腰侧,江澜就像猴子似的挂在他身上。 他抱着江澜回到卧室,又将她放在床上。 江澜拽着他的袖子,好似怕他跑了一样,攥着他不肯放手。 陆竟池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我说了陪你睡,不会跑。” 江澜瞪着眼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陆竟池有些无奈,“你不放手我怎么脱衣服?” 第678章 江澜这才放开他的袖子。 陆竟池脱了外套,又去衣帽间拿了睡袍换上,这才回到床上。 江澜主动钻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安心的睡觉了。 陆竟池搂着她,手指慢条斯理的轻抚着她的头发,目光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热搜的事,除了封梁之外,林征这边开始着手处理。 第二天的时候,热度就渐渐下来了。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最主要的是因为那些明星转发带起来的热度,所以才导致这件事的热度空前的高涨。 随着热搜下来,网友就继续吃其他瓜去了。 封勤第二天醒来,他本想看看怎么样了,结果点开微博一看,居然出奇的安静。 说是风平浪静也不为过。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更恐怖的是,自己之前发的那条微博,居然——被删了!! 这事儿不用想,肯定是封梁干的,只有封梁才能登上他的号。 封勤瞬间气的七窍生烟,他抓起手机,给封梁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那边立马传来封梁暴跳如雷的声音,“你个混账东西,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居然还敢打电话回来,你现在在哪里?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封勤无视了他的话,质问道:“是不是你把我的微博给删了?” “是又怎么样!你这个逆子,你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来,还嫌惹得祸不够大大是不是?你要是不回来,等老子找到你非把你的腿给打断不可!” 封勤也生气了,他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啊!” “你除了威胁我你还能干什么?哪有你这样当爹的,不向着自己的儿子,帮着外人来针对我,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真窝囊!” “你——”封梁气的心脏病都快犯了,他捂着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过了片刻,封梁放缓了语气,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子,你听我的,赶紧和那个江澜把婚离了,别在胡闹了行吗?” “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你喜欢什么样的爸都给你找,你干什么非得去动那个陆竟池的人嗯?” 封勤道:“是他先挑衅我的,不管是为了小勺也好,还是为了我基地的那些狗也好,我都不可能放过他。” “你你你!你是要气死我啊!”封梁现在都恨不得掐死这个儿子,真是干什么不行,闯祸第一名! “别你你你了,既然你不帮我,那我的事你也不要管,你不准再删我的微博了!” 封梁气笑了。 封梁不想解释那么多,他继续劝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非常幼稚?你以为你发这条微博有什么用?” “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吗?还是什么影响力极大的公众人物?你狗屁都不是,谁认识你啊?你这些热度全靠那些明星给你带起来的,这是你的热度吗?” “那是人家的热度,你还真以为这样就能打压到陆竟池了,你别太天真了!” 封梁的话让他狠狠一僵,他捏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收紧,指节也已经泛白。 封梁说得对,这几天的热度,完全都是虚假繁荣,但如果他能让这个热度一直持续下去,那就可以量变产生质变! “你听到没有,你现在给我回来,不要再做这些幼稚的行为了!” “我不会回去的。”封勤也冷静下来了,他地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昨晚被踢坏还没来及得修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第679章 封勤下意识扭头看去,不出意外的,果然又是陆竟池来了。 他本来想跑,但看到萧梵后,他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陆竟池慢条斯理的走到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封勤脸色不太好看,他别扭的瞪了眼陆竟池,没好气地说道:“你想怎么样?” 陆竟池淡淡地看着他,视线在他脸上打量了好几遍,才笑了一声。 封勤愣了愣,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你笑什么?” 陆竟池道:“封勤,你确定不离婚?” 封勤破罐子破摔地往沙发后一倒,一副无赖模样地看着他,“我不离婚怎么样?你今天是过来杀我的?” 陆竟池微微摇头,“我想和你聊一聊。”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陆竟池道:“怎么会,毕竟你口口声声说江澜是你老婆,这不值得聊?” 封勤蹙了蹙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这陆竟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迟疑地问道:“你想跟我聊什么?” 陆竟池道:“你不是想知道江澜为什么会不记得你?我可以告诉你。” 封勤闻言,立马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盯着陆竟池,“你不会是想忽悠我吧?” 陆竟池给萧梵使了个眼色。 萧梵立即会意,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封勤。 封勤狐疑地接过文件袋,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文件看了眼。 上面是江澜的病情报告。 他仔仔细细的将文件从头看到尾,越看,脸色越发凝重。 几分钟后,风情抬头看向陆竟池,“这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不是已经证实过了?” 封勤沉默了,确实,昨晚江澜当着他的面换衣服,他就觉察出不对劲了。 如今看到这份报告,再结合江澜的反应,看起来好像…还真是。 “所以说,她现在的记忆只有十岁?” 陆竟池微微点头:“不错。” 封勤一脸菜色。 陆竟池道:“她现在根本不记得你,唯一记得的只有我,无论你与她离婚与否,她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封勤其实并没想过要和江澜在一起,或许之前想过,但是现在,他只是想用她和陆竟池博弈而已。 陆竟池道:“你只是在伤害她,对我并起不到什么作用。我甚至可以把她交给你,让你们生活几天。” 封勤又愣了愣,他越发狐疑,他把陆竟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不想说第二遍,我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能抓住,她也愿意留在你身边的话,我就不再反对你们这桩婚事,但如果你留不住她,那么我希望你能签下这份离婚协议。” “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可以选择别的方式来报复我,而不是牵连江澜,我想,在最初你打算和她结婚的时候,你也不是为了利用她来对付我的,对吗?” 封勤沉默了。 陆竟池说的没错,最初和江澜领证,他是喜欢她的。 却也是因为领了证,导致了他和陆竟池现在的矛盾,他又想用江澜对付陆竟池。 这显然是,对江澜不公平的。 他不该伤害江澜,况且她现在还生着病。 从封勤收养那么多流浪狗来看,他就注定斗不过陆竟池,因为他心地善良。 封勤心中天人交战过后,他才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看向陆竟池,“好,就按你说的办。” 陆竟池扬了扬下巴,示意萧梵将新的离婚协议递给他。 第680章 萧梵会意,将手里的离婚协议丢在了茶几上。 陆竟池也不再和他废话,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对封勤道:“我把交给你,希望你能看好她。” 封勤没有说话。 不管如何,他还是想要试试。 既然江澜记忆停留在十岁,陆竟池能抓住她的心,他为什么不可以? 陆竟池看着他不断变换的眼神,目光沉了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江澜这会儿还在别墅里吃饭。 昨晚没怎么吃,这会儿她早就饿了。 因为早上起来,她是和陆竟池在一块的,现在她心情很好。 她吃完早餐,陆竟池就正好回来。 江澜欣喜的朝着他跑过去,习惯性的抱住他。 陆竟池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推开了点距离,他说道:“澜澜,昨天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江澜点点头,她记得,当然记得了。 陆竟池顿了顿,又说道:“你过去和他住几天,好不好?” 江澜嘴角的笑凝固,她缓缓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陆竟池。 她拼命的摇头,比划道:不要,我不要和他去住! 陆竟池摸了摸她脸颊,轻声道:“别担心,他不会伤害你,而且这几天我可能也有些忙顾不上你。” 江澜眼眶一红,她深深地望着陆竟池,比划道: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只是去住几天而已。” 江澜咬着唇,她想摇头拒绝,看他眼底分明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她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只能固执的抓着他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为什么他要让自己去和那个人一起住? 陆竟池指腹摩挲着她的眼角,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哭什么?” 江澜强忍着哭泣的冲动,比划道: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我也没说不要你,只是让你去和他住几天,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他语气带着几分严厉,江澜微微一怔,她攥着他袖子的手指收紧,指节微微泛着白。 江澜: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我改好不好? 陆竟池看了她半晌,回到喊道:“萧梵。” 萧梵立即跑了进来,“陆董。” “带她走。” 萧梵点点头,做出个请的手势,“夫人,请吧。” 江澜还攥着男人的袖子,她不想去......他看不出来,她不想去吗? 他明明知道她不想去,可他还是要送她走。 虽然他说住几天,但在江澜眼中,就是不要她的表现。 萧梵见她不动,壮着胆子拉住了江澜的手腕,“夫人,走了。” 他拉着江澜往外走,江澜祈求地看着陆竟池,手指抓着他的袖子,而他却不看她。 她抵不过萧梵的力气,被萧梵拽着,她手指一点点从他袖子滑落,最后彻底落空。 “哥、哥哥......” 陆竟池眉头紧锁,转身看了她一眼。 江澜眼泪夺眶而出,她看到他脸上的不耐烦,以及眉宇间的冷漠,江澜僵在空中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她不听话,他会讨厌的。 第681章 江澜不想让他讨厌自己,所以她只能乖乖听他的话。 萧梵拉着她走出别墅,大门隔绝了她与陆竟池的视线。 她被萧梵带上了车,上车后,她安静下来了。 萧梵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在哭,哭的很伤心。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闹着要下车,只是安静的坐在后面流泪。 萧梵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但陆董这个法子,也是最快解决的办法了,只有封勤心甘情愿签了离婚协议,以后才不会打江澜的主意。 而且......就几天而已,应该也没多大关系。 不至于伤心成这样吧? 到底是小孩心性。 萧梵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他把车子开了出去。 屋内,陆竟池看着车子走远,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胡医生在旁边小声提醒道:“那个陆先生,夫人的病......”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胡医生神色复杂地说:“我看过您从恒安拿回来的诊断书,那医生不是说,夫人记忆退化的原因还没找到吗?您这样贸然将她送过去的话,会不会…严重?” “几天时间,能严重到什么地步?” “这…这我也不好说,如果夫人她真的只有十岁,送过去确实没什么,但这个病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那你知道,她记忆退化的原因吗?” “额…不知道。” “不知道就闭嘴!”陆竟池瞬间变脸,凌厉的语气把胡医生吓了一跳。 胡医生不敢再说话。 陆竟池给萧梵打了个电话,叫他派几个人看好江澜,之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没多会儿,裴卿声也来了。 他进来后没看见江澜,有些诧异,他问林嫂:“那个小哑巴呢?” 林嫂表情一言难尽,支支吾吾地看了眼楼上,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裴卿声。 裴卿声挑了挑眉,旋即笑了一声,“这个家伙,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林嫂尴尬的笑了笑,她也不好评价什么。 她看得出,这两天江澜粘他黏得紧,他结果就这么把人送出去了,夫人怕是要伤心死了。 裴卿声也没有上去找陆竟池,他径直走到沙发坐下,自顾自的倒杯水。 他端着水,却没有喝,他视线盯着水杯看了会儿。 “那个封勤确实是个麻烦,早点解决也好。”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完这句话,他才喝了口水。 麻烦的其实不是封勤,是封勤背后的封家。 本身有个陆言启已经够棘手了,如果让陆言启逮住机会,与封家合作,事情才会更麻烦。 所以让封勤主动放弃江澜,也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如果忽略江澜的病情的话。 萧梵此刻已经将江澜带到了封勤家。 “封少爷,人已经带到了,按照您和陆总的约定,为期五天,如果到时候夫人还是不肯留在你身边,希望你能履行承诺,签了离婚协议。” 封勤打量着江澜,她好像哭过,眼睛这会儿还是红的。 听到萧梵的话,封勤收回视线,说道:“我知道,你以为我和陆竟池一样出尔反尔吗?” 如果江澜不肯留下,他自然是要放她走。 他才不会和陆竟池那样,离了婚又不肯放手。 呸!死渣男。 第682章 萧梵并不知道他心里在骂陆竟池,反正人已经带到了,他顿了顿,看了眼茶几上的离婚协议,转身走了出去。 封勤立马跑过去关门,门还是坏的。 他关了半天,门还有条缝,他放弃了,直接拿凳子抵住。 封勤又看了眼江澜,“那个江澜,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江澜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站在门口没有动。 封勤去拉她的手,“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他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他也跟着坐在她身边,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和她独出一室,封勤显得有几分局促。 “江澜。”封勤喊了她一声。 江澜转过头盯着他。 封勤说:“你别害怕,就住五天,五天你就能回到那个陆竟池身边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是没有自信留下她,还是觉得她和陆竟池之间的感情,不是他这短短五天能够撼动的。 亦或者,陆竟池既然有自信送她来,就说明,他清楚自己留不住她,所以才会这么放心。 不管是哪种,封勤都觉得自己没什么胜算。 但至少,他还能和她待上五天。 五天......也够了。 总比领了证到离婚,他都没有与她生活过一天强吧。 封勤如此想着,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个你想看电视吗?” 江澜摇摇头,拒绝了看电视。 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眶,看得出,她并不喜欢这里。 封勤看着她的模样,好几次都在犹豫,要不要把她送回去。 最后还是私心作祟,他忍了下来。 封勤起身去给她拿了瓶饮料,是一瓶娃哈哈,毕竟在知道江澜目前只有十岁的记忆,他特意去楼下买的。 江澜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娃哈哈,低头默默地喝着。 封勤看她捧着娃哈哈喝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动。 比起失忆前的她,现在的她看起来更乖巧了。 她穿着白色的毛衣,还有白色的羽绒服,后面有个毛茸茸的帽子,看起来整个人都毛茸茸的。 封勤看的有些发呆。 江澜喝完娃哈哈,把空瓶放回茶几上。 封勤想了想,又问道:“那个,要不要出去玩啊?今天好像没下雨了。” 江澜没有动静。 “哦对了,之前说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还没给你呢。”封勤说着,起身跑回屋里,很快又出啦,拎了一堆的东西出来。 江澜盯着他手里的袋子,看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又一个合礼盒,眨了眨眼睛。 封勤拿出来第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 “这个,你喜欢不?” 江澜盯着那条项链,沉默着,没有表态。 封勤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又拿了另外一个盒子,是一副白色的手套。 “这个,现在天气冷,你应该用的上。” “还有这个手链,别人给我推荐的。” “这个发夹,好看吧?也是别人给我推荐的,你别看这个东西小,一点也不便宜,花了我五千多呢。” 封勤在旁边絮絮叨叨介绍礼物,江澜并没有看礼物,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 第683章 封勤把所有的礼物都拿出来,几乎都是女生的饰品,起码有十几件。 他介绍完之后,转头看向江澜,笑道:“有没有你喜欢的啊?” 或许是他笑的太过灿烂,江澜失神了片刻。 她沉默片刻,又看了眼桌上的那些礼物,指了指那个粉色的发夹。 封勤见状,立马将那个发夹拿起来,“原来你喜欢这个,我帮你带上。” 他拿着发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夹在江澜的额前。 封勤看着吊在刘海上的发夹,表情有些怪异,“嗯…好像戴在这里不合适。” 说着,他又取下来,给她夹在头顶。 “这下就对了,你戴着真好看。” 面对封勤的夸奖,江澜没什么反应,她抿着唇,格外的安静。 做完这些,气氛又略显的尴尬起来。 封勤想着这么大一天,在屋里干坐着也不是回事,他又提议出去玩。 反正江澜一句话不说,也不跟他互动,封勤就当她默认了。 他拉着她的手,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直接出门而去。 上了车,封勤带她去了附近的公园。 这个公园很大,虽然冬天有点萧条,但人还是很多,不少小朋友还可有情侣都在这里玩。 那些枯树枝上都挂着彩灯,公园里有条河,河上也飘着许多的河灯,但因为下过雨的缘故,有劣质的河灯已经开始烂了,变成一堆垃圾似的飘在上面。 封勤说:“晚上这里还是很漂亮的,不过这几天晚上都在下雨,也没什么机会看。” “要是今天晚上不下雨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多待会。” 封勤自顾自的说着,他怕江澜走丢,一直拉着她。 而江澜也安静的跟在他身边,她视线环顾周围,企图在那些人群里找到陆竟池。 虽然这里很热闹,身边也有封勤陪着,可江澜觉得,比海岛上还要孤独。 她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大概是,她觉得陆竟池不想要她了。 他把她送到封勤这里来,等她习惯了,他就不要她了。 说什么只住五天,他是在骗她而已...... 想到这里,江澜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封勤察觉到不对劲,他扭头看了眼,一看才发现她又红了眼眶。 “江澜…你怎么了,是不喜欢这里吗?”封勤有些手足无措,他掏了掏兜,发现自己没带纸巾,只能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 “你别哭了,你要是不喜欢这里,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封勤替她擦拭着眼泪,但是好像越擦她哭得越凶了。 最后,她咧着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封勤:“......” 这是封勤第二次听到她的声音,上次是陆竟池要杀了他,激得江澜开口说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为了他才开口说话。 比起震惊,他更多的是惊艳。 有种说不出的惊艳,就好像开盲盒,开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的声音,和他想象的几乎别无二致。 所以在她开口的瞬间,就狠狠戳中了他的心。 不过现在她是在哭,封勤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的声音,他只想让她别哭了。 “江澜,你怎么了你说呀,你别哭啊。” 江澜直接蹲在地上哭起来。 她这么大个人还哭,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瞩目,有的人觉得她矫情,而有的人则是猜测这两人发生了什么,要么就是那男朋友把人家气哭了。 封勤也蹲在地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在公园外围,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林征一眼就看到蹲在地上哭的江澜,他不由得感叹,真像个小孩子啊。 而且还是很难带的小孩子,不知道封勤能不能忍受五天。 第684章 林征感叹完,又偷瞄了眼后方后视镜里的陆竟池。 他同样也在看远处的江澜,只不过目光平静,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林征小声说道:“陆董,夫人这么哭…不会有事吧?” 陆竟池没回答他的话。 林征又壮着胆子道:“看起来她是真离不开您了,我估计要不了五天,最多两天封勤就受不了将她送回来了。” “走吧。”陆竟池忽然说道。 “啊?” “听不懂?” 林征默默地将车开了出去。 封勤拿她也没办法了,他最不擅长哄人,尤其还是......小孩子。 江澜现在就跟小孩似的,他可咋哄啊? 封勤环顾四周,突然看到那边有买糖葫芦的大爷,他心下一喜,连忙朝大爷挥手,“大爷,卖冰糖葫芦的大爷,这边!!” 他嗓门很大,再次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大爷也扛着冰糖葫芦过来,看了眼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江澜,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小伙子,把女朋友惹哭了?” 封勤讪讪地笑了笑,“给我两个冰糖葫芦吧。” “你要哪种?” 封勤指了指那个粉色的小兔子,“那个那个,多少钱?” “十五块,两根三十。” “行,给我拿两根。”封勤站起来,从兜里摸出现金递给大爷。 他现在卡都被冻结,手机里一毛钱都刷不出来,现在他全靠亲哥救济,所以身上揣的都是现金。 拿了糖葫芦后,他重新蹲回地上,把糖葫芦递给江澜,“江澜,你看这是什么?” 江澜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手里的冰糖葫芦,哭泣渐渐止住了。 封勤总算是松了口气,将糖葫芦塞到她手里,“吃吧,吃了就不伤心了。” 江澜握着糖葫芦,盯着糖葫芦看了半天,她还是放到嘴里尝了尝。 “好吃吗?” 江澜点点头,咬住一个糖葫芦扯了下来,放在嘴里咀嚼着。 糖葫芦挺大的,她咬着糖葫芦两腮鼓.鼓,看起来像仓鼠似的。 尤其是睫毛上还挂着泪,看着又可怜又可爱。 封勤拉着她的手,“好了,别在地上蹲着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江澜专注着吃糖葫芦,封勤拉着她走她就跟着走,丝毫不怀疑,用一个棒棒糖就能将她拐走。 封勤带着她在公园里走了半天,看到那边有滑梯,还有秋千。 “江澜你想不想坐那个?”封勤指着秋千问道。 说着,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还在啃糖葫芦。 “江澜。” “江澜?” 封勤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封勤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他捏了捏江澜的手,“江澜,能听到我说话吗?” 江澜迷茫地抬起头,封勤松了口气,他刚才都差点以为江澜连耳朵也听不见了。 不过这眼神...... 她好像在询问他,是不是喊自己? 封勤心里咯噔一下,他咽了咽唾沫,试探性地问,“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江澜咬着糖葫芦,眼神越发的迷茫。 她想了半天,冲着封勤摇了摇头。 封勤:!!! 第685章 封勤错愕地看着她,瞪大眼睛,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澜正啃着手里的糖葫芦,对他的震惊一无所知。 封勤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如果不是看到她清澈懵懂的眼神,封勤都快以为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封勤已经没有逛下去的心情了,她拉着江澜来到那边长椅上坐下。 他直勾勾盯着江澜,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江澜咀嚼着糖葫芦,把一整串都吃完了,于是她又开始撕第二根的包装。 将第二根糖葫芦放在嘴里咬。 不过这一根太紧了,她扯了半天没扯下来,最后咬着糖葫芦牙齿用力,将糖葫芦咬成两半。 封勤看见她这动作,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江澜三下五除二啃完两根糖葫芦,看了看手里的两根竹签,又转头看向封勤,把手里的两根空竹签递给他。 封勤呆呆的接过竹签,茫然又错愕地看着江澜,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扫,像是要将她看穿。 江澜舔了舔唇角的糖渍,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封勤,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封勤挠了挠头,他沉默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你还想吃吗?” 江澜点点头。 封勤咳了一声,“这不能吃多点了,会长蛀牙。” 江澜眨了眨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封勤把手里的竹签丢在旁边垃圾桶里,他一把抓住江澜的手,急切地问道:“你,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江澜平静的看着他,歪着头想了想,迷茫的摇头。 “那你那你知道自己现在几岁吗?” 江澜点点头,朝着他伸出五根手指。 封勤:“......” “你是说......”封勤咽了咽唾沫,艰难地看着她,“你现在只有五岁?” 江澜又用力的点头,她本来就五岁啊。 “那,那你记得你家人吗?记得陆竟池,还有别的亲戚朋友吗?” 江澜又迷茫了,她歪着头,仔细盯着封勤,似乎在分辨他的身份。 封勤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什么都忘了,除了只记得自己五岁之外,其他人一个都不记得。 他无力的扶额,这算什么事? 封勤又仔细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刺激到她的事,可是她怎么就突然忘了这么多? 他不敢再耽搁,连忙带着她去了趟医院。 来到医院还得挂号,他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想要挂厉害的专家号还要预约,只能挂普通专家号。 封勤抓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松,两人在大厅里等着叫号。 江澜茫然地看着四周,此刻的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全都是空白。 在记忆空白的最初,她现在只认得这个封勤,关键还不知道封勤是谁,只因他给了两根糖葫芦就跟着他走了。 所以她现在就只能粘着封勤。 在大厅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轮到他们的号。 封勤赶紧拉着她进去看医生。 “她,她刚刚哭了一阵,然后然后就再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姓什么,谁都不记得了!” 医生听到他的胡言乱语,眉头不禁蹙了起来,“你在说什么,病历本带了吗?” 封勤摸了摸身上,又摇摇头:“没,我忘了,不过她这什么情况啊?” 第686章 “那你说说她之前怎么回事,得了什么病,你光这样说我怎么知道?” 封勤也是太着急了,听到医生的话他稍微冷静了点,将自己思绪捋了捋,这才把他知道的大致和医生说了。 具体的他也不太清楚。 医生也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医生想了想,说道:“你就是说,她现在只知道自己五岁,其余的全都不知道是吗?” 封勤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能听懂话?” “能的。” “能说话吗?” “这个应该不能吧,她之前就是哑巴,现在肯定更不会说话了,所以她这个是什么情况啊?” 医生看了眼江澜,她正乖巧地坐在封勤身边,比起封勤的焦急,她显得淡然多了。 就像小学生坐得笔直,在等着老师上课一样。 “那她记得五岁前的事吗?” 封勤沉默了下,回头看江澜,拉了拉她的手,“江澜,你还记得什么吗?” 江澜摇了摇头,她什么都不记得。 医生一边观察江澜的状态,一边在电脑上记录。 “医生啊,她这个还有救吗?”封勤之前特意查了下这个病,严重到一定地步是会变成植物人的。 现在她就剩五岁了,封勤自然害怕。 医生神色凝重,沉吟道:“这不太好说啊,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种病,这种病目前没有治愈的先列。” “啊......” “不过我更奇怪,她既然知道自己五岁,能听懂别人的话,目前还有思维,但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封勤不懂这些,他问着医生:“这有什么奇怪的?” 医生说:“这个病如果真的退化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的话,那她是不可能有正常思维,听力和认知、语言都会一并退化。” “所以呢?” 医生想了想,说:“按照我的猜测来看,估计她五岁之前,应该是失忆了,与她现在的病没什么关系,所以才保留着身体机能的本能记忆。” 封勤挠了挠头,好吧,他一句都听不懂。 医生又说:“当然,你可以转到别的医院去看看。” 这家医院最厉害的是肿瘤科,所以在神经科这块自然要逊色一些。 “行,那我知道的。”封勤手还拉着江澜,他又说:“要不要给她开点药啥的?” 医生瞥了他一眼,“之前你们看的医院没有开药吗?” “额,应该有吧?” “什么叫应该有,你是她什么人?”医生的目光带着审视,好像把他当成人贩子似的。 他忙说:“我是她老公啊!” “那你不知道她有没有吃药?” 封勤硬着头皮解释:“之前不是没跟我在一块么。” 医生不想和他说这些,他把诊断单打印出来,交给封勤:“你可以拿着这个去专业的医院看看。” “行,谢谢医生。” 封勤拿了单子,牵着江澜走出诊室,他拿出手机,找到陆竟池的电话。 江澜现在变成这样,他得通知陆竟池才行。 第687章 封勤刚准备打电话,忽然江澜握着他的手晃了晃。 他愣了下,转头看了眼江澜。 她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又指了指路过小孩手里的包子,眨巴着眼睛冲他卖萌。 封勤心里微微一动,盯着她灵动的大眼睛,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你饿了啊?”封勤问完感觉自己问了废话。 萧梵是上午带她来的,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她不饿才怪。 江澜点着头,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小孩手里的包子,吞咽的口水。 封勤盯着手机上的号码沉默了会儿,最后选择熄灭手机。 他将手机揣在口袋里,笑着道:“那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她眼睛放光,她冲着封勤猛点头。 封勤看着她这模样有些好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放在之前,他是绝对不敢的。 不过这一捏,才发现......手感真好。 “走吧。”封勤牵着她,朝医院外走去。 江澜也抱住他的胳膊,怕他把自己丢下似的,人都快挂在他身上了。 封勤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另一只揣在兜里的手,他捏着手机,一下子就不想告诉陆竟池这个消息了。 他怕陆竟池知道后来和自己抢人。 如果这五天时间,他和江澜熟悉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重新代替陆竟池? 到时候她不肯和陆竟池走的话,陆竟池会不会,让她留下来。 以封勤这段时间对那个狗男人的了解,他肯定会出尔反尔的,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封勤正想着,抬头的一瞬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停车场,陆竟池带着萧梵走了过来。 封勤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抓紧了江澜的手,他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了吧? 陆竟池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他迈着修长的腿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在两人面前站定。 封勤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这么快就反悔吧?” 陆竟池并未回答,视线在封勤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到两人紧握的手上,最后才是看向江澜。 江澜也在看他,只不过那双眼睛里,找不到任何熟悉的痕迹。 江澜好像,不认识他。 陆竟池视线在她脸上停顿几秒,才问封勤,“你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封勤听到这话,紧张的心稍微松了下,他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说她病了吗?我带她来检查一下有什么问题?” 陆竟池黑眸锁定着他,好似要将他看穿。 有那么瞬间,封勤已经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好在陆竟池只是看了他片刻,便越过两人走了进去。 封勤回头看了眼,暗自输了口气,他拉着江澜小声说:“那是个坏人,以后看见他躲远点知不知道?” 江澜深深地看了眼那个男人的背影,又看了眼封勤,在他期许的目光下,乖乖的点了点头。 封勤反倒愣住了,他本是试探下,没想到她居然点头答应了。 封勤心里稍微心虚了一下。 他不知道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陆竟池就站在他不远处,也回头在看他,目光沉沉。 吓得封勤拉起江澜就跑。 陆竟池看着他仓皇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侧头对萧梵说:“去查。” “查什么?”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 萧梵摸了摸鼻子,他就是个饲养员,肯定没有林征那么心思玲珑,他就说个去查,谁知道他要查什么? 第688章 陆竟池看着他梦游模样,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是适合在山上养狗,人间不适合你。” 萧梵脸一红,“我,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查。” 说罢,他转身跑了出去,给林征打了个电话。 林征这会儿忙的要死,接到他电话更烦了,“有屁快放!” “哦那个陆董喊你去查一下。” “查什么?” “刚才在医院遇到封勤和夫人了,应该是查他们吧。” 林征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萧梵继续跟在陆竟池身后,两人来到住院部,第六楼vip病房。 这一层只有陆言启一个病人,上次被偷袭后,这一层又增加了防守。 看到陆竟池从电梯出来,两遍的保镖立马抬手拦住,“不好意思,这里禁止通行。” 陆竟池看了眼说话的保镖,随后直接走了出去。 保镖想拦,却被萧梵一脚踹了出去。 另外一人刚想上前,萧梵立马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陆大少!” 保镖愣了下,又仔细看了看陆竟池,这下认出来了,默默地退到一边不敢再阻拦。 萧梵追上陆竟池,他没好气地说:“这些人现在连您都不认识了,真是该死!” 陆竟池挑了挑嘴角,“不用大惊小怪。” 萧梵还是有些生气,陆家的保镖,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出来,还要来有什么用? 陆竟池来到病房门口,门口保镖是认识他的,但还是抬手拦住了他。 “大少爷,您来这里是?” 陆竟池淡淡地注视着保镖,“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应该是陆家的保镖。” “是。” “所以,这里面是什么人?” 保镖面色为难,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陆竟池道:“怎么?你们守在这里,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保镖忙说道:“是老爷叫我们守在这里的,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是吗?” 陆竟池收回视线,直接推门进去,保镖在外边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毕竟里面躺着的,也不是陆家人。 而陆竟池现在是陆家的当家人,至于是听陆盛文的话,还是听陆竟池的话,对比之下一目了然了。 之前陆盛文要求他们,不管谁都能放进来,尤其是陆竟池。 但现在,他们选择了放陆竟池进去。 这点,坐在里面的陆盛文也很惊讶。 他看到陆竟池进来的时候,手里的橘子都掉了,又猛地站起来,“你怎么进来了?” 陆竟池缓步来到病床前,视线落在陆言启脸上,转了圈,又看向陆盛文。 他微微笑道:“父亲,我听说陆总住院,来探望一下,没想到你也在。” “父亲虽然退休了,却还是这么关心公司的员工,不仅亲自来看望陆总,还安排了这么多保镖保护他。” “陆总,你真是好福气。” 第689章 陆言启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那是自然,能得老董事长与陆董如此关怀,我必定为陆氏肝脑涂地。” 萧梵很有眼力见地拉来一张凳子,放在陆竟池身后。陆竟池悠然地坐了下来,看了看陆言启身上缠裹的绷带。 “陆总,这是怎么了?伤的这么重,被什么咬了吗?” 陆言启也跟着装傻:“可能是水蛇吧,天太黑,我也没看清楚。” “没看清楚还能活下来,陆总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借陆董吉言,希望如您所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陆盛文站在旁边没来由的尴尬。 陆言启也没想到,这人会直接上门,如今他这副模样暴露在陆竟池面前,就如同躺在案板上的肉一样。 千方百计先杀人家,结果却被别人看了笑话。 丢人都是其次,就怕陆竟池清楚了他的现状,暗地里谋划些什么。 而且夏颜放在他身上的东西也没有动静,多半是被知道了。 陆盛文突然说道:“竟池,既然你来看陆总,那我就先走了。” 陆竟池微微点头,“父亲慢走。” 陆盛文笑了下,转身走出去,出门后他脸骤然垮了下来。 他看向门口的保镖,后者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你跟我过来。” 这是保镖队长,陆盛文有事肯定要找他。 队长没办法,只能认命般跟着陆盛文来到楼梯转角处。 陆盛文沉着脸质问道:“我怎么和你说的?” 保镖脸色为难,他纠结地说道:“可,可大少爷他......” “什么大少爷!你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看来,我现在说的话已经不起作用了!”陆盛文冷笑:“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么迫不急的想要另投明主。” 保镖心里有苦难言,分明是一家子,听谁的不是一样,什么叫另投明主? 他更不清楚这父子两人怎么闹得像仇人似的。 这老爷还不如和里面那位陆总亲近呢。 “您和大少爷不都是一家人吗?” 陆盛文指着他,气的面红耳赤,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他只能负气地甩袖子走人。 ...... 封勤带着江澜去了一家下午茶餐厅,这个点大部分餐厅都休息了,只能去喝下午茶。 他给江澜点了一杯奶茶,还有披萨、炸鸡翅这些小吃,正好江澜也喜欢吃这些东西。 江澜一手握着奶茶,一只手带着一次性手套,捏着鸡翅往嘴里塞。 “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封勤拿起纸巾替她擦嘴。 江澜吃东西的时候抽看他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冲他笑了一下。 她已经把这个人当成衣食父母了,他能带自己吃好吃的,一定要好好跟着他。 这就是她此刻脑子的想法。 她吃完一份还是饿,封勤又叫服务员上了一份。 封勤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她。 看得出她确实是饿极了。 封勤并不知道,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江澜都没有好好吃过饭,因为总是心事重重,每天都在郁闷,吃什么都没胃口。 现在不一样了,她的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用去想,当然胃口好了。 江澜吃了好多,上的二份都吃完了,连奶茶都喝光了,她捧着肚子,打了个饱隔。 然后又难为情的对封勤笑了笑。 封勤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他喊来服务员结账。 第690章 心里却琢磨着,怎么才能不让陆竟池和他抢人。 陆竟池那个狗东西,如果知道她现在变成五岁,肯定会以他作弊为理由把人要回去的。 封勤想来想去,估计也只能带江澜走了。 但是...... 他想起上回带江澜走的后果,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封勤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心里又把陆竟池骂了一遍。 等江澜吃完饭,他就带着江澜回家了。 回到小区的时候,封勤还在楼下超市里买了一堆的零食。 付完钱,他看了眼自己钱包里仅剩的十块,又开始头疼。 他哥给的钱又花完了。 养小孩子果然费钱。 但以他现在这个状态,也没有办法去找工作,他要是走了,江澜指不定就丢了。 想来想去,封勤走到小区的椅子上坐下,又给大哥打了个电话。 “哥......”封勤讪讪地笑了笑。 那边瞬间知道了他的想法,“怎么,钱又花完了?” “嘿嘿,还是大哥懂我,那你再支援点呗?” 封郁叹了口气,“你还在和爸闹别扭吗?爸昨晚给我打电话,叫我不许再给你钱了。” “哥,哎呀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现在弟弟有难,你帮不帮吧!” “行吧,晚点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不过大哥还是提醒你一句,别为了一个女人,连累家里人,难道你的家人,比不上一个女人吗?” 封勤听到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跟爸是一路人,在你们眼里,利益大于一切,你们又不会懂,不说了,我挂了。” 封勤不想听大哥的唠叨,直接挂了电话。 随后,他又转头看了眼江澜。 江澜也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 封勤跟她说:“你知道我是谁不?” 江澜摇摇头。 现在的她,不仅记忆都没了,连手语都忘了,最基本的交流都成了困难。 封勤跟她说:“我叫封勤,是你的老公,老公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江澜还是摇头。 封勤耐心的解释:“老公就是......” 他突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更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才能听懂。 他想了想,随口瞎编,“老公就是我们要永远生活在一起的关系,是合法的夫妻,也是合法的家人。” 江澜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只能消化他话里的几个关键词。 永远在一起,家人。 江澜冲着露出一个笑容,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封勤想了想,抬手打了个手语,“看得懂吗?” 江澜点点头,她觉得很神奇,能看懂封勤的动作。 封勤见状,又暗自松了口气,“太好了,你居然还记得,那你会手语吗?” 他比划着,“就是这个,你会吗?” 江澜偏着头,看了看封勤的手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她抬起手,尝试着比划。 大概是肌肉记忆,她很简单的就学会了封勤的动作。 封勤见状,咧嘴一笑。 封勤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那那那…你知道老公的手语怎么打吗?”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哄骗小朋友的既视感,但他又忍不住有点想看她叫自己老公。 第691章 封勤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她,江澜眨了眨眼睛,她手僵在半空中,这个她不会...... 对于这两个字,她没有记忆,也不知道怎么比划。 看到她脸上的为难,封勤失望的叹了口气,不过他又振作起来,循循善诱道:“那我教你好不好?” 江澜点点头。 “这样,这样比划,就是老公的意思。” 江澜盯着他的手指,学着他的动作,比划出老公两个字。 封勤瞬间喜上眉梢,他激动的抓住江澜手腕,“你,你再比划两次。” 江澜按照他的话,又比划了几次。 封勤喜出望外,喜悦从眼睛里流露出来,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封勤记得她的声音。 因此当她比划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主动想象她的声音。 他突然能理解陆竟池为什么不舍的放手了,这种自己一点点教会的感觉,太有成就感了。 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天天缠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太棒了! 虽然天上没有光,但他的笑容却和天上的太阳一样灿烂。 江澜看着他笑,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都在笑,在外人眼里,俨然是一对幸福的情侣。 天上忽然下起了雨,封勤嘴角的笑容一僵,他立马拉着江澜往大厅里跑。 “快走,下雨了。” 他一边跑,一边抬手挡住江澜头上的雨。 两人刚跑进大厅,外面就哗啦啦的下起了豆大的雨,天也跟着阴沉下来。 大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和植被上,发出如泣如诉的声音。 江澜看着外面被大雨模糊的世界,她下意识地往封勤身边靠了靠。 封勤看着她贴过来的身子,神色有些复杂。 他想到,以前她这个岁数的时候,是不是也对陆竟池这样? 她忘记了所有人,孤零零的,谁给予她善意,她便将那人当做救命稻草,全身心的依赖他。 如果换做是他呢? 如果这些年与她生活在一起,她是不是也会像喜欢陆竟池那样喜欢他? 电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神,拉着江澜进了电梯。 封勤站在电梯里,有些心不在焉。 江澜并是那种完全失忆到什么常识都忘了,她认识电梯,能听懂别人的话,一些日常生活中所能见到的东西她都知道。 封勤刚开始还狐疑,现在他想通了,五岁和傻子,还是有区别的。 显然,江澜只是失忆,并不是傻子。 封勤把零食都摆在茶几上,又喊她去洗手。 看她自己去洗手了,他就叫人来修门。 也多亏这小区治安好,这门开了一天,都没有进小偷。 而林征这边,也调出了刚才封勤带江澜去看诊的记录。 他等在住院部楼下,看到陆竟池从电梯出来,他一脸严肃地走过去,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陆董,夫人她......” 陆竟池接过他手里的资料,听到他的语气,顿了一下,抬眸看向林征,“怎么了?” 林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说,他道:“您自己看吧。” 陆竟池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料子,随便扫了眼,他眸光骤然一沉。 林征看着他的脸色,暗道事情又麻烦了。 可不是麻烦了,如果以江澜现在的状态,和林征待上五天,封勤就完全代替了陆竟池,就算封勤愿意,江澜都不会跟他走了。 第692章 但如果现在去把江澜要回来,那就是出尔反尔。 陆竟池一言不发,再次将诊断书看了一遍。 片刻后,他将诊断书装回文件袋中,又看向林征,“医生怎么说?” 林征摇头:“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陆竟池看着外面的大雨,脸上神色不明,医院里闹哄哄的,但下雨声比里面嘈杂声还要大。 林征偷瞄他的脸色,除了一片阴沉,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他在原地站了多久,才抬脚走出去。 林征立即打开伞,举在他头顶,跟着一块去了停车场。 这边修门的师父也来了,看着被踹成这样的门,都不禁咂舌。 “你这个锁已经完全坏了,修不好,只能换锁了。” 封勤靠在门边,也看了眼锁上面的那几个大脚印,心里暗骂萧梵,嘴上却说:“那就换个锁吧。” 修门师师傅:“我没带锁,你看是你自己买了我帮你换呢,还是我现在回去拿锁来帮你换?” 封勤不想麻烦,他摆了摆手,“你直接去拿锁来换吧,我懒得折腾。” “那成,我现在回去拿,就和这一个牌子的吧?” “嗯,多少钱?” “两万八。” “两......”封勤差点破防,打死他都没想到这锁这么贵,要换之前他肯定不会把两万八当回事,关键是,他现在是个穷光蛋啊! “咋了?我那还有便宜的,你要吗?” 师傅也挺郁闷,住这么好的小区,连两万八都拿不出来。 封勤问:“最便宜的锁是多少钱?” “一千二咯,当然还有那种钥匙锁的,那个便宜,两百多。” 封勤斟酌了片刻,又回头看了眼屋里正在扒拉零食的江澜,他想了想,“那就两百的吧。” 他现在得省点钱,毕竟还有个有人要养呢。 “好。” 师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拿上自己的工具便走了出去。 如果不是怕江澜自己跑出去,封勤这门都不想修的。 等师傅走后,封郁派来送钱的人也到了。 来人西装革履,带着金丝框眼镜,他一手拎着黑伞,一手从怀里摸出牛皮纸袋。 “二少爷,这是大少爷叫我送来的,他让我嘱咐你,省着点花。” 封勤接过牛皮袋,打开看了看,撇嘴道:“这也没多少,我怎么省着花?” 男人笑了笑,“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那二少爷,我先告辞了。” 他说完,又拎着滴水的雨伞,转身离开。 封勤关上门,用凳子抵住,拿着牛皮袋回到沙发上,把里面的钱取出来数了数。 五万。 还行吧,应该有花一个月的。 江澜怀里捧着薯片,凑过来盯着他手里的钱。 封勤晃了晃手里的纸币,笑道:“这是给你买吃的钱,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买。” 他说的豪气,江澜嘴里还塞着薯片,笑的两眼弯弯,好像看到了很多零食一样。 封勤蹙了蹙眉,“你少吃点,这不刚吃完嘛,又吃这么多,这些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江澜立马将零食户在怀里,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封勤嘴角微微一抽,还不得他说话,他那扇破门又被人推开了。 第693章 封勤眉心一跳,猛地朝门口看去。 果不其然,是那个男人找过来了。 萧梵一脚把碍事的凳子踹开,退回到陆竟池身后。 江澜嘴里还塞着薯片,看到陆竟池一身寒气站在门口,她想到封勤的话,默默地躲在了封勤身后,又伸出一个脑袋偷看。 陆竟池看到她的动作,目光沉了又沉。 他抬脚走进来,视线扫过这屋里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桌上那堆零食上。 陆竟池随手捡起桌上一袋薯片看了看,又丢回去。 “你就给她吃这些垃圾?” 封勤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叫这些垃圾?她喜欢吃,我才给她买的!”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江澜。 江澜还躲在封勤身后偷看他,接触到他眼神的时候,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封勤警惕地盯着他,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封勤还是能感觉到,他即将呼之欲出的怒意。 “你来干什么?说好的五天,这才一天不到你就想出尔反尔?” 陆竟池掀起风衣,在他斜对面坐下,“五天是不出状况的情况下,但显然现在,五天的约定,不能作数了。” 封勤早就猜到他会这样,他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叫出状况,他跟你在一块的时候,和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吧?” “你仗着她忘记了,笃定她不会跟我留下,所以你才自信的把她送过来,哦现在她把你忘了,你就说是出状况,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陆竟池面不改色,淡淡地看着他,“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没必要客气了。” 封勤眉头一蹙,“你要干什么?” 陆竟池扬了扬下巴,示意萧梵,“把她带走。” 萧梵点头,刚要上前,封勤抬手将他拦住,“陆竟池!你能不能讲点信用?你做生意也是这样吗!” “而且你明明都和她离婚了,是你自己不要她的,你还有个夏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夏颜是你女朋友,你又抓着江澜不放,你不要太贪心了!” 陆竟池对于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看着萧梵。 萧梵顶着他的眼神压力,掀开封勤,抬手抓住江澜的胳膊。 封勤摔倒在沙发上,一回头,就看到江澜被抓了过去。 封勤焦急地说道:“陆竟池,你一定要同时辜负两个女人吗!” 陆竟池忽地看向他,眼中的凉意又多了几分,“封少爷,不要以为你查到点皮毛,就以为什么都懂了。” “那不然呢?如果不是你三心二意,你们能离婚吗?能变成这样吗?” “我姑且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封勤,不该管的事少管。” “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愿意与你玩这个无聊游戏,现在我宣布游戏结束,你能奈我何?” 封勤气笑了。 这个赌约,从始至终的主动权都在陆竟池手里,亏他还天真的幻想着,陆竟池会说话算话。 想想,他都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她现在不愿意和你走,你强行把她带走,也是在伤害她!陆竟池,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伤害她的事!” 陆竟池瞥了眼江澜。 她在萧梵手里挣扎,还想着跑回封勤身边,急的快要掉眼泪了。 陆竟池嗤笑一声。 “按照你的意思,你想留她五天,让她离不开你,再继续我们的约定,我能履行承诺放她留在你身边是吗?” “那不然呢!你最开始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陆竟池忽然站起来,收起了脸上所有表情,一脸冷漠地看着封勤。 “那很抱歉,我现在,反悔了。” 第694章 他如宣布结果一样的语气说着反悔的话,封勤都被他不要脸的程度折服了,反悔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论脸皮估计没有人比得过他了! 陆竟池也不再与他多言,转身离开了房子,“带走。” 萧梵点头应下,拽着江澜便往外走。 封勤想上前阻止,“不行,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然而他还未接触到江澜,就被萧梵一脚踹在肚子上。 封勤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摔出一米远。 他重重地砸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位般,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封勤捂着腹部,艰难地抬头看去。 江澜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满脸担忧地看着封勤。 她挣扎不过萧梵,她只能一只手抓着门框,如同上午,她求陆竟池别送她走一样。 然而才过去不到12个小时,她就再也不肯回去了。 陆竟池看着她拼命挣扎的模样,眼神冰寒如霜。 萧梵无情地掰开她的手,像拎小鸡崽似的,硬生生地将她拖了出去。 江澜眼泪夺眶而出,她拍打着萧梵的胳膊,企图让他放开自己。 但她的力道打在封勤身上不痛不痒,她又用指甲朝萧梵脸上挠曲去。 萧梵反应快,偏头躲过她的攻击,但还是被挠中了脖子。 “嘶——” 萧梵吃痛,脖颈处立马红了五条划痕,并且渗出了些许的血珠。 陆竟池脚步一顿,侧头朝两人看来。 萧梵委屈地开口:“陆董,夫人挠我......” 陆竟池沉眸看了江澜两秒,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挣扎中的江澜也愤愤地朝他看去。 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陆竟池上前一步,钳住江澜的手腕,将她带了过来。 江澜抬手又要对她发起攻击,而他可不是萧梵,会任由她挠。 他抬手,轻而易举抓住了江澜的另一只手。 他大手禁锢她两只手腕,拽着的她便往外走。 江澜两只手都被禁锢,踉踉跄跄地跟在男人身后,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好似要将这个坏人刻在心里。 封勤说得对,他就是坏人,太坏了! 屋里封勤缓过劲来,他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飞快地追出去,却早已不见了江澜的影子。 追到电梯时,看到电梯已经下一楼了。 他立即按下另一个电梯追进去。 天已经黑了,江澜被拽下楼,倾盆大雨刷刷浇盖在身上,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陆竟池拉开车门,想把她塞进去,而她却死活不肯进去,甚至还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陆竟池身形一顿,蓦地看向江澜。 她早已被淋成落汤鸡,头发凌乱的垂在两侧,她死死咬着男人的手腕,眼睛盯着他,企图以此来威胁他放开自己。 她眼睛里清晰地,流露出愤恨,还有厌恶。 萧梵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好似在大雨中被点了穴,论大雨如何砸在身上,都没有动弹一下。 第695章 突然一道电闪雷鸣在头顶炸开,江澜吓得立马蹲在地上,她想捂住耳朵,可两只手还被男人攥着。 她仰起头,在雨水的冲刷下,她眼睛睁不开。 天太黑,江澜只能模糊地看到男人一身黑,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她看不清男人的脸。 萧梵见状,立即拿了把伞过来,撑在两人头顶。 伞面隔绝了大雨,江澜很冷,冷的瑟瑟发抖。 虽然两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可江澜看起来却比陆竟池要狼狈许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竟池抓着她两只手腕,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上车。” 江澜拼命的摇头,又开始挣扎。 她想回去找封勤,封勤还在地上躺着呢。 陆竟池并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一手抓着她两只手腕,一手掐着她的后颈,将她推上了车。 她在这个男人手里毫无反抗之力,被男人重重地丢在座位上,她刚爬起来,车门就被关上。 萧梵立即跑去驾驶室发动车子。 江澜想去开车门,但车门已经落锁,她推了半天推不开。 在车子启动的瞬间,她看到封勤从楼里追了出来,正朝着她狂奔而来。 江澜双手拍着车窗,死死盯着封勤,满脸焦急。 一旁的陆竟池微微侧头,看着她拼命拍打车窗,纤细的背影狼狈又弱小,就像困在笼子里的猫,疯了似的想越狱。 萧梵不敢耽搁,一脚踩下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江澜手掌拍着车窗,眼泪混着脸上的雨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车里乱撞,企图寻找出口。 可最后,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和封勤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封勤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被大雨淹没了身影。 封勤跑了半天,也没能追上那辆宾利的车尾气,他盯着那辆车消失,捂着腹部,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溅起地上大片水花。 车里,江澜渐渐安静下来。 她出不去,所以放弃了挣扎。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御江庭院子里。 “下车。” 陆竟池推开车门下车,又绕到江澜这边拉开车门,江澜还坐在车上不肯下来。 他伸出手,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车里拖了下来。 他粗鲁的行为,让江澜在这一刻对他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奈何江澜没有他力气大,被他拽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被他拽进屋里,又被拽进了浴室里。 到浴室后,陆竟池终于松开了她。 江澜得了自由,立即跑到角落里,紧靠着墙壁,警惕地盯着他。 陆竟池忽视她的目光,回头对林嫂道:“拿套睡衣来。” 外头的林嫂点头应下,没多会便去把江澜的睡衣拿了下来。 陆竟池接过睡衣,放在台面上,随后锁上了浴室的门。 狭窄的空间里,有种极强的压抑,让江澜越发的恐惧起来。 陆竟池脱掉自己身上那件被雨水打湿而变得厚重的外套,随手丢在一旁,解开袖口,取下手腕上的表,这才朝江澜走去。 第696章 江澜看着他冷峻的脸,也不只是太冷,还是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 陆竟池来到她身边,伸手去脱她外套,江澜立即抬手挥开他,抱着自己肩膀,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墙缝里去。 他动作顿住。 他神色不明地注视着江澜,看着她如受惊的小鹿,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不认识我?” 江澜听到这话,微微转过头,视线透过发丝的缝隙,小心翼翼偷瞄他。 看了几秒钟,她认不出这个人,又将头转回去,脑袋埋在墙角里。 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跳,手指缓缓收紧,指节有些泛白。 但他语气却很正常,“把衣服换了,不然会感冒。” 江澜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面壁思过,拿背对着男人。 陆竟池抬起手,落在她肩膀上,强行将她转过来,江澜又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他也跟着蹲下来,掰开她的手,去拉她外套拉链。 江澜抬手挥开他,但没有作用,她捏着拳头打在他肩膀上,还有他胸口。 也不知道碰到他哪里了,他身形微微一僵。 江澜趁机抬手推开他,她用了全身的力气,男人竟然被她推倒在了地上。 江澜有些诧异,她盯着男人深沉的脸,视线下移,又落在他挽起的袖小臂上。 手腕处有个鲜红的牙印,虽然被雨水冲刷过,但伤口里隐约还有些鲜血渗出来。 江澜抿了抿唇,突然有几分心虚,她抓着自己衣领,往角落里缩了缩。 陆竟池手掌撑着地面,神色复杂地看了她许久。 良久,他才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 随后转身离开浴室。 江澜视线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打开浴室的门出去,脸上的紧张才稍微缓和点。 但是没多会儿,林嫂进来了。 林嫂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她来到江澜面前蹲下,轻声说:“夫人,快把衣服换了吧,不然会感冒的。” “感冒了可是很难受的,到时候头疼发烧,嗓子疼,你怕不怕?”林嫂的语气像是哄小孩似的,但是管用。 江澜听到她的话,果然眼中浮出些许的害怕。 林嫂轻声说:“来,我帮您换衣服,好不好?您放心,我不会伤害您的。” 林嫂是那种慈祥温和的长相,面相上就带着和善,能让人放松戒备。 再加上她的话,江澜也渐渐放下了防备,微微点了点头。 林嫂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尽量笑的更和善些,她把江澜拉起来,帮江澜脱衣服,又拿起花洒帮她冲洗。 江澜全程没有反抗,任由林嫂帮她洗澡。 门外的陆竟池听到里面传来水声,这才转身上了楼。 胡医生给他检查伤口,看完忍不住咂舌。 “陆先生,您这刚做完手术没几天,还是尽量不要太用重力,应该好好卧床休息才能恢复得快。” 陆竟池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盯着窗外的夜雨,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胡医生就继续絮叨,“您这淋了雨,伤口都发白了,这要是感染可就麻烦了。” 前面后面伤口都被水泡白了,尤其是后背的伤,虽然缝了针,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伤口已经裂开,血不断的往外冒,伤口看着也吓人。 第697章 胡医生不得不重新帮他缝合伤口,虽然用麻药擦拭过,但他还是提醒了下,“陆先生,有点疼,你忍着些。” “别废话了。”陆竟池不耐烦地说了句。 胡医生闭上嘴,安静地给他缝伤口,这伤口被水泡过,还不太好缝。 林嫂给江澜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带着她来卧室。 卧室的门没关,一进门江澜就看见那个男人光着上半身,另外一个男人拿着针在他背上刺来刺去。 而陆竟池双手抓着沙发两侧,手背的青筋暴起,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冷汗。 江澜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她刚想转头走,林嫂便不知什么时候退出去,将门关上了。 江澜立即拉开门把手走出去,她抱着睡衣,飞快地下楼,一路小跑到门口。 但,大门反锁了,还是用钥匙锁过,她拧了半天没拧开。 后脚跟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她,江澜回头看了看,是两只金毛。 两只抱着她的腿,似乎想往她身上爬。 江澜神色动容,她忽然放弃了开门,蹲下来,抱起其中一只圆滚滚的金毛,虽然小狗不大,但真的很重。 她怀里抱着狗,小狗兴奋地在她怀里蹭来蹭去,疯狂的舔着她脸。 江澜偏头躲过,动作幅度过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于是另外一只狗也跳了上来,在她怀里疯了似的乱蹦。 江澜有些招架不住,不得不把它们推出去。但小狗以为她是在和自己玩,被推开又摇着尾巴扑上来。 林嫂见她坐在地上被两只小狗围攻,赶紧跑过来,一手拎起一只小狗,制服了它们。 “夫人,这两只狗越来越调皮了,每天吃那么多,还到处捣乱,得关起来才行。” 林嫂一边说,一边拎着两只狗往笼子走。 两只狗比之前大了不少,原先的笼子太小了,所以换了个大笼子。 林嫂把狗丢进去,关上铁笼,两只狗在笼子里打转,嘴里还嗷嗷的叫着,似乎在反抗。 江澜盯着那两只小狗发呆。 林嫂过来将她扶起,“夫人,快上楼睡觉吧,明天再和它们玩。” 说着,还拍了拍她身上的狗毛。 林嫂拉着她往楼上走,江澜还在频频回头看那两只想越狱的小狗,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又被林嫂带回了刚才的卧室。 胡医生已经替陆竟池包扎完了,除了背上的伤口,以及胸口的伤,手腕被江澜咬的伤也缠了圈纱布。 江澜又想出去,但陆竟池一个眼神看过来,好似无形中一股压迫感将她定在原地。 林嫂和胡医生麻溜的离开卧室,悄然关上卧室的房门。 陆竟池站起身,抓起一旁的浴袍披在身上,朝着江澜走过来。 江澜下意识往后退,退到门框上无路可退,她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睡衣。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的局促慌张无处掩藏。 男人站在她半步远的距离便不再往前,他垂着眸,无声地看着她。 江澜被他看得浑身难受,他是个坏人的标签,已经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里根深蒂固了,江澜现在看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陆竟池动了动嘴角,却半晌发不出声音。 他抬起手,想去摸她的脸,却被她偏头躲开。 第698章 她捏着袖子,散落的发丝遮住半张脸,看不见她的神色。 “江澜。”陆竟池手顿在半空中半晌,才喊了她一声。 江澜低垂着头,没有理会他。 此刻的她,浑身都散发着,无助、弱小、还有不安,就像被困在陷阱里的猎物。 陆竟池的手还是落在她脸上,撑着她的脸,将她脸掰了回来。 “你怎么,”他说着,后面的话又戛然而止。 江澜咬着唇,不安地看着他,又抬手把他的手拿开,然后转身去拧门把手。 下一秒,一直修长的手摁在了门上,阻止了她开门。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背对着男人,不敢回头。 陆竟池注视着她瘦弱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了当初她刚来陆家时,遭受旁人的白眼后,她就是这样。 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躲在自己筑起的屏障里。 安安静静的,不和任何人交集,被欺负了,便自己蹲在角落里,不生气,也不埋怨。 看起来那么柔弱,却谁都无法靠近。 直到,他从杂物间把她抱出来的时候,她第一次主动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中。 也是那时候,她从自己的安全屋走出来,尝试着靠近他,然后,他代替了她自己的安全屋。 尽管她年少不知事,但,她能感受到别人身上的恶意还是善意。 当初陆婉柔也假装对她好,带她去玩,然后骗她去后院的水池边,将她推下去。 她本不该再相信任何人,可当他从杂物间把她抱出去的时候,她还是鼓起勇气尝试去靠近他。 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肆无忌惮,看着她那么大一丁点,长到这么大。 他对江澜来说有多重要,认识的人都清楚,那大概是,离了他就活不了的程度。 所有人都觉得,她离不开他,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不会离开。 曾经还有人开玩笑,说,估计喊她去伺候陆竟池女朋友坐月子,她可能都会去。 可是现在,她不认识他了。 什么离不开他,她现在恨不得立刻离他十万八千里,将他当做洪水猛兽。 她看他的眼神,如同当初刚到陆家时,看陆婉柔,看陆夫人一样。 惶恐不安,又小心翼翼不敢反抗。 就,突然之间,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 二十年朝夕相伴,短短几个小时,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从此有了另外取代他的人。 陆竟池看了她好久。 最后他缓缓收回手,放在她肩膀上,将她拉了过来,从身后环住她。 他抵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江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绷着身子不敢动作。 陆竟池抱了她片刻,才放开她,又将她抱了起来。 江澜身子忽然悬空,吓得抱紧了他脖子。 陆竟池抱着她到床前,将她放在床上,抓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江澜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他在身边坐下,手指又攥紧了被子。 第699章 陆竟池轻抚着她脸颊,低声说:“睡觉吧。” 江澜目光闪了闪,注视着他看了片刻,随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陆竟池望着她的后脑勺,沉默了片刻,抬手关掉了屋里的灯。 当房间陷入黑暗,江澜眼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外面雨声淅沥,好像小了很多,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的清晰。 江澜知道他就在旁边坐着,她蜷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双方都在僵持着。 江澜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她睁开眼,看着窗外被雨淋过的树叶,泛着青葱的水绿。 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一转头,就看到陆竟池在旁边坐着,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江澜紧张的僵直了身体,他怎么还在这里啊...... 陆竟池视线扫过她脸上的表情,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吃饭了。”陆竟池收回视线,将一旁的托盘拿了过来。 江澜视线移到托盘上,都是些粥和点心,她看着精致漂亮的点心,咽了咽唾沫。 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将托盘递过去,“不吃吗?” 江澜急忙伸手去抓点心,但还没碰到,就被他端走了。 她蹙着眉,讪讪地把手收回去,心里想,他果然是个坏人。 “先去洗手。” 江澜怔了怔,抬头看向他。 他扬了扬下巴,“那边。” 江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边有个门。 她想了想,掀开被子下床,朝着浴室走过去。 浴室里什么都有,有两把牙刷,她拿了粉色的牙刷,取了牙膏,放在嘴里刷牙。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镜子里的人很陌生,她本能的觉得那不应该是自己。 江澜咬着牙刷,抬手去摸镜子,镜子里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两只手在镜面上重叠在一起。 吓得她赶紧收回手,抓着牙刷飞快地刷牙,洗了手,又拿粉色的毛巾洗脸。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就像做过无数遍一样。 陆竟池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同样眉宇间多了一丝疑惑。 江澜刷完牙,转身看到门口的男人,她又吓了一跳,吓得脸都白了。 陆竟池转身回到卧室里。 江澜也跟着出去,他已经把早餐放到了小圆桌上,人坐在沙发上。 她也确实有些饿了,壮着胆子走过去,在陆竟池对面坐下来,拿起盘里的点心放嘴里。 江澜一边吃,一边偷看对面的男人,他正在看报纸,并未搭理她。 江澜暗自松了口气,放心大胆地抓起桌上点心往嘴里塞,看着就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因为吃的太急,她还噎住了,拍着胸脯直打嗝。 陆竟池抬眸瞥了她一眼,都打嗝成这样了,嘴里的塞的点心都不肯吐出来。 他拿起桌上的牛奶递过去。 江澜随手接过往嘴里灌,混着牛奶将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 陆竟池无声叹了口气,他放下手里的报纸,又拿了两张纸,俯身过去替她擦嘴角的牛奶。 江澜瞪眼眼睛,立马惊慌地往后缩了缩。 第700章 陆竟池眉头微蹙,他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中。 片刻后,他将纸巾丢在桌上,“你自己擦。” 江澜讪讪地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纸巾,胡乱的擦了擦嘴角。 陆竟池问她,“你会跑出去吗?” 江澜垂着眸并不回答。 她是要出去找封勤的,比起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她更喜欢和封勤玩。 陆竟池的眸子一点点暗下来,他盯着江澜,看了良久,才忽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江澜才暗自送了口气,继续吃桌上的点心。 她现在眼里只有吃的。 陆竟池下楼后,胡医生讪讪地站在下面候命,讪笑着迎上去,“陆先生,怎么样?夫人忘记昨天的事了吗?”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 胡医生一看他奇臭无比的脸色,心里已经明了,看来是没有忘记啊。 他又说:“这是好事,不然的的话照这速度发展,她就危险了。” 陆竟池听到这话脸色稍微好了那么点,但也只是一点。 “所以胡医生,你研究了这么久,研究出什么名堂了?” 面对陆竟池的质问,胡医生额头冷汗直冒,“这,她这个病变来变去的,我,我研究也来不及啊。” “也就是说,一点进展都没有了?” 他话里带着危险的气息,胡医浑身一震,急忙说道:“有的有的,那什么…我这两天刚研究了下。” “说!” “夫人每次发病的时候,您想想,是不是都是因为您不在身边,或者您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 “但如果你在她身边,而且对她很好的话,她病情很稳定。” 陆竟池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看的胡医生头越来越低。 空气沉默了片刻,陆竟池忽然说:“那现在呢?” “现在?”胡医生愣了愣,说道:“现在这情况,我还得研究研究。” “她现在谁都不记得了,也就不存在伤心或者高兴,简单来说,您,您…应该影响不到她了。” 陆竟池眉头轻蹙,脸色更臭了。 胡医生又说:“或许,她就稳定下来了,相当于记忆重启,以后会越来越好呢。” 陆竟池冷笑道:“越来越好?你觉得这是越来越好?” “那…只要不继续退化,那就是越来越好,谁让您昨天......”把人家送走的。 说到这后面胡医生没有声音了,因为他感觉到了男人身上的杀气。 陆竟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胡医生暗自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头看了眼林嫂:“林嫂,你可得把夫人看好了,不然你我都得遭殃。” 林嫂点点头,“我知道,放心吧,不会让她出去的。” 楼上到处装了放防盗网,江澜也不可能出的去。 江澜这边刚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完,忽然旁边的窗户发出细微的响声。 她愣了愣,转头看了眼,一眼看到有个小石头飞了上来,正好砸在玻璃上。 江澜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赶忙跑过去趴在窗户上往下看。 封勤正在下面朝她挥手。 江澜眼睛一亮,冲他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第701章 封勤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翻墙进来摔跤也值得了。 他指了指大门的方向,示意江澜出来。 江澜用的点点头,飞快的跑下楼。 刚到客厅,便看到林嫂在屋里喂狗,江澜刹住脚步,突然有些紧张。 林嫂也察觉到什么,抬头朝她看过来,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夫人,您吃饱了吗?” 江澜眨了眨眼睛,不知想到什么,她摇摇头。 林嫂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着说:“那我再给你做点?” 江澜点点头,表示同意。 林嫂说着就要往厨房走,但不知想到什么,她又退了回来,把大门关上了,还从围裙里摸出一把钥匙,将门反锁上。 江澜地看着林嫂操作,她一张小脸垮了下来。 躲在暗处的封勤自然也看到了,他望着紧闭的大门,眉头紧蹙,悄然从草丛里出来,靠近玻璃门。 江澜看见外面的他,但他看不到里面。 江澜走到玻璃窗前,敲了敲,可惜质量太好,外面的封勤听不到。 江澜又跑去开门,拧了半天拧不开。 她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她跑到别的房间,那些窗户都关着,就算没关着的,也安了防盗网,她不可能出得去。 江澜咬着牙,无力地坐在马桶上,仰头看着头顶的那扇窗,她不出去了。 那个人把她关在了这里,果然是个坏人,不然怎么会把她关起来! 江澜正生气的想着,外头林嫂在喊她。 江澜只能从洗手间走出去,林嫂看她失落的小脸,脸上的笑意不减,“夫人,早上的点心还剩了点,快来吃吧。” 她招呼着,江澜跟着她来到餐厅。 她下意识的回头往玻璃窗看了眼,封勤已经不见了。 她垂下眸,看来封勤已经已经走了。 江澜拿起桌上的点心,郁闷的咬着,她心不在焉的,竟也把一盘点心都吃完了。 林嫂在一边守着她,江澜找不到任何机会逃走,而且林嫂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连大门都不开了。 江澜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演的动画片,视线却时不时的往外看,到处寻找封勤的身影。 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按门铃,江澜立马回头朝大门看。 林嫂也走过去开门。 但是,等她打开门的瞬间,忽然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摁在了门上。 “江澜快出来!” 这一招他还是跟着萧梵学的,出其不意,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江澜听到声音,立即撇下手里的遥控器,飞快地朝门口跑去。 林嫂急的脸色大变,她冲着封勤大叫着,“你干什么!你带走夫人陆先生会生气的,你难道不想活了吗?” 封勤瞥了眼林嫂,没好气地说:“他生气,我还没生气呢,他自己说好的五天,却出尔反尔,我还想找他算账呢,你们倒好,还把江澜关起来,你们就没替她想过吗?” “你......” 林嫂还想说什么,江澜已经满脸欣喜的跑了出去,哪里像之前看见封勤就害怕的人? 她那么相信封勤,他一喊,她就义无反顾的跑了出去,像极了当初陆竟池喊她那样。 胡医生说得对,她现在已经,不需要陆竟池的了。 记忆空白的时候,随便一个人都能代替他,而他不过仅仅晚了一步,就再也走不进她心底的那扇门。 只是出现的恰到时机,没有什么不可替代。 “夫人,您不能出去啊,您出去了陆先生会杀了我的!” 江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林嫂,她有些犹豫。 然而封勤却把林嫂推进屋里,反手拉着大门关上了。 第702章 封勤跑到江澜身边,抓着她的手往外跑,“快跟我走!” 江澜一边跟着他跑,一边回头看,林嫂已经追出来了。 但封勤开了车,他把江澜塞进副驾驶,自己绕到驾驶室,打开车门坐了上去,一脚油门踩下,留给林嫂一个车尾气。 林嫂跑了半天没追上,她没办法,只能焦急地拿出手机给陆竟池打电话。 这会儿陆竟池还在去公司的路上,接到林嫂的电话,他眉头一拧。 “你怎么看的人?” 林嫂哭丧着脸道:“我,我门关着的,谁知道敲门的是封少爷呀,我一开门他就把我制住了!” 陆竟池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算了,让她去吧。” “什么?不管她了吗?” “那你去把她带回来?” 林嫂愣了愣,她上哪把人带回来......她都不知道封勤把人带哪里去了。 “好,好的,那封少爷还会把人送回来吗?” “你问我?你怎么不去问他!”陆竟池声音泛着冷,好似能把人冻死,还夹杂着怒火。 吓得林嫂不敢说话了。 陆竟池丢下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前边看车的林征看了眼后视镜的里的人,他紧张的开车都小心翼翼起来了。 陆竟池现在的脸黑的和锅底似的,谁往上撞谁死。 不知想到什么,陆竟池从怀里摸出手机,他点开一个软件,上面立即显示出江澜的脸。 江澜坐在封勤的副驾驶上,她正冲着封勤傻笑。 封勤也抽空看了她一眼,“你笑啥?” 江澜只是笑,不回答他的话。 封勤见状也跟着笑了,真是个傻妞。 她笑的两眼弯弯,好像找到了依靠。 昨晚面对陆竟池有多害怕,这会儿她在封勤面前笑的就有多开心。 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晰的认识到—— 江澜,不需要陆竟池了。 陆竟池沉着脸看了许久,旋即反手将手机丢在座位上,虽然力道不大,但听得前面开车的林征心里一咯噔。 封勤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了眼江澜,问道:“你吃饭了吗?” 江澜点点头,她刚才吃了好多,肚子都撑着了。 封勤视线在她脸上游移,又落在她胸前的兔子印花上,嘴角的笑一僵,“你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江澜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眨巴着眼睛,这衣服难道不好看吗? 封勤看了她一会儿,“算了,睡衣就睡衣吧。” 她这身睡衣比较厚实,穿在身上也不影响什么。 “那你想不想去玩?” 江澜歪着头想了想,点头应下。 封勤也在位置上想了想,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他拿出手机查看了下攻略。 “有了,走!” 封勤打开手机导航,放在支架上,把车开了出去。 “我知道有个度假村很好玩,我带你去玩两天。” 封勤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的传出来,开车的林征手微微一抖,好家伙,这人真敢啊,还敢带江澜去度假村,玩…几天? 他偷瞄了眼后视镜的陆竟池,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派人去把夫人带回来?” 第703章 陆竟池沉着脸没说话,他在思考着什么。 林征见他不说话,又继续的开车,很快把车开到了公司。 陆竟池拿起手机看了眼,看到封勤果然带着江澜往市区外开去了。 他闭了闭眼,反手关掉了软件,抬脚下车,往公司里走去。 裴卿声就在公司大厅里坐着玩手机,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笑道:“陆董,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公司马上要开工了,今天领导层要提前开个会,所以公司里现在还是有不少人,保安和清洁工都开始上班了。 裴卿声说完话,瞧见陆竟池脸色不好看,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裴卿声有些好笑,“怎么了这是?” 说着,他看了眼身后的林征,林征给他使了个眼色,挤眉弄眼的样子估计没有谁看得懂,但裴卿声好像看懂了。 大概是,那个小哑巴又跑了。 裴卿声不禁笑出声。 陆竟池也不看他,浑身冒着冷气往电梯走。 裴卿声起身跟了过去,他走到林征身边,问道:“怎么回事?那小哑巴怎么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不是把人送到封勤那里去了?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林征小声说道:“你懂什么,夫人她出了点状况。” “哦?” 林征看到他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忍不住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裴卿声嘴角的笑渐渐淡了下来,最后消失不见了。 “还有这事?” 林征点点头,表示是真的。 裴卿声拧着眉沉默了片刻,余光瞥了眼那边等电梯的男人,悠悠地说道:“这可能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你小声点!” 两人正搞着小动作,陆竟池忽然回头看了过来,吓得林征立马挺直背脊,丢下裴卿声走了过去。 裴卿声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走到陆竟池身边,往墙上一靠,明知故问,“陆董,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陆竟池无视他的话,说道:“裴卿声,维德那边你联系的怎么样了?” 裴卿声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呢,这不是要开会么,等开完会再说吧。” 正好电梯到了,陆竟池不再理会他,抬脚走进电梯。 裴卿声也跟着进去,他笑着说:“陆董,我查了,那个陆言启拿了不少钱堵广龙他们的嘴,这两人拿了钱现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估计是出国了。” “然后呢?” “然后…我的意思,如果只是我去找维德的人,他们可能不会信,除非找到法斯特和广龙,让他们两个人作证,维德的高层才会相信沉船事件是陆言启搞的鬼。” “当然这里面还有问题,如果这件事告诉维德了,那维德说不定连陆氏都记恨上,这个计划还是有一定风险,如果维德直接对陆氏发难,是不是会有点得不偿失?” 陆竟池靠在电梯墙上,双手揣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不在焉。 裴卿声说了一半忽然住嘴,瞄了眼陆竟池,得,自己说了一堆废话。 “陆董,要不咱们今天这个会就不开了吧。”裴卿声耸了耸肩,“先把私事解决了,才能解决好工作的事呢。” 陆竟池微微侧头,视线落在他脸上。 “我没有私事。” 裴卿声听到这话,不禁又笑了一声,“行,你没有私事,我有私事,等下散会了,我就去明夜山庄放松放松。” 明夜山庄,正是封勤带江澜去的地方。 第704章 陆竟池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 电梯到十八楼,三人一同出电梯,朝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说着过年的趣事或糟心事。 当陆竟池进来的时候,会议室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不过顷刻便鸦雀无声。 陆竟池来到主位,林征替他拉开椅子,但他并没有坐。 他目光环视会议室里的人,随后又看了眼左手边的空位,那是陆言启的位置。 陆竟池收回视线,淡淡道:“咱们的陆总出了点意外,目前没有办法来公司上班,他的工作暂时由裴副总暂代。” 众人面面相觑,按理来说,陆言启刚入职不久,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不管出了啥意外都不该缺席啊,难道他不怕自己的位置被顶了吗? “陆董,陆总他是出了什么事吗?”有人大着胆子问。 陆竟池看了眼说话那人,面无表情道:“当然是私事,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自己打电话问问他。”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陆竟池道:“虽然陆总不能来公司,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公司的运转,他现在做的那些工作,以前也是裴副总在做,所以,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裴副总。”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陆言启对公司来说可有可无。 听到这些话,在场的某些人心思又有些动摇了。 其实公司不少人都清楚,这陆言启和陆竟池,多少有点不对付,都在各自搞自己的阵营。 众所周知,公司里,无论是小管理还是总经理,拥护的人越多,在公司的地位就越稳。 但是现在,陆言启不来公司了,就会有人多想。 他到底是出了意外,还是被陆竟池干掉了,所以无法出现在公司,连工作都要交给裴卿声,这大有要把他架空的苗头啊。 “现在开会。” 陆竟池坐了回去,轮到裴卿声站起来,他打开投影仪,开始讲新一年的项目战略计划。 他在一旁口若悬河,陆竟池则是在旁边拿出了手机,把手机关了静音,在看什么东西。 站在他身后的林征看得清楚,他在看江澜的监控画面。 封勤已经带着江澜快要出临安了。 明夜山庄在临安和浔安的交汇处,开车四个多小时,在一座独立的大山里。 进门的门票三万,至于其他的费用,那就没个定数了。 反正这里是有钱人的天堂,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都有不少有钱人来这里度假。 江澜已经在车上睡着,封勤把车开到服务区停稳,扭头看了眼江澜。 看到她睡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只不过刚碰到她,江澜便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 封勤尴尬的笑了笑,“我是怕你冷,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啊。” 江澜盯着他看了半晌,抬手比划了一下。 她目前能打出来的手语不多,全都是以前常用过留下的肌肉记忆。 而她的那个动作,封勤和视频外的陆竟池都看的清楚。 从而导致封勤愣住,陆竟池直接炸裂,从位置上蹭的站了起来。 她说的是—— 老公,饿了。 第705章 他这一举动,把会议室的人都吓了一跳,连裴卿声都被他吓到了。 众人齐刷刷朝他看去,都看到了他那张向来很少有情绪的脸上,此刻黑如锅底,周身萦绕着可怕的戾气,好似要杀人一般。 裴卿声挑了挑眉,他似笑非笑地开口,“陆董,是我讲的有什么问题吗?” 陆竟池手指捏着手机,直接咯咯作响,片刻后,他抓起外套,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会议室。 林征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他丢下整个人会议室的人,大家面面相觑。 “裴总,那这会还开吗?”有人问道。 裴卿声道:“开,怎么不开,人都在这里了,继续吧。” 陆竟池就是要在陆言启受伤之际,把他权力架空,不然也不会现在开这个会。 他跑去追媳妇,和他裴卿声有什么关系? 陆竟池来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林征似乎也猜到他要干什么去,上车后也没什么废话,发动车子朝着度假山庄开去。 还在服务区的江澜,收到了封勤买来的烤红薯和烤玉米,她捧着食物吃的正香,哪里知道陆竟池那边已经炸了。 “好吃吗?”封勤盯着她,笑嘻嘻的问。 江澜一边啃玉米,一边点头,她啃的还挺干净的,玉米芯上一颗玉米都没留下。 封勤手里还捧着红薯,他等江澜吃完玉米,才把红薯递给她,递给她之前,还帮她把皮剥了。 “这个红薯皮不能吃,你吃的时候注意下,别把皮啃了哦。” 江澜点点头,她闻到红薯的香味,迫不及待的接过红薯啃了起来,啃的嘴上糊了一圈红薯。 封勤看着她那模样有些滑稽,拿出纸巾替她擦嘴。 过了会儿,他又问江澜,“你有手机吗?” 江澜忙着啃红薯,没有手回应他,只是侧了侧身子,示意手机在她的睡衣口袋里。 封勤从她兜里掏出手机,嘱咐她在车上乖乖吃东西,自己下去打电话。 他拿着江澜的手机,下车后,给封郁打了个电话,求他资助自己。 “五万块,你一天就花完了?” 封勤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没,我这不是准备去明夜山庄玩嘛,你快给我转点钱过来。” “你还跑去明夜山庄,带那个江澜?陆竟池知道吗?” “哎呀你别问那么多,你快给我转钱了,我现在在高速路上,一会儿就要到了。” “你的卡不是都被冻结了,我怎么转给你?” “我给你说个号,你转她微.信上就行。” 封郁无语了好一阵,虽然不想助纣为虐,但自己弟弟求助,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封勤把账号发过去后,他便给这个账号转了二十万过去。 他去过明夜山庄,二十万的话,在山庄玩差不多玩个十来天吧。 封勤收了钱,悬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这下不用担心没钱的尴尬了。 第706章 他回到车上,江澜的红薯已经啃完了,手指和嘴上全都是黄黄的红薯,并且......她还在舔手指。 封勤抽了抽嘴角,从兜里摸出湿纸巾,抓着她的手给她擦干净。 “你手都没洗,别瞎舔啊,得病了怎么办?”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手和嘴都擦干净。 江澜睁着一双大眼睛,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听到他的话,冲他咧嘴一笑。 封勤没带过娃,所以他看起来有点笨手笨脚的,还有些小心翼翼。 把她手擦干净后,他又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咧嘴一笑:“吃饱了吧,继续睡吧,我们还有一会儿才到呢。” 江澜点点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然后就真听话的继续睡了。 封勤把外套盖在她身上,把车开出服务区,前往明夜山庄。 上山的路有些颠簸,江澜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路,等到地方的时候,江澜把这两天的瞌睡都睡完了。 封勤把江澜喊醒,她揉着眼睛,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景区,她惊讶的张大了嘴。 从他们这个位置看去,那个区域像是被山包围的一座小镇,繁华,明亮,还漂亮,天上飘着许多孔明灯,看起来如梦似幻,漂亮的不真实。 江澜欣喜地就要打开车门下去,却被封勤制止了。 “诶先别下去,咱们还没到呢,先看看下面的风景吧。”封勤是按照攻略走的,从这条山路开上来,就可以俯瞰整个明夜山庄的夜景。 虽然是在山上,但依稀能听到下面传来的热闹声。 这个地方叫明夜山庄,但其实除了那个度假村之外,这里还有其他的产业,以前叫什么村,后来开发商来这里开了那家度假山庄后,连带着周围的商业都发展起来了。 所以,明夜山庄只是个地名,这里其实和山下的商业圈没区别。 但和城市里商业圈不同的是,这里空气更好,环境更原生态,进山庄之后,就不能开车了,只能步行,那个小镇里所有机动车非机动车都禁止通行。 加上建筑都偏复古,因此明夜山庄还有个名字,叫明夜古城。 封勤拿出手机,对着下面山庄的全景拍了个照。 又问江澜:“要不要拍个照?” 江澜忙不迭点头。 封勤拿着手机,想拍照,但在车里不太好拍,只能叫江澜下去。 他拉着江澜,站在悬崖边的护栏处,背对着山下的夜景,与江澜贴着脸,拍了一张照片。 “好看吗?”封勤翻出照片给江澜看。 江澜看着照片,惊讶的张大嘴。 照片很漂亮,两人身后是灯火辉煌的小镇,头顶是满天的孔明灯,加上曝光,两人的脸又白又清晰。 江澜捧着手机看了好久,她才把手机还给封勤,拉着他继续拍。 封勤笑着,又拍了好几张合照,随后又给江澜拍了许多的单人照。 “好了,我们下去吧。”封勤把手机给她,江澜一边翻看照片,一边点头,抵着头跟封勤上了车。 两人玩的忘乎所以,都没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车里的人,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那辆宾利停在路中间,把后面的车堵得水泄不通,都在疯狂按喇叭。 第707章 林征坐在车里,感觉后背冷嗖嗖的,他咽了咽唾沫,生怕陆竟池失去理智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他紧张地开口,“陆、陆董,我我其实有个办法。” 陆竟池从前面那辆大众车上收回视线,冷冷地看着林征,大有他说错一个字,就会被丢下山的架势。 “说。” 林征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讪讪地说道:“那个,夫人现在失去记忆,所有人都不认得了。” “但是她却对封勤那么信赖,是因为封勤给她留下了好的印象,所以陆董,我觉得您也应该给夫人留点好印象,只要她不抗拒您,想带回家就很简单了。” 还是林征总结到位,如果不是陆竟池闯到封勤家,做出一系列破坏形象的事,江澜也不可能对他那么反感。 说来说去还是怪他自己,也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习惯了这样雷厉风行的性子。 陆竟池注视着林征,沉默了片刻,没有反驳,也没有骂林征,那说明他接纳了这个建议。 于是,林征又壮着胆子说:“所以陆董,咱们第一次已经给夫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咱们现在得一点点挽回形象。” 他再次看了眼那辆大众车,车子已经消失在转角处了。 “跟上。”陆竟池语气缓和了不少。 林征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他已经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就好啊...... 要是再像之前那样,江澜只会越来越怕他,如此下去,这媳妇怕是一辈子都追不回来了。 以前他仗着江澜离不开他,所以我行我素,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但是现在,结婚证上写的封勤的名字,江澜的心里也装着封勤一个人。 他还有什么底牌?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林征都有点想笑他,但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又不是裴卿声。 林征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开启动车子。 后面的堵着的车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车还没点燃,外面就有人敲窗。 转头一看,是个男人。 陆竟池降下车窗,面无表情地往外看,外头的人弯着腰,面上带着些许的怒气,“哥们,你们在干什么?怎么不走!” 陆竟池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又目中无人的说:“不想走就不走,哪有为什么?” 那人本就不高兴,这话更是直接点燃了那人的怒火,“路是你家的开的?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不上天呢。” 陆竟池眯了眯眼,眼中露出几分危险的气息。 “哟呵,怎么着,不服气啊,有本事你下车!” 于是陆竟池真就下车了。 “你小......” 那人刚要开口说话,陆竟池忽然掐住他脖子,猛地将他往后推。 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踉跄着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靠在悬崖的护栏上,男人才反应过来。 男人怒了,反手要朝陆竟池面门砸去,然而,他这一拳还没挥出去,陆竟池掐着他脖颈的手臂用力,男人眼前一黑,半截身子都悬在了护栏上。 “我下车了,然后呢?”陆竟池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双手死死抓着围栏不敢松手,生怕自己一松手,人就从护栏上掉下去了。 他涨红了一张脸,艰难地等着陆竟池,喉咙被扼住,憋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第708章 比起男人的狼狈,陆竟池淡定的不像话,他甚至只用了一只手,另外一只手还揣在裤兜里,就那么掐着男人的脖颈,好像不是在推人,而是站在护栏边看风景。 林征见状被吓得魂飞魄散,同时心里暗自吐槽这个倒霉蛋,恰好在陆董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往枪口上撞。 “爸爸!”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冲上前来,抓住陆竟池的风衣,哭着喊陆竟池放开自己爸爸。 女人也哭着说:“对不起小兄弟,是我们的错,求求你快放开他吧!会出人命的!” 别看陆竟池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他下手并不轻,男人的脸已经开始由红变紫,都砸翻白眼了。 只要男人抓着护栏的手一松,百分之百掉下悬崖,摔的尸骨无存。 “爸爸,你放开我爸爸呜呜呜......”小女孩一只手拉着陆竟池风衣晃荡,一只手擦着眼泪,看起来又凶又可怜。 陆竟池低头看着小女孩,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林征也下车过去,小声劝说道:“陆董,咱们别耽误了正事。” “这种人别和他计较,要是晚点,夫人可能就和封勤开好房了!” 陆竟池倏地看向他,眼刀子好似要杀人。 林征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好在,陆竟池丢开了男人,“算你走运。” 男人猛地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拼命的咳嗽。 女儿上去抱着他哇哇大哭,一家三口蹲在地上哭的伤心欲绝。 后面想找麻烦的人也歇了心思,遇到这种疯子,谁还敢上去触霉头。 那男人也没想到,这人如此疯狂,这会儿死里逃生,心都快跳出心脏了。 陆竟池又瞥了眼地上的小女孩,随后转身上了车。 林征不敢再耽搁,将车子开出去,这会儿封勤他们估计都快下车了。 封勤已经到了山庄外的停车场,这么大个停车场,居然都快满了。 他停好车,拉着江澜下车,准备带她去买几件换洗的衣服。 江澜跟在他身后,好奇地张望,这里好多吃的和玩的。 她拉着封勤的手,指了指那边发光的兔子发箍。 封勤也不含糊,她要什么就给她买,他买了兔子发箍,给江澜戴在头上,配上她的兔子睡衣,感觉还挺配的。 江澜在耳边举起剪刀手,让封勤给她拍照。 封勤笑了笑,拿出手机给她拍了一张。 然后他又拉着她继续走,江澜又看上了个帽子,手套、围巾,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没多会儿,封勤手里就已决定抱了一对小东西。 一路下来,又买了拨浪鼓,棉花糖,还有泡泡机和油纸伞。 封勤擦了擦额头的汗,果然是小孩心性,买的东西全都是小孩子喜欢的。 一路买下来,终于到了卖衣服的地方,封勤一股脑将东西放在店里的沙发上,然后去给江澜去挑衣服。 然而,他刚起身离开,就有两个小孩过来,把沙发上的好些东西拿走了。 江澜眼尖看到了,她不高兴地蹙起没,跑过去从小孩手里把东西抢了回来。 小孩不给她,两人拉扯着,小孩气恼之下,朝着江澜手腕咬去。 第709章 小男孩七八岁,长得胖乎乎的,但这一口咬下来,江澜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反手把小男孩推到地上,将他怀里的东西捡了起来。 小孩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另外一个跑上来朝她踹了两脚,“和小孩抢东西,羞羞羞!” 江澜气鼓.鼓地瞪着小孩,她一手抱着怀里的东西,转身去拿这个小孩手里的拨浪鼓。 这个小孩可就滑多了,他闪身跑到江澜的身后,江澜没抓住她,他冲着她吐舌头挑衅。 “来呀来呀。” 江澜又转身去抓他,男孩又跑掉了。 封勤一回头便看到她被一个小孩耍的团团转,封勤有些生气,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只是还没走近,小孩摇着拨浪鼓往外跑了,江澜也跟着追了出去。 “江澜!” 封勤暗道不好,飞快的追了出去,外面人山人海,封勤在人潮里挤都挤不动,他盯着江澜的背影,又急又气。 那个小男孩还在逗江澜,江澜憋着一股气,铆足劲朝小孩追过去。 没多会儿,就跑出了这条街,来到一个稍微空旷的地方。 “来呀来抓我呀,笨蛋!略略略......” 小男孩回头冲江澜做鬼脸,江澜都快被他气哭了,谁知那小孩顾着逗江澜,没注意看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手里的拨浪鼓甩出去老远,然后,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江澜喘着气在他身边停下,没有理会小孩,过去把拨浪鼓捡起来了。 她正要回去,忽然听到地上的男孩哭着喊爸爸。 “儿子,你怎么了?”一个干瘦的男人冲过来,把小孩从地上抱起来,“你哥呢?” 那小孩哭的撕心裂肺,他指着江澜,和自己的父亲告状,“她,她欺负我!” 男人转头朝江澜看去。 江澜手里还捏着拨浪鼓,接触到男人的眼神,她立马把拨浪鼓藏在身后,生怕男人抢似的。 男人拍了拍男孩身上的灰尘,看到小孩手掌磨破了皮,瞬间怒火中烧,他起身朝江澜走过去。 江澜被他吓得连连后退。 男人来到江澜面前,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欺负我儿子?” 江澜咬着唇,只是一个劲摇头,又晃了晃手里的拨浪鼓,她想告诉男人,是他儿子先抢自己东西的。 可男人哪里看得懂这些,只以为她在挑衅自己。他一把抓住拨浪鼓抢了过来。 “你还抢我儿子东西?” 江澜有些慌了,她伸手想去抢回来,却被男人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吃瓜。 小孩又趁机告状,“她把哥哥也推到地上了!” 男人更生气了,他揪起江澜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人贩子是吧?” 男人想找个借口出气,但对方又是有个女人,只能找个合情合理,能引起公愤的理由。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也窃窃私语,“大家可得把自家小孩看好了,我早就听说,像这种景区很多人贩子。” “这种人贩子就该枪毙才对。” “现在的人贩子胆子都这么大了吗?居然光明正大的拐小孩。” 面对周围人的议论,江澜局促不已,她摆着手想解释,可没有人看得懂。 第710章 这时候,男人的另外一个胖儿子也哭着过来了,指着江澜告状,“爸,她打我。” “妈呀,这女人看着人畜无害的,没想到还打小孩。” “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江澜此刻是哑巴吃黄连,她连辩解都无法辩解,只能承受着周围人投递过来的恶意。 她抓着男人的手,企图掰开男人的手。 周围人传来的异样眼光,像一道道刺,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这种被所有人唾弃的感觉,让江澜拼命的想要逃离。 而男人两个孩子都受了委屈,哪里肯放过江澜,他松开了江澜,又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上响起,江澜被他扇到在地,白皙的脸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手肘和掌心都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无尽的委屈和疼痛涌上来,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封勤好不容易追上来,就看到这一幕,他也气炸了。 他掀开人群,冲到男人面前,二话不说,对着男人就是一拳。 男人冷不丁挨了一拳,踉跄地退了两步,他捂着脸颊,扭头瞪着封勤。 “他妈打我干什么?” 封勤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再次冲上去,对着男人又是一拳,“老子打的就是你!敢欺负我老婆,打死你!” 男人又挨了这拳头,嘴里溢出了鲜血,他再次踉跄着退了两步,“你你,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两个人贩子,合伙作案!” 封勤又给他一拳,“合你妈!” 封勤人都要气傻,他从来没见过这种。 男人也缓过劲来了,他立马朝封勤扑了上去,和封勤扭打在一起。 没多会儿,看戏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江澜趴在地上,看他们打的不可开交,站起来想要去帮忙,但是插不进去,还没靠近就被男人撞退了几步。 男人是本地人,在这里开的民宿,家里人多。 有人去通知了家里人,他两个兄弟都赶了过来,看到有人欺负自己家的人,立马冲上去抓住封勤。 “小子,敢在这里闹事,不想活了?” 封勤被两个男人摁在地上,他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他怒道:“你们讲不讲道理?是你们先欺负人的!!”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突出嘴里的血水,啐了他一口。 “你少血口喷人,你们两个人贩子想拐我儿子,我儿子聪明没跟你们走,你们就欺负我儿子,你以为老子不知道?” “你胡说八道!是你儿子先抢我们东西,自己摔了跤还怪我们,能不能要点脸!” “你们这点破东西,我儿子才看不上,别人的东西他怎么不拿?我看你们就是找借口,臭人贩子,打死你都是轻的!” 男人说着,往封勤脸上踹了一脚。 江澜见状,瞳孔狠狠一缩,她从地上爬起来,朝男人跑过去,推了男人一把。 男人趔趄了下,反手又把江澜给推了出去,“去你妈的,今天遇到我,算你们俩倒霉!” “江澜!” 看江澜又被推到在地,封勤一脸焦急,想爬起来,又被摁了回去。 “给我打,把这两个臭人贩子打死!” “谁敢?” 嘈杂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声音不大,但独特的嗓音与凌厉,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第711章 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纷纷朝说话那人看去。 中间让开一条路,露出了说话那人的身影——他一袭黑色风衣,身高腿长,站在人群里如同鹤立鸡群。 他身上的气质,瞬间与周围的人拉开了两个世界的距离。 三个男人看到他,都忍不住蹙眉。 陆竟池身上的气质实在太过突出,叫人不敢小觑。 “你是谁?” 陆竟池迈着两条大长腿从人群走出来,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下来,全都看着陆竟池,似乎也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封勤看到他来,忍不住蹙了蹙眉。 他肯定是追着江澜过来的,封勤庆幸他来的同时,又因为自己被摁在地上,如此狼狈感到窘迫。 “陆竟池,这两个臭小子抢江澜的玩具,自己摔了,这男人还污蔑我们是人贩子,你看,江澜都被打了!” 他也学着那两个小孩的样子告状,大概是和江澜待的时间长了,觉得告状好像也没什么丢人的事。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 而封勤这话一出,人群里自然就有人认出了陆竟池。 “我去,他是陆竟池!!” “哪个,哪个陆竟池?不会是......” “对,就是陆氏那个陆竟池,之前不是还和那个什么明星上过新闻吗?炒的还挺火。” 这话一出,认出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来这里玩的,不少都是临安人,而且能来这里的,再怎么样也有点身家,能知道陆竟池并不奇怪。 有些是本身就知道陆竟池这个名字,有些是因为之前的新闻认识他的,但不管怎么认识的,反正,都知道这个人身份很牛逼。 那兄弟三人听到周围的议论,也都面面相觑,多少有些心慌。 不会这么倒霉,不会这么巧合吧? 陆竟池无视那些人的议论和目光,他来到江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澜还肿着脸,她狼狈地趴在地上,仰头看着陆竟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模样委屈极了。 陆竟池朝着她伸出修长的手,“起来。” 江澜盯着那只好看的手愣了半晌,又回头看了眼还被摁在地上的封勤,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 男人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他打量着江澜,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她身上的睡衣已经脏得没眼看了,而且脸肿的老高。 看到她这副样子,陆竟池的脸骤然沉了下来。 他回头看向那三个男人,“你们说,她是人贩子?” 男人也反应过来,连连松开封勤,像军训似的站在一块。 “那,那可能是误会。”男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我两个孩子都被他们弄哭了,我肯定第一时间想到他们是人贩子不是,谁知道......” 随着陆竟池脸色越来越冷,男人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来,“谁知道他们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小孩子。” 封勤纠正他,“麻烦你弄清楚状况行不行?什么叫欺负小孩子,我已经说过了,是你家孩子抢了我们的玩具,自己跑着摔倒了,你倒好,上来就给我老婆一巴掌,这么多人可都看着,你休想狡辩!” “我......”男人此刻心里慌得一批,刚才经过他仔细回想,他已经想起来这个陆竟池是谁了。 第712章 根本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物。 陆竟池听到他嘴里的老婆两个字,脸更黑了。 而男人以为他是生气,吓得缩起了脖子。 陆竟池开口道,“所以,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男人脸色白了又白,他想来想去,他拎过自己的儿子,低喝道:“你们两个,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敢说慌我让你们屁股开花!” 小孩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怕自己挨打,咬死不承认是自己拿了玩具。 胖小孩指着江澜说,“她抢我东西,还把我推到了,就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另外一个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她欺负我们,而且她那么大个,我们怎么可能抢的过她呀?” 有些小孩子总是仗着自己年龄小,仗着‘童言无忌’说着违心的话,因为大多数人都相信小孩子单纯不会说谎。 江澜听到这些话,她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 她站在陆竟池身边,冲着陆竟池摇头,她晃了晃手里的拨浪鼓,又指了指自己,极力想证明这玩具是自己的。 男人道:“你们都听到了,是她欺负我儿子在先的,陆先生,你不能仗着你们有钱,就能随便欺负人不讲道理吧?” 不得不说,这男人不愧是开店的,拉仇恨有一手。 先前打人的时候,污蔑江澜他们是人贩子,现在陆竟池一出现,就开始道德绑架,引起周围人的仇富心理。 陆竟池听到这话,笑了一声,但眼睛里没什么笑意。 他淡淡地看着男人,“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没必要讲道理了。” 男人怔了怔,警惕地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陆竟池微微侧头,瞥了眼林征。 林征立即会意,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抓了一个小孩。 男人大惊失色,“你你别乱来!你放开我儿子!” 陆竟池道:“你不是说,我们不讲道理随便欺负人吗?那不欺负一下,怎么得对得起你这扣的这顶帽子?” 男人一下子就急了,他冲上去想夺回两个儿子,但还没靠近,就被林征踹飞出去。 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便看到林征扬手给了那个胖小子一个耳刮子。 林征问那个胖小孩,“是她欺负了你吗?” 小胖子挨了一巴掌,他张着嘴哇的一声哭了,也不回答林征的话,哭声震耳欲聋。 林征再次扬起巴掌,“闭嘴!” 小胖子立马闭嘴不敢哭了,但眼泪还在往外流。 林征再次问:“告诉大家,是不是她欺负你?” 小胖子警惕地盯着他那一巴掌,飞快的摇头。 地上的男人绷不住了,他愤愤地开口,“他就是个小孩子,你们对他逼打成招也太过分了!你们当真没有王法了吗!” 陆竟池眉梢微挑,“比起你污蔑他们是人贩子,我觉得,这一耳光,太轻了。” “你!”男人额头青筋暴跳,他手指捏的咯咯作响,“你到底想怎么样?” “跪下,磕头道歉。” 第713章 “我们没错,凭什么道歉?你们欺负人在先,还要我们跪下道歉,这还有天理吗?”男人也开始撒泼,“大伙看看,这不是欺负人吗!” “怪我们没钱没势,活该遭人欺负。” 封勤听到这话,嘴角都快气抽筋了,这什么奇葩发言,我穷我有理呗? 陆竟池可不惯着他,直接开口:“你知道就好,我给你五秒钟选择,要么磕头道歉,要么......” 他后面的话没说,全都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这笑在男人听来,威胁意味十足,就好像在说:要么,全都得死。 但从陆竟池眼中透露出的寒意来看,男人的感觉没错。 他两个兄弟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男人脸色变幻莫测,内心在做着无比煎熬的挣扎。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还是回去悄无声息的死去,这显然已经没得选了。 以陆竟池的身份,想悄无声息弄死他,不要太简单了。 林征有些不耐烦了,“到底道不道歉?” 男人被他这一喝吓了一跳,忙不迭从坐姿变成跪姿,“道歉!我道歉!” 林征把手里的两个小孩也丢了过去,“只要动手的,全都给我跪下道歉!” 两个小孩还有些不肯,他爹抓着他们两人的手,低声道:“给我跪!” 说着还拽了一下,小孩也跟着跪在地上了。 男人的两个兄弟也跪了下来,地上跪了一排,跟拜年似的。 “那个姑娘,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我不该动手打你,对不起,是我眼瞎,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江澜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慌忙地跑到封勤身后躲了起来。 而且,她是从陆竟池身边,跑到封勤身边的。 她这个举动,让陆竟池一张脸都绿了。 陆竟池冷冷地看着地上男人,身上的冷气几乎能冻死人,加上这天气,地上男人冷的直打哆嗦。 男人也被他吓到了,怎么了这是,他都道歉了还不满意吗? “我说的是,磕头道歉。”陆竟池一字一句说道。 男人愣了愣,看到他杀人的目光,也豁出去了,朝着江澜就磕了三个头。 反正都下跪了,也不差这三个头。 “对不起姑娘!” 不仅他磕了头,还摁着两个儿子一并磕头。 封勤也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他不是陆竟池,他们道歉了,但他不知道接下来是该喊他们起来呢,还是再刁难一下? 刚才他看到男人对江澜动手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杀了这个人。 封勤回头看江澜,小声问:“你还生气吗?” 江澜紧张地看了看地上人,摇了摇头。 封勤又看了眼陆竟池,而陆竟池却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人群。 见状,封勤也懒得理会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拉着江澜追了出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开,这条街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而有些人已经将刚才的事拍下来,随手发到了网上。 陆竟池脚步走得快,林征一路小跑才追上,光看男人的背影,就能看出他现在极度愤怒。 林征追上他的脚步,小声说道:“陆董,这事儿算了吗?” 陆竟池连脚步都没停,冷嗖嗖地说道:“让他们给我消失。” 林征瞪大眼睛,不禁吸了口凉气,好家伙,这是真气疯了啊。 他咳了一声,又小声说:“陆董,您消消气,别忘了咱们的计划,现在正是在夫人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第714章 陆竟池脚步一顿,他略略侧头,视线落在林征脸上,余光又看向身后的两人。 江澜抱着封勤胳膊,正鼓着腮帮子撒娇,一脸委屈的求安慰。 而封勤也心疼的摸了摸她被打的脸,正想着去哪买点要给她擦擦。 “你告诉我,怎么刷?” 林征也回头看了眼,突然想自戳双目,这都什么事啊...... “给封梁打电话,叫他来把人带走。”陆竟池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征应下,赶紧拿出手机,避开封勤,给封梁打了个电话过去。 封勤还不知道自己父亲正在赶来战场的路上,他把江澜刚才丢掉的那些玩具又重新买了一遍,然后又带她去买了衣服,还有药膏。 买完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他带着江澜去了山庄。 山庄酒店入场券三万,三万是有包含一晚上的大床房,最普通的那种,然后管七天的三餐。 当然这些都是普通标准的,如果想要吃的更好,或者住的更好,就要另外加价。 封勤开了一个套房,一晚上两万八。 他带着江澜来到酒店套房,把东西放下,走到窗户边看了下,这个位置真不错,和山上看到的场景差不多,可以将还整个小镇尽收眼底。 封勤拉着江澜到沙发坐下,拿出药膏给她擦拭脸上的伤。 “疼不疼?”封勤摸着她肿起的脸颊,很烫,就像是发烧了一样。 江澜摇摇头,这药膏清凉,擦在脸上能缓解灼热。 “哎,下次要是遇到这种事,你直接喊我,不要自己去跟别人争,记住了吗?” 江澜看着他担忧的眼神,愧疚的点点头,她抬手摸了摸封勤嘴角的伤,都是她害的封勤也挨打了。 封勤握住她的手,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没事,我不疼,你别担心。” 江澜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红。 封勤瞧着她这模样,急忙哄着她,“我真没事,你别哭呀。” 他说着,把江澜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没事的,没事的。” 她身上的衣服毛茸茸的,头发也毛茸茸的,抱在怀里感觉像抱着毛绒玩具一样,但是比毛绒玩具有手感,而且,比玩具香。 她柔软的发丝扫着他脖颈,痒痒的,柔柔的。 封勤闻到她头发上的味道,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 “江澜......”封勤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 江澜离开他的怀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水光。 两人离得很近,几乎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封勤能看到她发际细微的绒毛。 这副懵懂又纯情的模样,看得封勤......有些把持不住。 他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但江澜眨了眨眼睛,主动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瞬间,封勤整个人都绷直了,他瞪着眼睛,抬手摸着被亲过的地方,好似上面还残留着女孩的余温,他有种飞上云端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凑近江澜,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唇,一颗心跳的极快。 封勤还从来没有亲过女孩子,这会儿又紧张,又激动。 就亲一下,一下......不算趁人之危。 “嘭——” 就在这时,大门猛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第715章 封勤和江澜都被吓了一跳,封勤更是做贼心虚般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眼房门,还好没有被踹开。 但是下一秒,又发出巨响,封勤咽了咽唾沫,盯着那扇门,本想去开门,但想到外面可能是陆竟池,他又跑去打客服的电话,让客服解决外面的麻烦。 客服接到电话之前,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先生,我们已经派人去处理了,是个喝醉的客人,十分抱歉打扰到您休息了。” 听到这话,封勤松了口气,“哦,那就好,没事了。” 封勤挂了电话,回头看了眼江澜,也没有了刚才那些旖旎的心思,他本想出去重新开间房,但又怕江澜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不安全。 他来到江澜身边,摸了摸她的头,低头问道:“晚上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沙发。” 江澜趴在沙发上的靠背上,仰着头直勾勾盯着他,听到封勤的话,她摇了摇头。 封勤没理解她的意思,“你是想说不困,还是不想去里面睡?” 江澜沉默了会儿,她指了指封勤,又指了指自己,双手合在一起,做出睡觉的动作。 封勤眨了眨眼睛,这下他看懂了,一时间又变的紧张起来。 “你,你是说,要跟我一块睡?” 江澜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飞快的点着头。 封勤摸了摸鼻尖,“这,这不太好吧,我之前答应过你的......” 她现在什么都不懂,万一,要是万一将来有机会想起来,她不得恨死他啊。 江澜听到他的拒绝,嘴角的笑垮了下来,鼓着腮帮子,可怜兮兮的盯着他。 封勤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挠着头转过身不去看她,“哎呀你自己睡吧,明天我带你去泡温泉好了。” 泡温泉可以养生,他觉得江澜现在的身体就需要泡一泡。 封勤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会洗澡吗?” 江澜眨巴着眼睛摇头。 封勤:“......” 他视线顺着江澜的小脸,缓缓移到她的脖颈,她的发丝在领口扫来扫去,虽然领口一片漆黑,但这并不妨碍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幻想。 然后,他鼻子一热,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 封勤下意识摸了摸,一看,手指一片鲜红。 惊得他捂着口鼻,飞快地冲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又仰着头,塞上纸团,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等止住了鼻血,他又扒掉衣服,跑去冲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在心里默念什么清心咒大悲咒,还告诫自己不要动歪心思! 封勤正闭着眼睛神神叨叨的念叨着,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胳膊。 他身子微微一僵,冰冷的水噼里啪啦砸在脸上,他喉结滚动,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缓缓睁开眼,机械般的转头过去。 江澜就站在他面前,好奇的打量着他。 封勤猛地捂住自己关键处,弯腰着,惊恐地瞪着她,“你你你进来干什么?!” 江澜眼中带着些许的疑惑,她视线看了看封勤的胸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第716章 封勤:“......” “你先出去,快,听话!!”封勤一张脸涨的通红,他从来没这么社死过,尤其是江澜那双懵懂的眼睛,以及她眼睛里的求知欲。 江澜摇着头,抬手就要脱自己的衣服,封勤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过来摁住她的手。 “姑奶奶你先出去,求你了!!” 江澜动作一顿,视线顺着他胸口下移。 封勤又连忙捂住自己,他欲哭无泪,最后没办法,他迈着小碎步从淋浴间出来,抓起浴巾飞快的围在腰间,这才感觉自己的节操被捡起来了。 他拉着江澜,将她拽出浴室,一路将她带到卧室。 他把江澜摁在床上,没好气地瞪着她,“在这里睡觉,听到没?” 兴许是他的语气有些严厉,江澜缩了缩脖子,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封勤松了口气,他抓着浴巾退出卧室,关上门的时候又嘱咐她,“睡觉,不许出来。” 江澜幽怨地注视着他,好像在控诉着什么。 封勤管不了那么多,他拉上门,站在门口长长地吐出口气,这次再回到浴室,他学聪明把门反锁了。 隔壁房间,某个男人看着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全程黑着脸。 林征站在后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时不时偷瞄沙发上的男人,不过除了那张黑沉沉的脸,几乎没有别的表情。 他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等到视频里,江澜脱身上的睡衣时,他连忙背过身去,“陆董,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灰溜溜地跑出房间,生怕慢了一步,让陆竟池以为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陆竟池全程一言未发,他大刀阔斧地倚在沙发上,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平板。 江澜换衣服的时候,看到手腕上的表,抬起手腕把脸凑近,看来看去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手表上,她有些好奇。 她冲着手表做出各种表情,全都通过这块小小的手表,传递到另外一个电脑屏幕上。 最关键的是,她没穿衣服。 陆竟池捏着眉心,闭上眼往后靠了靠。 江澜玩够了手表,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拿出封勤买的新衣服换上,躺在床上睡觉了。 没有烦恼和心事之后,她的很快,不到五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陆竟池睁开眼再次看去,笔记本上显露出她睡着的容颜。 笔记本上的画面高清又大,将她看的清清楚楚。 长长的头发散落在两颊上,遮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一个小巧的鼻尖,嘴唇若隐若现,吧唧着好像在梦里吃什么好吃的。 陆竟池盯着她的唇,嘴角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 她翻了个身,又吧唧了两下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梦到了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陆竟池点了根烟,迭起长腿,静静地看着笔记本。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走了进来。 陆竟池盯着画面中的人影,目光沉了沉。 第717章 进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封勤。 他这会儿已经洗完澡了,换上了t恤和休闲裤,他来到江澜的床前,看到她睡着了,抓起被子给她盖好。 在盖被子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江澜手腕上的表。 他蹙着眉,捏着手表看了看,当看到自己的脸时,他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vr全景摄像机,这是陆氏旗下的东西,据说可以360度拍摄周围的环境,还能把自己给拍摄进去。 封勤稍稍一想就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大概是因为江澜的病情,用来记录她的生活日常。 因此,他知道手表后面有人在监控,也没有把手表给江澜取下来,他握住江澜的手,给她放回被窝里了。 江澜睡得很香,对他做的一无所知。 她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全都是有关那个陆竟池。 虽然这些梦她无法理解,可梦里的她却没来由的悲伤,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好像,梦里的她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卧室里安静的可怕,也没有人知道她在梦中哭过。 江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枕头湿了一片。 她摸了摸枕头,有些疑惑,但并未多想,她下了床来到客厅,封勤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睡觉。 江澜走到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脸颊。 封勤缓缓睁开眼,看到她站在面前,脑子还有些迷糊,等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时,瞬间清醒了。 这丫头,她居然就穿了件薄薄的t恤。 封勤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好不容易才熬过昨晚,现在她又这样站在面前,封勤感觉自己要爆体而亡了。 他下意识的捂着鼻子,翻身起来去浴室洗脸。 幸好这次没流鼻血。 他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和脸,换上衣服出来,开门看到江澜眼巴巴站在门口。 她又饿了。 封勤叹了口气,只能去给她拿外套穿在身上,反正外套厚重,里面怎么穿都看不到。 他给江澜拉上拉链,又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听到吃饭,江澜立马喜笑颜开。 她跟着封勤来到楼下的自助餐厅,让她自己拿喜欢吃的。 江澜给自己装了好大一盘,坐在封勤面前吃饭后,又去拿了两个冰激凌了。 封勤对于她的饭量都有些咂舌,他都不知道江澜这么能吃。 吃完后,江澜摸了摸肚子,眼巴巴盯着封勤,等着他下一步指示。 封勤道:“你吃这么多冰激凌,我带你去泡温泉吧......” 江澜反正也听不懂,点头就行了。 他带着江澜出去散了会儿步,消消食,才领着她去山庄的温泉。 温泉有很多种,什么牛奶,玫瑰啥的分类,封勤自然是紧着江澜来,给她选了个玫瑰池子。 他不敢带江澜去公共池子,只能花钱定一个独立温泉,就是贵,泡一下七八千......一人八千。 这个温泉在山脚下,还有个小木屋,里面有许多吃的和饮料,可以自己拿,还提供崭新的浴袍和泳衣。 封勤拉着她到小木屋,把她的泳衣找出来,让她自己在里面换。 江澜捏着手里的泳衣,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穿。 好多带子,还有好多洞。 她研究许久,才把这麻烦的衣服换上,她拉开门出来,走到封勤面前,张开手臂给他看自己穿的对不对。 第718章 封勤打量着她身上的泳衣,别看她瘦瘦小小的,身材好像,还挺有料。 他别过头,不敢继续看,怕自己又流鼻血。 “那边,自己下去泡着吧。” 江澜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他不去吗? 封勤好似看懂了,他抹着鼻子道:“你先去,我,我晚点再去。” 江澜偏着头,表示不解。 封勤解释道:“嗯…你先下去试试水温。” 江澜这下懂了,她点点头,朝着池子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阶下去。 水温刚刚好,就和洗澡差不多,不过水面飘着花瓣,她玩着水面上的花瓣,在池子里自己就玩起来了。 封勤裹着自己的羽绒服,走到出口处的椅子上坐下,他并没有下去的打算。 他守在这里,单纯的就是怕江澜出问题。 江澜在水里朝她挥手,封勤也笑着跟她挥手。 看他不下来,江澜撇了撇嘴,手扒拉着水朝更深的地方去。 封勤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是个院子,不远处有一棵大榕树,院子里种着许多的花花草草,还有一排排的万年青,整个院子看起来春意盎然。 他正感叹着,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封勤下意识回头,看到身后的人,他惊得差点魂飞魄散。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面前的人,支支吾吾地开口,“爸?你怎么来了!” 转念一想,肯定是陆竟池那个老六! 还不等他想清楚,封梁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我以为你翅膀硬了,不认我这个爸了呢,你这个逆子,居然带别人来这种地方,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封勤捂着脸,愤愤地瞪着封梁,“我为什么不能带她来?我们是合法夫妻......” 话还没说完,封梁又一耳光扇了下来,“给我闭嘴!” 岂止是封勤生气,封梁也生气得很,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直接抽皮带了。 “把他给我带回去!” 身后立马出来几个保镖,一人抓住封勤的胳膊,将他拖了出去。 封勤余光看到水里的江澜,他有些急了,“爸你等会!我可以和你回去,能不能等一会让?” 封梁冷哼道:“等什么?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带走!”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想干什么,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爸!” “你们放开我!” 封勤挣扎着,又不敢太大声了,怕惊动水里的江澜,一会儿她又该害怕了。 但最终的结果,便是被保镖无情的拖走了。 江澜还在水里玩着花瓣,玩了一阵之后她就觉得没意思了,这温泉暖暖的,泡的她想睡觉。 她回头朝封勤所在的地方看去,结果那地方却空无一人。 江澜瞬间心慌起来,转身要朝岸上走去。 “你在找谁?” 听到这道沉磁的声音,江澜微微一僵,她扭着头看去,一眼看到站在池子边缘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衬衣,双手抄兜,居高临下的模样有几分懒散,嘴角扬着一丝没有笑意的弧度。 第719章 江澜茫然地站在水中,她扎着丸子头,是封勤帮她扎的,扎得不好,乱糟糟的,还有些碎发被水打湿贴在脸颊上。 但还是完整的露出了她整张小脸,配上她松散的头发,有种慵懒的美。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陆竟池,有些陌生,又有些紧张。 陆竟池没什么动作,就在岸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江澜收回视线,到处寻找封勤的影子,找不到封勤,她开始慌张起来,踉跄地朝着岸上走。 上了岸,风一吹,冷得她瑟瑟发抖,她看到凳子上的浴袍,抓起来套在身上。 她去了木屋,又将院子里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他。 江澜回头看了眼,陆竟池还在温泉池边,远远地看着她。 她咬了咬唇,壮着胆子走到陆竟池面前,抬着手,又不会复杂的手语,只能凭感觉比划出:他不见了。 之前他帮过自己和封勤,应该也不是太坏,她如是想着。 陆竟池煞有介事的点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嗯,他不要你了。” 江澜瞳孔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的话,但仍然让她红了眼眶。 她觉得这个人在骗自己,不想理他,转身就要走。 男人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去哪?” 江澜一副不愿理他的样子,铆足劲挣扎,见挣不开,她反手去推陆竟池。 另外一只手被男人轻易抓住,江澜瞬间没有了招,她红着眼,气呼呼地瞪着他。 陆竟池挑挑眉,对她眼中的厌恶恍若未觉,“我说过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江澜几乎是下意识摇头。 “不信?你看这里还有他的影子吗?” 江澜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封勤的影子,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潸然滑落,撇着嘴,哭了起来。 陆竟池见状,松开了钳住她的手。 随之下一秒,江澜猛然抬手朝着他推去。几乎是将心中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猝不及防的一推,陆竟池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最后一秒,他抓住江澜衣领。 “哗啦——” 两人齐齐跌入水中,溅起大片的水花,衣服尽数湿透。 江澜在水里扑腾,虽然水很浅,但因为脸朝下,她就是爬不起来。 她呛了好久口水,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在她绝望扑腾的时候,一双大手托住她两只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咳咳——” 江澜坐在水池里,拼命的咳嗽,嘴里咳出不少水。 缓了许久,她才感觉到呼吸顺畅。 旁边传来男人的低笑。 江澜愤怒地转头看去,看到他也落汤鸡般坐在水池里,他发梢滴着水,衬衣湿透,紧紧贴着肌肤,隐约看见他衣服底下的肌肉轮廓。 两人多少都有些狼狈。 “你不信我?”陆竟池淡淡地看着她。 江澜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她动了动唇,不是不信他,她是不敢相信封勤不要自己了。 如果封勤不要她,她就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要独自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好可怕。 陆竟池道:“你可以在这里等等看,看他会不会回来找你。” 第720章 他说完,从水里站起身,朝着岸上走去。 还未上台阶,江澜抱住了他的腿。 他微微低头看去,她死死抱住他的脚踝不肯撒手,正仰头望着他。 “你干什么?” 江澜抿着唇,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祈求,当然不是祈求他留下来,而是求他带自己去找封勤。 但,她这个愿望注定不能实现,陆竟池顺势在台阶上坐下来,手指抬起她的下颚。 “想让我帮你找他?” 江澜脑袋啄米似的点头,旋即希冀地看着他。 陆竟池直直望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沉默片刻,他开口道:“我可以帮你找,但至于找不找得到,我没办法保证。” 江澜闻言,眼中闪过欣喜之色,她用力的点头。 “那么,在找到他之前,你只能跟着我了。” 江澜只是犹豫了几秒钟,便毫不犹豫点头应下,事到如今,她认识的除封勤之外,就只有陆竟池了。 除了跟着他,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昨晚陆竟池救她于危难中,江澜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对他抵触,虽然还是有点讨厌他。 陆竟池衣服都湿透,坐在只有两三度的院子里,不到一分钟时间,衣服几乎变成了冰块贴着他。 “你松手。” 江澜迟疑片刻,不仅没有收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她担心陆竟池也像封勤一样消失。 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跳,伸手将她从水里拉起来,“别泡了,换衣服带你去找他。” 听到要去找封勤,江澜点点头,麻利地上了岸,朝木屋里跑去,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换好出来。 陆竟池随手抓了见浴袍披在身上,也不知是冻的还是什么原因,他这会儿脸色很白。 江澜盯着他看了几眼,便主动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带自己回去。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丝毫不怀疑,若是随便来个人,告诉她能找到封勤,她都会毫不犹豫跟着别人走。 呵。 两人走出院子,林征在外面守着,他看着陆竟池的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忧地问:“陆董,您没事吧?” 陆竟池抬手打断他的话,示意自己没事。 他拉着江澜快步朝酒店走。 林征跟在后面,有些狐疑,他和江澜说什么了?居然这样就把人拐过来了! 陆竟池回到酒店房间,去浴室里洗了个澡,他没锁门。 没两分钟,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回头往门口看了眼。 果然,江澜就站在门口,像贼似的盯着他。 他没有像封勤那么纯情,抬手关了花洒,走出浴室,拿起浴巾裹上。 “你也要洗?” 江澜摇摇头,她视线落在陆竟池胸前缠着的绷带上,有几分好奇。 陆竟池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浴室,“把衣服脱了。” 江澜直直地望着他,她只是想催促他快点去找封勤,并不想洗澡。 陆竟池道:“你刚泡完温泉,脱了洗一下。” 江澜沉默了下,还是听话的把衣服脱了下来,跟着陆竟池去浴室洗澡。 洗澡当然她当然不会洗,全靠陆竟池帮忙。 浴室里雾气氤氲,江澜靠墙站着,盯着面前男人的脸,看得久了,她觉得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第721章 洗完澡出来,差不多是中午了,陆竟池帮她穿好衣服,打电话叫了餐。 江澜盘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食物,饥饿感瞬间战胜了去找封勤的心,她接过陆竟池递来切好的牛排,用手抓着便往嘴里塞。 陆竟池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吃饭。 窗户开着,外头吹着冷风,陆竟池拳头抵着唇咳了几声。 他身上本就带着伤,在胡医生的嘱咐不到两天时间,又折腾了一番,结果显而易见。 他倒下了。 就在晚上的时候,他搂着江澜睡觉,江澜被他身上的温度烫醒了。 她推了男人两下没推动,他胸口的肌肤烫的江澜脸颊发热,热的她都出汗了。 她挣扎了半天,才挣脱男人的怀抱,旋即从床上起来,跑去把窗户打开了。 因为他很热,所以江澜体贴的,帮他开了窗。 “咳——” 陆竟池被窗外的寒风吹醒,他缓缓睁开眼,便看到江澜贴心的开窗,两扇窗全都打开了。 刺骨的寒风灌进房间,吹散了屋里所有的温度。 江澜打开窗回来,蹲在床面前,看到他醒了,脸上还带着邀功似的期许。 陆竟池无力地闭上眼,哑着嗓子道:“把窗,关上。” 江澜伸出手,摸了摸他胸膛,还是很烫,于是坚定的摇头。 刚才他抱着她,把她都热醒了。 陆竟池深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撑着床坐起来,他自己去关窗。 感冒发烧,加上身上的伤,他刚下床就差点倒下去。 幸好又坐了回去。 他坐在床上,大开的窗户对着他吹,他低头看了眼身边的江澜,额头青筋跳了又跳。 他两只手撑着膝盖,勉强稳住身子,说道:“把手机拿来。” 江澜左看右看,想起手机在外面,她便站起身跑了出去,在客厅里翻箱倒柜,在陆竟池的兜里找到了他手机。 她把手机递给陆竟池。 手机不知道是泡水太久关机,还是没电关机了。 陆竟池随手把手机丢在柜子上,又吩咐她,“接杯热水来。” 江澜倒是听话,又出去给她接开水,但水杯太烫了,她捧不住,就往里面加了冷水。 于是,陆竟池就收到了只有一点温度的温水。 他幽幽地看着江澜,“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澜歪着头,一脸懵懂无辜地看着他,她明明都是按照他说的做,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陆竟池叹了口气,把水杯放在床上,无力地躺回了床上,再次说道:“把窗户关上。” 江澜蹲在地上看了他片刻,他脸色很白,头发凌乱,看着十分虚弱。 江澜见状,不得不听话,起身去把把窗户关了。 但是关上没多久,江澜再摸他身上,比之前还要烫,吓得江澜立马又去把窗户打开了...... ...... 第二天,林征在外面摁门铃。 江澜下意识以为是封勤来了,她欢喜地跑去开门,结果却是林征站在外面,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林征朝着屋里看了看,“陆董呢?” 第722章 稀奇了,今天居然没在沙发上看到他。 江澜指了指卧室。 林征哦了一声,看看江澜,他瞬间明白过来,这两人昨晚肯定运动太晚了,导致陆董没有起床。 朝卧室走去,“陆董,裴副总打您电话打不通,叫我转告您一......” 林征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陆竟池,他声音戛然而止。 陆竟池苍白的脸色,让林征不觉得他是睡着了,而且,窗户还开着,这...... 林征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伸出手拍了拍陆竟池肩膀,“陆董?” 他一连喊了好几声,见陆竟池没反应,又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一摸差点把他吓死。 林征不敢在耽搁,掏出手机喊来了救护车。 医院里。 “怎么现在才送过来?再晚两个小时,你们就该准备后事了!” “这都烧到41度了,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早点送过来?你们这些家属是怎么当的?” 面对医生的批评,江澜和林征站在旁边,一言不敢发。 等医生骂完了之后,林征才讪讪地开口,“医生,那他不会有事吧?” “还不知道,刚打了退烧针,晚点看看吧,你们啊,心是真大。” 林征道:“他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烧这样厉害?” 而且他觉得更神奇的是,陆竟池之前身上那么重的伤,挺了那么久做手术都没事,这发个烧就被干倒了,什么烧这样厉害? 医生冷着脸道:“他不是刚做完手术吗?元气还没恢复,这又是受凉吹风,邪气入体,伤口也感染了,他这个伤口离心脏和肺脏都比较近,如果出现并发症,后果不堪设想。” 江澜听不懂,但她能听出来事情很严重,陆竟池有危险。 医生给陆竟池挂了输液瓶,然后让两人守着,醒来第一时间叫医生。 等医生走后,林征问江澜,“那个,我冒昧的问下,我进房间的时候,那窗户开着,该不会......昨晚开了一晚上吧?” 江澜眨了眨眼睛,老实巴交的点点头。 “为什么啊?” 江澜想解释,但她没办法解释,手比划了半天,她自己也表达不清楚,林征更是看不懂。 “算了。”林征也懒得问,“希望陆董没事吧,不然他要是出事,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当然,不排除江澜是故意的,因为封勤的事,这女人故意想报复陆竟池也说不定。 毕竟,她现在也不认识陆竟池了。 江澜手指紧搅在一起,林征和医生都发这么大火,她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那个窗户,大概率是不能开的。 她现在害得陆竟池躺在床上,她干了坏事。 想到这,她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林征看她要哭了,他讪讪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下去了。 突然觉得自己胆子好大啊,敢这么和江澜说话,要是让陆竟池听到,不得扒了他的皮。 “行了,你在这守着吧,我出去一趟。” 江澜强忍着眼泪,微微点头。 她走到病床前,盯着床上的男人,想到他之前帮过自己,昨天还给她吃好吃的,自己却害他生病了。 江澜心里自责不已。 第723章 她守在床边,看着他输液。 病房里只有她,所以当那瓶液输完之后,应该换第二瓶,而林征不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澜眼睁睁看到输液管一点点变红,血从他手上顺着输液管往倒流。 看到他流血,江澜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想把他输液针拔了。 恰好此时,床上的陆竟池悠悠转醒,睁开眼,先看到的是红色的输液管,其次看到的是手足无措的江澜。 她抱着他的手,抓着针头,直接给他拔了出来...... 陆竟池:“......” 一股鲜血喷在江澜脸上,她闻到了浓浓的血味,定睛一看,他手在流血。 江澜吓坏了,她伸手摁住他的手背,慌得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又犯错了。 陆竟池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有点没想到,自己还能从医院活着醒来。 江澜紧紧抱着他的手,并且还抱在了怀里,企图以此来给他止血。 她抬头看到陆竟池醒了,先是欣喜,随后又是自责。 江澜不敢松手,也说不了话,只能焦急的看着他。 过了会儿,陆竟池将自己的手从她怀里抽了出来,用另外一只手摁住伤口,侧头看向江澜。 他声音没什么力气,“叫医生来。” 江澜点点头,站起身马不停蹄的跑出去喊医生。 陆竟池扯了扯嘴角,盯着她慌张的背影,苍白的唇露出一抹无力的苦笑。 他自己缓了缓,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摁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和林征进来的瞬间,以为到了什么案发现场,地上有血,被子上有血,输液瓶里也有血,丢在地上的针头,也在滴血。 “陆董,这是您自己拔的?” 陆竟池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未回答他的疑惑。 医生也急的不行,“陆先生,您这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您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 “别废话了。”陆竟池不耐烦地打断两人。 这时候江澜也拽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没想到刚才的医生他们回来了,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身旁的护士。 护士见状也没自己什么事儿,和医生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医生也停止了絮叨,重新给陆竟池换了只手输液。 陆竟池现在是折腾不动了,靠在床头,任由医生摆布。 医生嘱咐林征把他看好,也没有说多余的废话,收拾好地上的残局便走了出去。 这下林征也不敢擅自离开,他和江澜一块守着这里。 “陆董,您感觉现在怎么样?” 陆竟池闭上眼,淡淡道:“死不了。” 林征嘴角一抽,他每次都是这句话,要真死了就不会说了。 他在心里暗自腹诽。 江澜脸上还有血,衣服上也沾了血,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陆竟池睁开眼看了她会儿,又说:“你带她去洗洗。” 林征不太放心,“让她自己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您。” “我叫你带她去,听不懂?”别看他病成这样,压迫感仍然没减少。 林征沉默了会儿,在他的眼神压迫下,不得不带江澜去了洗手间。 第724章 他拧了条一次性毛巾递给江澜,又问她,“陆董的针是你拔的吗?” 江澜后动作微微一顿,旋即心虚地透过镜子看了林征一眼,她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她干的。 林征瞬间感觉到头疼。 “算了,你快洗吧。” 江澜咬着唇,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以及胸口的血迹。 但她穿的白色羽绒服,血迹擦不干净,擦了半天只能作罢。 她这个样子出去,别人还以为她杀了人。 等洗完之后,林征带着她回到病房,两人在病房里安静的守着。 江澜昨晚照顾了陆竟池一晚,她有些困了,坐在旁边昏昏欲睡,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林征把她叫醒,让她去沙发睡。 江澜立马摇头,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坐直了身板,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竟池。 大概是想将功赎罪,但病房的气氛有些尴尬。 陆竟池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他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之前受那么严重的伤他都挺过来了,现在一个感冒把他干趴下了,说出去都得被人笑话。 就在病房里安静的诡异之际,外头又进来一个人。 听到脚步声,江澜和林征齐刷刷回头,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夏颜。 夏颜进门,看到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让她站在门口一时间进退两难。 毕竟她之前答应过陆竟池,不会出现在江澜面前。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夏颜小声说道,转身便要走。 林征忽然喊住她,“夏小姐,能不能麻烦你个事?” 夏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林征,“什么事?” 林征道:“你帮我看着陆董,我出去办点事。” 夏颜听到这话,眉心微微一跳,下意识的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只是瞥了她一眼,但没说话,这是默许了吗? “这…当然可以了。”夏颜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走了进来。 林征虽然不喜欢夏颜,但从客观角度来讲,现在的夏颜比江澜靠谱。 江澜也在打量夏颜,她不认识夏颜,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的眼神让夏颜感觉到奇怪,但夏颜并没说什么,她来到陆竟池身边,小声说道:“我是听林征说你住院了,才想来看看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瞄了眼江澜。 奇怪的是,江澜眼睛里一片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管是之前的厌恶,还是敌意,亦或着怯懦,通通都没有。 有的,只是好奇和平静。 除了夏颜在观察她的反应,陆竟池也在看江澜的反应。 片刻后,陆竟池才收回视线,“不是什么大病。” 夏颜愣了愣,随之而来的便是欣喜,她拉过刚才林征坐的椅子,在陆竟池面前坐下。 “不是大病能住院嘛,这半个月不到,你都进了两回医院了......” 说实话,她认识陆竟池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他感冒发烧,但因为感冒住院这还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陆竟池漫不经心地岔开这个话题:“你最近没拍戏了?” “现在还在过年啊,拍什么戏?” 还有半句,她没说,陆竟池这是没话找话。 第725章 陆竟池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江澜安静的坐在一旁当背景板,对于夏颜的到来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有这个夏颜在,一定可以照顾好陆竟池。 肯不会发生刚才那样飙血的情况,她也可以偷懒了。 夏颜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不过看她这么安静,以为是这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所以陆竟池才没有把她赶走。 尽管如此,夏颜还是因为能留下来感到开心,也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陆竟池。 中午的时候,林征送了饭来。 江澜热情地上去接过食盒,跑到桌上,把里面的食物都端了出来,然后回头看了眼两人,似乎在问他们吃不吃饭。 看到她那么兴奋,陆竟池眼皮跳了跳,语气不善,“你自己吃!” 夏颜自然也不可能过去吃,她只想守着陆竟池。 江澜看他们都不吃,就坐下来自己吃了。 因为早上都没吃,她现在很饿。 夏颜瞅着她,眉头越皱越深,饶是她不清楚原由,也察觉到江澜的不对劲了。 她的反应不对劲,包括她的行为全都不对劲。 看来不是她和陆竟池发生了什么,而是江澜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了?”夏颜小声的问道。 陆竟池盯着那边吃饭的江澜,似笑非笑地勾起一抹弧度,“你看不出来?” “我看不太出来。” “行了,你回去吧,别在这里守着了。”陆竟池开始赶人。 “她这个样子能照顾好你吗?”夏颜不太放心,也不想离开,她好不容易才见到陆竟池。 之前她说不会出现在两人面前,所以回来后就一次没找过陆竟池,她不找他,可陆竟池同样的也没找过她。 夏颜都怀疑,如果自己永远都不找他,他是不是就忘记自己这个人了。 然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我不需要人照顾。” 这话堵得夏颜无话可说,她再不情愿,也只能站起来,深深地看了眼陆竟池。 而陆竟池并未看她,目光一直停留在江澜身上。 注意到他的目光,夏颜袖子里的手悄然攥紧,她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了病房。 比起留在这里,她还不如去搞清楚江澜发生了什么。 夏颜走后,江澜把桌上的东西也吃完了,就是林征拿来的东西太清淡,她吃着不好吃。 又因为太饿,她还是把这些东西都吃完了。 她吃饱喝足,又想起了床上的陆竟池,她立马扔下碗筷朝陆竟池跑来。 江澜想问他要不要吃饭,但不知道怎么打手语。 陆竟池沉静地看着她,大抵是看出她的想法,跟她说:“帮我接杯水。” 江澜点头应下,拿起一次性杯子,给他接了半杯开水。 有了昨晚的教训,她不敢再往里面加冷水,所以倒了滚烫的开水来。 她把水杯递给陆竟池。 陆竟池接过水杯,又让她把桌上的药拿给自己。 他将掌心的药放进嘴里,喝了口水,滚烫的开水刚喝进去,他脸色一变,猛地喷了出来。 连带着嘴里的药丸也跟着吐在地上。 江澜瞪大眼睛,退了好几步,生怕他喷在自己的身上。 陆竟池捏着水杯,一次性纸杯几乎快被他捏变形了。 他趴在床头缓了片刻,才抬头看向江澜,“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 第726章 江澜瞧见他充满杀气的眼神,连连摆手,她欲哭无泪的看着他。 昨晚给他接了温水,他嫌弃不肯喝,现在接了开水,他还是嫌弃,到底要她怎么做嘛? 陆竟池目光炯炯地看了她片刻,最终将水杯放回了桌上,他选择躺回去,睡觉。 江澜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江澜心里再次愧疚起来。 她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还是什么都不要做了。 江澜甚至,还想把那个夏颜喊回来。 她照顾不好病人,但是夏颜肯定能照顾好他。 江澜颓败地在椅子上坐下,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一时间病房里静悄悄的,连窗外吹风的声音都能听到。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江澜也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林征在公司忙了一天,晚上又送饭过来。 他进门看见陆竟池又睡着了,江澜也趴在床上睡觉,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 林征第一反应就是,江澜不会又干了什么,把陆竟池弄昏迷过去了。 所以,他放下手里的食盒,大步流星来到陆竟池身边,小声喊了陆竟池两声。 下一秒,陆竟池倏地睁开眼,眼中闪过的冷意把林征吓了一跳。 林征连忙站直身体,说道:“陆董,该吃饭了。” 那边桌上上午留下的餐具都还没收拾,林征赶紧过去收拾好桌子,把晚饭拿出来。 睡梦中的江澜闻到香味,也睁开了眼。 她揉着眼睛站起身,朝林征走过去,熟练地在位置上坐下。 林征表情有些诡异,她这什么意思?准备开饭了?、 陆董还在床上躺着,她居然还有心思吃饭...... “陆董,您也过来吃点吧。” 陆竟池从床上坐了起来,瞥了眼江澜迫不及待的模样,“让她吃。” 林征狐疑了下,“您不会中午也没吃吧?” “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啊。” 江澜煞有介事的点头,她眼巴巴盯着陆竟池,用眼神邀请他过来吃饭。 陆竟池意味不明的看着两人。 或许是江澜的眼神太过殷切,他默了默,还是掀开被子下床走了过来,在江澜面前坐下。 江澜看到他坐下来,冲他笑了笑,拿起自己面前的碗递给他。 林征先一步把碗接过去,给陆竟池盛了碗粥,才重新放到他手里。 陆竟池拿着勺,喝了口粥,见他吃了,江澜也开动了。 她风卷残云一般,以最快的速度把桌上的饭菜,除了那一锅粥之外的所有食物,全都吃干净了。 而陆竟池手里的那碗粥还没喝完。 林征在旁边看着嘴角直抽抽,这江澜失忆后,可谓是性情大变,有种不顾任何人死活的天真。 哪怕是当初,她刚去陆家的时候,都不是这样。 由此可见,当一个人是一张白纸的时候,在纸上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江澜吃饱喝足,她打了个饱隔。 还盯着陆竟池,像是在问他怎么吃的这么慢。 陆竟池端着粥,他只喝了几口,剩下的半碗又放了回去。 “不吃了。” 于是,江澜再次拿起自己的碗,给自己盛了一碗。 第727章 林征:“......” 陆竟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并未说话。 江澜又喝了两碗粥,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随手朝陆竟池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感谢他把这么多吃的让给自己。 陆竟池看着她,目光略有些复杂。 门口传来敲门声,陆竟池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门口。 是裴卿声,他视线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带着嘴角的招牌微笑走了进来。 “看来我来的不巧,打扰你们吃饭了。” 林征弯腰收拾桌子,“你来的正好,刚吃完呢。” 他把桌上的空碗收起来装回是食盒,他都不知道江澜这么能吃,以前没感觉她这么能吃。 每次她都吃两口,林征无数次怀疑她是小猫变的,现在倒好,她像是老虎变的。 妥妥的吃货,眼里只能看到吃的。 林征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对陆竟池说道:“陆董,你我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医生说您这烧退下来了,后续如果不烧起来就没什么大碍,所以您也不用过于担心。” 这话说完,一旁的裴卿声笑了起来,“我怎么看不出他担心?” 林征瞪了他一眼,这个人总是让他下不来台。 他不想理会裴卿声,抓着食盒离开病房。 陆竟池也没有回床上,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问裴卿声,“有烟没?” 裴卿声直接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丢给他,还善意提醒,“去窗户抽,房间里有烟雾报警器。” 他不是林征,对于陆竟池的身体如何并不担心,甚至,陆竟池的死活都和他没关系。 他只是听了林征的叙述,好奇来看看而已。 毕竟,江澜现在变化挺大的。 陆竟池也真就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推开窗,靠着窗户点了根烟。 裴卿声打量着江澜,将她从头看到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他才开口问:“知道我是谁吗?” 江澜偏着头,看了裴卿声半晌,摇头表示不认识。 意料之中的事,裴卿声走到沙发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倒要看看,这小哑巴的性情能变成什么样。 陆竟池指尖夹着烟,回头瞥了眼江澜。 江澜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和裴卿声大眼瞪小眼,就像是在比谁先眨眼谁输了一样。 最终,裴卿声败下阵来,他也走到窗户边,跟陆竟池一块抽烟。 他目光落在陆竟池的手背上,清晰的看见,他手背上青了好大一块。 “这就是她弄的?” 陆竟池冷笑道:“托她的福,我还活着。” 裴卿声点点头,“嗯,确实,若是陆董因为感冒发烧身亡,一定会成为大新闻。” 陆竟池抽完烟,将烟在窗户上摁灭,随手丢出窗户。 “你来干什么?” 裴卿声直言不讳,“来看你笑话。”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床上,和之前那个宁死不肯住院的人比起来,此刻的他大相径庭。 突然变得惜命了呢。 裴卿声从兜里摸出来个棒棒糖,递到江澜的眼前,笑道:“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江澜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棒棒糖,伸手抢了过来,又冲着他点头。 看吧,一根棒棒糖就能收买的人。 怪不得那个人老实住院了。 今天敢拔她输液管,明天说不定就敢在他饭里下毒。 裴卿声又问,“那你不管他了?” 第728章 江澜闻言,又回头看了眼陆竟池,看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觉得他有些可怜。 她又看了眼手里的棒棒糖,最后忍痛把棒棒糖还给了裴卿声。 裴卿声轻笑一声,没有去接,“逗你的,留着吃吧,我明天再给你买。” 江澜望着他脸上温和的笑容,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心里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如果现在有人问她,这三个男人在心里的排行,裴卿声肯定排在第二,床上那个,排在最后。 裴卿声忍俊不禁,笑着走到陆竟池身边,跟他说了下这两天的开会结果。 裴卿声还说,“还有件事,陆婉柔的案子,下次庭审在一周后。” “知道了。” 裴卿声没有多留,说完这些便离开了。 陆竟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不明的光芒。 裴卿声出来后,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虽然现在他与陆竟池是合作关系,但两人心里想的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裴卿声不可能从头到尾帮陆竟池,毕竟,他在这场角逐中,要打平衡的。 他要的可不是某一方胜利,而是——两败俱伤。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陆竟池依然防着他,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他。 ...... 江澜啃着棒棒糖,又坐在了陆竟池面前。 陆竟池没什么心情搭理她,他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心里琢磨着事儿。 这次陆竟池比上次老实很多,住了七天才出院,彻底好利索了才走。 江澜心里也还惦记着找封勤,而且在医院,吃的也不好,睡得也不好,她早就待不下去了。 知道他要离开医院,江澜比陆竟池还要高兴。 林征来医院接了两人,开车回到御江庭。 他来到书房,陆竟池开口第一件事就是问他封勤什么情况。 林征如实回答:“他目前被关禁闭,什么时候出来不一定。” “叫他把离婚协议签了。” 林征点头应下:“好,待会儿我就给封总送去。” “陆言启呢?” “他还在医院,应该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他一直没出院,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陆竟池听着他的汇报,双手揣兜,走到落地窗前,看到外面的防盗网,眉头蹙起,“找人把这些防盗网拆了。” “......好。” 林征走到书房门口,被门口的人吓了一跳,“夫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这话,陆竟池也回头瞄了眼。 江澜双手抓着门框,伸出脑袋往里看,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江澜没理会林征,她朝着里面的陆竟池走去。 来到陆竟池面前,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怎么了?”陆竟池问道。 江澜揉着肚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肚子疼?” 江澜点点头,又伸出手给陆竟池看,手指上沾了血。 陆竟池短暂的没有反应过来,盯着她手指看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了。 “转过去。” 江澜听话的转过去,陆竟池视线下移,落在她白色的裤子上,裤子红了一片。 她手指上的血从哪来不言而喻。 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跳。 她来姨妈了! 第729章 “林嫂!” 林嫂飞快地跑了进来,听到他语气不妙,慌里慌张地开口,“陆先生,怎么啦?” 陆竟池沉着脸,“带她去换裤子。” 林嫂愣了下,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按照吩咐办事就行了,她快步来到江澜面前,拉住江澜的手。 “夫人,走吧,我带你去换了。” 江澜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眼陆竟池,他好奇怪,明明是自己流血了,他生什么气? 不等她想明白,林嫂就已经拉着她回到房间。 等进房间后,林嫂才知道为什么要换裤子。 她放下手里的裤子,又去给江澜拿了卫生巾,拉着江澜跟她科普。 江澜云里雾里的听了半天,才勉强记住,这个血每个月都要流一遍。 她有些害怕,要是每个月都流血,会不会就死了? 林嫂知道和她说太多也记不住,就和她示范了卫生巾的正确用法。 陆竟池在书房等了半天,没等到林嫂把江澜带回来,他丢下手里的文件又去了卧室。 来到卧室,听到林嫂说:“这个你每次上厕所就得换,要记住了,这个东西我给你放在卫生间,每个卫生间都放了。” “知道怎么用了吧?” 江澜白着脸,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她现在肚子好疼,根本听不进去林嫂的话。 等林嫂做完这些,她才嘱咐江澜好好休息,自己出去给她煮红糖水。 江澜蜷缩在单人沙发上,她捂着小腹,疼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忽然听到脚步声,她勉强睁开眼,看到陆竟池站在面前。 她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陆竟池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很疼吗?” 江澜红着眼眶点头,或许是他关切的语调触动了某根弦,她眼泪顺着眼眶掉了下来。 陆竟池眉头微微蹙起,他又抬手放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替她揉着,“我帮你揉揉。” 她蜷缩在沙发上不好揉,陆竟池又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坐在她身边替她揉。 江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他动作轻,掌心很热,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像是察觉到什么,陆竟池微微垂眸,看了眼江澜。 “看着我干什么?” 江澜抿着唇,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之前她一直认为他是坏人,虽然现在她还是这样觉得,但这和他关心自己而感动并不冲突。 所以,江澜现在的心情很矛盾,是她自己无法理解的矛盾。 林嫂端来一碗红糖水,陆竟池把江澜扶起来,接过林嫂手里的红糖水,拿着勺喂给江澜喝。 “把这个喝了就不会疼了。” 江澜看着碗里的红汤,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喝了口。 里面放了姜,甜甜的辣辣的,江澜只喝了一口,就扭过头摇头,太难喝了。 陆竟池继续哄着她,“听话,这个虽然不好喝,但是可以治你的肚子疼。” 江澜还是有些犹豫,她看着红糖水,脸上写满了抗拒。 “肚子疼不难受吗?”陆竟池问她。 江澜恹恹的点头,当然难受了。 第730章 “那就乖乖喝了。” 江澜抿着唇,在肚子疼和难喝之间,她还是选择了难喝。 她又凑过去,屏住呼吸喝了口。 想到这样一勺一勺的喝更难受,她抬手接过陆竟池手里的碗,仰着头一股脑喝了下去。 陆竟池见状,眉梢微挑了下。 等江澜喝完,陆竟池接过空碗,还给林嫂。 江澜坐在床头,幽怨地盯着陆竟池,她喝完了还是疼。 陆竟池又给她揉着小腹,“没那么快,你躺下睡一觉,醒来就不会疼了。” 江澜顺势躺了下去,她闭上眼,但坠痛感让她睡不着,好像有人在扯她的肠子,好疼...... 并且喝了红糖水之后,没有任何缓解,反而越来越疼了。 她一张脸苍白无血,额头渗出了大片的汗水。 江澜可怜兮兮地望着陆竟池,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陆竟池看她也确实难受得很,他拿出手机,给胡医生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胡医生急匆匆赶来。 他甚至都不用问江澜在什么地方,直接拎着药箱就上了卧室。 “陆先生,夫人又是哪里不舒服了?” 陆竟池回头看了他一眼,“她肚子疼,你给她看看。” 胡医生点点头,放下药箱,来到江澜身边,先是观察了她片刻。 此时的江澜,肉眼可见的虚弱,一张脸白的不像话,看着都吓人。 胡医生赶紧给她把了个脉。 陆竟池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看着胡医生的眉头越来越紧。 “她生.理期,有这么严重?” 胡医生把江澜的手放回被窝,起身来到陆竟池身边,他小声说道:“陆先生,夫人身体虚弱。”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睨着他。 胡医生道:“而且她身子亏空得厉害,宫寒严重,所以疼痛要比常人严重。” “那怎么办?” 胡医生道:“得吃药调理,不调理她身体会越来越差,尤其是......” 他话说一半,后面不知道怎么说。 江澜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甚至因为忘记了不愉快的事,看起来更加的天正活泼,还有些古灵精怪。 但实际上,她的身体与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两个人。 在很早之前,胡医生就说过,她这身体不是长命之像,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也没有好好调养。 现在比之前更差了。 陆竟池等了半天没等到他下半句,脸色一沉,“尤其是什么?” 胡医生被他声音吓了一跳,打断了脑海里的思绪,他急忙说道:“尤其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和小孩子一样,她自己也不会注意这些,您得多看着点她。” “就这样?” 胡医生点点头,“是啊,我记得我之前开过几服药,她有在吃吗?” “没有。” 他居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胡医生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胡医生想了想,他又道:“那就按照之前我给您的药方,重新抓给她吃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江澜躺在床上,这会儿疼的她快晕过去了,那两个人还在说悄悄话。 第731章 “下去吧。”陆竟池侧头看了眼在床上疼的打滚的人,又说道:“给她拿点止痛药。” 胡医生从药箱里拿了瓶止痛药递给陆竟池,又说:“这个少吃,虽然效果好,但依赖性太大了。” 陆竟池接过药,回到江澜身边坐下,将她扶起来,给她吃了颗止痛药。 江澜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她整个人都趴在陆竟池怀里,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她头发被汗水打湿,胡乱的粘在她脸上,看起来真是可怜得很。 陆竟池替她捋了捋发丝,低声道:“没事了,马上就不疼了。” 江澜听着他带着蛊惑的嗓音,眼神有些涣散。 她靠在他怀里,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有种莫名的熟悉。 陆竟池拍着她的背,轻抚着她的脑袋。 渐渐地,江澜的小腹疼的也没有那么厉害了,她眼皮开始打架,没多会儿,便在陆竟池怀里睡着了。 等她睡着,陆竟池将她放下,替她盖好被子,起身退出了卧室。 他让林征去按照胡医生给的药方抓药,胡医生还开了些别的药,陆竟池将那些药随手放到茶几的抽屉里。 抽屉一开,才发现,里面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 陆竟池盯着抽屉里满满当当得药,眼神变了变。 他大抵也没想到,江澜什么时候需要吃这么多药了。 陆竟池将里面的药都拿了出来,别的药他都能理解,但是抽屉里为什么会有安胎药? 不等他细想,裴卿声一个电话打过来,他看了眼手里的药,将其塞回了抽屉,拿起手机上了楼。 江澜这一觉睡醒起来,已经是半夜凌晨,她从床上爬起来,四处环顾了一圈。 周围安静的有些可怕,她紧张的捏着袖子,下床朝外面走去。 来到卧室外面,也是空无一人。 江澜有些慌张,她朝着楼梯往下走,在客厅里找了圈,也没找到活人的影子。 她想也没想,立即朝着大门走。 江澜拉开大门,飞快的跑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黑夜中。 书房里,陆竟池刚处理完这几天堆积的文件,他捏了捏眉心,起身回到卧室。 但还未进门,就看到敞开的卧室门,他眼皮微微一跳,进去一看。 卧室里空无一人。 “林嫂!” 林嫂从另外一个屋里出来,她揉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怎么了陆先生?” “人呢?” 面对陆竟池的质问,林嫂瞬间清醒过来,她快步跑到卧室门口,朝着里面看了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 林嫂的脸色以肉眼可的速度白了下来,她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之前进屋前还看见和夫人在熟睡呢。” 陆竟池沉着脸,眼神像刀子似的落在林嫂脸上,“所以我问你,现在她人呢?” “我去找找!”林嫂不敢耽搁,她跑出去把二楼所有的房间都找了遍,又跑到留下找了个遍。 但仍是一无所获。 而陆竟池早已拿出手机,查看江澜的方位,她四周一片漆黑,镜头晃得眼花缭乱,一时半会分不清她在什么地方。 江澜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穿着睡衣,在漆黑的寒冷的夜里奔跑。 她还没有穿鞋,脚指冻得一片通红,甚至有些麻木。 不过江澜自己毫无察觉,她只知道跑,向着更亮的地方跑。 不管她怎么跑,前面永远更亮,所以她一直在跑,企图能看到活人。 这个别墅区十分偏僻,晚上几乎没有人,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时间点。 第732章 别说人,就是狗都看不到一条。 也不会知道跑了多久,江澜终于没有力气了,无力的在路边坐下。 寒风刮得她耳朵疼,脸颊疼,手和脚刺骨的疼,她抱紧自己,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将头埋在膝盖里,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在哭泣的瞬间,她脑海里恍惚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好像,以前自己经历过同样的事。 可等她细想的时候,又想不起来了。 孤独,恐慌,如漆黑的夜空,黑压压的笼罩在头顶。 她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 自己家人是谁? 为什么自己就像突然出现的人,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的人?、 谁也不认识,触目所及皆是一片陌生。 总是一睁开眼,就感觉世界上就剩自己了。 江澜越想,就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除了身上疼之外,她脑子也开始疼了。 她捂着自己的头,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些承受不住,直挺挺地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 忽然,一道刺目的光扑面而来,映射进江澜的眼帘中。 她艰难地睁开眼,模糊中,看到有辆车停在面前,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缓缓朝那人伸出手,最后又无力的垂了下来,世界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出现了许多陌生的片段,陌生,又熟悉,更多的是无法理解。 还有那道模糊的人影,站在光亮中,她伸长了手也无法触及丝毫。 那人影十分熟悉,她拼了命的朝他靠近,可他总是和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触碰不到他。 那道白光乍现,刺痛了江澜的眼,她猛地睁开眼睛。 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她刚想爬起来,但身上的疼痛又让她无力摔了下去。 卧室里静悄悄的,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江澜这次可不敢跑出去了,她只能抓起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蒙起来,以此来获得安全感。 ...... 今天是陆婉柔开庭的日子。 陆竟池并不在家,他在法院听审,因为之前许沅撤诉,现在只有姜云在坚持打这个官司。 从开庭的时候,姜云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神色恹恹,似乎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了。 果不其然,最后的判决结果,是陆婉柔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这个结果出来,陆婉柔也彻底松口气。 果然,大哥还是向着自己的,如今这个结果,他这段时间一定花了不少精力吧? 今天是个和重要的日子,很多人都在现场,包括陆夫人也在。 她转头朝姜云看去,姜云也朝她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姜云憔悴的脸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姜云已经冲过来把陆夫人大卸八块了。 陆夫人看到她这幅模样,对她露出了挑衅的笑意,气的姜云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竟池,咱们回去吧。”陆夫人收回视线说道。 众人都散了,陆竟池也没有多留,他起身和陆夫人走出法院。 来到停车场,他不知又想到什么,回头对陆夫人道:“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 第733章 “公司的事,我们不顺路。”陆竟池靠着车,悠悠地点了根烟。 陆夫人听他这么说,也没多想,自己上了另一辆车走了。 陆竟池站在停车场抽烟,随着周围的车开走,这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碾灭,拉开车门正准备走,身后忽然有人喊他。 陆竟池动作一顿,回头便看到姜云满脸怒容的站在身后。 他转过身,双手往兜里一揣,懒散地靠在车上,“姜夫人,有何贵干?” 姜云两三步来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许沅出国了?” 陆竟池笑了声,“他出国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少装蒜,如果不是你,他会这么轻易放弃?” “我真是想不明白,熙允都已经嫁人了,你们陆家还这么容不下她吗?非要置她于死地!” 姜云说的咬牙切齿,又恨又气,她想给自己女儿讨个公道,却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所有人都不向着她。 她好恨! 陆竟池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片刻后,他才开口:“这话,你不妨去问问父亲。” 姜云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 “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你不想想为什么?” 姜云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两个人都是她的女儿,不对,他根本就没有把熙允当成自己的女儿。”姜云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 “他眼里,只有你们才是他亲人,陆盛文这个人,我早就看透了。” 陆竟池道:“婉柔娇生惯养,从小连鸡都没杀过,如果没有人给她兜底,她敢做出这种事吗?” 姜云没说话,但陆竟池的话,让她的怒火在心中疯狂滋长。 不管这件事和陆盛文有没有关系,但他从头到尾没出现过,这是事实。 哪怕做做样子,他也该给自己枉死的女儿做主,可是,他连表面过场都没做过。 由此可见,陆熙允在他心里的地位,连猪狗都不如,有这样的父亲,真是种悲哀! 如果说陆婉柔该死,那陆盛文就更该死,陆家所有人都该死! 陆竟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劝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若再纠缠下去,父亲他不会高兴的。” 姜云瞬间炸了,她拔高音量道:“他不高兴?他凭什么不高兴!他不管关系熙允的死活,难道还要我这个当妈的也对她不闻不问?那就没有人给她伸冤了!” “那你又能如何呢?事已至此,你做什么都是徒劳,别到时候,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那又如何?”姜云说着,眼眶不自觉红了,“我可怜的女儿,如果不能替她报仇雪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祝你好运,姜夫人。” 陆竟池轻飘飘的丢下这句,他拉开车门上车,把车开了出去。 姜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开远,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苍老又憔悴,连背脊都弯了下去。 可见陆熙允的死,对一个母亲的打击有多大。 她捏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隐约有血冒了出来。 第734章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她把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拿出手机给陆盛文打了个电话。 陆盛文倒还没绝情到连电话都不接,电话响了没几秒,电话就接通了。 “喂?” 姜云捏着手机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尤其是陆盛文平静的声音,更是让她的心在滴血,替自己女儿的死感到不值。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判决结果出来了,你知道吗?” 陆盛文沉默了两秒,才说:“我知道,你节哀。” 听到这话,姜云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陆盛文,那是女儿啊,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 “那你要我怎么样?是去她坟头痛哭流涕还是自杀去给她陪葬你才满意?”陆盛文的话透着无情,也带着几分怒意。 但很快,他又平复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劝着姜云,“小云,人死不能不复生,再伤心难过她们也不会活过来了,但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你说呢?” 听听,这多冠冕堂皇,多冷血自私的话? “是啊,你说得对。”姜云虽流着眼泪,可语气却无比的平静,“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女儿没有了,陆盛文,我该怎么办?” 姜云曾经和陆盛文联姻,那时候还她父母尚在,她还有自己的家。 如今父母相继离世,家产被兄长继承,兄长有了自己的家人,和她关系也疏远了,甚至还惦记着她手里的股份。 这次姜云不是没有去求过兄长,可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敷衍,最后还是只能她扛下了所有。 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陆盛文叹了口气,“我给你转一笔钱,你自己好好过日子,人生苦短,别把所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逝去的人身上。” 姜云听到这话,差点把手机都捏碎了。 她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平静地说道:“我想见你一面,你可以,来陪陪我吗?” 陆盛文又是一阵沉默,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了。 “你把地址发给我。” “好。” 姜云挂了电话,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再也控制不住,全都浮上了脸颊,又全都化作滔天的杀意。 既然,法律不能替自己报仇,那她就自己来! 陆盛文并不知道这些,他收到姜云发来的地址后,就开车过去了。 他去之前,永远都想不到,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姜云给的地址比较偏僻,是个老别墅区。 陆盛文坐在车里,看着这些老旧的别墅,他突然有些感叹,想当初,他和姜云在这里生活过。 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是很幸福的。 可惜,姜云生陆熙允的时候伤了身体,再也不能生育,否则后来也不会走到离婚的地步。 但凡姜云能给他生个儿子,就没有现在陆竟池他们什么事了。 如此想着,陆盛文摇头叹息下了车,朝着别墅走去。 别墅门虚掩着没有关,他站在门口思忖了许久,才推开门走进去。 要不说他是个多情种,此时此刻,他想的竟然是不知怎么面对阔别已久的姜云。 第735章 当年提离婚,姜云并未过多纠缠,她知道自己再无法给他生孩子,也知道他需要继承人。 所以,她忍着痛签下离婚协议离开临安。 她以为自己成全了陆盛文,自己的体贴大度,会让陆盛文对她多爱几分。 事实上,这都是笑话。 等她离开不到半个月,他带着自己外面的女人和儿子回来了,那个女人取代了自己的一切。 姜云那个时候才彻底看清陆盛文的真面目,她觉得自己可笑,又蠢又可笑,居然主动给别的女人让路。 后来这么多年,她独自生活,唯一的牵绊就是陆熙允了,现在,这个男人,连她唯一的女儿也夺走了。 他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陆盛文刚踏进门,便被屋里的冷气冻得直打哆嗦。 他拧着眉头,朝着屋里走去。 屋内,姜云坐在沙发上,她特意打扮过,穿着端庄优雅的红色旗袍,盘着发髻,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她的优雅与风韵。 一如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陆盛文看到她愣了下。 姜云倒好酒,抬头朝陆盛文看了眼,微笑道:“你来了。” 陆盛文心里狐疑,但脸上并没显现,他微微点头,迈开步伐走过去,在姜云对面坐下。 “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姜云看着他,苦笑道:“我不喝酒,还能做什么?” 陆盛文看着她憔悴又伤感的模样,神色有片刻的动容,“少喝点,都不年轻了,对身体不好。” 姜云听到这话,笑容多了几分讽刺,“是啊,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几天活头,还不如想做什么就做,不然等死了,才是遗憾呢。” 陆盛文听到这话有些不悦,想到她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 姜云把酒递给他,“陪我喝点吧。” “我要开车。” “那你别回去了。”姜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是说好陪我吗?” 陆盛文也盯着她看,看了好久。 最终,他接过姜云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姜云看到他喝下了酒,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 “老爷,这么多年了,你对我有过愧疚?” 陆盛文放下酒杯,沉默着叹了口气,“有。” 当年的姜云端庄优雅,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对他温柔又体贴,绝对是无可挑剔的女主人。 可就是这样,陆盛文对他除了满意之外,却没有任何感情。 他们相敬如宾,夫妻生活平淡又无趣,后来她无法再生育,也主动让位,她做的一切,都让陆盛文挑不出错来。 因此,陆盛文偶尔想起她的时候,还是会愧疚。 “那你为什么,不帮熙允伸冤?为什么放任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陆盛文眉头一拧,他不悦地说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人都已经死了,计较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熙允死了,难道我要把婉柔杀了,才算公平?” 姜云听到这话,觉得无比离谱,又无比的可笑,甚至还难以置信,这是一个父亲能说出来的话? “可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管那个人是谁,她杀了人,就该受到惩罚,而不是......” 第736章 “够了!”陆盛文打断她,“如果你今天叫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我们之间就真的没什么可聊的了。” 姜云的声音戛然而止,浑浊的眼中蓄起了泪水。 陆盛文见状,态度又软了下来,他神色不自在地说道:“好了,别想了,越想你就越容易钻牛角尖,虽然熙允走了,但是你还有我,以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能帮的我肯定帮。” 姜云把眼泪咽了回去,挤出一抹笑,“这可是你说的,好吧,我不说了,来喝酒。” 说着,她又帮陆盛文倒了一杯。 因为是红酒,陆盛文没想太多,端起来又喝了一杯。 姜云又给他倒了一杯。 陆盛文终于发现不对了,“你这是干什么?” 姜云看了他一眼,“不是喝酒吗?” “喝酒也没有这样喝的。” 姜云见状,也不再继续给他倒酒了,她放下醒酒器,“好吧,那就不喝了。” 陆盛文在她脸上来回看,觉出她不对劲,要说哪里不对劲的话,就是太平静了。 她平静的不像话,根本不像是经历了丧女之痛需要人陪的模样。 不像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么脆弱,更不像多年没见想要叙旧,亦或者是想和他再续前缘。 这种种怪异,让他得出结论,这个姜云,没安好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云幽幽地注视着他,眼神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温和,反而露出几分阴冷,看得陆盛文头皮发麻。 “我想干什么?” “我想干的可多了,我想给我女儿报仇,想送你下地狱去给熙允赔罪,但是我更想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让你们陆家所有人给我女儿陪葬。” 陆盛文豁然起身,震惊地瞪着姜云,似是没想到,这么端庄典雅的人,嘴里会说出如此毛骨悚然的话。 “疯子,看来你真是伤心过度,精神出了问题,你该去看看医生了。” “呵呵......” 姜云笑了起来,“我清醒得很,倒是你,自私自利,虚伪狡诈,坏事做尽,你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你......”陆盛文想走,但下一秒,他脸色变了变。 他捂着胸口,一张脸迅速涨红,身形虚浮,无力地跌坐回沙发上。 “你酒里面放了什么?” 姜云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猜啊。” “疯了,真的是疯了!”陆盛文呼吸急促,他红着脸,艰难地从怀里摸出手机要打电话。 下一秒,姜云夺走了他的手机。 “别白费力气了,没有人救得了你。” 陆盛文惊恐地瞪着她,此刻姜云那张脸扭曲而阴森,如同索命的厉鬼,陆盛文是真的怕了。 “毒妇…你这个毒妇!你不想活了?” 姜云恶狠狠地说道:“你才知道吗?我早就不想活了,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由你捏圆搓扁的姜云吗?” “我告诉你,我现在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给熙允报仇。” “我不仅杀了你,我会杀了你们陆家所有人,不过可惜了,你应该是看不到了,因为…你会比他们先死。” 姜云一句不想活了,彻底断送了陆盛文的希望。 第737章 他试图劝说姜云,可张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胸闷喘不上气来,他此刻瘫软在沙发上,就像一只搁浅的鱼,张着嘴拼命想呼吸,可嘴里发出来的却是痛苦的音节。 姜云听到他嘴里发出的呻.吟,神色反而疯狂起来,她从桌底下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亲昵地坐在陆盛文身边。 “老爷,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松地就死了吧?” 她阴森森的话传到陆盛文耳中,他瞳孔瞪得越来越大,惶恐地看着姜云。 他艰难地伸出手,试图去抓姜云的脖颈。 谁知下一刻,姜云握着匕首朝着他掌心狠狠一划,陆盛文嘴里发出痛苦的闷哼,鲜血顺着掌心淌了下来。 姜云拎着带血的匕首,刀尖轻轻地在陆盛文脸上滑动,“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死的无比凄惨。” “我会让你清晰的看到我是怎么样对你动手的......” 陆盛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无法呼吸,嘴里发出‘赫赫’的音节,听得出他此刻很痛苦。 姜云还说:“不仅如此,我会把你大卸八块,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你,就算找到了,也拼凑不出完整的身体。” “我听说,死后的人如果不能完整,就会无法转世投胎,像你这样的人,我觉得就不配做人,就应该在地狱里乖乖待着。” 姜云说着,嘴里发出森冷恐怖的笑,吓得陆盛文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云道:“感受一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大卸八块的绝望吧,你就知道,熙允当初有多痛苦了。” “只有你和她一样痛苦,你才能感同身受,才会明白我现在的痛苦。” 姜云说着,脑海里浮现出的,全都是自己女儿临死前的绝望,她死的时候,该有多痛苦? 多希望有个人来救救她? 姜云眼泪潸然而下,她抓着匕首,狠狠地朝陆盛文手掌刺去。 !! 陆盛文额头青筋暴起,眼眶通红,眼睛里全都是血丝,他痛苦的张着嘴,也只能发出绝望的‘呃呃’之声。 他做梦都没想到,一时间的动容,会让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女人手里。 也不知是疼,还是绝望,陆盛文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 他手掌抓着沙发的抱枕,手背上青筋凸起,整个人都在颤抖。 然而,一分钟后,他抓着抱枕的手陡然一松,无力的垂了下去。 而陆宅。 正在沙发上无休的陆夫人,被婴儿的哭声惊醒,她猛地睁开眼,从沙发坐了起来。 转头一看,嘉嘉正在摇篮里嚎啕大哭。 陆夫人心头一软,赶紧把孩子抱起来,轻拍着婴儿的后背。 “唉哟奶奶的乖孙,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那边的保姆也赶了过来,给嘉嘉检查了尿不湿,轻声说道:“夫人,小少爷这是拉了,我给他换个尿不湿。” “去吧。”陆夫人将孩子递给保姆。 孩子还在哭,哭的撕心裂肺。 虽然不是第一次哭了,但今天嘉嘉的哭声,让她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让她站立难安。 陆夫人站起身,走到别墅外,想要透透风。 但院子里的冷空气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心里更加堵得慌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保姆给孩子换完尿不湿,又喂了奶粉,可还是哭。 奶粉也不喝,感觉又像之前那样,怎么哄都不好使。 陆夫人在外面吹了会儿风,听到孩子还在哭,她心里头更烦了。 她快步回到屋里,来到保姆跟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第738章 保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奶瓶,她纠结地看着婴儿吐出的奶,说道:“可能是刚才睡觉魇住了,等会让就好了。” 陆夫人挥了挥手,“带下去哄好。” 说完,她自己上了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仍然是坐立不安。 那心里头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挠似的。 —— 陆竟池回到御江庭,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床头蜷缩着的一团,紧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林嫂在旁边说:“我一直守在门口,她没有出去。” 陆竟池挥了下手,示意忽她出去。 林嫂识趣的退了出去。 陆竟池来到床前,掀开被子,发现江澜在熟睡中。 不过因为蒙着头,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头发散乱的披在脸上,看不清她的面容。 他在床边坐下,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她将发丝捋在脑后。 男人动作很轻,但江澜还是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陆竟池坐在身边,她又合上了眼皮。 朦胧中,她就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潜意识里带来的安心,几乎是习惯性的继续睡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没睡着,而且也感觉到身边有人,就像眯了一小会,但睁开眼居然天都黑了。 江澜清醒过来,她睁大眼睛,往旁边看去。 陆竟池穿戴着整齐,只是靠在床头,并未上床,他闭着眼,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单纯的闭着眼。 江澜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盯着他看了会儿,她看得见男人眉宇间的疲惫和怅然。 他长得可真好看。 可是是个坏人。 他是坏人几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江澜心中根深蒂固了。 或许是在他第一次冲到封勤家里的时候,也或许是在温泉跟她说封勤不要自己的时候。 陆竟池睁开眼,偏头看去。 看到她跪坐在床上,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好看吗?” 江澜点点头,他好看,这点江澜是承认的。 他伸出手,放在江澜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肚子还疼吗?” 江澜揉了揉肚子,又点点头,肚子疼,但是疼的没有之前厉害。 陆竟池道:“下次别乱跑了,再跑丢了可没人会去找你。” 江澜愣了愣,她以为之前是做梦,原来自己真的跑出去了? 想到此处,江澜羞愧的低下头。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轻声开口,“那个封勤,真有这么好?” 他这话像是在问江澜,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江澜抬头,盯着他深邃的眸子,以及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江澜吐热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和他才在一起几天,你就这么离不开他?” “他真的......” “比我这里好?” 第739章 江澜呆呆的看着他,听不懂他说什么,他眼中流露出的些许伤感,却让她心里奇怪的突突了两下。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略带自嘲的笑了笑。 他忽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眼江澜,“既然醒了,就好好休息,别再乱跑了。” 江澜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要他带自己去找封勤,但不知道怎么比划。 陆竟池也没有再理会她,转身走了出去,关门的力道不大,但江澜听着瑟缩了两下。 他去了书房没再出来。 林嫂经过上次的教训,不敢再开小差,几乎24小时守在江澜门口。 几天后,江澜的大姨妈走了,她的肚子不疼了,又满血复活。 但是林嫂端了碗黑黢黢的药给她,江澜闻着味都不想喝。 林嫂哄了半天,才勉强让她尝了一口,结果喝进去她就吐了出来,旋即光着脚跑了出去。 林嫂可吓坏了,急忙放下碗追出去。 “夫人您上哪去啊!” 江澜撒丫子往外楼下跑,躲在了沙发后边,林嫂过去追她,她就跑到另外一边。 这动作把林嫂弄得哭笑不得,林嫂说:“夫人,喝了药对您身体好,您跑什么呀?” 江澜抓着沙发,警惕地盯着她。 那么苦,她才不要喝! 林嫂拿她也没有办法,说尽了好话,江澜就是不喝。 陆竟池下楼的时候,便看到这两人在捉迷藏,他在楼梯上注视着江澜。 江澜披头散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嫂,只要林嫂一动,她就跑。 林嫂这年纪了,哪里跑得过她,跑了没几圈便累得气喘吁吁。 她回头看到楼梯口的陆竟池,如同见到救星,“陆先生,那药夫人说什么也不肯喝,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江澜听到声音,也转头朝陆竟池看去。 站了片刻,陆竟池迈开脚步朝她走来,江澜知道他们是一伙的,立马转身跑。 这下她跑不过两人,林嫂往这边堵住,她又掉头回去,陆竟池就站在身后。 她站在原地不跑了,撇着嘴,要哭不哭地瞪着陆竟池。 陆竟池来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为什么不喝药?” 江澜动了动唇,做出个痛苦的表情,表示太苦了。 陆竟池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到沙发坐下,示意林嫂去把药端来。 他和江澜说:“把药喝了,我带你出去玩。” 江澜眨了眨眼睛,坚定地摇头。 “带你去吃好吃的。” 江澜这下有点犹豫,想着好吃的,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很快,林嫂把药端了过来,放在陆竟池手里。 “听话,喝了它。” 江澜盯着碗里黑黢黢的汤汁,她皱起了小脸,眼睛里写满了抗拒。 “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 江澜点点头。 “那就喝了。” 江澜低头沉默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气,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碗,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端着碗往嘴里灌。 第740章 强忍着呕吐,她一鼓作气把药喝了干净,随后把碗丢给陆竟池,龇牙咧嘴的扇着风,试图把嘴里的苦味扇走。 但没什么作用,她又趴在垃圾桶边,干呕了两声,将药吐出来一大半。 陆竟池见状,眉头微微蹙起,他伸出手拍了拍江澜的后背。 吐完之后,陆竟池递给她一杯水。 她抓着水杯大口大口的灌进嘴里,随后,红着眼眶,委屈地看着陆竟池。 陆竟池在兜里摸了摸,摸出个棒棒糖出来,撕开包装纸,塞到她嘴里。 咧着嘴正要哭的江澜,舌尖尝到甜味,她突然就不哭了,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 陆竟池注视着她这模样,沉默了片刻,叫林嫂带她去换衣服。 林嫂点头应下,带江澜上楼给她换衣服。 片刻后,林嫂牵着她下楼,来到陆竟池身边,“陆先生,换好了。” 陆竟池随意打量了她两眼,站起身来,握住江澜的手,带着她出了门。 江澜以为他要带自己去吃好的,但上车后,陆竟池把她直接带到了公司。 她以前在公司上过班,虽然没什么名气,但还是有人认识她。 所以,当陆竟池牵着她进公司的时候,瞬间引来了无数人的瞩目,眼睛齐刷刷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当初夏颜在公司的时候,陆竟池都没这么牵过夏颜的手来上班。 但是现在! 他居然牵着另外一个女人来公司,关键是,那个女人嘴里还要咬着个棒棒糖? 有不少胆子大的人,拿出手机对着两人拍照,随后在公司小群里传播。 江澜对这些一无所知,她只想着哪里有好吃的,刚才喝的那药,嘴里到现在都还是苦的。 可是这个地方,她看来看去,根本就没有吃的。 进电梯后,她把吃完的棒棒糖棍子递给陆竟池。 陆竟池垂眸看了眼,又看了眼江澜,没去接。 江澜又往他面前递了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沉默的气氛在电梯里蔓延。 片刻后,陆竟池还是伸出手,将她手里的垃圾接了过来,出电梯后随手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 之后他带江澜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上,江澜就有些不高兴了,这个房子里没有吃的! 但过了会儿,林征在外面敲门,得到许可后他推门而入。 林征怀里抱着个大箱子,他快步来到休息室,把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箱子,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零食。 “夫人,这些您慢慢吃,不够我再去买。” 江澜凑过去看了眼,郁闷的小脸瞬间笑了起来,她冲林征用力地点头。 林征扯了扯嘴角,又说道:“那您就在这里吃好吗?” 江澜已经打开了一袋薯片,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林征叹了口气,退出休息室,回到外边对陆竟池道:“陆董,马上要开会了。” 陆竟池视线落在玻璃后的人影上,过了两秒,他才拿起桌上的文件走出去。 江澜扒拉着箱子里的食物,将零食全都在倒在茶几上,挑挑拣拣,选自己喜欢好吃的。 也没注意到陆竟池不见了。 没多会儿,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741章 秦霜进来后,转头朝休息室看去,果然看到了照片上的江澜。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正是刚才陆竟池和江澜来公司时被人拍下的照片。 照片上,陆竟池西装革履,江澜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头顶扎了个丸子头,拿着棒棒糖在啃。 她眼神明亮,嘴里塞着棒棒糖,鼓着腮帮看着有几分可爱。 男人目不斜视,他就那么牵着她,大摇大摆的走进公司,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关键这照片看起来莫名还有般配。 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公开江澜的身份吗? 秦霜蹙着眉,来到休息室,站在江澜面前打量着她。 看了半天,江澜好像没发现她一样,自顾自的吃零食。 吃了会儿,她才后知后觉抬起头,对上秦霜探究的目光。 秦霜微微笑道:“好久没看到你来上班了。” 江澜嚼着嘴里的饼干,茫然地看着秦霜,听不懂,也不认识。 而且怕她和自己抢零食,还不着痕迹地将零食往自己面前揽了揽。 秦霜略有些怪异,“怎么了,这么久没见,不认识我了?” 江澜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秦霜心中闪过疑惑,脸上却保持着笑意,“那陆董又给你安排什么工作么?” 江澜听不懂她的话,也不打算理她,继续在茶几上找吃的。 秦霜要是再察觉不到她有问题,那她这个助理就白当了,看江澜没有理会自己,她扬了扬唇,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候群里都已经炸开了锅,所有的小群里都在讨论江澜这件事。 有人认出她,就是之前公司的员工,还把她的信息扒了出来。 什么靠林征走后门带进来的,还跟何主管有一腿,现在又和陆董勾搭在一起,越传越离谱。 最后就变成了什么,手段高明的上位心机女。 “秦助理,这件事是真的吗?”有同事走过来问秦霜,毕竟这事儿的真相,可能就只有秦霜和林征最清楚了。 秦霜敲键盘的动作顿住,转头看了眼同事,“你说什么?” “就是这个啊,你没群吗?”女职员将手机递给秦霜看。 秦霜随意瞄了眼,又继续做自己的工作,“上班太闲了吗?要是没事做我可以给你找点事。” 同事扯了扯嘴角,忙收起手机干活去了。 秦霜之前刚来上班,就被通知调来董事办,和裴卿声猜测的相差无几,陆竟池居然真的给她升职加薪了。 而现在,他竟然光明正大的把江澜带来公司,秦霜隐约觉得,陆竟池肯定有什么大动作。 她将这张照片发给裴卿声。 裴卿声正在开会,收到消息,他大摇大摆的在会议上拿出手机玩,当然了,没人敢说他。 这里除了陆竟池,就他最大的了,陆竟池不说,谁敢说? 裴卿声看完照片,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陆竟池,那人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听听着讨论内容。 等到会议结束后,裴卿声没有着急走,等所有人都散了后,他才喊住陆竟池。 “陆董留步。” 陆竟池脚部微顿,侧头朝他看去,“裴副总,还有什么事?” 裴卿声站起来,微笑道:“我看群里都在八卦陆董带来的女人是谁,你是不是该收敛着点?” 第742章 “那依照裴副总的意思,应该如何?” “你别忘了,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封勤的妻子,你这样做,若是爆出去,只会让你们几个人都陷入困境。” 陆竟池嘴角微微扬起,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半晌,才缓缓开口,“看不出来,裴副总工作出色,连对别人的私生活都这么关注,这个副总当的着实是大材小用了。” 裴卿声笑了一声,懒得和他兜圈子,“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换作以往,他绝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而现在,他有种无所顾忌的感觉。 因此裴卿声才好奇,他究竟做了什么,或者说,这人又在搞什么阴谋。 陆竟池道:“裴副总聪明绝顶,不如猜猜。” 裴卿声眉心跳了跳,仔细想最近发生的事,似乎也有只陆婉柔开庭的事了,那他只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他看着陆竟池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没完全知道。 陆竟池没有和他多说,留下一脸凌乱的裴卿声走了出去。 已成定局的事,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也无所谓了。 陆竟池回到办公室,看到江澜把那箱零食吃了一大半,他快步走进去,盯着桌上的空袋子,眉头蹙了起来。 江澜仰头看了她一眼,还热心肠的把手里零食举起来递给他。 陆竟池什么都没说,捡起地上的箱子,把剩下的零食装起来。 江澜对他的行为不解,直到,他把箱子放在了她触碰不到的书柜上。 江澜仰着头,呆呆的盯着柜子上的箱子,片刻后,她机械般转头看向陆竟池,眼中带着控诉。 陆竟池道:“留着明天吃。” 江澜的嘴垮了下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抬手摸了摸她脑袋,低声说道:“好了,等会儿带你出去吃。” 现在的江澜多好哄,只要带她吃好吃的就行了。 江澜听到这话瞬间不伤心了,她飞快的点头。 陆竟池在那边办公,江澜在办公室里无聊得很,在屋里转来转去,这里看看,哪里摸摸,又走到落地窗前趴着往下看。 林征每次进来的时候,他都有种陆竟池在带孩子上班的错觉。 江澜在窗户边看够了,又来到陆竟池办公桌前,撅着屁股,百无聊懒的趴在桌上看他办公。 陆竟池抬眼看了看她,看到她因为无聊而幽怨的眼神,将旁边的平板丢给她看视频。 江澜捧着平板,被上面的视频吸引了。 刷了好几个视频,突然刷到个折纸飞机的视频,她眼睛一亮,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撕了一页下来学做纸飞机。 听到声音,陆竟池蓦地抬头,便看到她手里那张纸上写着‘合同’二字! 他嘴角一抽,猛地站起身,伸手抓过她撕掉的文件一看。 这是刚签的合同。 江澜沉浸在折纸飞机的快乐中,丝毫没注意到陆竟池黑成锅底的脸色。 陆竟池揉了揉眉心,他打电话把林征喊了进来。 林征急匆匆来到办公室,“陆董。” 陆竟池将那份残缺的合同丢给林征,“去处理下。” 林征张了张嘴,“这......” 转头看到了江澜手里的纸,他突然明白了。 然而,江澜手里的纸飞机失败了,她鼓着腮帮子,又顺手拿起了另一份文件。 林征:“......” 第743章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亲眼看着她撕了文件。 林征偷瞄了眼陆竟池,这这都不阻止一下吗? 江澜再次拿起一份文件,林征坐不住了,急忙扑上去摁住了那份文件,颤抖地说道:“这个,不能撕啊!!” 这是政府的招标项目合同,撕了他可就真没法处理了。 江澜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奇怪他这么害怕干什么,但江澜还是松手了,反正桌上有那么多。 林征拿过文件抱在怀里,他胆战心惊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讪讪地对陆竟池道:“陆董,要不,我帮您整理下吧?将一些重要文件收拾好。” 他表面维持笑容,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些文件撕了,陆竟池当然把逗她开心了,最后还不是自己倒霉。 陆竟池又无所谓,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陆竟池抬手看了眼腕表,随后说道:“你处理吧。” 他又说:“对了,那个封勤,离婚协议签了没有?” 听到封勤的名字,江澜立即竖起耳朵,直勾勾盯着陆竟池。 林征说道:“我待会儿打电话问问,不过有封总在,应该没多大问题。” 陆竟池微微点头,说完,他走到江澜身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走了,带你去吃饭。” 江澜赶紧抱着平板跟上他的脚步,一路来到停车场。 上车后,陆竟池接到了陆夫人的电话。 他连接了车上蓝牙,我这握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停车场,陆夫人的声音从屏幕上传来。 “竟池,你这几天有联系你爸吗?这老家伙,快十几天没回家了,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死哪去了!” 陆竟池淡淡道:“没有,你联系不上?” “我要是能联系上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晚上你回来一趟吧,咱们商量下,看看他是不是和外面的女人私奔了。” 那老家伙现在辞去了公司的职务,也不用管公司的事,手里也有不少钱,指不定卷钱跑路,跑去和哪个小妖精逍遥快活去了。 “嗯,等我回去再说。” 陆竟池说完,直接挂了电话,他没着急回去,而是先带江澜去吃了饭。 不过中午江澜吃了太多零食,到餐厅的时候,她吃了没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比起吃饭,她更喜欢吃零食。 ...... 而另一边,封勤原本是被关在屋里反省的,但是现在,封梁和封母两人都在外面求着他开门。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林征拿来的那封离婚协议了。 封梁之前打着包票说自己能让封勤签了离婚协议,结果现在快一个星期过去了,封勤就是不肯签。 不仅如此,把他逼急了之后,他还把自己反锁在里面,现在已经不吃不喝三天过去了。 封梁在外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儿子,你把门开开,听妈和你说行吗?”封母在外头急的掉眼泪,她这两天说了不少好话,可封勤就是不开门。 三天不吃不喝,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744章 屋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外头的人更着急了。 封梁气的朝门踹了两脚,又回头对管家说:“去拿斧子来,给我把门砸开!” 管家点头应下,立即去拿了个斧子过来,对着门锁就是一顿乱敲,别墅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砸了十几次,门锁终于应声而开,封梁立即推开门跑进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吓得他原地升天。 只见封勤把床单撕成碎片,连成一片,又挂在屋顶的灯具上,做了个上吊的绳索。 封勤这会儿就挂在上面。 “儿子......”封母见状,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封梁脑子短暂的空白片刻,随后怒喝着让人把封勤放下来。 一群人上前,把封勤从绳索上放下来,将他放在地上后,管家上前探了探鼻息,暗自松了口气,回头对封梁道:“老爷,还还还活着。” 封梁双腿一软,也差点和封母一样晕过去,幸好身后有人托住了他。 “这这这个逆子,快去叫医生来!”封梁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进惊心动魄的一幕,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差点被这个逆子吓死! 一时间,别墅里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封勤被送到床上,家庭医生也很快赶来,稍微给封勤检查了下,他一眼就看出,封勤是刚刚上吊不久,他之所以昏迷,是饿的。 医生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小动作,肯定是在封梁破门的时候,他才去上吊的,就是为了吓唬封梁。 但事实上,这招很有效果,这不,封母都吓昏死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封梁更是坐在那边,两只脚抖的老高了。 封勤被喂了几口糖水之后,很快悠悠转醒,望着周围的人,一时间还有些迷糊。 “老爷,少爷醒了。” 听到这话,封梁立马颤颤巍巍地,在管家的搀扶下来到床面前,他盯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封勤,老泪纵横。 “我这是,死了吗?”封梁哑着嗓子,虚弱地开口。 封梁本想骂两句,可看到他这幅样子,到嘴的话又骂不出来,万一他要是受不了刺激再去寻死怎么办? “别胡说!你活得好好的呢,你这个混小子,你干什么想不开?你妈都被你气昏过去了,你真的是......” 封勤眼神呆滞的看着封梁,他张了张嘴,嗓子有些疼,缓了半天才开口,“那不是,你们先逼我的吗?” “你......”封梁突然变得不善言辞起来,他斟酌了半天,才说话,“你这是何苦呢?就那么个女人,你要多少我给你找多少,你至于为了她寻死腻活的吗?” 封勤闭上眼睛不想和他说话,“你根本不懂。” “我他妈懂个屁,我......”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管家咳了两声,封梁又立即把脏话咽回去,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弃她?” 封勤摇了摇头,“我不会放弃的,除非我死。” 封梁又有些绷不住了,可他又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真让自己儿子去死吧? 这可是他亲儿子啊! 而就在这时,林征的电话也不合时宜的打了过来,封梁感觉自己整个人更不不好了。 第745章 他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挤出个笑意来,“林助理,有何贵干啊?” 林征道:“我就是想问问,离婚协议签好了吗?我现在派人过去取行不行?” 封梁一脸的菜色,噎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 林征见他沉默,也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友好了,“封总,你之前可是答应了我的,你不会要反悔吧?” 封梁立即拿着手机出卧室,一脸讨笑地说道:“林助理啊,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办到,这点你可以放心,这不是出了点问题吗,你再给我点时间,到时候我肯定将离婚协议亲自给您送过去。” 林征道:“这已经快一个星期过去了,封总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还是说你这个当父亲的,不会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吧?” “能做能做,当然能做主了,我刚才已经说了,出了点意外,我答应的事情绝不反悔,林助理应该知道我这人的行事风格,在生意上况且如此,又何况是这点小事呢?” “行,那我就再给封总一天时间,一天之后我要看到签字盖章的离婚协议。” “好好好。” 林征挂了电话,心里也泛起了狐疑,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棘手多了,这么长时间过去封梁都没有搞定封勤,再多给他一天时间也未必能搞定。 可这事儿办不好他也得被牵连,林征想到这里更头痛了。 —— 江澜吃完饭,陆竟池带她出了餐厅,这才开车直奔陆家老宅。 这几天嘉嘉老是哭个不停,陆夫人都被这孩子吵的头疼。 “竟池,你可算回来了。” 陆夫人见到他,立即把手里的婴儿交给保姆,起身朝陆竟池走来。 陆竟池看了眼保姆怀里的孩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陆夫人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是哭,医生也看过了,医院也去过去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哭。” “你说又没饿着他,也没冷着他,尿不湿也是干干净净的,咋就又开始哭了呢?” 陆竟池拉着江澜到沙发前坐下,瞄了眼哭肿了眼的婴儿,又问道:“裴卿声没回来看过?” 提起裴卿声,陆夫人瞬间没了好脸色,“他?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你说说这爹当的,几个月都不回来看一次,好像这孩子不是他的一样!” 陆竟池并未回答她的话,抬手抱过保姆手里的婴儿,谁知孩子到他手里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江澜也好奇地看着孩子,那么小小的一个,哭起来真可怜。 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了戳孩子的脸蛋。 孩子扬起小手,胡乱的挥舞着,虽然眼睛都没睁开,却还是精准无误的握住了她的手指。 小孩的手又软又小,握着江澜的手,让她心里软软的,脸上也流露出喜爱之色。 “要不要抱一抱?”陆竟池看了她一眼。 江澜有些紧张,期待又犹豫了看了眼陆竟池,她不太敢抱。 陆竟池反手将孩子放到了她怀里,江澜手足无措的抱住孩子,僵硬着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因为这孩子太小了,她害怕自己稍稍一动,这孩子就化了。 陆夫人冷眼旁观,看到江澜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厌弃之色流露于表,只不过碍于陆竟池她没有发作。 而且孩子到了江澜怀里,哭声渐渐小了下来,这让刚准备制止陆夫人又会闭了嘴。 她让保姆带江澜出去,顺带把孩子也带出去,显然是有话要和陆竟池说。 第746章 江澜被保姆拉着,她迈着机械的脚步,跟在保姆身后走出客厅,她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孩子从自己手里掉下去。 等她们走后,陆夫人才开口问道:“竟池,之前我和你说的事儿,你去查了吗?” 陆竟池随意往沙发一坐,叠起双腿,淡然道:“没有。” “你怎么不去查一下?那老家伙,半个月不见人影了。” “他不见了,和我有什么关系?”陆竟池反问道。 陆夫人没好气地说道:“那可是你爹,再说了,他万一拿着钱和别的女人私奔了怎么办?” 陆竟池点了根烟,似笑非笑地说道:“他能有多少钱?” “那谁知道他的,肯定不少就是了。” 陆竟池指间夹着烟,目光望着某处,若有所思。 陆夫人又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竟池回过神,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将陆夫人脸上的不安尽收眼底。 他嘴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不是正好吗?” “什么?” “我说,如果他再也回不来,你就是陆家的当家人,还要他做什么?” 陆夫人愣了下,心里微微触动,她又想到,“那要是别人都知道他和女人私奔了,我这个女主人当着也是个笑话。”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和别的女人私奔了?为什么不想想......” 他幽幽地注视着陆夫人,目光带着让陆夫人都心悸的幽森,他说:“万一,他是死了呢?” 他的声音很轻,却无端让陆夫人头皮发麻。 好陆夫人的脸色白了几个度,她惊恐地看着陆竟池,压低声音道:“你疯了?那可是你爹!” 陆竟池冷笑:“那你觉得,他有把我当儿子吗?” 陆夫人突然说不出话,这段时间陆盛文的所作所为,让她也很恼火。 “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陆竟池微微向后靠,漫不经心地开口,“可惜他的股份,都交到了陆言启手里。” 陆夫人越听越不对劲,她不得不多打量了这个儿子几眼。 片刻后,她才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陆竟池点了根烟,慢悠悠地吞云吐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怎么会知道?” “不如报警吧,失踪这么多天,的确不太正常。” 陆夫人眉头缓缓地拧了起来,“真的要报警吗?” 这话的潜台词,更像是在问陆盛文失踪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如果报警的话,会不会牵连到他? 陆竟池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潜台词,“那不然呢?他都消失这么多天了,我们要是不做点什么,那才是遭人诟病。” 第747章 陆夫人想想也有道理,以往陆盛文也会经常几天不回家,但不至于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也会和她说自己要去哪里。 而这次,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却不报警,搞不好还怀疑是他们做的。 想到这里,陆夫人立即叫人打了报警电话。 她想到陆竟池的话,心里开始害怕起来了,她走到陆竟池身边坐下来,开口说道:“竟池,不然你就在这里住吧,别回去了。” “那个江澜,也让她一块住在这里,大家也好有照应,你看现在,咱们这么大一家人,搞得这样四分五裂,像什么家?” 陆竟池道:“再说吧。” 他起身要走,陆夫人一把抓住他,“你等等。” 陆夫人想了会儿,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般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刁难那个江澜,妈答应你,以后不刁难她了还还不行么?” 陆竟池有些不耐烦的蹙起眉,他挥开陆夫人的手,“和这件事没关系,我们住在这里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没再回答陆夫人的疑惑,起身出门找江澜。 江澜在院子里逗着嘉嘉,保姆看她抱着孩子紧张,就让她把孩子放在婴儿车里推着走。 她这会儿推着婴儿车,在院子里走了会儿。 陆竟池就站在不远处,双手揣兜,静静地看着她。 旁边是一棵巨大的榕树,江澜蹲在榕树下,树叶从她头顶纷纷扬扬落下,她握住小孩的手,笑的满脸灿然。 分明是萧条的季节,而她脸上的笑,却有种万物复苏的错觉,好似连周遭都变得春意盎然起来。 她很喜欢小孩,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已经变成了小孩的她。 而她也不会记得,几个月前,在同样的地方,她抱着陆婉柔的孩子,眼中充满了沧桑的恨意。 更不会记得,在这个地方,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孩子,觉得可爱,肉嘟嘟的,好招人喜欢。 陆竟池朝着她走过去。 保姆看到他,立即打招呼,“大少爷。” 江澜也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忽一个灿烂的微笑。 陆竟池俯视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婴儿车里的孩子还攥着她的手指不肯撒手,江澜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逗得小孩咯咯直笑。 因为哭过的原因,小孩的笑声也带着几分沙哑。 “喜欢吗?”陆竟池问她。 江澜点点头,喜爱之色不加掩饰。 陆竟池沉吟道:“喜欢的话,就带回去玩几天。” 保姆听到玩这个字,脸色有些怪异,小孩是能用来玩的吗? 可江澜听了却很高兴,她也喜欢和宝宝玩。 陆竟池抓住婴儿车的扶手,对保姆说:“孩子我带走几天,你回去和母亲说一声。” “这......” “怎么?” 保姆对上他不容拒绝的眼神,她还能说什么,只得讪笑着点头,“知道了。” “江澜,回家。” 第748章 江澜从地上站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他推着婴儿车,真是有模有样的,像个爸爸。 她望着男人的背影,脑海中隐约闪过什么,快的抓不住,但是莫名让她有点想哭。 爸爸...... 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 陆竟池把婴儿车放到车上,但是离开人之后,婴儿就开始哭。 江澜听着哭声心疼,放弃了坐副驾驶,跑到后面坐着了。 她坐在后边,握住孩子的小手,小孩渐渐地不哭了。 在大多数人还是孩子的时候,都玩过过家家,怀里抱着洋娃娃,幻想自己是妈妈或者是爸爸。 但现在,江澜手里有个如假包换的婴儿,自然让这个过家家游戏变得更加真实,也让她越发的投入了。 陆竟池开着车,视线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看到她低着头,眉眼间是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那是来自作为母亲的温柔。 他刚摸出的烟又丢了回去,一脚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御江庭。 林嫂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却在看到江澜手里的婴儿车后,笑容凝固了。 这怎么出去一趟,带回来这么大个孩子? 难不成是这两人生的? 那一天时间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吧? 林嫂还在脑补猜测,陆竟池吩咐她出去买鞋婴儿用品,走得急,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林嫂讪讪地应了下来,一步三回头的看了看那个婴儿,只觉得这个世界过于魔幻。 江澜得到这个婴儿之后,她去找封勤的心思也歇了不少,只怪孩子太可爱,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把孩子抱到卧室,看着他在床上爬。 孩子快一岁了,勉强能自己坐起来,但站起来还有点困难,站起来又会掉下去。 陆竟池回到书房继续办公,任江澜自己在卧室里和孩子玩。 两个小时后林嫂回来,看到卧室里只有江澜和孩子,心里感叹陆竟池心大,居然放心让江澜自己带孩子。 林嫂把婴儿用品放在屋里,又拿了些玩具给江澜。 她试图教江澜换尿布,但教了两次后,她放弃了。 有了玩具之后,江澜玩的就更起劲了,晚上吃饭喊了她好几次都没动。 最后还是孩子睡着了,她才依依不舍的下楼吃饭。 吃过饭后,陆竟池拉着她去洗澡,她也显得有些急切。 察觉到她的心思,陆竟池握着花洒冲了她一下,“他没那么快醒。” 江澜被水冲的瑟缩了一下,她一把抱住自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男人靠近她。 江澜不解地看着他。 陆竟池注视着她的脸颊,浴室里雾气缭绕,灯光柔和,照在她脸上像是打了一层柔光。 她的眼睛里也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把眼睛闭上。” 江澜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后缓缓闭上眼,黑暗中,浴室的水声无比清晰。 第749章 江澜不知道怎么到床上的,整个人都晕乎乎。 看着身上的人影,江澜眼皮越发沉重。 男人还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江澜听不清楚,仿佛声音隔了很远,模模糊糊,像是从天上传来。 “澜澜。” “澜澜......” 江澜听到缥缈的声音,强撑着眼皮看去。 白色的雾气中,有个白衣翩翩的女人,笑的温柔,女人缓缓蹲在地上,朝着她张开双手。 轻声呼唤她:“澜澜,快过来。” “到妈妈这里来。” 妈妈...... 江澜望着女人温柔似水的笑容,缓缓朝着她靠近。 女人的周围好亮好亮,像是沐浴在圣洁的光晕中,而她一袭白衣,好似随时都会和白光一起消失。 江澜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女人的手。 “女孩子的眼泪是珍珠,不要哭哦。” “澜澜真乖。” “妈妈......”她伸出手,却抓不住那个女人。 明明这么近,却总也抓不住。 好像梦里的东西,她永远都抓不住。 满腹的辛酸涌上喉头,她鼻尖酸涩,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妈妈。” 她微弱的声音,传到陆竟池的耳朵中。 他微微侧头,看着她蹙起的眉,湿润的眼眶,眼泪一滴滴从眼角滑落。 他抬手,抚上她巴掌大的脸,指腹擦拭着她眼角的泪。 江澜往他怀里钻,手攀上男人的脖子,紧紧地搂住他,将脸颊埋在他的胸膛。 温热的眼泪落在他肌肤上,好似带着灼烧的温度。 睡梦中,听到她轻声的呢喃。 “妈妈。” 江澜在这个梦里沉浮好久。 直到一声婴儿的哭声将她从梦里唤醒,她缓缓睁开眼,看到婴儿在往她身上爬。 江澜抬起手,托着婴儿的身子,免得他摔下去。 小孩一边哭,一边往她身上爬,似乎在找什么。 婴儿是饿了,他自然是在找吃的,别看这么小个,但是找自己的食物却无比精准。 陆竟池一进门,就看到婴儿两只手在扒拉江澜的睡衣,也不能算是睡衣,因为她穿的陆竟池的衬衣。 衬衣滑落,露出她纤细的肩膀和锁骨。 男人脸一黑,三步并做两步,一个箭步上前,揪起嘉嘉的衣领将他丢到旁边去了。 孩子哇的一声,哭的撕心裂肺。 江澜愣了愣,立马撑着身子爬了起来,不满地瞪着他。 “吃饭了,别理他。”陆竟池伸手将她衣服穿好,将纽扣给她一颗颗扣好。 但江澜却把孩子抱了起来舍不得松手。 陆竟池脸更黑了。 江澜才不管他,抱着孩子就出门下楼,林嫂把兑好的奶粉递给江澜。 江澜把孩子放到婴儿车里,坐在沙发上给他喂奶。 孩子估计也是饿了,自己抱着奶瓶喝了起来,他一边喝,一边眼珠子乱转,直勾勾盯着江澜,生怕她突然消失了一样。 陆竟池拉了她几次,江澜都倔强地不肯去餐桌吃饭,满心满眼的都是孩子。 最后他没办法,只能把碗端过来。 第750章 “张嘴。” 江澜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碗里的饭,随后张嘴将勺子里的饭吃了进去。 于是,江澜给孩子喂奶,陆竟池在旁边给她喂饭。 吃过饭后,陆竟池要带她去公司,她也要抱着孩子。 这时候,陆竟池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转移注意力,转移过头了。 现在她是不想去找封勤,但几乎所有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 最后还是让她带着孩子去公司了。 刚进办公室,陆竟池就把裴卿声喊了过来。 裴卿声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他下意识转头看去。 果不其然,江澜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在逗孩子玩。 她弯着腰,吐着舌头,冲摇篮里的婴儿做鬼脸,把孩子逗得咯咯笑。 裴卿声眼皮跳了跳,又看向陆竟池,“陆董,什么意思?” 陆竟池道:“你的儿子,不管了?” 裴卿声沉吟道:“我现在没时间,就算管,我也不能把孩子带到公司来吧?” 陆竟池翻看着文件,神色淡淡,“那你可以带回去。” 裴卿声叹了口气,抬脚往休息室走去,他盯着婴儿车里的孩子看了会儿,神色有几分古怪。 江澜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怕他抢一样,推着婴儿车便出去了。 她走到外面的沙发坐下,继续和孩子玩。 裴卿声眉梢为不可查的挑了挑,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微微一笑,走到陆竟池面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说道:“陆董,你这是打算把孩子过继到你名下吗?” 陆竟池动作一顿,又瞥了眼裴卿声,“我自己会生。” “是吗?难道是和夏小姐生?” “裴卿声,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可以帮他找个归宿。” 裴卿声轻笑一声,“陆董这么热心肠,那我就先谢过了。” “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你亲儿子。” “不是我亲儿子,难不成是陆董吗?” 陆竟池也跟着笑了声,“不着急,亲子鉴定马上就出来了,到时候就知道,他是谁的亲儿子。” 裴卿声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真搞不懂,陆董为何这么在意他是谁的儿子?” “有些人连身份都弄虚作假,潜伏在陆家,我自然好奇,是不是连孩子这种事都会作假。” 两人对话逐渐多了硝烟的味道。 裴卿声目不转睛盯着他,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如果有些人恢复身份,那可能会带走一些东西,比如,他的家人。” “陆董,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陆竟池道:“当然,但如果有这个实力的话。” 江澜听他们嘀嘀咕咕说什么,疑惑地看了眼。这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奇怪的笑,笑的都不真诚。 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陆竟池接到了陆夫人的电话。 “竟池,你爸他好像真的失踪了。” “怎么说?” 陆夫人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警方来电话,说你爸没出临安,就是在临安失踪的。” “是吗?有线索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查到了他最后消失的地方,你知道在哪吗?” 陆竟池没说话,等她自己说。 陆夫人道:“是他以前的别墅,就是和那个女人离婚前住的房子。” 第751章 陆竟池还是没有太大反应,“先找到人再说吧。” 陆夫人犹犹豫豫地说:“我怎么感觉,他还是和那个女人私奔了呢?” 陆盛文这人虽然渣,可他这么多年了,从未说过那个女人一句坏话,书房里还保留着和那个女人的合照。 当时他的解释是懒得收拾就放在那了,可是后来也没丢,只是被他放到了不起眼的角落。 陆夫人每每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像有根刺,也幸好那个女人这些年没回来过,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 “你想多了,等警方结果吧。” 陆竟池撇下这句话,便掐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丢在桌上。 裴卿声目看着桌上的手机,目光闪了闪,“陆盛文失踪了?” “裴副总消息果然灵通。” “都报警了,还能瞒得住?”裴卿声道:“陆氏之前的危机还未解除,现在陆盛文再次失踪,这个消息再放出去,陆氏的股票只怕要跌的不能看了。”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们陆言启,陆总吗?” 陆竟池站起身,缓步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下面的城市,“陆盛文如此推举他当陆氏的总裁,能力自是不必说,我相信陆总,会力挽狂澜,度过这次危机。” 裴卿声笑了声,“你可真是。”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评价,这人可真是,心狠手辣,狠起来连自己父亲都不放过。 不知想到什么,裴卿声回头看了眼那边还在逗孩子的江澜。 她还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 裴卿声看了她片刻,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自然,孩子也没有带走。 没多会儿,林征拿着一份文件进来,递给陆竟池,“陆董,这是亲子鉴定报告。” 陆竟池接过文件,打开看了眼。 “结果和您预料的差不多,小少爷,不是裴副总的亲生儿子。” “有意思。”陆竟池随手将文件丢在桌上,“拿上,和我去趟监狱。” “是。”林征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江澜,“可是夫人怎么办?” “带上。” “......” 这是去探监还是去探亲的,带这么大一堆人。 探监室内。 陆婉柔穿着囚服,一头长发变成了短发,整个人憔悴不堪,人也消瘦了不少。 看到陆竟池,她眼泪夺眶而出,差点扑倒玻璃窗上,“哥,你什么时候救我出去?我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面了!” 陆竟池握着电话,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开口,“你和裴卿声......” 他话说一半,又顿住了。 陆婉柔眼中泪光闪烁,她死死捏着电话,哽咽道:“他,他怎么了?他来了?” “他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来?” 听完这话,陆婉柔眼泪潸然滑落,“他......” 她哭着哭着,就自嘲的笑了起来,“他啊,不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么?” “他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陆婉柔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他费尽心机接近自己,表现的温柔又体贴,可却对她一丝一毫的爱意都没有。 图钱,她可以把自己的股份都给他,可她试探过,他要的根本就不是钱。 相反,他对钱财之物,一点都不在意。 第752章 “他啊…”陆竟池轻飘飘说,“想要的可不简单。” “什么?” “算了,说这些也有没有意义,我来只是想给你看个东西。” 陆竟池抬手,将那封鉴定报告放到玻璃上,陆婉柔视线透过透明度恶玻璃,清晰地看见了上面的鉴定结果。 她瞳孔一点点放大,旋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怎么可能?” “很难接受吗?不过也是。” “为什么会这样......” 陆竟池看着她即将崩溃的模样,眯了眯眼,又问:“你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难道,不知道?” 陆婉柔神色有些慌乱,她捏紧了袖子,还有些难以启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下定决心般,告诉陆竟池事实。 “哥,我和他结婚一年多,刚结婚我就怀孕了,十个月怀孕,一个月坐月子......” 陆婉柔说出来都不好意思,生完孩子之后,裴卿声就格外的忙,早出晚归,基本没碰过她。 而她也每天被孩子折腾,也没什么精力去想那方面的事情。 所以,她想到连那仅有的几次,都很有可能不是裴卿声,陆婉柔的心就像是刀在剜一样。 “他居然,厌恶我到这个地步吗?” 陆竟池挑着眉,听着她的发言,没有说话。 “那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婉柔低垂着头,手指捏在一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猛地抬头看向陆竟池,“他到底是谁?” 陆竟池道:“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你一定查到了,哥,求你告诉我,至少,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吧!” 她死死盯着陆竟池,情绪越发的激动起来。 陆竟池沉吟半晌,还是说:“我真不知道。” 他话音又一转,“只知道他是江家人,至于是江家哪一个,我还在查。” “江......”陆婉柔呆呆的地注视着他,“江家,哪个江家?该不会......” 是了,她想起了江澜。 难道,他接近自己,是为了江澜而来的? “对,你没猜错。” 陆婉柔更加的难以置信了,自己钟爱的人,居然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接近自己。 “可是,可是不对啊。”陆婉柔哑着嗓子说:“他对江澜又不好,怎么可能是为了她来的?” “之前还是他亲自去把江澜带过来,拿掉孩子的,如果,如果他是江澜的哥哥或者别的亲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初?” 陆婉柔愣了下,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紧张地好看了眼陆竟池。 看到他眼中危险的气息,陆婉柔不得不实话实说,“就是几个月前,妈带嘉嘉去医院,在医院遇到了江澜。” 她把一切都推给陆夫人,“所以妈就叫人去查了下,知道她怀孕了,所以,所以就瞒着你,让裴卿声把江澜带过来,拿掉了她…不,你们的孩子。” 陆竟池直勾勾盯着陆婉柔,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有汹涌的暗潮翻涌。 陆婉柔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这都是妈做的,和我没有关系。” 第753章 “而且你不是也不喜欢孩子吗?去年,你也同意的啊。”陆婉柔说道。 陆竟池忽然笑了一声。 “你们真是,好样的。” 他语气不明的说完这句话,便无情的撂了电话,起身走了出去。 陆婉柔看着他背影心里一慌,“哥......” 陆竟池头也不回地离开监狱。 陆婉柔呆呆的看着他,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视线在,她才无力的垂下手。 车子停在路边的树荫下,江澜推着孩子在人行道上来回跑,孩子在婴儿车里笑声嘹亮。 林征在旁边抽烟,他想不通,这跑来跑去有啥好玩的。 陆竟池没有着急过去,他在旁边点了根烟,安静的抽着。 江澜跑了没几分钟,她就累得不行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她嘴里喘着气,累得瘫坐在地上,心跳得很快,甚至还有些头晕目眩。 嘉嘉见停下之后,在婴儿车里咿咿呀呀的叫唤起来,好似在呼喊江澜继续和自己玩。 江澜实在跑不动了,从兜里摸出拨浪鼓,在婴儿面前摇晃着。 林征见陆竟池过来,立即上前道:“陆董,问出来什么了吗?” 陆竟池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电话接通,他开口询问,“找到了吗?” “没有,那个人好像已经不在这里了。” “继续找,把人给我找到。” “是。” 陆竟池挂了电话,林征又凑上来问道:“陆董,那个被烧伤的人还没找到啊?” “哪有那么好找,他想躲起来,就算在那栋废弃别墅里都不一定找得到。” “说的也是。” 之前不知道那别墅里有人,后来裴卿声去了别墅,那个人才出现,但是那次出现后,就再也没有了踪影。 肯定是裴卿声让他躲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他肯定知道裴卿声的身份,只要找到他,裴卿声的身份就清楚了。” “最好是。”陆竟池将手里的烟丢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林征擦了擦额头的汗,“要怪就怪江家男丁太多了,不然查起来也没这么麻烦。” 陆竟池无视了他的话,抬脚走到江澜身边。 江澜毫无形象的坐在石阶上,趴在婴儿车上,手里摇着拨浪鼓。 头顶有阴影笼罩下来,她下意识抬头看去。 看到他,江澜有片刻的怔忪。 此时的他,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初升的晨光照在他身后,他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想起了梦里那个模糊的影子。 除了没有脸,和他一模一样。 而他,也像梦里那样,朝着她伸出了修长漂亮的手,“起来,回去了。” 江澜茫然的盯着他手看了片刻,这才缓缓抬手,将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掌心。 陆竟池将她拉起来,带着她上了车。 婴儿车折叠放在后备箱,林征把孩子递给江澜。 江澜抱着孩子,捏着他的小手,嘴角露出温柔的微笑。 陆竟池侧头看着她,神色莫测。 林征发动车子,将车开了出去,但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陆宅。 下车后,陆竟池拉着江澜进客厅,让江澜把孩子还给保姆。 江澜舍不得,她抱着孩子躲在陆竟池身后,一副不想给的样子。 第754章 保姆见状哭笑不得,为难地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转身,抬手摸了摸江澜的脑袋,低声道:“这是别人的,还给别人好吗?” 江澜咬着唇,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陆竟池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听话,还给她,等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宝宝,再带他好不好?” 江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想问他自己的宝宝在哪里。 陆竟池伸手把她怀里的孩子接过来,这次江澜没有坚持,任由他把孩子带走。 看着他把孩子还给保姆,江澜拉住他的手,一两期待的看着他。 她抬起手,生硬地比划道:在哪里? 江澜问的是,自己的宝宝在哪里。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的手指放到她小腹上,“在这里,还没出世呢。” 江澜惊讶的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可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有点不相信陆竟池的话。 陆竟池说:“还早,等时间到了,就出来了。” 江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虽然但是,如果有自己的宝宝的话,她还是很高兴的。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问他:出来什么? 陆竟池随口说道:“一年吧。” 江澜又瞪大了眼睛,她摆着手指头数,一年是多久。 感觉好久的样子。 陆夫人冷不丁从屋里出来,她一路小跑,来到陆竟池身边,慌里慌张地说:“竟池,警方又来电话了。” 陆竟池蹙了蹙眉。 —— 一行人来到陆盛文失踪的别墅,这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还有不少人在外面观望。 陆夫人一来,便嚷嚷着要见陆盛文,情绪略有些激动。 警察拦住她,“这位家属,你先冷静下。” “他到底怎么了?” “我希望你们能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陆夫人腿一软,但幸好保姆扶住了她。 陆竟池把江澜交给林征,抬脚走了进去。 后面陆夫人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情绪,做足了心理准备。 才开口说:“我准备好了,让我去看看吧。” 警察撩起警戒线放她进去,她屏住呼吸,捏着拳头,鼓足勇气跟陆竟池走进去。 陆夫人以为自己会看到陆盛文死状凄惨的尸体,但...... 事实上比她想象的还要令她毛骨悚然。 客厅的正中间,摆放着两个黑色的塑料袋,隐约有血迹渗出。 陆夫人盯着塑料袋,脑子空白片刻,她呆呆的看向警方,“你们不会告诉我,这个就是......” “具体是不是,还得等法医dna比对,你们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熟悉的特征。” 这话相当于是变相承认,这是陆盛文了。 陆夫人表情变幻莫测,她张了张嘴,试图靠近,但想到这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她又望而却步。 反而是陆竟池,他接过警方递来的手套,带上后掀开了袋子。 “啊——” 陆夫人捂着眼睛,立马转过身去,身子抖如筛糠。 陆竟池从里面捡了只手表,看了看,说道:“是他的。” 他回头看了眼陆夫人,神色不明的地开口,“妈,你过来看看,是不是?” 第755章 陆夫人颤抖着肩膀,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塑料袋里的马赛克,她一口气没缓上来,两眼一翻直挺挺晕了过去。 陆竟池将手表丢了回去,又看了看别的塑料袋,问道:“这么点,应该没找全吧?” “对,只找到一部分,剩下的我们还在努力搜寻中。” 陆竟池站起身,眉眼中流露出一抹悲伤,他看向警方,“麻烦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 “这是当然,就算不用陆先生说,我们也会全力以赴,将凶手绳之以法。” “谢谢。” “职责所在,不必道谢。”警方又拿出几张照片给他看,“这是他失踪前拍到的照片,他好像是收到了什么人的邀请来到这里。” “不过这里的监控太少,而且这栋别墅很久没人住过,能拍到的监控太少,所以目前也不知道还有谁来过这里。” “他手机呢?” “没找到,应该是被凶手销毁了,等把通讯记录调出来就知道了。” 陆竟池点点头,又聊了会儿,才让人抬着陆夫人回到陆宅。 陆夫人受到了惊吓,回去后就病倒了,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无精打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现在只要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那些东西,就连喝水都感觉自己喝的是血,喝一口就哇哇大吐。 陆竟池暂时也没有回御江庭,带着江澜在陆宅住下。 江澜倒是喜欢这里,因为可以继续和宝宝玩耍了。 陆夫人靠在床头,眼神空洞。 陆竟池坐在旁边给她削水果,突然听到陆夫人说:“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嗯,出来了。” 她缓缓转头,呆滞的看向陆竟池,沙哑地问:“是他吗?” 陆竟池削皮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眼陆夫人,片刻后,说了两个字。 “是他。” 陆夫人绝望的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你说这老家伙,临到头变成这样,不知道他泉下有知会不会死不瞑目?” 陆竟池没说话,继续削着水果皮。 陆夫人哽咽道:“儿子,你老实告诉我,他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陆竟池头也不抬,“那你是希望和我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 陆夫人突然被噎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看了陆竟池良久,才艰难地吐字,“他可是你爸。”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他声音太平静,平静到,陆夫人都感觉毛骨悚然。 甚至他手里不像是削水果,更像是在杀人。 陆夫人脸上染上了恐惧之色,脸色也越来越白,“虽、虽然他这段时间犯糊涂,可,可这么的多年,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你是怎么做到这样冷静的?” 陆竟池反问她:“那不然应该怎么做?像你这样,躺在床上悲伤春秋才能表达我对他的感情?” “你......” 他总是能一句话把她堵死。 第756章 陆夫人也不和他争论这件事,她望着天花板,像是喃喃自语般说,“还记得,你当初第一次来这里吗?” “那时候你才五岁。” 那时候,他还是个很听话乖巧的孩子,脸上总是带着礼貌的笑意,待人温和有礼。 见到陆盛文的时候,也不卑不亢,有问必答。 陆盛文见了,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儿子了。 他拉着这个儿子上下打量,满意的点头,告诉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父亲,快叫一声爸听听?” 少年看着所谓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微笑着喊了声父亲。 听到少年的那声父亲,陆盛文笑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从他到陆家之后,陆盛文去哪里都带着他,逢人就介绍,这是他儿子。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但因为陆盛文的喜爱,连带着对陆竟池也多了几分客气。 在来陆家后,他几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因为陆老爷子也喜欢他,两人都有培养他的意思,因此,不管是讨论生意还是分析市场,都让他坐在身边旁听。 老爷子觉得他比陆盛文还有做生意的天分,所以有时候连开会都带着他。 在他很小的时候,在公司就已经有了不少的名气,公司里很多老人心里都清楚,他是将来的接班人。 陆盛文也给他报了各种各样的学习班,费尽心思的培养他,恨不得把他培养成十项全能的完美继承人。 相反他们父子对陆竟池宽容许多,而陆夫人却对他要求极其严格。 但凡哪次考试比上回少了一分,陆夫人就会打他掌心,要么就是罚他不许吃饭。 后面陆婉柔出世之后,她对陆竟池的严苛才稍微松懈。 陆夫人给陆家生了一儿一女,也让老爷子渐渐接受了她,她在陆家的地位也才渐渐稳定下来。 陆婉柔就不一样了,在全家人的宠溺下长大,就算考试考零分,都没有人怪过她。 女孩子嘛,那么刻苦干什么,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人。 陆夫人说起往事,眼泪潸然而下。 陆竟池将削好的苹果放在桌上,说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陆夫人说:“是过去了,但过去的只是时间,并不是感情。” 听到感情二字,陆竟池嘴角露出讥诮的笑。 他说,“在陆言启回来之前,我曾问过他为什么,可是他没有告诉我。” 陆夫人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陆竟池又说:“同样的,你打掉我的孩子,也没有告诉我。” “我不否认,你们花在我身上的心血,可你们敢摸着良心说,你们做这一切,真的是为了我吗?” “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荣誉,为了所谓的面子,你们甚至没有问过我,我喜欢什么。” 陆夫人怔怔地望着他,望着他平静的面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拿起刚才削好的苹果,递到她面前,“你呢,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她伸出手,想要去拿苹果,但陆竟池却将苹果放了回去。 “我不喜欢苹果。” “我喜欢荔枝,你们觉得荔枝吃上火,所以你们逼着我吃苹果,如果我不吃,就当着我的面把荔枝道踩碎。” “这就是,你嘴里的感情。” 第757章 陆夫人听着这些话,她泪眼模糊,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陆竟池声音淡淡的,就好像在说故事,说别人的故事。 “我养了一条狗,它不听话,我就打它,可能把它逼急了,它居然咬了我一口。” 他平静的看向陆夫人,“狗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人。” “竟池......” “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趟警局。”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卧室。 从头到尾,他的情绪都异常稳定,比起撕心裂肺的质问和暴怒,反而这样的他才可怕。 因为,陆夫人知道,只有在面对无关紧要的人时,他才不会露出任何一丝的情绪。 不值得,也没必要。 这是她曾经教他的。 陆夫人抬手捂着脸,无力地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像变了一个人? 她想了好久,隐约记得,大概是他六年前,他出车祸之后。 那次他出院后,就再也没有像原来那样笑过,对她的话,也渐渐开始当耳边风。 一场车祸,真的能让人一个人转变性格吗? 陆夫人愣了好久,她忽然坐直了身体,慌忙从桌上拿出手机,给医院那边打电话。 “廖院长,能不能,把六年前竟池,出车祸住院的治疗记录发给我?” “六年前啊?”廖院长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说道:“应该没问题,不过您得等等。” “好,你尽快。” 陆竟池来到客厅,看到保姆在教江澜织毛衣。 江澜笨手笨脚,怎么都学不会,学了半天连头都没开起来。 保姆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这样,穿过来,挽一圈,再勾过来,这样就好了。” 江澜觉得神奇,她自己试了下,这次成功了,她对保姆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大少爷。”保姆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 陆竟池偏了偏头,示意她下去。 保姆捡起沙发上的东西,起身走了出去。 陆竟池看了眼江澜手里的东西,“你这是在织什么?” 江澜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表示自己在织衣服。 “给谁织?” 江澜又摸了摸肚子,他自己说的,她有自己的宝宝,当然是给宝宝织的。 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好笨。 陆竟池沉吟着看了她片刻,随后微微笑了下,“你加油。” 江澜点点头,拿着棒针织给他看,表示自己已经学会了,很快就能有一件宝宝的衣服。 “那你在这里好好学,我出一趟。” 江澜沉浸在织毛衣的乐趣中,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自自顾自的挽着毛线。 陆竟池站了会儿,见她确实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他坐在车上,点了根烟。 靠在车窗上,看着天边落下去的夕阳,他眉目怅惘。 他抽完一支烟,驱车前往警局。 陆盛文的通话记录已经调出来了,最后一通电话是姜云。 “这个姜云现在也失踪了,到处找不到人,我们现在严重怀疑,这件事与姜云有关。” 陆竟池翻看着资料,蹙眉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想不到这个姜云年纪大了,反侦察能力这么强,如果她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么她肯定是早有预谋,但她这么做,应该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她躲起来到底,还想干什么?”警官将姜云的照片贴在白板上。 听到警官的话,陆竟池神色也严肃起来。 第758章 “她不露面,一定还在谋划什么。”陆竟池不知想到什么,他丢下手里的文件转身跑出去警局。 他上了车,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往陆宅赶。 一边开车,他一边拨通了林征的电话。 “喂陆董?” “林征,马上派人去陆宅,越快越好!” “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别废话,按我的吩咐做!” 林征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应下,“是!” 陆竟池挂了电话,看到前面红灯,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路上顿时人仰马翻。 别墅里,因为陆夫人病了,没人搭理江澜,所以她吃过饭在佣人的带领下回到卧室。 并且把孩子也要了过来,她趴在床上,拍着宝宝的后背哄他睡觉。 宝宝迷迷糊糊睡着了,她的眼皮也开始打架。 突然间,她鼻尖嗅到一股烟味。 江澜回头看了眼门口,门缝地下有淡淡的烟雾钻了进来。 她有些疑惑,揉了揉眼睛,下床想出去看看。 但,她握着门把手,拉了半天都拉不开。 她以为是自己把门反锁了,因此又来回拧了半天,可就是打不开。 床上的嘉嘉吸入烟味,也开始哭了起来。 江澜拍打着卧室门,企图叫外面的人开门,但外面却异常安静,没有一个人过来开门。 随着烟雾越来越多,江澜也开始咳嗽。 她拳头砸着房门,又拿起身旁所有能用的东西砸门,但太结实了,她砸不开。 江澜捂着口鼻,回到床上,把孩子抱起来,往里边的浴室跑去。 她知道外面着火了,浴室里又水,可以灭火。 她拧开水笼统开关,花洒中的水瞬间喷洒而出,冰凉的水浇在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当陆竟池回到陆宅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熊熊大火。 冲天的火光在主楼外围燃烧,照亮了他的脸颊。 他甩上车门,朝客厅冲进去,屋内还没有完全燃烧,但浓郁的烟雾熏得睁不开眼。 隐约看到沙发上躺着个人影,他抓起衣领捂住口鼻跑过去,但翻过来一看,是个佣人。 佣人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 不止沙发上,楼梯口,包括楼道上,都有佣人躺在地上。 就连保镖都躺在了地上。 忽然,陆竟池听到左手边传来砸门声,他顿了下,立即冲过去。 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里面的人还在砸门。 陆竟池往后退了一步,抬脚朝门上踹去。 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踹了几脚,他捂着腹部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缓了缓,旋即再次抬脚,用尽了全力朝门锁踹去。 “嘭——” 卧室门硬生而开,里面扑出来一个人影。 陆竟池抬手接住对方。 “竟池,你终于来了,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夫人用手帕捂着口鼻,也不知是熏得,还是原本就惶恐,她眼泪直流。 看到是她,陆竟池目光微微一变,他将陆夫人推到一旁,朝更里面走。 然而还未走两步,他的胳膊就被人抓住。 “竟池,别往里走了,太危险了,你快和我出去!” “放手!” “竟池,妈求你了,跟我出去吧!!”陆夫人死命拽着他,拼命的想将他往外拉。 第759章 陆竟池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楼道更深处走去。 陆夫人犹豫着想追上去,可看着周遭大火,她还是退却了。 她盯着陆竟池消失在烟雾中的背影,咬咬牙,扭头跑了出去。 陆竟池每个房间门都推开找了一遍,因为之前的卧室他看过没有人,又偏偏江澜无法说话,他只能挨个房间寻找。 “江澜!” “江澜你听到没有?” 房间里烟雾太浓,几乎很难视物,陆竟池吸了浓烟,也开始咳嗽起来。 他跑进一间屋内的洗手间里,拧开花洒将自己从头到尾冲了一遍,抓起衣领捂住口鼻,继续前往下一个房间。 外头,林征和裴卿声也带人赶了过来。 两人看到别墅外滔天的火光,都忍不住狠狠震惊了一下。 恍惚中,有个人跌跌撞撞从火中冲出来,冲到林征面前,直挺挺朝他倒了下去。 林征抬手托住她,一看居然是陆夫人,他急忙问道:“老夫人,陆董和少夫人呢?” 陆夫人颤抖着指了指别墅内,哑着嗓子道:“在、在里面,快快去救人,快去啊!” 裴卿声眉头一拧,他忽地抬脚冲进去,在门口他抓起浇花的水,往自己身上淋下,丢掉水桶,一头扎进了火海中。 林征看到他这副不要命的模样,也诧异了一下。 “快,快去灭火!” 林征吩咐身后的保镖,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报警,但他还是拿出手机再报了一次。 而别墅内也开始起火,屋里的东西都是干的,火势蔓延的极快,裴卿声进去的时候,触目所及都是火。 江澜此刻躲在洗手间里,因为大火的关系,已经停电了。 而水龙头流出的水也带着滚烫的温度,她不得不把水关了。 江澜抱着孩子,眼看着外面的火势蔓延进来,卧室里通红一片。 她不敢继续在洗手间待着,抱着嘉嘉冲出去,一出洗手间,窗户上的火光映入眼帘。 她盯着跳动的大火,瞳孔一缩,直直的坐在地上。 蔓延的大火如同一只火蛇,不断的吞噬屋内所有可燃物,朝着她席卷而来。 空气越来越稀薄,一簇簇火焰在她眼中跳动,她盯着光焰,任由浓烟将她包裹。 江澜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恍惚中,她看到火海里有人影绰绰。 那些人影在大火中奔逃,尖叫,绝望的哭泣,混乱不堪。 这些人面容模糊,那么熟悉,又陌生。 让她无端鼻尖酸涩。 火光照耀中,她眼中水光闪烁,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江澜!” 急切的声音隐约从门外传来,江澜睫毛微颤,一眨眼,火光里的那些人影不见了,只剩噼啪燃烧的声音。 浓烟钻进鼻腔,她呼吸越来越困难。 而此时门外传来剧烈的声响,下一秒,卧室的门应声而破。 陆竟池冲了进来,一眼看到地上的江澜。 “江澜!” 他跑到江澜面前,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喘着气,声音带着喘.息和颤抖。 “你没事吧?” 江澜抬起头,呆呆地注视着他,他头发凌乱,脸上有许多灰尘,衣服也有多处烧破。 忽然一阵眩晕,江澜软了下去。 陆竟池抬手接住她,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冲出卧室。 江澜缓缓睁开眼,望着男人的脸颊,周围的火光将四周映得一片通明,他的脸无比清晰。 她目光恍惚,梦中的画面再度袭来,这次,她看清了梦中人的脸。 第760章 是他。 是他...... 江澜眼泪夺眶而出,望着他的脸,视线不断模糊。 裴卿声也跑了过来,看到两人,他也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陆竟池将手里的江澜递给他,“带她出去。” 裴卿声微微一愣,不得不多看他两眼。 “你没事吧?”裴卿声狐疑地问了他一句。 这话刚说完,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陆竟池推了他一把,“快走!” 裴卿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犹豫,抱着江澜便转身跑了出去。 江澜艰难地回头看他。 他的身影在烟雾中模糊缥缈,大火的高温扭曲了空气,以至于他的身形,也变得捉摸不透。 她目光闪烁,眼泪顺着眼角淌下,她张了张嘴,又无力的合上,连带着手臂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陆竟池看着裴卿声走远,他也吐出一口气,连胜的神色松动下来,迈着缓慢的步伐,踉跄地朝外头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一股浓烟扑面而来,他猛地咳了起来,抬手撑着强,一手捂着腹部,面上流露出些许痛苦之色。 他强撑着,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楼道,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 而下一秒,他身形一晃,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外面消防车也到了,消防员纷纷拿出灭火设备开始灭火。 警笛声,消防声,救护车的声音在黑夜中交织回荡。 一时间别墅外面乱成了一锅粥。 陆夫人快步上前,看到只有裴卿声好江澜出来,她一把抓住裴卿声问道:“竟池呢?” “还在里面。”他说完这话,绕过陆夫人,抱着江澜朝救护车奔去。 陆夫人望向被大火包围的别墅,她脸色一点点变得苍凉,眼神充斥着绝望。 那么大的火,他还能出来吗? 林征见状,也忍不住想冲进去,但被消防员拉住了。 现在的火势太大了,进去就可能出不来了。 而夏颜也同样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她看到面前的火,身形狠狠一震! 得知陆竟池没出来的时候,夏颜想也没想,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冲了进去。 她这一举动,让佩夫人都有些错愕,不止是陆夫人,就连林征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去。 当然,夏颜自己也佩服自己,居然敢就这么冲进来。 周围的火焰燎过她的肌肤,夏颜有些后悔了,可想到自己进来都进来了,咬咬牙又往里面冲。 因为有高压水枪在外面灭火,别墅内的温度暂时没有那么高了,但烟却比之前要浓郁。 放眼望去,眼前皆是黑压压一片,吸一口就能晕过去的程度。 她用袖子捂住口鼻,在烟雾里穿梭。 “竟池,陆竟池!” “你在哪里?!” 她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往楼上走去。 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熏的,夏颜哭的眼泪哗哗,她带着哭腔,拼命喊着陆竟池。 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路上有好几具尸体,她踩到尸体摔了好几次,滚烫的地板烫的她手掌发出滋滋的声响。 夏颜咬着牙,强撑着爬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翻找地上的尸体。 头顶不断有碎块掉下来,吓得她连连尖叫,可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放弃寻找的念头。 她一边哭,一边找人。 突然,脚下又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尖叫着摔下去。 第761章 这次摔倒在人的身上,她刚想爬起来,但一抬头,她看到了熟悉的脸。 “竟池......”夏颜又惊又喜,她盯着陆竟池的脸反复打量。 他此时靠墙而坐,双眼紧闭,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夏颜捧着他的脸,喊了好几声,也不见他睁开眼。 她从男人身上爬起来,拉着他的胳膊,企图将他拽起来。 夏颜的力道着实小了些,拽了半天没拽动,这种无力感,让她哭的越发绝望。 她绝望地跪在地上,冲着下面声嘶力竭的喊。 “救命!” “快来人,救命啊!!” “陆竟池你醒醒,求求你醒过来......” “竟池......” 夏颜抱着他,哭的撕心裂肺,她还是不肯走。 “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大概是因为之前差点死过一回,她觉得死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她甚至在想,如果是和陆竟池,也不是不可以。 他和江澜结婚了又怎么样? 最后和他在一起的,还不是自己? 夏颜越想越疯狂,而且这个念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不可抑制的在心底蔓延。 “你怎么来了?” 夏颜哭声一顿,僵硬地从他怀里抬头,眼中闪过欣喜之色, 大概是她的哭声太大,陆竟池不知何时睁开眼,半阖着眼看她。 “竟池,你醒了?” 陆竟池闭上眼,缓了几秒钟。 他再次睁开眼,说道:“你走吧,别管我了。” 他一开口,声音虚弱微不可闻。 夏颜一个劲的摇头,她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拉他胳膊,“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出去。” “你快起来!”夏颜一急,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带你出去,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陆竟池沉默片刻,大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 夏颜神色一喜,将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搀扶着他,一步步朝着楼下走。 火势是渐渐小了下来,但坍塌却越来越快,头顶的石块和杂物纷纷扬扬落下,不少砸在两人身上,两人举步维艰。 但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夏颜搀扶着着他下楼,隐约看到下面有消防员在救人,夏颜心中一喜,侧头对陆竟池说。 “竟池,我们马上就得救了!等啊——!” 然而这话刚说完,她脚下一空,右腿直接从楼梯掉了下去。 夏颜惊呼着,整个人都倒了下去,但又因为腿被楼梯卡着,没有完全摔下去。 而陆竟池却结结实实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但滚了几下,他眼疾手快,抓住了滚烫的扶手,手掌立即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块巨大的天花板掉下来,精准无误的砸在了夏颜被卡主的那条腿上。 夏颜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块石头砸穿了楼梯,带着夏颜直坠下去。 陆竟池瞳孔微微一缩。 “嘭——” 整条楼梯应声而断,毫无征兆的掉了下去,尽数将夏颜掩埋。 陆竟池站的楼梯比较矮,虽然也掉在了地上,但冲击力不大,他也只是摔在了废墟堆上,被尖锐物划伤了而已。 消防员赶来,拉着在原地发愣的陆竟池退出去。 第762章 陆竟池直直地盯着那堆废墟,空气中缭绕的烟雾与火光,一点点遮蔽他的视线。 直到来到外面的空地上,陆竟池才缓过神来。 “儿子!” “陆董!”林征欣喜地冲上来,拿出一瓶水递给陆竟池。 陆竟池挥开他的水,闭上眼沉默了会儿。 片刻后,他睁开眼,看向那栋几乎变成废墟的别墅,开口问道:“谁让夏颜来的?” 林征愣了愣,他好陆夫人对视了一眼。 两人也都想起,夏颜好像没出来。 该不会...... 有医生过来想带陆竟池上救护车,但都被他挥开了。 他靠着车身,无力地坐在地上,盯着还在冒烟的别墅,神色一言难尽。 “陆董,先去医院吧,夏小姐肯定没事的。”林征劝道。 “江澜呢?” “哦她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应该问题不大。” 陆竟池点点头,不再说话。 没多会儿,夏颜也被人从里面抬了出来,当路过几人身边时,林征看到担架上血肉模糊的女人,狠狠地震惊了下。 夏颜伤的太重,不敢耽搁,抬到救护车上便去了医院。 医院里。 经过检查,陆夫人没什么大事,但年纪大了,有轻微的一氧化碳中毒。 江澜也因为身体素质差一氧化碳中毒晕过去,还在抢救中。 夏颜就严重了,除了中毒之外,全身有大面积烫伤和骨折,尤其是腿,粉碎性骨折。 陆竟池也有中毒,而且他手术时间还没到一个月,情况不太乐观,但他身体好,表现出来的症状看起来没那么严重。 医生将他被烫伤的地方包扎好,还劝他做个检查。 “不必了。”陆竟池一口否决。 医生道:“您手术还未恢复,而且两处伤口都离肺腑比较近,最好还是检查下比较好。” 他无视医生的话,自顾自拿起衣服穿上,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林征和医生大眼瞪小眼。 “你们这位陆先生,是真倔啊。” 林征叹了口气,“没办法。” 陆竟池出医院,去了警局。 姜云已经被抓住了,别墅起火的时候,她就在外面欣赏,也没有逃跑的打算。 警察去的时候,她还在笑,一边笑一边哭,笑声毛骨悚然,如同疯子一样。 被带去警局的时候,她还在为自己的计划赶到自豪,诉说着自己的杰作。 可是,当看到陆竟池出现那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姜云带着手铐,震惊地瞪着陆竟池,“你没死?” 陆竟池走到她对面坐下,淡淡地看着她,“让你失望了,不仅我没有死,你希望死的那些人,都还活着。” “怎么可能,我明明都把门锁了!”姜云情绪激动,从座位站了起来,但又被警察摁着坐了回去。 刚才姜云已经全部交代了,她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买通了陆宅里的佣人,在那些佣人和保镖的饭菜里下了药,确保大火燃起来的时候没有人去救援。 放倒那些佣人之后,才去把江澜和陆夫人的房门反锁,让她们感受被大火活活烧死的痛苦。 让陆竟池也感受下,失去至亲的那种,痛不欲生的绝望。 可让姜云没想到的是,陆竟池竟然会回来的那么快,还冲了进去。 姜云还在遗憾,陆竟池进去会死在里面,无法体会到她的痛苦了。 但,眼前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第763章 “是啊,你差点就成功了。”陆竟池冷冷地看着她,“怎么样,失败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 姜云怔怔地看着她,一点点红了眼眶。 原本她没打算这么快就动手的,谁知道陆盛文那么快就被找到,如果她再不行动,自己就要被抓了。 可还是失败了。 “后悔,后悔没有把火烧得更大一些。”姜云死死盯着他,眼眶通红,好似要滴血。 可见她此刻的愤恨与不甘,她豁出一切,就为了和陆家同归于尽。 但是失败了啊...... 但陆竟池今天来,显然不是为了听她认罪这么简单。 陆竟池从怀里摸出一个相框,放到她面前,“这是一直锁在他书房里的东西。” 姜云微微一愣,她伸出手,将相框翻了过来,她脸色变了变。 相框上,是一家三口,男人西装革履,女人穿着旗袍,端庄典雅,男人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 三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镜头,带着微笑,整个画面都充斥着幸福的味道。 姜云盯着照片有些出神,记忆好似被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到她熟悉的影子,与相框上倒映出的脸,缓缓重叠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姜云眼神找回了焦距,低头看着玻璃框上的倒影,苍老,憔悴,凌乱不堪。 她抬起头,看向陆竟池,嘴角带着笑,像是为了掩盖情绪勉强露出的笑容,有种故作狰狞的意味。 “拿个破照片过来,你想干什么?我已经认罪了,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陆竟池忽视了她的话,淡淡道:“我是说,这张照片,一直被他藏在书房里。” “那又怎样?” “陆熙允和许沅交往的时候,他派人把许沅查了个底朝天,还自己偷偷跟踪两人,陆熙允出嫁的时候,也是他去找老爷子,给陆熙允百分之十的股份。” 姜云听着这些话,笑了起来,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滑落,分不清她是在笑还是在哭。 “所以呢?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他还是很在乎我,在乎熙允是吗?” “可是熙允已经死了,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说死了就死了,两个都是他女儿,他选择站在陆婉柔那头。”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些鬼话?不过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我不会后悔,我只恨没有让他死得更痛苦一点!” 陆竟池笑了下,“随便你,我只是来送他的遗物给你,至于怎么处置,那是你的事,扔了也好,留着也好,都与我无关。” 他站起身,不知想到什么,又回头说:“我只能说,你用错了方法。” “凭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你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报复的方式,而不是,用这种愚蠢的办法。” 姜云愣住,她直勾勾的盯着陆竟池,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比起这张照片,陆竟池后面的话,对她才是最致命的冲击。 他说的没错,就凭陆盛文当时一口答应来见她,不难看出陆盛文对她并非毫无感情。 如果她适当的示弱,牢牢将他抓住,说不定,会比现在更有意思。 到底是她沉不住气了。 姜云低头看着手中照片,她闭上眼,眼泪顺着下巴,一颗颗滴在相框上。 可是如何呢? 没有如果了。 陆竟池离开警局后,他并未回医院,而是在车上抽了根烟。 第764章 之前在别墅里吸了不少浓烟,他刚将烟放嘴里,就拼命的咳了起来。 他不得不把手里刚点燃的烟丢出去,捂着腹部,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医院里,陆言启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有些诧异,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站在窗户前,望着外面医院里的风景,神色莫测。 陆盛文一死,守在这里的保镖自然也离开了,现在他病房里只有自己一人。 忽然,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眼。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裴卿声。 陆言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望着下面,神色很是平静,就好像没有看到裴卿声似的。 裴卿声走到他身边往下看,原来下面是一家三口,小男孩坐着轮椅,脚打了石膏,父母都陪在他身边,拿着玩具在逗他开心。 “羡慕吗?”裴卿声盯着那一家三口,笑问道。 陆言启道:“有什么可羡慕的。” 裴卿声笑意更深,“我又没问你羡慕什么?” 陆言启没回答他的话,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沙发坐下,“来干什么?” 裴卿声转过身,半靠在窗户上,面带笑意地看着他,“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来通知你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输了?” “那不见得,你觉得自己输了吗?”裴卿声反问。 陆言启沉默了会儿,他往沙发后靠了靠,看着半空中某个地方。 “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当然是宣布陆盛文死亡,顺理成章继承他的遗产。”裴卿声想了想,“话说,你知道陆盛文又多少遗产吗?” “你觉得我会知道?” “如今陆婉柔在牢里,陆熙允已死,而陆译庭那个不成器的随便打发,那么你呢,准备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陆言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看了足足十几秒,他才开口,“裴卿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卿声脸上的笑意不减,“你猜。” “我猜,你在我和陆竟池之间来回周旋,是想看我们两败俱伤。” 裴卿声挑了挑眉,开玩笑似的说道:“真难搞啊,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聪明?” “你也不赖,不然也不会活着站在这里。” “多谢夸奖。” 陆言启说的是事实,但凡他脑子稍微蠢点,他们两个其中任何一个都不会让他活着。 比起敌对关系,裴卿声这种打平衡的角色,才是最难玩的。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算成功了。 陆言启躺在医院到现在都无法出院,而陆家被大火付之一炬,陆家差点就死绝了。 只有裴卿声,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陆言启说:“既然你来了我这里,看来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了陆竟池啊。” 裴卿声笑而不语。 陆言启道:“你不会让他胜利的,对吗?” 第765章 裴卿声闻言,低声笑了起来。 他注视着陆言启,过了片刻,才开口,“你说出来,我就承认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陆言启不想和他废话,直言说道:“所以,你准备做什么?” 裴卿声懒散地倚在窗户上,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他真的宣布陆盛文死亡消息,就说明,陆盛文的遗产不少。” “你要我承认身份?” 裴卿声摇头:“如今陆盛文已死,你承认身份毫无意义,说不定他只是放个烟雾弹,逼着你承认。” “倘若你承认自己的身份,你的名声,可就不太好听了。” 陆言启:“所以?” 裴卿声微笑道:“所以,陆盛文外面应该不止一个孩子吧?自己的父亲死了,难道对巨额遗产不心动吗?” 陆言启眼神有几分微妙,但他并未反驳裴卿声的话。 ...... 急救室的门打开,江澜被推了出来,医生喊着家属签字,但外边没什么人,只有个林征守着。 林征上前问道:“我能行吗?她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你是她什么人?” 林征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医生见状就没有将单子给他签,但是对林征说:“她情况不是很好,本身就虚弱,现在又一氧化碳中毒,肺功能和中枢神经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已经脱离危险了,但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不好说,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林征点点头,“好吧,麻烦医生了。” 医生嗯了一声,叫人把江澜转移到病房去,她现在肺组织受损,避免她昏迷的时候因呼吸困难而窒息,需要借助呼吸机才行。 等到江澜在病房安顿下来,林征又跑到另外一个抢救室外边去守着。 这里头是夏颜。 夏颜这个手术,持续的时间很长,一直到早上都还没出来。 而医生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夏颜不是本地人,父母亲戚都不在,林征也没法签字。 他拿着手里一摞病危通知,最后没办法只能给陆竟池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被挂了,林征刚想打第二遍的时候,耳边传来脚步声。 一抬头看到了陆竟池。 “陆董,这个…您签字吧?”他将单子递给陆竟池。 陆竟池接过来翻了翻,随手扔在椅子上,“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反正医生说很危险,现在已经过去12个小时了,还没出来呢......” 昨晚来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现在已经天亮了。 而这个时候,裴卿声和秦霜也来了。 裴卿声询问道:“还没出来吗?” 林征摇了摇头,“还没有。” 他心里犯嘀咕,出不出得来还是回事呢。 秦霜说:“到现在还没出来,至少证明还活着。” 陆竟池坐在长椅上,一言未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裴卿声瞄了他一眼,只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全都在这里?我刚才去江澜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呢。” 林征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陆竟池。 陆竟池说,“把林嫂喊过来。” 第766章 林征点点头,走出去给林嫂打电话。 林嫂接到电话,立马收拾东西发出来医院。 裴卿声和秦霜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意味不明。 这时,医生又从急救室走出来,“血袋不够用了,你们有谁是rh阴性血型?” 几人都有些诧异,没想到夏颜居然是这么稀有的血型,这上哪找去? 医生看来看去,疑惑地问道:“你们没有人是直系亲属吗?” 裴卿声道:“我们都是她朋友,直系亲属不在这里,如果现在给她父母打电话,还来得及吗?” “如果二十分钟内能赶过来就来得及,如果赶不过来......”剩下的话医生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了。 如果二十分钟内没有血源,夏颜就会死。 裴卿声问道:“陆董,夏颜的父母在什么地方?” 陆竟池掐着太阳穴,略显疲惫地开口,“很远。” “我是rh阴性血型。”站在一旁的秦霜忽然说话,她刚出口,几人齐刷刷看向秦霜。 陆竟池视线在秦霜脸上来回打量,“秦助理,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秦霜道:“我的确是rh阴性,不信的话可以化验。” 就连医生都极为诧异,这么稀有的血型,居然扎堆出现? “那你先验验血型。” 医生喊了个人出来,带秦霜去验血抽血。 看着秦霜的背影,裴卿声也疑惑地蹙起了眉头。 他不知想到什么,开口说道:“话说陆董,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有没有人说过,秦助理和夏小姐,长得有点像?” 陆竟池眼皮微微一跳。 他自然听过,公司那些给他们三个人编的狗血故事,他还有幸看过。 什么和秦霜是老同学,两人谈过,后来因为分手,找了夏颜当替身之类的。 陆竟池眯了眯眼,“你说,姐妹之间,dna能验出来吗?” 裴卿声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应该不能,但是有一定的参考性,如果超过百分之二十五,就说明,她们很有可能就是亲姐妹。” 说到这,裴卿声笑了,“突然感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征!” 不远处的林征立马跑了过来,“怎么了陆董?” “都听到了?” “听到了!”他刚刚还在吃瓜呢,秦霜和夏颜可能是亲姐妹,这个瓜属实有点大,他一时半会儿消化不良。 陆竟池偏了偏头,“去办吧。” “好的。” 林征没敢耽误,立即跑去办这件事,他现在也好奇,搞不好,这两人还真是姐妹呢? 半个小时后,秦霜踩着高跟鞋回来了。 她脸色有些发白,看样子是抽过血了。 看到这两个男人的目光,夏颜有些狐疑,“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没事,只是觉得秦助理人美心善,乐于助人,救了我们陆董的心上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秦霜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虽然疑惑,但是心情被他这句心上人搅的十分郁闷。 其实刚才,她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血型。 但转念一想,就算夏颜死了,还有个江澜在,怎么都轮不到她。 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至少陆竟池还能感念她的好。 第767章 裴卿声没有继续留在这里,只是站了会儿,便和秦霜离开了。 来到江澜病房,他脚步停顿了下。 随后,他推门走了进去,“你自己先回去吧。” 秦霜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疑惑之色,当门关上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离开医院。 林嫂在病房里忙着给江澜擦身子,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陆竟池来了,回头一看是裴卿声,她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忙自己的了。 江澜戴着呼吸面罩,头发被剪短了不少,脸上有几处烧伤,不过没有夏颜严重。 “她有醒过吗?” 林嫂摇了摇头,“我也才刚到一会儿,不知道有没有醒过。” 裴卿声若有所思地在旁边坐了下来,盯着她纤细的身影看了许久。 他在想,陆竟池此刻在想什么,之后又会如何抉择。 毕竟,他现在,可是欠了夏颜一条命。 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林嫂替江澜擦完胳膊,将被子给她盖好,回头又看了眼裴卿声,“裴先生,您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的。” 林嫂以为他是陆竟池派来的,所以才这么说。 裴卿声微笑道:“我今天没什么事,先坐会儿。” “好吧。” 林嫂讪讪地点头,她现在也没什么事做了,就和裴卿声一块坐着。 这一坐就是五个小时,江澜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夏颜被推了出来。 医生和陆竟池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应该没这么快醒来,另外她身上的烫伤,估计只有后期整容才能恢复了,她右腿的骨折至少需要坐一年的轮椅才能完全恢复。” 陆竟池微微点头,“辛苦了。” 夏颜并未转移到普通病房,而是转去了icu,直到完全脱离生命危险才能转出来。 第二天的时候,夏颜的父母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她父母并不年轻,看着至少有七十岁,满头华发,走起路来步履蹒跚。 两老来到病房前,见到陆竟池,老太太紧张地问,“你,你是颜颜的男朋友吗?” 陆竟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们就是夏颜的父母?” “对的对的,我是颜颜的妈妈,她现在怎么样了啊?” “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还得看后续观察。” 老两口说着就要推门进去,陆竟池抬手拦住了他们,“这是重症监护,不能进去,我先安排你们住下,等她稳定之后再通知你们。” 两人犹豫了下,又踮起脚尖,努力伸直佝偻背脊,往里面看了眼。 可惜夏颜全身都被裹得像粽子,什么都看不到,两人只能抹着眼泪作罢。 陆竟池又把秦霜喊了过来,让她去安排两人的住处。 没多会儿,林征也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了夏颜和秦霜的dna鉴定。 陆竟池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鉴定报告,直接反到最后的结果。 相似程度30%。 林征瞄了眼监护室里的夏颜,不禁咂舌,“还真是亲姐妹啊?” “她父母来了。” 林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只要确定夏颜和她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那就说明,她和秦霜百分百是亲姐妹,而且,秦霜父母,就很有可能是她的父母。 但是,这和陆竟池有什么关系? 林征讪讪地问,“陆董,您是想替夏小姐找回亲生父母吗?”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 林征缩了缩脖子。 陆竟池说:“你看过秦霜的资料吗?” “看过,没什么特别的啊。” “那你有查过吗?” 第768章 “额......”林征不自在的笑了笑,“我没事查她做什么啊?” 陆竟池道:“她的资料是假的,而她的真实身份,和裴卿声一样,被人隐藏了。” 林征缓缓瞪大眼,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但快的抓不住,“陆董您的意思是?” 陆竟池勾了勾唇,目光看向走廊尽头,目光闪烁不定。 “裴卿声,我看他能藏到什么时候。” 林征听到这话,瞬间醍醐灌顶,总算明白了他的用意。 如果替夏颜找回了亲生父母,就知道了秦霜的身份,而秦霜又和裴卿声关系密切。 如此一来,说不定裴卿声的身份,也水落石出了。 林征有些激动,他赶忙说道:“我懂了,我马上去查夏小姐的父母!” 另一个病房里。 江澜仍未醒来,但她的呼吸却突然变得急促,林嫂看着她颤抖的身体,急忙把医生喊了过来。 医生匆匆赶来病房,替江澜检查了一下。 随后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医生说:“她应该是做噩梦了,看来快醒了。” 林嫂听到只是做噩梦,她也长舒了口气,“谢谢医生,真是麻烦你们了。” “没事,她要是有什么异常及时喊我们。” “好好。” 注射过镇定剂后,江澜也逐渐平静下来。 但噩梦却还在继续。 梦里火光滔天,她被人抱在怀里,在烈火中穿梭。 耳边是惨烈的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鲜血味。 头顶传来女人焦急又温柔的声音,“澜澜别怕,妈妈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手指紧紧攥着女人的衣服,不知是烟太大,还是眼泪模糊了视线,周围的一切都扭曲不堪。 那些人就如同鬼魅的影子,在火里飘忽不定,若隐若现。 突然一股滚烫的液体浇盖在她脸上,染红了她的视线。 她缓缓抬头,入目的是——女人胸口狰狞的血洞,鲜血顷刻间染透女人的衣服。 失重感传来,她和女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女人紧紧抱住她,血液的温度一点点渗进她的肌肤,她仰着头,模糊中,看到女人绝望又痛苦的眼神。 女人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严重万般不舍与绝望。 女人张着嘴,血一点点淌落,尽数滴在她脸上,灼烧着她的脸颊。 女人好似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化作几个字,“不要出声。” “千万不要说话。” “澜澜......妈妈爱你。” 这是女人最后一句话,声音那么虚弱,语调中却是掩盖不住的坚定。 是对她最后的告白,也是临终唯一的遗言。 女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护在怀中,严丝合缝,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 再也没有了动作。 她的眼前只剩漆黑,以及周围凄惨的叫声。 而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那几个字—— 不要说话。 不要说话...... 她推了推女人,女人再也没有回应她。 眼泪混着女人温热的鲜血,滚滚滑落。 不能说话...... 不可以出声。 如诅咒般,刻入骨髓。 第769章 “夫人?” 江澜努力睁开眼,她用尽全力,而眼皮像是灌了铅,意识在梦境与现实中来回拉扯。 隐约中,她看见有人把身上的女人移开,外头的光骤然映入眼帘。 她不得不闭上眼,躲避这刺眼的光芒。 等江澜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林嫂的脸庞。 林嫂欣喜若狂,“醒了醒了!我去找医生!” 林嫂欢喜的跑了出去,江澜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眼神有片刻的呆滞。 忽然,又一道人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江澜视线缓缓上移,企图将眼前的人看清楚,但视线里一片模糊,眼前的人脸也有了重影。 她盯着那张脸,目光越发的呆滞。 “怎么了这是?变傻了?” 江澜睫毛颤了颤,终于把眼前人的长相和声音结合在一起。 裴卿声看到她眼中有了焦距,也在她身边坐下。 “知道我是谁吗?”裴卿声问道。 江澜眨了下眼睛,没有动作,她感觉呼吸有些受阻,缓缓抬手,把脸上的氧气面罩取了下去。 而还不等她反应,一大群医护人员冲了进来,扒拉着她检查。 江澜的脸被扒拉成各种形状,感受着医生的摧残。 几分钟后。 “醒了就没事了,要注意休息,其他的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医生说的话听在江澜耳朵里嗡嗡的,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她现在脑海里回想的,全都是大火,好大的火。 分不清是梦里的火,还是现实的火,但都无比的真实。 很快医生给她把那些氧气面罩什么都收了下去,江澜也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裴卿声蹙着眉,拉住医生问道:“她这什么情况?感觉像个傻子。” 医生又回头看了眼江澜,解释道:“她昏迷好几天,醒来肯定有点不适应,休息会儿就好了,陪她多说说话。也有可能是之前发生危险的时候被吓到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裴卿声有些狐疑,而且他怀疑这江澜是真的傻了。 之前医生不是说过么?她这个病,最后就是变成傻子,植物人。 现在她就有植物人的前兆了。 裴卿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得见吗?” 江澜眨了下眼睛。 “看来眼睛没问题。” “你是谁?” “我是......”裴卿声愣了下,他的手也僵在了空中,错愕地看着江澜,“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江澜直勾勾盯着他,然后虚弱的嗯了一声。 裴卿声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眼林嫂。 林嫂也是一脸懵逼,除了懵逼之外,还有震惊。 “愣着干什么?喊医生去!” 林嫂刚跑回来,又吓得连滚带爬跑去找医生,没多会儿,医生去而复返。 对着江澜又再次扒拉起来,江澜眉头蹙起,有些不高兴了,这些人为什么老扒拉她? 过了会儿,医生给她检查完,对裴卿声说:“没什么问题啊?” 裴卿声说:“她刚刚开口说话了。” 医生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裴卿声越想越觉得奇怪,如果江澜想起来了,那为什么不记得他? 没想起来的话,又为什么会突然开口说话? 多年来的习惯,她醒来肯定是打手语才对。 裴卿声紧蹙着眉头,挥了挥手,“行了,没事了。” 医生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带着人匆匆离开病房。 屋里裴卿声和江澜大眼瞪大小眼。 第770章 裴卿声又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把江澜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你是谁?” 江澜盯着他,想了想,说道:“我是江澜。” 因为嗓子受了伤还没好,她声音有些沙哑。 “你几岁?” 她伸出四根手指,“五岁。” 裴卿声:“......” “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火,好烫的火。”江澜想起被大火炙烤的感觉,浑身都开始疼起来,脸上也染上了些许的害怕。 裴卿声若所有所思的看着她,心里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你叫江澜,你爸妈叫什么?” 她警惕地看了眼裴卿声,鼓起腮帮子,“不告诉你。” 妈妈说过,陌生人大问家里情况,不能说。 裴卿声挑了挑眉,“看来,你这是想起来了。” 想起了五岁前的记忆,而五岁之后的记忆,仍然是空白。 她脸上贴了好几张创口贴,但并不影响,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光华流转。 她看裴卿声的眼神,又好奇,又警惕,但没有紧张和害怕。 裴卿声知道,江家那个小公主—— 回来了。 此时,陆竟池也走了进来。 他行色匆匆,西装上和头发上还有些水珠,显然是走得太急,伞没有遮住。 他站在门口,看到病床上的江澜醒来,紧绷的神色也稍微缓和下来。 整理了下情绪,陆竟池才抬脚走了进来。 他无视了裴卿声,来到江澜的床前,垂眸看了她许久。 江澜也在盯着他看。 她忽然欣喜地出声,“我记得你。” 江澜一开口,陆竟池也愣住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裴卿声,“什么情况?” 裴卿声耸了耸肩,“你不是看到了吗?” 江澜已经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了,她抬手去拉陆竟池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救了我。” 陆竟池来的时候,林嫂就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他以为是江澜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个心理准备。 陆竟池还没说话,她又开口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陆竟池:? 裴卿声在旁边低笑起来。 裴卿声能看出来,陆竟池自然也看出来了,他眉梢一挑,“你能给我什么奖励?” “不知道呀,你要什么?”她拍了拍胸脯,“我很有钱。” “多有钱?” “额......”江澜有些纠结,皱起小脸陷入了沉思,她只知道自己很有钱,但哪里知道自己有多少钱? 陆竟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将她反复打量了好几遍。 又把刚才裴卿声问的话又问了一遍。 江澜有些不耐烦了,她掀开被子,打算从床上下来,“你们好烦啊,总是一个问题问来问去,我要回家了。” 她坐在床边,拿起自己的鞋穿上,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屋里两个人男人直勾勾看着她的背影。 看着她潇洒的走出去,不到一分钟,又哭丧着脸回来了。 “这是哪里啊......”她有些害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医院。”陆竟池说道。 “医院?”江澜歪着头,又环视了一周,“我爸爸妈妈呢?” 第771章 这下两人都没说话了。 江澜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等了半天不见两人说话,她有些生气了。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我要让爸爸扣你们工资!” 显然,她把这两个人当成保镖了。 最后,还是裴卿声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说道:“大小姐,你父母出差去了。” “去哪里出差了?” “很远的地方。” 江澜又皱起了眉头,他们出差为什么带着自己呢?以前都是带着她的! 她有些赌气的朝裴卿声伸出手,“我要打电话给他们。” 裴卿声从怀里摸出手机,交到她手里。 江澜拿着手机,输入那个倒背如流的电话号。 她心里在想,他们丢下自己去出差,这次一定要和他们绝交三天! 等了两秒,电话里头传来机械的声音。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江澜迷茫地看着手机,一股慌乱爬上心头,她抓着手机,又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 裴卿声伸出手,示意她把手机还给自己。 江澜犹豫着,把手机还给了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是可怜兮兮地望着裴卿声,“我要回家。” 裴卿声点头,“好,我带你回家。” 说完,他拉住江澜的手,但还没带她走出病房,肩膀就被人摁住。 “你带她去哪?” 陆竟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卿声顿了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显而易见吗?既然她想起来了,自然是要带她回恒安。” “你可以回,但她,不行。” 裴卿声笑了,“你说不行就不行?你问过她的意见了?” “还有,夏颜这会儿还没醒,你先想想,怎么处理夏颜,再来说江澜的事情。” 陆竟池依然扣住他的肩膀,没有让他走的意思,“她的事,我自会处理,而江澜,也得留下。” “我若是不呢?” 他这话刚说完,外边跑进来七八个保镖,将门口堵得固若金汤。 陆竟池收回手,双手抄兜,“那你试试看。” 裴卿声看了眼前面的保镖,暗骂陆竟池狗,这世上没有比他更狗的人了。 一点不当人。 陆竟池看向江澜,“过来。” 江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两个人真奇怪。 她没过去,而是先问了句,“你能带我回家吗?” “当然。” 江澜立马挣脱裴卿声的手,跑到陆竟池的身边去了。 裴卿声看着她,眯了眯眼。 “看来,你注定要栽在他身上,那你也不值得同情,江澜,希望不会看到你后悔那天。” 江澜不解地看着裴卿声,她没听懂。 裴卿声又看向陆竟池,“你也是,最好期待她永远都不会想起来,不会想起你一次次的欺骗。” 陆竟池把江澜拉到怀里,搂着她的肩膀,淡淡地看着裴卿声,“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裴卿声冷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保镖没再阻拦,放他离开了,而保镖得到陆竟池的指示,也退了出去,其中也包括了林嫂。 江澜仰头看了眼男人,她挣脱他的手,往旁边退了一步,“那你带我回家吧。” 陆竟池神色不明地看着她,看了她好一会儿。 第772章 江澜有些不耐烦了,又拉了拉他袖子,“我们走呀。” 陆竟池道:“你生病了,还在住院,等你好了再说。” “我没有生病!” “你是医生吗?” 江澜摇了摇头。 “医生说你病了,你信医生,还是信你自己?” 江澜犹豫了,她沉思了片刻,才闷闷不乐的说:“医生。” “那就对了。”陆竟池拉着她,重新回到床上,“你先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说。” “好吧,那你要记得带我回家啊。”说不定等自己好了,回家就能看到爸爸妈妈了。 “好。” 江澜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回到床上,自己拉起被子给自己盖上。 陆竟池没有多留,看她那么自觉也就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又听身后传来她的声音,“你别忘了带我回家呀。” 陆竟池脚步一顿,没有回应她,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等她走后,江澜嗓子发痒,她用力的咳了几下。 但越咳越厉害,她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捂着肚子,咳了半天。 等她咳完,摊开手一看,掌心有一片鲜红的血。 江澜看到刺目的血,她心中一慌,赶忙去拿纸巾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她一边擦血一边掉眼泪。 原来自己真的生病了,都咳出血了。 她用了很多纸巾,才把手上的血擦干净,随后把带血的纸团拿去丢到垃圾桶。 回到床上后,她又看到了床头的手机。 她捧着手机,一遍遍拨父母的电话,把所有记得的电话都拨了一边,可全都是无人接听。 江澜有些气馁,她把手机放下,靠在床头,偏头看着窗外。 外面在下雨,大雨冲刷着玻璃,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好想回家。 这头,陆竟池出来后,在转角处遇到了裴卿声。 除了裴卿声之外,还有一名医生。 医生正在和裴卿声说嘉嘉的情况。 嘉嘉年龄太小,吸入了太多的浓烟,险些救不回来了,而目前算是把小命救回来了,可惜以后都有可能是个傻子。 “变成傻子?” 医生唏嘘道:“是啊,婴儿身体的各个器官都还未发育完全,如今又受了这么大的创伤,能把命保住就已经奇迹了。” 裴卿声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孩子的死活。 “我知道了。” 医生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裴卿声,让他签字。 签过字医生便走了。 裴卿声回头看到陆竟池,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 两人来到了婴儿病房,嘉嘉现在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身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线。 看着和夏颜有一拼。 裴卿声说:“陆竟池,你这是在造孽。” “与我无关。” “和你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你去刺激姜云,她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但凡晚点回来,你将看到无数具尸体,其中包括江澜和你的母亲?” 陆竟池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的婴儿,沉吟许久后。 他微微侧头,看向裴卿声,眼底带着几分讥诮。 “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第773章 裴卿声道:“能怎么办?不过是报应罢了,由他自生自灭好了。” 陆竟池笑了一声。 好似在笑裴卿声刚才对他的说教。 “我以为裴副总,洗心革面,开始当圣人了。” 裴卿声听到他的话也不恼,低低的笑了两声,“圣人可不好当啊,别人拿刀捅了你,还得劝他放下屠刀。” 两人正说着,林征急匆匆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说:“陆陆董,夏小姐醒了。” 夏颜昏迷整了整四天,今天终于醒了。 陆竟池不再浪费时间,随着林征去了夏颜的监护室。 路上,林征和他说:“对了陆董,那个夏小姐和她父母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我刚才忘了拿。” “说结果。” “不是亲生。” 陆竟池点点头,不再说话。 进去看夏颜一次,还得穿无尘服,这还是陆竟池第一次进去。 夏颜此刻极其的虚弱,全身缠着绷带,几乎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 她除了头能动,别的地方没有一处能动弹。 夏颜眼珠子随着陆竟池移动,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她湿了眼眶。 眼泪顺着眼角流到纱布里,触碰到伤口,疼的她浑身都在颤抖。 陆竟池走到她身边坐下,他戴着口罩和无尘帽,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露在外面。 夏颜张了张嘴,本身就虚弱,戴着呼吸面罩,声音更加的几不可闻。 “竟池。” 陆竟池看着她,迟迟没有说话。 夏颜企图从他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或怜惜也好,或爱意、亦或者愧疚都好。 但他那双眼睛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这让夏颜的心情一落千丈。 “你不该来的。”陆竟池忽然开口了。 夏颜微微一愣,她艰难地呼吸着,哑着嗓子说道:“我不来,你怎么办?” “我死不了,你进来的时候,消防员已经在里面了,晚点发现我,也不过是在病床上多躺几天。” “你这又是何苦?” 夏颜听到这话,一颗心沉了又沉。 所以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她活该,还是在和她撇清关系? 但不管是哪种,夏颜心里都疼的如刀割,她眼泪模糊了视线。 陆竟池的神色越平静,夏颜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呼吸越来越急促。 旁边的检测仪发出刺耳的鸣叫,陆竟池坐在那里看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夏颜余光注意到他淡然的模样,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如同有蚂蚁在啃咬,而动不了的她,胸腔憋着的那口气,越积越多。 她想尖叫,想要宣泄,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 很快,医生冲了进来,看到夏颜如此激动,立马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夏颜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男人,不知是屋内光昏暗,还是自己的视线被眼泪模糊,她已经看不清男人的眼睛了。 她手指攥着床单,手背青筋暴起,拼命的想要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纵使万般不甘,也顶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她一点点的,合上了双眼。 医生把陆竟池赶了出去,给夏颜做急救。 林征看着身边的男人,忽然觉得周遭的温度降低了不少,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第774章 陆竟池缓缓摘掉口罩和无尘帽,随手丢在垃圾桶。 他目光晦涩不明,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林征又瞄了眼监护室。 他不知道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那么多医生都进去了,夏颜肯定是出问题了。 夏颜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陆竟池,难道是见到他情绪太激动,导致伤势恶化? “把夏颜的父母带过来。”陆竟池忽然发话,打断了林征的思绪。 林征回过神,点头应下,立即打电话叫人把夏颜的父母带到御江庭去。 老两口来了好几天,夏颜还一次都没见到过。 他们在林征的带领下走进别墅,进门看到沙发上的陆竟池,不免有些京张。 两人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急切地问:“这位先生,颜颜她怎么样了?醒了吗?” 老头也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她?” 陆竟池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注视着两人,看得两人本就佝偻的身子越发弯了下去。 “别着急,先坐下说。” 两人也不敢反抗,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斜对面,有些手足无措。 陆竟池点了根烟,叠起双腿。 他抽了口烟,才开口,“你们很担心夏颜?” 老太太忙点头,“是啊,颜颜是我们的女儿,当然担心她了。” “亲生的?” 两人双双面色一僵,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陆竟池道:“别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下情况。” 说完,他又补充道:“当然,你们的身份我也已经查过了,所以,为了不浪费彼此的时间,尽量不要说废话。” 两人越来越紧张,只坐了一点点沙发边缘,好似随时都会摔下来。 “那你想了解啥?” 陆竟池道:“你们从哪里收养的夏颜?” 老太太回忆道:“在一个水沟里。” “具体点。” “我们原来在恒安打工,晚上下班听到工厂附近有小孩子在哭,我们跑过去看,里面躺着那么大的婴儿。” “我以前生娃难产,小孩子没保住,后面也怀不上孩子,看到那个孩子被人丢了,就以为是老天爷送给我们的,就把她给带了回去。” 老太太说到往事,眼眶不禁泛红。 他们也不确定孩子是别人掉了,还是被人丢了,因为很想要这个孩子,就辞职回了老家。 两人千辛万苦把夏颜拉扯大。 可是随着孩子年纪长大,开始嫌弃父母,别人家的父母都是年轻光鲜亮丽,而她的父母却邋里邋遢,又老又丑。 每次去学校,她都会生气,觉得他们给自己丢人了。 后来渐渐地,两人为了孩子的自尊心,也就鲜少出现在她和朋友面前。 有时候在街上遇到了,也当做不认识,连招呼也不打。 但两人也并未亏待她,同学有的,她也有,他们省吃俭用给夏颜买最好的东西。 直到夏颜大学毕业以后,可能是成熟了,才稍微对父母有所改观,不像原来那样嫌弃他们丢人。 发了工资给他们买衣服,买礼物,还寄了不少钱。 但也仅限于此,她毕业后,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 他们怕去找夏颜给她丢脸,再加上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所以也一直没有来找过夏颜。 夏颜对他们还算不错,经常寄东西打钱回去,所以两人现在在家里,过的还行。 “也就是说,你们在恒安捡的她?那个地方,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孩子吗?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信物?” 第775章 两人都仔细想了会儿,都摇头,“没有,就一个襁褓,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陆竟池垂眸沉吟良久。 老太太又道:“那个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去看颜颜了吗?” “林征,派人带两位老人家去医院。” 林征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终于如释重负般,起身跟着林征出了别墅。 把人送走后,林征倒了回来,询问道:“陆董,要不要派人去调查下?” “你不觉得,有些蹊跷?” “什么?”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没有给林征解释什么,他起身走了出去。 医院里,江澜捧着林嫂带来的饭,吃的狼吞虎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林嫂在旁边说:“夫人,您慢点吃,这里还有呢。” 江澜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专挑碗里的肉吃,素菜全都扒拉到一边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饿,就好想吃肉。 吃完后,江澜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感觉差不多了,才把碗筷递给林嫂。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这是江澜醒来问的第八次了,林嫂不耐其烦的回答好她,“等病好了就能回去了。” 江澜耷拉下肩膀,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久没见过爸爸妈妈了,她好想回家。 林嫂看到她失落的模样,想开口安慰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外面陆竟池站在门口并未进去,他不知想到什么,回头问林征,“封勤的离婚协议还没签?” 林征愣了愣,他赶忙拿出手机给封总打电话。 “我现在问!” 没多会儿,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封梁赔笑的声音,“哎呀林助理。” “封总,快一个星期了,签好了吗?” “签好了签好了,明儿给你送过去啊。” “可以。”林征说着,回头看了眼陆竟池,男人脸色不善,他又急忙对电话里道:“但是得封勤自己送过来。” “啊?只能让小勤送吗?” 林征道:“当然了,离婚他本人不去,怎么离?” “可是小勤最近卧病在床,没有办法前来,要不然,再多等两天?” 封梁手里有离婚协议,并且签字的,但是,是封梁自己签的字。 本来想应付一下,再慢慢给儿子做思想工作去把婚离了,谁知道还要封勤本人去。 这下封梁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一边是陆竟池的压迫,一边是寻死腻活的儿子,他能怎么办? 而且最关键的是,以江澜的身份,根本不值得他和陆竟池翻脸。 林征又征求了下陆竟池的意见,看他那脸色,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征给封梁下最后的通牒,“封总,三天内若是见不到封少带来的离婚协议,我们就只有亲自上门了。” “哎呀林助理......” “封总还是想办法让封少尽快签了吧。” 林征说完掐断了通话,旋即讪讪地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没理他,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江澜百无聊懒的趴在床上,手机立在床头,她正在看动画片,这是林嫂给她找的。 她看得出神,没注意到陆竟池来了。 陆竟池在旁边看了她半天,江澜才后知后觉,忽然转头看了眼。 看到他,江澜眼睛一亮,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你终于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陆竟池听到她流畅的语调,神色有几分微妙。 她仰着头看他,分明和以往没什么两眼,而眼中的澄明与清澈,看起来无比的耀眼。 多了傲气与灵气。 第776章 但,也少了一些东西。 比如看他时的欢喜和依赖,或者怕他时的卑微与惶恐。 仅仅只是个眼神,就让她焕然一新,如同变了个人。 江澜看他不说话,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腹,“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一点礼貌都没有!” 陆竟池回过神,开口说道:“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我又不是医生。” “那你去问医生呀?”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是将陆竟池当做保镖使唤了。 陆竟池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开口道:“等会去问,你不是无聊吗?我陪你。” “你能陪我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江澜歪着头,盯着他看了片刻,“我想玩坐飞机。” “怎么坐?” “就是我骑在你的脖子上,然后你带着我跑,你怎么这么笨,这个都不会?” 她说话口齿清晰,哪里看得出她曾是个哑巴? 陆竟池将她打量了片刻,拒绝了她,“坐不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江澜听到这话有些生气,她瞪了眼陆竟池,掀开被子去上厕所。 她自己穿好鞋,气呼呼地往里面的洗手间走。 进去不到一分钟,洗手间传来了她的尖叫声。 “啊——” 陆竟池脸色微微一变,起身追了进去,推开门,看到她站在镜子前,惊恐的捂着脸。 “怎么了?” 江澜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镜子,“那,那个人是谁?” 陆竟池微微侧头,朝着镜子看去,里头只有他们两人。 “那不是你吗?” 江澜手指缓缓张开一点缝隙,透过指缝看向镜子,旋即又立马转过头。 “不是!不是我!” 陆竟池缓步来到她身边,握住她两只手腕,将她的脸从脸上拿下来。 “你再看看。” 江澜看了眼,便扑进他怀里,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镜子。 她带着哭腔道:“不是的,我不长这样......” 陆竟池抓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镜子,他盯着镜子里那张慌乱的脸,说:“这是你,长大后的你。” 江澜也透过镜子,与身后的男人四目相对。 她呆呆的看着镜子,缓缓抬手摸了摸脸颊,镜子里的人也和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江澜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长大后的我吗?”她喃喃说道。 “是的。” 江澜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凑近镜子,和镜子里的人大眼瞪小眼。 “原来,我长大了是这样的啊?” 江澜知道这是自己后,渐渐地也不再害怕了,更多的是好奇和新鲜。 倘若一个人睡醒之后,发现自己长大了,大概也和她差不多的反应。 男人从身后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喜欢吗?” 江澜点点头,她欣喜地说:“我长大了,就可以嫁给偃哥哥了。” 第777章 陆竟池目光微微一沉,但脸上没什么变化,他看着镜子里的人问道,“谁是偃哥哥?” 江澜挣脱他,转身看着他,“偃哥哥就是偃哥哥,还能是谁?” “全名叫什么?” “你不知道吗?” 陆竟池微微一笑,“不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他的笑带着危险的气息,可惜江澜察觉不出来。 江澜说:“等我们回去你就知道了。” 她说完,又继续欣赏镜子里的自己,好奇的把自己打量了好多遍,连上厕所都忘记了。 陆竟池目光落在镜子上,看着她欢喜的模样,眸色越发的冰冷。 江澜看完之后,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和陆竟池对比了身高。 为什么才到他肩膀啊? 江澜对自己的身高不满意。 陆竟池钳住她的手,阻止了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江澜这才想起自己来厕所的目的,她惊呼一声,连忙把陆竟池推出去,“你快出去啦!” 陆竟池走出洗手间,侧眸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嘴角那点笑意彻底消失不见。 他拿出手机,给林征打去一个电话。 让他去查那个什么偃哥哥。 林征也有些懵,怎么又出来个偃哥哥?他上哪查去? 但既然陆董吩咐了,他也只能照办。 江澜上完厕所,洗了手,出来后看到陆竟池还在。 他站在窗前往下看,外面天黑了,只有几盏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有细雨在飘飞。 她小跑过去,拉住陆竟池的胳膊。 江澜问他,“我都已经长大了,那偃哥哥是不是也长大了?” 听到偃哥哥三个字,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一下。 他收回视线,转头看了眼江澜,“当然。” 江澜好奇偃哥哥长大后是什么样子,她都和自己不一样了,偃哥哥肯定也变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来。 她想的有些飘飘然,对于五岁的江澜来说,并不知道长大意味着什么。 长大的概念,就是长高了,变大了。 和电视里演的那样,嗖的一下就长大了。 江澜抱着他胳膊,撒娇般说道:“你快带我回家嘛,我不想在这里了。” “回去干什么?见你的偃哥哥?” 江澜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眉眼弯弯,眼睛里有光在闪烁,“你怎么知道?” 陆竟池掰开她的手指,低头注视着她,“当然,因为我也很想见见你这位偃哥哥。” “但是,你现在身体还没好,等出院以后,我再带你回去。” 江澜垮下小脸,有些不太高兴,“好吧。” 她想到下午的时候自己吐血了,就没有继续耍小性子,不然,爸爸妈妈要伤心了。 以前她每次生病,妈妈都急得哭,所以这次一定不要让妈妈知道了。 陆竟池没和她待太久,坐了半个小时便离开了医院。 病房里又只剩下江澜了。 江澜找林嫂要镜子,林嫂没有镜子给她,只能出去买。 等林嫂走后,江澜又拿起手机,用屏幕照出自己,看着看着就慢慢熟悉了,但就是有些不适应。 她歪着头,左看右看,做出各种奇怪的表情,就像刚获得了一具新身体,好奇又不习惯。 第778章 裴卿声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做鬼脸。 他脚步顿了顿,沉默了会儿才进去。 江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玩自己的脸,不知想到什么,她嘀嘀咕咕了一句吗,“偃哥哥会不会认不出我呀?” 裴卿声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偃哥哥啊,你也不认识他吗?”江澜怪异地看着他。 裴卿声目光沉沉,直勾勾地盯着江澜,半天没说话。 这两人都这样,说这话就没声音了,江澜不想和他说话了,低头继续看自己。 裴卿声缓缓在旁边坐下来,意味不明地注视着江澜。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卿声才说话,“你很想见到他?” 江澜点点头,“想啊,我现在长大了,可以嫁给他了。” 江澜想到这里,脸上又露出个傻笑。 “你知道什么叫嫁人?” 江澜放下手机,认真的想了想,才说道:“我知道,就是和爸爸妈妈一样,变成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裴卿声目光闪了闪,不再说话。 江澜捧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看着裴卿声,“你觉得,偃哥哥会不会喜欢长大的我呀?” “不知道,你自己问他。” 江澜泄了气,“可是他怎么不来看我呢?” “爸爸和妈妈也不来。” 她总是问些这些无法回答的话,裴卿声回答不了,只能沉默。 他沉默江澜就不高兴。 过了会儿,林嫂把镜子买回来了,江澜抱着镜子爱不释手,这样就可以更清楚的看到自己了。 林嫂时间不早了,让她睡觉,她就躲在被窝里玩镜子。 裴卿声也离开了。 江澜玩的累了,抱着镜子迷迷糊糊睡着过去。 睡到半夜,她又开始咳嗽,在睡梦里把自己咳醒了。 她全缩成一团,捂着肚子,清醒过来后,她有用双手捂着嘴。 被子外面,林嫂在拍她的肩膀,“夫人,您没事吧?” 她被子全都压在身下,林嫂拉不动,也不知道她什么情况,只知道她咳得很厉害。 江澜咳了足足一分钟,她才稍微缓过劲来。 她摊开掌心,又看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江澜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去,她捏着拳头,因为害怕而发抖。 林嫂见状,赶紧去叫医生。 趁着林嫂出去,江澜立即拿纸巾擦了擦手,把纸巾丢到垃圾桶里毁尸灭迹。 她忽然在想,妈妈他们不来看自己,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病? 要不然,为什么不来看她?也不让自己出院呢? 她还在胡思乱想,医生已经进来了。 林嫂在旁边解释,“刚才她突然咳得厉害,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医生给江澜检查了一番,转头对林嫂说:“肺部问题,之前吸入太多浓烟,对肺部功能造成损伤,有些感染,需要慢慢调养,急不得。” “那咳嗽也是正常的吗?” “咳嗽说明是在排毒,半夜回心血量增加,很容易咳嗽。” 林嫂松了口气,又道:“那就是正常现象,不用管是吧?” 第779章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症状,可以不用管,如果咳得实在严重,就得上雾化器了。” “好好,那我知道了,真是不好意思,麻烦医生了。” “没事,好好看吧。” 医生嘱咐完,便离开了病房。 林嫂坐在床边,细声问道:“夫人,您有没有感觉到别的哪里不舒服?” 江澜指了指脖子,“这里。” 她用力咳了下,嗓子疼,还有点呼吸不顺畅,但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只知道这里很难受。 林嫂道:“您这是受了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江澜担忧地望着林嫂,小心翼翼地问:“我会好吗?” “当然了,您还这么年轻,什么病都能好起来,所以不要太担心,好好听医生的话,很快就能出院了。” 听了林嫂的话,江澜又稍微安心了一点。 她又拉着林嫂的手问,“我爸爸妈妈怎么不来?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林嫂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她对江澜的事了解并不多,所以只能按照陆竟池之前说的告诉她,父母出差了。 “那他们知不知道我生病了?” “应该是不知道吧,知道的话,肯定就来看你了呀。” 江澜心里终于好受了点。 林嫂又说:“所以您要好好养病,听医生的话,可不要让您父母在那么远的地方还要担心你呢。” 江澜点点头,她小声说道:“我会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不让爸爸妈妈担心。” “这就对了,好了快睡觉吧,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林嫂扶着她躺回床上,替她捏好被子。 江澜枕着自己的双手,眼睛直勾勾盯着病房的门,她一点也睡不着。 但为了能早点出院,她非常配合医生,上午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输液,针扎进肉里,疼的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本能地往身边看,想和妈妈撒娇,可身边什么都没有,没有熟悉的人。 看着陌生的病房,她又默默地把眼泪咽回去。 陆竟池也没有来看她,因为这几天很忙。 陆盛文的死讯公开,在网络上并没掀起什么波澜,毕竟不是什么八卦,热闹了两天就沉寂了下去。 但股市却很动荡,这两天陆氏的股票在不断下跌。 陆竟池去调出了陆盛文的财产,存款以及所有不动产加起来,差不多高达两千亿。 而作为陆盛文的妻子,陆夫人有百分之五十的继承权。 剩下的百分之五十,自然是由陆竟池继承。 但是涉及到遗产继承的时候,就冒出来一群鬼魅魍魉,几乎有点关系的,都想来分一杯羹。 陆宅除了被烧毁的主楼,别墅里其他房子还是好好的。 因此,陆宅这几天十分的热闹,什么亲戚都来了。 说是来吊唁,实际上是来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些人,就算能分到一个亿,都足够这辈子衣食无忧了,谁会不心动? 陆言启也出院了,手臂还打着石膏,往那一坐,俨然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 不过他今天是以公司总裁的名义来的。 灵堂里,呜呜泱泱的一大片人,这些人哭的比自己亲爹死了还要伤心。 反观陆竟池,一袭黑衣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像极了局外人。 当然除了他之外,还有裴卿声。 他和陆婉柔还没离婚,也算是陆家的女婿,但和陆竟池那种事不关己的模样,他表面功夫做的还是很好。 第780章 帮着陆夫人忙上忙下,接待客人,替陆夫人鞠躬什么的。 陆盛文放了快一星期了,每天都还有很多人来。 天气阴沉,别墅里回荡着凄苦的曲调,是哀乐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但很清晰,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无处不在。 有人进来吊唁,陆竟池便微微弯腰表示打招呼,有人还安慰他两句,陆竟池也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看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伤心,不想说话。 陆夫人走过来,在他身边小声说:“该来的人都已经来过了吧?明天就出殡了,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出幺蛾子。”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大厅里那些装模作样的人身上。 陆盛文有上头有三个姐姐,她们都带着家属来了。 还有别的女人,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跑过来,陆夫人原本还在伤心,结果看到那些自称是陆盛文的儿子女儿的人,她瞬间觉得陆盛文死有余辜。 虽然还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假的,但这么多人,肯定有真的。 她都不知道原来陆盛文在外面有这么多种!光是看着都恨得牙痒痒。 陆竟池一眼扫过去,又很快收回视线,淡淡道:“活着的时候他们都掀不起风浪,死了还能做什么?” “话是这样说,但这些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都跑来了,我有点担心。” 陆竟池冷声一笑,余光瞄了眼那边坐着看戏的陆言启。 陆夫人也看到了,“他不会也想来分一杯羹吧?” “那就看他想不想要了。” 两千亿不是小数目,就连陆竟池都没想到,陆盛文居然这么有钱。 陆夫人又说:“你之前说,我能得到一半,这件事应该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陆夫人暗自松了口气。 陆竟池悠悠地开口,“并且剩下的一半,你也有权利分配。” 陆夫人眼睛一亮,“真的?” 陆竟池不想和她废话,他取下胳膊上的袖章,随手揣进怀里,“天快黑了,你守着吧,我出去一趟。” “你又要去医院吗?你走了这么多人,我应付不过来啊!”陆夫人急忙拉住她。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应付不过来,还继承什么遗产?” “你......” 他挥开陆夫人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林征看到他,立马拉开宾利的车门,“陆董。” 陆竟池坐上车,问道:“医院那边怎么样?” “没什么状况,夏小姐昨天抢救了一回,现在还没醒,夫人的话,听林嫂说她很听话,很配合医生,没有耍小性子。” “哦还有,公司您也得去一趟,有好些事等着您处理呢。” “陆言启不是出院了?让他去。”陆竟池往后靠了靠,略带疲惫的闭上眼。 —— 秦霜抱着一叠文件,就坐在江澜的病房外,显然是在这里蹲点。 看到陆竟池后,她立即抱着文件走了过来,“陆董,这些是比较经紧急的文件,麻烦您签个字。” 陆竟池随手接过文件翻了翻,拿出怀里的钢笔,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大名。 一共七八分文件,陆竟池大致浏览着,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秦助理家里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秦霜微微一愣,她下意识看了眼陆竟池。 他低着头签字,好似就是随口一问。 但等他签完手里的文件,抬头看了眼秦霜,似乎在等她回答。 第781章 秦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开口说道:“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 “只有一个?” “是啊,陆董怎么想起突然问这个了?” “随便问问,毕竟秦助理一向神秘。”陆竟池飞快地签下最后一份文件,放到秦霜手里。 秦霜保持着笑意,“就是普通家庭而已,有什么神秘的。” 陆竟池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行了,忙去吧。” 秦霜微微点头,一头雾水地瞄了他一眼,才抱着文件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走到楼梯转角处,她又回头看了眼陆竟池,只见他已经推开病房门进去了。 秦霜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进了电梯。 江澜瘫坐在床上,面前放着平板手机,有种要死不活的无聊。 听到声音,她抬头往门口看来,见到来人,她神色一喜,立马把身子坐直了。 陆竟池来到她身边坐下,“今天怎么样?” 他习惯性的去看她手指,但她两只手藏在被窝里,耳边传来她清脆的声音。 “什么怎么样?” 陆竟池顿了顿,视线移到她脸上,“身体怎么样?” 江澜哦了一声,她伸出自己的两只手,些委屈地看着他,“我不想被扎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 她露出的手背上,全都是针孔,看起来这几天扎了不少的针。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漫不经心地开口,“得问医生。” 江澜想到医生上午的话,郁闷的撇嘴,“医生说还要等几天。” “那就等几天。” 江澜愁眉苦脸的说:“那可以不扎我吗?” “不输液怎么好?” 江澜又无力地躺了回去,她偏着头,幽怨地看着陆竟池。 陆竟池看了眼旁边的林嫂,林嫂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睡,脸色憔悴的不行。 陆竟池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早再来。” 林嫂怔了怔,有些犹豫,“陆先生您要在这里吗?” “嗯,今晚我在这。” “那好吧,明天我早点过来。”林嫂现在需要休息,才能更好的照顾江澜。 因此她没有推辞,收拾了下便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江澜盯着他,他也在看江澜,两人大眼瞪小眼。 江澜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你白天都在干什么呀?” “忙。” “你们怎么都那么忙?都没人陪我。”她鼓着腮帮子,有些不高兴。 “我现在不是在陪你吗?” “你太无聊了,和你一点都不好玩。” 陆竟池眉梢微微一扬,“和我不好玩,那和谁好玩?你的偃哥哥?” 江澜也听不懂他话里的潜台词,撇着嘴道:“他都不来看我。” 他目光深沉,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是他来不了呢?” “为什么呀?” 陆竟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江澜还在等他回答呢,谁知他忽然起身,去窗户边抽烟了。 江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他身边。 她刚要开口问,但闻到他手里飘来的烟雾,她嗓子就开始发痒,立马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 陆竟池微微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 看她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他反手将烟从窗户丢了出去。 第782章 他双手在摁着她颤抖的肩膀,蹙眉问:“怎么了?” 江澜咳得厉害,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没工夫搭理他。 因为咳嗽,她苍白的小脸逐渐涨红。 感觉到嗓子里有什么要出来了,她飞快地冲进了厕所里。 关上洗手间的门,再也抑制不住喉咙里溢出来的东西,她趴在洗手池上吐了出来。 鲜血斑斑点点你的粘在洗手池里,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十分刺眼。 陆竟池在外面敲门。 她慌忙地拧开水龙头,把血都冲了下去,抬手擦了擦嘴唇上的血,手忙脚乱的把残留的血迹擦干净。 她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就出不了医院了。 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吓得江澜一哆嗦。 她紧张地看着陆竟池,他视线在在洗手间内环视了一圈,最后才落在江澜脸上。 “你关门干什么?” 江澜双手抓着洗手台,支支吾吾地说:“我要上厕所。” 陆竟池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游移,好似要将她看穿。 江澜紧绷着身子,生怕他问些什么。 但他并未多说什么,陆竟池收回视线,拉上了洗手间的门。 江澜拍了拍胸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现在只想出院,想回家,想见父母,等见到他们了,她一定乖乖的治病! 因为她每次睡着了都会做那个梦,梦见那场大火,梦见妈妈抱着她在火里奔跑。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一点点坚定起来。 她要回家...... 江澜在洗手间里蹲了会儿,才拉开洗手间的门出去。 陆竟池就站在门口等她出来,“好点了吗?” 江澜点点头,一抬眼,看到门口进来几个医生,江澜下意识的抓紧了衣角。 医生又要给她检查,江澜本能的抗拒。 而且这次不是简单的给她检查什么心跳,而是要出去,做什么全面检查。 陆竟池捏着她的手,安抚她,“很快就好了,不疼的。” 江澜抬头看了眼陆竟池,又问他,“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 “不是说过了吗?再观察几天。” 江澜垂下头,默默地跟着医生进了ct室,出来后又去做了好几样检查,还抽了一管子血。 以前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这两天睁开眼不是扎这里就是扎那里,她现在看到那些针尖都害怕。 抽完血,她还坐在凳子上掉眼泪。 陆竟池一只手摁着棉签,还得腾出一只手替她擦眼泪。 “好了别哭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江澜咬着唇,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我想妈妈了。” 陆竟池微微一顿,他弯着腰,就那么注视着江澜,神色复杂难辨。 片刻后,他继续替她擦眼泪,低声说道:“等你出院就能见到了,如果你要是不配合医生,一直出不了院,就见不到他们了。” 江澜听到这话,眼泪掉的更凶了。 旁边的医生看得暗自咂舌,虽然江澜看着这么大个人了,但她那张精致的脸蛋,露出这种委屈的表情一点也不违和。 反而让人心里头觉得怜惜,刚才扎针的大夫,都觉得是自己下手重了,真该死啊! 好在这会儿没什么人,就让江澜在里面坐着。 陆竟池哄了得有十来分钟,她才渐渐的止住了哭泣,只是眼眶红了一圈,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陆竟池问道。 第783章 医生道:“大概两个小时左右。” 陆竟池点点头,领着江澜回了病房,病房里静悄悄的,哪怕是有陆竟池在身边,江澜也觉得太孤单了。 她讨厌这个地方。 江澜回到床上,躺在被窝里,摸到枕头下的镜子,她又拿来看了一会儿。 外面又开始下雨,江澜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陆竟池坐在她身边,神色莫测地看着她。 没多会儿,外面开始打雷,雷霆震耳欲聋,江澜抓着被子,整个都在瑟瑟发抖。 如果是在自己家里,她就可以抱着枕头去爸爸妈妈的房间,躲在妈妈温暖的怀里,就不害怕了。 陆竟池抬手放在江澜的肩上,将她的被子拉了下来。 他这才看清楚江澜的姿势,她蜷缩成一团跪趴在床上,两只手捂着耳朵,整张脸埋在枕头里。 “江澜。” 江澜听不到他的声音,只听得到外面的雷霆。 她拼命的捂着耳朵,却依旧抵挡不住无孔不入的雷声。 男人抓住她肩膀,将她的脸掰了过来,满脸的泪水。 江澜看到他,立即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腰。 陆竟池轻抚着她的背,“别怕,只是打雷而已。” 江澜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眼泪打湿了陆竟池胸口的衣服。 陆竟池也将她抱在怀里,手指揉着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她。 雷声响了将近半个小时,才逐渐小了下来,而江澜还抱着他不肯松手。 在这种环境里,眼前的陆竟池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只能牢牢抓住。 她隐约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我想妈妈。” 怀里传来她哽咽的呢喃,声音很小,带着哭腔。 陆竟池动作顿了顿,这次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目光落在窗户上。 窗户上映着两人的倒影,闪电划过,从两人中间横穿而过,惨白的光将倒影打碎。 江澜自顾自的说,“我想爸爸。” “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好疼。” 陆竟池微微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脸,“哪里疼?” “身上疼。” 陆竟池无声的叹了口气,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睡觉吧。” 江澜盯着他的胳膊,睫毛颤了颤,无声的带掉着眼泪,将他黑色的衬衣晕染出更深的颜色。 外面的雨还在下,闷雷从云层落下,听得不分明,但无比压抑。 医生拿着检查结果进来,他站在门口并未进来,只是朝陆竟池招了招手,示意陆竟池出去说。 陆竟池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她已经睡着了,但眉头还紧紧蹙着,睫毛上挂着泪,白炽灯映照着她苍白的脸颊,如同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洋娃娃。 他轻轻地把江澜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起身同医院来到门外。 关上房门,陆竟池开口询问,“怎么样?” 医生把手里的化验单递给他,“不是太好,准确的说是非常不好。” 第784章 刚才做了个全面的体检,把之前没发现的毛病都查出来了。 陆竟池翻看着手里的单子,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医生道:“她这身体,哎......”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看到化验单的时候,连医生也吓了一跳。 都不是什么大病,但小病一大堆,杂乱的毛病累积在一起,也是要人命的。 光是耗都能把人耗空。 “不过现在她最严重的,应该还是肺部问题,其他的倒是可以慢慢调理。” “能治好吗?” 医生道:“不好说,她这个肺部功能受损,就算治好了,也难保不会留下后遗症。” “还有她这个中枢神经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这可不好治,只能祈祷不要恶化。” 陆竟池迅速翻完单子,问道:“她现在变成这样,是不是和这个病有关?” “那就不清楚了,等明天那位杨教授来了,问问他才知道,他是专业的神经科教授。” 陆竟池点点头,将这些单子收起来,又和医生聊了几句,转身回到了病房。 江澜还在睡觉,他站在床前看了她许久。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林嫂来了,陆竟池才离开医院。 回到陆宅,正好赶上陆盛文出殡。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还没怎么亮,灰蒙蒙的一片,飘着小雨。 陆夫人看到他,立马迎了上来,拉着他到屋里去,“你总算是回来了,就等你了,快去准备下,你爸该上路了。” 按照风俗,出殡的时候,需要长子抱骨灰盒。 如果陆竟池不出现,这里这么多人,就得拿这件事做文章了。 陆竟池捏了捏眉心,走到灵堂中间,将陆盛文的骨灰盒抱了起来。 他动作流畅,就像是在公事公办,完全没有失去至亲的痛苦与悲伤,与周围的人比起来,仿佛就是个工作人员。 周围的人又开始哭,配上空中的哀乐,倒真显得分外凄凉。 林征替他撑着伞,一行人缓缓走出灵堂,雨水点点滴滴落在伞面上,配合着哀伤的乐声,连带着空气都压抑了起来。 一辆辆豪车行驶在公路上,直奔陵园而去。 到陵园的时候,天正好亮了。 葬礼司仪在旁边悲情演讲,听得不少人都在抹眼泪。 陆夫人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虽说觉得他该死,可想想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突然就走了,她心里仍然空落落的。 陆盛文的尸体都还没找齐,是陆竟池要先让他下葬,陆夫人原本有点不赞同,不过想想,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在那里,时间久了看着多渗人啊。 现在把陆盛文下葬有个麻烦就是,之后的搜寻工作就会变得困难起来。 而陆竟池这个决定,似乎剩下的已经没有继续寻找的必要了。 听着司仪的台词,林征都忍不住动容,他替陆竟池撑着伞,在大多数人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黑色的风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黑伞笼罩在他头上,挡住了他半张脸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葬礼的最后,他随着众人微微鞠躬。 天上的雨开始下大,雨水冲刷着墓碑,所有人一脸沉重,只有墓碑上的照片面带微笑。 在司仪喊出葬礼结束的一刻,这位陆家的当家人,也彻底落幕,结束了他的一生。 世上再无陆盛文。 第785章 宾客陆陆续续散去,陆夫人也在众人的搀扶下离开。 不过几分钟,墓碑前,就只剩下四个人。 林征和陆竟池,另外两个,是裴卿声和陆言启。 三人并排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在缅怀逝者,还是在想别的东西。 裴卿声忽然开口,“想不到父亲呼风唤雨的一生,竟结束的如此潦草。” 他说完,另外两人都没有搭话,他又说:“我听说他留下了接近两千亿的遗产,陆董,分配额出来了么?” 陆竟池终于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要?” 裴卿声笑道:“怎么说我也是陆家的一份子,难道不该要吗?我若是不要,别人才会觉得奇怪吧?” 陆竟池道:“婉柔只是坐牢,并不是死了,就算分,也是分给她,至于你们怎么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裴卿声听到这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他说:“那倒无所谓,婉柔坐牢了,只是作为她的丈夫,替她争取一下权益罢了。” 陆竟池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裴卿声又看了眼陆言启,笑问道:“陆总怎么还在这里?看看陆总,受伤未愈还坚持来送我们的老董事长一程,不愧是老董事长看重的人。” “相信他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动不已。” 陆言启斜睨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撑着伞,转身离开了陵园。 裴卿声有些意外,“我以为,他会争夺遗产呢。” “他不缺钱。”陆竟池视线落在裴卿声脸上,“你缺钱吗?” “缺,怎么不缺?谁会嫌弃钱少呢,陆董也不缺钱,你愿意放弃遗产给我吗?” 陆竟池道:“我愿意给,你未必拿得稳。”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就是不知道指的是钱,还是其他东西,裴卿声挑挑眉,笑道:“要不要试试看?” 陆竟池没再搭理他,也转身离开了陵园。 裴卿声注视着他的车开远,回头看了眼墓碑。 刚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冷清。 他与墓碑上的照片对视片刻,才悠悠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陵园。 裴卿声上了外面的一辆奔驰,关上车门,他拍了拍黑色唐装上的水珠。 驾驶室的秦霜盯着他看了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感觉陆竟池好像在调查我,他不是已经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为什么还要调查我?” 裴卿声慢条斯理的系上安全带,淡声道:“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秦霜愣了下,“你怎么也问这个问题?” “看来他也问过你了,所以你有吗?” 秦霜没好气地说道:“我有没有,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的意思是,你就没听你父母提起过?” “没有,他们从来没提过,我妈说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后面她都不敢生了。” 裴卿声挑眉看向她,“是这样吗?” 秦霜蹙眉道:“那还能怎么样?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裴卿声道:“你和夏颜,可能是姐妹,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秦霜听到这话都笑了,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我父母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如果我真的有什么姐妹,不可能这么多年他们只字未提。” “所以啊,事情有些蹊跷呢。”裴卿声往车窗上一靠,似笑非笑的看着秦霜,“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想办法,让你父母与夏颜做个亲子鉴定。” “不用做,她不会是我姐妹,我也没有姐妹。” 秦霜对夏颜没什么好感,并且曾经一度很厌恶,就算夏颜真的是她亲姐妹,她也不会让夏颜认祖归宗。 第786章 裴卿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笑而不语。 两人在车里坐了会儿,眼看着天又黑下来了,秦霜才开车回到市里。 医院里,江澜睁开眼就是输液,昨天检查之后,今天输液的液不一样了,比昨天多了好几瓶。 按照昨天输了四个小时来看,今天至少要输六七个小时。 江澜在床上躺的累了,又跑到沙发躺下。 她百无聊懒的盯着天花板,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林嫂和她说话也不理,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不是江澜不理她,实在是没力气说话,她现在很累,除了呼吸之外,什么都不想动。 陆竟池中午的时候又来了医院,他陪着江澜把液输完,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提议带她出去吃饭。 江澜听到可以出去了,眼睛终于恢复了光彩,她一骨碌从沙发坐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陆竟池。 陆竟池然林嫂把她的衣服拿来替她穿上,便拉着她走出了医院。 一出住院部的大门,冷风扑面而来,吹的江澜打了个哆嗦,又没忍住咳了几声,不过这次还好,没有咳血。 陆竟池看了她一眼,“外面很冷,你确定要出去吗?” 江澜坚定的点头,她拉了拉陆竟池的手,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快走啦!” 她手背上好几处淤青,都是扎针扎的,在外面的自然光下,更加醒目。 陆竟池看了她片刻,才握住她的手,撑着伞带她去了停车场。 在车上的时候,江澜好奇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她在找自己家的位置。 如果能找到的话,她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陆竟池时不时看她一眼,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背影,有片刻的恍惚。 江澜看到了熟悉的商场,她记得,回家就要路过这个商场的。 她有些欣喜,感觉自己马上就能找到家了。 江澜回头拉了拉陆竟池的袖子,“那里!!” 陆竟池侧头看了眼,“你要去商场?”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陆竟池在前面掉了个头,把车开进了商场外的停车场,他把车停好,领着江澜下车。 她下车后,就撒丫子往商场里跑去,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她里面穿着病号服,外面套了件长长的白色羽绒服,露出的半截腿裤,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是从医院出来的。 陆竟池快步追在后面,“你慢点!” 江澜充耳不闻,跑得有多快要多快,她看到熟悉的商场,仿佛感觉在这里面能找到爸爸妈妈。 以前妈妈经常带她来这里,给她买好多漂亮的衣服。 江澜一边跑,一边分辨人群里的面孔,企图找到自己熟悉的人。 可跑了一层楼,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她又往二楼跑。 刚要上扶梯的时候,另一边冲出个人影,两人同时在扶梯口相遇,然后,华丽丽的撞到了一起。 江澜撞到对方胸口,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她就这么,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而和她撞上的人也退了两步,听到她哭声定睛一看,立即欣喜出声。 “江澜!” 第787章 江澜怔了怔,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她不认识这个人。 封勤看到她迷茫的眼神,狐疑了一下。 “你不会又不认识我了吧?”封勤怪异地看着她,这才几天,她居然又忘了。 江澜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确不认识他。 她歪着头看了会儿封勤,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封勤刚要说话,陆竟池忽然走了过来。 “你做了什么?”陆竟池脸色不善地看着封勤,因为刚才他没看到两人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江澜在哭。 封勤急忙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做,就是不小心和她撞了下,她怎么回事,又不记得我了?” 陆竟池冷眼看着他,“她凭什么要记得你?” “我......”封勤语塞,但想到什么,他又理直气壮的反驳陆竟池,“就凭我现在是她老公。” 江澜老公的身份,也是他唯一能压陆竟池一头的筹码了。 但说出这句话的结果就是,陆竟池黑了脸。 “你不说我都忘了,封总说你卧病在床,无法前来离婚,不过我现在看封少这么活蹦乱跳的,想必是病已经好了。” 封勤愣了下,他大概猜到陆竟池要说什么,他转头就要跑。 然而还没跑出去两步,屁股上传来一道冲击,封勤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并且在地板上滑行了一米远。 这一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居然有人在商场里打架! 江澜也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看着封勤,又看了看陆竟池。 陆竟池此刻脸色阴沉,浑身萦绕着可怕的戾气,吓得江澜瑟缩了一下,偷偷地往扶梯后面躲了躲。 封勤趴在地上痛呼了半天,他疼的爬不起来。 刚缓过劲来,身后的了陆竟池又走了上来,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将封勤拽了起来。 “封少屡次与我作对,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敢动你?” 封勤龇牙咧嘴的看了眼陆竟池,他气笑了,“那你动手啊!” 陆竟池冷笑一声,他又将封勤重重地丢在地上。 紧接着,他一只脚踩在封勤的胸口,阻止了他爬起来。 他力道很大,封勤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被他踩碎了。 陆竟池微微俯身,森冷地看着封勤,“我再问你一遍,离还是不离?” 封勤痛苦的皱着眉,他死死盯着陆竟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离。” 陆竟池笑了一声,“很好。” 封勤瞳孔缩了缩,他清晰地看到了陆竟池眼中的杀意,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而从小天生反骨的封勤,就算是害怕,他也绝不会妥协认输。 与此同时,那边出来一群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封勤一眼看到了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老爹派来追着自己的。 他刚才他就是在躲避这群人,没想到会和江澜撞上,但是现在看到这群人,感觉无比的亲切。 他刚要开口呼救,但,陆竟池自然也看到了那群人,他踩着封勤的力道用力,封勤的声音卡在喉咙,出口全都变成了痛叫声。 正好林征也来了,陆竟池把他从地上抓起来,顺手丢给林征,“带走。” 林征点点头,抓着封勤就往外走。 第788章 “你给我放开!”封勤挣扎了两下,在陆竟池手里没有还手之力,在林征面前还不能挣扎一下么? 林征身手确实不怎么样,差点让封勤给挣脱了。 他把封勤往楼道里拖拽,两人在楼道里打在一块了。 陆竟池没有管这两个人,因为,江澜不见了!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女人就跑了! 江澜这会儿还在商场里闲逛,她在寻找自己的父母,这里的环境她很眼熟,但人却无比的陌生。 她把几层楼都找完了,也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于是,她就有些面无目的起来。 陆竟池在监控里找到了她,是在地下层的奶茶店。 这家奶茶店里人很多,江澜跟大家一块排队,排了十几分钟才轮到她。 店员问她要买什么,她指了指那个茉莉奶绿。 但是付钱的时候,她没钱。 店员狐疑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句,“小姐,28元。” 江澜眨了眨眼,在身上摸了摸,然后说道:“我没有钱。” 店员愣了下,面上还保持着微笑,“不好意思,没钱的话,就不能给你下单了。” 江澜左右看了看,以前都是别人给她付钱的,虽然没有钱,但她又很想要,因此站在店门口不肯走。 身后排队的人不耐烦了,“你要没钱就让开行吗?” “就是啊,这年头不会还有人28块钱的都拿出来吧?” 有女人阴阳怪气地说,“她不会是学网上,想凭自己的脸蛋让别人给她免单吧?” “笑死了,她是不是觉得自己魅力很大?” 长得漂亮的人,终免不了遭人嫉妒。 只要逮住机会,就会不遗余力的贬低嘲讽,既彰显了自己的高尚,又得到了心理平衡。 听着他们的嘲讽,江澜默默地低下头,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那些五花八门的奶茶图片,给后面的人让路。 但有人看到她身上的病号服,出声说道:“她不会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朝她看去。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江澜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角,紧张地退了两步。 她的反应,也让其他人更加确信她是精神病,不然不会是这个反应。 “快给精神病院打电话,我听说精神病会杀人!” “卧槽真的假的?” “真的啊,之前的新闻没看吗?精神病跑到大家上见人就砍。” 周围一片哗然,立即有人拿出手机给医院打打电话。 江澜看到自己被这么多人排挤和讨厌,她吓得转身就跑。 而她这一举动,更加证实了她是精神病,不然听到打电话她跑什么? 不过有人害怕,但也有人看到她这幅懵懂的模样,生出了别的心思,悄然从身后跟了上去。 当陆竟池找来的时候,哪里还有江澜的影子? 他环视了一圈,径直上前问店员,“刚才那那个外面穿羽绒服,里面穿病服的女人在哪?” 身后有人接话,“你是在找那个精神病吗?她听到我们要打电话给精神病院,她吓得跑了。” 陆竟池听到这话,蓦地看向说话那人。 第789章 他眼中的冷意把说话的女人吓了一跳。 女人刚想说两句,又听他问:“往哪里跑了?” “那边。”女人指了指左侧的方向。 陆竟池没工夫理会她,转身朝那个方向追去。 江澜一路跑出侧门,出上商场后,这里是一条步行街,两边都是店铺,几乎都是卖吃的。 各种香味在空气里弥漫,江澜咽了咽唾沫,可想到自己没有钱,她又只能作罢。 她漫无目的的朝步行街外走,天上下着毛毛雨,没多会儿她头发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但袖子上也是水,擦得脸上一片水淋淋。 “美女。”身后忽然有人拍她肩膀。 江澜回头看了一眼,是两个不认识的男人,江澜想起刚才的封勤,那个人也好像认识自己。 “你们是谁啊?” 两人相视一眼,旋即一笑:“你不认识我们了?我们可是认识你啊。” “啊......” 江澜挠了挠脸颊,怎么这么多人认识自己啊。 “你在找什么?我们帮你找啊。” 江澜说:“我找我的家,你们知道我家怎么走吗?” “知道知道,我还去过你家呢。” 江澜有些欣喜,她兴奋地拉住男人的手,“真的吗?” 两人看到她这副模样,脸上的笑越发猥琐起来,看来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你跟我们走吧,我带你回去。” 江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 终于可以回家了吗? 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她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笑容,拉着男人催促道,“快走呀。” “好好别急。” 男人也没想到她这么好骗,反手拉着她的手,来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把江澜塞进去,和司机说了个地址,车子缓缓开了出去。 “江澜!” 江澜隐约间听到有人喊自己,她坐直身体,朝着窗外看去,看到陆竟池从商场里跑了出来。 他朝着出租车飞奔而来,但留给他的,却是一串车尾气。 陆竟池站在路边,死死盯着那辆出租车,嘴里喘着白气,被风一吹在空中消散。 眨眼间,出租车消失在模糊的细雨中。 陆竟池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车上的两个人男人对这些一无所知,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两人都盯着中间的江澜看,她穿着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方,毛茸茸帽子将她整个脑袋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她披散着头发,脸有点婴儿肥,看起来很有肉感,配上那双黑白分明无辜的大眼睛,懵懂又干净。 看得两人嗓子发干,已经开始想象她这双眼睛变得浑浊,变得和他们一样像世俗里的一滩烂泥的样子。 男人的人催促司机开快点。 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往目的地,是郊外的一处老小区,这里的房子都快拆迁了,住的人不是很多。 下了车,江澜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皱起眉头,“这是哪里啊?” 男人说:“这就是你家啊,你不记得吗?” 江澜坚定地摇头,“这不是我家!” 第790章 她看到这些老旧的房子大失所望,也不太高兴,转身就要走。 男人急忙拉住她,纠正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对对,这里不是你家,你家太远了,咱们得先准备准备。” 江澜脚步一顿,“准备什么?” “准备很多东西,反正先跟我们上去吧,过会儿就带你回家。” 两人猥琐的盯着她,心里想着会上去把她办了,完事儿带出去丢了,估计她啥也不知道。 江澜还想问,两人拉起她的胳膊就往楼上走,“好了快上去吧,你看你穿成这样,怎么也该换件衣服再回去吧?” 这话成功说服了江澜,她想了想,还是跟着他们上去了。 上楼之后,来到最角落的房间,这是个一房一厅,光线不怎么好,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知道是什么发霉了,还是什么东西烂了,感觉全都有,在空气里交织着,闻到这个味道,江澜想吐。 男人反手打开屋里的灯,把江澜强硬地推进去。 江澜这才看清楚这间屋子的全貌,地上全都是垃圾,各种外卖盒纸巾,桶装泡面里的汤发霉,发着酸臭。 啤酒瓶到处都是,不小心就会踩着摔倒。 各种换下来的衣服,床上,沙发上凳子上全都是。 有个电脑桌,桌上也极其的乱,烟灰缸,烟灰,烟头到处都是。 最可怕的是,还有蟑螂在屋里乱窜! 江澜吓得都快哭了,她转身就要拉开门出去,但男人却把她拉了回来。 “你跑啥?” 江澜缩着脖子,指了指那些虫子,“有虫虫......” 两人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一声,还虫虫,怕不是个弱智吧? 她眼眶里蓄着泪水,噘着嘴,委屈至极。 她这幅要哭不哭的模样,两个男人越看越口干舌燥,拉着她往床上走去。 江澜闪躲着地说的垃圾,她越发的抗拒这个地方。 “我不要在这里!” “我们先办正事,办完就出去。”男人把她丢到床上。 江澜被砸的头晕眼花,恍惚间,她看到耳边有只蟑螂跑过去,吓得她又从床上滚了起来。 “啊!!” 她哭了起来,挣扎着要跑。 其中一个男人把床上垃圾胡乱的扫到地上,把江澜摁在床上,随手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绳子,将她双手在背后捆起来。 这次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法从床上爬起来。 听到她的哭声,其中一个男人说,“把她嘴堵上吧,不然把人招来就麻烦了。” “嗯。”那人也觉得有道理,随便从柜子里拿了个短裤塞到她嘴里,为了保险起见,又用胶布在外面缠了圈。 这样,她百分百吐不出来了。 江澜在床上挣扎着,她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是坏人了。 她眼眶红了一圈,手不能动,所以她对着前面的男人踹了好几脚。 不过她没什么力气,踹得也不痛不痒,反而被男人轻而易的抓住了脚腕。 “嘿嘿,小美女别紧张,一会儿你就觉得爽了。” 男人伸出魔抓,拉开她的羽绒服拉链,又扒开她里面那件病服。 冷意袭来,江澜打了个寒战,她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冷的她瑟瑟发抖。 但男人却不让她如愿,抓着她两只脚踝,将她拉直,顺势还拽掉了她的裤子。 第791章 江澜嘴里发出呜咽之声,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窗户的风不断往屋里灌,冷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人摁着她,她所有的挣扎都徒劳。 男人看着少女姣好的身材,咽了咽唾沫,眼中的最后一点理智都渐渐消失,神色也变得痴狂起来。 虽然是个傻子,但真他妈是个人间极品! 他迫不及待的脱自己的衣服,刚脱一半,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两个人差点吓得当场痿了。 “操!” 其中一个人骂了句,下一秒,巨响再次响起。 这下两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对视一眼后,赶紧穿上自己的衣服,抓起潮湿的被褥,把江澜藏在里面。 他们起身去开门,手刚放到门把手,又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破,直接把开门的人撞飞出去。 “啊——” 男人一声惨叫,被铁门拍出去好远,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当场昏过去。 另外一个人也愣在原地,看了看地上满脸血的同伴,又看了看门外的人。 门口两个人,一看就来者不善。 “你们是......”男人话还没说完,萧梵率先走了进来,对着男人就是一脚。 男人重重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萧梵并未就此作罢,他上去揪起男人的衣领,照着他的面门又来了两下。 萧梵力道不轻,一拳下去鼻子就见了血。 “连我们夫人的主意都敢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男人昏沉之际听到这话,心中狠狠一怔,惊恐的瞪着林征。 鬼他妈知道那是什么夫人,不就是个精神病吗? 萧梵没有给他后悔的时间,把他摁在地上,一拳又有一拳落下,打的男人嗷嗷惨叫。 而身后的陆竟池早已经来到床前,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露出她衣不蔽体的模样。 她泪眼汪汪地瞪着陆竟池,眼眶通红,嘴里还被堵着,手腕也被绑在身后,蜷缩着身子,像只无助的小虾米。 陆竟池沉着脸,一言未发。 他把江澜嘴里的东西取掉,又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因为挣扎的厉害,手腕被勒出了两条深深的凹痕。 江澜一头扑进他怀里,委屈的哭了起来。 还是他身上的味道好闻,带着清香,仿佛把屋里的臭味都驱散了。 陆竟池脸上原本还充斥着怒火,在她扑到怀里的时候,在她的哭声中,一点点消散,最后只剩无奈。 等她哭了会儿,陆竟池才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扒开江澜,替她把衣服穿好,将她抱了起来,起身走出这个房间。 地上的男人已经被打的血流满面,奄奄一息了,萧梵坐在男人身上,问道:“陆董,这两个怎么处置。” “剁碎了,喂狗。” 他头也不回,只丢下冰冷的几个字,听得萧梵打了个哆嗦。 山上的那些狗...... 之前因为江澜受伤,那些狗饿了大半个月,饿死了三分之一。 现在还活着的没几条。 不过,除了狗,还有其它的动物,也不是不能吃...... 江澜回到了车上,她现在老实多了,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不安的搅着手指。 陆竟池系上安全带,转头看了她一眼。 “以后还乱跑吗?” 江澜飞快的摇头。 第792章 陆竟池说:“从现在你给我记住,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要相信,不管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江澜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她隐约有些害怕。 “记住了吗?”陆竟池再次问道。 江澜忙不迭点头,又小声的说了句,“我想回家。” 陆竟池眸光暗了暗,他盯着江澜看了许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开车把她带回了御江庭。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她洗澡。 她安分了许多,看样子也是被吓坏了。 江澜安静的坐在浴缸里,任由陆竟池拿着花洒,给她洗澡。 陆竟池紧抿着唇,脸色不太好。 尤其是看到她这副毫无防备,懵懂又纯真的模样。 他耐着性子,把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洗了好几遍,才给她裹上浴巾。 江澜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手指紧紧拢着浴巾,和他一块来到楼上。 陆竟池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找了一套朴素的衣服出来,亲力亲为的帮她把衣服穿上。 江澜全程都很安静,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说话。 只不过,她听到男人的气息一点点加重,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看到他阴沉严肃的脸,江澜又默默低下头。 剩下一件外套,他随手丢在床上,对江澜说道:“在这等着。” 江澜点点头。 于是,她看到男人脱了湿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江澜坐在床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陌生中又带着熟悉。 比刚才那个脏乱的房子好多了,至少没有可怕的虫子。 陆竟池进去了很久,她等的瞌睡都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过去了。 等她醒来,人已经回到了医院。 她刚想揉揉眼睛,一抬手就看到了手背上的针。 “哎呀夫人醒了,您别动啊,输着液呢。” 江澜茫然地看着自己手背,又看了眼林嫂,她讪讪地放下手,视线在屋里寻找陆竟池的影子。 可惜,他不在。 她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去,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又回来了。 而此时,陆竟池回到了半山腰。 除了他之外,还有封勤。 封勤已经被招待过了,脸上多处淤青,他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人已经没什么力气。 他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空地,那边有几只狗在吃饭。 看得他脸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胃里翻滚,吐了好几次。 他不想看,但被萧梵摁着头逼他看。 在他前面,陆竟池坐在椅子上,指尖夹着香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封少,还没想通吗?” 封勤这回儿说不出话,他到现在才意识到,陆竟池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变态。 陆竟池又说:“如果封少实在不肯离婚的话,那就只有丧偶了。” 封勤白着脸道:“你,你不怕我爸找来?” 陆竟池悠悠地说:“找来又如何?找不到你尸体,他还能诬陷我不成?” 第793章 封勤眼睛瞪大,他艰难地移动眼珠子,朝陆竟池坐的地方看去。 那男人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淡漠地俯视着他,如同在审判犯人的帝王。 陆竟池说:“不过轮到封少的话,可就没有他们这么好的待遇了。” 封勤脸色变了变,“你怎么这么变态?” 陆竟池也不恼,“看来封少对我了解还是太少了,我还有更变态的,封少如果不离婚的话,我可以向封少展示一下。” 封勤一脸菜色,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陆竟池又道:“封少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这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封勤垂下眸,迟迟没有说话。 如果他死了,作为江澜丈夫这个身份,也就没有了用处。 他三番两次挑衅陆竟池的耐心,这次被他抓到,估计要是再和他作对,那陆竟池估计也没有这耐心陪他玩了。 陆竟池身子微微前倾,嘴角扬起笑,“封少,考虑清楚了吗?” 封勤张了张嘴,想妥协的话又说不出口。 他不想在陆竟池面前低头,不想服输,可余光看到那条猎犬叼着血淋淋的骨头在玩,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虽然但是,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还拿什么和陆竟池斗?拿自己的阴魂天天晚上去缠他吗? 陆竟池说:“人有骨气是好事,但骨气过头,那就是蠢。”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说道:“看来封少已经做出选择了。” 陆竟池站起身准备走。 封勤急忙道:“等等!” 陆竟池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封勤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才认命般地说,“我离婚。” 陆竟池嘴角扬了扬。 封勤无力地说道:“你赢了,我同意离婚。” “看来,封少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封勤没有反驳他,整个人像是脱力般趴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 他这辈子没认过输,哪怕在自己父亲面前,他也从未低过头。 没想到却栽在了陆竟池手里,这股屈辱和愤恨,几乎快要将他淹没了。 陆竟池没有再理会他,转身离开,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后天九点,我在民政局等着封少。” 萧梵也放开了封勤。 可封勤还趴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打算,他像个破布一样,了无生气的趴在地上。 萧梵用脚尖踹了踹他,“封少,你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吗?要不要我给你拿床被子?” 封勤转动眼珠看了眼萧梵。 过了会儿,他有气无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 “陆竟池,他胆子这么大吗?” 萧梵冷眼看着他,“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你得庆幸自己有个强大的爹和大哥,不然你早就成为那些狗嘴里的食物了。” 封勤蹙着眉,每当别人提起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他就觉得烦。 就好像在嘲讽他,没有他爸和大哥,他什么都不是。 不过想想也确实如此,要不是自己有个强大的背景,谁会搭理他? 第794章 陆竟池想捏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他这段时间敢和陆竟池叫板,不也全是仗着自己的背景吗? 封勤自嘲的笑了一声,“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们了。” “你当然得感谢他们,不然就凭你,也能浪费我们陆董这么长的时间?” 陆董现在是没有精力和封家周旋而已,不然,也不会容忍封勤活到现在。 封勤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送我下去!” “你自己走。” “这么远你让我自己下去?” 萧梵瞥了他一眼,“这是你自找的,连这么点路都走不了,你还想和陆董作对?” 封勤被噎了一下,最后愤愤地走了。 上山的路很远,开车都要二十多分钟,走路不得走一天! 难怪陆竟池叫他后天去民政局,妈的! 在封勤还在徒步跋涉时,陆竟池已经开着车来到陆宅了。 虽然陆盛文已经入土为安,但陆宅却比他活着的任何一天都要热闹。 陆夫人站在院子里,她一脸忧愁的来回打转,听到车子的声音,她欣喜地抬头看去。 果然,是陆竟池的车来了。 黑色的宾利在她面前停下,陆竟池从车上下来。 她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跑上去抓住陆竟池的胳膊,“竟池你跑哪去了?这些不要脸的,怎么赶都赶不走,你快想想办法吧。” 陆竟池瞥了眼前方的别墅,隐约还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既然他们喜欢这里,就让他们住着好了,管他们做什么?” “你倒是说得轻松,他们天天缠着我,问我怎么分配遗产,我怎么说?” 陆竟池冷笑一声,抽回自己的手,抬脚朝屋里走去。 他一进去,屋里说话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其中一个女人站了起来,直接问道:“现在葬礼都结束了,什么时候把遗产分配一下?总不能让我们在这里干等着吧?” 陆竟池视线一转,朝说话的女人看去。 后者一脸理直气壮,大有要不到钱不罢休的架势。 陆竟池走到主位坐下,淡淡地扫着屋里这些人,最后视线落在说话的女人身上,“你是?” 女人挺直胸脯,说道:“我是老爷的女朋友,这个是他的儿子。” “他留下那么多遗产,我们又不要多了,一个亿就够了,就算这些人一人分一亿,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你们母子还是能留下一大半。” “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子女?” 另外一个女人说:“他没说,你当然不知道了!” “那么,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他女朋友,以及这些人都是他的孩子?” 那女人说:“我有合照,还有亲子鉴定!” 陆竟池不疾不徐的点了根烟,淡淡地说道:“照片可以合成,亲子鉴定也可以伪造,这让我如何相信?” “你什么意思?是打算独吞遗产吗!” “你胃口好大,这么多钱,你吞得下吗?” “就是,虽然我们没有名分,可我们的孩子作为老爷的亲生骨肉,是有继承的权利!” “你要是赖账的话,我们就只有走法律程序了!” 第795章 屋里七嘴八舌,乱的像一锅粥。 陆竟池静静地抽着烟,看着他们表演,就如同在看跳梁小丑。 这些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一直不见陆竟池说话,他们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最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陆竟池。 “怎么说?陆竟池,你如果不分的话,我们可就要打官司了。” 陆竟池随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沉吟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要,那就把所谓的亲子鉴定拿出来我看看,我请了律师,正好让他辨别一下,你们手里的亲子鉴定,是真是假。” 他们就是为了分遗产来的,亲子鉴定自然是随身带着。 听到他的话,还以为他妥协了,最先挑头的女人立马从包里拿出了亲子鉴定。 “你自己看!” 陆竟池接过她手里的亲子鉴定,折痕很深,但大致还是很新,可见保存的很好。 另外也有几个拿出了亲子鉴定,纷纷递了过去。 当然也有拿不出来的,要么是没准备,要么是来浑水摸鱼。 陆竟池一张张翻看着,等他看完,林征也带着律师来了。 “陆董。”林征来到他面前打招呼。 陆竟池把手里的亲子鉴定递给林征,林征会意,随意瞟了眼手里的亲子鉴定,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撕了个稀巴烂。 纸张撕碎的声音在屋里响起,众人大惊失色。 “你干什么!” 有人急了,想要冲上来,却被不知何处跑出来的保镖给拦住了。 陆竟池冷眼看着众人,“下次,记得拿复印件来,如果是原件,这不就没了。” “你太过分了!” “你凭什么撕我们的东西?信不信我起诉你!” “没有你这样做事的!我们不过是想要一份保障,又不是要全部,你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陆竟池漫不经心地往后靠了靠,缓缓开口,“正好,我也问问,这位律师,如果有人冒充亲戚上门闹事,该如何处理?” 律师说道:“上门寻衅滋事,严重者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们什么时候后寻衅滋事了?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对!遗产本就有我们的份,我们这是为自己争取合理权益!” 陆竟池道:“有你们的份?证据呢?” “不是被你撕了吗!” 陆竟池挑眉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们拿不出证据的话,可就又多了一条诽谤罪了。” 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指着陆竟池愤愤道:“你真不要脸!” 这人二十来岁,别说,眉眼间还真有几分陆盛文的影子。 陆竟池笑了笑,“你又是谁?” 陆原没好气地说道:“你管我是谁!我告诉你,原本我还只想要一个亿的,你现在要这么搞,那我就告诉你,我要十个亿!” 他的确是陆盛文的儿子,可惜没有长成陆盛文喜欢的样子。 在得知自己是陆盛文儿子的时候,他就选择了混吃等死,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几乎都在摆烂。 反正他爹有钱,知道他长废了之后,陆盛文给了五百万把母子两人打发了。 第796章 这些年五百万早就被他挥霍一空,如今陆盛文死了,没有要钱的地方,以后他还怎么花天酒地? 因此,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拿到钱,至少确保自己后半辈子能躺平。 陆竟池嗤笑一声,“十个亿?那我也告诉你,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你......” 律师又开口说道:“大家稍微安静下,我来这里,是还有件事要向大家宣布。” 众人又看向那位律师。 律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向众人展示了一番。 “我是陆盛文先生的律师,这是当初他托我拟的遗嘱,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字,你们可以看看。” 他将文件打开,拿出厚厚的一叠复印将,把那些资料发下去。 陆原看完,将遗嘱撕成两半,重重的丢在地上,“少骗我了!他死是意外,怎么可能立下遗嘱!” 律师道:“这的确是陆盛文先生立下的遗嘱,而且是十年前就立下了,上面的日期写的清清楚楚。” “谁知道是真的假的!搞不好是你们串通一气,故意搞得假的遗嘱来骗我们!” 律师:“你不信可以去遗嘱公证处查询,我是个律师,我可以以我的人格保证,这遗嘱,是真的!” 这话一出,几乎就给他们判了死刑。 遗嘱上写的,若他发生意外或身亡,陆竟池继承百分之十五的存款以及现金,剩下的百分之五包括所有房产和不动产,由陆夫人、陆婉柔与陆熙允分别继承。 陆婉柔还在牢里,陆熙允早就死了,这剩下的百分之五,都得给陆竟池了。 他们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 不少人都泄了气,而还有少数几个人不服气。 “查就查!”陆原不服气地说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去查?” 他说着,就带着自己母亲走了,另外几个不死心的也跟着走了,他们要去查遗嘱。 陆夫人也看了遗嘱,发现自己只能继承百分之五的其中百分之二,她瞬间就不淡定了。 不是说好一半吗? 虽然也有一两百亿,可这和一千亿比起来,察觉也太大了! 而公司里,裴卿声和陆言启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两人在手机里看完了遗嘱,裴卿声都忍不住笑了。 陆言启随手将电平板丢在桌上,冷嗤道:“十年前陆竟池都还没进入陆氏集团,他就连遗嘱都立好了。” 陆盛文年轻的时候,疯了似的想要个优秀的继承人,在外面到处挑选优秀的女人给他生孩子,就为了培养优秀的继承人。 他反正有钱,不缺钱了,就会做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找乐子。 而十年前,陆竟池还未进陆氏,陆盛文就立下遗嘱,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事。 裴卿声道:“很正常,以前陆盛文很看重他,虽然不知道后来怎么回事,但这立遗嘱是真的,那些有钱人,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会早早的立下遗嘱,不过......” 裴卿声话音一转,“这是十年前的遗嘱,这几年发生的事,这父子两的关系日渐决裂,他不可能不修改遗嘱。” “因此,这份遗嘱,绝对不是真正的遗嘱,你可以想办法,找出陆盛文近几年的遗嘱,一定会新的收获。” 陆言启眉梢一挑。 这陆竟池真是胆大包天。 如果找出真正的遗嘱,那么光凭陆竟池擅自篡改遗嘱,就足够让他身败名裂了。 第797章 陆言启道:“陆盛文遗嘱一直未曾公开,目前看来,那个律师已经是陆竟池的人了,想拿到最新的遗嘱,只能从他入手。” “可以试试。”裴卿声把玩着手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陆言启看了他几眼,“你这个人,我真怕你随时倒戈。” 裴卿声笑了笑,“听过帝王之术吗?对于双刃剑,用得好可杀敌,用得不好便伤己。” 陆言启没说话,但赞同他的话,否则不会让他坐在这里。 而陆宅,把那些人送走之后,陆夫人找到陆竟池,质问他遗产的事怎么回事? 陆竟池道:“遗嘱上写的清清楚楚,如果你想知道怎么回事,就只有问父亲了。” “你......”陆夫人现在已经不敢和陆竟池叫板了。 他继承了遗产,陆盛文也死了,而她没有任何背景和后台,以后全都得靠这个儿子。 突然之间,陆夫人好像明白了陆盛文对他的忌惮。 这种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压迫,的确太让人憋屈了,并且是敢怒不敢言。 陆竟池起身走了出去。 路过主楼的时候,看到那堆焦黑的废墟,他脚步顿了顿。 林征也看了眼,那栋楼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只剩一堆无用的废墟。 “陆董,要找人把这些废墟清理了吗?” “清理了,再重新建造,要和原来一模一样。” 林征愣了下,有些不解,但想了想也对,这块地不仅值钱,而且这里住了几代人,废墟了可就太可惜了。 “好,我这就找人去办。” 陆竟池上了车,直奔医院而去。 他让林征把离婚协议拿了份过来,推开病房的门,江澜又躺在沙发上无聊的看动画片。 “陆先生。”林嫂起身和他打招呼。 陆竟池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林嫂麻利的收拾东西离开医院,她已经有经验了,陆竟池让她走,就表示她可以第二天再来。 等林嫂走后,陆竟池来到江澜身边坐下。 江澜这才看到他,但也只是看了眼,又继续看手机。 陆竟池开口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江澜说到这,她又看了眼陆竟池,“我可以出院了吗?” “还不行。” 听到他的话,江澜又泄了气,继续看手机。 陆竟池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你要是无聊,我可以带你出去玩。” 江澜眨了眨眼睛,仰头看着他,“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哪里。” 江澜歪着头想了想,“我想去坐过山车。” “好。” 陆竟池把手里的离婚协议拿出来放在桌上,“你先把这个签了,明天我带你去。” 江澜看了眼桌上的离婚协议,那些字她认不全,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个是什么呀?” 陆竟池一本正经瞎掰,“出去玩的申请书,你现在是病人,没有医生的同意,不能随便出去。” “哦。” 他从手里拿出钢笔递给她,“签吧。” 江澜接过钢笔,把手机放在他手里,随后趴在桌上,在他指定的地方,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 第798章 “好啦。”江澜把钢笔还给他。 陆竟池拿起离婚协议看了看,她的字迹很生硬,就和小孩子刚学写字差不多,歪歪扭扭,勉强能看。 “很好。”陆竟池微笑着夸了她一句。 江澜咧嘴笑了笑,又将头枕在他的腿上,拿起手机看动画片。 她手举着累了,戳了戳他的胸膛,“帮我拿着。” 陆竟池接过手机,给她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举着给她看。 江澜注意到他手掌上缠着纱布,有些好奇,“你这是戴的手套吗?” 陆竟池瞥了眼自己手掌上的纱布,淡淡的嗯了一声。 江澜哦了声,又继续将视线移到手机上,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幕,看得极其专注,看了会儿,她躺的不太舒服,又换了个侧躺的姿势。 陆竟池低头看着她的脸颊,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离婚协议静静摆在桌上,窗外有风吹进来,将离婚协议的纸张吹起,露出她刚才签下的两个字。 今晚没有下雨,还出了几颗星星,可天气还是那么冷。 江澜躺在他腿上,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耷拉下来。 看得出,她很喜欢看动画片,眼皮快要合上的时候,她又睁开了,看了不到几秒,眼皮又缓缓合上。 陆竟池胳膊靠在沙发上靠背上,手指抓着手机,看到她这副模样有些好笑。 她睁大眼睛的时候,能清楚的看到她漆黑明亮的瞳仁,配上她卷翘的睫毛,有几分小猫的模样。 最后江澜还是抗住不困意,她揉了揉眼睛,伸手抱住男人的腰,将脸贴着他的小腹,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陆竟池关掉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 她倒是睡得香,但这个姿势,让男人很难受。 他试图掰开江澜的手,然而刚把她手拿开,她又弹回去抱住了他,甚至还在他腿上蹭了蹭。 陆竟池一脸菜色。 没多会儿,江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眯缝着眼仰头看了眼头顶的男人。 他薄唇紧抿,正深深地注视着她。 江澜觉得硌得慌,她抬手摸了摸,“这是什么啊?手机吗......” 他抓住她的手,随手将她抱了起来,“去床上睡。” 陆竟池把她放到床上,抓起被子将她盖好,刚要起身,他的衣角又被江澜抓住了。 他一低头,看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怎么了?” “我不要一个人睡。” 陆竟池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她眸子渐渐染上了几分可怜与央求,灯光映照下,光华流转,好似随时都会哭出来。 最终,陆竟池在她身边坐下来,“好,我陪你。” 江澜终于转忧为喜。 他在床头挨着她坐下,但并没上去。 江澜也不介意,抱住他的腰继续睡了。 主要他的腰结实,和爸爸的一样,江澜抱着有安全感。 江澜这晚睡得很香,也没有做噩梦,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时,她还和昨晚一样的姿势抱着他的腰。 而他也靠坐在床头,闭着眼还没醒来。 江澜松开他,掀开被子起床去上厕所,她刚一动,身边的男人就醒了。 第799章 江澜上完厕所出来,林嫂正好也来了,她带来了早餐。 知道陆竟池在,所以她带的两人份。 她带来的食物清淡,江澜不爱吃,就吃了几口,然后又是一堆药。 她每次吃药都要哄,陆竟池耐着性子,说带她出去玩,才让她把那些药吃下去。 等吃过后,陆竟池让林嫂帮她换了衣服,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带着江澜出了医院。 不过来到民政局时,封勤并没有出现。 陆竟池坐在车里,给萧梵打了个电话。 “封勤呢?” 萧梵道:“前天下午他就下山了,他没有去民政局吗?” 陆竟池眯了眯眼,反手挂了电话。 他再次拨通封勤的电话,但,无人接听。 江澜在位置上坐的无聊,她拉了拉陆竟池的袖子,“我们去坐过山车呀。” “先等会。”陆竟池操作着手机,没有看她。 江澜撇着嘴,气呼呼地盯着他。 陆竟池把车开到停车场,但也没下车,就在这里停着。 江澜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屁股都坐疼了,她渐渐地开始生气了。 “骗子!”她气呼呼地瞪了眼身边的男人。 陆竟池接了个电话,没理会她。 是林征打来的,封勤在下山的途中,失联了。 林征道:“山下附近的监控都查过了,没有看到他下来。” “不过,虽然从半山腰下来的路途很长,但那条路是直线,也是公路,没什么危险,难不成他在山里躲起来了?” 陆竟池手指摩挲着方向盘,盯着不远处的民政局大门。 片刻后,他说道:“派人去找。” “已经派人去找了,那条路没有监控,如果他真的在那里失踪,找起来可能会有点困难。” 陆竟池没说话,只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那条公路开车几十分钟,上去找个来回,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很快林征就打来电话,结果是没找到。 “陆董,他好像真的失踪了,不会这家伙又反悔,跑到山里躲起来了吧?” 陆竟池道:“派人去山里找。” “已经去了,可是两边的山太大,不一定找得到。” 陆竟池冷冷地说:“他不是傻子,躲起来对他没有任何用处。” “那......” “只怕是有人,想栽赃嫁祸。” 林征心里一惊,瞬间明白过来他的话,“难道是......” “你先去找,尽快。” “知道了。” 林征不敢耽搁,他挂了电话就派人去找。 如果真的像陆董说的那样,这封勤可能会凶多吉少。 毕竟大家都知道封勤和陆竟池有过节,封总也知道,上次封勤差点死在陆竟池手里。 如果封勤出了意外,封梁定然会怀疑到陆竟池头上。 第800章 到时候,陆竟池的对手,又会多一个。 封总对这个儿子虽然恨铁不成钢,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而且封勤那位大哥也不是省油的灯,以他对封勤的宠溺程度,若是封勤出事,封郁也不会善罢甘休。 前天在商场不少人都看到封勤被陆竟池带走,如今封勤又在下山的路上消失,是个人都会怀疑到陆竟池头上。 这陆言启,就是看准了时机,所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封勤出手。 萧梵这会儿也毁青了肠子,如果他把封勤送下去就好了。 现在,他又闯祸了...... 幸好昨天有留下封勤的外套,他牵了一只搜寻犬,拿着封勤的衣服便去找了。 江澜还缠着陆竟池让他去游乐园。 可陆竟池却直接开车回了御江庭。 因为林嫂打电话来,说封家的人找上门了。 回到御江庭,还未下车,就看到门口停着三辆豪车。 陆竟池下车,带着江澜走了进去。 客厅里,封郁和封梁都坐在沙发上,林嫂在招待他们。 “陆先生,您回来了!”林嫂看到他回来,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封梁也立即站起身,朝着陆竟池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陆总,你可算回来了,可让我们好等。” 他语气还算客气,但仍然能看到他脸上刻意压制的怒气。 陆竟池道:“二位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差点怠慢了二位。” 封梁刚要说话,封郁上前一步,抢先开口,“实在抱歉陆先生,是我们贸然登门拜访,没有提前知会陆先生。” “因为小弟前天被陆先生带走,至今杳无音信,因此想来问问陆先生,小弟如今在何处。” 说白了,就是来要人的。 陆竟池抬脚往里走,来到沙发坐了下来。 封梁看到他不疾不徐的模样,心里的火气更是蹭蹭直冒,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发作了。 陆竟池坐下后,才说:“他的确是我带走的,但我并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封郁道:“小弟顽劣,若是有什么得罪陆先生的地方,我替他给你道个歉,还请陆先生高抬贵手,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虽然他总是惹家父生气,但毕竟是封家的子嗣,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我们也无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封郁说话比封梁客气多了,但是,这话说威胁的意味十足。 他就是在告诉陆竟池,虽然封家不愿与陆家为敌,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敢。 陆竟池淡淡地看着他,等他说完,忽然笑了一声。 “陆先生笑什么?” “封大少爷,如果我想杀封勤,你觉得,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封郁眉头微微一蹙。 陆竟池道:“不过,他的确是在我手里失踪,这件事我不否认,我已经派人去找,二位大可放心,关于这件事,我自会给二位一个结果。” 封梁道:“我们要的不只是个结果,我要的是人,活生生的人!” “人我肯定会找到,至于是死是活,我无法向封总保证。” “你——” 陆竟池打断他的话,“封总,你应该清楚,是令郎三番两次与我作对,我也早提醒过你,管好自己的儿子。” “如今他失踪,责任在你,与我无关,我答应帮你们找人,已经是仁至义尽。若你们非要将这件事归咎在我头上,那我无话可说。” 封梁听到这些话,他气的一张脸逐渐泛红。 封郁还算镇定,他上前说道:“好,既然陆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们相信小弟的失踪与陆先生无关,那么,关于陆先生说的结果,可否给个准确的时间?” 第801章 陆竟池手指摩挲着腕表,盯着封郁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 他才忽然开口,“给不了。” 封郁都差点绷不住了,但陆竟池又话音一转,“但肯定不会超过三天。” 刚准备发作的封郁将嗓子眼的气咽下去,“好,那我们静候佳音。” 说罢,他看了眼封梁,示意离开这里。 等上车后,封梁才将心中的怒气发作出来,“这个陆竟池,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封郁瞥了眼后视镜,镜子里倒映出别墅的大门,他沉声说道:“我早就听说,他们陆家内部出了问题,现在看来是真的。”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自己内斗,牵扯到我们封家,真是岂有此理!” 封郁说:“没发现陆竟池一直在避免和我们牵扯么?是有人故意拉我们下水。” 封梁愣了下,“怎么说?” “我也不太好判断,刚才听他的意思,大概是有人想栽赃嫁祸他,因此小弟现在应该很危险,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不然时间拖得越长,他就越凶多吉少。” “这些人难不成还真敢对小勤下毒手?” “太正常不过了,若是小弟出事......”封郁有些捏了捏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不过动手的应该也不是傻子,他不会直接对小弟下毒手,肯定得先观望我们的态度,若我们真对陆竟池发难,小弟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封梁听到这话心中也一跳,难怪刚才封郁阻止自己发火。 他暗恼自己太着急乱了分寸。 “既然如此,咱们别耽误时间了,快去找你弟弟!” 封郁微微点头,“小郑,开车吧。” 汽车缓缓启动,随之离开了御江庭。 屋里,江澜坐在旁边生闷气。 这个骗子说话不算话,说好的带她去游乐场,现在却把她带到这里来,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陆竟池靠在沙发上,收起了所有的情绪,眉宇间显露出几分疲惫。 他闭着眼,也没有看江澜。 而江澜自己生了会儿气,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她又走到他身边坐下,拉了拉男人的袖子。 陆竟池睁开眼,偏头看着她,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江澜捏着他的袖子,眼巴巴盯着他,“去玩。” 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手掌因为缠着纱布,摸在她脸上有些痒。 男人深深地盯着她,良久,才开口,“过两天再带你去玩好吗?” 江澜摇摇头,“不要。” 陆竟池笑了一声,“非要现在去?” “嗯!” “走吧。”陆竟池站起了起来,拉着她走出别墅。 江澜这下开心了,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 上了车,陆竟池开着车,直奔游乐园。 游乐园人很多,陆竟池全程拉着她。 本来说要去坐过山车,但是进来后,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一会儿买这个,一会儿买那个。 吃的,玩的,买了一堆。 她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捏着糖葫芦,又看到了那边卖冰激凌。 江澜拉着他的袖子,指了指那边的冰激凌。 陆竟池拉着她就要走,“你不能吃。” “我要!” “你病没好,不能吃。”这次陆竟池态度坚决,不打算给她买。 第802章 不知道是他的脸色太吓人,还是因为不能吃到冰激凌而难过,她撇着嘴,直勾勾盯着陆竟池,大有要哭的架势。 陆竟池放缓了语气,摸着她的头道:“乖,等你病好再吃。” “我就要,你给我买!” “不行。” 于是,她脾气上来了,把手里的奶茶和冰糖葫芦丢在地上,“我就要!” 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跳。 江澜见他还是不买,她张着嘴就哭了起来。 她一哭,就引来了周围人的瞩目。 陆竟池站在那里,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丢人。 江澜蹲在地上,哭的毫无形象,周围的人看着她,都忍不住偷笑。 还有个路过的五岁小孩指着她说,“那个大姐姐还哭鼻子,羞羞。” 江澜听到这话,她哭声小了点,转头看了眼那个小男孩。 陆竟池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好了,别哭了。” 江澜抽噎着看他,显然,还是想要冰激凌。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我给你买,但是只能吃一口。” “一口啊?”她可怜兮兮的,不太愿意。 “那不然就不买了。” “好嘛,就一口!!”生怕他反悔,江澜抓住了他的袖子。 陆竟池拉着她起来,但她又蹲下去把地上的糖葫芦和奶茶捡了起来。 陆竟池拿走她手里的东西,随手丢进垃圾桶,“脏了,我们重新买。” 江澜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嗯了一声,跟着他去买了冰激凌。 为了防止她多吃,陆竟池拿在手里,给她咬了一口。 等她要伸手过来拿的时候,他扬手躲开了,“说好的,只能吃一口。” 江澜眼巴巴盯着冰激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周围的奶油。 “不是要坐过山车吗?走吧。” 陆竟池将剩下的冰激凌丢进垃圾桶,拉着她往过山车的地方走去。 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两人终于坐上了过山车。 江澜也把冰激凌的事抛诸脑后,她坐在位置上,兴奋的等着过山车开启。 随着过山车缓缓启动,她紧张的抓住了身边男人的手。 过山车升空时,她的兴奋的尖叫声与其他人一同响起。 陆竟池微微侧头,看着她开心的笑容,风吹乱她的头发,发丝扫过男人的脸颊,风太大,仿佛迷了眼。 一圈过山车下来,江澜还意犹未尽。 她拉着陆竟池,又指了指远处的跳楼机。 陆竟池眼皮微微一跳。 她想要的,如果不给,她就会使出撒泼打滚那套,让陆竟池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在排队的时候,医院里打来电话,夏颜醒了。 “知道了。” 他撂下这句话,将手机揣进怀里,和江澜坐上了跳楼机。 此次坐跳楼机和过山车,距离他手术时间,不到两个月。 可想而知,在这种高强度的刺激项目下,坐完之后会是什么状况。 下来后,他扶着身旁的围栏,摁着腹部,脸色很难看,额头也渗出了些许的冷汗。 江澜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你怎么啦?” 第803章 陆竟池缓了缓,呼出一口气,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我没事,你还要玩什么?” 江澜环顾四周,目前没有看到什么想玩的,她指了指远处,“我们去那边看看叭。” “好。” 现在已经不是陆竟池拉着她走了,而是江澜拉着他在走。 最后,江澜发现了海盗船。 陆竟池:“......” 还行,比跳楼机轻松点。 但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和过山车有的一拼。 出来后,她又要去玩什么太空梭和雪山飞龙悬崖秋千,摩天轮这类温柔的项目,她看都不看一眼的。 因为以前爸爸带她玩的时候,全都是坐摩天轮蹦蹦车,都不让她玩这些。 所以,她拉着陆竟池,把以前父母不让玩的刺激项目,都玩了个遍。 所有的项目玩够,江澜终于心满意足的出了游乐园。 而陆竟池,他坐在车里,脸色煞白,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倒不是吓的,是疼的。 江澜抱着奶茶喝了两口,好像没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把手里的奶茶递过去。 “你要喝吗?” 陆竟池挥开她的奶茶,在位置上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强撑着把江澜送回医院。 到医院后,正看到医生在问林嫂病人去哪里了。 林嫂也不知道,见到门口回来的人,她一脸欣喜,“回来了!” 医生看到这两人,刚想说两句,然而陆竟池进门就倒下去了。 这把医生都吓了一跳。 江澜也吓到了,她丢掉手里的零食,跪坐在地上晃了晃陆竟池。 医生将她拉开,又喊人把拿来担架把陆竟池抬到抢救室。 江澜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陆竟池为什么突然就倒了。 林嫂上前安慰她,“没事的夫人,陆先生可能是累了。” 江澜眨了眨眼睛,她想到在游乐场玩了那么久,他应该是累着了。 不过他身体好差啊,她也累,但是都没有倒下去呢。 林征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医院,陆竟池已经被转到病房去了,就在江澜隔壁。 他问医生,“什么情况,怎么又晕倒了?” “不知道干了什么,手术伤口线都没拆,这会儿全都裂开了。” 林征蹙了蹙眉,怎么感觉这人在作死呢。 “只是伤口裂开了吗?” “肯定不止是伤口裂开这么简单,他这伤一直没好过,前几天他伤口已经裂过一次了,加上吸了那么多浓烟,检查发现他有轻微的低氧血症。” “啊?这是什么病?” “一氧化碳中毒引起后遗症,呼吸科常见危重症之一。” 林征啥也没听到,就听到了危重症,“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目前看不算严重,只要他别作死不把身体当回事,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不然的话,后期呼吸衰竭,死亡率极高。” 林征也变得紧张起来,心里暗自腹诽,这人别到时候没有死在陆言启手里,死在自己手里了吧? 他又问了些医生注意事项,随后琢磨着,得找个人来管管他了。 不然按照他这个作死程度,只怕比江澜还要先死。 可是想来想去,好像没有人管的了他啊! 也就只有江澜了。 江澜现在这个情况,自身都难保,怎么管得了陆竟池? 第804章 林征郁闷的来到江澜病房。 江澜这会儿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她在等陆竟池回来。 可等来的却是林征。 她站起来,跑到林征面前问道,“陆竟池呢?” 林征叹了口气,“他在隔壁,你们今天干什么去了?” 江澜歪着头想了想,她摆着手指头数了数,“过山车,还有那个很高很高的,那个转圈圈的......” 玩了七八样,除了过山车,别的她都不知道名字。 但是林征听着,额头突突直跳,心里直呼好家伙。 看到林征脸色不对,江澜手指一顿,“怎么了呀?” 林征想了下说辞,“陆董他现在身体不好,不能玩那些东西,不然他就死了。” “死了是什么意思?” “......” 天呐,他怎么会觉得江澜能管住陆竟池? 他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道:“死了就是,你再也见不到他,以后就没有这个人了。” “啊......” “所以下次别再让他去玩那些东西了,知道吗?” 江澜低下头,沉默了会儿,以后都不能出去玩了吗? 片刻后,她才不情愿地说道:“好吧。” “他就在隔壁,你去看看吧。” 林征还得去寻找封勤的下落,自然没时间去照顾陆竟池,好在有个林嫂在,江澜目前也稳定了,只要他别再拔陆竟池的针,就没什么事了。 但林征不会想到,让江澜照顾陆竟池,就是最大的危险。 江澜来到隔壁病房,陆竟池还在昏迷中没醒来。 她走过去,低头盯着他看了片刻。 他也穿上了和自己同款的衣服,安静的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没有任何表情,薄唇紧抿着,碎发也散了下来,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了。 江澜看他长得好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林嫂在旁边说道:“夫人,别动他,陆先生在睡觉呢。” “哦。” 江澜讪讪地收回手,在凳子坐了下来,托着腮,盯着他看。 她还带等着他带自己回家呢。 林嫂把拧干的毛巾递给江澜,“夫人,您帮他擦下脸吧。” 江澜看了看毛巾,点点头,接过毛巾,将其摊开,盖在男人的脸上,双手摁在毛巾上胡乱的给他擦起来。 林嫂觉得擦个脸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所以就拿着盆去换水了。 而江澜给他擦脸,两只手都捂着他的脸,为了给他擦得干净点,她很用力。 她并未看到,昏迷中的男人,垂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动。 下一秒,突然一只大手钳住她的手腕,吓得江澜惊呼一声。 那只手丢开她,将脸上的毛巾拿下来,重重地喘着气。 他看到身旁的江澜,又重新闭上眼,调整自己的呼吸。 江澜小声喊道:“陆竟池。” 缓了差不多一分钟,他的呼吸才平稳下来。 陆竟池睁开眼,转头看向她,虚弱地开口,“你刚才,是想捂死我?” 江澜连连摆手,“不是呀,我在帮你擦脸。” 陆竟池想起什么,抬手,看了眼手里抓的东西。 正是一块又厚又沉的毛巾。 第805章 “辛苦你了。”他反手将毛巾丢了出去,他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在夸她。 可江澜听不出来,以为他真的在夸自己。 她露出一口白牙,摇头道:“不辛苦呀,我给你擦了脸就醒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 陆竟池动了动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嗯,很厉害。” 虽然是被憋醒的,但从某种意义上,她确实很厉害,成功的的把他弄醒了。 江澜笑的更开心了,她在陆竟池身边坐下,双手抓着他的胳膊,“那你要快点好起来哦,你还没带我回家呢。” 陆竟池将头偏向另侧,闭上眼没有理会她。 江澜又绕到他左侧,对他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回家了?” 陆竟池又转了个头。 江澜不依不饶的又绕了过来。 陆竟池额头青筋暴跳。 江澜看到他好像生气了,她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嘛?” “你稍微,安静点。” 江澜眨了眨眼睛,她不仅没有安静,反而还追问他,“那你会不会带我回家呀?” 陆竟池叹了口气,无力地闭上眼。 他的沉默让江澜开始着急了,“你怎么不说话呀!” 林嫂出来见状,她立马上前拉过江澜,“夫人,陆先生需要休息,有什么话等他好了再说吧。” 江澜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可是......” “他现在就算答应您也走不了呀,您就别问了。” 江澜想想也对,于是她只能作罢,重新回到陆竟池身边坐下。 她很小声地,像说悄悄话一样的声音,对陆竟池说,“陆竟池,我不说话了哦,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陆竟池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脸上的但又不似作假,就是不知道担心他,还是在担心回不了家。 过了会,陆竟池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看着她。 江澜道:“你不休息了吗?” “休息好了。” “这么快呀?那你的病也好了吗?” 陆竟池抿着唇,没说话。 江澜讪讪捂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陆竟池拿起手机,给林征打了个电话,问他找人找的怎么样。 林征道:“还在找,萧梵带了狗,闻到了封勤的气息,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嗯。” —— 山里的某个地方,一道人影在狂奔,身后一群人在追。 此时天快黑了,林子里已经看不清了。 封勤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骂陆竟池这个狗东西,自己都答应离婚了,居然还派人追杀他。 之前他下山在半路上的时候,林子里突然冲出来几个人,他一看是冲自己起来的,想都没想到撒腿就跑。 那群人训练有素,他跑不过,只能翻过护栏往林子里跑。 借着昏暗的视线和复杂的地形,暂时甩开了他们,但是他自己也迷路了,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在林子里绕了一天一夜,手机也没信号,他只能在树林里漫无目的走。 结果刚才好死不死的,和这群人撞上了,因此他不得不重新开始逃亡之旅。 第806章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看这架势,他要是被抓到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封勤一天没吃饭,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还要躲避后面的追兵,他整个人都快疯了。 身后的灯光时不时掠过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无不在告诉他危险在逼近。 封勤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冲。 这本身就是座山,到处都是斜坡和坑坑洼洼,他忽然脚下一滑,失重感接踵而至。 他惊呼一声,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滚了下去。 眼前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周围所有的景物都在他视线中扭曲成蚊香。 而身后的人追至斜坡处,便停下了脚步,握着手电筒往下看,隐约可见那道越滚越远的人影。 “还追吗?” 领头的人盯着下方滚远的人,到最后消失不见,推断这个陡峭斜坡下面很高,就这么下去不死也残了。 “绕过去找找。” 反正林子这么大,他跑不掉。 这个斜坡确实很高,封勤滚到一半,脑袋在石头上磕了下,随之失去了知觉。 而在斜坡地下,也有个背着行囊的人影正在靠近,看到山坡上滚下来的东西,这人立即往旁边闪开。 可来不及了,封勤滚动的速度太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和那人撞在了一起。 两人撞了个结实,撞到那人的腿上,剧烈的冲击下,那人也往后砸了下去,后脑勺撞到了树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倒在了封勤的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封勤才悠悠转醒。 “嘶——” 封勤捂着额头,疼的他深吸了一口冷气。 他甩了甩脑袋,刚想爬起来,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 他抬手把身上的东西推开,从地上坐起来,周围还是一片漆黑,显然天还没亮。 不过幸运的是,他甩开了那群人。 “唔......”身边也传来一道闷哼,吓得封勤一个激灵。 他在地上摸索,摸到了一块石头,朝着身边那人砸下去。 那人察觉到危险,就地一滚,躲开了他落下的石头,封勤的手落空,石头砸在了土里。 随后,一道刺目的光照在封勤脸上,他条件反射的抬手去挡。 这一天两夜的颠沛流离,让封勤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那人吼,“妈的,我都已经答应离婚了,陆竟池那个狗东西到底还想怎么样!” “陆竟池?” 听见这道声音,封勤愣了下,他强忍着刺目的光,放下胳膊,朝对面的人看去。 这人一头短发,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旁边地上还有个巨大的行囊。 看起来像个男的,但声音是女的。 “你谁?” “你又是谁?刚才为什么骂陆竟池狗东西?” 封勤警惕地好看着她,“你是陆竟池什么人?” “我不是他什么人,但你刚才骂陆竟池,我们很有可能会是朋友。” “啥?”封勤听得云里雾里,骂陆竟池就是朋友,所以这人也是陆竟池的仇人咯? 啧,那个狗男人果然是作恶多端,到处树敌,随便遇到个都是他的仇人。 “我有个朋友在他手上,但是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她,我怀疑她出了事,所以才偷偷回来,想去陆竟池的秘密基地看看,是不是被他关在那里面了。” 封勤闻言,叹了口气,“那你朋友可能是凶多吉少了,你不知道,他山上养了好多猛兽,我亲眼看到他把人杀了喂狗的,太他妈变态了!” “你说什么?” 第807章 司凝一把揪住封勤的衣领,“你说那个死渣男把江澜杀了?” 封勤被衣领勒住脖子,有些喘不上气来,但更让他震惊的司凝的话。 “你说江澜?” “你也认识江澜?” 两人大眼瞪小眼,手电筒被扔在一边,光束朝林中远远地射去,地上满地的落叶和枯枝。 那边追杀封勤的人看到光,直接朝这边走了过来。 “坏了!他们追过来了。”封勤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左看右看,想到自己迷路,又问司凝,“美女,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知道,那些人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陆竟池派来抓我的,别说了你先带我出去再说!” 司凝闻言,多看了眼封勤,她弯腰抓起地上的行囊,“跟我走!” 她拉着封勤快步往另外一头走。 封勤都佩服她,背这么大个包,还能跑的这么快,简直不像个女人。 司凝拉着他东拐西绕,绕的封勤晕头转向,大概跑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才停下来。 封勤道:“怎么不走了?” “歇会。”司凝丢开他,把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瓶水丢给他,自己也拿了瓶水,在包上坐了下来。 封勤这会儿又饿又渴,也跟着坐下把整瓶水都喝完了。 片刻后,司凝才说:“你刚才说江澜,她真的死了?” 封勤被水呛到,他咳了好几声,拍着胸脯稳下来,“没,她没死,活着呢,就是情况不太好。” “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封勤瞥了她一眼,“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有吃的吗?” 司凝拧着眉,从包里找出几袋饼干丢给他。 “你这包还挺能装。”封勤一边说,一边撕开包装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司凝静静地等着他吃完。 吃饱喝足,封勤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司凝催促他,“你快说啊!” “那个,江澜现在是我老婆。” 司凝:??? 她一脑门问号,十分不理解地看着封勤,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封勤站起来,跟她说,“你先带我出去,我们路上慢慢和你说,而且江澜现在不在山上,她在山下。” “我能相信吗?” 封勤没好气地说道:“你为啥不信我?我骗你有没有钱!” 司凝想想好像也对,“那行吧,走,马上就到出口了。” 封勤跟在她身后,想了想也不知道从哪说起,于是就从第一次见江澜开始说。 第一次见到江澜,是在御江庭门口,她倒在路上,哭的一脸绝望。 那时候封勤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的确被她流泪的模样狠狠吸引了目光,后来很多次他都会无意间想起那双眼睛。 没想到会在自己父亲的宴会上再遇到她,他还救了她一命,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司凝听着他的话,心中感叹自己离开这小半年,江澜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尤其是想到,江澜现在很有可能连她都不认识了,心里更堵得慌,对陆竟池的诅咒和怨念又加深了。 “那她的孩子呢?”司凝突然问道。 第808章 封勤脚步一顿,“什么孩子?” “她不是怀孕了吗?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没人和我说过,她也不想怀孕的样子啊!” 司凝的怒火在蹭蹭直冒,这么久了封勤都不知道江澜怀孕,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孩子被打掉了。 她那么想要那个孩子,是绝对不会主动打掉的! 只能是陆竟池,那个混蛋,一定是他逼的! 无法想象,江澜被打掉孩子的时候得有多绝望。可那时候自己也不在,她自己偷偷承受了一切。 此时天已经放亮,就算不用手电筒,也能看到司凝愤怒的目光。 封勤大概也猜到一点。 一个人能有多狠心,才能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能打掉? 事实证明,陆竟池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出大山后,两人已经来到了山脚下,封勤拿出还剩百分之一电量的手机,给自己大哥打了个电话,喊他派人来接。 司凝也给自己大哥打了个电话,在得知江澜的状况后,她也打消了去见江澜的心思,别吓到她了。 封郁和司央一前一后来到山脚下。 封郁下车后,看到封勤狼狈的样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小子,让我们担心死了。” 封勤挠了挠头,“哎呀意外嘛,你们还差点见不到我呢。” “先上车再说吧。” 这边司央也拉着司凝打量,“回来也不提前说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 几人说着,司央和封郁两人对视了一眼。 都笑着朝对方伸出手握了一下,都是海市人,即便不混一个圈子,但彼此都还是认识的。 “封大少,真巧。” 封郁握住他的手,也跟着笑:“确实,没想到会和司少在这里相遇。”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封郁点点头,一行四人上了车,往市中心开去。 追出起来的人看到车辆走远,也打了个电话。 “老大,人跑了,被封郁接走了。” 陆言启接着电话,倒也没生气,“跑了就跑了,看来这封郁也不是那么好忽悠。” 本就只是试探,没想要封勤的命。 如果不能让封家与陆竟池反目,杀了封勤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裴卿声啧了一声,“我就说让你别搞这些,玩政治的会傻到哪里去?你现在反而得罪了封家,虽然他们可能不会对你出手,但,你已经把人得罪了。” 陆言启无所谓,“封郁这个职位,小忙用不上,大忙帮不了,得罪就得罪了。” “谁会一直在原地踏步呢?”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裴卿声不和他反驳,不过封郁想要往上爬,应该不会轻易介入这些事,所以完全没必要担心。 江澜也在陆竟池的病房睡了一夜。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他的床上,而他却不见了。 林嫂在旁边准备早餐,江澜闻到香味,瞌睡瞬间没有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来到餐桌前问林嫂:“陆竟池呢?” 第809章 林嫂说:“不知道呢,早上我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应该出去了吧。” 江澜撇了撇嘴,“为什么他好的那么快。” 林嫂讪讪地笑了笑,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随口编了句,“他是男人,男人身体肯定好。” 江澜歪着头想了想,拿起桌上的菜包啃了起来。 封勤被找到的消息,陆竟池自然也知道了。 此时他和林征就在封家坐着,一身黑色西装,双腿交叠,眉眼冷厉,除了稍微有些发白的脸色,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封梁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气焰,封勤没事,而且自己儿子还霸占着别人的老婆,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封勤此刻衣服也还没换,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脸上脏兮兮的,衣服破破烂烂,和非洲难民似的。 封梁板着脸说:“小勤,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赶紧去把婚离了。” 封勤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陆竟池指尖夹着香烟,淡然注视着封勤,“这次,封少不会再食言吧?” 封勤瞪了他一眼,“我说话算话,你以为我和你一样?”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封梁喝了一声。 封勤缩了缩脖子,也没了脾气。 虽然不是很想离婚,但见识过陆竟池的变态之后,他心里多少有点犯怵。 用那种方法对付自己就罢了,如果他真发疯对自己的朋友那些出手,封勤想想都头皮发麻。 陆竟池也没生气,他扬了扬唇,站起身道:“那下午两点,希望能在民政局看到封少。” 说罢,他将半支烟仍在烟灰缸里,转身走了出去。 —— 而医院这边,司凝来到江澜的病房,但门口有保镖守着,她试图进去,但被保镖拦住了。 江澜也不认识她,司凝总不能硬闯。 她正纠结怎么见江澜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司凝回头,便看到陆竟池朝着里边走来,司凝看到他那副人模狗样的样子,眼中就燃起了怒火。 陆竟池在她面前停下,目光沉沉地打量她。 司凝没冷笑一声:“看什么,不认识了?” 陆竟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居然还敢回来。”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临安是你的?” 陆竟池道:“既然回来,就安分点,再惹是生非,就没上次那么好运了。” “我惹是生非?”司凝抬手拦住他的去路,“陆竟池,我问你,我有没有做过伤害江澜的事?” 陆竟池看了眼挡住自己去路的手,又将目光移到司凝的脸上。 “让开。” “你这个自私的混蛋,你为了不让江澜和别人接触,反过来说我惹是生非,还有,江澜的孩子的是不是你打掉的?” 陆竟池眸光闪了闪,他盯着司凝的眼神一点点变冷。 “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让开,别让我说第三遍。” 司凝气笑了,“看来真是你了,陆竟池,你的心呢?你一连打掉自己两个孩子,你就没有一点点自责和愧疚吗?” “哦,你没有心,应该不知道什么叫愧疚。” 陆竟池冷冷地注视她,虽没有发作,但周遭的气温变得更冷了。 林征见状,他上去把司凝拉了过去,“你少说两句吧,你什么都不知道,别瞎说了!” 司凝冷眼看着陆竟池,“那你们倒是告诉我?不说我知道什么?” 陆竟池没有理会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司凝甩开林征,瞪了他一眼,“你拉着我干什么!” 林征没好气地说:“你才刚回来又想走吗?” 第810章 司凝不服气,“他有本事再让我离开临安!” “你这个人真的是,逞这种口舌有什么用?别到时候什么都没帮上,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司凝想反驳,但林征的话,又让她无法反驳。 陆竟池进去时,江澜在输液,已经连着输了好多天。 此时她在床上睡着了。 窗户开了一条缝,外面有丝丝冷风吹进来,明亮的病房内,映照出她苍白的脸颊。 陆竟池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江澜在睡梦中睡了很长时间,直到医生来给她拔针,手背上的疼痛才让她醒来。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陆竟池在身边,她冲他笑了笑。 “下午我们出去一趟。”他捏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看到她手背贴着的医用胶带,上面还有些渗血。 江澜摇了摇头,她翻了个身侧躺着,盯着陆竟池说,“我们不能出去。” “就出去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她想了想,看到他的目光,还是答应了他。 “好叭。” 陆竟池笑了笑,手指抚上她的脸颊。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医生推门进来,对陆竟池说:“陆先生,夏小姐说要见您。” “等着。” 医生默默地退出去,将门关上。 陆竟池陪江澜坐了会儿,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江澜感觉还是很困,她盯着关上的房门,又缓缓闭上眼。 夏颜还在重症监护,不过今天比上次好了很多,已经没有用呼吸机了。 她还脸上还是裹着纱布,只能看到五官。 夏颜眼珠子随着陆竟池的身形移动,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坐下,嘴角露出几分笑容。 “竟池,你来看我了。” “今天感觉如何?” 夏颜声音极其虚弱,说话也很费劲,“我感觉不太好,我是不是要死了?” 没等陆竟池说话,她先把他的话堵上,“死了也好,死了你就不会左右为难了。” 她声音落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的清晰。 果然这话把陆竟池堵住了,他盯着夏颜看了良久,也没说话。 夏颜已经接受了,接受他对自己的态度。 而且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陋,怎么配得上他呢? 陆竟池说道:“别胡说八道,你死不了。” 夏颜扯了扯嘴角,“医生说,我就算整容,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长相没那么重要。” “那你会娶我吗?” “夏颜,我不娶你,并不是因为你的长相。” 夏颜盯着他,看了足足七八秒,才虚弱地说,“那是什么?你现在,应该没有人能压制你了吧?” 陆竟池还是沉默。 夏颜又说:“你是喜欢江澜是吗?” 陆竟池看了她片刻,将视线移到别处,“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哦…你以前都是说把她当妹妹呢,现在变成了不知道,看来是喜欢的。” 她失落的垂下眼睑,“那我呢?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秒。” 第811章 陆竟池视线落在她水光模糊的眼睛上,他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发出声音。 夏颜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艰难地伸出手,去拉他的手。 “竟池,你骗骗我也行,我怕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每天躺在这里,真的好痛苦。” 陆竟池眉头蹙起,眉宇间多了几分烦躁。 他忽然站起身来,“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夏颜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又缓缓放了下来。 她目送陆竟池离开,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陆竟池出来后,医生上前说道:“陆先生,夏小姐的情况不太乐观。” “怎么说?” 医生叹了口气,“连着抢救了两次,失血过多,又肺水肿,加上身上多处骨折,每天都得打镇痛剂,但是这个东西打多了也会有后遗症。” 陆竟池道:“给她用最好的药,治好她。” “尽量吧......” 陆竟池顿了顿,还是抬脚离开,再次回到江澜的病房。 江澜又睡.过去了。 他蹙着眉,问林嫂,“她昨晚没睡?” “睡了呀,可能是太无聊了吧,所以只能睡觉。” 陆竟池来到床前,手指落在她的肩上,晃了两下,“江澜。” 喊了好几声,江澜才缓缓睁开眼,看到是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 陆竟池的动作一顿,“你先和我出去一趟。” 江澜有些不愿意动,她感觉好累,只想睡觉。 不过她还是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和鞋,跟着他出了医院。 外边很冷,江澜裹着羽绒服,缩着脖子,风一吹,她脖颈缩得更紧了。 陆竟池见状,他抓起自己的风衣将她裹在怀里,搂着江澜往停车场走去。 “没几步路,很快就到了。” 江澜点点头,缩在他怀里,挡住了外面的风。 上车后,江澜还有些昏昏欲睡,她靠在车窗上,随着车子缓缓启动,眼皮也跟着耷拉下来。 陆竟池开着车,时不时看向副驾。 她半张脸都藏在毛茸茸的衣领里,闭着双眼,睡得一脸岁月静好。 陆竟池将车速减缓,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的神色捉摸不透。 他的手机在怀里响。 陆竟池从江澜脸上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是封勤打来的。 他接通电话,那端便传来封勤不耐烦的声音,“你到底还来不来?等你两个小时了,你再不来我可就走了。” “等着!” 封勤听到他这命令的语气不太乐意,没好气地说,“你叫我等我就等啊?我给你半个小时,你不来我就走。” 他说完,愤愤地挂了电话。 陆竟池将手机揣进兜里,重新将车开了出去。 来到民政局,陆竟池把江澜喊醒。 江澜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环视了一圈,“这是哪里呀?” 第812章 “先下车吧。”陆竟池没回答她的话,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江澜撇了撇嘴,只好跟着他下了车。 封勤看到她无精打采的模样,狐疑地看了眼陆竟池,“她怎么了?没睡觉啊?”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进去把婚离了!” 封勤扯了扯嘴角,也懒得反驳他。 反正都要离婚了,他更没有关心江澜的理由了。 为了防止封勤反悔,封梁也派了人跟着他的。 因此来到窗口的时候,一共是四个人,工作人员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似乎没见过离婚这么大阵仗的。 十分钟左右,两本新鲜出炉的离婚证便出现在了封勤的手里。 封勤看着手中的离婚证,和上次的结婚证差不多,只不过这次上面的变成了离婚。 他心中不免感叹,和江澜维持了两个月的婚姻,就此结束了。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就算是结了婚,他和江澜也没有正真的相处过。 他们之间的这段婚姻,有名无实,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旁边的江澜靠在陆竟池怀里,一脸的懵懂,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本子意味着什么。 只有封勤自己,在惋惜。 封勤还在感叹的时候,忽然一只修长的手夺走了他的离婚证。 他愣了下,抬头看向陆竟池,“你干嘛?” 陆竟池翻了翻离婚证,旋即将离婚证撕成两半,随手丢尽了垃圾桶。 “不属于你的东西,没必要留着。” 封勤被噎了下,旋即反唇相讥,“你这话说的不对,虽然离了婚,你撕了离婚证,但系统上还是一样能查到我和江澜的结婚记录。” “只要存在过,就会有痕迹。”封勤得意地看着陆竟池,这也是,他和江澜在一起过的证明。 而且是陆竟池也无法更改的。 陆竟池盯着他看了两秒,反手拉起江澜走了。 封勤盯着两人的背影,看着他们在视线中渐行渐远,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一脸的落寞。 他走到垃圾桶边上,将那张撕碎的离婚证捡起来,盯着看了很久,才揣进兜里离开民政局。 其实,除了陆竟池的逼迫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江澜。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和陆竟池争来争去,最后受伤的也还是她。 上次就是因为她来自己这里,导致记忆一下子倒退回到五岁,他也不敢再冒险了。 陆竟池把江澜送回医院,路上她又在睡觉。 这一天当中她睡了这么久,任谁都能发现她的反常。 于是,之前那位老教授,又被逮来医院了。 老教授看过江澜的化验单之后,他捋着胡须说,“目前看来,她这个病并没有消失,还在持续加重。” 陆竟池眉头蹙起,“什么意思?” 老教授说道:“我的意思就是,她这个阿尔茨海默症,并没有因为想起了五岁前的记忆而消失,依然还存在。” “至于她为什么会恢复记忆,大概率是这个病刺激到了潜意识的防御机制,所以恢复了记忆。” “失忆和记忆退化,不是同一种病症,所以她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也不过是暂时的,也可以理解成回光返照。” 陆竟池盯着教授看了半天,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他才开口,“能治吗?” 第813章 老教授摇了摇头,“到这个程度了,想治好几乎不可能。” “那怎么办?” 老头惋惜的叹了口气,又深深地看了眼陆竟池,“趁着还能交流,多陪陪她吧。” 陆竟池脸色微微一变。 “还有多时间?” “不清楚,我无法给出确切的时间,一切,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陆竟池放在桌上的手指缓缓攥起,他目光沉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起身回到病房。 江澜睡得昏天黑地,陆竟池就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她,公司也没去。 陆言启都以为他打算不管公司的事了。 这两天江澜都在睡觉,偶尔会醒来,然后和陆竟池聊聊天。 可陆竟池也是个无趣的人,说不到两句话题就终结了,江澜无聊就只能躺在床上睡觉。 第三天的时候,陆竟池决定让她出院,带她回御江庭。 江澜在他怀里醒来,看到周围变了环境,她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要带我回家了吗?” 她刚睡醒,嗓音还有些沙哑,声音又轻,跟猫似的。 陆竟池抱着她到沙发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腾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蛋。 “现在还不行。” 江澜眼神变得幽怨起来,“我这是出院了嘛?” “不算,只是换个地方养病。” 江澜忧伤的叹了口气,把脸贴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似的说道:“饿了。” “想吃什么?” “想吃冰激凌。”她嘟囔道。 陆竟池沉默半晌,到底还是妥协了,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林嫂,“去买吧。” 林嫂点头应下,赶紧出去买冰激凌。 江澜抱着他的腰,仰着小脸,笑嘻嘻地盯着他。 “笑什么?”他手扶着江澜的腰,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缠绵。 可她眼神填过清明,生不出丝毫旖旎的气氛。 江澜眨了眨眼睛,小声说:“你和别的保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们不都和我说话,你带我玩,还带我吃好吃的。” 陆竟池笑了声,没有解释,“是吗?” “是的呀,等回去以后,让爸爸给你涨工资。” 陆竟池嘴角的笑淡了几分,看着她的目光也深了起来。 江澜察觉不出什么,她又将男人脖颈搂紧了些,“以后,你就跟着我叭。” 陆竟池还是没说话,目光恍惚,虽然在看她,可视线的焦距却不在她脸上。 他在走神。 江澜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陆竟池思绪回笼,微微一笑,“好,以后跟着你。” 江澜开心了,她紧紧地将脸贴在他胸口,江澜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在他怀里蹭了又蹭。 半个小时后,林嫂把冰激凌买回来了。 买了各种口味的,整整一箱,让江澜自己挑。 江澜选来选去,挑了个芒果味的,她递给陆竟池,让他帮自己撕包装。 第814章 陆竟池抱着她,还得腾出手给她撕包装,两人的姿势,看在林嫂眼里,就跟大人带孩子差不多。 他将冰激凌递给江澜。 江澜心满意足的拿着冰激凌啃了起来,林嫂趁这时间去做饭。 虽然买了一箱,但陆竟池只让她吃一个,剩下的得吃了饭和药才让她吃。 为了能吃到冰激凌,江澜也只能强忍着不情愿,把那些苦涩的药吃下去,就这样才得到一个冰激凌。 江澜有些郁闷,她蜷在沙发上啃冰激凌,电视里放着光头强,她看得可认真了。 以前都没看过这些,在她眼里这些都是新出来的动画片。 裴卿声来到别墅,自顾自的走了进来,他环视一圈,在客厅里找到了两人。 陆竟池腿上放着笔记本,他一边陪着江澜看电视,一边用笔记本办公。 “裴先生。” 听到林嫂的声音,陆竟池敲键盘的手顿了下,他微微侧头,已经看到裴卿声走了过来。 也不需要谁招呼,他自儿个就坐在了两人斜对面,他视线落在江澜脸上。 江澜没看他,注意力都在电视上。 陆竟池合上笔记本,开口道:“什么风把裴副总吹来了?” 裴卿声收回视线,笑道:“陆董好些天没去公司,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那不是正和你们心意?” 裴卿声道:“瞧你这话说的,陆董可是公司的顶梁柱,没有你哪行?没有你,大家可都是群龙无首了。” 陆竟池像是没听到他的马屁,他接过江澜递来的垃圾,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裴卿声见到这举动,眉梢微微上扬。 “还要。”江澜眼巴巴地盯着他。 陆竟池板着脸拒绝了她,“说好的,只能吃一个。” 江澜不高兴的撅起了嘴,但也没有继续要了,她舔了舔嘴角的奶油,枕着自己的双手,继续看动画片去。 裴卿声看了她片刻,才说,“听说她情况不是很好?” “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陆竟池往沙发后靠了靠,面无表情地看着裴卿声,“你是她什么人?” 裴卿声嘴角一点点上扬。 这话若是换做别的沉不住气的人听了,还真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裴卿声只是说:“我不过是出于礼貌性顺便问候一句,今天主要还是来看望陆总。” “多谢裴副总关心。” “应该的。”裴卿声说着,余光又看了眼江澜,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裴卿声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陆竟池在笔记本上处理文件,眼看外面天快黑了,裴卿声还没有走的打算。 裴卿声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看光头强看的津津有味。 “裴副总是要留下来吃完饭?”陆竟池忽然出声。 裴卿声视线从电视上收回,“既然陆董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论脸皮厚,这两人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陆竟池眉心微微一跳。 林嫂在旁边看来看去,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去做饭了。 陆竟池把江澜抱起来,丢下裴卿声去了楼上。 江澜睡得沉,放到床上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反应,她安静的闭着眼,对外面的所有一切都毫无所知。 陆竟池坐在她身边,轻抚着她的脸颊。 虽然裴卿声留下吃饭,但陆竟池都没下去,一直在卧室。 江澜半夜的时候被饿醒了,她摸索着周围,最先摸到的是男人的胸膛。 第815章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他在自己旁边睡着,还穿着衣服。 他也太不讲卫生了!衣服都不换。 江澜推了推他,男人几乎是瞬间睁开眼,他盯着江澜看了几秒。 “怎么了?”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嗓音有些哑。 配上他沉磁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性感,江澜不懂,但她耳朵有点痒。 江澜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饿了。” 陆竟池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吩咐林嫂送点吃的上来。 没多会儿,林嫂便端来了点吃的。 有粥,还有些点心。 江澜从床上爬起来,她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旋即又将两只手递到陆竟池面前,“要洗手。” 陆竟池沉吟片刻,下了床,抱着她去洗手间洗漱。 她认真地搓着的手,比上课都还要认真。 陆竟池站在她身后,盯着镜子里的人,他神色略有些复杂。 洗干净手,她又漱了漱口,这才回到卧室去吃饭。 粥看也没看,徒手抓起点心吃,还专门吃那种好看的。 陆竟池穿着件黑色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坐在她对面看她吃。 她的眼中,现在除了装吃的,装动画片,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哪怕她看他的时候,眼神都无比清明。 他于她而言,是陌生人,亦或者,仅仅认识的人。 没有多余的感情。 江澜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盯着自己,以为他是想吃。 于是,她想了想,把自己手里的点心递过去。 “你要吃吗?” 陆竟池瞥了眼她手里的点心,微微摇头,“我不吃。” “你吃吧,我赏你的!”她表现的很大方,毕竟以后他都要跟着自己了,自然不能亏待他。 陆竟池幽幽地注视着她,看着她明亮清澈的眼睛,以及她固执举着的手。 他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捏住了那块糯米糕,在她殷切的注视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好不好吃?” 他紧抿着唇,将嘴里齁甜的糕点,艰难咽下去,而后微微点头,“好吃。” 江澜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又继续把剩下的吃了。 陆竟池手里还剩半块,他看了又看,最后在江澜看不到的角度,放在桌底下的垃圾桶里。 江澜吃饱喝足,将半碗青菜粥也喝了。 她打着饱嗝,放下碗,“我吃饱啦。” 陆竟池嗯了一声,带她去浴室洗漱。 江澜坐在浴室的小凳子上,享受着身后男人的服务,他帮她洗头,又帮她洗澡。 一套流程下来非常熟悉,这让江澜对这个保镖兼保姆更满意了,如果他手指没有茧就好了。 陆竟池拿着毛巾给她擦头发,江澜仰着头看他。 男人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江澜想了想,伸出手抓住他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来。” 陆竟池垂眸看她,沉吟两秒,松开了手。 江澜自己拿着毛巾胡乱擦着头发,可他脸上看起来还是不高兴,盯着她的眼神,让江澜感觉自己像一个美味的冰激凌,他想吃了自己。 江澜心里狐疑了下,没管他,继续擦头发。 第816章 擦完之后,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把毛巾递给他。 陆竟池接过毛巾,拿过旁边的浴巾披在她身上,这才帮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热风吹得她有点晕乎乎,她又想睡觉了。 十分钟后,男人抱着她出了浴室,江澜在怀里昏昏欲睡。 但陆竟池睡不着了。 从进浴室到现在,他都在忍受前所未有的煎熬。 他盯着旁边熟睡的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反手将灯关了。 第二天陆竟池去了公司。 江澜醒来的时候是中午,林嫂把饭菜端来卧室,一边伺候江澜吃饭,一边跟她说,“陆先生去公司了,估计要晚上才会回来。” “哦。”江澜握着叉子,叉了块鸡胸肉放进嘴里。 对于陆竟池去了哪里,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只是在心里想,他不在的话,一会儿是不是可以偷偷多吃两个冰激凌。 不过陆竟池似乎预判了她的想法,哪怕他不在,林嫂也只给她一个,还是在吃过药之后。 饭后,她在卧室里本来想睡觉的,但暂时她睡不着,就在屋里好奇的翻箱倒柜起来。 还真让她在抽屉里找到一部手机。 她拿起手机,指纹解锁,可惜没电了,还剩百分之五。 江澜找到充电器,把手机充上电,就趴在床头开始玩起来。 对于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就翻翻相册。 可她却惊讶的发现,相册里好多自己的照片,还有陆竟池的,不过陆竟池只有几张,而且都是偷拍的角度。 江澜又翻了翻,翻到两个视频。 她点开视频观看起来,这个视频长达三个小时,里面也是她和陆竟池。 随着视频进度拉长,江澜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因为这些事她都不记得。 而且她和陆竟池在玩什么游戏啊? 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江澜将视频看完,随后又点开重新播放,里面的声音都听得清楚楚。 林嫂进来的时候,看到视频内容,她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看了两遍之后江澜觉得没意思,她又下床开始翻箱倒桂,又在抽屉里找到不少照片。 是大头贴,和陆竟池拍的照片。 她仔细看着这些照片,神色越来越惊讶,为什么这些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和陆竟池拍的,原来,他们以前关系就这么好吗? 大概是这些东西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导致这一下午她都没有睡觉。 在陆竟池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盘腿坐在床上,床上摆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走到江澜身边,俯身将照片拿起来看了眼,“在哪里找到的?” 江澜指了指那边的抽屉,“那里呀。” 陆竟池看了眼那边的抽屉,没什么反应,他问道:“有想起什么吗?” 江澜茫然的摇了摇头。 但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拿起手机递给陆竟池,“你为什么不和我玩游戏了呀?” 陆竟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游戏?” 江澜拿着手机,又拍了拍床榻,示意他坐下。 等陆竟池坐下后,江澜解锁手机,把那个视频找出来给他看,“这个呀。” 陆竟池视线落在视频上,眼神一点点发生变化。 第817章 大概看了两分钟吧,陆竟池夺走了她的手机,摁下暂停键。 “你身体没好,玩不了。” 江澜不解地看着他,“我已经好了呀。” “你是医生吗?” 江澜摇了摇头,但她已经朝陆竟池爬了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我好无聊哦,带我玩嘛。” “玩不了。” “你讨厌!”江澜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又放开了他,小声嘟囔了句,“我找别人玩。” 陆竟池眼神一变,忽地将她拽了过来,掐住她的下颚,“你说什么?” 他力道稍微有点大,江澜的脸被他捏成了包子。 她瞪着大眼睛,从嘴里挤出一个字,“疼。” 陆竟池冷着脸道:“你敢找别人玩试试?” 江澜抬手拍打着他的胳膊,有些气愤,“你放开我,疼!!” 陆竟池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过了片刻,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将她放开了。 并且收走了床上所有的东西,起身走了出去。 江澜愤愤地瞪着他背影,现在他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好了。 回家就让爸爸把他开除! 因为他收走了她的东西,还凶了她,导致江澜现在不太愿意搭理他。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也有些赌气,筷子戳着碗,发出代表她愤怒的声音。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也没理她,任由她自己生闷气。 吃过饭,澡是林嫂帮她洗的。 她穿着睡衣回到卧室,看到他在沙发上看手机,江澜故意发出重重的脚步声吸引他的注意。 等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她又冲着他哼了一声。然后才自己爬到床上去,抓起被子将自己捂起来。 陆竟池看着被子里的鼓包,他默了默,又低头看手机。 在恒安的人,已经找到那个男人了。 对方打了个电话过来,陆竟池起身去窗户接听。 “陆董,这个男人叫江衡,以前是江朔的助理,要带回来吗?” “带回来,看好他,如果他路上出了任何意外,你们就把自己的脑袋提回来。” “是......” 陆竟池挂了电话,又回头看了眼床上,江澜伸出个脑袋在偷看他。 他猝不及防的回头,和江澜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江澜被发现后,她立马躲回了被窝里。 她听到有脚步声往自己这边来,躲在被窝里的江澜眨了眨眼睛,想着他说什么才原谅他。 但下一秒,脚步声又远了。 她再次钻出被窝,却看到他走出了卧室,又把门关上了。 江澜又开始生气了。 这个保镖太太讨厌了,一定要开除他! 以往那些保镖,哪里敢忤逆她?但是这个陆竟池,总是惹她生气,而且还不哄她。 江澜郁闷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而那个男人一晚上没进来。 并且早上江澜起床吃饭的时候,他也不在了。 她握着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昨晚的火气累积到现在,已经到达爆发点了。 林嫂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在旁边解释道:“夫人,陆先生他这两天有点忙,所以很早就走了。” “哼!我又不想看到他。” 林嫂哪里看不出她的口是心非,讪讪地笑了两声,“夫人,赶紧吃吧,吃完一会儿有冰激凌。” 听到冰激凌,江澜脸上的怒气又稍微消了点。 第818章 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林嫂赶忙去开门。 来人是司凝,但林嫂不认识她,所有没让她进,“你好,请问你找谁?” 司凝往里面看了看,“我找江澜。” “这......” 司凝道:“我是她朋友,而且我也和陆竟池打过招呼了,不信你自己打电话问他。” 林嫂闻言,这才让她进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陆竟池打了个电话。 陆竟池只说:“让她进去。” 司凝早就进去了。 她在餐厅找到江澜,想到江澜已经不认识自己了,她脚步又迟疑了下。 江澜把面前的早餐都吃完,她起身去找林嫂要冰激凌,但却看到了司凝。 “咦?”江澜好奇的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你是谁呀?”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司凝心里还是沉了下。 司凝挤出个笑容,走到江澜身边,“不认识我了?我们是朋友啊,我叫司凝。” 江澜歪着头,把她从头到下看了好几遍,随后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司凝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司凝。” 江澜盯着她看了几秒,她有点分不清司凝是男生还是女生,但她长得好看,江澜对长得好看的事物,接受力都比较强。 她也伸出手,抓住司凝的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呀好呀,我们是朋友了。” 司凝望着她天真懵懂的模样,嘴角的笑淡了几分,眼中流露出一抹伤感。 她不知道江澜忘记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对江澜来说,或许是好的。 就是便宜了陆竟池! 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和伤害,现在她忘得一干二净,又开开心心的,栽在他手里! 他不费吹飞之力就和她重新开始。 真是便宜那个死渣男了。 江澜这些天都很无聊,没有朋友和她玩,所以司凝说是自己的朋友后,江澜很开心。 她拉着司凝,和她分享冰激凌。 司凝和陆竟池不一样,吃个冰激凌扭扭捏捏的,司凝大大方方的把整个冰激凌都吃了。 她还跟江澜讨论动画片的内容,给江澜展示自己的画工,把动画片的人物都画了出来。 收获了江澜崇拜的目光,还有江澜热情。 江澜给她竖起两根大拇指,发出惊叹的声音。 “司凝,你好棒!” “送你啦。”司凝将那个本子递给江澜,都是她刚才画的动漫图片。 江澜欣喜的接过照片,给了司凝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司凝,你是最好的朋友!” 司凝拍了拍她的后背,脸上露出微笑。 等放开后,司凝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又黯然神伤起来。 江澜察觉到她的眼神,也低头看了看,“你喜欢这个衣服吗?” 司凝回过神,脸上勉强恢复笑容,“是啊,你这衣服哪里买的?真好看。” “是陆竟池买的啦,我还有哦,我带你去看。”江澜拉着她去楼上,“我有好多漂亮衣服。” “你慢点。” 林嫂看着两人,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司凝来了之后,今天江澜好像还没睡.过觉呢。 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她把这个消息发给了陆竟池。 陆竟池收到消息的时候,在山上,手下把江衡带回来了。 第819章 陆竟池此刻懒散地倚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他看了片刻,又将视线移到对面的江衡身上。 江衡烧伤极其严重,几乎找不出照片上任何一丝的痕迹。 江衡仅剩的一只眼睛也在盯着陆竟池看。 两人对视片刻,江衡开口说:“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应该清楚,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免得受吃不必要的苦头。” 江衡听到这话笑了下,他脸上的皮肤全是烫伤,笑起来格外的渗人。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吃的苦头还少吗?你还能对我做什么?” 陆竟池也笑了,他将照片递给身旁的萧梵,指尖多了根烟,萧梵又赶忙摸出火机给他点火。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想对你做什么,你应该想不到。” 江衡无所谓,“那你动手吧,我什么都不会说。” 陆竟池指尖香烟缭绕,淡淡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在烟雾缭绕下,多了几分阴鸷。 “有骨气。” 陆竟池悠悠地说,“我就喜欢有骨气的人。” 不知想到什么,陆竟池偏头对萧梵道,“去把江澜带上来。” 江衡果然坐直了身体,若不是因为脸烧毁,还能看到他变幻莫测的脸色。 “你要干什么?”江衡的语气多了一丝紧张。 陆竟池嘴角微扬,“我说了,我要做什么,你可能想不到。” “你......”江衡现在能想到,他能忍受一切,可江澜未必。 “你是个聪明人,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实告诉我。” “什么?” 陆竟池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将其仍在桌上,“告诉我,他真名叫什么。” 江衡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上面的人穿着暗红色唐装,身形修长高挑,他一只手横在前,嘴角带着微笑,一侧的微卷的短发垂下。 人长得好看,好看得雌雄莫辨。 赫然是裴卿声。 江衡盯着看了许久,他没说话。 “怎么,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他。” 江衡犹豫地看了看陆竟池,“他是江家大少爷,江胤。” 陆竟池闻言,忽地笑了,“看来,我们是没办法真心交流了。” 江衡有些怒意,“既然你不信,何必问我?” “江衡,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他到底是谁?” 说着,他又补充道:“我知道的未必比你少,所以,你最好收起蒙混过关的心思,我这人耐心有限,一般不会给犯错的人第二次机会。” 江衡手捏了起来。 别墅大厅安静下来,而裴卿声那张带笑的照片,静静地躺在桌上,嘴角的笑透着几分诡异。 沉默良久,江衡粗嘎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他是先生和夫人的养子。” 陆竟池眯了眯眼。 江衡顿了顿,“他叫江偃。” 这几个字一出,陆竟池手里的香烟被折断成两段,连带着嘴角的笑意也染上了杀意。 “果然是他。” 江衡诧异地看向陆竟池,“你知道他?” “我查过江家所有男丁,他不符合其中任何一个,我说呢,怎么查也查不到。” 陆竟池冷笑,如果不是那天江澜一声偃哥哥,恐怕他查再久都查不出。 第820章 江衡道:“他没有上江家族谱,查不到很正常。” “他生得漂亮,是先生从外面捡回来的,先生说舍不得小姐嫁出去,就给她找个童养夫。” 因此长得漂亮的江偃,就被江朔看上带了回来,成为了江澜的玩伴,也是她未来的丈夫。 虽然是捡来的,但江家对他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花在他身上的心血并不少。 陆竟池听完他的叙述,神色莫测,眼中的冷意越发浓。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可能也没那么容易逃过追杀。” 陆竟池道:“所以,你也不知道覆灭江家的凶手是谁?” 江衡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当时中了枪,失去了意识,我都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 “那江偃,是如何逃过?” “他那天去了朋友家,给老太爷准备寿礼,所以回来晚了,才躲过一劫。他身份一直没有向外界透露过,凶手清点尸体的时候,就忽略了他。” 陆竟池垂眸,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照片。 江衡又说:“陆先生,陆家和江家是世交,请陆先生也能帮忙查找凶手!” “还有个郭家呢?” 江衡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我醒来后,郭家已经举家搬迁,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曾怀疑过是他们。” “那现在呢?” 江衡道:“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怀疑有什么用。” 陆竟池手指轻点着沙发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江衡,“你是要我帮你找到郭家人?” “如果可以的话。”江衡苦笑一声,“我如今这副模样,除了守着那栋废弃的别墅,什么也做不了。” 陆竟池没再说话,没有拒绝江衡的请求,也没有答应。 他将手中的烟丢进烟灰缸,拿起水杯将水倒进烟灰缸,烟头滋滋两声熄灭。 陆竟池站起身,对萧梵道:“给他安排个房间。” “是。” 陆竟池转身走了出去。 江衡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才收回视线,将桌上的照片拿了起来。 萧梵道:“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吧,刚好我缺帮手。” 江衡没有拒绝,反正他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这个地方很适合他,与世隔绝,没有人打扰。 陆竟池开车回到御江庭。 还未进门,便看到倚在门口的男人。 他停下车,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裴卿声双手环抱,倚在铁艺大门上,一副拦路的架势。 看到陆竟池来,他嘴角扬起玩味的笑,“陆董真是大忙人,相见一面还得来家里守着。” 陆竟池双手抄兜,缓步来到裴卿声面前,淡然地看着他,“看样子裴副总在公司太闲了,明天多给你安排点工作,免得到处跑。” 裴卿声不和他兜圈子,“你把人带哪里去了?” “裴副总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你放心,既然来了我这里,就是我的客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了客人。” 裴卿声蹙了蹙眉。 “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抓他有什么用?” 陆竟池笑了一声,他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裴卿声的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像极了上司关心下属的模样。 “他知道的多了,况且,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作用,可比裴副总大得多。” 裴卿声听出他的意思,气笑了,“你不会以为,抓到了他,就能控制我吧?” 第821章 “裴副总,自恋是好事,但过度自恋可就不好了。” 陆竟池漫不经心的丢下这句话,越过裴卿声,径直走进别墅。 裴卿声注视着他的背影,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别墅里,陆竟池没看到江澜,倒是沙发乱糟糟,许多废纸和纸团丢的到处都是。 “人呢?”陆竟池问。 林嫂忙道:“在楼上,和那位司小姐玩呢。” 陆竟池沉吟片刻,抬脚朝楼上走去,还未靠近卧室,就听到里面传来江澜的笑声。 他顿了顿,伸出手,将门推开。 屋里,江澜和司凝在玩游戏,江澜蒙着眼,在满屋子抓司凝。 司凝脚底踩着尖叫鸡,走一步就会发出声音,江澜凭借着声音搜寻司凝的方位。 这个游戏是从网上学来的,江澜玩的很高兴,就是抓了一下午没抓到司凝。 “司凝,你不要跑了,我知道你在哪里!”江澜摩挲着朝司凝走去。 司凝赶紧偷摸离开那个地方,结果不小心踩到脚底的尖叫鸡,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澜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还笑司凝笨。 司凝刚要说话,忽然一转头,看到陆竟池站在门口。 陆竟池一身黑,长款风衣将他身形衬的修长高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往那一站实属有些扫兴。 江澜不知道,她伸长了手摸索着,摸到了门口,摸到了陆竟池的胸膛。 她一把抱住他,“抓到你啦司凝!!该你抓我了。” 江澜高兴的摘掉眼罩,入目的却是黑色的西装,以及男人的胸膛。 她嘴角的笑垮了下来,一抬头,便看到了陆竟池那张臭脸。 “怎么是你!”江澜不高兴地放开他。 陆竟池没理会她,而是看向司凝,“你该回去了。” 司凝扯了扯嘴角,真想骂他两句。 但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江澜,她便将嘴里的脏话都咽了下去。 司凝解开脚上的尖叫鸡,随手丢到一旁,微笑着对江澜说,“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哦。” “司凝,你要回家了嘛?”江澜拉着她,依依不舍,显然还想和她玩一会儿。 “是啊,天都快黑了,我不回家我哥又要说我了。” “那好吧。”江澜识趣的放开她,又不舍的看了司凝一眼。 司凝转身走了出去,路过陆竟池时,她抬头看了眼男人,最后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别墅。 她时刻提醒着自己,别去惹陆竟池,不然下次他不让自己进门了。 等她走后,陆竟池才抬脚走进去,来到江澜面前。 “玩的高兴吗?” 江澜眨了下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高兴呀!”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抬起手,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因为之前着火烧了头发,她的长发已经剪掉了,现在头发长度只到肩膀的地方。 看他不理自己,江澜也不和他说话了,转身去把角落里的鸡捡起来,放到小框子里。 包括司凝给她画的那些画,她全都收了起来。 自己的玩具要自己收好,不然什么时候就被人偷走了。 陆竟池看着她蹲在地上忙碌的背影,神色有几分恍惚。 她收拾好东西,自己去把手洗了,出来又仰头看向陆竟池。 第822章 和司凝玩了一天,她已经忘记陆竟池想凶她的事情了,她抱住男人的胳膊,像没长骨头一样倒在他身上。 “肚子饿了。” 陆竟池叹了口气,转身出去,“走吧。” 江澜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自从醒来她还没这么开心过,走路都带风。 但这份高兴,也只持续到喝药的时候。 看到黑漆漆的药,江澜瞬间垮下了小脸,不情愿地别过头。 陆竟池道:“听话,把药喝了。” 江澜头摇的像拨浪鼓,坚决不喝药。 陆竟池又哄了半天,拿冰激凌都不好使了,最后他只能威胁道:“你要是不喝,明天就见不到司凝了。” 江澜愣了下,她转过头,看向陆竟池,“为什么呀?” 陆竟池道:“因为你不听话,不是好孩子,司凝不和坏孩子玩。” 江澜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我不是坏孩子。” “那你把药喝了,就是好孩子。” 江澜盯着药纠结了会儿,她又看向陆竟池,伸出两根手指头和他谈条件,“那我要吃两个冰激凌。” 陆竟池扯了扯嘴角,“行。” 江澜咧嘴一笑,立马端起桌上的中药,憋着气一口喝了干净。 喝完,她龇牙咧嘴的趴在床上,对着垃圾桶干呕,喝进去的药吐出来一半。 林嫂赶紧把冰激凌递过去。 江澜呕了半天,她才痛苦的抬起头,一张小脸泪流满面。 “给。”陆竟池把冰激凌放到她手里。 江澜啃了几口,还是压制不住嘴里的苦涩,她一边啃着冰激凌,一边流着泪。 这让人一时间不知是该心疼她,还是该笑她。 “你先下去。” 林嫂点头,收拾好东西便退了出去。 江澜吃完两个冰激凌,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玩了整整一天,她有点困。 陆竟池抱着她去洗澡,洗到一半,她躺在浴缸睡着了。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模样,陆竟池有些头疼。 他快速把江澜洗干净,抱着她回到卧室的床上。 之后几天,司凝每天都会来找江澜玩,有人陪着玩,她倒是没怎么睡觉。 陆竟池也在公司忙了起来。 不过裴卿声进不去别墅了,每次到门口,不是被林嫂拦下,就是被萧梵给拦下,陆竟池显然是不打算让他见江澜了。 裴卿声气的笑了一声,心里清楚,这陆竟池知道他的身份,不让他进去了。 不仅如此,陆竟池还给他分配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工作。 比如查公司消防,清点车辆和盘点固定资产,这些还好,一些烂合同也丢给他去处理,和一些比较难缠的小公司解除合约。 就连陆言启都看出来了,陆竟池这是在故意针对裴卿声。 之前的财务何主管坐牢了,财务主管位置到现在还空着,因此,裴卿声又暂代了何主管的位置。 陆竟池丢给他好几个财务报表让他核对,几乎每个报表上都会少个一两毛钱,还有少几分钱的。 这就导致,裴卿声带着整个财务部的人加班,几天下来他几乎住在公司了。 “裴总,你是不是得罪陆董啊?”有个女职员哭丧着脸问道。 第823章 裴卿声淡淡地核对着单据,头也不抬,“可能吧。” “天呐,这些何主管留下的烂账,以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怎么全都少一毛两毛,我眼睛都快瞎了。” 裴卿声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淡定的一批。 而董事长办公室内,林征和陆竟池汇报另外一件事。 “陆言启见过周律师了,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陆竟池翻看文件的动作顿了下,抬头看了眼林征,“什么时候?” “好像是前天吧,需不需要我联系下周律师?” 陆竟池若有所思地看着某处,沉吟片刻,才说:“不必,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林征应下,心想也是。 如果那位周律师选择倒戈相向,那么最后他自己也会被拖下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又想起了裴卿声,“那个裴副总,看起来状态还不错,是不是工作太轻松了?” 陆竟池眉梢挑了挑,“是吗?” “是啊。” 林征还以为能看到他叫苦连天的画面,谁知道刚才看了眼,人家淡定的不行,那怎么能忍。 陆竟池嘴角微扬,他漫不经心地往沙发后靠了靠,“那就在给他多加点工作。” “好嘞。” 林征是开心了,让裴卿声吃瘪,是他最乐意干的事。 “哦还有,夏小姐那边病情已经稳定了。” “嗯。” 林征又汇报了些重要的事件,才转身离开办公室。 陆竟池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上面的监控正是别墅的画面。 司凝在教江澜画画,两人把颜料搞的到处都是。 江澜脸上全都是颜料,衣服也沾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 她坐在窗户处,握着画笔,画得一脸认真。 外面的阳光穿透落地窗,照在江澜身上,将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光线中,她看起来缥缈,不太真实,就像是画中随时都会消失的精灵。 她盯着画板,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虽然江澜画的认真,但画出来的画,和涂鸦似的,司凝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她画的什么。 可司凝还是夸她画的好看,这让江澜自信心爆棚,又抓起画笔画了两幅画。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西斜,外面的阳光也一点点变成了金色,映在江澜脸上,让她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气色。 司凝坐在她对面,看着江澜,神色有些恍惚。 或许忘了也挺好,如果病情不再加重的话。 她就可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了。 “司凝你看!”江澜朝她招手,炫耀自己的画。 司凝凑过去看了看,勉强能认出上面是三个小人,两个大人,一个小孩。 “这是画的谁?” 江澜笑嘻嘻地说:“这妈妈,这是爸爸,这个是我。” 司凝点点头,昧着良心说:“画的真好。” 江澜放下画笔,握住司凝的手,“司凝,你去我家里玩好不好?我爸爸妈妈一定很喜欢你。” 司凝愣了下,微笑道:“好啊,你家在哪里?” 江澜偏着头想了想,她摇头,“我不知道,但是陆竟池说会带我回去啦。” 司凝听到这句话,差点翻白眼。 她居然会相信那个渣男的话。 不过司凝也不想让她伤心,只是微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我去你家玩。” “嗯嗯。”江澜笑着又拿起画笔,给上面的小人涂上颜色。 第824章 司凝看着时间,那个男人差不多要回来了,她就起身和江澜告别,起身离开了这里。 与其等着被赶走,还不如自己早点走。 果不其然,她前脚刚出别墅,就看到陆竟池的车回来。 车子路过她,没做任何停留,像是没看到她似的,开车从她身边路过。 司凝小声骂了他两句,然后骑着自己的摩托车飞驰而去。 江澜小心翼翼地把画上完色,可惜她手笨,颜色上去之后,小人的轮廓全部都消失了,就剩三坨五颜六色的东西。 不过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她把画取下来,鼓着腮帮子吹了吹。 随后笑着站起身,想把画保存起来。 她刚转身撞上了一堵肉墙,地趔趄了两步。 男人搂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江澜揉了揉额头,仰头看了眼陆竟池,他还是一层不变的黑色,江澜光看衣服就能认出他。 她顾不上疼痛,迫不及待将自己的画展开给男人看,“我画的好不好看?” 陆竟池看着那幅画,仔细辨认了片刻,他很想问这三坨是什么,但看了眼面前的女孩,她笑的两眼弯弯,脸上全是五颜六色的颜料,给她那张脸增添了不少的生机。 她希冀地望着他,想从他嘴里得到夸奖。 他委婉地问道:“这是画的什么?” “爸爸妈妈,还有我。” 陆竟池神色顿了顿,不得不再次看像那三坨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地点了下头。 “画的不错。” 江澜这下高兴得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地将画折好,随后揣进兜里。 “可是,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她满眼希望地望着他,希望他可以带自己回家。 她想念妈妈的饺子,想念爸爸做的小蛋糕,想爷爷雕的小木人,好多好多人,她想他们了。 陆竟池却没有说话。 江澜自顾自地说,“他们要是看到我长得这么大了,一定会吓一大跳。” 她说话的时候,还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言语中带着夸张与小孩的童真。 陆竟池攥住她的手腕,“先去把脸洗干净。” 江澜被他拉着往浴室走,她在后面不厌其烦的说,“你带我回家吧。” “我不想在这里,这里不好玩。” “我想爸爸做的蛋糕,到时候分你一个呀。” “爸爸做的可好吃了,他会小兔子,小熊,小狗狗......” 陆竟池一言未发,他拧干毛巾替她擦手擦脸。 就算是洗脸,也阻挡不住她嘴里的话。 她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直说个不停,说爸爸有多好,妈妈有多好,哥哥多讨厌。 说着说着,到最后她声音小了下来。 她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陆竟池,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陆竟池手里的动作一顿。 江澜抽噎地说:“我想他们了。” 陆竟池捏着毛巾,凝望着她的眼睛,目光晦暗不明。 她刚洗完脸,皮肤泛着红,她充满哀求的眼神,就那么看着他。 陆竟池捏着毛巾的手,缓缓收紧,温热的毛巾一点点褪去温度,在他手里变得冰凉。 良久,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他声音很轻,语气难辨。 他问江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第825章 江澜摇了摇头,哽咽道:“我要妈妈。” 陆竟池垂眸,沉默良久。 江澜抓住他的衣角,轻轻地晃了晃,“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嘛?” 陆竟池俯身凑近她,两人近在咫尺,中间却好似搁着看不见的天堑,他望不穿江澜澄明的眸子,而江澜也看不透他那双漆黑的眼睛。 “我不是说了,等你病好,就带你回去。” 江澜呆呆的盯着他,“我要怎么样才算好了呀?” 陆竟池道:“这得医生说了算。” “可是,医生都不在这里。” “明天让医生来,听他怎么说,好吗?” 江澜点点头,心里期盼着医生告诉自己病好了。 陆竟池拉过她的手,继续替她清洗颜料。 江澜逐渐安静下来,可脸上的忧伤却挥之不去。 她太想家了。 她从来都没有独自在外面这么久。 擦干净之后,陆竟池又帮她换了衣服,吃过饭,她又开始昏昏欲睡。 一碗中药下去,她瞌睡又醒了。 每次喝药都是一种折磨,喝一半,吐一半。 吐完之后,她奄奄一息的趴在陆竟池怀里,哭着说下次再也不要喝了。 陆竟池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在很久以前,她受了委屈也像这样,趴在他怀里,抱着他不肯撒手。 可那时候她不会说话,也不会像这样撒娇,更不会和他耍性子。 她依赖他,看似亲近,但两人之间始终是不平等的,她对他,始终是带着小心翼翼。 她永远都在看他的脸色,识趣的、在仅有的范围内,和他撒娇。 有那么瞬间,好像回到了从前,却又和从前不一样。 她有了属于自己的骄傲和性子。 陆竟池低头,捧着她的脸,擦了擦她脸上的泪,“别哭了,等你好了就不喝了。” 这话江澜听过好多次了,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撇着嘴,不满的看着他。 “可是好苦呀。” “忍一忍吧。” 江澜摇着头,“不要不要,我不喝了!” “别闹。”他把江澜摁在床上,“睡觉。” 江澜又开始耍脾气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嘴里嚷嚷着不喝药。 她睡衣上还有个帽子,她抓起帽子带上,滚啊滚的,连带着被子都被她全部卷在身上,把自己了一个蝉蛹。 最后意识到自己出不来了,她盯着陆竟池,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 陆竟池看着她,没动。 江澜小声说:“出不来了。” “那你能乖乖睡觉吗?” 她老实的点了点头,帽子上两个兔耳朵也跟着动了动,看着真是...... 陆竟池紧抿着唇,伸手把她剥出来,她蠕动着身子,来到男人的身边,抱住他的腰。 “你陪我睡奥。” 陆竟池沉默了会儿,把她腰上的手拿开,“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江澜允许他去洗澡,还催促他,“快点哦。” 陆竟池起身去了浴室,没多会儿浴室里传来水声。 江澜让他快点,可他硬是洗了四十多分钟。 按道理说,他出来江澜该是睡着的,但,并没有。 第826章 她已经从床头趴到床尾,正直勾勾盯着浴室的方向,等着他出来后,拍了拍床榻,邀请他上来。 陆竟池擦着头发,穿着白色的浴袍走过来,敞开的领口隐约能看到他胸口缠着的绷带。 “你怎么睡到这头来了?” 江澜仰着脖子,笑嘻嘻地说道:“等你呀。” 陆竟池对上她的视线,多少有些微妙。 他随便擦了几下,将毛巾丢到那边的沙发上,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回去。” 江澜哦了一声,两三下爬到床头去。 关了灯,他一上床,江澜立马钻进了男人的怀里。 他搂着江澜,她的睡衣太厚,抱着她和抱着毛绒玩具差不多。 江澜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香,但让她很有安全感。 在想家的孤独中,抱着这个男人,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江澜的头发扫着他下颚,睡衣上的绒毛扫着他胸膛,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 江澜刚要睡着,就被腰上收紧的手勒醒了。 她脸颊贴着男人的脖颈,小声嘟囔道:“抱太紧啦。” 然而她说完这句话,腰上的手不禁没有松开,反而越收越紧,好似要将她勒成两半。 江澜不满地挣扎了一下。 男人脸颊蹭着她的脸颊,贴着她的耳朵沉声开口,“澜澜。” “怎么啦?” 他手指在她腰际游移,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我忍不住了。” 江澜没听懂,稍微想了想,“你是要去上厕所嘛?你去叭。” “不是。” “那是什么?” 忽然,啪的一声,房间的灯光打开。 刺眼的光让江澜下意识把脸埋进他的脖颈。 陆竟池掰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深深地注视她。 江澜不解地看着他,拉她起来干什么呀,她又不上厕所。 “你要做什么呀?”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意味不明地说,“视频还记得吗?” 江澜想了下,点点头,“你说那个游戏呀?” 他抬起她的下颚,吻了吻她的唇,“你就当是游戏吧。” 江澜倒是很配合他,也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说道:“可是我困了,明天再陪你玩哦。” 她用他哄自己的语气哄着他,她看不懂男人的目光,也猜不透男人的心思,因为她困了。 陆竟池无力地将头搁在她肩膀上,闭上眼,缓了十来秒钟。 他怅然地叹了一声,到底是放开了江澜,“睡吧。” 江澜刚准备躺下,她又坐了起来,“我也想上厕所。” 陆竟池额头青筋跳了跳,“自己去!” 江澜抱住他脖子,“不要,你抱我去。” 男人脸色变幻莫测,他忽地翻身将她摁在床上,死死盯着她,警告道:“你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江澜两只手被他摁着,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她无辜地看着男人。 “可是,我想上厕所。” 自己去就是了,这么凶干什么...... 他注视着她清澈澄明的眸子,气息越来越不稳。 “别这么看我。” “你怎么这么奇怪呀,那我应该怎么看你嘛,我......” 江澜话还没说完,他忽然低头堵住了她的唇,将她余下的话都堵了回去,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第827章 江澜不满的挣扎了几下,她想要上厕所! 她怀疑陆竟池是傻了,听不懂她说什么。 男人吻得激烈,就像饿了几百年一样,把她当肉啃了。 江澜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手腕被他摁住,也挣扎不动。 就在她快要缺氧晕过去的时候,男人终于放开她了,也没有完全放开,只不过是换成亲她脖子了。 江澜憋红了一张脸,她扭捏着,喘着气,小声喊道:“陆竟池。” 男人抬起头,对上她羞赧的目光,以及她水光泛滥的唇瓣,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干什么?” 江澜红着脸说:“憋不住了......” “......” 陆竟池微微一怔。 ...... ...... 江澜觉得自己没有脸见人了。 换了个房间,她躲在被窝里,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陆竟池去拉她的被子,又被她抢回去,把自己又一次裹成蝉蛹。 怕她把自己憋死,陆竟池给她弄出来了。 她缩着往被窝里躲了躲,过了会儿,又伸出个脑袋看向陆竟池。 “你不许告诉别人。” 陆竟池抿着唇,坐在旁边直勾勾盯着她。 她又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拉了拉他的睡袍,“你听到没有呀,你不要告诉别人哦,不然我不理你了。” 陆竟池注视着她通红的脸蛋,眼中的暗潮并未褪去。 他俯身,凑近江澜,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颚,注视着她粉色的唇瓣,低声道:“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呀?” “以后每天都要乖乖喝药。” 江澜缓缓瞪大眼睛,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一副欲哭无泪地望着他。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尿床的事,告诉所有人。” 江澜一下子就急了,她赶紧抱住男人的胳膊,急的都快哭了,“不要!不准说!!” “那你答不答应?” “我…可是,可是明明是你不让我去上厕所的!” 陆竟池眼神有几分微妙,“那又如何?” “坏人!”江澜有些生气,抬手推开他,“我不和你睡了!” 陆竟池抓住她的手,继续说:“答不答应?” 江澜挣扎了两下,没挣脱,想到这么丢脸的事被人知道,她就不得不妥协。 她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最后才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就是了,你不要说出去哦。” 陆竟池嘴角染上了一抹笑意,“好。” 江澜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骗人是小狗。” 他瞥了眼江澜的小拇指,沉吟片刻,到底还是伸出手指与她勾在一起,“你也要说到做到。” 江澜勾着他的手指晃了晃,又掰开他的大拇指,手指盖了个章。 “我们拉过勾了,不许骗人哦。” 第828章 “嗯。”陆竟池在她身边躺下,搂住她的腰,“好了,睡觉吧。” 江澜点点头,再次钻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睡觉了。 她是真的困了,没多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但,旁边的男人却睡不着了。 因为睡得晚,以至于第二天司凝来的时候,江澜还没醒来。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运动手表,“这都十点了,她不起床吃饭吗?” 林嫂表情有些怪异,偷瞄了眼楼上,“可能睡得晚吧。” 昨晚她收拾的床,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都是过来人了,只能在心里感叹陆竟池玩的花。 司凝狐疑地看了眼林嫂,从她古怪的眼神倒也猜到了几分。 “死渣男。”司凝走到沙发坐下,心里把陆竟池骂了百八十遍。 人都病成这样了,还不放过,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在骂的时候,陆竟池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陆先生,吃早餐吗?”林嫂赶紧打招呼,也是提醒司凝不要骂了。 司凝回头往楼上瞥了眼。 男人穿着一层不变的黑衬衣,肩宽腿长,看着倒是人模狗样。 他在接电话,并未看司凝。 林嫂看他这身装扮应该是要出门的意思,于是赶紧把他外套拿了过来。 陆竟池接过林嫂的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别墅。 电话是林征打来的,公司里来了几个检查组的人和警察。 陆竟池上了车,没有着急去公司,而是点了支烟,听林征汇报情况。 “我现在正招待他们,陆董,您看要不和他们说,您出差了?” 陆竟池闻言笑了一声,“你在怕什么?” “可是,他们好像是有备而来的,还有什么证据呢,虽然我没看到......” “我马上就到公司,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证据。”陆竟池挂了电话,启动车缓缓开出车库,驶向公司。 公司的会议室里,坐了七八个人。 看到陆竟池推门进来,林征立即迎了上去,“陆董,您来了。” “先出去吧。” 林征点点头,又担忧地看了眼会议室的这群人,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亮出自己的证件,“陆先生你好,我是督查院第五组组长张宇。” 陆竟池伸出手,“张组长好,请坐。” 双方都在位置上坐下,陆竟池嘴角带着笑意,“不知各位想要检查什么?” “你的助理应该在电话里和你说过了,曾经替你父亲陆盛文做遗嘱公证的周律师,前天失踪了。” “他的家人报了案,警方经过搜查发现,在他书房里发现一封检举信。” 那人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放到桌上,又推到了陆竟池面前。 陆竟池瞄了眼,拿起桌上的信封,打开之后将里面的信拿了出来。 他浏览了一下,信的内容,大概就是陆竟池收买自己,遗嘱造假,篡改遗嘱,良心过意不去,又碍于陆竟池胁迫,所以写了这封检举信。 上面有着周律师的签名和盖章。 “经过验证,字迹是周律师的亲笔字迹,写这封信的时间,也正好是他失踪的前一天。” 陆竟池将信看完,又原封不动的装回去,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对面几人,“所以诸位,怀疑周律师的失踪与我有关?” “不要误会,只是这些证据都指向陆先生,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下陆先生而已。” 陆竟池笑了笑,“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是因为这封信让周律师失踪,我还会留下这封信吗?” 第829章 几人对视了一眼。 “不错,这也是我们疑惑之一,故此才来问问陆先生,有关周律师信上说的,你伪造遗嘱篡改遗嘱一事是否属实?” 陆竟池捏了捏太阳穴,他叹了口气,“周律师留下这封信失踪,而这封信又这么恰巧被你们拿到,先不提遗嘱的事,我现在怀疑连这封信都是假的。” “这是周律师的笔迹无疑。” 陆竟池道:“笔迹也可以模仿,有些人连名画古迹甚至钱都可以造假,更不要提区区一封信。” “如果你们怀疑周律师失踪与我有关,或者说认为这封信上所说的篡改遗嘱一事是真的,那么就找到证据,亦或者把真正的遗嘱拿出来,拿出真凭实我任凭处置,而不是在这里审问我。” “我已经说过了,只是例行询问,并没有审问的意思,希望陆先生能好好配合我们。” 陆竟池笑了,“如果我不配合你们,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们浪费时间。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你们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联系我的律师。” 林征在外面看了半天,这架势看起来有点剑拔弩张,他不由得替陆竟池捏了把汗。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林征猛地回头,看到是裴卿声,他又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干什么?” 裴卿声瞥了眼会议室,微微一笑:“听说陆董遇到点麻烦,过来看看,如何了?” “我怎么知道?”里面说话他也听不到,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回头看了眼裴卿声,“是不是你搞的鬼?” 裴卿声偏了偏头,“你在说什么?造谣也是犯法的,林助理。” 林征冷哼一声,“你别装蒜了,我还不知道你。” 和那个陆言启狼狈为奸! 裴卿声笑而不语,他视线落在里头那个淡然的人影身上。 过了会儿,他拍了拍林征的肩膀,“放心,我们陆董,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裴卿声说完,错身越过林征,离开了这里。 林征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果然还是你搞的鬼!” 裴卿声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林征气的咬牙切齿时,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陆竟池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没看林征,浑身萦绕着冷气,迈着修长的双腿朝电梯走。 林征也不敢说话,飞快地跟上他的脚步,一路来到办公室。 陆竟池扯了扯领带,似觉得碍事,又将领带扯下来,随手丢在桌上。 他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揣在兜里,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 林征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后,问道:“陆董,他们怎么说?” 陆竟池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侧头看向林征,“派人去查下那位周律师。” “他不是失踪了吗?”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望向远处的高楼,“失踪了,就更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征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那个什么信,不会是真的是周律师写的吧?” 陆竟池冷笑道:“你信吗?” 林征摇了摇头,“我不信,所以肯定是有人故意伪造这封信,顺便绑架了周律师,借助这封信想让警察找出真正的遗嘱?” “什么叫正真的遗嘱?”陆竟池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林征瞪大眼,连忙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抱歉,是我口误了,我的意思是,他们以为还有其他的遗嘱,所以在周律师那里找不到突破,才用了这种办法。” 林征求生欲满满地补救道:“他们注定要失望了,陆董手里的遗嘱,就是正儿八经的遗嘱!” 陆竟池倚在落地窗上,点了根烟,烟雾袅袅升起,从旁边的窗户飘了出去。 林征见他没有交代的,便转身退了出去。 而陆夫人那边,也收到了陈院长发来的邮件。 第830章 是之前她拜托院长调出来的七年前,陆竟池车祸住院的资料。 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最后,她把这些单据放到抽屉里,去了御江庭。 现在这别墅里就她自己,她住着太孤独了,而且旁边那被烧掉的房子每天都在哐哐哐,扰人清静。 也不知道陆竟池抽什么风,非要重建那栋房子,那房子没几个月根本建不起来。 陆夫人来到御江庭时,司凝正要带江澜出去玩。 两人走到门口,和车上下来的陆夫人撞了个正着。 江澜不认识她,司凝则是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陆夫人忽略了两人的动作,随口问道:“竟池在家里吗?” 司凝道:“他早就出去了。” 他说完,拉着江澜来到外面,拿起头盔给江澜戴在头上,“带上,我们走。” 江澜摸了摸这个厚重的头盔,又回头看了眼陆夫人,后者已经大摇大摆的进屋了。 “她是谁呀?”江澜问道。 司凝上了摩托,没好气地说:“陆竟池他妈呗,还能是谁。” 司凝发动摩托,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吓得江澜抱住了她的腰。 “坐稳了啊,带你去兜风。” “嗯嗯。” 江澜紧紧抱着司凝的腰,虽然现在天气在慢慢变暖,但撤摩托车飞驰下扑面而来的风,还是带着凉意。 江澜缩起脖子,躲在司凝的背后,挡住前面的寒风。 她偏着头,看着路边掠过的风景,觉得很刺激。 司凝带着她路上飞驰,但是没多久,兜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 “烦死了,谁啊。” 司凝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看了眼,脸立马沉了下来。 不是别人,正是陆竟池! 难道这家伙知道自己把江澜带出来了? 想了想,司凝滑下接听,“干什么?” 电话里,陆竟池言简意赅,“把她带回去。” 司凝拧着眉,质疑道:“不是,你是在监视她吗?” “我再说一遍,把她带回去,否则明天你别想见到她。” 司凝有些生气,开口反驳他,“你天天把她在关在家里干什么?本来就生着病,把她关在屋里不怕病情更加严重?”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别让我说第三遍。司凝,如果你一意孤行,后果自负。” 他凉凉的语气,哪怕是隔着电话,司凝都能感觉到冷。 陆竟池也没有多说话,警告完就挂了电话。 司凝烦躁的叹了口气,扭过头看身后的江澜,“澜澜,你要回去吗?” 江澜趴在她背上,紧紧地抱着她,但人已经昏昏欲睡。 “江澜?” 江澜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啊?” “我送你回去吧。”司凝也察觉到她的异常了,坐在她车上都能睡着,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江澜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吐字,“唔…想睡觉。” 第831章 司凝越发的疑惑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又想睡觉了? 不是才起床没两个小时吗? 不过想到她昨晚可能被陆竟池折腾狠了,困也是应该的。 想了想,司凝还是把她送回去了。 在半路上的时候,江澜就已经睡着了,虽然车开的很快,但眼前不断的掠过的风景,也很催眠。 到别墅外时,和对面开过来的宾利迎面遇上。 宾利在距离两人一米远停下,几秒后,陆竟池从车上走了下来。 司凝扯了扯嘴角,“你是掐着点回来的吧?你把监控装哪里了?” 陆竟池没回答她的话,走到司凝身后,看了眼后面睡着的江澜。 他取下江澜脑袋上的头盔,散落下的碎发挡住了她的脸颊。 江澜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又把眼皮合上了。 他把江澜从车上抱下来,才对司凝说:“司凝,我再警告你一遍,不要带她出去,尤其是带她坐你这辆破车。” “你的车才是破车,不懂欣赏。”司凝怀疑他是不是眼瞎,这么炫酷的车不认识? 陆竟池对她的车并没什么兴趣,把江澜从摩托车上抱下来,转身回了别墅。 刚进门,就听到陆夫人在别墅里对林嫂指手画脚。 “哎哟你看看,这上面的灰尘都没擦干净,请你来干什么的哦!” “那两只狗不能拿到外面去养吗?放在家里拉屎臭死了。” 林嫂解释道:“老夫人,这狗会自己出去上厕所,不在家里拉的。” 陆夫人瞪了她一眼,“我说臭就是臭!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这是陆先生养的。” “那他也是我儿子,我这个当妈的,连两只狗的主都做不了是吧?” 林嫂一脸纠结,她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陆竟池进来,才像是找到主心骨。 林嫂快步来到他身边,“陆先生,老夫人她......” “我都听到了。”陆竟池打断她的话,抬脚朝楼上走去。 陆夫人看到他怀里抱着江澜,没好气地说道:“你抱着她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走路都要人抱吗?” 陆竟池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甚至连招呼都没和陆夫人打,抱着江澜消失在楼梯上。 看他无视自己,陆夫人气坏了。 这儿子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陆竟池把江澜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她吧唧了两下嘴,又翻了身夹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才转身走出卧室。 陆夫人就站在楼梯口等他,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竟池,你现在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妈了吗?” 陆竟池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对视片刻后,陆夫人有些发愣,因为她意识到,陆竟池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 她还穿了带跟的鞋,却还只到陆竟池的肩膀上面一点点,连下巴都够不着。 陆夫人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过明显的对比。 陆竟池注视着她,说:“看来你还是太闲了。” 说完,绕过她,往沙发走去。 陆夫人回过神,快步追了上去,“我现在确实没什么事做,所以竟池,我打算在你这里住段时间。” 第832章 陆竟池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陆夫人,“陆宅住不下你?” “不是住不下,是我一个人住在那里没意思,我就想来这里,让你陪陪我。” “我没有时间陪你,如果你无聊,可以去找你的朋友。” 陆夫人绕到他前面,仰头盯着他,“竟池,你干什么这样,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妈,妈在你这里住段时间这么了?又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 陆竟池点了根烟,随手把打火机丢桌上,声音不大,但很刺耳。 陆夫人也跟着坐了下来,她说:“竟池,我找你还有件事。” “什么事?” “之前你说,我能分一半的遗产,现在我就分到这么点,这可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陆竟池斜睨着她,“我已经说过了,遗嘱上写的很清楚,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去找律师咨询,你问我没有用。” 陆夫人想不通,“哪有他这样写遗嘱的?直接给你百分之九十五?” 陆竟池嗤笑一声。 陆夫人听到他这声笑,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我倒是想问问,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陆竟池悠悠地看着她,目光像是要将陆夫人看穿,“你花不完,最后也不是我的?” “还是说,你其实心里有另外的人选?” 陆夫人愣了一下,她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看着倒是有几分心虚。 “胡说什么,你是我儿子,我的当然是你的,除了你我还能给谁,我这不是在想婉柔吗!” 陆竟池视线锁定在她脸上,越看陆夫人越头皮发麻,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他看穿了。 过了会儿,陆竟池终于收回视线,他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还计较谁分的多,谁分的少?” 陆夫人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又说:“现在天色还早,回去吧。” 陆夫人蓦地看向他,“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我这是在请你走,如果你非要用赶的才能走,我也不介意赶你走。” “你!”陆夫人倏地站了起来,她怒视着陆竟池,气的浑身都在哆嗦。 “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这么对你妈,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陆竟池往沙发后一靠,好笑地看着她,“那你更应该庆幸,你至少还是我妈,好好珍惜这个身份,别动不动就摆出母亲的架子。” 陆夫人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并不打算解答她的疑惑,将手里的烟掐灭后起身,“林嫂,送客。” 林嫂有了他的话,底气也上来了,刚才这老太婆对她指手画脚,林嫂也不敢还嘴,这会儿陆竟池发话了,她自然也不客气了。 “老夫人,请吧。” 林嫂态度强硬起来,陆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她死死盯着陆竟池。 陆竟池并未理会她,径直朝楼上走去。 “陆竟池!” 陆竟池无视她的话,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江澜睡得四仰八叉,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身下去了,窗户还开着,冷风杳杳从窗户吹进来,将她头发吹得缭乱。 他在床头坐下,伸手去替江澜整理头发。 手指划过她细嫩的肌肤,她不满地哼唧了两声,抬手挥开他。 他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脸上,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又缓缓移到她的唇瓣。 睡梦中的江澜被唇上的粗粝磨得不舒服,无意识的伸出舌尖舔了舔。 舌尖划过男人的手指,他微微一僵。 第833章 江澜什么都不知道,她在梦里啃鸡腿。 妈妈不许她吃这种垃圾食品,她正在和妈妈做斗争,为了保住鸡腿,她一口咬在了嘴里。 “......” 她几乎用尽全力在守护鸡腿,牙齿越收越紧。 陆竟池脸色越来越黑,他用另外一只手掐住江澜的下颚,用了点力,才把手指从她嘴里抽出来。 再看他手指,全是口水,还有一圈深深的牙印。 他霍地起身走了出去。 楼下陆夫人还在和林嫂扯皮,陆竟池无视了两人,自己去了书房。 最后陆夫人负气走了。 走的时候林征来找陆竟池,她拉住林征问,“林助理,竟池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林征愣了下,把手里的文件往后藏了藏,“在公司自然是忙公司的事啊。” 陆夫人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 林征不想和她过多纠缠,朝她弯了弯腰,“老夫人,我先进去了。” 说罢,他飞快地进了别墅,径直来到书房。 “陆董。”林征将手里的一叠资料递给陆竟池。 “我们查了所有监控,还有周律师的通话记录,监控显示他去开车去了郊外,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手机最后一通电话,也是......”林征犹豫着看了眼陆竟池,小心翼翼地说:“是和您通的电话。” 陆竟池接过文件,翻看上面的监控和调查记录。 林征还说:“周律师的妻子也说,他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走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异常,就和平时出门差不多。” 陆竟池静静地听着,看着手里的监控照片,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真是难为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林征心知肚明,除了陆言启没有别人。 林征想着那个阴魂不散的人,有些生气,“这家伙,刚出院就搞事,看来是真的太闲了!” 陆竟池道:“他不是太闲了,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他将手里的照片丢在桌上,“如果不出意外,要不了两天,警方就会找到周律师的尸体,所有的证据全都会指向我。” 林征闻言大惊失色,“那怎么办?” “只有提前找到他的尸体。” “好…等等,您怎么知道周律师死了?” 陆竟池捏了捏眉心,“他不死,如果被找到,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林征这才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周律师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我立即派人去找他。” “去明显的地方找,对方必然是要警方发现尸体,自然不会把尸体藏得太隐蔽。” “明白。” 林征看了眼桌上的那些资料,犹豫了一下,又说:“对了,那个裴副总,感觉他也在里面搅混水。” 陆竟池眉梢微微一扬,“你不说我都忘了。” “什么?” “叫上裴卿声,一块去找,他应该知道尸体在什么地方。” 林征不解地蹙了蹙眉,想问为什么,又怕让陆竟池觉得自己蠢,于是干脆不问了,直接应下来出去办事了。 他出来后就给裴卿声打了个电话。 裴卿声这会儿还在公司加班,这几个烂账,让他几乎把公司近一年所有的账单都查了个遍。 接到林征的电话后,他丢下手里的活就出了公司,没有任何迟疑。 第834章 两人在高速路口汇合,他能来林征也很诧异。 “裴副总来得真快。” 裴卿声甩上车门,嘴角带着招牌微笑,他缓步来到林征面前,开口说道:“比起查账,我更愿意和林助理做些有意义的事。” 林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嘲讽道:“我看你倒是很喜欢查账的工作。” “这都让林助理看出来了,不过总要适当放松劳逸结合,天天加班也会受不了的。” 林征被他噎了下,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随后又说道:“裴副总应该知道,是要和我去找什么吧?” “当然知道了,不过林助理,我善意的提醒你一下,如果真的被我们找到了,有可能就是人赃俱获,到时候你我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裴卿声的话倒是提醒了林征。 要是他们刚找到尸体,后脚警方就来了的话,还真有可能成为嫌疑人呢。 “那怎么办?” “这你该问陆董,你可不要问我,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裴卿声一句话把锅甩的干干净净,林征纠结了下,回到车里给陆竟池打电话。 陆竟池只说让他找,没有多余的废话。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林征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他叫上裴卿声,前往郊外寻找周律师。 但是找了一晚上,却一无所获。 林征怀疑裴卿声是故意的,要么就是不想让他找到尸体。 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林征泄了气。 他看了眼那边倚在车上,悠闲地抽烟的男人,没好气地问:“人呢?” 裴卿声偏头看着他,有些好笑,“林助理,我和你都是奉命找人,你都找不到,为什么觉得我会找得到?” “你肯定知道人在哪里!” 裴卿声挑眉,“东西可以乱吃,话可能不能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林征瞪了他一眼。 他休息了会儿,也不管裴卿声了,自己开车回了公司,让裴卿声自己带人去找。 —— 别墅里,司凝又来找江澜玩了。 但江澜还在睡觉,她来到卧室,喊了江澜几声,硬生生把江澜喊醒。 江澜看到她有些欣喜,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司凝,你来啦,我们今天玩什么呀?” 司凝看着她这幅贪玩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先吃饭啊,吃了咱们再玩。” 江澜迷迷糊糊地点头,耷拉着眼皮去洗手间,自顾自的洗脸刷牙。 出来时候,脸上还挂着强制开机的困倦。 “你昨晚几点睡的?” “不知道。” 江澜揉着眼睛,想努力让自己清醒点,但效果不大,她感觉眼皮沉重,特别想睡觉。 她来到餐厅吃了饭,又硬着头皮喝了苦涩的中药。 这药的苦涩,让她终于短暂的精神了片刻。 司凝提议玩捉迷藏,江澜欣然答应。 司凝让她去藏好,自己去找她。 江澜悄悄地上了楼,跑到一个小房间里去躲着。 当关上门的瞬间,她陷入了漆黑的环境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没来由的恐慌。 第835章 她摸索着门把手,打开门跑了出去,好似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一路跑回卧室,推开门,钻进床上的被窝里躲起来。 江澜一颗心跳的极快,整个人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她捂着耳朵,脑海里闪过支离破碎的片段,刺的她脑子剧痛无比。 司凝推开门,一眼就看出她躲在被窝里,她悄悄地走过去,抓住被子,一把掀开。 “找到你咯!” 她本想吓一吓江澜,但是掀开被子后,她嘴角的笑淡了下来。 江澜缩成一团,捂着耳朵,紧闭着双眼,一张小脸白得吓人。 “江澜,你怎么了?”司凝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澜睁开眼,看了眼司凝,突然爬起来扑向她。 就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司凝。 司凝愣了愣,手僵在空中不知所措,片刻后,她拍了拍江澜的后背。 “好了别怕,有我在呢。” 江澜抱着她的脖颈,脑海里不断闪过无数在黑暗中绝望的画面,她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明明她什么都不记得,可那些恐慌和难过,还是无孔不入的涌入脑海,像一根根针似的刺痛她心脏。 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司凝哄了她半天,江澜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等司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司凝将她放到床上,拿起被子给她盖好,伸出手,擦去她眼角残留的泪花。 尽管睡着了,她的眉头依然蹙着,连在睡梦中都在伤心。 司凝陪着她坐了会儿,叹了口气,才起身下楼。 她在等江澜睡醒。 然而却等了整整一天,夕阳从落地窗斜了进来,落在司凝的脚底下。 司凝看着眼前的画板,这幅画都快完成了。 画上的江澜笑颜如花,无忧无虑,是她认识江澜以来,从未见过的笑容。 看到林嫂从楼上下来,司凝放下画笔,问道:“她还是没醒吗?” 林嫂叹息着摇头。 跟着林嫂一起下来的,还有胡医生。 司凝上前问道,“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胡医生也摇头,“找不到原因。”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林嫂说:“前几天司凝小姐和她玩着,倒也没见睡觉,今天和司凝小姐玩着都睡着了。” “陆竟池呢?” 林嫂道:“先生他一早就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这两天他也有点忙。” 司凝冷笑道:“他就知道忙,不管江澜的死活,又把她关在屋里。” 林嫂忍不住替他辩解,“他也是怕夫人出事嘛。” “狗屁,我看他是怕别人把江澜拐跑吧,他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有时候司凝想到他都觉得好笑,防着男人也就算了,连她一个女人都防着,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病。 当初为了不让江澜和自己接触,他不也是用尽了手段,把她从临安逼走。 司凝正吐槽陆竟池的时候,司央给她打电话,催促她回去了。 她接起电话往别墅外走。 第836章 司央在电话里说:“小凝,这几天就先别去找江澜了。” 刚坐上摩托车,听到的这话,司凝愣了下,“为什么?” 司央说:“陆竟池最近遇到了麻烦,你别把自己牵连进去了。” “还有种好事?他遇到了什么麻烦?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知道他遇到麻烦,司凝还挺高兴的。 司央扯了扯嘴角,“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我当然高兴了,他最好被关进大牢,我一定要去买鞭炮庆祝一下。”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话不是司央说的,而是从司凝背后传来。 司凝嘴角的笑僵住,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捏着手机,机械地回头。 果然瞧见陆竟池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你是鬼吗?走路没声音的!” 陆竟池嘴角噙着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没有可能,是你太高兴了,所以没注意到我?” 司凝今撇了下嘴,刚才她确实有点忘乎所以,主要想到陆竟池遭殃,她太高兴了。 她也不装了,理直气壮地刺他,“岂止是我高兴,我估计很多人都会高兴,你难道不该反思一下,你自己得罪了多少人,你自己清楚吗?” 陆竟池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想要我命的人很多,可惜,他们都没有这个本事,你也是。” 司凝没好气地笑了,“你就嘚瑟吧,总有翻车的时候。” 她扔下这句话,抓起头盔戴在头上,发动摩托车,潇洒地离开别墅。 陆竟池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 暖金色的夕阳镀在他身上,将他的脸映照得一片明亮,而那双墨黑的眸子,却照不进一丝的光。 他回到了别墅,林嫂跟他说江澜今天都在睡觉,连司凝在也不好使了。 林嫂提议道:“要不要带夫人出去散散心?” 陆竟池没有理会她这个提议,径直来到楼上。 江澜果然还没醒。 他站在床前,看了江澜片刻,才走到窗边,推开窗,来到阳台抽烟。 晚些时候,他接了个电话。 周律师的尸体找到了,在郊外某个废弃的窑洞里。 是警方先找到,裴卿声后一步。 裴卿声果然是个人精,不会让自己有任何牵连进去的机会。 因为最后一通电话是和陆竟池的通话,所以,陆竟池被喊了过去。 其实本不该闹这么大的,但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缘故,导致在网络上关注度极高。 之前陆竟池和夏颜的事,炒的人气很大,是不少人心目中的男神,比某些一线明星的人气还要高,当这件事一出之后,网络上哀嚎一片。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关注的明塌房了,总不至于连他都塌房吧? 结果呢?连他也塌了! 网上不少人都在阴谋论,说什么陆盛文的死说不定都和他有关系,为了争夺遗产,现在又杀律师。 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事态发展越演越烈,加上一些‘知情人’的在网上散播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节奏带的飞起,这就导致,有关部门不得不对这件事进行调查。 所以有时候,人气高了,未必是什么好事。 而江澜睡了整整一天,到后半夜的时候,她被饿醒了。 从前天晚上到现在,她就吃了一顿早餐,这会儿饿的她晕晕乎乎的。 林嫂现在不敢回屋里睡觉,天天晚上睡在客厅的沙发,听到开门声。 她一个激灵醒来,果然看到江澜开门往外走。 第837章 吓得林嫂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她飞快地朝江澜跑去,抓住江澜的胳膊。 “夫人,这么晚了您上哪里去啊?” 江澜回头看了眼林嫂,她摸了摸肚子,“饿了。” 林嫂把她拉回来,“哎呀,快回来吧,我给您留着饭呢,饿了就告诉我,跑出去干什么。” “陆竟池呢?” “陆先生他......”林嫂有些犹豫,说实话他也不知道陆竟池在哪里,但网上的事情她有关注,所以她猜测,陆竟池这会儿多半在警局呢。 当然这话她不能告诉江澜,只是告诉江澜,“他在公司忙呢,很快就回来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江澜被她拽回去,在餐厅里吃了顿饭,也不知道吃的是晚饭还是早饭,毕竟这会儿都四点多了。 吃过饭,江澜又喝了一大碗中药。 还是一如既往的苦,苦的江澜直掉眼泪。 可陆竟池不在,她也不能找谁哭诉,只能抹了抹眼泪,坐在沙发上啃棒棒糖。 现在太晚了,林嫂不敢给她吃冰激凌,就拿了个棒棒糖哄她。 林嫂打开电视,想给她找个动画片看,刚打开电视,新闻就在播放周律师的事。 主持人说的比较委婉,并没有指名道姓,只说可能与某集团遗嘱事件有关,此事还在持续调查中。 大家也都知道是谁,陆竟池树敌无数,和当初司家差不多,墙倒众人推,不少人都等着看好戏呢。 江澜不要看这个,让林嫂快点换台。 林嫂赶紧给她把光头强翻出来,让她自己在沙发上乖乖看电视,自己去收拾餐桌了。 天快亮的时候,裴卿声来了。 他大摇大摆的来到别墅,看江澜在沙发上睡着了,没有惊动她,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电视,看动画片也看的入神。 林嫂出来时被他吓了一跳。 她来到裴卿声身边,小声说道:“裴先生,您怎么来了?” “嘘。”裴卿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把江澜吵醒了。 林嫂说:“她睡着了不会轻易醒的。” 之前林嫂喊她起来吃饭都没喊起来,这会儿更不会醒了。 裴卿声低头看着她。 她带着睡衣帽子,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和那边蜷缩在笼子里的小狗没什么两样。 林嫂又开始赶人了,“裴先生,陆先生说了,不希望您来打扰夫人。” 听到这话,裴卿声笑了一下,“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还这么听他的话,说不定,你这个月的工资都没人发呢。” 林嫂愣了下,有些担忧地问,“他,他不会真的有事吧?” “谁知道呢。”裴卿声伸出手,捏着江澜帽子上的耳朵把玩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林嫂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没有继续赶裴卿声走了。 裴卿声又说:“不过我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林嫂又愣了下,“啥意思?” 裴卿声淡笑道,“时机到了,你就知道了。” 按照裴卿声在那人手里栽过两次的经验来看,这陆竟池,可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主。 到现在他都没什么动作,说不定,在下一盘大棋呢。 这件事裴卿声并未参与,一是因为江衡还在陆竟池手里,二是,如果陆竟池因此倒台,陆言启赢得胜利,那就不好玩了。 倒是秦霜得知这件事后,连夜回恒安搬救兵了,就是不知道陆竟池会不会承她这个情。 林嫂犹犹豫豫地看了他几眼,想了想,还是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反正现在还没有个结果,她就撂挑子不干的话,有些为时过早,万一陆竟池没事呢? 第838章 裴卿声垂眸看着身边人,微卷的碎发散落,遮住了他半张脸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而眼神却没什么焦距。 江澜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了偃哥哥,自打她记事起,偃哥哥就陪在她身边。 那个长得漂亮的哥哥,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微笑,虽然和几个哥哥差不多年纪,但他总是一副大人的模样。 几个哥哥里,她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每当她闯了祸,总是第一时间跑去找他,躲在他身后。 因为他说过,会永远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在清醒的时候,江澜快记不清他的样子了,记忆里,他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是在梦里,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偃哥哥的长相。 梦里的鸟语花香,她能感受到风拂过脸颊的温柔,也能看到明亮的月光下,他面带微笑的目光。 他给她带好吃的,帮她挡住大哥的怒火,给她扎小辫子,帮她推秋千。 江澜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触碰那个少年,但她的手却径直穿过少年,捞了个空。 而他依旧言笑晏晏,就那么宠溺的看着她。 一股没来由的空寂涌上心头,惊得她地从秋千上摔下来。 江澜猛地睁开眼,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阵孤独涌来,笼罩在她的心头。 “醒了?” 听到声音,江澜抬眼看去。 对上那双带笑的眸子,她目光呆滞,这双眼睛,渐渐和梦中那双笑眼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人。 “偃哥哥。”她呢喃出声。 裴卿声的笑凝固在嘴角。 “你叫我什么?” 江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泪倏地夺眶而出,她连忙爬起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偃哥哥,澜澜想你。” 她带着委屈的哭腔从他怀里嗡嗡地传出,裴卿声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就这么僵硬地坐在那里。 江澜在他怀里蹭了又蹭,她感觉,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抱着他不肯撒手。 害怕他像梦里那样消失不见,怎么抓都抓不住。 一旁的林嫂见两人抱在一起,她大惊失色。 林嫂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儿,走上前来,试图让两人分开,“裴卿声,她该喝药了。” 江澜从早上睡着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个小时了。 裴卿声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才将手放在江澜肩上,将她推开,“你该喝药了。” 江澜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发现他好像和以前长得不一样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偃哥哥,你也长大了呀。” 裴卿声拿开她的手,淡淡道:“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的偃哥哥。” 江澜摇了摇头,坚定地看着他,“你就是呀。” 转念又想到什么,她再次抱住裴卿声,“偃哥哥,是不是澜澜做错了什么,你不高兴了呀?” 就在林嫂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转头发现陆竟池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他一身寒气,眉眼冷厉,一身黑色风衣就那么站在门口,几乎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 林嫂吓得浑身一震,手里的碗陡然掉落。 “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瓷碗摔的四分五裂,漆黑的药汁在地板上缓缓晕开。 第839章 “陆、陆先生。” 林嫂的动静,也惊动了沙发上的两人。 江澜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偃哥哥,根本注意不到什么陆竟池,她抱着裴卿声不肯撒手。 裴卿声抬眸朝门口看去,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 “陆董,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陆竟池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视线又扫过他怀里的江澜,才抬脚走了进去。 “裴副总看到我回来,是不是很失望?” 裴卿声笑了笑,“那倒未必,相反,陆董能回来我很高兴。” 陆竟池在江澜面前站定,黑眸直勾勾盯着她,而她还毫无察觉,生怕裴卿声跑了似的死死抱着他。 “这可如何是好。”裴卿声像是感叹,但笑的却很欠扁。 陆竟池无视他,伸手抓住江澜的肩膀,将她从裴卿声身上拉开。 江澜有些不满,她仰头瞪了眼陆竟池,“你干什么呀!” “你喝药了吗?” 江澜怔了怔,随后痛苦的撇起了嘴,又可怜兮兮的望向裴卿声,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庇护所一样。 裴卿声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江澜听他要走,也跟着站起来,她要和他一起回家。 但手腕被陆竟池擒住,她走了两步又被拽回来。 裴卿声见状,笑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澜见状,拼命地想挣脱陆竟池,“偃哥哥!” 裴卿声脚步微微一顿,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便抬脚走了出去。 江澜盯着他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她挣扎着要追上去。 “偃哥哥,我也回家!” “不要丢下澜澜......” 然而无论她怎么呼喊,那人仍旧没有回头,不过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竟池死死攥着她,眼底跳动着怒火。 江澜见挣不脱,她扬起手便朝陆竟池身上拍打,“你放开我!你这个坏人,我要回家!” “你放手呀!我讨厌你!” “讨厌你!” 然而这话她刚说完,就被一股力道甩在沙发上,摔的江澜头晕眼花。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肩膀又被一双大手摁了回去。 江澜仰头看着男人阴沉的面容,不知是太过伤心,还是被他吓到了,她咧着嘴,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林嫂见状,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闭嘴!” 他一喝,江澜哭的更凶了。 陆竟池额头青筋暴跳,他抬手掐住她的脸颊,将她的脸再次捏成了包子。 江澜两腮吃痛,她有些发不出声音,泪眼模糊地瞪着他。 她也很生气,捏起拳头就往他肩上砸,嘴里含糊不清地叫他放开。 陆竟池死死的凝视着她,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松手。 她白皙的脸颊两遍,红了好一大片。 江澜抬手要去推他,但这次又被他钳住了双腕,她只能不满的瞪着他。 陆竟池吩咐林嫂把药端来。 林嫂战战兢兢地将药端了过来,递到他手上。 “喝了。” 江澜还在赌气,她摇着头不肯喝,要下沙发去找裴卿声。 第840章 但还是逃脱不了被男人拽回的命运。 江澜也生气了,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眼前的药碗,抬手将陆竟池手里的药碗打翻。 哗啦一声,瓷碗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而药汁也泼了陆竟池一手。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坏人,我不要和你玩!” 陆竟池脸色越来越沉,眼中依稀可见跳动的怒火,但他并未发作,而是转头对林嫂说道:“再拿一碗来。” 林嫂点点头,又飞快地跑进厨房,将罐中最后一碗药倒了出来。 “陆先生,这是最后一碗了。” 陆竟池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接过药,递到江澜面前,“喝了。” 江澜看他这么固执,更生气了。 明明自己都说了讨厌他,他还要让自己喝药。 她抬手就要再次打翻药碗,但这次没有得逞,男人手微微一扬,躲开了她的手。 下一秒,他掐住江澜的下颚。 “呜——” 江澜吃痛,被迫张开嘴,紧接着,陆竟池端着碗便往他嘴里灌。 苦涩的药钻进口腔,江澜本能地往外吐。 而陆竟池充耳不闻,将那些药悉数灌进她的嘴里。 江澜反抗的声音全都化作了呜咽,苦涩的药在嘴里蔓延,一般的药从嘴角淌了下来,将白色的睡衣染的一片脏污。 她手掌落在男人的胸膛,用力的推搡着他。 当最后一滴药也灌进去之后,陆竟池猛地放开她,反手将碗丢了出去,在地上摔出一声巨响。 江澜吓得一哆嗦。 她缩着肩膀和脖子,惶恐地看着他。 饶是她再看不懂,此刻也感受到了男人身上传来的冷气,以及他要吃人的眼神。 她动了动唇,无声的掉着眼泪。 陆竟池看了她许久,将情绪一点点收起来,伸出手指要去擦拭她嘴角的污渍。 而江澜却吓得躲开了,她连连后退,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江澜警惕地看了他几秒,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跳下沙发跑了出去。 “夫人......” 林嫂追到门口,已经看着她光脚跑了很远,眼看要消失在夜色中。 她又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他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坐姿,僵在半空中的手指缓缓收紧。 “陆先生,夫人她跑出去了,连鞋都没穿呢。” “让她走。” 陆竟池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林嫂还是能听出他语调中克制的怒气。 他这是在气头上啊。 林嫂又劝道:“看天气预报说要半夜会下雨。” 虽然现在天气开始回暖,可依然还是冬天,晚上只有七八度。 江澜跑出去没多久,脚底就被冻得生疼。 她抹着眼泪,在路灯下飞奔,灯影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在身后追逐着她。 她想要回家,想要爸爸妈妈。 可是刚才偃哥哥也不带她回家,她好像被自己的家人遗弃了,他们都不要自己了吗? 想到这些,江澜眼泪掉的更厉害,她抬起袖子抹着眼泪。 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瑟瑟的在地上蹲了下来。 偃哥哥曾经说过,迷路了就在原地不要动,他会找到她。 路灯下,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第841章 她等了很久,等着等着,天上飘起了小雨。 绵密的细雨在路灯下飘飞,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亮。 她抬起头,望着纷扬的细雨,雨珠点点滴滴落在她的脸上,头发上。 恍惚中,江澜好像又看到了月光下的少年,他带着笑,宠溺地看着他。 “偃哥哥。” 江澜呢喃出声,缓缓朝着他伸出手,“你是来带澜澜回家了吗?” 少年不语,月光下他的身影几近透明,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和梦里一样,她的手指穿过少年,捞了个空。 江澜眼中再次蓄起了泪水,雨水落在眼中,刺得眼泪滑了下来。 “你们都不要我了。” 她哽咽地说着,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虚影,她不敢眨眼,怕他消失了。 雨越下越大,落在她的脸天上,打湿了她的头发,混着眼泪从脸上淌了下来。 忽然,一道刺目的白光映入眼帘。 江澜抬手去挡,等适应之后,她放下手,眼前的人影不见了。 她心头一慌,茫然地环顾四周,却也只看到路边停着的车。 男人从此车上下来,迈着修长的腿,来到她的面前。 江澜仰着头,看着眼前高大的人影,他太高了,即便她仰着头,也看不清夜色中男人的脸。 男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两人四目相对。 “闹够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澜,语气与这空中的冷意别无二致。 江澜眼泪夺眶而出,她动了动唇,发出细微的声音,“骗子。” 陆竟池神色微动,“你说什么?” “骗子,你说要带我回家的。” 陆竟池抿着唇,没有说话,周遭雨声淅沥,点点滴滴落在两人身上。 江澜抹着眼泪,她抬手抓住陆竟池的袖子,“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家?” 陆竟池垂眸看着她的手,雨水从他脸颊滑落,不断的从下颚滴落在地上。 他还是说:“你病还没有好。” “你骗人,我已经好了,我都不咳嗽了!” 陆竟池抬起头看向她,“先回去吧。” “我不要,那不是我的家,我要回自己的家!” 陆竟池忽地站了起来,钳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我不要,你放开!放开!” 江澜赤脚蹬着地板,她天真的以为,和以前那样,只要自己坚持,对方就会妥协。 但陆竟池并没有放开她,拖着她往车上走。 “陆竟池,你是个大坏蛋,我讨要你!” “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江澜哭丧着脸,终究是敌不过男人的力气,被他塞进了车里。 他用安全带将她禁锢,关上车门,转头上了驾驶室。 江澜扯着安全带,她不会解开。 想到家人都不要自己了,这个人还欺负她,心中的委屈再次袭来,她又哭了起来。 陆竟池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开着车,带她回了御江庭。 他把她从车里拉出来,一路回到楼上的卧室。 江澜挣扎不脱,气的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他脚步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江澜瞪着他,想昭示自己的怒气,但她眼睛还红着,她的眼神毫无气势,反而还透着无辜与楚楚可怜。 第842章 陆竟池反手捏住她的下巴,她吃痛,不得不松开嘴。 “又咬我?” 江澜怔了下,明明是第一次,什么叫又咬他? 没等江澜想清楚,男人就已经拉着她进了浴室,反手把浴室的门锁上,“脱了。” 江澜越看他越生气,她双手叉腰,对他展示自己的不满,“我、不、要!” 陆竟池面无表情,再次说道:“我再说一遍,脱了。” “你这个人太讨厌了!我不要和你玩!” 江澜气呼呼地说完,转身便要去开门,门被反锁了,她拧了半天也没拧开。 她正要去拧锁扣,忽然一只手把她拽了回来。 地板太滑,她直直的摔进男人的怀里。 “你想和谁玩?” 男人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她被迫对上男人的视线。 “和你的偃哥哥?” 江澜理所当然的开口,“对呀,我啊......” 话还未说完,捏着她下颚的手忽然用力,捏的她生疼,嘴里的话也变成了痛呼。 陆竟池微微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江澜,我不想再听到你嘴里出现这三个字。” 江澜愤愤地瞪着他,想要反驳,但因为合不拢嘴,说出的话也只是咿咿呀呀的声音。 陆竟池眸子越发的暗沉。 他忽然松开手,将她丢开。 江澜脚下一滑,重重地地摔坐在地上,屁股像是被摔成了两瓣,她揉着屁股,一脸控诉地瞪着他。 “你太坏了!我要让爸爸开除你,再也不理你了!” 陆竟池在她面前蹲下,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爸爸?” “对!我让爸爸开除你!” “那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江澜愣了下,“为什么?” “因为你爸爸已经死了。” 江澜僵在原地,她一双眼睛缓缓瞪大,张着嘴,半天找不到下一句话。 良久,她才颤动着嘴唇,颤声开口,“你,你骗人。” “我骗你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 江澜有些慌乱,她张了张嘴,又飞快的摇头,“你骗我,我不相信你,你是个大骗子!” 他捏住江澜的下颚,抬起她的小脸,“那你说,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们没有来找过你?” “他们,他们出差了......” “呵,你不是打过电话吗?就算出差,不会连电话也打不通吧?江澜,我允许你装疯卖傻,但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最后再说一遍,不要在让我听到你提偃哥哥三个字,否则,我不保证连你这位偃哥哥,也见不到了。” 江澜看着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化。 从最初的愤怒不满,到刚才的难以置信,再到现在的,害怕。 她听到男人的话,是真的害怕了。 怕自己的父母真的死了,怕再也见不到偃哥哥,更害怕,这个男人。 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她的保镖。 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陆竟池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变化,忽地笑了一声,多少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你看,乖乖听话不是很好吗?”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眼神幽暗,带着极具危险的气息,“非要逼我,你让我不高兴,那我们谁都不要好过。” 第843章 江澜惶恐的看着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男人修长的指尖上。 他手指压得她唇瓣生疼,像是要掐出血来。 她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但却不敢哭出声音来,因为这里没有可以为她撑腰。 陆竟池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语气和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 “把湿衣服脱了。” 江澜低下头,默默地脱自己衣服,她动作缓慢,男人也不急,就静静地瞪着她。 因为吹了风又淋了雨的缘故,江澜打了个喷嚏。 安静的浴室里,她的声音格外突兀,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眼陆竟池。 他没有任何反应。 江澜丢下睡衣,又把裤子脱了,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小声说:“好了。”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声音几不可闻,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陆竟池面不改色,拿起花洒,调好温度,帮她洗好澡。 江澜也老实了很多,从头到尾,没有再说话。 洗过澡,她躺在被窝里,身上有些发热,脑袋也晕乎乎的。 男人冰凉的手落在她额头,隐约中听到他叹了口气。 胡医生赶来别墅,给江澜诊了个脉,量了个温度。 “陆先生,夫人这是寒邪入体,感冒了。” 陆竟池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掐着太阳穴,闭着眼在沉吟。 在胡医生说完之后,他才抬起头往这边看了眼,“嗯,还有别的吗?” 胡医生想了想,“暂时不没有,不过夫人她身体虚弱,像这种感冒也很伤元气,最好还是避免这种感冒发烧什么的。” 陆竟池转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扬了扬手,示意胡医生出去。 胡医生拿起医药箱,放在旁边的角落里,“那个等输完液喊我一声,我就在楼下。” 他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江澜并没有睡着,只是人很混沌,她脑袋很疼,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好难受。 她隐隐约约看到床边有人,想要看清,却越看脑袋越晕。 江澜挣扎着爬起来,却又无力的躺下去。 她看着身旁的人,缓缓伸出手,攥着他的衣袖。 陆竟池垂眸看着她,她一张脸烧的绯红,嘴唇发白,眼中水雾氤氲。 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有种,病态的美。 他握住江澜的手,“很难受吗?” “爸爸。” 她呢喃地望着他,手指死死攥着男人的袖子,像是怕他消失一样。 陆竟池微微一怔。 江澜流着泪,嗓子沙哑,她艰难地挪动身子,朝着陆竟池靠近。 她抱住男人的腰,就像在爸爸身边那样,她哽咽着告状,“有坏人欺负我。” “澜澜想回家。” 江澜蹭着他的腿,他西裤上的凉意,能减缓她脸上的热气。 “不要丢下澜澜......” 陆竟池沉眸注视着她,手指落在她脸上,替她整理耳边的碎发。 江澜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她心中稍微安心了些。 第844章 她嘴里一遍遍喊着爸爸,眉眼间带着几分幸福的神采。 她抱着男人的腰撒娇,以为爸爸会和以前那样哄她,但她哼唧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 江澜抱着他蹭了会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陆竟池掰开她的手指,给她盖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胡医生进来给她换了输液瓶。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的高烧退了点,不过还是有点烧。 胡医生又给她贴了退烧贴,下楼环视了一圈,他找到林嫂问,“陆先生呢?” 林嫂忙着收拾餐桌,头也不抬地说,“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这几天可忙了。” “哦。”胡医生心事重重地应了声,转身回到了客厅。 江澜睡了一天,陆竟池也没回来。 胡医生虽然不知道陆竟池在忙什么,但江澜还生着病,他却整日不见人,怎么还是和原来一样? 就连胡医生都在想,是不是江澜的死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司凝今天也没有来,之前热闹习惯了,今天反倒有些冷清起来。 周律师的事,已经有了进展,但不是什么好的进展。 陆夫人不知听谁说了,当初陆盛文立遗嘱的时候,除了周律师之外,还有一位律师。 她几番周折,找到了那位律师。 别墅里,陆夫人和一位中年男人面对面而坐。 她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对方,“黄律师,你看看这份遗嘱,应该有印象吧?” 黄律师接过文件,仔细翻看了起来。 “嗯,这是陆老爷立的遗嘱,当初我和周琰都在,亲自看着他立下的。” 陆夫人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失望,“真是他立下的啊?” 没想到那个老东西,还挺心疼竟池的。 黄律师看完之后,眉头紧锁,“不过后面陆老爷又立了一份遗嘱,那份遗嘱还没有公证。”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份遗嘱没有被撤回,但后面的那份遗嘱我和周琰都有见过,但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陆夫人听到这话又愣了下,她急忙问道:“真的?那是什么是个更改的?” 黄律师想了想,“一年前还是两年前,这个我有些记不清楚了。” 陆夫人又问,“那如果我找到这份遗嘱,是不是就可以按照后面的这份生效?” 黄律师蹙了蹙眉,“这个不太好说啊,按理来说,两份遗嘱都具有效力,如果多份遗嘱中有公证遗嘱,那么就应以公证遗嘱为准。” “当多份遗嘱存在冲突时,应该最后一份遗嘱为准,所以这两份遗嘱,不管是哪一份都是有效的,就看你们怎么如何权重了。” 陆夫人有些犯了难,后面这份遗嘱她还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以这父子两人的情况来看,后面的这份遗嘱陆竟池绝对分不到那么多的遗产。 她也不清楚,陆盛文既然重新立了遗嘱,为什么不直接更改了,是因为忘记了,还是在犹豫什么? 陆夫人正在思考的时候,外面忽然进来几个人。 管家快步上前,对陆夫人说,“老夫人,公司陆总来了。” 陆夫人愣了下,回头一看,果然是陆言启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想到这人是陆盛文的私生子,陆夫人就不想给他好脸色,甚至连起身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 “见过老夫人,突然登门拜访,还请老夫人不要怪罪。”陆言启主动和她打招呼,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陆夫人冷眼瞅了他一眼,这人穿着银灰色西装,带着金丝框眼镜,看着倒是满身的书香之气。 不得不说,陆盛文找的女人,没有差的,就连生的那些孩子,也没有长得丑的。 这陆言启眉宇间,隐约还能看到几分陆盛文的影子。 “你来干什么?” 陆言启看了眼一旁的黄律师,淡声道:“我来找黄律师,早就听闻黄律师的大名,可惜一直无缘相见。 知道陆夫人请来黄律师做客,我便不请自来,想与黄律师交个朋友。” 第845章 陆夫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可不信这个人来这里只是为了交朋友。 她没好气地别过头,显然不想与陆言启交流。 黄律师看了看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他也站起来,和陆言启打招呼,“陆总实在是过奖了,黄某并没有这么大的名气。” 陆言启道:“黄律师谦虚了,不知黄律师等会让还有没有其他要事?” “这......”黄律师也看出来他有事找自己,想了想,说道:“我确实还有些事情,陆夫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陆夫人点点头,她现在要去忙着去找那份遗嘱,自然没有心情与他们周旋。 黄律师与陆言启对视一眼,两人刚准备出去。 忽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大少爷。”佣人纷纷低头打招呼。 几人回头看去,陆竟池带着林征,朝着屋里走来。 陆言启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扬。 陆竟池走到几人跟前,看了一圈,“今天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陆夫人脸色不大好看,本身这件事就不怎么见得光,尤其是在陆竟池面前。 她这个当妈的,对遗产分配不满意,然后找律师来询问,这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 陆言启说:“陆董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在聊遗嘱的事情,虽然周律师死了,万幸我们找到了黄律师,有了黄律师,一定能证明陆董的清白了。” 陆竟池视线落在黄律师身上,笑了一下,“是吗?想不到陆总这么关心我,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那倒不必,能为陆董尽一点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 陆言启说完,对他微微颔首,“既然陆董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和陆夫人叙旧了,告辞。” 陆竟池淡淡地瞥着他,并未说话。 陆言启也不介意,他带着人便离开了别墅,来得快,去得也快。 黄律师左看右看,也跟着走了。 陆夫人脸色有几分尴尬,她讪讪地看着陆竟池,“竟池......” 陆竟池并未看她,越过陆夫人走到沙发上坐下,他双腿一叠,老神在在地看着陆夫人,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陆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缓缓坐下,干笑着和看了眼陆竟池。 “竟池,你怎么回来了?” 陆竟池淡淡地看着她,“莫非,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叫人做饭。” “你看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这是你家,我是你妈,怎么可能容不下你,如今这陆家,有谁敢容不下你?” 陆竟池听着这些话,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只不过多了几分讥诮。 “问出来了吗?” 陆夫人愣了愣,“什么?” 陆竟池道:“另外一份遗嘱。” 陆夫人脸色越发的白了,她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哪有什么遗嘱?都是胡说八道,我叫黄律师来,是想咨询一些,那些野种的事。” “这两天他们又来了几次,赶都赶不走,我报警都报了两次了,真是太烦人了。” 陆竟池眉梢扬了扬,“是吗?” “是啊,我骗你干什么?” 陆竟池不说话。 陆夫人尴尬了,她想了想,站起身,来到陆竟池身边坐下。 她语重心长地说:“竟池,我是你亲妈,谁能会害你,妈是万万不会害你的。” 陆竟池点了支烟,悠悠地看着她,青烟缭绕在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两人隔得很远。 陆夫人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她又问道:“周律师的事儿怎么样了?” 第846章 “托你们的福,我现在每天要被警方和检察院的人盘问好几次。” “你这话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竟池似笑非笑地说:“跟你当然没有关系了,毕竟,你现在只关心怎么才能分到更多的遗产。” 陆夫人脸色变了变,嘴角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 “胡说,我最关心的还是你,我这不是就找黄律师问了吗?就想确定你有没有被污蔑。” 陆竟池神色莫测。 陆夫人盯着他的神色,心里也有些发慌,她总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过了会儿,陆竟池灭了烟,站起了身。 “先走了。” 陆夫人愣了愣,急忙跟着站起来,“你才来坐会儿就走了?” 陆竟池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不然呢?把黄律师叫回来,我们再聊聊?” “你......” 陆竟池不再理会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御江庭,林嫂和胡医生纷纷迎了上来。 “陆先生。” “她怎么样?” 胡医生和林嫂相视一眼,两人都暗示对方先说。 陆竟池蹙着眉,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眼,抬脚便朝楼上走去。 推开门,江澜还在沉睡中。 他伸手摸了摸江澜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陆竟池回头看向两人,“她今天没有醒?” 林嫂点点头,小声说道:“夫人她,一天没有进食了。” “我喊了几次,也没把她喊起来。” 胡医生也说:“我给她喂的药也全都吐出来了,不过我给她输了营养液,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陆竟池抬了抬手,示意两人出去。 两人默默地退了出去,将门顺便带上了。 陆竟池在床头坐下。 屋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江澜闭着眼,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了无生机,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只会叫人觉得她是具尸体。 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他在卧室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林嫂来敲门,还以为他走了,没想到推开门,他还在屋里坐着。 就连姿势都和昨晚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变过。 林嫂叹了口气,来到男人身后,小声喊道:“陆先生,吃早餐了。” 陆竟池没有应她。 林嫂又喊了一声,“陆先生......” “你先出去。”陆竟池打断了她的话。 林嫂愣了愣,犹豫着看了眼床上的江澜,还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八点过后,陆竟池手机一直在响,他没有理会。 可能是铃声太响了,床上的江澜眉头动了动。 陆竟池拿出手机刚准备挂断,注意到她的动静,落在挂断按钮上的手指顿住,又缓缓移开。 第847章 手机铃声一直在耳边嗡嗡作响,这道铃声好似钻进了梦里。 就像上课时的铃声,催促着她赶紧上课。 江澜在梦里还在赶作业,因为作业太多,她写不完了,在梦里急得大哭。 哭着哭着,她就醒了。 铃声越来越响,她睁开眼偏头看去,看到陆竟池时愣了愣。 随后又想到之前他说的话,神色又暗淡下来,还带着几分惶恐。 陆竟池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放在一旁。 “饿不饿?” 江澜点了点头,她尝试着爬起来,但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又无力的躺了下去。 陆竟池叫林嫂端来早餐,把江澜扶起来,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 江澜犹豫着看了他一眼,也许是真的太饿了,顾不上眼前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张开嘴,将那勺粥喝了下去。 陆竟池慢条斯理地给她喂粥,江澜安静的吃着。 喝完他问:“你还吃吗?” 江澜摇了摇头,她靠在床上,身上没什么力气。 陆竟池还给她端来一碗黑黢黢的药,江澜看到那药,心里就开始反胃,有点想吐。 “喝吧,喝了好得快。” 江澜鼻尖一酸,她摇了摇头,“你骗人。” 陆竟池动作顿了顿。 “你喝了那么多,可是我还是难受。” “你也不带我回家。” “你还骗我爸爸他......” 江澜说着,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蜿蜒滑落。 她太过虚弱,说出的话都断断续续,像极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或许,有些老人都比她精神。 江澜自己并不知道,她还想着,等自己好了,还和原来一样,能到处跑。 她还想去坐过山车,海盗船,还要坐热气球,每天都去坐一遍。 还要带司凝去自己家做客,给爸爸妈妈介绍自己的新朋友。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对不起,你爸爸的事,的确是我骗你的。” “但你生病,是因为你不听话,到处乱跑淋了雨,以后别再乱跑了。” 江澜瘪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那你不要骗我了。” 陆竟池微微点头,“好。” “我们拉钩。” 她缓缓伸出手,向他伸出小拇指。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腾出一只手,勾住她的小拇指,“好,拉钩,以后我保证不骗你。” “骗我是小狗。” “好,骗你是小狗。” 江澜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你要带我回家。” “嗯。” 他放开她的手,把药递给她,“喝了吧。” 江澜盯着那漆黑的汤药,沉默了一阵,还是强忍着反胃,接过那晚药,跟上刑似的,闷头喝了下去。 最后一口她实在喝不下了,苦涩呛人的药味在口腔和鼻腔里乱窜,她猛地趴在床头,将嘴里的连带着胃里的,全都吐了出来。 陆竟池神色复杂,他拍了拍江澜的背。 江澜吐了几分钟,吐得整个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她趴在床沿已经爬不起来了。 陆竟池将她扶起来,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塞到她嘴里。 江澜咬着棒棒糖,擦了擦脸上的泪,幽怨地看着他。 她讨厌这个味道。 第848章 外面阳光正好,光芒从窗外落进来,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空气中,隐约可见飘浮的尘埃。 她置身于光芒中,整个人有种接近透明的错觉,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声道:“喝了药,很快就好了。” 江澜直直的盯着他,眼角的泪在光芒下晶莹剔透。 床头的铃声打断了这道祥和的气氛,江澜转头看去,是个没有备注的电话。 陆竟池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接听。 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神色沉了又沉,周遭的气温也降了下来。 他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机揣进兜里。 又看向江澜,“今天天气不错,带你出晒晒太阳吧?” 江澜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温暖,却不刺眼,隐约可见外面的春意。 看到有燕子从窗前飞过,她点点头。 陆竟池掀开被子,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 他带着她来到楼下院子里,胡医生搬来椅子,让江澜坐在上面。 江澜微微仰头,看见不远处的柳树不知何时开始抽条,偶尔有鸟儿在树枝的罅隙中穿梭,站在上面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院墙下的花也有了花骨朵,好像要开花了。 陆竟池站在她身边,静静地跟随她目光看去。 胡医生和林嫂站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都有些怅然。 林嫂小声问,“胡医生,咱们夫人,是不是......”快不行了? 最后四个字她没敢问出口。 她比江澜大了两轮多,自己都还身强体壮的,而她那么年轻,像花一样的年纪。 哪怕是前段时间,还活蹦乱跳的呢。 胡医生自然也听出了她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去年的时候,他就说过,江澜的脉象都不是长命之像,但他以为,至少活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可现在看,八个月都成问题。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而此时此刻,她的身边,也只有这个男人了。 哪怕他现在做的这些,往那一站,都觉得嘲讽至极。 胡医生说:“算了,忙自己的去吧。” 林嫂点点头,她本想回去收拾下客厅,但司凝这两天没来,江澜也没有下床,屋里干干净净的,也用不着收拾什么。 她反倒没什么事做了。 江澜在外面坐了会儿,有些犯困。 她拉了拉陆竟池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陆竟池,我困了。” 陆竟池微微一怔,他低头看了她一眼。 太阳下,她无精打采的,眼皮随时都会合上。 “我抱你上去。” 他刚把江澜抱起来,铁门外忽然飞驰而来几辆车。 车子在大门口停下,上面陆陆续续下来七八个人。 他们从车上下来,直接推开门走到陆竟池身边。 “陆先生,我们有些事想询问你一下。” “等着。” 陆竟池抱着江澜刚要走,那位张组长快步绕到陆竟池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陆先生,我们好言相请,已经给足了陆先生的面子,还希望陆先生也能尊重我们,配合我们调查。” 陆竟池神色愈发的冷厉,他沉声道:“我说了等着!” “陆......” 陆竟池打断他,“你差这几分钟?还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第849章 “你!”张组长气的脸都红了,他怒视着陆竟池。 陆竟池无视他,抱着江澜越过他,径直去了屋里。 他抱着江澜回到楼上卧室,把江澜放下,转身刚准备离开。 忽然衣角被人拽住,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 江澜泪眼模糊地望着他,小声问道:“你去哪里啊?”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把她手从衣服上扯下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我得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 江澜撇着嘴,有些不舍。好像每次他走了,都要很久才回来。 他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家的,可是却整天不见人。 陆竟池坐了会儿,将她的手放下,还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江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捏紧了被子。 陆氏集团,顶层大会议室。 陆竟池与众人进来,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除了陆言启与裴卿声,还有之前的黄律师。 陆竟池的视线在黄律师脸上停留了片刻,后者稍有几分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往椅子上一坐,淡淡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新进展?” 张组长也跟着坐下来,说:“黄律师,麻烦你再复述一下。” 黄律师想了想,他将桌上的文件打开。 “这是陆老爷后来立下的遗嘱,当时他嘱咐过我和周律师,以这份遗嘱为准。” 陆竟池静静地听着。 黄律师继续说:“之前公证的那份遗嘱,因为某些原因并未注销,但他本人确实说过,以这份遗嘱为准。” 张组长又问:“那么,公证过的遗嘱,是否真实?” 黄律师道:“经过鉴定,那份公证遗嘱有过变动,但是周律师已经身亡,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张组长说:“周律师的检举信上,写的是陆盛文死前一个月前更改的,经过调查,的确是1月18日,也就是年前,陆盛文死前一个月更改的遗嘱。” 陆竟池一直没有说话。 张组长侧头看向他,“对此,陆先生有什么想说的?” 陆竟池拿起桌上的遗嘱,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你们希望我说什么?” “死前一个月,听你们这意思,是觉得我,提前知道他会死,因此才更改的遗嘱?” 张组长道:“可你确实与姜云有过接触,根据姜云的口供,你与她说的那些话,也有教唆的嫌疑。” 陆竟池笑了一声,“真是无稽之谈,以姜云放火烧陆宅的举动而言,她的口供毫无参考性。” “再者,如何证明这份没有公证的遗嘱是真的呢?” 黄律师道:“这是我亲眼看着陆老爷立下的,怎会有假?” “是吗?” 陆竟池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看到陆竟池临危不乱的模样,陆言启蹙了蹙眉,总觉得他太淡定了。 就是不知是在故作镇定,还是真的留了后手。 黄律师硬着头皮说:“当然是真的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陆竟池也不和他争辩,从怀里摸出一个u盘,“林征,把电脑拿来。” 林征点点头,跑过去将那头桌上的笔记本拿了过来。 他接过陆竟池手中的u盘,插在笔记本中。 第850章 片刻后,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陆总,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这道声音一出,黄律师与陆言启脸色骤然一变。 不错,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黄律师。 而且就在昨天,出了陆家之后,两人在车上的对话。 陆言启给了他一份文件,说:“陆盛文另外一份遗嘱在我这里,想请黄律师看看,这份遗嘱,是否是陆盛文亲立。” 黄律师拿过文件看了看,看完之后脸色大变,“陆总,这不......” 陆言启打断他,“黄律师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 黄律师看到他眼中的深意,犹豫着又看了眼文件,心中已经了然他找自己的目的。 犹豫良久,黄律师才磕磕绊绊地说,“是,这是陆老先生的遗嘱。” “那他当时是如何说的?” “他,他说这份遗嘱,是真实有效的遗嘱,一切以这份遗嘱为准。” 陆言启笑了一下,“是啊,可惜了周律师,因为这份遗嘱招来了杀身之祸,幸好,还有黄律师在,想必他在天之灵,也希望黄律师能替他沉冤昭雪吧?”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只有黄律师能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 若是不听他的话,很有可能,他会像周律师一样,曝尸荒野。 黄律师惊恐地看了他一眼,咽了咽唾沫,小声说道:“我知道了,陆总手里的这份遗嘱是真的,而那份公证遗嘱,是被篡改过的。” “黄律师果然是个聪明人。” 录音中断,过了两分钟,电脑又传来黄律师的声音。 “老婆,这张卡你拿着,等明天过后,我们就出国。”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着急?”这是女人的声音。 “有人给了我五千万,让我作伪证,不过不用担心,现在证据确凿,这五千万就是白捡的。” “你疯了?这要是被发现,你就完了!” “我有什么办法,他威胁我,如果不照做,我就是下一个周琰!” 现场所有人听着录音,会议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而陆言启则是看向黄律师,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黄律师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额头豆大的汗往下淌着。 他知道,自己这下是真的完了。 陆言启脸色也已经不淡定了,他死死盯着陆竟池,甚至不知道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策划了。 昨天在陆宅的时候,他和黄律师并未有过任何接触,监听器是什么时候放他身上的都不知道! 电脑里还播放了黄律师和陆夫人的对话,这足以说明,在黄律师去见陆夫人之前,监听器就已经在黄律师身上了,就等着他上钩。 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纷纷看向陆言启。 张组长猛地站起身,面露怒色,“陆总,黄律师,这个录音你们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陆言启还算淡定,他道:“这都是黄律师自己的臆想,和我并没有关系,我只是给了他一份遗嘱帮忙坚定,仅此而已。” “况且,这偷录的音频,应该不能作为证据吧?” 陆竟池悠悠地说道:“这确实不能算作证据,但至少能证明我的清白,不是吗?” 陆言启一时语塞。 陆竟池又说:“不过我很好奇,陆总与我父亲非亲非故,这份遗嘱你是从何而来?莫不是,他亲手交给你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奇怪了,他既然将遗嘱交给你,又为何不将公证处的遗嘱撤销呢?难道,是他算到自己会死,算到我会去篡改遗嘱,还是他用自己的生命来算计我?” 陆竟池身子微微前倾,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言启,“陆总,你是这样想的吗?” 第851章 陆言启神色变幻莫测,他直勾勾地注视着陆竟池。 过了好久,才让自己的脸色恢复正常。 “陆董说笑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怎么想这些?” 但陆竟池却不打算放过他,追问道:“那陆总的这份遗嘱,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相信这件事不只是我好奇吧?在座的所有人都应该好奇。” 这个问题确实是有些不好回答,如果说是陆盛文给他的,那么大家都会怀疑他和陆盛文的关系。 从而导致他可能涉及到争夺遗产和周律师的死有关。 要是说自己从别处得来的,那他就涉嫌遗嘱造假,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对。 现场越发的安静,只不过众人的目光,都从陆竟池身上,转移到了陆言启身上。 大家都在等他说话。 陆言启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这是陆夫人给我的,她想让我找人鉴定一下,陆董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陆夫人。” 陆竟池也笑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嘴角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无形中,好似在达成某种共识。 这份遗嘱是假的,两人心知肚明。 陆盛文的确还有一份真的遗嘱,目前不知在什么地方。 此刻陆言启说出是陆夫人给的,那么就可以顺水推舟,将这件事全都推到黄律师身上。 因此,那份还未找到的遗嘱,自然就不存在了,以后当陆夫人再拿出来,她手里的那份,一定会是假的。 片刻后,陆竟池笑着开口,“原来如此,那么看来这份遗嘱,应该是真的了。” 他话音一转,又说,“既然两份遗嘱都是真的,那么应该以哪份为准呢?” 陆言启道:“自然是以公证的那份遗嘱为准,刚才张组长所提到的,遗嘱更改过,想必就是陆老爷自己改过。” “也就是,陆董目前所拿到的那份,而桌上这份,多半是废弃的遗嘱,这也就证明为何那份遗嘱只是改动而不是撤销,以及这份遗嘱为何没有公正的原因了。” 他这番话,基本上算是在认输了。 陆竟池点了支烟,慢条斯理地抽了两口,而后,偏头看向张组长。 “那么各位,还有什么疑问?” 张组长看来看去,又和身边的警察对视了一眼。 “既然遗嘱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那么这件事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剩下张律似的死,属于刑事案件,就由警方自己调查了。” 说着,他拿起自己的包,“今天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实在很抱歉,不过我也是为了早些调查清楚,多谢诸位谅解。” “我先告辞了。” 他丢下这句话,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会议室。 警察也把黄律师给带走了。 现在,会议室里,就剩陆氏内部的人。 陆言启也跟着点了支烟,跟着抽了起来,最关键的是,他手臂还打着石膏,因此他抽烟的模样看起来,颇有种身残志坚的既视感。 裴卿声倚在椅子上,拍了拍手,“真是精彩。” 陆言启瞥了他一眼,“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裴卿声笑道:“无论今天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感觉到意外,但这个结果,确实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早就猜到,陆竟池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还随叫随到,配合调查,肯定是在下套。 果不其然。 第852章 以他对陆竟池的了解,若真意识到自己要完蛋了,绝对不会这么乖乖配合,一定会想法子脱身,或者搞事情解决这件事。 陆竟池把烟随手丢进烟灰缸里,站起身道,“今天还要多谢陆总替我解围,为了报答陆总,我一定会尽快查清杀死周律师的真凶,帮陆总也洗脱嫌疑。” 说完,他也不管两人反应,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陆言启指尖捏着烟,烟头几乎快要被他捏扁。 裴卿声啧了两声,“看来,陆总还是棋差一招。” 陆言启冷笑一声,“你倒是会说风凉话,你不是说,会帮我么?” “我已经帮过你了,可是,你不该去找黄律师,这件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自己。” 裴卿声说:“当然了,就算帮你,你也知道我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彻底踩死陆竟池。” 他最开始让陆言启从周律师入手,他做的确实不错。 可他偏偏沉不住气,跑去找黄律师,叫人抓住了把柄。 不找黄律师,他们和陆竟池耗,都能把陆竟池耗垮,就算耗不垮他,也能趁着他分身乏术的时间,做很多事情了。 “所以说陆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吃一堑长一智吧。” 裴卿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周律师的事还没结束呢。” 陆言启蹙了蹙眉,“他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会查清杀死周律师的凶手,帮你证明清白。” 潜台词就是,杀死周律师的人,不管是不是陆言启,最后都会是陆言启。 陆言启捏了捏眉心,虽然脸上不显,可心里早已经怒火中烧。 这次是他输了。 而且输的一败涂地。 每次都功亏一篑,换了谁也会接受不了。 镜片下的目光越发阴鸷,他手指缓缓收紧,那半支烟在他手中碾灭,他也没感觉到疼。 ...... 陆竟池出公司后,直接开车回了御江庭。 在公司耽误的时间太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外面夕阳正好,天空大片大片的火烧云,诡谲的光落进昏暗的卧室里,透着几分别样的凄凉。 江澜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替她捋了捋脸上的碎发。 房间里太过安静了,甚至包括整栋别墅,都静悄悄的,连带着有种全世界都静下来的错觉。 林嫂敲门进来,“陆先生,晚上要吃什么?我去买菜。” “随便。” “好的。” 陆竟池又问,“她是从我走了睡到现在吗?” 林嫂脚步一顿,回复道:“是,一直睡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下午胡医生才刚给她输完营养液。” 陆竟池抬了抬手,示意她退出去。 林嫂轻轻地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屋里的陆竟池,视线一直停留在江澜身上,他握住江澜的手,动了动唇角,却没发出声音。 第853章 林嫂买菜做好饭,他还坐在里面。 叫了两次吃饭,他也没有下去。 林嫂最终只能放弃。 江澜这一觉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久,直到第三天中午,她才缓缓睁开眼。 她看着屋里安安静静的,又失落地合上眼。 每次睁开眼,都只有她一个人,好像谁都不要自己了。 心里空空的,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孤独。 她闭上眼缓了会儿,才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爬起来,艰难地下了床,朝洗手间缓慢的移动。 陆竟池推门进来,看到床上没有人,他神色微微一变。 转而往洗手间快步走去。 江澜坐在马桶上,耷拉着肩膀,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 她其实早就上完厕所了,就是不想起来,她没有力气。 看到陆竟池进来,她暗淡的眼中又恢复了神采。 “你回来了呀?” 陆竟池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点点头,“嗯,你上完了吗?” “嗯,但是我起不来。”她撇着嘴,无辜地看着他,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陆竟池顿了顿,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冲了厕所,又搀扶着她到洗手池洗手。 随后将她抱回了床上。 江澜靠坐在床头,无力地看着他,“你怎么走了这么久啊?” “我没有走,只是在外面,你饿不饿?” 江澜摸了摸肚子,点了下头,“饿。” “我去给你拿吃的,先不要睡。”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得到她的肯定之后,才起身出去。 没多会儿,他端来一些清淡的食物。 江澜看着那清汤寡水的粥和汤,瞬间没了胃口。 陆竟池端着碗,一勺勺喂着她吃。 大概是饿的太久了,虽然清汤寡水,江澜也吃了不少。 喝完最后一碗汤,江澜又拉住他的手,“我不想在这里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啊?” 陆竟池沉默了下来。 江澜期许地望着他,可等了很久,也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咬着唇,松开了男人的手。 陆竟池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等你好了。” 这话江澜都听腻了,她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她都不知道怎么才算好了。 楼下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只是很小,听不清楚是谁来了。 江澜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司凝。 来的不止是司凝,还有封勤。 两人在门口遇到,互相看了一眼,又异口同声的开口。 “你怎么来了?” “怎么是你?” 封勤愣了两下,又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来看看江澜啊,之前我被关禁闭,她着火的时候我不在,一直没来看过她,也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了。” 司凝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不知想到什么,她一个箭步上前,拽住了封勤的衣领。 第854章 “我差点忘了,你和江澜结婚,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听到这话,封勤耳朵一红,“我能对她做什么?” 司凝冷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要是对她没点图谋,你会娶她?” 司凝个子高,封勤一米八二,但是,司凝站在他面前,和封勤相差不了多少。 并且,她居然还能这么轻松的拎起封勤,这让封勤对自己的体质产生了怀疑。 之前陆竟池和那些保镖就不说了,他们练家子,可在司凝面前,他居然!! 还是这么弱? 封勤有些生气,他一把推开司凝,“关你什么事!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 司凝嘴角微微一抽,又不可思议的笑了两声。 “你没事吧?还男女授受不亲,你古代人啊?”司凝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还拍了拍自己的手,好像刚才碰了身脏东西似的。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占江澜便宜?” 封勤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陆竟池啊?只会下半身思考,我娶她,那是真心喜欢好吧?” 司凝看他的眼神越发嫌弃,“看来,你不仅不是好东西,还是个虚伪的狗男人,你和他没什么两样,敢做不敢当是吧?” 封勤也怒了,他忽地上前一步,气势太大,冷不丁的把司凝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干嘛?” 封勤怒视着司凝,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再说了,我要是对她干点什么,以陆竟池那个狗东西,会放过我吗?” 司凝挑挑眉,好像也有道理。 当初就因为自己和江澜走的近了点,陆竟池就想方设法把她逼走。 而封勤都和江澜领证了,要是再干点什么,以那个人的尿性,能放过他? “现在你信了?” 司凝点点头,“行吧,姑且相信你,不过,你站在人家门口,骂人家狗男人,你不怕听到了?” 她说完这话和,两人都意识到什么,纷纷转头朝门口看去。 见鬼的发现,陆竟池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双手揣兜,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但两人都有有种见鬼的毛骨悚然。 司凝立马与封勤拉开距离,指着他说,“我没骂啊,他骂的!” 封勤震惊地瞪着司凝,这个死女人,之前还说骂陆竟池就是朋友,刚才还和他一块骂来着,这会儿居然全都推到他头上了? “你你你这个......” 陆竟池突然出声,“你们是自己滚,还是我帮你们滚?” 司凝急忙说道:“跟我有啥关系啊?我是来江澜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这两天被司央关在屋里,出都出不来,今天才给放出来。 司凝想解释,但感觉对于陆竟池又没必要。 陆竟池冷眼看着她,“和你没关系,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你......” 司凝每次都会被他这张臭脸气的七窍生烟,刚想怼两句,封勤一把抓住她,把司凝拖了出去。 “你干什么!” 封勤拉着她来到外边,在看不到陆竟池的地方才放开她。 “行了,你跟他吵啥,到时候把他惹毛了,咱们以后都见不到江澜怎么办?” 司凝犹豫了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怎么办?” 第855章 封勤四下看了看,“别急嘛,等他走了咱们偷偷进去。” 司凝挑了挑眉,“你小子。” 封勤抬手搂住她肩膀,两人一副好兄弟的模样,他说,“之前你不是说了吗?咱们有个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好是好朋友。” “好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齐心协力对抗敌人,可不能干刚才那张背刺朋友的事!” 司凝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封勤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 司凝道:“你说的对,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虽然我不喜欢那个狗男人,但不代表,我能允许江澜被你这头猪拱了。” “不是,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谁是猪!!你说谁是猪?” “谁急了就说谁。” “你......” 封勤不想和她说话了,他憋了半天,才愤愤地瞪了司凝一眼,“我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司凝看他被气得面红耳赤,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竟池回到楼上,江澜这会儿从床上下来,正扶着墙往外边走。 他上前扶住江澜,低声道:“你去哪里?” 江澜抬头看了他一眼,气喘吁吁地开口,“我听到,司凝的声音了。” 陆竟池把她抱了起来,重新回到床上,“你听错了,楼下没人。” 江澜疑惑的蹙了蹙眉,可她明明听到了。 陆竟池把她放回床上,拿起被子给她盖好,“好好休息,我在这陪着你。” “可是,我不想在床上躺着。” 陆竟池沉默了会儿,“那你想去哪里?” 江澜想了想,她眼巴巴地看着陆竟池,“我想去坐热气球。”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你身体还没好呢。” 江澜撇着嘴,要哭不哭的看着他。 “乖乖在家养病,等你身体好了,我再带你去坐热气球,到时候你想玩什么,我都带你去。” 他耐着性子哄她,江澜咬着唇没有吭声。 “你要实在不想在床上躺着,我抱你下去,我陪你看电视,怎么样?” 江澜点了点头,“嗯。” 于是,陆竟池又将她抱下楼,来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打开电视机,找到她最爱的动画片,还给了她一个棒棒。 江澜靠在他怀里,盯着电视机里的动画片,嘴里含着棒棒糖,看得专注。 陆竟池也陪着她看,至于看没看进去,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搂着江澜的肩膀,又低头看了她一眼。 从他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小巧高挺的鼻尖,卷翘的睫毛,还有那张含着糖的小嘴。 棒棒糖在她嘴里来回换边,所以那张侧脸,时不时会鼓起来。 看到搞笑的地方,她还会咬着棒棒糖笑。 见她笑,陆竟池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江澜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指了指那个电视,“灰太狼好笨啊。” 他微笑道:“是吗?” 江澜点点头,“是呀,每次都抓不到羊。” 陆竟池注视着她带笑的眼睛,里面一片澄明,他有些恍惚,短暂的沉默了下来。 江澜也不在意,她又继续转回头看电视了,嘴里时不时发出笑声。 安静了几天的别墅,终于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但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别墅里祥和的气氛。 陆竟池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医院打来的。 他低头看了眼江澜,才接起电话。 是医院在汇报夏颜的状况,夏颜恢复的不错,已经转到vip病房去了,并且再过一个星期,脸上的纱布就能拆了。 第856章 医生希望到时候,她身边能有个人陪着,避免让她情绪激动。 陆竟池静静地听着,等医生说完,他才说,“知道了。” 随后便挂了电话。 医院里,夏颜的父母陪在身边。 而她每天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找陆竟池。 可每一次,都让她失望了。 “颜颜,想吃点什么,妈给你买。”老太太在旁边心疼地开口问。 夏颜失落的收回视线,哑着嗓子开口,“他还是没来过吗?” 她的嗓子也坏了,现在说话的声音很难听,声线粗糙沙哑,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太虚弱了导致的。 可这么久了还是这样,虽然医生没有说,但她自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可能毁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安慰着她,“颜颜,陆先生很忙,等他忙完了,说不定就来看你了。” 夏颜苦笑一声,“可能吧,忙着陪别人呢。” 以前不管他多忙,自己一个电话都能把他叫来,哪怕是开车要开几个小时,他也会丢下工作,赶来见她。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的,开始对她冷淡。 到后来不闻不问,现在,就好像忘了她这人的存在。 尽管她一直都沉浸在他给的幻想里,哪怕是做做戏,骗骗她,只要对她好,让她感觉到他在乎自己,心里又自己,她宁愿陪着他一起,自己骗自己。 而现在,他竟然,连骗也不肯骗她了。 想到这,夏颜心如刀绞,眼泪潸然而下。 老太太忙安慰她,慌忙地替她擦眼泪。 “颜颜,你不要哭啦,医生说你不能情绪激动,陆先生真的关心你,之前他还喊我们去,问你的身世呢......” 夏颜微微一愣,“什么?” 老太太自知自己说漏嘴,讪讪地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夏颜见状,挣扎着要爬起来,“妈,你告诉我,什么是身世?” 老太太急忙把她按回去,“哎呀你先好好躺着,我跟你讲就是了嘛。” 夏颜急切地看着母亲,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 老太太纠结了会儿,才下定决心说,“颜颜,你以前不是老说,我们不是你亲生爸妈,我们长得这么丑,你长得这么漂亮。” 老太太顿了顿,有些难过,“这是真的,我们不是你亲生的爸爸妈妈,你是我们捡来的。” 她将所有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夏颜,包括之前陆竟池找他们询问的事。 夏颜听完之后,眼中全都是震惊之色。 “你说什么......” 老太太抹着眼泪,老泪纵横,“颜颜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我们也不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所以就一直没有说。” 夏颜死死盯着她,眼中蓄起了泪水吗,还携裹着许多年没有见过的恨意。 她一点点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疏离之意很明显,老太太也有些慌了。 “颜颜......” 夏颜沙哑地开口,“为什么不早说?” “我......” “如果你早点说,说不定,我现在都已经找到他们了!” 老太太听到这话神色一僵。 她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在知道真相的时候,第一句竟然是怪她没有早点告诉自己。 将近三十年的养育之恩,比不上抛弃她那对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 夏颜哭的伤心欲绝,如果,如果自己找到了亲生父母,说不定她就有了足以匹配陆竟池的身份。 说不定,他早就娶她了。 都怪这两个人,害的她落得如此下场。 越想,夏颜严重的恨意便越深。 她的目光,让老两一脸心痛,又哑口无言。 第857章 第二天上午。 封勤与司凝再次来到御江庭,他们一大早就来了,就守在外面,等陆竟池什么时候出去。 两人躲在不远处的树后,探头探脑地盯着别墅大门。 差不多后九点左右,他们看到陆竟池从屋里走了出来,上了门口的一辆宾利。 在拉开车门前,他忽然往封勤这边看了眼。 但什么都没看到。 他上了车,开着车扬长而去。 躲在树后的两人一动不敢动,直到汽车鸣笛声传来,两人才重新伸出头。 “走了。”封勤松了口气。 司凝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率先往别墅里走去。 “你等等我!”封勤快步追上司凝。 两人来到大门,摁了门铃,没多会儿,林嫂开了门,看到司凝,林嫂有些欣喜。 “司凝小姐来了?” 司凝点点头,“江澜呢?” “在楼上睡觉呢。” “我去看看。” 司凝快步跑进别墅里,轻车熟路找到了卧室,一进去果然在睡觉。 她神色有些复杂。 封勤不解地问道:“她怎么了?” 司凝说:“不知道,我只听说她每天都在睡觉,那个医生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 她说着,在江澜身边坐了下来。 封勤也看了眼江澜,忍不住蹙了蹙眉,“那陆竟池还往外跑,他一天有那么忙吗?” “谁知道他。” 司凝推了推江澜,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 “司凝,她不会死了吧?” 封勤这话刚刚说完,司凝便一脚踹了过去,“闭嘴!你才要死了!” 封勤侧了一步,躲开司凝的攻击。 他也觉得自己这话不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是我乌鸦嘴了,江澜肯定会没事的!” 他担忧地看了眼江澜,眼中升起了担忧之色。 两人在屋里闲着也没事儿,江澜也不醒,干脆拿出手机打游戏了。 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这么笨,上啊,你打他啊!” “哎呀你跑那么快,我跟不上啊,你慢点慢点,哎呀后面有人,快快后面!” 林嫂站在门口听这两人在屋里叽叽喳喳,有些犹豫,但想了想,又默默地退了下去。 这两人实在是太吵了,下午的时候,江澜被他们的声音吵醒。 她睁开眼,转头看去。 看到窗户前,那两人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手机还连着充电器,玩游戏玩的忘乎所以。 江心有些欣喜,她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 她开口喊了两声,可惜太过虚弱,那两人玩得太头投入,压根听不见她的声音。 江澜无力地靠在床头,摸了摸肚子,好饿呀。 这两人声音太大了,江澜喊了半天都无人应她。 她幽怨地盯着那两人,想着怎么才能引起这两人的注意,忽然,卧室的门被人打开。 准确的说,是被人踹开! 巨大的声响把江澜吓了一跳,连带着那边沙发上玩游戏的两人,也齐刷刷抬头看去。 门口站着十几个人,脸上戴着面具,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你们是谁?”司凝丢下手机,猛地站了起来。 第858章 她也发现江澜醒了,快步冲到江澜面前。 封勤见状也冲了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他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干乱闯?!” 这些人也不说话,气势汹汹地朝江澜冲过去。 司凝见状,抓起床头的东西砸了过去,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但效果微乎其微,几人两三下便冲到了眼前。 封勤想上去拦住他们,结果不到两招,就被人一脚踹到在地上。 司凝又急又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弱啊?!” 封勤捂着小腹坐在地上,他痛苦地抬头看了眼司凝,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别说风凉话了你。” 公司里,陆竟池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林征在和他汇报周律师的案件进展。 “周律师去郊外见的那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他手里有和陆言启的通话记录,现在关键证据都在我们手里。” 现在,已经有了和陆言启谈判的筹码,这次,陆言启是输定了。 陆竟池看着电脑,目光微微一变。 他沉声道:“出事了。” 陆竟池忽然出声,打断了林征的话。 “什么?” 林征凑到电脑前看了眼,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正是卧室。 封勤和司凝都被那群人制住了,另外几人把床上的江澜带走了。 林征脸色大变,“他们…怎么办?” 陆竟池沉着脸,将手里的文件丢在桌上,转身走了出去。 林征不敢耽搁,快步追上去,一边给萧梵打电话,让萧梵派人去别墅追那群人,以及盯好这群人的行踪。 打完电话,他与陆竟池来到停车场。 陆竟池忽然问,“陆言启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今天他没来公司,是他做的吗?” 陆竟池眉头紧蹙,“不是他,也不差不多了,开车。” 林征点点头,一脚油门踩下,朝着御景庭飞驰而去。 来到御江庭,萧梵派来的人也刚刚到,几人跑进去别墅的时候,只有林嫂在地上躺着不知死活。 有两个保镖跑了过来,“少爷,我们......” 陆竟池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怎么看的人?” “他们翻楼上去的,出来的时候拿夫人当人质,我们不敢动手,不过其他人已经追上去了。” 陆竟池不再理会两人,抬脚上楼,卧室里一片狼藉,江澜不知所踪,连封勤和司凝都不见了。 林征错愕地说道:“那个陆言启胆子这么大吗?” 周律师的事情还没完呢,他现在还敢绑架?连司凝和封勤都被带走了,这未免太过嚣张了。 陆竟池转身往外走,“不是他,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他不会这么蠢。” “那是谁?” “很快就知道了。” 陆竟池再次上车,这次他自己开车,把林征丢在了外面。 林征左看又看,抢了保镖的车,赶紧追上陆竟池。 江澜被人两个人抓着,她看到这些人脸上的面具有些害怕。 “你们是谁啊?” 没有人回应她。 后面几辆车穷追不舍,司凝也在其中,她骑着摩托车,把那些保镖都帅的远远的,离绑匪的车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 封勤坐在她身后,死死抱着她的腰,“你你你慢点啊,车都要飞起来了,不要命啦!!” 司凝死死盯着前方的车辆,没好气地说,“闭嘴,吵死了!” 封勤咽了咽唾沫,下意识的把司凝抱得更紧。 哪怕戴着头盔,他都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了。 第859章 几分钟后,车子冲出冲上高架桥,司凝也冲了上去,与那辆车保持持平。 “江澜!” 江澜听到声音,猛地爬起来,死死扒着窗户,一眼看到外面的封勤和司凝。 “司凝!!”江澜拍着车窗,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你们快放我下去!!我要下去!” 她到处找开门的地方,车门被锁死,她用尽办法也打不开。 司凝在外面喊,“你们把车停下!” “你们胆子太大了,竟然敢绑架江澜,不要命了?” 开车的人没理会她,一脚油门踩下去,把车开的更快了。 “怎么办?这么多追兵!” “妈的,继续开,反正人都已经抓了,就算停车,陆竟池也不会放过我们。” 车的人骂骂咧咧,似乎没想到会这么难缠,这绑架计划也太失败了,他们人都还没出市区,后面就追来了。 而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了! 江澜还在吵吵嚷嚷,前面的人听得心烦,“把她嘴堵上。” 一团不知什么东西塞到江澜嘴里,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两只手也被绑住,挣扎几下后,她便耗尽了力气。 司凝还在紧追不舍,坐在副驾的人抓着车门把手,手背青筋暴起。 “你们听到没有!赶紧停车!” “你们要是再不停车......” 司凝话还未说完,副驾驶的门忽然打开,她的摩托车猛地撞了上去。 “嘭——” 一声巨响,司凝嘴里的声音变成了尖叫。 江澜瞪大双眼,她眼睁睁地看到,那辆摩托车撞上车门,车门被撞断了半截。 看到那辆摩托车侧翻着飞了出去,司凝和封勤被冲击力掀飞,从高架桥掉了下去。 江澜视线跟随者司凝,缓缓回头,盯着他们坠下高架桥。 她呆呆的坐在车里,眼泪夺眶而出,嘴里再也没有了声音。 车子开远,后面的车紧随而至,那辆被撞烂的摩托车孤零零躺在地上,也没有人看一眼。 车辆横冲直撞,这条路上人仰马翻,到处都是汽车的刹车声,以及鸣笛声。 江澜呆滞的坐在车里,满脑子都是司凝他们被撞飞的画面。 冲出高架桥,来到了国道,两旁绿树成荫,这条路上没什么车,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后方的车仍在继续追逐,你追我赶,也不知跑出多远。 “还在追,怎么办?” “开车啊,还能怎么办?” 说话的人摘下面具,生气地将面具丢出去。 江澜透过倒视镜,看到了那个男人的长相,很年轻,二十多岁左右。 若是陆竟池在此,定然能认出他。 他就是之前在陆家闹事的陆原。 因为没有分到遗产,他不甘心,去陆家几次,都被人赶了出来。 那个陆夫人,不仅将他赶出来,甚至还暗地里派人教训他,威胁他。 他母亲为了保护他,替他挨了一棍子,正好打在头上,导致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这件事彻底激怒了他,他要报复! 有人告诉他,只要抓了陆竟池的媳妇,他想要什么,陆竟池都会给他。 哪怕是他的命。 所以,陆原绑了江澜,想要和陆竟池谈判。 第860章 陆原看了眼倒视镜,那些车明明能追上,但却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就知道,那个人说的对,只要江澜在自己手上,陆竟池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不敢动手,陆原也不急了。 “不用开这么快,慢慢开。” 司机听了他的话,减慢了速度,后面的车,也跟着减缓了速度。 陆原见状,脸上露出阴鸷的笑,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身后的保镖也察觉到了,在最前方的保镖拿出对讲机,“少爷,对面减速了,是不是要追上去?” 陆竟池捏着方向盘,目光盯着前方的黑车,沉默片刻,说道:“追上去。” “是。” 保镖踩下油门,快速追了上去。 几个眨眼的功夫,两辆车包抄上去,超越了那辆黑色大众,将其拦在了路中间。 黑色大众被迫逼停,车里的人急刹,险些被这股冲击力甩出去。 车子猛烈颠簸,江澜一头撞在车坐上,撞得她头晕眼花。 “妈的!”陆原对着车子狠狠一踹,看了眼前面的车,又看了眼后面的车。 他说道,“把她带下去。” 江澜还没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就被人连拖带拽拉下了车。 陆原一把抓过江澜,一手勒住她的脖子,一手拿着枪对着她的太想。 “你给我老实点,要是乱动,我一枪崩了你。” 江澜被他勒得喘不上气,她抬头看向前方。 这里是郊外的一片树林,两旁绿树成荫,中间是一条宽阔的油柏路。 天色渐暗,周围的一切,都渐渐被昏暗笼罩,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陆原死死盯着前方堵路的车辆,上面下来十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 看到这个架势,陆原也有些紧张起来,他勒住江澜的脖子,愈发的紧。 那些保镖下车后,纷纷往两侧避让,腾出一条通道来。 陆竟池一身西装革履,从人群中缓步走来,车灯打在他身后,照出他颀挺的轮廓。 “你站住!”陆原见他快要靠近,立马出声制止他,“陆竟池,你要是敢上前,我就杀了她。” 陆竟池脚步一顿,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陆原,手里的枪。 “你居然有枪?” 陆原愣了愣,旋即又硬着头皮虚张声势:“要你管!陆竟池,你就告诉我,遗产还能不能重新分配?” 陆竟池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原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你说话啊!” 陆竟池说:“陆原,你觉得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就算我同意重新反分配,就算全部都给你,你还有机会拿到遗产吗?” 陆原脸色变了变,他看了看手里的江澜,捏着枪的手指有些发颤。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只是出师不利,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陆竟池又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现在放了她,回去好好敲诈后背怂恿自己的那个人一笔钱,然后,远走高飞。” 陆原一愣,他神色有几分松动。 他警惕地盯着陆竟池,“你,你什么意思?” 陆竟池说:“我的意思是,你放了她,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陆原狐疑地打量着他,似乎在确认他话里的可信度。 “你真的肯放了我?” 第861章 陆竟池淡淡地开口,“你现在,有别的选择吗?” “你要么相信我,放了江澜,大家相安无事,但如果你真伤了她,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陆原听到他的话,神色有些松动,心里反复犹豫不决。 陆竟池也不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陆原做出选择。 他身后的车灯刺目,从他身侧两边映射出来,虽然被他挡住了大半,可漏出的余光仍然照的江澜有些睁不开眼。 她看不清陆竟池的神色。 但,陆竟池却将她和陆原看得一清二楚。 陆原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会放了我吗?”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考虑清楚了吗?” 陆原还是有些犹豫,正当他不知如何决定的时候,旁边一个戴面具的同伴凑到他耳边嘀咕。 “别信他,陆竟池这个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只要你放了人,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陆原脸色一变,他猛地看向陆竟池。 “你骗我?” 陆竟池眯了眯眼,视线掠过那个戴面具的人身上。 “这么说,没得谈了?” 陆原冷哼道:“我不相信你,除非,除非你现在立马拿五千万现金过来!” “陆原,你真的要一错再错?” “少废话,拿钱来,否则咱们没得谈。” 他搂住江澜,“走,上车。” 江澜被他推搡着塞回车里,他警惕的盯着陆竟池,跟着坐上车。 “陆竟池,你最好拿了钱一个人来找我,反正老子横竖都死,我不介意拉你媳妇陪葬!” 一行人上了车,车子缓缓启动,很快就消失在陆竟池的视线里。 林征快步上前,担忧地问道:“陆董,现在怎么办?” 陆竟池直直地望着道路尽头,直到那辆车的车灯,最后也消失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 “取钱。” “啊?”林征有些纠结,“陆董,如果取了钱,他们肯定为了逃出去,还会将夫人当做人质,到时候......” 要是陆原再心狠手辣点,等到脱险,撕票怎么办? “我说,取钱。”陆竟池侧头看着他,眼神把林征吓了一跳。 林征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话,麻溜的去打电话喊人取钱来。 陆竟池上了车,点了根烟,颇有些烦躁地靠在车窗上。 十几分钟后,林征回到车上,说道:“已经吩咐下去了,大概四十分钟,萧梵就会把钱带来。” “哦还有,那个封勤和司凝掉进高架桥的河里,封家和司家得到了消息,刚刚一直给我打电话,问怎么回事。” 陆竟池手指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死了吗?” 林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应该死不了吧?” 他分析道:“之前他们被撞飞的时候,陆原的车也在高速驾驶,所以冲击力没有那么大,就是不知道那个掉下去的高度......” 林征算了下那个高度,掉下去的话,会不会砸在水面变成烂西瓜哦。 陆竟池沉默不语,看着前方漆黑的油柏路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征又继续说:“不过不用担心,司少爷已经带人去找了,他们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第862章 他叽叽喳喳说了半天,陆竟池一连抽了好几根烟。 四十分钟后,一辆加长板商务车飞驰而来,在旁边停下。 裴卿声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甩上车门,来到陆竟池面前,弯腰看向里面,“陆董,我带钱来了。” 陆竟池侧头看了他一眼。 裴卿声笑了声,“这是怎么搞的?居然让陆原把江澜给绑了。” “这不是得问你吗?” 陆竟池推开车门下车,在他面前站定,冷淡地注视着裴卿声。 裴卿声嘴角带笑,毫不示弱地对上男人的视线,“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竟池道:“裴卿声,你总是自作聪明。” 裴卿声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你以为,你有翻云覆雨的本领,可以在我和陆言启之间游刃有余,总想着看我们两败俱伤。” 陆竟池嘴角扬起一抹冷嘲,“所以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 “难怪,你不敢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看来你也认识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是见不得人了。” 裴卿声嘴角的笑淡了下来,只剩一个弧度,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笑意。 他并不否认,他做的那些事,多多少少到最后都牵连到了江澜,更甚者,他曾经还绑架过江澜,对她坐了一些不可饶恕的事情。 “陆董,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裴卿声说完这话,又道:“别耽误时间了,先去救人。” 陆竟池也不再和他争辩,转身上了那辆商务车。 裴卿声也跟着坐了上去。 两人开着车沿着油柏路一直前行,这条路没有岔路口,所以陆原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此时陆原已经开到了尽头,这里是一处悬崖,下方是斜坡,因为天黑,看不清下方的具体情况。 他们不敢下去,只能将车停在路边。 陆原烦躁的在原地转来转去,“你们说,那陆竟池会拿钱来吗?” “放心,他肯定会拿钱来,他不会放任江澜不管。” 陆原心里还是很烦躁,“可是就算他把钱拿来了,那咱们怎么脱身?” “有人质在手里,他们不敢乱来,况且,只有他一个人来,我们这么多人,你还有枪,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 听到这话,陆原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向身旁的面具男。 “你胆子这么大吗?” 这是自己随便花几千块钱找的人,居然这么不要命? 面具男说:“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送死吧?” 路远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可我们拿了钱,去哪里?怎么逃出临安?” “我已经安排好了,不用担心,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陆原不得不再次看向他,眼底升起了强烈的疑惑。 “你是谁?你是不是陆言启的人?” 面具男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仰起头看向远处,灯光在若隐若现,“他来了。” 陆原也顾不上纠结面具男的身份,他抬头看去,果然看到有车灯穿透树林,往这边扫射过来。 第863章 陆原立马紧张起来,他从兜里摸出枪,把江澜从车上拽下来。 江澜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她站在地上,整个人的力量都靠在陆原身上。 “喂,你怎么了?”陆原用枪拍了拍她的脸蛋,这下她脑袋直接靠在了他肩上。 陆原见状气笑了,“都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睡觉,看来你很相信陆竟池啊?” 江澜并未回答他,她气息微弱,如果不是陆原搂着她,她可能已经倒下去了。 那辆商务车由远及近,眨眼的功夫,便停在了他们几步之遥。 陆竟池是一个人来的,他下车后,站在车前,沉声说道:“钱带来了,放人。” 陆原看了眼他的车,但并没有放开江澜,“我先看看钱!” 陆竟池偏了偏头,示意他去查看。 陆原使了个眼色,两名面具男快步走过去,打开后备箱,看到里面装了满满的一车银色密码箱。 除了前面的两个座位,后面的座位几乎全用来装现金了。 他们打开箱子,检查里面的现金,看到那些钱,就连检查的两个面具男都有些激动。 五千万这个数字,听到耳朵里,和亲眼所见,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可是五千万,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觉得钱来的是如此简单。 他们检查完毕之后,退回到陆原身边,“差不多。” 陆原也有点激动,这么多年了,他见过最多的钱,就是五百万,而乘以十的数目,他还真没见过。 陆竟池道:“可以放人了吗?” 陆原回过神来,他勒着江澜道,“还不行,我要是把她放了,我岂不是就走不掉了?” 陆竟池嗤笑一声,“我都一个人来了,你还怕什么?” “谁知道你有没有安排人在暗处藏着?” 陆竟池眸光一沉,冷声道:“陆原,我再说一遍,放了她,不然后果自负。”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明显染上了杀意,听得陆原也胆战心惊。 陆原环顾四周,虽然看不到人,但从陆竟池淡定的神色看来,他一定准备了后手。 “你果然安排人了,那我就更不能放了江澜。”陆原忽然将枪口对准陆竟池,“你让开!” 陆竟池眯了眯眼,站在原地没有动。 陆原大怒道:“叫你让开!你听不到吗?再不让开我开枪了!” 他越来越激动,勒着江澜的脖子也越来越紧,江澜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勉强睁开眼睛,但视线一片模糊。 陆竟池见状,眉头蹙了起来。 陆原手里的枪乱舞,神色癫狂。 他确实快被陆竟池逼疯了,对方越是淡定,他就越是紧张害怕,精神高度紧绷之下,人就容易失控。 “让开!!” 陆原大吼大叫,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手指放在扳机上,狠狠地瞪着陆竟池,猛地扣下了扳机。 “嘭——” 一声巨响,在江澜耳边炸开。 同时伴随着滚烫的液体,喷洒在她脸上。 血xing味顷刻间在鼻尖蔓延开。 江澜骤然瞪大双眼,朝着陆竟池看去。 明亮的车灯下,他依然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一阵风吹来,掀起他的风衣,衣角微微摆动。 江澜机械地转头看去,睫毛颤了颤。 陆原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左手勒着她的脖颈,他脸上的惶恐与愤怒还未褪去,眼睛瞪大,几乎是睚眦欲裂,眼睛里头逐渐升起一丝难以置信和绝望。 陆原的脖子上,有一个血洞,鲜血汩汩从血洞里往外淌。 周围的面具男见状,纷纷乱了方寸,连忙从身上摸武器。 然而还未摸出来,丛林里数道枪声响起,面具男一个个倒下。 第864章 陆竟池快步朝江澜走去。 陆原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嘴角缓缓咧出一个阴森的笑。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勒着江澜的脖颈,往后退了一步。 陆竟池瞳孔一缩。 他猛地冲上去,伸出手去拉江澜,然而指尖碰到江澜的胳膊,却什么都没抓到。 他眼睁睁看着,江澜被陆原带着,掉下了悬崖。 “江澜!” 陆竟池几乎是同一时间,跟着跳了下去。 “陆董!” “大少爷!” 林征等人冲出树林,都亲眼看到陆竟池跳了下去。 等他们追到悬崖边的时候,早已没有了陆竟池的踪影。 裴卿声拿着手电筒往下看,但下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第二次了。” 裴卿声冷不丁说出这三个字。 趴在悬崖边的林征闻言,转头望向裴卿声,“什么?” 裴卿声神色一言难尽,眉头深深地蹙起。 这是陆竟池第二次,奋不顾身跟着江澜跳崖。 不,准确的说,是第三次。 上一次,是在船上,他毫不犹豫地替江澜挡刀。 想到这,裴卿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个人,嘴上说着不喜欢那个小哑巴,然而每次在生死关头,他眼里却只有江澜。” 从来没有自己的生死。 林征微微一怔,也想到了什么,不免有些讶异。 似乎好像真的是,好几次,都感觉到,陆竟池把江澜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可为什么,他就是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呢? “他们不会死吧?” “谁知道。”裴卿声转身离开了悬崖,“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江澜还在往下坠落。 耳旁风声呼啸,头顶是满天的星光,还有一轮圆月。 她看到,有个人朝她飞奔而来。 恍然中,她感觉到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 树影摇曳间,一些画面,不断从眼前闪过。 她望着头顶的人影,遮蔽了天上的月光,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缓缓伸出手,而上方的人,也伸出手。 两人之间不过半米的距离,两只手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山间寒风呼啸,吹过的风迷了她的眼。 三人迅速坠落,狠狠砸在树枝上,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因为陆原在她身后,有了两次缓冲,但江澜仍是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撞碎了。 眼前发黑,胸腔里有一股血xing气涌了上来。 落地之后,她并未停下,还在不断的从斜坡滚落,天旋地转。 不知滚了多久,江澜脑子里一阵晕眩,失去了知觉。 但在失去知觉前,看到那个跟着跳下来的人,他抓住树枝,巨大的冲击力将树枝拉弯,折断,最后他掉在地上。 他滚了一圈,扔掉树枝,起身朝江澜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护着她,随同她滚了下去。 第865章 一滴冰凉的露水滴在脸上。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强忍着头疼欲裂,艰难地睁开眼。 入目的是,树荫婆娑,露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好像下雨一般。 江澜转动眼珠,往右侧看去。 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她心中一惊,猛地将人推开。 江澜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她捂着胸口,拼命的呼吸着。 缓了几分钟,才重新转头朝陆竟池看去。 他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划破,头发凌乱,脸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划痕。 他紧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活着。 江澜想起昨晚滚下来的时候,自己在他怀里,他的手护着她后脑勺。 江澜抓起他手看了眼,手背早就血肉模糊,看着不知被撞过多少次。 她又去检查陆竟池的身上,摸到他后脑勺,黏糊糊的。 江澜一看手,掌心全是鲜血。 她脸色大变,抬手晃了晃陆竟池的肩膀,她张嘴想说话,可那股气息到了嗓子眼,又艰难地吐不出来。 她张着嘴,憋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 “陆、竟池,醒、醒醒!” 陆竟池没有丝毫动静,江澜环顾四周,这里全是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丝丝缕缕的落在林子里。 一片幽寂。 她抓起自己的睡衣用牙扯了扯,可惜质量太好了,撕了半天撕不破。 江澜又将注意力落在男人的风衣上。 她伸出手,抓着他风衣上被划破的扣子,用力一扯。 “撕拉”一声,将他风衣撕了下来,她抓着手里参差不齐的布条,抱着他的脑袋,将他后脑手包扎起来。 又扯了一块,把他的手背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江澜已经累得瘫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江澜歇了会儿,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在他怀里摸到了手机。 她抓着男人的手指解锁,可一看电量,百分之一,而且还是无信号。 江澜无力地坐在他身边,看着昏迷中的男人,她神色复杂。 等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江澜又捡起地上的树叶,从树枝上接了一点露水,喂到他的嘴里。 最后,她又扶着男人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树干上。 江澜用自己的袖子沾了露水,把他的脸擦了擦。 擦干净污渍,露出了他俊美的五官,可是脸上还有很多划痕,她处理不了。 江澜坐在他身边,透过树枝的缝隙,望着天上的太阳。 脑海里,过往的一幕幕像电影在回放,树影斑驳,阳光落在她的眼中,她睫毛颤了颤。 树林里有鸟鸣声,叽叽喳喳,好似在歌唱。 江澜偏过头,看着身旁昏迷的男人,眼睛里无数复杂情绪在翻涌,在交织。 细碎的阳光落在男人脸上,他手指动了动。 几分钟后,他猛地睁开眼。 陆竟池想起了什么,立即要站起来,但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又无力地坐了回去。 他抬起手,看到了被包扎过的手,又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上面同样被包扎过。 陆竟池缓缓转头。 两人四目相对,安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沉浮。 看到江澜眼中不明的情绪,陆竟池眸光闪了闪,“你没事吧?” 江澜就这么看着他。 陌生,熟悉。 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陆竟池扯了扯嘴角,“你......” 第866章 他沉默了良久,才虚弱地开口,“你想起来了?” 江澜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她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陆竟池眼睑半垂,也看向了别处。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连头顶的鸟也不叫了。 比他昏迷的时候还要安静,仿佛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竟池才重新看向她,“你想起了多少?” 江澜抿着唇,沉默不语。 陆竟池缓缓伸出手,想要去拉她的手,在他还未碰到的时候,江澜冷不丁收回了手。 “你们,都,都骗我。” 陆竟池微微一怔,蓦地看向她。 江澜垂下眸,眼中续期了水雾,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陆竟池动了动唇,到底是没说什么。 一阵凉风吹来,扬起江澜耳边的碎发。 她忽然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陆竟池看着她的背影,想起身追过去,但刚刚一动,一阵眩晕袭来,他又无力地坐了回去。 他捂着胸口,死死盯着那抹身影,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江澜捡了根树枝,杵着树枝,摇摇晃晃地走了。 那边的光线很亮,恍惚中,陆竟池看到她在光芒中渐行渐远。 就像,随着光消失了。 陆竟池闭上眼,靠在树干上,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过了会儿,他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 他靠在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望着头顶渗透下来的光线,淡薄的烟雾袅袅升起,与光线交缠在一起,烟雾好似在光中跳舞。 忽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陆竟池偏头看去。 是江澜回来了。 他夹着香烟的指尖微微一顿。 江澜来到他面前坐下,摊开自己的衣角,里面是一捧茭白。 陆竟池错愕地看向江澜。 她拿出一截递给陆竟池。 陆竟池缓缓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茭白,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个东西,当初他们流落荒岛的时候吃过。 陆竟池苦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想起来了。” 江澜跪坐在他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习惯性的抬手,比划起了手语。 江澜:我想起来了,不止是这些。 陆竟池目光闪烁,“还有什么?” 江澜:我想起来,我五岁那年,爷爷过生日,家里冲进来好多人。 陆竟池捏着茭白的手指紧了紧。 江澜继续比划:他们手里拿着枪,见人就开枪,我妈妈抱着我,四处躲藏,却还是被一枪穿透了心脏。 江澜回想起那些过往,眼泪潸然而下。 她手指僵硬,有些比划不下去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让她喘不过气。 她哽咽着,艰难地吐字,“她把、我、藏在怀里,让我、躲过、了一劫。” 她说话并不流畅,甚至还会停顿,因为太过痛苦,她的声音,也带着破音。 每说一个字,她脸上的破碎便多一分。 “有人,推开我妈妈、我看到了他。” 陆竟池静静地听她说,直到这句话,他才开口,“是谁?” 第867章 江澜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中情绪不明。 她迟迟说不出话,只有眼泪在眼眶里越聚越多,顺着脸颊蜿蜒滑落。 陆竟池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茭白,“算了。” 江澜抿着唇,靠在一旁的树干上,阳光落在她眼中,有几分灼目。 她闭上眼,浑浑噩噩中,脑海里闪过那些被遗忘多年的画面。 一场梦,又将她带入那段痛苦的往事里。 鲜血,大火,回荡在空中的惨叫声。 母亲冰凉的身体。 当那一缕光线穿透黑暗,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带她回家的陆爷爷。 那张和善的脸之下,藏着的,是一刻歹毒的蛇蝎之心。 这么多年,她居然就生活在仇人的屋檐下,还将他当做自己的亲人,当做自己的庇护。 如果父母泉下有知,一定会觉得,她是江家的耻辱。 更可笑的是,这么多年,受尽无数的人的白眼与欺辱,她依然对陆竟池爱的一腔孤勇,将他奉若神明。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江澜在梦里噩梦连连,仿佛将这二十多年的回忆,全都一一复盘。 那一幕幕画面,全都都在嘲笑她,笑她愚昧无知,笑她认贼作父。 她还梦到,父母失望的脸,他们就那样一言不发的望着她,痛恨又责怪的目光。 她成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她背叛了江家所有人,所有疼爱她的人。 他们的沉默,就是最残忍的利器。 无声的在她心上,捅了一刀,又一刀。 江澜跌跌撞撞朝父母奔跑,像小时候那样,想扑到他们的怀抱。 可无论她怎么跑,哪怕用尽全力,也触碰不到他们一丝一毫。 她无力的摔坐在地上,望着眼前不远不近面孔,是那么的远,触不可及的遥远。 “妈妈,你是不是在恨我?” “对不起,我错了,你们别不要我。” “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趴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她伸长了手,想要抓住妈妈的手。 以前只要她一掉眼泪,妈妈就会跑过来抱起她,温柔的哄着她。 可现在,她都哭的这么伤心了,妈妈还是那么冷漠的看着她。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妈妈......” 她哭的伤心欲绝,而她的亲人,无动于衷。 江澜从没有任何一刻,像这样觉得自己该死过。 “难怪,我梦了那么多次,你一次也不肯抱抱我。” 江澜匍匐在地上,对着光影中的父母,一遍又一遍的磕头。 她有罪,她该死。 她是江家的罪人。 “江澜,醒醒。” “江澜!” 江澜身子一抖,她缓缓睁开眼。 泪眼模糊中,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她茫然地看着他,眼泪无声的流淌着。 “我带你回去。” 男人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擦拭着脸上的泪。 她的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 她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却没有焦距。 却也能清晰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 她缓缓抬起手,落在男人的胸膛,用力一推。 陆竟池愣神间,虽然没用什么力气,被依然被她推倒在地。 他坐在地上,直直地盯着他,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狼狈。 第868章 江澜闭上眼,她将心头的酸涩与难过都压了下去,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疏离与恨。 陆竟池也未曾见过的恨。 他目光闪了闪,张嘴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是林征和裴卿声找来了。 “陆董!”林征神色一喜,他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你们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林征说完这话,忽然感觉不对劲。 他视线在江澜和陆竟池之间来回转悠,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裴卿声视线落在江澜的脸上,尤其是她的眼神,他眼神微微一变。 陆竟池看了江澜良久,他才收回视线,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 林征看了看陆竟池虚浮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坐在地上发呆的江澜,他想了想,上前去搀扶江澜。 但,被江澜抬手推开了。 林征愣了愣,“夫人......” 裴卿声拍了拍他肩膀,“你先走吧,我带她回去。” 林征想了想,还是回头去追陆竟池了,毕竟陆董看起来伤的更重。 一行人离去,树林里又再次安静下来。 裴卿声站在江澜面前,静静地注视着她。 过了良久,江澜才仰起头,望向他。 她眼眶通红,在看到裴卿声的那一刹那,眼泪又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江澜张了张嘴,哑着嗓子,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偃哥哥。” 裴卿声身形一僵,他注视着江澜的眼睛,看了许久许久。 一阵风吹过,掀起他唐装的衣角,耳畔散落的碎发微微浮动。 他缓缓在江澜面前蹲下。 他深深地看着江澜,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而此刻他流露出来的神色,不同于往日任何一种虚伪的面具。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最真实的情绪。 惊喜、激动,还有几分紧张。 “你想起来了?” 江澜抓住他的手腕,抓着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 她盯着裴卿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打我吧。” 裴卿声目光微微闪烁,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颤了颤。 “我该打,我该死…我错了......”她死死抓着男人的手腕,声泪俱下。 “江澜......”裴卿声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越哭越凶,跪坐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若不是裴卿声搀扶着她,只怕她已经趴在了地上。 连树枝上的鸟儿也被她声音惊得振翅高飞,穿梭在林子里,震落一树的露水,淅淅沥沥的掉了下来,落在两人的身上。 裴卿声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一个字都没说。 江澜在他怀里哭的不能自已,好似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与痛苦都哭了出来。 裴卿声望着远处纵横交错的树林,神色复杂。 她是该难过的。 本该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却落得家破人亡,寄人篱下,受尽屈辱。 他们造成她的苦难,又给她救赎,把仇人奉若神明,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却是痴心错付。 而原本,她本就不该承受这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澜才渐渐安静下来。 裴卿声胸口暗红色的布料,被她眼泪打湿,变成了深黑色。 江澜缓缓抬起头,凄然地看着他。 “偃哥哥,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想回家。” “偃哥哥,带我回家......” 第869章 裴卿声伸出手,替她整理耳边的碎发,动作从未有过的温柔。 “好,我带你回家。” 好像这一刻,他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符合他长相的柔情。 这才是,原本的他,真实的他。 他扶着江澜的双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江澜靠在他身上,缓慢地朝林子外走去。 树影斑驳的落在两人身上,残缺不全的影子在身后拉长。 就像小时候,他牵着她的手,放学回家那样。 只不过,多了几分孤寂。 孤独的,彼此依偎着。 这个世界上,他们也只剩彼此了。 至于之前裴卿声对她做的事,江澜并不恨他。 因为江澜觉得,他做的没有错。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打,她甚至都觉得,自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她对不起江家,对不起父母。 也对不起江偃。 本该是她来承担这些仇恨的,却让他孤身奋战这么多年,让他替自己承担了本不该他承受的一切。 她如何敢恨他? “所以,是和陆家有关吗?”裴卿声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是。” “那看来,我没有找错人。” 江澜闭上眼,回想起见到陆鄞时,他身后站着好多人,那些人,她亲眼见到他们开枪。 当陆鄞将她从尸体里捡出来时,他手下就要对她开枪。 陆鄞抬手制止了那个人,“算了。” “老爷,留下她,恐怕后患无穷。” 陆鄞摆了摆手,他环视着周围的尸山血海,怅然地叹息一声。 “兄弟共事一场,就当替他们家,留个后吧。” 陆鄞微微俯身,对面前的小姑娘露出个慈祥的微笑,“小丫头,知道我是谁吗?”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无惧无畏,也无伤心,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爷爷带你回家可好?” 小姑娘歪着头,盯着他看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那一瞬间,陆鄞的眼中有柔情融化,不顾手下的阻拦,将她抱了起来。 “回家咯。” ...... 陆竟池看着车窗外的树林,神色莫测。 林征看了他好几眼,又看了眼外边,江澜还没有出来。 “陆董,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让萧梵等会儿带夫人回去好了。” 陆竟池收回视线,恍惚地看着前方某个地方,“她还会回来吗?” 声音情绪难辨,又像是喃喃自语。 林征随口说道:“会的吧,她不回来还能去那里呢?” 林征并不知道江澜恢复记忆的事,在他印象里,江澜还是那个五岁的小孩,不谙世事,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依赖陆竟池。 陆竟池没说话,回应林征的是,打火机的声音。 “开车吧。” 林征点点头,将车子开了出去。 回到御江庭,胡医生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林嫂之前被打晕,这会儿头上也包扎着绷带,看到陆竟池一身狼狈,她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口。 “陆先生,对不起,我......” 陆竟池抬手打断她的话,越过林嫂,径直朝屋里走去。 第870章 胡医生本来要给他包扎的,但陆竟池先去浴室洗了澡。 出来时,胡医生刚凑上去,陆竟池又把林征喊了过来。 “陆董,有什么吩咐?” 陆竟池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盯着漆黑的电视机,沉吟道:“叫萧梵,把江澜带回来。” 林征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是。” 陆竟池目光深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心情很糟糕。 这边还在树林外等人的萧梵接到电话,同样也疑惑,不过他脑子笨,想不了那些。 他在外边等了十来分钟,没等到江澜出来,便带着人进去找了。 而来到江澜所在的地方时,早已经没有了江澜的身影。 萧梵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不会迷路了吧? 他想了想,对身后的保镖说,“分开找。” 话音落,保镖在林子里四散开来。 而此时江澜和裴卿声已经走出了林子,外面夕阳西下,这里是一条土路,杳无人烟。 江澜太过虚弱,她走了这段路,已经走不动了。 裴卿声扶着她在石头上坐下,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派人来接。 打完电话之后,他又回头看了眼江澜。 她此刻也有些狼狈,脸上干涸的血迹,乱糟糟的头发,和脏兮兮的睡衣,尽管如此,也掩藏不住她虚弱的脸色。 裴卿声说:“以陆竟池那个性子,我们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江澜闻言看了他一眼。 想到陆竟池那张脸,江澜脸色就变得抗拒起来。 现在只要想到他,她就会想到自己父母惨死的画面,想到自己这二十年来,一败涂地的笑的人生。 裴卿声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不过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带你回去。” 江澜目光闪了闪,呆呆的看着他。 其实裴卿声和小时候的江偃并不一样,可江澜还是神奇的,一眼认出了他。 或许是他身上熟悉的唐装,或许是,他眉梢眼角的熟悉。 江澜记得,爸爸和爷爷都喜欢穿唐装,反而裴卿声倒是不怎么穿。 裴卿声不知从哪里掏出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血迹,但血迹已经干了,擦也擦不掉。 江澜垂下头,小声说:“哥哥他们......” 最小的哥哥,也比她大两岁,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也长得和裴卿声一样帅气了吧。 裴卿声动作一顿。 江澜有八个哥哥,三个亲哥,另外五个是二叔和三叔的孩子,是她的堂哥。 她是最小的那个,大家都喜欢喊她小九,也是她那一辈,唯一的女儿。 那些年的江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和睦邻,一片祥和。 那些哥哥没见过妹妹,打小就喜欢围着她转,逗她,捏她,捉弄她,小时候江澜可讨厌他们了。 而如今,她却想见也见不到了。 “别想了。”裴卿声收起手帕,将她拉起来,“走吧。” 江澜站起来,双腿一软,又无力的跌了下去。 裴卿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江澜,虽然,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可身体状况并未好转。 裴卿声顿了顿,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我背你。” 江澜抿着唇,抬手抱住她的脖颈,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背比小时候结实了许多。 以前她在他背上,总感觉会掉下来。 而现在,他宽阔的背,给足了她安全感。 一晃眼间,他真的像小时候说的那样,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第871章 夕阳有些晃眼,江澜搂着裴卿声的脖颈,在他背上小声地喊了一声。 “偃哥哥。” 裴卿声脚步微微一顿,沉默了几秒钟,才“嗯”了一声。 江澜脸上露出一个笑。 他终于承认了。 她将他搂的更紧了些,喃喃道:“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我忘记了,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痛苦,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经过刚才的缓冲,江澜已经可以说出完整的句子了,只是声音有些虚弱,听得不是很真切。 江澜依然记得,他绑架自己的时候,那时候他一定很生气,很失望。 如果换做是父母,他们只怕会更失望吧...... 江澜无法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又承受了什么。 裴卿声目光闪了闪,他望着前方即将落下的夕阳,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是背着她,一深一浅的行走在土路上。 江澜有些累了,她将脸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缓缓地合上了眼皮。 在睡.过去之前,她隐约中听到裴卿声说。 “你不恨我吗?” 他亲手带她去陆宅,打掉了她的孩子。 那时候他的确很生气,气的甚至想掐死她,她竟然敢怀上陆竟池的孩子。 可惜后背上的人没有回答。 在即将走出这段路的时候,几辆黑色的车飞驰而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林征带着人从车上下来,他看着裴卿声背上的江澜,眉头蹙了蹙。 “裴副总,陆董派我来接你们回去。” 裴卿声笑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他招牌似的笑容。 “看来我们要是不回去的话,林助理准备采取强硬手段了。” 林征好言劝道,“裴副总,你应该清楚陆董的性子,他不让你们走,你们是走不掉的。” “所以,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吧。” 裴卿声沉吟了片刻,他淡笑道:“那就劳烦林助理了。” 他也不是傻子,现在敌众我寡,不会和林征硬刚。 就算要走,也得计划好一切再说,至少,要让陆竟池,这辈子都找不到江澜。 那才算真正的离开。 他把江澜放进车里,坐上车,随同林征一块回去了。 只不过,他进不去御江庭的门,被保镖拦在了外面。 裴卿声也不介意,他目送林征抱着江澜进去之后,才转身离开。 胡医生给江澜检查了身体,回头对陆竟池说,“陆先生,夫人她受了些皮外伤,不过没什么大碍。” “就是身子虚弱,要好好调理。” 陆竟池坐在老地方,以往常同样冷漠的眼神看着胡医生。 “她现在想起了一切,是否还会和之前一样沉睡?” 胡医生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不太敢保证,后续观察就知道了。” “说来也奇怪,她竟然能想起来,如此说来,她就不是真正的阿尔兹海默症了,应该是大脑受到了创伤加上过多刺激导致的假性失忆,也叫作假性失智症。” 胡医生这段时间查这类资料很多,所以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种假性失忆,严重的时候,的确和阿尔兹海默症很像。” “在前段时间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了,按理说她记忆已经倒退回五岁了,不应该再记得任何事和人,可她记得很清楚,行为和言语逻辑都很清晰。” 第872章 “现在基本可以判断,她这个是假性失忆。” 陆竟池手指摩挲着沙发,看着床上的人,沉吟良久,“还会复发吗?” “不清楚,既然已经想起来了,那复发的几率应该不大吧?”胡医生不敢说的太肯定。 陆竟池挥了下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胡医生点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顺带将门关上。 陆竟池站起身,走到江澜身边坐下,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她脸上的乱发捋在耳后,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脸。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还蹙着,眼睫之间闪烁着水光,似乎正在经历什么噩梦。 陆竟池手指抚着她的眉头,似乎想替她抚平。 等到她眉头渐渐舒展,他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林征还在客厅里等着。 见到他下来,立马上前汇报,“陆董,那些尸体处理好了。” 陆竟池走到沙发坐了下来,淡淡地问,“怎么处理的?” “哦他们自己分赃不均,起了内讧,互相残杀。” 陆竟池拿起桌上的遥控器,随手将电视打开,“掉河里的两个人找到了吗?” “还没,司少和封大少还在带人找呢,那水不是很深,流动不大,没找到尸体的话,活着的概率很大。” 陆竟池微微点头,“陆言启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一直没去公司。” 陆竟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 林征微微一愣,“那我…怎么做?” “去找周律师的妻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林征稍微想了想,立即想明白了,他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 陆言启一除,在陆氏集团,整个临安城,就再也无人能对陆竟池造成威胁了。 ...... 江澜这一觉睡得很久,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她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房间,心头沉了又沉。 她撑着床爬起来,四下环顾,终于确定,她真的又回到了御江庭。 江澜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门忽然从外面打开,陆竟池就站在门口。 他穿着休闲的居家服,今天一直没出去。 江澜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竟池定定的看着她,眸子漆黑如墨,参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迈开长腿,朝江澜走来。 江澜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无路可退,无力的跌坐回床上。 陆竟池来到她身边,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江澜下意识偏头躲开。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离她的脸颊不到两厘米。 “这一天,还是来了。” 听到陆竟池的声音,江澜微微一怔,余光看到他手上的绷带,目光颤了颤。 她视线上移,落在男人神色不明的脸上。 他手指微微一动,落在她的脸颊上。 江澜忽然推开他的手,仰头盯着他,“陆竟池,放过我吧,让我离开这里。” “什么叫放过你?”陆竟池微微俯身,对上她的目光,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指尖在她脸上轻抚着。 “现在说话这么流畅了,还是不说话的你可爱。” 第873章 虽然他眼睛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江澜能从他语气中,听出几分固执的味道。 江澜垂下眸,掩住眼底的嘲弄,“不说话的时候,你不是觉得我给你丢脸吗?”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江澜抬眸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你觉得是,那就是。”他顿了顿,又说,“但是离开这种话,我不喜欢听,下次不要说了。” 江澜手指缓缓攥起,眼中生起一丝怒气。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觉得,我和原来一样,会乖乖听你的话?做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陆竟池唇角微微上扬,但也只有一个弧度,看起来像笑,却又看不到任何的笑意。 “你会的,除非,你想看到江衡与你的偃哥哥都消失在这个世上。”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一点点红了眼眶。 江澜突然意识到,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她竟然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这个男人。 他的偏执和变态,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夏颜呢?” 江澜死死盯着他,“你的夏颜,你不管了吗?”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搂住她的纤瘦的肩膀,柔声说道:“我说了,我们还和原来一样,你乖乖听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江澜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为什么?” 她沙哑地开口,一字一句问他,“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我?” 他沉默了很久。 似乎想说什么,又沉默了,几番沉默之后,他才看着江澜的眼睛。 习惯性的抬手去替她擦拭眼泪。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就会留下来吗?” 江澜微微一怔,嘴唇开合,也只有颤抖。 片刻后,江澜别过头,错开他的目光,“你心里清楚的。” 他们之间,除了隔着江家的血海深仇,还有其他无辜的人命。 比如张奶奶,死在司凝车底下的人,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 这桩桩件件的事加在一起,他们就注定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她当了江家二十年的罪人。 若再继续错下去,不用裴卿声动手,她自己都无言活在世上,死后更无言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陆竟池笑了一声,“是啊,既然都心知肚明,还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他像是在对江澜说,又像是在对江澜说。 有那么一瞬间,江澜好像忽然明白了他的逃避。 他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在感情里狼狈,只要不承认,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当做没有爱过。 他还是他,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陆竟池。 不管是商场上,还是感情上,他从未输过。 江澜盯着他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灭门的人凶手是谁?” 陆竟池看向了别处,过了会儿,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点了支烟。 他垂眸看着院子里抽芽的柳树,这会儿已经脱去了萧瑟,长得葱翠欲滴。 第874章 江澜回头看着立在窗前的人影,他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就是回答。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所以这几年来,一直把她关在屋里,不允许她和别人接触,尤其是老宅那边的老人。 就是为了防止发生任何意外,断绝发生让她想起来的一切可能性。 他真的,又自私,又残忍。 可笑她还爱他爱的那么刻骨铭心。 江澜站起来,缓缓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袖子。 “陆竟池,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做的,与你无关,我可以不恨你,我只求你,让我走,我就这一个要求,行吗?” 江澜心口沉甸甸的,她哽咽道:“我们已经,没有结果了。” 陆竟池侧眸看向她,淡然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江澜一怔。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微笑道:“不过,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什么?” 陆竟池并未回答好她,他掐了烟,转身往外走,“好好休息,不要试图逃走,你清楚我一向没什么耐心。” 关门声传来,震得江澜浑身一颤。 她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痛苦的捂着脸,眼泪不断的溢出眼眶。 外面天已经快黑了,陆竟池换了衣服离开御江庭。 外面已经多了很多保镖,以往只有两个保镖藏在暗处,现在,十几个保镖,明目张胆的站在院子里,屋里,几乎到处都被把守。 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同样的,也飞不出去。 高架桥下。 宽阔的河流一片平静,河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两岸是葳蕤的青草,在夜风下微微攒动。 封郁和司央两人站在岸边,双方神色凝重,派出去的人已经顺着上下游找了一天一夜了,到现在什么都没找到。 “少爷,陆先生来了。”司央的助理在旁边说道。 司央回头看去,果然看见陆竟池带着一群人朝这边过来,很快来到了面前。 “竟池,你怎么来了?”司央脸色不太好,这事儿,虽说是因陆竟池而起,但他也怪不到陆竟池头上。 毕竟是司凝自己非要去追车的。 陆竟池看了眼平静的河流,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去加入搜寻队伍。 等人散开,他才对司央说,“我来看看,有消息了吗?” 司央摇了摇头,凝重地叹了口气,“找了这么久了,什么都没找到,小凝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家里交代。” 这件事他们都还没告诉家里人,怕老年人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而且当时司凝要去找江澜,也是他允许的,并且还瞒着家里人帮她打掩护。 陆竟池环视了一圈,才说,“这都一天一夜了,如果真死了,早就浮上岸了,别在河里找,去附近的医院或者诊所看看。” 司央和封郁对视了一眼,觉得这话也挺有道理。 两人立即打电话,把在河里搜寻的人,分出去一半去附近找。 顺便又派人去调监控,周围能看到的监控全都调出来。 做完这些,司央才看向陆竟池,“竟池,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和江澜都从山上掉下去了。” “死不了。”他回答的简单又直白,把司央安慰的话都堵住了。 “那江澜呢?” 第875章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你问题太多了。” “我只是关心你。” 陆竟池笑了,“现在关心是不是太迟了?” 司央微微一愣。 他知道,陆竟池指的是之前遗嘱的事,因为陆竟池差点就要进去了,不少人都恨不得和他划清关系。 可司央也没办法,当初因为陆竟池算计司凝,司鸿一直耿耿于怀。 当陆竟池遇到事儿的时候,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女和陆竟池扯上关系,司鸿觉得,自己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出手帮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也得亏司鸿没有落井下石,否则今日陆竟池就不可能站在这里,更帮他们一起找司凝。 而那些趁机落井下石的人,这会儿,应该在家惶惶不安吧? 陆竟池这人,睚眦必报,那些惹了他的人,绝对遭到陆竟池的打击报复,不会有好下场。 司央对于这件事,他没法解释,他叹了口气,说了声抱歉。 陆竟池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不用说道歉,明哲保身是对的,不出手也是对的,我怕你们帮倒忙。” 这狂妄自大的话,把司央都气笑了,“你这家伙。” “行了,我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消息了打电话。” 他说完,转身带着林征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司央叹了口气。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封郁突然开口,“他和陆言启之间还没结束吗?” 司央收回视线,摇头道:“不知道,应该快了吧。” 封郁开始担心自己那个傻弟弟,如果还活着,希望他别再去招惹陆竟池了。 陆言启若是一倒,陆氏就是陆竟池一家独大,更何况之前他还吞并了许家,没有人压制他,他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江澜在浑浑噩噩的睡梦中,也梦到了那天的画面,梦到司凝和封勤为了救她掉下高架桥。 梦到他们的死状和绝望,惊得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着窗外泛白的阳光,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大汗淋漓。 江澜缓了会儿,她赶紧下床,翻找手机。 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手机,那是她之前的手机,不过已经关机了。 她将手机开机,翻找到司凝的电话给她打过去。 但却是关机状态。 她又给封勤打电话,一样是关机。 江澜慌乱的翻着电话簿,可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忽然卧室的门打开,吓得江澜手机掉在了地上,她跪坐在地上,慌乱的抬起头。 正是陆竟池走了进来。 他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携裹着寒气,身上的外套都还没脱。 他来到江澜面前,看到了地上的手机。 江澜急忙把手机捡起来藏在身后,仰头望着他,眼中带着几分祈求,“不要收走我手机。” 陆竟池伸出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不收你手机,反正你也出不去。”他从床头抽了两张纸巾,替她擦拭额头的汗,“这是做噩梦了?出这么多汗。” 他像是没事人一样,做着和从前相同的事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澜忽然抓住他的袖子,颤声问道,“司凝呢?她,她有没有事?” “她已经找到了,还活着。” 在调出所有监控之后,在附近的镇上查到司凝和封勤的位置。 他们掉进河里,当时正好有一艘游船路过,把两人捞起来,及时送到了附近的小医院。 因为两岸没有监控,连夜查了无数的监控才查到他们。 第876章 也得亏救得及时,两人捡回来一条命,这会儿还在医院的病房里躺着呢。 闻言,江澜松了口气,无力地坐回床上。 没事就好。 若是因为她,再让司凝和封勤出了事,她真的就万死难辞咎。 当初张奶奶也是,如果不是她非要执着的,接张奶奶来御江庭,也不会...... 她再次望向陆竟池,“那张奶奶,她呢?”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可她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毕竟,之前陆竟池告诉她,张奶奶只是被他藏起来了而已。 陆竟池说的倒是干脆,“死了。” 到了现在,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他和江澜之间,也不差这么一条命。 江澜愣在原地。 看着男人漫不经心的说出死了两个字,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不敢看这个男人的脸,她紧张的攥着床单,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无助。 陆竟池在她身边坐下,吓得江澜抬手要去推他。 但手腕却被他攥住。 江澜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红着眼,颤声开口,“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陆竟池讥诮地笑了一声,“看来你还需要好好了解我,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了解我。” 江澜死死的盯着他,看着他那双手,上面不知道沾满了多少鲜血。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嗓音嘶哑,听得不是很清楚,和刚生下来的小猫一模一样。 曾经那个温和阳光的少年,竟不知,何时变得这样面目狰狞。 让江澜光是看着他,都觉得阴森可怖。 陆竟池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饿了吗?” 江澜偏过头,她现在只想逃离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江澜都感觉到窒息。 陆竟池又道:“我带你去看司凝吧。” 江澜一愣,蓦地看向他。 他总能精准的拿捏她的命脉,让她无法拒绝。 不,他比之前更肆无忌惮,在她面前连伪装都不肯伪装了。 将他冷血残忍的一面,就这么淋漓尽致的展现在她面前。 陆竟池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对着门口喊了声,“进来。” 不到两秒,林嫂便端着托盘进来。 除了饭菜之外,还有一大碗黑黢黢的药。 陆竟池接过托盘,递到江澜面前,“吃吧,吃了我带你去。” 江澜低垂着头,碎发悉数散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陆竟池也不急,就那么端着,等她自己动。 片刻后,江澜闭上眼,深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脸上的泪,抓起碗筷,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 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机器。 她吃不出什么味道,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又端起那碗黑黢黢的药往嘴里灌。 之前她怎么都不肯喝的药,如今却像喝水一样。 再也不需要他哄了。 陆竟池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虽然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他端着托盘的手指,指节泛着白。 手背上的纱布,隐约有血迹渗出来。 第877章 江澜把空碗放回托盘上,抬头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淡然地将托盘递给林嫂,起身道:“换衣服。” 林嫂跟他一块出去,并将门带上。 在关门的瞬间,江澜脸色一变,捂着嘴往卫生间冲去。 她趴在马桶上,猛地吐了出来。 这个药很苦,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能接受的苦,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无法避免这种强大的冲击。 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这么苦的药。 吐了整整两分钟,刚才喝进去的药,一大半都吐了出来。 胃里不断的收缩,苦涩的味道刺激味蕾,她又趴在马桶吐。 这次什么都没吐出来,只吐出来一口酸水。 江澜吐完,整个人几乎都快脱力了,她瘫坐在地上,一张脸白的可怕。 想到司凝还在医院,她缓了片刻,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花,撑着马桶站起来,去衣帽间换了件衣服。 下楼时,陆竟池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江澜看了眼,居然是光头强。 江澜脚步顿了顿,走到他身后。 林嫂喊了她一声,“夫人。” 江澜微微一怔,看了眼沙发上的陆竟池,他两腿交叠,淡淡地看着电视,连个眼神都没给江澜。 江澜抿了抿唇,说道:“你别叫我夫人,我已经不是了。” “这......”林嫂也看了眼陆竟池,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盯着江澜,“夫人你…能说话了?” 陆竟池微微侧头,余光看向江澜。 几秒之后,他站起身,转身对江澜说:“走吧。” 江澜连忙跟上他的脚步,来到别墅外边,阳光有些刺眼。 林征很有眼力见地拉开车门,“陆董,夫人。” 江澜默默地上了车,下一秒,男人的高大的身影也挤了进来,本来宽阔的车厢,瞬间变得狭窄起来。 她转头看向陆竟池,开口说道:“你别让他们喊我夫人了,我们早就离婚了。” 陆竟池也转头,平静地对上她视线,淡淡道:“嘴长在他们身上,我管不着。” 江澜蹙了蹙眉,他明显是耍无赖,只要他一声令下,谁还敢乱喊。 “不过。”陆竟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凑近江澜,“你倒是提醒我了,什么时候去把证重新领了?” “陆竟池,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江澜死死盯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怒气跳动,“我们不可能再领证了!” 陆竟池深邃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迟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了一声,“会说话了就是不一样。” 分明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两样,还是一样的脸,一样的眼神,但却比以往多了几分气势。 当然,这也和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有关。 毕竟,曾经的江澜,众星捧月,有着自己的骄傲与脾气。 只不过失去记忆的她,如同白纸,陌生的新环境造就了她的卑微与怯懦。 他左顾而言他,江澜觉得,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样的无法交流。 江澜负气地转过头,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突然男人手掌撑着她的脸,强硬地将她脸转了过来,被迫对上陆竟池的视线。 陆竟池低声说:“江澜,我也说过,你是我带大的,你是我的。”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 第878章 前边的吃瓜林征,默默地升起挡板,假装自己不存在。 而江澜听到他的话,眼眶发红,“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如果不是你爷爷,我轮得到你来带大?如果没有你们,我会活的比现在好一万倍。” “我不会受这么多年的白眼,不会这么多年,都寄人篱下,活的这么卑微。” 江澜回想起往事,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你们让我失去了一切,难道,我还要对你们感激涕零吗?” 陆竟池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 “你说的没错,但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不代表我也必须要这么认为,你是我带大的,这也是事实。” 江澜呼吸一窒,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 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觉得,这个男人这么不可理喻过。 陆竟池说,“所以,你怎么想的不重要,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够了。” 江澜看着他,一时间被他的无赖堵得哑口无言。 怒火在心中蔓延,也不知是太过生气,还是太难过,她的脸一点点涨红。 她猛地抬手将男人推开。 然他像是预判到江澜的意图,在江澜还未碰到他时,手腕便被男人钳住。 他好似没看到江澜眼中的怒气与恨意,缓缓凑近她,低声说道:“好了,别闹了。” 他还用以前哄孩子的语气哄着她,在江澜听来,充满了讽刺和可笑。 在男人的唇快要碰到她时,江澜偏过头,躲开了他。 但这难不倒陆竟池,他腾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贴上了她的唇。 江澜挣扎了两下,但无济于事。 她越挣扎,男人便吻得越重。 江澜气不过,张口便咬了下去。 男人身形一顿,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江澜想趁机挣开他,但下一秒,他将她摁倒在座位上,换来了他更猛烈的进攻。 在他的攻势下,江澜开始窒息,脑袋缺氧。 贱贱地,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而他并未就此放过她,他的大手在她伸手游移,熟练的钻进她的衣服里。 他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她属于谁的,在宣誓她的所有权。 “不要......” 江澜无力地望着他,声音出口,也细的几不可闻。 他禁着她的腰肢,将她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脸颊,耳鬓厮磨。 在她耳边沉声开口,“你是谁的?” 江澜闭上眼,极力的偏头躲开男人的气息。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在他的胡作非为下,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见她不答,他的手指继续往下,略带薄茧的指尖划过肌肤,引来她微微颤栗。 “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很会说吗?” 陆竟池在她耳边说着,突然咬住了她的耳尖。 江澜忽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氤氲着雾气,她又开始挣扎起来。 陆竟池压在她身上,让她彻底动弹不了。 第879章 前边林征开着车,他捏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 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到。 林征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在兜里摸耳机,并且腾出一只手,拿出自己的手机,赶紧给自己点了一首大悲咒。 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林征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司凝他们已经转到了市中心大医院,这里过去比较远,林征又开车开的慢,因此四十分钟的路程,花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而这一个多小时,江澜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被男人支配,她分不清陆竟池是在羞辱她,还是在征服她。 或许,两者都有。 林征取下耳机,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陆董,到了。” 说完,他赶紧打开车门,找了个借口离开,“我先去买点礼物。” 车里情静悄悄地,江澜衣衫不整地蜷缩在位置上,一张脸到脖子根都是红的,看不出是羞还是怒。 旁边的男人穿的整整齐齐,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不是要去看司凝,还躺着做什么?”他点了根烟,降下车窗,悠悠地抽了起来。 飘进来的烟掠过鼻尖,江澜嗓子发痒,她捂着口鼻咳了两声。 她闭上眼缓了缓,撑着坐了起来,低着头整理衣服。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她碎发散落下来,几乎挡住了她整张脸。 拉上衣服拉链,她也没看陆竟池,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刚一下车,腿脚发软,她连忙抓住车门才避免摔下去。 她本想直接进去,可又不知道司凝在哪个病房。 陆竟池在车上抽完整支烟,才从车里下来。 他走到江澜身边,忽然伸出手,吓得江澜缩起了脖子。 头顶传来男人的笑声,“我有这么可怕?” 江澜手指捏着车门,指节微微泛白。 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善良,很平易近人? 陆竟池手指落在她脸上,慢条斯理的替她整理发丝,她头发不像以前那样长,很容易就变得乱糟糟。 “你这副样子上去,别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的话,江澜僵着身体,不敢再动。 等到他整理好头发,他又帮她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整个过程,他都表现的和从前一样。 他坚持着做和从前一样的事,就像他们和原来一样,没有变过。 江澜盯着他的脸,他还是那样的从容淡定。 江澜忽然笑了一下。 陆竟池动作一顿,“笑什么?” 江澜望着他,轻声说道:“笑你啊,装聋作哑,你和之前的我也没什么区别。” 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在装聋作哑,自欺欺人,假装自己还是赢家。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若无其事,像是没听到一样。 就算再生气,他也不表现出来,就好像生气了,他就输了一样。 摊开了,他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可事实上,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当初结婚的时候,他说的是对的。 他让她不要爱上他,怎么到最后,他自己先食言了? 江澜从前有多渴望他的爱,如今就有多窒息,她宁愿,他真的从未对自己动过心。 陆竟池静默地看着她,没有让江澜看到任何一丝感到痛快的情绪。 过了会儿,他继续替江澜整理衣服上的褶皱,“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第880章 江澜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陆竟池,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她,“没有任何可能。” “就算我恨你也没有关系吗?” 陆竟池抬眸看了她一眼,“这是你的自由。” 他手指轻抚着江澜的脸颊,一寸寸都带着柔情,“就算你恨我,也不要想着逃跑,否则,不介意打断你的腿,再让你变回原来的小哑巴。” 他一字一句,用温柔的嗓音,说着毛骨悚然的话,“想想到时候,你恨我,却又只能依赖我的样子。” 陆竟池嘴角上扬,微笑道:“也不错。” 江澜此刻,已经找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他了。 有种无法言喻的麻木和无力。 她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艰难地开口,“如果我死了呢?” 陆竟池似乎料到她会这样说,淡声道:“你可以试试。” “不过江澜,我查到一点消息,你的两个哥哥,可能还活着。” “你会不会,想在死之前见他们一面?” 江澜瞳孔一震,她蓦然瞪大双眼,又在一瞬间将心中的激动压下去,她摇着头,“你还想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可以不信,你想想,江衡都可能死里逃生,江偃也能活着,你的两个哥哥为什么不能活着?” 江澜张了张嘴,她找不到任何反驳陆竟池的理由。 她打心底里,也希望两个哥哥活着,哪怕陆竟池是骗她。 他这个人,总是知道怎么给她希望,怎么让她乖乖听话。 陆竟池又说:“你们江家那么多人,你母亲死之前都知道想办法保住你,其他人,是不是也会想办法保住你那些哥哥的性命?” 他的话,一点点动摇着江澜的心。 几乎快要将她说服了。 这时候,林征买了两个果篮回来,怀里还抱着两束康乃馨,“陆董,我买回来了。” 陆竟池扫了他一眼,随后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握住江澜的手,拉着她往住院部走去。 江澜麻木的跟在他身后,脑子被他一番话搅得翻天覆地,心中也在翻江倒海。 直到进电梯后,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江澜抬起头,看向陆竟池,“你查到什么消息了?” 陆竟池侧眸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不告诉你。” “你......” “但如果你好好表现,我兴许就告诉你了。” 江澜抿着唇,视线在他脸上看了看又看,企图找出他说谎的痕迹。 可他眼中的笃定,让江澜无法去怀疑他说的真实性。 江澜垂下眸,遮住眼底的神色。 如果陆竟池能查到,那江偃是不是也能查到? 江澜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想了很多,想的头疼欲裂。 思索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司凝的病房。 “你们怎么来了?”病房里只有司央在,看到两人立即站了起来。 江澜则是看向病床上的司凝,情况比她想象的要遭。 司凝还在昏迷中,手脚都打着石膏,脸上带着呼吸面罩,脑袋上也缠着纱布。 看到江澜的视线,司央宽慰她说道:“不用担心,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很快就能醒来了。” 陆竟池走到一旁坐下,给足江澜探望的时间。 江澜看着司凝的惨状,愧疚涌上心头,她眼眶微红,抬头看向司央,“对不起。” “不用说…”司央愣了下,诧异地看着江澜,“你会说话了?” 第881章 司央说着,看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自然不会给他答案。 江澜点头嗯了一声,又担忧地问道:“司凝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司央惆怅地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知道,应该快了。” 虽然伤得重,但并没有伤到要害,否则这会儿就该在重症监护,而不是在这里。 “我都是我害了他们。”江澜垂下眸,看着昏睡中的司凝,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浓烈。 当初也是,现在也是,司凝因为她几番陷入危险,她还一如既往的把自己当做朋友,这份情谊,江澜不知道如何才能还得上了。 司央安慰着她,“你不必自责,小凝不会怪你的,能为朋友舍生忘死,是一件很难得,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毕竟这世上,能找出几个可以让自己豁出性命的朋友,既然她愿意这么做,那就说明你值得。” 江澜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司央,可是他的话,却让江澜更难过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值得。 她辜负了司凝那么多次,配不上司凝对她的这一腔赤诚。 司央还说,“如果换做是你,你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江澜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虽然没有回答司央的话,但答案是肯定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是值得的,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了,等小凝醒来,知道你已经恢复了记忆,一定会很高兴。” 江澜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司央不仅不怪她,还这么安慰她。 明明躺在床上的是司凝啊,他这样让江澜感觉自己很矫情。 江澜把眼泪憋回去,对司央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了,那我可以在这里陪司凝一会儿吗?” 这话虽然是在对司央说,其实是在对陆竟池说。 司央微笑道:“当然可以。” 江澜余光看了眼陆竟池,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好像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大概是默认了吧。 江澜搬来一张椅子,在司凝身边坐下。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司央坐在这里也挺不自在,他忽然站起身道,“竟池,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陆竟池抬眸瞥了他一眼。 随后起身,跟着司央一块出去了。 等两人走了之后,江澜紧绷的心才稍微放下,她握住司凝的手。 “司凝,你快点好起来,我还等你带我去旅游呢。” “你去的那些地方,我都没去过。” 当初江澜幻想过和司凝环游世界,连做梦都梦到过,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司凝安静的沉睡着,没有回答她。 江澜陪在她身边,就像之前她陪着自己一样。 而外面,司央与陆竟池来到楼梯口,两人点了根烟。 司央看到陆竟池手上的绷带,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真的没事吗?” “你要说什么?” 司央顿了顿,“倒也没什么,就是想感谢你,帮我找到了小凝。” “另外,之前的事,也想和你说声抱歉。” 陆竟池之间夹着香烟,倚在墙上,淡淡地瞥着他,“说这些干什么?”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不想因为某些利益上的事情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情。” 第882章 陆竟池听到这话笑了,“是吗?” “我倒是觉得,只有才牵扯到利益的时候,才能体现出真正的感情。” 司央愣了愣,旋即苦笑一声,“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我对不住你。” “我说过了,不必道歉,你做的是对的。” 司央摇了摇头,“从事实层面出发,或许是对的,但从感情层面来说,我还是做得不对。” 不是说非要帮上什么忙,而是至少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 陆竟池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有这闲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回去和你父亲交代。” 司央想到这个,又开始头疼起来。 司凝尝试集不回家,肯定瞒不住的。 若是自己父亲知道这事儿又和陆竟池有关,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解决。” 陆竟池将烟丢在地上,碾了两下,随后错身越过司央,往病房走去。 “陆先生?”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陆竟池脚步一顿,回头看去,正是夏颜的母亲。 夏母看到他,脸上一阵欣喜,迈着蹒跚的步伐,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陆先生,总算见到你了,你......”老太太有些局促,手指不安的捏着衣服,几番欲言又止。 陆竟池等了两秒,等不到下文才开口,“什么事?” 老太太略带祈求地看着陆竟池,不安地说,“你可不可以去看看颜颜?” 陆竟池没说话。 夏母又道:“她现在下不了地,天天闹着要出院,要去找你,也不配合医生的治疗,这样下去我担心她出什么事。” “去帮我劝劝颜颜吧。” 说完,老人紧张地盯着陆竟池,浑浊的眼中带着祈求。 走廊上安静了片刻,陆竟池忽然转身走了。 只不过他越过了司凝的病房,朝着走廊更深处走去,那是夏颜的病房。 夏母神色一喜,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夏颜病房,还没进去,就听到夏颜的声音。 “拿开!我不吃,让我死了算了!!” 随着她声音响起的,还有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陆竟池推开门,一个碗便在他脚下摔碎,碎的四分五裂。 夏父还在劝她,而夏颜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身形颀挺的男人。 他还和原来一样,西装革履,身材挺拔,俊美的脸上带着超脱世俗的淡漠,深邃漆黑的眼眸里,不带任何情绪。 夏颜已经记不清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 但每次见他,那张脸都有种初见的惊艳和吸引力,让夏颜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夏颜愣了两秒,欣喜地开口,“竟池,你来了!” 陆竟池在门口站了会儿,才抬脚越过地上的碎片,朝夏颜走过去。 夏颜视线直勾勾盯着他,随着他修长的身形移动,生怕是自己的错觉,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竟池,我好难受,你怎么一直都不来看我。”夏颜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虽然在撒娇,但她的嗓子毁了,听起来不太好听。 第883章 夏颜没有照过镜子,她现在脸上缠着绷带,除了眼睛和嘴边,几乎看到脸上任何一寸肌肤,她做出的表情,自然也无法完全的体现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陆竟池看着周围满地的狼藉,全是碎片以及一些水果。 夏颜靠在床头,可怜地望着他,伸出手去拉陆竟池的袖子。 “我以为你嫌弃我了,不要我了,如今我这个样子,连你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未考虑一旁的父母,眼里只有陆竟池。 二老听到她的话,都忍不住落泪。 “竟池,你是不是嫌我丑了,现在还是这副半身不遂的模样。”夏颜说到这,又自嘲的笑了声,“说的也是,这个样子的我,谁还会看得上啊。” 陆竟池听她说完,沉默了会儿,他才说:“就是因为这件事,不肯吃饭?” 夏颜沙哑地说道:“我连活都不想活了,还吃饭干什么。” 陆竟池蹙了蹙眉,“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来的必要了。” 他说完要走,夏颜急忙攥紧他,“别走!” 夏颜抬头看了眼父母,说道:“你们先出去,我和竟池有话要说。” 两人面面相觑,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门关上,陆竟池问,“什么事?” 夏颜说:“我爸妈说,你在调查我的身世,而且他们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竟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夏颜迫切地看着他,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你很想知道?” 夏颜点了点头,“我当然想知道,那可是我的亲生父母!” 察觉到男人眼神的微妙,夏颜又急忙解释,“我,我就是当面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 陆竟池说,“你可以去问问秦助理。” “秦助理?”夏颜在陆氏上班的时候自然认识秦霜,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是秦霜吗?” “不错。” “问她干什么?”夏颜表示不解。 陆竟池道:“你抢救的时候,是她献的血,你俩的dna鉴定,有百分之三十的匹配率,你说呢?” 夏颜瞳孔微微一缩。 他的这些话,无非就是在向自己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秦霜,和自己是姐妹。 “她,她是我姐妹的话,为什么不找我?” “这得问你自己。” 夏颜此刻脑子嗡嗡的,她并不了解秦霜的家世,甚至连秦霜住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之前在陆氏上班,她和秦霜之间也有不少的龋龉,不怎么对付,秦霜不想和她相认也是应该的。 陆竟池道:“你先好好养伤,我走了。” 夏颜回过神,又再次握住他的手,“你不能多待会儿吗?” “我还有事。” 陆竟池拂开她的手,无情地转身离开。 夏颜死死盯着他,手指紧紧攥起。 难道自己这样了,都换不来他一丝垂爱吗?她受的伤可全都是因为他啊...... 听到关门声,夏颜的眼泪夺眶而出,不甘与愤怒一涌而上,刺红了她的眼睛。 陆竟池离开夏颜病房,回到了司凝这里。 第884章 江澜正在给司凝擦脸,做的有模有样,不似之前照顾陆竟池的时候,一次拔了他的针,一次差点给他捂死。 司央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病房里只有江澜一个人。 听到脚步声,江澜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是陆竟池,又回头继续替司凝擦手。 做完这一切,她端着盆去洗手间。 过了会儿,她才从洗手间出来。 陆竟池说,“该走了。” 江澜下意识的要打手语,但又把手放了下来,开口说道:“我想再待一会儿。” “你今天已经待得够久了。” 潜台词就是不行。 江澜抿着唇,沉默了会儿,还是走到了他身边。 她怕惹恼了陆竟池,就再也不能来看司凝了。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出病房,往电梯走去。 走了一半,江澜又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陆竟池。 她还想去看看封勤。 而不等她开口,陆竟池就已经先拒绝了她,“不行。” 江澜眉头蹙起,她都还没说,他就说不行,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容易看穿吗? 但她还是固执的站在原地,想要争取一下,“就去看一眼。” “我说了,不行。”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拉着她便往电梯走。 江澜有些生气,而这个男人看着比她还生气,拉着她走得又急又快,江澜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出医院后,陆竟池将她塞到车里副驾驶,他自己开车回去。 车里很安静,谁都没开口说话。 江澜摸到兜里的手机,她拿出来看了看,是她原来用的手机,全部数据都还在。 点开微.信,就看到置顶的聊天框,是陆竟池。 她直接长按对话框,取消了他的置顶。 想到自己从前对他的种种痴迷,她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在跪在父母的坟前忏悔三天三夜。 她爱这个男人不假,但此时此刻,记忆里的血海深仇,已经完全覆盖了对他的这份爱。 但凡她对陆竟池再生出爱慕的心思,对江家,对那些无辜惨死的人的负罪感,就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这种感觉,比当初陆竟池伤她冷落她,更加的痛苦。 她不知道陆竟池是怎么想的,反正到了现在,他都还在不断的用某些话和行动来证明,证明没有爱她。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又怎会偏执至此。 想必他也清楚,所以这个男人注定这辈子,宁愿为她豁出命去,也不会亲口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这大概是他,在可预见自己失败的前夕,给自己保留的最后的尊严与骄傲。 不知道是该说他可笑,还是可怜。 江澜盯着他的对话框发呆,注意到他的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换成了那个灰不溜秋的图片。 还是那两只熊。 江澜知道照片上是什么,却没有了勇气点开。 很快,回到了御江庭,江澜还在发呆。 陆竟池侧头看去,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同样也看到了自己的那个头像。 第885章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说道:“到了。” 江澜回过神,立即熄了屏幕,把手机揣进兜里,打开车门下去。 林嫂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只不过现在三点多,她又回厨房热了下,才重新端出来。 除了饭菜,江澜的位置上,还多了一碗黑乎乎的药。 饭可以不吃,但药一定得喝。 江澜闻到熟悉的药味,还没喝她就已经想吐了。 陆竟池把她摁在椅子上,并且坐在了她身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药。” 他给江澜夹菜,但看江澜没有动筷的意思,他又夹着菜递到她嘴边。 江澜偏头躲开,“我不想吃。” “不想吃,那先喝药也行。”陆竟池从容地放下筷子,把药端了起来。 江澜蹙起眉头,胃里又开始翻滚,她屏住呼吸说,“我也不想喝。” “不喝身体怎么会好?” 他拉着她的手,将碗放到江澜手上,语气宠溺,“听话,快喝了。” 江澜听到这和从前一样的语气,她心中便生出了一丝无名之火,以及无法言说的抵触与厌恶。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听在江澜耳朵里,就像是在提醒她以往发生的事。 她是如何依赖他,如何卑微地爱着他,又是如何的可笑和卑贱。 江澜忽然抬手将碗丢在地上,‘哐当’一声,瓷碗在地上四分五裂,药汁洒了一地。 她愤愤地瞪着陆竟池,“你这样有意思吗?” 陆竟池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江澜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攥起,一字一句地说,“陆竟池,你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除了自欺欺人,显得你可笑之外,还有什么用?” 江澜说完,等着他发作。 而一秒钟过去,五秒钟过去,一分钟过去了,他还是就那么盯着她,不悲不喜,像是要把她看出花来。 江澜胸口剧烈起伏着,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陆竟池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收回视线,侧头对林嫂说,“再端一碗来。” 林嫂也不敢说话,默默地去厨房重新端了一碗药出来。 陆竟池将新的药递到江澜面前,“喝吧。” 似曾相识的画面,江澜听到他这没有起伏的两个字,心里咯噔了下。 她对上男人平静的眸子,尽管他没有露出情绪,江澜依然能感受到他平静的眼底之下,暗潮汹涌。 江澜直视着他,再次抬起手,把药掀翻。 她不信,他能一直忍下去。 “重新倒。”陆竟池看也没看地上的碗。 林嫂讪讪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怎么又来。 她把最后一碗端出来,提醒陆竟池,“这是最后一份了。” 陆竟池也不说话,把碗递给江澜。 江澜也和他杠上了,她抓起碗,这次她没有打翻在地,而是朝男人脸上泼了过去。 一旁的林嫂瞪大眼睛,几乎是可以预料的,马上要上演一场血雨xing风了! 但下一秒,江澜的手腕被钳住,手里的药碗淌了出来,有一半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把她白色的羽绒服染出大片污渍。 江澜又挣扎了两下,药又洒出来一些。 陆竟池说:“看来你是想要我喂你。” 第886章 江澜怔了怔,手里的碗被他夺了过去。 随后,他掐住江澜的下颚,熟练的将药往她嘴里灌。 “咳——” 苦涩的药钻进嗓子眼,呛得她连连咳嗽,大半从嘴里溢出,顺着脖颈流进衣领中。 她双手抓着陆竟池的手腕,企图将他拉开,力量悬殊之下,她的力道无法撼动男人分毫。 不过片刻,碗里的药全被灌了下去。 陆竟池松开她,江澜立马掐着脖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因为没吃东西,吐得她很难受,整个胃部都在痉挛。 陆竟池淡定地把碗放在桌上,等着她吐完,才拿起桌上的餐巾,抬起她的下巴,替她擦拭嘴角的口水。 江澜抬头瞪着他,眼眶一片通红,眼角挂着两滴泪。 “乖乖听话多好,非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慢条斯理地替她擦嘴,语气也带着漫不经心。 江澜已经放弃挣扎了,她沙哑地开口,“陆竟池,要不然你杀了我吧,别折磨我了。” 陆竟池手指一顿。 他抬眸瞥了眼江澜,“不过是喝个药,何至于寻死腻活。” 江澜扯了扯嘴角,“我为什么会喝药?” “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以前你折磨我,现在你还折磨我。” “如果我身体好不了,你就让我死好了,别折腾我好吗?” 江澜深深地望着他,虚弱地道:“就当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可怜可怜我。” 陆竟池捏着她下颚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江澜吃痛地拧起了眉。 他忽然笑了笑,“这可不行,你不能死在我前面。” 江澜愣住,这话听着有几分微妙,昨天他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什么意思?” 陆竟池自然不会解释,他将餐巾丢在桌上,说道:“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江澜抿着唇,别过头,“我不吃。” “不吃就去把衣服换了。”他嫌弃地看了眼江澜脏兮兮的衣服,“都脏了。” 江澜一秒钟都不想和他待下去,她撑着桌子站起身,但刚才吐了半天,双腿发软,没走两步就软了下去。 身后一只手撑住她,不得江澜反应过来,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被男人抱了起来。 江澜一惊,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随后怒道:“你放我下来!” “别乱动。” 他抱着她朝楼上走去,来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又进衣帽间给她拿了套睡衣。 江澜眼神变了变。 她盯着男人手里的衣服,急忙说:“我自己换。” “这么生分了?” 他忽然俯身,两只手撑在江澜两侧,将她圈住,“又不是没有帮你换过。” 江澜脑海里闪过某些事,一股热气攀爬上脸颊,羞耻感涌上心头,烫红了脸。 她偏头躲开男人的气息,“我自己可以换。” 他笑了声,直起了身,“那你自己换。” 陆竟池站在面前,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江澜捏着睡衣,说道:“你出去!” 他双手往兜里一揣,“你再讨价还价,我不介意亲自帮你换。” 第887章 江澜咬着唇,在两人的对峙下,她有些有赌气的成分,直接站起来,拉开衣服拉链,当着他的面换了起来。 陆竟池也将厚脸皮扮演到底,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江澜最后还是受不了他的眼神,背过身去,把衣服套在身上。 她刚要转身,忽然身后一只手抱住了她。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澜澜,在家乖乖的。” 江澜动作一顿。 陆竟池在她脸颊上吻了吻,语气缠绵,“好好吃饭。” 江澜手指忽然收紧,她看着窗外的正在下沉的夕阳,忽然挣脱了他。 “我想睡觉了。” 陆竟池盯着她的背影,默了默,“那你先休息。” 片刻后,传来卧室的关门声。 江澜回头看了眼,他已经走了。 回到床上,江澜拿起手翻看,聊天记录都还在。 再看到手机上这些信息,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但在翻到相册的时候,她脸色微微一变,甚至不敢点开,闭着眼点了删除。 删完视频,把手机扔到一旁,她躺在被窝里,刚才的困意已经没有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把手机拿了起来,点开微.信,找到裴卿声的对话框。 她沉默了会儿,抓着手机打字:在吗? 对方没有回复。 江澜等了半个多小时,眼皮开始打架好,虽然外边还没有完全天黑,但她已经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陆竟池下午出去就没回来过。 晚上林嫂来喊江澜吃饭,喊了几声没喊起来,就拿出手机给胡医生打电话。 她都一天没吃饭了,林嫂怕她出事儿,想叫胡医生来给她看看。 没多会儿,胡医生赶了过来,熟练地拿出输液瓶给她挂上。 出来后,林嫂拉着胡医生问,“她没事吧?” 胡医生叹了口气,“这我哪知道,之前不就这样吗?” 林嫂想想也是,“不过你开那个药也太苦了,夫人根本就喝不下去,每回喝了跟没喝似的,这老是吐,别到时候把胃给弄坏了。” 胡医生道:“这是我爷爷留下的祖传秘方,苦是苦了点,可效果好啊。” “你回头跟陆先生说说呗,让他想办法,只要坚持喝上三个月,保证夫人的身体不说恢复如初吧,那至少比现在好一半。” 林嫂没好气地说:“那也要喝得下去才行啊!” 她之前尝过,那家伙,那味道差点没要了她的老命。 这两人在外面嘀嘀咕咕,江澜被他们吵醒了。 她撑着床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眼,都已经凌晨12点了,但屏幕上的微.信图标十分醒目,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是裴卿声发来的,就一个字:在。 江澜赶紧给他拨了个语音过去。 过了七八秒,语音才接通,江澜紧张地喊了声:“偃哥哥。”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才传来裴卿声带笑的声音,“怎么了?” “你最近在忙什么?” 江澜其实是想问问他带自己的走的事,可这两天看到陆竟池的态度,她又不想把裴卿声牵扯进来。 裴卿声道:“没忙什么,你再等一段时间。” 第888章 听到他的话,江澜连忙解释,“我不是想问这个。” “那是什么?不会是单纯的找我聊天吧。” 江澜也沉默了,她还问哥哥的事。 “怎么不说话了?” 江澜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之前,陆竟池告诉我,他查到我还有两个哥哥可能活着,你知道吗?” 她太想知道了。 裴卿声笑了一声,“你还相信他的话?” “我......” “好了别多想了,你先养好身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还有衡叔,我会带你们走的。” 他语气温和,听着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江澜能感受到,这不是他的伪装。 有了他的话,江澜也稍微安心了一点。 他说得对,自己不应该在相信陆竟池了,就算哥哥还活着,也无非是他威胁自己的筹码罢了。 况且陆竟池也只是说有线索,并没有真正的把人找到,到时候她离开了,可以自己去调查。 想到这,江澜稳住心神,挂了语音,拔了手背上的针头,掀开被子下床。 一整天没吃东西,她也真的饿了。 心里有了盼头,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最关键的是,自己和裴卿声离开的时候,她不能拖他的后腿,而这一切前提是,要把身体养好才行。 像现在这样一步三喘,别说离开临安,就是出门散步都困难。 林嫂见到她下来,急忙迎了上来,“夫人您醒了啊?” 江澜点点头,旋即又说,“不要叫我夫人。” 林嫂讪讪地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那您饿不饿?饿了的话,我去将饭菜热一热。” “好,谢谢。” 林嫂见她肯吃饭了,立马喜笑颜开,转身进了厨房。 把刚做好的饭菜端出来,自然还有那碗黑漆漆的药。 江澜自顾自的坐在餐厅吃饭,饿极了吃什么都好吃,哪怕旁边还有一碗难闻的药。 林嫂在旁边站着,看她吃饭一脸慈爱。 不经意间抬头,林嫂看到那边走来的陆竟池,她刚要开打招呼,男人便抬手制止了她。 林嫂默默地闭上嘴,接收到陆竟池离开的示意,她立即走出餐厅,接过陆竟池手里的外套,退出了他们的视线。 陆竟池来到餐厅,看见江澜坐在餐桌上,背对着他,在啃鸡腿。 她穿着上午那件睡衣,白色带点粉,后面有个毛茸茸的帽子,帽子上还有两个兔子耳朵耷拉着。 江澜徒手抓着鸡腿,沉浸在美食当中,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她啃完一个鸡腿,把骨头放进盘子里,又拿起了桌上最后一个鸡腿。 陆竟池倚在门上,静静地看着她吃。 啃完最后一个鸡腿,江澜打了个饱嗝,她拿起桌上的餐巾擦着手,视线投向手边的药。 她纠结了片刻,伸出手,捧起了那碗药,深吸了两口气,才鼓起勇气把要送到嘴边。 屏息静气,仰头一口气把药灌进去。 喝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她猛地把碗丢在桌上,两只手捂住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吐出来。 尽管如此,胃里仍在痉挛,并且反复吞咽,比吐出来还要难受。 有药汁从她指缝里一滴滴掉在地上,她紧闭着双眼,额头有冷汗冒了出来。 她承受着这一切,却一声没吭。 第889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放下手,虚弱的喘着气。 江澜已经没力气了,她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望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间,身旁传来熟悉的味道,她偏头看去,果然是陆竟池在旁边坐了下来。 江澜没有力气说话,只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吃饱了吗?”陆竟池开口说道,又拉起她的手,替她擦拭掌心的药汁。 江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要一直把我关在别墅里吗?” 陆竟池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替她擦拭,“我没有关你,你随时都可以出去。” 不等江澜说话,他又说,“但必须有人跟着。” 江澜扯了扯嘴角,这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 不过想到裴卿声的话,她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稳住他,让他放松警惕。 到时候,才能顺利的离开。 “那我可以天天去看司凝吗?” “可以,但,封勤不行。” 江澜看了他一眼。 他还在记仇,明明当初是他把自己推给封勤的,现在连看都不让她看一眼了。 江澜抿了抿唇,垂下眸,“知道了。” 陆竟池看着她,见她突然变得乖顺,墨色的眸子里似有什么闪过。 “起床多久了?” “刚起。” 陆竟池忽然拉着她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你要是睡不着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澜微微一怔,仰头看着他,“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 江澜被他拉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接过林嫂手里的外套,披在江澜身上。 他的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他的温柔和体贴。 且和原来不同,以往他这么体贴的时候,江澜也只感觉到像兄妹,现在,他才表现的真正的像个丈夫。 若要真细想不同之处,那大概,就是现在的体贴里,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换了原来的江澜,只怕会感动的把心掏出来给他了。 可是现在,他做的这些,做的再多,也无法弥补他带给她的伤害。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 上了车,陆竟池开车带她去了郊外。 车越开越偏,到后面连路灯都看不见了,只能看到前方车灯照耀下的马路。 江澜没觉得害怕,或许是清楚,他不会把自己带去丢了。 这就叫安全感吧,是她以前求也求不来的,现在想丢也丢不掉的。 前方忽然有灯光引入眼帘,随着车子开近,江澜看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墓地。 江澜转头看向陆竟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陆竟池停好车,看了她一眼,“下车吧。” 江澜蹙了蹙眉,打开车门,跟着他下了车。 因为太黑,江澜心里仍然有些害怕,更何况还是这种阴森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陆竟池瞥见她的动作,嘴角扬了扬。 第890章 他握住江澜的手,她下意识想挣脱,但又忍住了。 夜里的风凉,吹在脸上如细密的针,江澜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这是陆竟池的外套,上面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穿过青石板路,来到一座独立的墓碑前。 在路灯的映照下,江澜看清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张奶奶。 江澜目光闪了闪,连忙挣脱陆竟池跑了过去,在看到这张照片时,所有的恐惧全部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悲伤与愧疚。 她缓缓抬手,抚摸着那张照片,鼻尖酸涩。 这位老人,在她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给了她温暖,也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可她,却没有让张奶奶有个好的结局。 是她害的张奶奶躺在了这下面,全都是因为她。 悲伤铺天盖地而来,江澜身形摇摇欲坠,她扶着墓碑,缓缓跪了下来。 如果不是她,张奶奶到现在或许还活着。 陆竟池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孤寂的背影,摸了支烟出来点燃。 夜风习习,吹得路边的花草沙沙作响。 这里是临安最贵的墓地,环境很好,价格昂贵。 可是有什么用,长眠地下的人,永远都看不到。 不过是活着的人,用来给自己寻求安慰罢了。 江澜有许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出口也只有一声带着哭腔的“对不起。” 她不该与张奶奶相认,更不该贪恋她的温暖。 都是她害了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让她不得善终。 江澜一点点弯曲了背脊,几乎整个人都跪趴在墓碑前,仿佛在虔诚的谢罪。 陆竟池将手里的烟丢在地说,来到江澜身边蹲下,抓着她胳膊,将她扶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别难过了。” 江澜听到这话,她红着眼,缓缓转头看向陆竟池。 昏黄的路灯笼罩在两人身上,陆竟池那张寡淡的脸,好似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敛去了他五官的锋芒。 有那么一瞬间,江澜仿佛看到了十年的他。 “陆竟池。”江澜沙哑地喊了他一声,声音很轻,带着疏离。 “你有没有伤心过?”江澜目光灼灼的地凝视他,“你知道,什么是难过吗?” 认识他二十年了,江澜恍然间才想起来,她好心,从未见过陆竟池流露过任何悲伤的神色。 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不会因为谁的死亡和离去而难过悲伤,就像天生没有心。 陆竟池也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沉默在两人之间沉浮。 江澜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你爸爸死了,你有没有难过?” “陆熙允和她两个幼小的孩子死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瞬间的不忍?” “还有那些死在司凝车底下那些无辜的生命,你会不会想到他们身后支离破碎的家庭?” “还有封勤收养的那些流浪动物,它们…它们又做错了什么?” “张奶奶......”江澜细数着他的罪恶,声音都在颤抖,“你会不会想到,我会伤心?” “你明知道,张奶奶对我有多重要......” 陆竟池静静地蹲在她面前,一言不发,也没有显露任何的情绪。 仿佛江澜说的这些事,都和他无关,他只是个安静的旁听者。 江澜撩起自己的袖子,手腕上还残留着一圈淡淡的疤痕,包括她的腿,被狗咬的伤痕都还在。 第891章 江澜眼泪不断的溢出来,顺着脸颊蜿蜒滑落到下颚。 “陆竟池,你对我做的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两个没有出世的孩子,你记得吗?” “既然,你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现在你又是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想忏悔。” 陆竟池薄唇紧抿着,他忽然握住江澜的手。 随后,他又抬手替江澜擦拭脸上的眼泪,柔声说道:“你错了,我没有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不会后悔。” 江澜呆呆的望着他,不敢相信,他会用这么平静的语气,承认自己的罪行。 “若真说有什么后悔的…”他深深地看着江澜,指尖轻柔,“那就是,没把你看好。” “竟然,让你这么早就想起来了。” 江澜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应他。 他的固执与偏执,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 光是看着他这张脸,就让江澜毛骨悚然。 他忽然笑了一声,“你看,我就说你不该与这些人接触,都是他们把你带坏了。” “尤其是,裴卿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很明显的杀意。 到了现在,他还在将错归咎在别人身上,死不悔改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江澜已经明白,和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交流下去的了。 她抬手擦了眼泪,挥开男人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真是,不可理喻。” 江澜说完,转身朝墓园外走去,路上的风吹得脸颊生疼。 陆竟池还蹲在地上,风吹起他额前一缕碎发。 江澜快要消失在墓园尽头时,他才转头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旋即起身跟了上去。 她走到宾利前,陆竟池也正好跟了上来,替她拉开了车门。 江澜坐了进去,她现在不会和陆竟池硬来。 毕竟,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耽误了自己离开。 陆竟池开着车,带着她回御江庭。 江澜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钟。 她翻看着朋友圈,车里异常安静。 忽然,听到陆竟池说了句,“你真以为,裴卿声是什么好人。” 江澜动作微微一顿,心里也因为他这句话咯噔了下,她差点就以为,这男人发现了什么。 江澜捏着手机,转头看着他。 有路灯掠过他的五官,明暗不定中,江澜隐约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 “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他没有杀我的家人。” 陆竟池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继续开着车。 “我从未觉得他是好人,但至少这些年,他在为了江家的仇而努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想不到你也会双标。”陆竟池淡淡道。 “因为他是为了江家而做坏事,所以你相信他,可以原谅他做的任何事。” 江澜微微一愣。 陆竟池漫不经心地说,“就算杀人放火,你也会主动替他找理由,然后原谅他。” 他的话堵得江澜哑口无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裴卿声,都是一类人。 陆竟池微微侧头,对她微笑,“那江澜,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892章 “既然大家都是自私的人,你就不要带着正义的口吻来批判我,他没有杀你的家人,难道我杀了?” 江澜目光闪了闪,他的话像是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自私...... 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自私。 如果不自私的话,就要像陆竟池说的那样,把裴卿声归类到陆竟池一类,平等的仇视他们每一个人。 扪心自问,江澜做不到。 人都自私,只不过每个人自私的点不同罢了。 快到御江庭的时候,江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陆竟池那番话,存在挑拨离间的嫌疑。 识破了他的阴谋,江澜胸口堵着的那口气也渐渐消了下去。 她不该相信陆竟池的鬼话。 这世上,她最亲近的人,就只有裴卿声了。 如果连他也推开,她就真的只能永远被陆竟池囚禁在身边了。 下车后,江澜大步朝别墅里走去,轻车熟路的进了卧室,钻进被窝里,不打算和陆竟池交流了。 而陆竟池也跟了进来,他没有理会床上的江澜,径直去了浴室。 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江澜闭上眼,翻了个身抓起被子捂住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 昏昏欲睡的江澜也忽然惊醒,身后传来的男人的脚步声。 身后床微微下陷,有人在身边躺了下来,一只大手越过她的腰,将她搂住,拉进了一个解释的怀抱。 江澜捏了捏拳头,扭头看向陆竟池,“你上来干什么?” 陆竟池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上来?” 江澜无法反驳他,爬起来就要去别的地方睡。 而下一秒,他结实的臂弯将她带了回来,甚至将她搂得更紧了,“你去哪里?” 江澜小声道:“我们都离婚了,睡一张床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就去把证领了,这样就合适了。” 江澜被他的无耻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放开我!”江澜气的去扒他的手,这男人的手跟钳子似的,怎么都扒拉不开。 本身她也没多大力气,而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在陆竟池眼中,就如同没长牙的猫,毫无威胁力。 “你再乱动,我可就当你是在勾引我了。” 他将她摁在怀里,贴着她耳朵说道,“我忍得够久了。” 男人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江澜耳朵发痒,她偏着头躲开。 江澜也不太敢乱动。 他确实很久没做过那种事了,包括那天在车上,他都自己忍着的。 江澜已经不敢动了,可他的手仍然不老实。 她摁住陆竟池的手,努力回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恳求,“你不要乱来。” “怎么才算乱来?” “......” 陆竟池将她转了过来,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我看你很喜欢。” 江澜脸颊泛起了红晕,她别过头,“别胡说八道!”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钻进她的睡衣,“你开口说话,就是为了口是心非吗?” 多年培养,陆竟池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的身体。 能轻而易举的,让她沦陷。 第893章 回想起之前他的所作所为,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在他面前都毫无尊严。 像他饲养的宠物,像他的玩具,从来都没有得到一个人应有的尊重。 一股屈辱涌上心头,江澜鼻尖酸涩,她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男人动作忽然停下,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一只温凉的手抚上她脸颊,“怎么了?” 江澜不想和他说话,将头埋在枕头里,委屈和难过充斥着胸腔,强忍着哭泣让她她肩膀微微颤抖。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半晌,叹了口气,忽然坐了起来。 “抱歉。” 说完,他下了床,几秒之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江澜手指攥着枕头,想离开的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更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从这里飞出去。 他走后便再也没回来,不到两个小时,天已经亮了。 江澜并未睡着,她听到窗外的鸟叫,烦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到楼下后,林嫂正在准备早餐,见到江澜下来,林嫂有些意外。 “夫人,这么早就醒了?” 江澜已经不想去纠正她的称呼了,视线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陆竟池的踪影。 林嫂似乎看出她在找什么,解释道:“陆先生一大早就走了。” 江澜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林嫂招呼道:“夫人先吃早餐吧,我都已经做好了。” 江澜走到餐厅坐下,看着桌上的饭菜,她没什么胃口。 可看到旁边的药,她还是端起粥,喝了半碗垫垫肚子。 不然空腹喝药,很难受。 林嫂看她乖乖吃饭喝药,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这次陆竟池出去后,三天没有回来过。 江澜除了去医院看看司凝,哪里都没去,但是要去看封勤的时候,就会被身后的保镖拦住。 司凝还没醒,司央喊了两个护工照顾她,江澜每次陪着她待半个小时就走了。 余下的时间,她都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那种被他丢在家里独守空房的日子。 不同的是,以往在家盼着他回来,现在是盼着他别回来。 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还是周律师的那件事。 像这种杀人案,想闹大可以闹得很大,想大事化小也很简单,当然只是对于陆竟池他们这种人来说。 之前陆竟池那事儿就被人将他推上风口浪尖,在网络上遭受了不少人的谴责。 后面这件事澄清,他证明了清白,人气不降反升,因为他没有私人账号,所以带有他名义的公司号,都已经突破两千万粉丝了。 司凝和她聊天的时候,都在开玩笑,就算哪天陆竟池破产了,他去直播带货都能发财。 他和陆言启把这事儿推到黄律师身上,报道出来的是什么黄律师和周律师产生了分歧啥的,所以才出现了伪造遗嘱事件。 这件事才刚刚平息下来没几天,现在周律师的妻子又开始闹了。 她要替自己的丈夫讨个公道,天天在网上发视频,找记者帮自己曝光。 因此矛头现在又指向了陆言启。 公司里,几天没来公司的陆言启,突然出现在公司,径直来到陆竟池的办公室。 第894章 陆竟池对于他的到来,丝毫不惊讶。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微笑着看向陆言启,“陆总这几天是遇到什么事了?连公司都不来。” 陆言启走到沙发上坐下,他淡定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要什么?” 陆竟池手里已经拿到了他杀人的大半证据,这次,他是来谈判的。 陆竟池椅子后靠了靠,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或者说,你手里有什么值得拿出来交易的东西?” 陆言启手指顿了顿,随后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想要我手里的股份?” 陆竟池笑笑,并未说话,意思很明显了。 陆言启抬头看了他一眼,“股份我不会给你,今天我是来找陆董辞职的。” 陆竟池眉梢微挑。 陆言启从怀里摸出一封辞职信,随手放在桌上,“我会离开临安,陆氏集团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 意思就是,他退出陆氏集团,但股份不会交出来,这是他做出最大的让步。 “说实话,光凭周律师这件事,还不足以让我万劫不复,你也不用妄想以此事来威胁我。” “陆氏这点股份,我也不太看得上,但我总要有个护身护在手里,陆董你说对吗?” 陆言启并不担心周律师的事,不管闹得再大,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他之所以留着股份,完全是为了顾忌维德集团,若是他交出股份,他就不属于陆氏集团的人,陆竟池到时候联合维德背刺他,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但他捏着股份,他就还是陆氏集团的人,陆竟池想背刺他,还得考虑考虑维德会不会对陆氏出手。 这就是他的护身护。 陆竟池站起身,缓步来到陆言启的对面坐下,将那封辞职信拿起来,随意看了两眼。 他淡淡一笑,“我这人从不强人所难,既然陆总想辞职,那我没有理由不同意。” 陆言启的视线透过镜片,直勾勾的落在陆竟池脸上。 片刻后,他忽然也跟着笑了一声,“陆董,我突然有点好奇。”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太好奇对你没什么好处。” 陆竟池闻言失笑,虽然陆竟池不太愿意回答他,可他还是要问,“你做这一切,图什么?” 所有碍他眼的人都死了,唯一幸运的是陆婉柔,但也被他送到了牢里。 图钱,还是图权? 可用亲人生命换来的这一切,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吗? 独自坐拥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陆竟池没说话。 陆言启还在说,“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哑巴吧?” “可是,我好像听说,她恢复正常了,所以你做这些,除了换来众叛亲离之外,连那个小哑巴都不要你了呢。” 他回到最初的问题,“所以你图什么?” 陆竟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中晦涩不明,“陆总,这话你也可以问问自己,还有,既然辞职了,那这里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要是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 陆言启眯了眯眼,镜片下有光芒一闪而逝。 他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随后将被子倒扣在桌上,笑了两声,起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陆竟池视线又落在手里的辞职信上。 林征推门进来,回头看了看陆言启的背影,他来到陆竟池身边问道,“陆董,有什么吩咐吗?” “派人去盯着他。”他漫不经心地,将辞职信撕成碎片,“我不希望看到他,活着出国。” 第895章 林征微微一怔,他错愕地看着陆竟池,“陆董,现在周律师的风波还未过去,若是动手的话会不会......” 陆竟池扫了他一眼,“林征。” 林征背脊一寒,每次陆董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他都觉得自己又犯了什么蠢。 “在!” “你知道什么叫意外吗?” 林征赧然地低下头,“是,我知道了。” 说完,他不敢继续呆在公司,立马退出办。 陆言启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陆竟池会对自己动手,因此他留在临安,暂时没有要走的打算。 他不走陆竟池有的是办法让他走。 而周律师的事件经过发酵,加上陆竟池提供的证据,陆言启成了头号嫌疑人。 他不得不选择离开临安。 夜里,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飞驰在郊外的马路上,数辆警车在后方紧追不舍。 车里的坐着的,正是陆言启。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闪烁的警灯,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他摘掉眼镜随手一扔,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如同离弦之箭飞驰去,带起一地的尘埃。 穿过茂密的丛林,道路越来越泥泞,车子在不断的颠簸。 在狂奔了一段路之后,那辆商务车开到了悬崖处,而他并未有丝毫的犹豫,全速前进,朝着悬崖冲了下去。 后面的车陆陆续续在悬崖边停下,警察纷纷下车,拿着手电筒往山崖下查看。 只听一声巨响,下方有火光闪耀,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爆炸了。 火光短暂的闪烁了片刻,便渐渐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快!下去搜寻!” 陆言启开车冲下了悬崖,林征将这件事汇报给了陆竟池,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那么高下去,肯定必死无疑了吧?” 陆竟池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好似没听到林征的话。 林征知道他在看监控,这几天他在公司没回去过,就知道盯着监控看,也不知道他是打的什么主意。 等了会儿,没等到陆竟池说话,他准备转身出去,然而一直沉默的陆竟池忽然开口了。 “金蝉脱壳而已,看来,连意外都不需要了。” 林征愣了愣,错愕地看向陆竟池,用了半天才消化他的话。 “您是说?” 陆竟池终于从电脑上收回视线,抬头看着林征,“他知道我不会轻易放他活着离开,所以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假死出国。” 林征心中大骇,除了震惊陆言启会这么冒险,更震惊陆竟池会轻易看穿对方的打算。 陆竟池嘴角勾了勾,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如今再也没有陆言启这个人,就算死了,应该也没有人会在意了。” 这世上居然还有自掘坟墓的人。 聪明过头就是蠢了。 林征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这就带人去找他。” 办公室的门关上,屋里又陷入了安静。 没多会儿,又有人进来敲门。 这次进来的不是林征,而是秦霜。 她在门口踌躇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来,她来到陆竟池面前,犹豫着开口,“陆董。” 陆竟池看了她一眼,“听说秦助理请假回去了?” 秦霜点点头,“是......” “您都知道了吧?” 陆竟池笑了笑,“秦助理有心了。” 第896章 对于他的夸奖,秦霜并没有感觉到高兴,反而心中忐忑不已。 她回去搬救兵不仅没有搬来,反而因为走的仓促,被陆竟池的人盯上了。 因此,她现在的身份,已经完全的在陆竟池这里暴露了。 “陆董我......” 陆竟池抬手打断她的话,他意味不明地看着秦霜,幽幽道:“秦助理在陆氏上班,当个小小的助理,是不是太屈才了?” 秦霜脸色变了变,她紧张地开口,“陆董,我不是有意瞒着您的,我只是......” “你不用解释,我可以原谅你的欺瞒,但你现在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什么?” “告诉我裴卿声的事,一字不落。” 秦霜抿着唇,心中在天人交战,她垂在两侧的手你捏了又捏,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秦助理有顾虑?”陆竟池淡笑道,“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用说。” 秦霜急忙道:“不是!” 说完,她看到男人眼中的笑意,暗恼自己心急了。 可话已出口,她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我说。” ...... 陆竟池已经七天没有回来过了。 江澜在别墅里闲得发慌,她每天都守着电视看新闻,从电视上了解外面发生的事。 她大概也知道陆竟池在忙什么。 财经新闻上,时不时就会爆出有公司出问题,还有一夜之间宣布破产的,更甚者,能看到某公司老板被抓进大牢里。 虽然不敢确保这些全都是陆竟池干的,但这么多公司出事,一定和陆竟池脱不了干系。 江澜看着那些新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以他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她开始担心,自己真的能从临安全身而退吗? 越想越烦躁,她关了电视,起身准备出去。 来到院子里,立马就有保镖跟上来,恭敬地说道:“夫人,您去哪里,需要我开车送您吗?” 江澜看了他一眼,“我要去医院。” “稍等。” 保镖回车库里开了辆车出来,拉开车门邀请她上车。 江澜还没坐上去,门外忽然又传来汽车的汽笛声,她抬头看去,居然是陆竟池的车。 这人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居然出现了。 他从车上下来,迈着长腿朝江澜走来。 他穿的还是那身黑色西装,不过外套的纽扣没扣,比平时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随性。 陆竟池来到江澜面前,盯着她看了会儿,才开口问:“准备去哪里?” 江澜避开他的视线,如是说道:“我去医院看司凝。” 司凝前天就醒了,江澜每到这个点就去看她。 “我送你去吧。”陆竟池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保镖退下。 江澜抿着唇,低头坐进了车里,反正不管是他,还是保镖跟自己一块去,都没什么两样。 陆竟池也跟着上了车,他启动车,缓缓开了出去。 车里一如既往的安静,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而且从那晚他离开之后,现在的他比之前更沉默了,两人之间,有种诡异的熟悉和陌生。 很符合熟悉的陌生人这句话。 第897章 很快,两人来到医院。 他陪着江澜来到病房,病房里,护工正在喂司凝吃饭。 “不要这个,那个,那个肉来一块。” 司凝两只手不能动,她靠在床头,盯着碗里的饭挑三拣四。 护工也耐心的给她夹了块肉。 听到开门声,司凝一抬头,看到江澜进来,她神色一喜。 “江澜你来了!”司凝让护工把饭菜拿开,眼巴巴地盯着江澜,脸上带着笑意。 江澜来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担忧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样?” “好多了,你别担心。”司凝余光瞥了眼门口,陆竟池在外面没进来,只看到西装的一角。 她收回视线,小声说道:“澜澜,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江澜挤出一个微笑。 司凝啧了一声,她深深地望着江澜,还是喜欢之前失忆的江澜,那时候她才是最无忧无虑,最快乐的时光。 而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那种清澈的快乐了,灰蒙蒙的一片,藏着无法言喻的忧伤。 当然这话司凝不会说出来,江澜恢复正常,也挺好的。 至少,不会再动不动就把自己给忘了。 司凝又压低了声音问,“你跟那个狗…陆竟池现在什么情况?” 江澜怔了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司凝。 她连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和陆竟池算什么,是囚徒,还是豢养的宠物。 而且,两人已经七天没有交流过了。 司凝看她打不出来,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摩挲着江澜的手背,“好了,别难过了,等我好了带你出去玩吧。” 江澜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那医生说你什么时候能痊愈?” 司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医生说我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才能下地,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最多半个月我就能活蹦乱跳了。” 江澜闻言有些着急,她紧张地说:“司凝你别乱来,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司凝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是这么可爱啊。” 要不是她手不能动,又要去掐江澜的脸蛋了。 不过,江澜好像瘦了,以前她脸上肉嘟嘟的,看着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而现在,她的脸颊消瘦,看不出婴儿肥了,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 漂亮是漂亮,可这漂亮中,多了几分易碎的脆弱,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一般。 司凝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会好好养伤的,我还没带你去玩呢。” 她还惦记着这件事。 江澜心中怅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她出去看风景了。 江澜不敢打扰司凝休息,她坐了会儿,待了半个多小时,就起身离开了。 出来后,居然没有再走廊上看到陆竟池。 江澜心中微微一动,她立即朝封勤的病房走去。 之前她已经向裴卿声打听清楚封勤的病房了,就在楼上,上楼转个弯就到了。 来到封勤的病房,她在门口站了两秒,才抬起手敲门。 可惜里面没有人回应,想必是没有人。 江澜握住门把手,将门推开,她看到了床上的封勤。 封勤的造型和司凝差不多,他闭着眼,不知道是还没苏醒,还是在睡觉。 病房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他手背上输着液,输液瓶还有一大半,看样子是才刚换上去。 “要进去看看吗?” 第898章 背后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吓得江澜一哆嗦,猛地关上了门。 她转过身,才看到陆竟池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江澜抿了抿唇,摇摇头,“不,不了。” “总是这么不听话。”他摸了摸江澜的脸颊,语气听不出是无奈多一些,还是危险多一些。 江澜不敢看他的脸,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小声说道:“我就是来看一眼。” “看完了吗?” 江澜点点头,“看完了。”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那就走吧,下次不要来了。” 他声音柔和,又带着强硬。 江澜麻木地跟在他身后,一路无话来到停车场。 上车后,陆竟池忽然问她,“在家是不是很无聊?” 江澜愣了愣,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陆竟池说:“要是无聊,就去公司吧。” 他说完这话,发动车子离开了医院。 公司...... 江澜都不记得上次去公司是什么时候了,这段时间并不长,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让她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在这期间,她对陆竟池的感情,发生了无数次的变化。 而唯一不变的,是对他的依赖。 不管记不记得,那种依赖就如同诅咒,让她生命里只有他一个人。 很多时候,江澜都有种错觉,他们两个,都是孤独的人。 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互相依赖,彼此慰藉。 江澜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生出的这种错觉...... 这次回去后,陆竟池把那个卧室让给了她,没有再贸然闯进去,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的书房里,要么就是在隔壁卧室。 这个男人,什么都懂。 也知道她要什么。 可他总是装傻,或者说是太过自私,自私的不在乎任何人感受。 江澜还是在家待不下去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她提出了要去公司上班的请求。 裴卿声一直没有动静,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陆竟池听到她的要求,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刀叉,抬头看向江澜。 “决定好了?” 江澜点点头,“但是我不要做之前的工作。” 当他的秘书,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不错的工作,但对她来说,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那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行,就是不当秘书。” 陆竟池闻言不禁失笑,“好,那就不当秘书,快吃吧,记得把药喝了。” 江澜暗自松了口气,她随便吃了两口,端起药往嘴里灌。 可能是喝的次数多了,这股味道倒也不像从前那么难以忍受,至少现在可以忍住不吐了。 吃过饭后,陆竟池带她来了公司。 他没有给江澜安排职位,而是将她带进了办公室。 看到熟悉的办公室,江澜有些急了,“不是说好不当秘书吗?”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随手脱下外套仍在椅子上,刚好外面有人敲门。 他松了松领带,开口道:“进来。” 第899章 进来的是林征。 林征看到江澜也愣了下,没想到她居然会来公司,难不成这两人和好了? 他不敢多问,快步来到陆竟池身边,“陆董,有什么吩咐吗?”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你给她安排一下。” 林征又回头看了眼江澜,压下心中的疑惑,询问道:“那还是原来的职位吗?” 江澜听到这话立马站了起来,“不要。” 陆竟池道:“看她喜欢。” 林征点点头,应下陆竟池的吩咐,对她道:“夫人请跟我来。” 江澜连忙跟着林征走了出去。 到外面后,林征问她,“那个夫人,您想去哪个部门?” 江澜沉默着想了想,“随便,没人知道我的就行。” 她不想到哪里都贴着陆竟池的标签,想拥有自己的人生,更重要的是,她想验证自己,是否离了他就真的不能活。 林征想了想,这有点不好搞,若说之前还好,但上次陆竟池大摇大摆的带她来公司,可是有不少人看到的。 他领着江澜往外走,心里琢磨着给她安排到哪个部门去。 在下楼的时候,忽然遇到裴卿声从电梯里出来。 江澜见到他的一瞬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想到之前陆竟池的那番话,她眼中的光又暗淡下去。 裴卿声自然察觉到她眼神的变化,盯着她看了两秒,才微笑着从电梯里走出来。 “裴副总,这几天去哪里了?我还在到处找你呢。”林征开口说道。 裴卿声换上了西装,米白色的西装衬的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温柔了许多。 他在两人面前停下,视线掠过江澜,落在林征的脸上,“出差,难道要向你报备吗?” 林征狐疑地瞥了他两眼,他出差这事儿林征不知道,不过也确实没有必要告诉他这个小助理。 裴卿声说:“之前陆董不是让我查账,有几笔账实在对不上,就去财税局和其他几家公司跑了一趟。” 林征想起来了,那堆烂账裴卿声还没整理完呢。 他的工作林征是不清楚,但是裴卿声与陆竟池之间的恩怨他是一清二楚。 如今两人还能在同一家公司安然无恙,这很不符合常理。 “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裴卿声忽然问道。 林征说:“我给夫人安排工作,正想着安排到哪个部门呢。” 他将刚才江澜的要求说了,裴卿声沉吟了片刻,笑道:“这还不简单,去市场部的新媒体运营部吧。” 林征想了想,觉得可行。 那个部门不在这栋大楼,在另外一座楼里,那座楼里全是新媒体部门,这个新媒体涉及的可广泛了,只要与网络有关的项目,他们都做。 这个部门是前两年才成立的,陆竟池没怎么管过,任由他们发展,自生自灭。 不过这两年运营的还不错,并且随着现在网络迅速发展,他们涉及的业务也越来越多了,势头很猛,估计很快就会成为陆氏旗下的重要产业。 “行,那我先带夫人过去了。”林征打定主意后,回头对江澜道:“夫人,我们走吧。” 江澜点点头,她又看了眼裴卿声。 裴卿声嘴角噙着笑意,也看不出什么来,好似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江澜不知道他在计划什么,可看到他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她也只能配合他,假装和他不熟。 第900章 林征带她来到新媒体部门,直接找到他们部门的总经理,把江澜交给了他。 经理三十多,看着比较年轻,他打量了江澜两眼,看是林征带来的,便问了句,“林助理,她是新来的吗?” 林征想了想,点头道:“对新来的,你看着安排就行。” 就是不用在意林征,这也是江澜的意思。 既然她不想暴露身份,想自己体验一下职场生活,那林征自然是要满足她的。 “好的,那我知道了。” 林征张了张嘴,想嘱咐江澜两句,但想想又算了。 她现在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想到这,林征也放心大胆的走了出去。 经理把江澜又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会做什么?” 江澜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经理愣了愣,如果不是她的眼神太过真诚,经理都以为她是在挑衅自己。 想到她是林征带来的,经理又耐着性子问,“那你学的什么专业?” 江澜羞愧的低下头,“师范,读了两年没毕业。” 她曾经想当教师,给那些聋哑人上课,后来老爷子去世,她和陆竟池结婚,陆夫人便不许她再去上学。 怕别人知道她是陆家的媳妇丢人,更是讽刺她,一个哑巴在家里好好待着就行了,读书读再多有什么用。 于是,她就再也没去过学校,终日围着陆竟池转。 想到过去的种种,江澜的心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揪住,让她每每回忆起,都沉重得难以呼吸。 这段时间她都在设想,若是没有陆鄞,她一定会是另外一种幸福的人生。 有幸福的家庭,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她也会有自己的梦想,比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幸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败涂地,一无是处。 最无奈的是,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去恨谁。 陆鄞死了,陆盛文死了,陆熙允也死了,连陆婉柔都进了大牢。 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除了陆夫人之外,全都不在了。 这一切都出自陆竟池之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替自己报了仇。 他用这种离经叛道的方式,几乎除掉了自己身边所有的亲人,不管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 江澜都没有理由去恨他,但也无法原谅他。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离开他,永远的离开他,最好这一生都不要再相见。 经理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她落寞的神色,惆怅的叹了口气。 他打电话叫来一个人,把江澜交给了赵经理。 这是社交媒体的负责人,他负责的是各种媒体账号,比如那些视频博主、主播,他们用的账号都是公司的。 赵经理负运营包装,剪辑这类的工作。 赵经理知道江澜的情况后,把她带去部门,路上和江澜介绍。 “咱们这个地方陆董不怎么过问,所以这里就是齐总最大,也就是你刚才见的那位。 虽然我们这个业务组比起陆氏集团旗下其他项目不怎么高大上,但我们每年的创收可比其他项目少多少。” “既然你没什么工作经验,就先去摄影组实习吧。” 第901章 江澜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摄影组不是一个组,而是七八个小组。 公司有两个粉丝超一千万的大博主,他们每人单独配备了一个团队。 剩下的六个摄影小组,基本每个小组都要负责四五个博主,也是最忙最累的。 “小李,这个有个新人,你自己安排一下。” 小李是这个组的组长,看到江澜,他只是嗯了一声,就继续看自己的剧本了。 赵经理将她安排在三组,这个小组有十五个人, 别看只有十五个人,但这里面有编剧,导演,灯光师造型师啥的应有尽有,不过他们都没空搭理江澜。 江澜站在那里足足站了十分钟都没人搭理她,她想了想,走到李组长面前问道,“组长,我需要做些什么?” 李组长看了她一眼,又说道:“等着吧,一会儿刚好要出去拍摄,你帮忙把那些道具搬过去。” 江澜点点头,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这些人都好忙。 这个组负责的就是那两个大博主的其中一个,这个博主是两个人,主要拍摄的是那种情侣短视频。 江澜站了这么会儿,听到了一些内幕。 这两个人是从新人把他们捧起来的,现在火了,他们就想自己出去单干,但合约在那里摆着,他们走不掉,只能在合约范围内各种作妖。 现在这两个网红,可是比一些明星还要难伺候。 就这个月,陆竟池投资了两个经纪公司,并且用许氏的名义开了个娱乐公司,这两个博主就想转艺人合同。 并且目前他们俩也是希望最大的,以至于还没出道,就有了耍大牌的架子。 江澜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小组终于开工了,她在李组长的安排下,把拍摄要用的道具抱到车上去。 这些东西很重,以她目前的身体素质,抱着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喘气。 大部队走了老远了,回头一看她落后那么远,李组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冲她发了脾气。 “连这点东西都抱不动吗?你是来干什么的?” 江澜被李组长一通臭骂,她愧疚地道歉,“对不起。” “真不知道老赵什么意思,是嫌我这不够忙吗?还塞你这么个新人过来。” 江澜抿着唇,将道具往上提了提。 李组长烦躁的看了她一眼,“赶紧跟上,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早点滚蛋!” 说完,李组长扭头走了。 江澜抿着唇,抱着沉重的道具跟上,她额头渗出了不少的冷汗,身体实在是太虚了。 就在这时,怀里的一轻,“我来帮你吧。” 江澜愣了愣,转头一看,是个年轻的女生。 她冲着江澜笑了笑,“走啊。” 女孩看着二十来岁,年纪不大,长得白白净净,算不上太漂亮,但给人很好相处的模样。 “谢谢。”江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跟她一块抬着道具往停车场走。 “不用客气,我是这个剧组的编剧,我叫温娴,你刚来不了解咱们三组,李组长人虽然看起来凶,但人还是很好的。” “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们这个组还是很和谐团结的,气氛比其他组都要好。” 第902章 听到温娴的话,江澜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嗯,我知道了。” 虽然刚才被李组长骂了,可江澜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希望,她失去社交已经太长时间了。 每天睁开眼不是陆竟池就是林嫂,要么就是胡医生,这种空旷孤独的感觉,让她对生活都失去了兴趣,终日觉得了无生趣,人生没有意义。 而现在,她是不是…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开始正常的生活了? 江澜如此想着,脸上终于有了这么多天以来,发自内心的笑容,连手里的道具都仿佛轻了不少。 她和温娴将道具搬到面包车上,李组长看了眼手表,又回头看了眼公司里。 “阿杰和幼颜还没来吗?” 这两人就是他们要拍摄的博主,全网将近一千万粉丝,名气很大的情侣网红。 温娴说:“估计还在家里,我去看看吧,你们先去片场,我一会儿直接过来。” “你俩一块去。”李组长看了眼江澜,“反正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好的。” 温娴叹了口气,李组长今儿心情也不太好,不敢去触霉头,她带着江澜出了公司,在路边打了车去幼颜家里。 路程并不远,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座高档小区,也是公司额给他们安排的宿舍。 温娴来到幼颜家里,摁了半天门铃里面都没有动静。 “不会没在家吧?”温娴嘀咕道,又抬手摁了两下门铃。 几秒之后,门终于开了,幼颜穿着吊带睡衣,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按什么按啊?吵死了。” 江澜看到她有些诧异,之前她刷到过幼颜的视频,原来是她。 她和那个阿杰拍的是连续短剧,每次出镜都是那种清纯可爱的形象,而现在站在江澜面前的,却是一个傲慢又无礼的人。 温娴耐着性子说:“今天要拍摄你忘了吗?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我都说了今天不舒服,不想拍请假,你们怎么还来?”幼颜不耐烦地说着,余光又看到了江澜,目光变了变,“新来的?” 江澜微微点头,“你好,我今天刚入职,叫江澜。” 幼颜把她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 江澜长得漂亮毋庸置疑,是那种让幼颜看一眼,就会产生危机感的存在。 她敢打包票,就算公司现在把她换了,换成江澜,粉丝绝对只涨不掉。 幼颜越看江澜,眼中的敌意就越深,“什么意思,这是公司给阿杰找的新搭档?” 江澜解释道:“不是,我就是个新来打杂的。” “是吗?”幼颜显然不太信,总觉得她会替代自己。 原本她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就算比起陆董那位女朋友也不遑多让,就算是配陆竟池也绰绰有余,她笃定公司不敢换了自己。 原先她还想,如果陆竟池见到她本人,她有那个信心取代夏颜的位置。 但是现在江澜的出现,让她没这个自信了。 “是的。”江澜说道。 幼颜强忍着怒气道:“我不想看到你,温娴,你回去告诉李行,把她开了,不然我不拍。” 温娴表示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今天才刚来,还没得罪你吧?” 第903章 幼颜抱住胳膊,倚在门框上,淡淡地看着两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看她不爽而已。” 江澜蹙了蹙眉,这个人她从未见过,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 她不知道幼颜在想什么。 但是在幼颜的眼里,江澜威胁的不仅是她在团队里的地位,还有可能影响自己勾搭陆竟池的计划。 毕竟夏颜好多天没见过了,搞不好这两人已经分了,这可是她的机会。 夏颜住院的事捂得很紧,几乎没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幼颜自然也不知道,随着夏颜消失的时间越长,她和陆竟池分手的可能性就越大。 说不定已经被陆竟池给雪藏了。 想到这里,幼颜的眼神更加坚定了,她再次看向温娴,“反正我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幼......”温娴话还没说完,房门嘭一声关上了。 江澜与温娴面面相觑。 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种事,这让江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抿着唇,刚想开口,温娴便抢先说道:“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江澜沉默着,跟她来到小区楼下,才终于说道:“要不算了吧,温娴你就上去告诉她,我辞职了。” 这对江澜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而且她觉得,李组长也不可能因为她一个刚来的新人而耽误拍摄。 那她又何必回去自讨没趣。 温娴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管她了,我们先回去吧,反正这个幼颜耍大牌也不是一天两天。” “她自从火了之后,就每天千方百计的作妖,想让公司主动解约,李组长也不喜欢她,所以我们先回去找李组长,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 江澜想了想,看到温娴争执的目光,她心中微动,点了点头,还是跟温娴一块回去了。 温娴在路上和她说了幼颜不少事情。 公司是不可能和幼颜解约的,就算耗也要耗到合同到期。 而且这个幼颜也是没脑子,她这么明目张胆的和公司作对,合同还有三年,耗下去公司有的办法让她过气。 回去后温娴和李组长说了这件事,李组长气的脸都红了。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她,她居然说不来就不来,她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大腕了?真以为这个团队没有她就转不了了?” 面对李组长的怒火,众人都不敢说话。 温娴壮着胆子问:“那现在怎么办?” 李组长冷哼道:“她以为她不来我们就没法拍了吗?不来就不来,我们照常拍摄。” “这怎么拍啊?” 李组长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温娴脸上,“要不你顶上?” 温娴愣了愣,旋即露出一个讪笑,“组长,你是在开玩笑吧?我怎么能行,而且换人这种事,咱们做不了主吧?” 李组长没好气地说:“反正上个系列已经拍完了,新系列换人也很正常,至于赵总那边不用担心,我去找他说。” 温娴连连摆手,“不行啊组长,就我这个长相,比起幼颜还是差远了,而且她粉丝那么多,如果不找个各方面都碾压她的人,粉丝可能不会买账。” 李组长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理,于是李组长又环视了一圈,视线掠过江澜的时候,旋即,他又猛地多看了江澜两眼。 江澜背脊一僵,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组长把她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忽然就笑了,他用剧本指着江澜,“就你了。” “啊......”江澜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没演过,演技不行。” 第904章 “咱们拍的是短剧,又不是影视剧,演技没那么重要。” 李组长把基本拍到她手里,“这是剧本,你自己看看,看第一章就够了,把剧情记住就行。” 江澜还想拒绝,结果李组长已经去安排那些人准备了。 她有些发懵,自己不是来实习打杂的吗? 温娴笑着拍了拍她肩膀,“江澜加油,我看好你。” “我真不行。”江澜一脸为难地说道。 “你行,相信自己,这个又不需要什么演技,差不多就行了,而且你先看看我这个剧本,可是很适合你啊。” “说不定,你在这个账号的流量基础上,直接爆红了呢?” “这......” “好了,别你啊我的,你先看吧,不懂的地方再问我,而且时间不多了,快点记住内容哦。” 见自己无法推脱了,江澜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她拿着剧本到一旁坐下,翻开看了起来。 短剧的剧本并不长,就两千字,台词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句,还是很好的记的,就是要理解这上面的内容,并且演出来有点困难。 “没事,你别紧张,你应该刷到过我们的视频,其实对演技没什么太大要求的。” 听到声音,江澜转头看去,正是幼颜的搭档阿杰。 他可比幼颜聪明多了,没有明着和公司对着干,他俩都上过艺校,但演技比专业的还是插了很多,但也并非全无演技。 他们能火起来,全靠公司的包装和剧本,外加上颜值还算不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如果没有公司,他们什么都不是,可能还在剧组跑龙套呢。 江澜微微点头,继续看剧本。 —— 办公室里,陆竟池站在窗口,抽了好几支烟,他将烟头一扔,把林征喊了过来。 林征飞快的来到办公室,“陆董。” “你把她安排到哪个部门了?” 林征如实说道:“网络新媒体运营部,也叫网络传媒。” “这是个什么部门?” 林征多少有点无语,“就是两年前,市场部提的一个方案,拓展网络市场,您忘了?” 陆竟池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说了句,“这么远?” 林征扯了扯嘴角,心道人就在后面啊,几步路的距离就远了? “陆董,新媒体不远的。” 陆竟池手指摩挲着腕表,语气不明,“看来,她是真的打算独立了。” “都那么大个人了......”林征小声嘀咕道。 陆竟池忽然站了起来,快步朝外面走去。 林征赶紧跟上去。 另一头,幼颜见李组长这么久没给自己的打电话,她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认怂,去一趟拍摄现场。 幼颜打了个车,来到拍摄现场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也紧跟着飞驰而来,停在了她出租车前面。 第905章 幼颜看着车上下来的男人,开门的动作愣住,瞳孔狠狠一缩。 那是...... 男人西装革履,身材高挑,五官深邃立体。两人隔得不远,这是幼颜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如此清晰的男人。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漠又强大的气势,叫人不敢直视。 看到他,幼颜的一颗心狂跳。 这不是就是陆竟池吗! 那个一直以为只存在在电视上的男人,她居然亲眼见到了。 可是他怎么会来这里? 早知道他来这里,自己就不耍脾气了。 幼颜想引起他的注意,可男人已经下车走了两步了,她情急之下打开车门飞快的跑了下去。 “陆......啊!” 因为下车太急,不小心摔了出来。 听到旁边传来的脚步声,陆竟池微微侧头看去。 幼颜抬头对上男人深邃、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一颗心提了起来,甚至忘了爬起来。 就那么趴在地上,仰望着这个矜贵又高不可攀的男人。 然而陆竟池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朝着拍摄现场走去。 幼颜也反应过来了,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左看右看,选择从左侧抄近道赶过去。 这边江澜已经看完了剧本,她大致了解该怎么演了,准确的说这个剧本压根也不需要什么演技。 就是一个非常狗血,但又能获取流量的一个剧本。 阿杰扮演的总裁出差,半路遇到仇家追杀,他和自己的助理走散了,换了一套民工的衣服,然后与女主相遇了。 和普通套路不同的是,这个男主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和女主说了自己的身份,想借女主的手机和钱,被女主当成了骗子。 不过女主还是好心帮助了他,男主就对女主产生了好感,就一直想办法和女主证明自己真的有钱,但每次都因为误会让女主觉得他在装逼。 总共就十五集,一天一集,半个月就能拍完。 江澜已经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她走过来的时候,众人都狠狠地震惊了,就连李组长都诧异地看了她两眼。 她平时几乎没有化过妆,五官就已经很漂亮了,然而化好妆之后,她原本那张干净清澈的脸,就像一张素描上了色,变得更加鲜活了起来,五官的线条更明显了。 没化妆的她像纯洁的精灵,纯净不谙世事;而化了妆后,她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不染纤尘,多了几分空灵。 因为这个人设本身就是清纯的设定,所以化妆师也没有画太浓的妆,这淡雅的妆容在她脸上其实也看不出太多化妆的痕迹。 可偏偏就让人眼前一亮,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更灵动,少了些这个世界的烟火气息。 李组长反应过来后,他轻咳了两声,“开始吧。” 温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江澜微微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和阿杰来到镜头前。 “等等!” 刚要准备开始,一道急促的声音插了进来。 江澜扭头看去,居然是幼颜来了。 幼颜气喘吁吁,她撑着自己膝盖,喘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你不是不拍了吗?”李组长冷眼看着她。 幼颜解释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又是温娴在造谣,我只是肚子不舒服,让她跟你说等一会儿,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我不拍了?” 第906章 温娴错愕地看着她,“幼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自己说的!” 幼颜看了她一眼,她突然故作委屈,抬起袖子擦拭眼角的泪花。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剧本,可我们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应该互相帮助,互相体谅才对,这样才会发展的更好。” “你......”温娴被她这不要脸的话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拉过江澜,气的她直接喊出了幼颜的真名,“江澜你告诉大家,你是不是也听到她说不拍的?周雪,你自己说的话,怎么能反咬我一口呢?” 幼颜说:“既然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大不了等陆董来评评理好了。” 温娴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笑了,“你没事吧,陆董哪有空管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江澜点点头,她刚要帮温娴说话,身后忽然传来林征的声音,“怎么回事?你们在吵什么?” 听到声音,众人纷纷看去。 看到除了林征之外,居然还有陆竟池,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平时在公司都见不到他人,更不要提会来拍摄现场了。 这下,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幼颜。 难道她真的勾搭上陆竟池了?所以,陆竟池是来给她撑腰的? 难怪,她现在越来越嚣张,原来是背后有人。 幼颜看到他们的眼神,心中暗自得意,这招狐假虎威果然管用。 反正她什么都没说,就算陆竟池最后不帮自己,那也只是他们自己猜想的,和她无关。 她怎么都不亏。 李组长大惊失色,快步来到陆竟池面前,“陆董,您怎么来了?” “路过,随便看看。”陆竟池说这话的时候,他视线是看着江澜的。 江澜蹙起眉头,他就这么怕自己跑了吗? 才来上了半天班不到,就跟着追过来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幼颜在旁边告状,“陆董,我今天肚子不舒服,稍微迟到了几分钟,他们就要用一个刚来的新人替代我,您觉得这合理吗?” “我来公司两年了,这个账号也是我从0粉丝涨起来的,现在他们说换人就换人,还有一点公平可言吗?这把我当成什么了!” 幼颜说着就开始掉眼泪,她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为这个团队,为公司尽心尽力,到头来就是这个下场吗?” 这话把其他人气得半死,但又不敢反驳,毕竟大家都不知道陆竟池今天的来意,心里忐忑不安。 “新人?” 幼颜指了指江澜,“就是她啊,来公司不到四个小时,就把我换下来了,这样的做法,真是让人太心寒了。” 陆竟池视线在江澜身上转了一圈,终于收回了目光,“你们要拍什么?” 李组长连忙把剧本拿给他看。 陆竟池随手翻了翻,又瞥了眼江澜。 江澜隐约中,从他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个男人,该不会连和异性拍摄都不让吧? 陆竟池漫不经心地翻着剧本,像是漫不经心地问,“男主是谁?” 阿杰站了出来,紧张地说,“陆董,是我。”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扬起手里的剧本问,“你们两人,拍这个剧本?” “是。” “拉手,拥抱?” 阿杰愣了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硬着头皮点头,“是,剧情需要,也不是多亲密的戏份......” 第907章 陆竟池沉吟了片刻,似是想起什么,他看向幼颜,“你刚刚说什么?” 幼颜愣了一下,她急忙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抬起袖子,委屈的擦了擦眼泪。 “如果公司不需要我的话,直接解约就好了,没必要这样针对我。”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演戏,等她演够了,他才看向李组长,“是这么回事吗?” 李组长蹙着眉,不知道陆竟池什么意思,是想公事公办,还是想替幼颜撑腰。 他犹豫了片刻,才说:“我们在现场等了她许久,我才叫温娴去喊的幼颜,具体什么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 温娴听到这话,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没想到李组长这个节骨眼上选择置身事外。 陆竟池视线一转,落在温娴的脸上。 温娴脸色变了变,她低下头也不知道说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陆竟池若是是非不分,她也没办法。 “那还等什么?继续拍。” 陆竟池说完,慢条斯理地走到一旁椅子坐下。 李组长试探性地问:“让幼颜拍?” 陆竟池淡淡地注视着他,“难道让我来拍?”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没有反驳就是肯定,李组长叹了口气,转头对大家说,“准备一下,幼颜你先去化妆换衣服。” 幼颜心中一喜,她偷瞄了眼那边的陆竟池,心里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 从来没路过面的人,今天特意跑到拍摄现场来,帮了她不说,看那样子似乎还要等着拍摄,说是巧合都没人信。 这种种蛛丝马迹,幼颜觉得,他大概是看上自己了。 她压下心中的雀跃,飞快地上了车去换衣服。 李组长看了眼身边的江澜,神色多了几分惋惜,他对江澜说道:“你不用灰心,下次还有机会。” 这并不是安慰的话,李组长觉得,她真可以签约公司,以她的条件,就算是重新起个号,要不了多久就能火起来。 江澜微微点头,“嗯。” 她虽然本来也不怎么想拍,但陆竟池俩横插一脚,她心中升起了一丝无名火。 碍于这里人多,江澜也没去找他,直接无视了那个男人,帮忙布置现场去了。 看着那抹忙碌的背影,陆竟池悠悠地点了烟根烟,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这里是原先是一座商场下面的步行街,他们部门赚了钱之后,齐总去年就把这里租下来了,这里什么店都有,非常适合拍摄。 除了拍摄之外,这些店也是在营业的,不过只送外卖,不接待客人,但是赚的钱也能抵扣一部分的租金了。 陆竟池坐这个地方是家咖啡厅,头顶有几个遮阳伞,他往这里一座,其他人都不敢过来了。 只能灰溜溜的把设备往前边那家奶茶店搬。 林征进去给他点了杯咖啡,恭敬地放在他面前桌上。 “陆董,夫人适应挺快,这才一上午就融入他们了。”林征在旁边夸赞道。 陆竟池叠着双腿,倦懒地倚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望着那边,并未搭理林征。 江澜和团队的人忙碌了大半个小时,才把现场道具布置好,她也被李组长安排了工作,就是坐在旁边当群演。 李组长想喊幼颜开拍,结果一回头,看见她正在那边跟陆竟池说话,又只好憋屈的等着她。 温娴早就换好了衣服,她壮着胆子来到陆竟池身边打招呼。 第908章 “陆董,今天谢谢您帮我说话。”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没理她。 幼颜又说:“对您来说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我来说......” 林征打断她,“这位美女,那边全都等着你呢。” 幼颜愣了愣,转头看了眼,果然十几个人全都盯着这边看。 这一刻,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他们听不到这边说什么,但不用猜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幼颜露出一个微笑,“知道了,我就是来感谢一下陆董,我这就过去。” 说完,她朝李组长走过去。 温娴撇了撇嘴,小声对旁边的江澜说,“这人不会真的勾搭上陆董了吧?” 江澜抿着唇,微微摇头,“我不知道。” 她倒是希望这样,这样陆竟池就不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她也就不用绞尽脑汁的逃走了。 温娴嘀咕道:“要真是这样,那陆董的品味也太差了。” 夏颜她没接触过,但是听过她的传说,很多人对她的评价都不好,虽然有可能大部分人是嫉妒,若是一百个人有九十人都说她不好,那这个人肯定好不到哪去。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幼颜和夏颜都是同款长相啊,而且两人名字里都有个颜......” 温娴越说越心惊,这要是真的,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听到温娴的话,江澜也下意识地看了眼幼颜。 她觉得,幼颜比夏颜差多了,夏颜没有她上镜,但现实中要比幼颜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温娴所看到的,也不过是荧幕上的夏颜,颜值至少降低了四成。 幼颜已经走过来了,温娴闭上嘴,安静的当个群众演员。 李组长喊开机,开始拍摄了。 幼颜想在陆竟池面前表现自己,演的十分卖力,把自己这辈子的演技都拿出来了。 江澜跟温娴坐在角落里喝奶茶,余光时不时往对面的咖啡店瞟。 陆竟池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走,江澜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来监视自己,还是特意来看哪位幼颜的。 他往那一坐,江澜浑身都不舒服。 陆竟池忽然问,“陆言启的事怎么样了?” 林征一愣,被问到这件事,他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这…警方说找到尸体了,而且经过dna比对,确认那具尸体就是陆言启。” “不过我们的人还在找,如果他活着,一定会找到的。” 陆竟池冷笑一声,“看来,他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啊?” “既然如此,你安排一场记者会,宣布他的死讯。” 林征点点头,“那他的股份怎么办?他好像还有母亲来着。” “母亲?什么母亲。”陆竟池微妙地看着林征,忽然笑了,“你说的对,他还有母亲,那么他国外那家公司,想必也应由他母亲继承吧?” 林征心里一惊,他这是把主意打到陆言启国外那家公司了? 第909章 陆竟池手指摩挲着腕表,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他忽然开口道:“林征,你说她能在临安待多久?” 林征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问得没反应过来,他视线循着陆竟池看去,才恍然醒悟过来,他指的应该是江澜。 江澜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在当群演,而幼颜怕她抢自己的风头,非让江澜背过去。 江澜对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换了个位置,背对着摄像机。 她现在只想赶紧拍摄完回公司去,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但江澜显然是想多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集,可拍摄竟然也要六七个小时,而且期间还得换场景。 加上那边有陆竟池坐着,他们也不敢提前下班。 幼颜拿出了自己全部演技,拍摄倒还算顺利,现在要换场景,江澜又得抱着东西跟着跑。 温娴走过来把手里的打光板给她,“你拿这个吧,这个轻一点。” 江澜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个也不是很重。” “真的吗?可是咱们要走过去,二十分钟呢,你真的可以吗?” “我可以的。” 江澜抱的是打光灯还有些小道具啥的,不算轻,但也在她的可承受范围内。 温娴见她坚持,也没有强求,她下意识的往陆竟池那边看了眼,发现人不在了。 “终于走了,上班这么久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吓死我了。” 江澜知道她说的是谁,转头看了眼,咖啡厅的位置果然空空如也,不知道陆竟池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收回视线,抱着东西跟上大部队。 温娴跟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不过陆董长得是真帅啊。” “感觉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帅很多。”温娴说到这里,又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就是眼神不好。” 江澜怔了怔,想说点什么,却又无话可说,她抿着唇加快了速度。 温娴也看出来了,江澜不怎么喜欢说话。 团队里女生少,就两三个,温娴平时找不到人说话,因此江澜一来,她就想和江澜交朋友。 第二个拍摄地点不远,有阿杰单独的戏份,另外一个男同事友情出演他的助理。 这场戏没有幼颜,她看到江澜和温娴在那边站着聊天,不知想到什么也跟着过去。 “喂,新来的,帮我拿瓶水来。”她抓过折叠凳坐了下来,招呼着江澜。 江澜看了她一眼,“那不是吗?” 水就在幼颜左手边几步路的距离,她站起来就能拿到。 幼颜心里有些会生气,刚才陆竟池来了之后,团队里的人都很明显的对她改变了态度,这个新来的居然还敢给她甩脸子? “我不想喝那个水,你去给我买瓶可乐来。” 江澜没有动,收回视线道:“你自己去。” 幼颜忽然站了起来,“你叫江澜是吧?你一个新来的让你跑个腿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还敢讨价还价?” 江澜转头对上她的视线,“谁规定新来的就要跑腿?你不给我发工资,也不是我的上司,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 温娴见状急忙打着圆场,“好了你俩别争了,我去给你买,你要冰冻的还是常温的?” 第910章 众人全部傻眼了。 包括傲鹰、血公子、刀墨龙一众。 他们不可思议是望向那担架上苍老是身影有每一个人是神情都无比精彩。 这个人的谁他们自然知道! 这可的硫炎冢大门是守墓人! 的那机关人是主人! 的深不可测是超级存在! 连里面这尊老人实力都如此强悍有外面守墓是又能差到哪去? 可这样是高手有居然被林阳制服了 “林神医的怎么办到是?”傲鹰头皮发麻有呆呆说道。 所,人都不敢想象! 打败了机关人已经够骇人听闻了有没想到林神医居然一步到位有连着这老人也一并掳掠了过来。 ,这样一个人质在手有那老人岂不的处处受制? “这下,救了!咱们这下子,救了!” 一些人喜极而泣! 因为老人是鲁莽有致使林神医从中立转到了他们这边有现在林神医把这个杀手锏掏出有老人肯定,所顾忌。 “把他放了!”老人喝喊。 “这可不行。” 林阳面无表情道“要我放了他很简单!把洞府内是所,好处全部交给我!然后让我们离开有如此有这位老人家就能安然无恙是去你那边!” “你在威胁我?我们白炎黑火守墓近百年有毕生使命就的守住主人之墓不受人侵犯!今日你要取走这里是一切?断不可能有哪怕你杀了黑火有也不可能!”叫白炎是老人怒声呵斥。 “看样子老人家不太乐意了?” 林阳淡道有走到担架边上有拔出旁边一商盟人腰间是剑有抵在担架老人是脖子上有面无表情道“我倒数三声有三声后有必须要给我答复有否则有我先杀他有再与你一战!我不觉得我斗不过你有毕竟我抓他是时候有可的没,费什么气力!” 白炎老人老脸煞白有拳头死死捏着有浑身上下狂暴是焰力疯狂激荡有人仿佛的要爆炸一般。 “三!”林阳喝开有双眼冷冽是盯着老人。 老人情绪激动有却没吭声。 “白炎有别管我!杀!把他们都杀掉!”担架上是老人声嘶力竭是喊。 “二!”林阳再喝有声音已逐渐森冷。 “白炎有动手啊!别管我有杀!杀!”黑火老人再吼。 白炎老人浑身狂颤不止有胸腔几欲炸裂有可他死死是憋着有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一!!!” 林阳是声音提高了八度。 当这话落地是瞬间有他再不犹豫有猛然举剑有便要朝黑火老人挥砍下去。 “住手!!” 白炎老人立喊。 但在这刹那有又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林神医!请住手!!” 的神火圣女! 她甚至横在了林阳跟前有阻止那即将落下来是利剑。 “什么?” 林阳呼吸一紧。 但在这短暂是失神里有那边是白炎抓住机会有突然狂吼一声有一掌朝地面猛拍。 “不好!快散!” 林阳大喝有一把推开身旁是易先天有朝旁边急闪。 神火圣女也赶忙避让。 却的见他们之前所在是位置处有地面直接爆裂有一股冲天火柱迸发有直接吞噬了黑火老人。 等众人狼狈是爬起来时有黑火老人已经被白炎老人从那火柱里抓了出来有丢在了这边地上。 白炎老人立刻取出一粒药丸有塞进黑火老人是嘴里有不一会儿有被麻痹是黑火老人颤颤巍巍是站了起来有竟的逐渐恢复! “什么?” 傲鹰等人傻眼了。 “圣女大人!你干什么?” 易先天极度恼怒有愤恨是嘶吼! 现在一尊白炎老人都对付不了有又解放了黑火老人! 这下子所,人都必死无疑。 “圣女大人!这的神火尊者是意思吗?” 林阳是眼神也尤为冷冽有沉声低喝。 神火圣女,些呆滞有但很快回过神有沙哑道“的是!我临行前师尊吩咐过有若,强者莅临硫炎冢有要想办法解决掉有硫炎冢内是东西丢了无所谓有但这两位守墓人有不得,事!师尊给我下了死命令!我不得不照办对不起林神医!我的由师尊抚养长大有对于他是命令有我不能违背!” 林阳闻声有大失所望有对圣女是也,了新是看法! 这女人,恩报恩,仇报仇有但说到底有还的太听从她师尊是话了! 如此之人有不得不防。 林阳心头暗叹有沙哑道“看样子这二人跟神火尊者是关系极为不一般了。” “小丫头有你师尊的何人?” 白炎老人沉声询问。 “回禀前辈有家师神火尊者!名阙神火!”神火圣女嗫嚅了下唇道。 “什么?” 白炎黑火脸色骇变有连连后退有不可思议是望着神火圣女有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度震撼是事。 第911章 赵总听到她又要配助理,脑壳都有些疼。 要不是看在她粉丝多的份上,赵总压根都不想搭理她,但是解约的话,这个号可能就废了。 “这个你和李组长说就行了,那个新来的不是就在你们组吗?” “那我得先和你打个招呼啊,反正你是同意了的吧!”幼颜得意地说道。 “我不管这些。”赵总直接挂了电话。 幼颜也不管,就当他是同意了。 等到拍摄完毕,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大家饭都还没吃饭呢。 李组长请大家去吃饭,幼颜拒绝了,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走了。 温娴挽着江澜的手,“走,我们去吃,你今天刚来,还没和大家好好认识一下呢。” 江澜点点头,刚要走,忽然来了个电话。 她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林征打来的。 江澜放开温娴,“我去接个电话。” 她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滑下接听,“喂。” 林征在电话里说:“夫人,我给您送了东西,你到停车场这里来取一下吧。” “什么东西?” “您的药。” 光是听到药这个字,江澜就开始反胃了。 林征又说:“您要是不来的话,我给您送进去也行。” 这话听着恭敬,但实际上他知道江澜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这话一出,江澜不来也得来。 江澜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她沉默了会儿,“我现在过来。” 她挂了电话,回去对温娴说:“你先去吧,我有点事。” 温娴愣了下,“啊?你不去了啊?” 江澜微微点头,“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有的是机会,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嗯。” 江澜告别了温娴,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还没走近,她就看到站在车前等她的林征。 林征也看到了她,赶忙从身后的车里拿出食盒来,“夫人,您的药。” 江澜伸出的手顿了顿,她忽地抬头看了眼林征,“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夫人?” “这......”林征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索性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了,“给还是热的,快趁热喝了吧。” 江澜也放弃了,她接过食盒打开,里面果然安静地躺着一碗药。 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江澜深吸一口气,随后屏主呼吸,一口气将药灌了下去。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江澜捂着嘴,撑着车子干呕了好半天,才将那股痉挛压下去。 没想到她都来上班了,还是逃脱不了被药折磨。 林征赶紧从兜里摸出一包陈皮糖给她,“夫人这个您拿着,解苦效果很好。” 江澜瞥了眼,她抬手将糖推了回去,“不用了。” 林征愣了下,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江澜。 他还是觉得,失忆的她更可爱点,现在这样子他说不上来,感觉像换了个人。 和之前任何一种阶段的她都不一样,变得不好相处了。 江澜缓过劲之后,她准备离开,又忽然被林征叫住。 “夫人,我送您回去吧。” 第912章 江澜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我还没下班。” “已经下班了啊,回去吧。”林征硬着头皮说,“陆董在等您。” 这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吧。 江澜捏了捏拳头,“我不能自己回去吗?” “夫人,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我送您吧,您要是不回去的话,一会儿陆董就该来亲自接您了。” 江澜眼皮跳了跳。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请吧夫人。”林征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澜沉默了会儿,她还是坐了上去。 温娴她们吃过饭,也差不多四五点,回去把东西放下也该到下班点了,她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做。 林征开车带她回了御江庭。 江澜低头玩着手机,搜了幼颜的账号,把她拍的视频都看了一遍。 有系列短剧,也有单视频,而且每个点赞都很高,看得出,粉丝很喜欢他们这对组合。 难怪幼颜在部门里会这么嚣张,准确的说她在整个新媒体部都很嚣张。 如果自己去当她的助理,那就有的麻烦了。 江澜正想着,车已经到地方了。 她推开车门下车,进到别墅里,一眼看到陆竟池在沙发上看报纸。 他穿着黑色衬衣,领口纽扣解开,袖口挽起,半倚在沙发上,随性慵懒。 江澜不想理他,径直就要上楼,而他的声音忽然响起,“今天上班感觉如何?” 江澜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你不是在吗?好不好你难道不清楚?” 陆竟池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他在江澜面前一步之遥停下,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随后开口说道:“怎么,因为没有让你拍视频,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去给幼颜撑腰的,托你的福,我马上就要成为她的助理了呢。” 陆竟池闻言,笑了一声,“吃醋了?” 江澜微微一愣,旋即瞪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说完江澜就要走,下一秒手腕被他攥住,将她拉了回来。 他力道大,江澜猝不及防地趔趄着扑到了他的怀里,不等她挣脱,男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 陆竟池微微低头,对上她的眼睛。 “既然如此,那你在气什么?” 江澜蹙了蹙眉,推了他一下,“你放开!” “你若不想看到她,把她换了就是。” 江澜挣扎了几下,见挣不脱,她仰头瞪着陆竟池,“你先放开我!” 他眸光暗了几分,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颚,语气不明道:“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 江澜别过头,错开他的视线,“你知道就好。” 他笑了一声,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替她将发丝捋在耳后,“这可怎么办呢。” 江澜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现在已经放弃让他放自己离开的想法了,因为无论她怎么说,陆竟池都不会放她走,反而还会激怒他。 激怒他,他就会发疯。 他发起疯来,谁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还没吃饭吧,走。”陆竟池终于放开了她,拉着她的手往餐厅走去。 江澜跟在他身后,忽然说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去我们部门了。” 第913章 陆竟池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缓缓道:“你若不希望我去,那我不去便是了。” 江澜蓦地抬头,他神色柔和,也不似作假。 “那个幼颜......” 江澜打断他,“你不用管,我自己解决。” 陆竟池眉梢微微上扬,“真不用管?” 江澜认真的看着他,开口道:“你不要管我的事,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附别人而活着,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别人帮我解决,那我去上班的意义又是什么?” 陆竟池静静听着她说完,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良久,他才说:“你如果是这样想的,那我不插手便是。” 他声音听不出是感叹,还是无奈,亦或者两者都有。 江澜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 “真的吗?” 陆竟池摸了摸她的脸,“你的要求,我怎么会不答应?” 江澜一愣,随后躲开了他的手。 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不断的与他拉开距离,离他越来越远。 现在开始不需要他,以后,就更不会需要了。 陆竟池注视她良久,才收回半空中的手,“吃饭吧。” 江澜心里也松了口气,跟他来到餐厅,两人安静的吃饭,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饭后,江澜回到卧室,洗了个澡,现在天气回暖了,用不着厚睡衣。 可她不知想到什么,还是拿了套厚厚的睡衣。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盯着卧室的门,等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确认他不会再进来时,她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平时在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睡觉,今天一大早就去上班没合过眼,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不过片刻,她就睡着了。 她又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往事与回忆来回交织,她总是梦到父母,梦到江家的人。 他们责怪又失望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刃,在梦里将她一遍遍凌迟。 都在怪她,为什么还没有从陆竟池身边离开。 她还是怎么都握不住父母的手,他们在眼前若隐若现,没有离开,也不靠近她。 这对江澜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她从梦里惊醒,外面有鸟叫声传来,梦里的怅惘还未散去,胸腔里一片空荡。 江澜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她撑着床坐起来,去浴室洗漱,换了衣服下楼。 还没到餐厅,她就已经闻到了中药的味道。 这股药味,现在仿佛已经弥漫在这栋别墅里每个角落,她来到餐厅,果然看到那碗药在桌上等着她。 林嫂走出来,笑着道:“夫人醒了,快来吃饭吧。” 江澜点点头,走到餐桌坐下,她下意识看了眼陆竟池的位置。 空的。 林嫂在旁边解释道:“陆先生可能还没醒吧,要不然我上去喊他?” “别!”江澜立即阻止了她,又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她不自在地说,“让他多睡会儿吧。” 这样今天就一整天都不用看到他了。 第914章 林嫂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在关心陆竟池,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好的,那夫人先吃吧。” 江澜嗯了一声,随便吃了点垫垫肚子,端起那碗药喝了下去。 被重要摧残完,胡医生又来了。 他来替江澜诊脉的。 江澜看了眼时间,上班还有两个小时,就让他看了。 片刻后,胡医生欣慰的点点头,“看来这药还是有效果,夫人您要坚持喝,至少要连续喝半年。” 江澜愣了下,“半年?” 胡医生道:“是啊,半年后就可以减少次数了,您这个身子亏空的太厉害,短时间内很难补起来,除了喝这个药之外,还要配合食疗。” 听着就好麻烦。 胡医生又问林嫂,是不是根据自己给食材做的饭。 从她的脉象上看,她的身体是有在恢复,虽然效果很小,但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趋势了,至少能看到效果。 “夫人现在是要上班吧,挺好的,多走走,锻炼一下,也有助于恢复。” 江澜微微点头,“没别的事我就去上班了。” “好的,没事了。” 江澜拿上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两个保镖立即迎了上来,对她坐了个请的手势,“夫人,车在外面。” 果然,陆竟池还是没放弃监视她。 江澜跟着保镖走出大门,上了门口一辆奔驰,去往公司。 别墅里,胡医生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周,问道:“陆先生走了吗?” “没看到下来呢,估计昨晚忙的太晚,这会儿还没起吧。” 胡医生蹙了蹙眉,嘀咕道:“不能吧。” “我上去看看。” 胡医生抱着药箱,快步上楼,来到书房,刚要抬手开门,门却自己打开了。 “陆先生。” 陆竟池披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口,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胡医生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我只是来看看,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 他说着,偷瞄了眼陆竟池的脸,他脸色有几分苍白,不知道是熬夜熬的,还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胡医生小心翼翼地说,“陆先生,我看您脸色不太好,需要我帮您看看吗?” 他旧伤本就未愈,上次从山上掉下去,新伤加旧伤,胡医生给他把过脉,状况不是很好。 不过也就那一次,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陆竟池根本就不让他看。 这次也不例外,陆竟池看也没看他,越过他径直离开,“不用看,死不了。” 果然,又是这句话。 意料之中的结果,胡医生讪讪地跟在他身后下楼,他倒是问了江澜的情况。 胡医生把江澜的情况说了,这也算是个好兆头,没有隐瞒的必要。 陆竟池听着他的叙述,缓步走到沙发坐下,他咳了几声,摸出兜里的烟。 还没点,胡医生在旁边劝道:“陆董,您还是把烟戒了吧。” 陆竟池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把烟点燃。 胡医生扯了扯嘴角,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的。 他天天都在问江澜的身体状况,却从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胡医生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915章 江澜并不知道这些,她来到公司后,李组长果然找到了她,要她当幼颜的助理。 意料之中的事情,江澜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问道:“不能拒绝吗?” 李组长说:“其实我是想让公司签你,但赵总不同意,既然如此,你只能听从公司安排了。” 李组长说着,将她打量了一番,“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如果实在不想干,就不要委屈自己干了。” 意思很明显了,如果不同意就辞职。 而且江澜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朴素,但价钱可不便宜,身上一套衣服能抵得上他几个月工资。 所以按照李偕的想法,她不想受这个气,自然是会甩袖子走人的。 江澜沉默片刻,点头道:“我答应。” 李组长有些意外,“你想好了?” “既然我来上班,自然要服从安排,这个助理,我当就是。” 李组长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就先去喊她来开工吧,每天喊她来就跟请神似的。” 提起这个他就来气。 江澜点头应下,出公司后打了个车去幼颜家里,来过一次,她轻车熟路的找到幼颜房门号。 她抬手摁了门铃,里面没有应答,江澜又抬手敲门。 哐哐敲了几次后,幼颜终于受不了,出来开门。 “烦死了,一天天敲什么敲!催命吗?”她没好气的等着江澜,早就收到消息,江澜现在是她的助理了。 江澜无视了她的怒火,说道:“李组长叫我来喊你开工。” 幼颜打量着她,眼中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还以为你真这么有骨气,今天不来上班了呢,昨天让你帮我买瓶水你都不买,今天怎么还跑来喊我上班呢?” 江澜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都是在做自己的本分工作,所以你要不要去?” “等着!”幼颜没好气的关上门,把江澜关在外面。 她就是要故意晾着江澜,这等到什么时候,得看她心情。 江澜也无所谓,她径直下了楼,楼下刚好有家咖啡店,她进去给自己点了杯咖啡,然后拿出手机开始刷视频。 刷视频时间过得很快,她感觉还没等多久,时间就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期间李组长打电话催过,江澜表示她让自己等着,并且不让自己进屋。 对此,李组长也没办法,因为他清楚幼颜的性子,就是催促江澜想办法让她过去。 幼颜以为她会乖乖的在门口站着等,晾了她两三个小时后,出来开门一看,她居然不在? 她心里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这个死女人!”幼颜换了鞋,抓起自己的包往外走,顺便给江澜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幼颜愤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江澜你跑哪里去了!我让你等着你居然敢跑了,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 江澜道:“我没跑,就在你楼下咖啡厅里。” 幼颜再次火冒三丈,自己饿着肚子在屋里憋了三小时,她居然在楼下喝咖啡? “你......”她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澜声音依旧很平淡,“那你收拾好了吗?要是没事收拾好,我再等你一会儿也没事。” 幼颜气了半天,选择挂断电话。 她怒气冲冲地来到楼下咖啡厅,这里面人不多,只有寥寥四五个人。 第916章 江澜就坐在靠门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正悠闲地玩手机。 她来到江澜面前,气愤地盯着她。 江澜有所察觉,抬头看向幼颜,“你好了吗?” 幼颜在她对面坐下,“饿了,帮我买早餐去。” “吃什么?” “随便。”反正她买什么都不会满意,可不就是随便么? 江澜再次确认道:“你确定吗?” 幼颜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你听不懂吗?你是不是想饿死我?赶紧去买!” “好吧。”江澜放下手机,直接拿起菜单起身去找老板,给幼颜就在咖啡厅里点了一份水果沙拉。 幼颜蹙着眉,对于她这个偷懒的举动十分不满,“你就在这里点?” “不是你说的随便吗?” “你......”幼颜再次被噎住了。 没多会儿,她的水果沙拉上来了,幼颜光是看着都感觉自己饱了。 “江澜,这都快中午了,你居然就让我吃这个,你安的什么心?” 江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幼颜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看什么?我不想吃这些垃圾,重新去买!” 等她说完,又听江澜叹了口气。 江澜不知从兜里摸出一直录音笔放在桌上,摁下按钮,里面传来刚才两人的对话。 幼颜听到录音脸都气红了,“你居然还敢录音?” 江澜道:“只是普通的工作录音,没有别的用途。” 说完,她又补充道:“你不想吃这个的话,就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要吃什么?” 幼颜盯着她脸上淡然的表情,突然有种自己才是那个助理的感觉,居然这么沉不住气,被一个新来的员工气得失了分寸。 江澜喊她再选一次,幼颜要是真选了,岂不是就被她支配了? 于是,她拿起自己的包,起身走了出去,“不吃了!” 江澜惋惜的看了眼桌上那份沙拉。 两人来到拍摄地点,已经是中午了,李组长他们都去吃饭了,而且道具啥的都还在车上没有拿出来。 也是知道幼颜的尿性,她开摆,大家都跟着一起摆,那谁不想玩,都不想干活。 “看来他们都去吃饭了,下午见。”江澜看了眼手机,林征也给她发消息了。 幼颜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下班。” “谁允许你下班了?你是我助理,我还没吃饭呢!” 江澜挣开她的手,“我是你助理,但不是私人助理,更不是你的佣人,下班时间你的事不归我管。” “江澜!”幼颜咬牙切齿地喊了她名字,那眼神像是要杀人。 江澜无视她的眼神,“我九点就去喊你了,是你自己磨蹭到现在,大家都下班了,这不能赖我,你要吃饭就自己想办法。” 她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幼颜一个人在路边凌乱。 第917章 幼颜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江澜消失她才回过神来,气的都笑了。 公司给她配了这么多助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以前都是她刁难别人,现在她居然被江澜三番两次气的跳脚。 这让幼颜感觉自己在公司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她好歹也是千万粉丝的网红,现在就是这个待遇? 她立马拿出手机找赵总告状。 赵总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和她打了半天太极,让她不爽就换人。 幼颜更生气了。 那江澜的态度,显然根本不怕失业,换人有什么用? 而遇到一个不怕被开除的人,幼颜想要刁难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江澜不管幼颜如何,她来到另外的停车场,果然又看到了林征,还是来给她送药的。 除了药之外,还有饭菜。 江澜接过他手里的食盒,不想被人看见,就上了车。 关上车门,坐在车里随便吃了几口,将药喝了才下车。 林征笑着问她,“夫人,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啊?” 他还是潜意识的把江澜当做之前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就像一朵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白花,离开人独自在外就会枯萎。 江澜顿了顿,转头看了眼林征。 “挺好的。” 林征注意到她眼底的淡漠,心中忍不住惋惜,他勉强保持着微笑,“那就好。” 江澜不再理会他,抬脚去了现场。 今天换两个地方拍,是在一个风景不错的公园里,她去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来,幼颜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下午两点才上班,这会儿才不到十二点半,她拿出手机查了下和医院的距离,才14公里,她立即让远处的保镖送自己去医院。 正好去看看司凝,有两天没去过了。 司凝恢复的还行,虽然石膏还没拆,但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已经能够自己去上厕所了,就是需要人搀扶。 看到江澜来,司凝神色一喜,“澜澜!” 她说着就要下床,江澜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扶住她,“你别乱动啊。” 司凝扬唇一笑,她拉着江澜在身边坐下,“嗨呀,我感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别担心,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江澜看她这么精神,嘴角也扬起了笑意,“嗯,看到你好起来我真高兴。” 司凝两只手都暂时无法动,她只能深深地注视着江澜,把江澜看了很久,她才惆怅地叹了口气,“你又瘦了。” 江澜微微一愣,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两天,能看出来我又瘦了吗?” 司凝煞有介事的点头,“我感觉是瘦了,你多吃点饭,别老是饿肚子,不管怎么样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那个狗男人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为了他委屈自己。” 江澜听到这话,陷入了沉默。 司凝以为她还在为陆竟池伤心难过,又劝了她半天。 江澜回过神,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我知道了。” “你呀,哎......”司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忽然间,她余光瞥到虚掩的门外,有一道身影掠过,司凝倏地瞪大了眼睛。 “我刚刚,好像看到那个狗男人了。” 江澜下意识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第918章 她想到夏颜还在住院,如果真的是陆竟池,他大概是去看夏颜的吧? “好了别想了,可能是我眼花了。”司凝转移话题道,“我昨天去看了眼封勤,话说回来,你是怎么会答应和那小子结婚的?” “胆小如鼠,还贪生怕死。”司凝说着都有些嫌弃,她好心去看他,居然还被他谴责了一顿。 江澜看上他才是不可思议。 江澜也想到了封勤,上次匆匆去看了眼,他还是昏迷状态。 “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司凝说:“他好着呢,至少比我好很多,他还好意思怪我,当初我也没让他跟我走,是他自己非要上车的。” 说完又骂了句,“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江澜握住她的手,愧疚地开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司凝微微摇头,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她望着江澜,轻声道,“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江澜鼻尖有些泛酸,她勉强维持着笑意,握住司凝的手指紧了几分。 她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到司凝这样的朋友,当然还有封勤,愿意为了她舍身忘死。 江澜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活在陆竟池的阴影下,就那么孤独的走完这一生。 在那段灰暗的岁月里,能遇到他们,自己是何其有幸。 感觉把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花光了。 而另外一间病房里。 夏颜被几个医生被摁在地上,手里的水果刀被夺走了,丢在了远处的桌子上。 陆竟池进来时,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 夏颜原本还在挣扎,余光中看到门口进来的身影,她突然安静下来,拼命的扭过头,不让陆竟池看到自己的脸。 医生等人也回头看了眼,总算是松了口气,“陆先生您来了,快劝劝夏小姐吧。” 夏颜今天拆线,她非要让医生拿镜子来。 当时拆完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挺安静的,没有什么反应,医生都以为她是心理素质好,接受自己毁容的事实了。 谁能想到,当人都不在的时候,她居然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拿到了水果刀要自杀。 幸好她母亲进来撞见了,夏母拼命的过去抱住她,两人挣扎之下,还将老太太给划伤了。 地上有不少的血迹,那并不是夏颜的雪,而是老太太的血,她掌心被割开了很深的一条口子,鲜血弄得到处都是。 包括夏颜的病服上。 在陆竟池来的时候,房间里也终于安静下来,夏母捂着手掌颓然的坐在地上,哭得老泪纵横。 夏颜也捏着头,极力躲避着陆竟池的视线,眼泪无声的滑落,不断的流淌在地板上。 “你们都先出去。”陆竟池沉声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护士上前将老太太扶起来,要带她出去包扎伤口。 大家纷纷离去,关上房门后,屋里只剩一片狼藉。 陆竟池缓步来到夏颜面前。 听到脚步声,夏颜缓缓收紧了手指,她几乎将脸埋在了地板上。 “别靠近我......” 她几乎是带着祈求说出这句话,沙哑而又卑微的声音从嗓子里溢出来,微不可闻。 第919章 陆竟池并未听她的话停下脚步,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身前缓缓蹲下。 夏颜慌乱的想挡住脸,地上没有遮挡物,她只能抬起胳膊挡在前面。 男人手指落在她肩膀上,夏颜浑身一抖。 他试图把夏颜翻过来,夏颜挣扎着摇头,“你不要看,你出去,求你了!!” “夏颜!”陆竟池陡然拔高音量,夏颜微微有一愣,僵着身子,狼狈的趴在地上。 几秒之后,她终于崩溃的哭了出来。 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哭的撕心裂肺,哭声在病房里不断地回响。 陆竟池垂眸看着她,此时的夏颜身上血迹斑斑,只剩下一头短发,毫不夸张的说,她现在的头发,比陆竟池的还要短。 而在她可见的肌肤上,额头、鬓角,以及下颚和后脖颈,烧伤的疤痕清晰可见。 那些伤才刚刚结痂,疤痕还未脱落,纵横交错的疤痕遍布在她露出来的肌肤上,像一道道黑褐色的褶皱。 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说是恶心也不为过。 夏颜用了这么多天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然而还是在看到镜子的那瞬间溃不成军。 医生看到的平静,是她的心如死灰。 她就看了一眼,便不想活了。 真的,恨不得马上就死去,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毁容对于一个女人的打击有多大,这点自是不必说,更何况还毁成这样,完美的诠释了面目全非这个词的意思。 等到夏颜哭够了,她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 陆竟池开口问道:“后悔吗?” 夏颜闭上眼,迟迟没有回答他的话。 要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可后悔有什么用,已经没有用了。 过了会儿,夏颜才带着哭腔回答他,“后悔。” “我后悔的并不是冲进火中去救你,而是后悔,即便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也换不来你丝毫的怜惜,我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豁出性命换来了什么......” 夏颜说着,眼泪再次从掉了下来,她两个袖子已经被泪水湿透了。 陆竟池沉默了良久,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夏颜仍是扭着头,躲避他的视线。 她听到陆竟池说,“当你抱着索取回报的目的去一件事,就注定会失望。” 夏颜愣住。 陆竟池又说:“人都是贪心的,你永远都有无法满足的东西。” 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的让人心寒。 “所以呢?” “所以,下次不要这么傻了。” 夏颜听到这话竟笑了出来,笑声中带着哭腔,叫人一时间分辨不出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是啊,我就是傻子,又傻又蠢,可偏偏还引以为豪,只因你说过喜欢我没脑子的样子,呵呵…哈哈哈......” 夏颜近乎癫狂,陆竟池的话甚至让她有些自暴自弃了,她豁出去一般,猛地转头,对上陆竟池的视线。 而她整张面目全非的脸,就这么暴露在陆竟池的面前。 比想象的还要恐怖,满脸褐色的疤,鼻梁也塌了,变得又平又扁,鼻孔隐约上翻。 陆竟池没多少反应,只是目光闪了闪。 第920章 “我这个样子,你还会喜欢吗?”夏颜盯着他,把自己的难堪和丑陋,全都展现在他的眼前。 只不过意外的是,她没有在男人脸上看到想象中的表情。 不知道他是心理素质太好,还是真的如他说,不在乎她长什么样。 “不会。”陆竟池也回答的很直白。 也让夏颜当场愣在原地,一时间找不到接下来的话。 过了好久,她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你不是说,长相不重要吗?” “是,但这是两码事。” 他成功堵住了夏颜所有的话,夏颜都不知道该敬佩他的坦诚,还是该难过他的无情。 陆竟池忽然站起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将她重新放回床上。 用行动证实了不在意长相和不喜欢她是两码事。 他确实不在乎她的长相,也没有因此而嫌弃或厌恶她,还是那么体贴的将她抱了起来。 然后再无情的告诉她,不会喜欢这样子的她。 这样的的男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不要再做傻事,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长相,等你身体恢复了,我给你找最好的整容医生。” 夏颜偏过头,还是没有勇气长时间用自己这张脸面对他,这毕竟是自己拿命去爱的男人。 “整容有用吗?再怎么整,也恢复不到从前了。”夏颜已经冷静下来了,想到今后的漫漫人生,她心头又浮出一抹绝望来。 哪怕现在陆竟池说喜欢她,她都不会相信了,连自己都无法直视,又何况别人呢? 就算陆竟池现在当着她的面下跪求婚,她也没有了那个自信与底气接受,她只能接受自己被毁掉的人生。 当上陆太太又怎么样呢? 她还有炫耀的资本吗?走出去别人都会笑话她,嘲讽她,轻视她。 没有了这张脸,她突然就变得无欲无求起来了,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亦或者荣誉,这些对她来说,都成了无用的垃圾。 陆竟池说:“也不一定。” 夏颜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不断的平复自己的心情,过了很久,她又才说,“你能答应我两件事吗?” “你说。” “帮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陆竟池微微点头,“好。” 夏颜倒不是想认祖归宗,她就是想看看那个把自己丢掉的父母长什么样,亲口问问,自己到底比秦霜差在了什么地方。 凭什么偏偏把她丢下了。 “还有呢?”陆竟池又问道。 夏颜想了想说,“还有一件事,你可以天天来看我吗?” 她说着,下意识的去看他的脸,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懒得去躲了。 夏颜说:“我都已经这样了,虽然我去救你是自愿的,但我也是因为你而变成这样也是事实,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陆竟池毫不避讳的看着她,嗯了一声,“不过分。” “那你答应我这两件事,以后我们就两清了,你也不欠我什么,也不用愧疚,虽然你可能也不太会愧疚。” 夏颜说完,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退而求其次,不能得到他的人和心,那就尽可能的,争取与他相处的时间。 而她现在最需要的,正是他的陪伴,这是唯一能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 第921章 陆竟池沉吟良久,说了三个字,“我尽量。” 没有回答太满,这对夏颜来说,比他的肯定回答更让人安心。 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他答应的越爽快,食言的几率就越大,反而这种经过反复深思熟虑的回答,才是他能做到的承诺。 夏颜终于有了喜色,尽管笑起来比不笑还要恐怖。 两人的对话,江澜在外面听得很清楚。 江澜扯了扯嘴角,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她本来是和司凝告别要去拍摄场地的,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来了这里,于是就听得到了夏颜那两个要求。 她再次见到了陆竟池对夏颜的无条件偏爱。 夏颜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哪怕已经毁容到面目全非,依然不能减少她在陆竟池心中的分量。 所以,陆竟池还将她强行留在身边做什么呢? 他就是单纯的贪心,两个都想要吗? 江澜找不到答案,她走出医院,天上的太阳已经隐入云层了,灰蒙蒙一片,要下雨了吧。 她坐在车里,前边两个保镖在开车。 江澜拿出手机,找到裴卿声的微.信,点开对话框看了看,他一直没有发过消息。 他如此沉默安静,都将让江澜怀疑他说带自己离开是不是真的。 她手指缓缓收紧,有那么一刻,江澜想自己离开了。 但她又不敢赌自己逃走的几率,一旦被抓住,下次再想走,就不可能了。 江澜无声的叹了口气,将手机揣了回去,暂时压制住了这个冲动的念头。 回到拍摄场地,大家都陆陆续续到了,但是不见幼颜的影子。 李组长见到她,立马上前问,“你喊的人呢?” 江澜环视了一圈,蹙眉道:“她没来吗?” “她来了我还问你?你怎么搞的,叫个人都叫不来!” “她上午来了,只不过那时候你们都下班了,估计是等的不耐烦回去了。” 这话把李组长都气笑了,他没好气地说道:“她一个人就已经不让人省心了,现在又多了你一个,你俩是不是闹别扭了?所以她赌气不来?” 江澜道:“她让我当她助理,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 这话成功堵住了李组长的话,确实,幼颜让她当助理就是为了刁难她,让她挨骂。 而这个安排是李组长同意的,所以这还真怪不得江澜,要说责任,他也有责任。 李组长更烦躁了,他掐着腰,在原地来回踱了两圈。 随后他怒道:“不拍了,你们爱干嘛干嘛去,妈的,这又不是老子的公司,我他妈又不欠你们的!” 说完,踹了旁边的垃圾桶一脚,旋即自己上了一辆车走了。 众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怎么办?真不拍了?”有人茫然地问道。 “人都走了,还怕啥啊。”另外几个人也散了,有人带头,大家也都纷纷撤了。 第922章 温娴还留在原地,她走到江澜面前,安慰她道:“李组长就是这个脾气,你别放在心上,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江澜微微一笑,“我没放在心上,确实是我没做好,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跟你有啥关系啊,你才来多久,幼颜就是这样,三天两头把李组长气的罢工。” 温娴左看右看,见大家都走完了,温娴才小声和她透露,“李组长一直都想换组,赵总不同意,而且赵总还死保幼颜,我们都怀疑那个幼颜和赵总有一腿。” “啊?”江澜愣了愣,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种瓜。 “你别说出去哈,我也只是听他们八卦,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昨天陆董不是来了吗,我感觉她和陆董有关系的面更大。” 昨天陆董来现场,本身就是个不符合逻辑,而且违反常理的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和幼颜有关系。 江澜抿了抿唇,没发表意见。 “哎,看来下午是没什么事做了,江澜你是要去玩还是回家?” 江澜沉默了会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那跟我去逛商场吧,嘿嘿,刚发了工资,我请你喝奶茶?” 江澜其实想去医院的,可自己才从医院出来,还是决定和温娴去逛街。 她都想不起自己上次逛街是什么时候了,大概…除了年前去恒安,就只有和陆竟池结婚之前,在他没有交女朋友之前。 那时候他只要有空就带她出去玩,看电影,吃好吃的,去游乐场,他知道的地方比她还要多。 他像个活地图,只要她想吃什么,他就准能找到最好的那家店,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无人的小巷子,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 那些年,是她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唯一快乐的时光。 也是她唯一的光明。 所以后来爱她爱陆竟池爱的那样深沉,到如今连恨他都找不到理由。 江澜心不在焉的跟着温娴,商场并不远,就在马路对面那条街。 进去后,温娴先带她买奶茶,然后就在商场里闲逛。 逛了半天,温娴看了无数的衣服,但是一件都没买。 江澜都有些累了,她忍不住问,“温娴,你要买什么?” “我不买什么呀,随便逛逛嘛,我的工资在这个商场里,除了奶茶和吃的,别的东西一概买不起。” “不会吧?”江澜诧异地看着她。 温娴掰着手指给她算账,“我底薪才五千,算上业绩提成什么的,也才一万多点。” “房租三千,吃饭算两千吧,然后坐车啥的,通勤费不打车的情况下算三百,还有杂七杂八的话费,这里就六千没了。” “然后你看这里的衣服,最便宜的都要七八千了,你觉得我还有钱买吗?” 江澜越听越错愕,原来一万块的工资,居然过的这么拮据? 在之前与陆竟池闹离婚的那段日子,她被陆竟池停了卡,那时候她就知道没钱寸步难行,但也仅仅只是那段时间。 后续她基本没怎么花销,或者说自己没花过钱,并不知道一个普通人要多少工资,才能在大城市里活下去。 现在她知道了。 刚才她还在车里想,自己想个办法逃离这里,丝毫没有考虑到跑出去之后,她怎么生活。 第923章 温娴算是提醒了她,离开临安之前她要做的,应该是先存钱。 其次才是想办法离开。 “江澜,你想什么呢?”温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还安慰她,“你也别沮丧,你才刚来,等时间长了你工资就会涨了。” 她以为江澜是因为工资低而感到难过。 江澜勉强笑了笑,“嗯,知道了,我会好好上班的。”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工资多少,林征把她带过去就不管了,入职手续都没办,工资多少也没说。 想到这里,江澜就忍不住想找林征问问。 逛了一圈之后,温娴感叹地说,“哎,这些衣服真好看,不知道我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在这里买衣服自由的梦想。” “很快就会实现的。” 温娴冲她一笑,“还是你说话好听,逛的差不多了,你还逛吗?” 江澜摇了摇头,“我想回去了。” 她真的累了,走路都困难,如果现在给她一张床,她肯定会睡着。 “那就走吧,我也该回去了。” 温娴挽着她往商场外走,嘴里说道:“你来了我终于有伴了,部门里其他两个大姐都是结了婚的,除了上班就是去接娃,平时放假也没人跟我逛街。”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诉说在这个公司就是很孤单。 倒是有同事追她,可温娴并不想谈恋爱,更不想结婚生子,她喜欢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 江澜安静的听着,嘴角带着笑。 虽然温娴没钱,但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奢望的快乐。 来到路边之后,温娴拦了一辆车,问江澜要不要一起走。 江澜婉拒了她的邀请,因为她们并不顺路。 等到温娴离开之后,乔星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个保镖。 他们离得不算近,恰好就在江澜的视线中,有人的时候他们能很好地隐藏起来,不让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江澜正想过去让他们送自己回御江庭,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忽然在她面前停下来。 她认出来,这是陆竟池的车。 在车前站了片刻,江澜还是选择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玩的开心吗?”陆竟池主动开口询问。 江澜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西装,和在夏颜病房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也以同样的语气和夏颜聊天,现在又用同样的语气问她,想想都觉得有些讽刺。 江澜收回视线,抓过安全带系上,“开心。” “开心还苦着一张脸?” 江澜转过头,看向窗外,选择无视他的话。 陆竟池发动车子,缓缓将车开了出去,路上两人都没在说话,车里安静的可怕。 江澜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他,“我现在每个月工资是多少?” 陆竟池闻言目光闪了闪,他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漫不经心地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钱不够花了?” 江澜低下头,她都没花过钱。 陆竟池有张卡绑在她手机上,她能随便刷,但之前被他冻结,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解冻没有。 “不是,就是问问,我不能白白给你打工吧?” 陆竟池闻言笑了声,“你想要多少工资?” 这话问的,不是在问她要多少工资,更像是在问她要多少钱。 只要她开口,她手机上就立马能收到他转的账。 但这钱始终是他的,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冻结。 如果她频繁的取钱,他一定会察觉到,而且最关键的,她不想要他施舍的钱。 第924章 她自己的赚的钱,走的时候也能走得安心,走的了无牵挂。 陆竟池等不到她的回答,正好红绿灯,他停下车转头看她。 江澜在他的注视下,小声说道:“就按照正常员工的工资给就行了。” “正常员工?”陆竟池眉梢微挑,旋即说道:“那你这个岗位,实习期最多四千。” 江澜愣了愣,诧异地看向他。 “低了?” “没有。”江澜急忙收回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看出自己的想法。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后意味不明的扬了扬唇,等绿灯亮起,他重新将车开了出去。 很快,车子回到了御江庭。 林嫂做好饭等着了。 “陆先生,夫人您们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林嫂上去主动接过陆竟池手里的外套。 江澜来到餐厅,又看到熟悉的药了。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先把药喝了再去洗手出来吃饭。 吃了饭外面天才黑,阴沉了一下午的天,晚上终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江澜很困,她上楼后连澡都没来得及洗,便倒在床上,听着外面莎莎的雨声进入了梦乡。 陆竟池也去了他的书房。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飘飞的小雨,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会儿,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将推窗打开,斜雨顺着窗户飘了进来。 他拿出一根烟点燃,烟雾顺着车窗飘出去,与好细雨交缠,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后半夜雨下的越来越大,一声惊雷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江澜。 她从噩梦中醒来,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抬手摸了摸额头,满头的冷汗。 缓了会儿,她闭上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头朝房间里看去。 并没有人。 自从上次后,陆竟池就再也没踏进过这间卧室,可能是良心发现了吧。 江澜从床上爬起来,窗户没有关严实,有雨水飘了进来。 她走过去关窗,手指刚碰到窗户,又一道雷霆乍然响起,伴随着巨大的白色闪电,猝不及防的,吓得她惊叫出声。 几秒种后,卧室的门被推开,陆竟池走了进来。 他看到江澜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脑袋埋进膝盖里,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她刚从噩梦中醒来,这道巨响无比的雷霆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江澜心中狂跳不止,甚至连再站起来关窗的勇气都没有。 忽然间,以双锃亮的皮鞋映入眼帘,她微微一愣。 片刻后,她顺着那双皮鞋向上看去,不等她看清楚,男人就已经在她面前蹲下来了。 陆竟池那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江澜目光闪了闪。 “被吓到了?”他低声开口。 江澜抿着唇,她本不想说话,然而她无助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她害怕。 两人四目相对中,空气异常安静,只剩外面如泣如诉的大雨声。 多么似曾相似的画面。 以往她也经历过无数次,而这么多天的转变,给自己竖起来的屏障,就这样被一道雷霆打回原形。 又将如此狼狈无助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 就在江澜愣神之际,下一道雷霆接踵而至,她硬生生的挺住了没有扑向他怀里。 而下一秒,她却被一股力道拉进了男人怀里,脸颊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第925章 陆竟池紧紧的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发丝,低声道:“打雷而已,不要拍。” 江澜脸颊贴在他胸膛,又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大雨掩盖了他的呼吸声。 外面有闪电亮起,煞白的光芒盖过了床头的小夜灯,将整个卧室映得一片惨白。 随后一道雷霆紧随而至,因为没有关窗,这道雷像是在江澜的耳边炸开一样。 她紧闭着眼睛,等待雷霆的余声散去。 片刻后,大雨越来越大,两人都蹲在窗户底下,雨点从窗户溅射进来,落在她脖颈后,带着凉意。 大雨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才慢慢小下来,雷声也躲在云层后发出沉闷的声音,要炸不炸的。 江澜推开他,离开他的怀里,与他拉开了距离,“我没事,谢谢。” 陆竟池定定的注视着她,她脸色仍有些发白,湿润的短发垂在两侧,仿佛之间,她又变回来了原来的模样。 过了会儿,陆竟池起身,帮她将窗户关上。 随后又俯身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应该不会再打雷了,睡觉吧。” 江澜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默然垂下眸。 陆竟池并未多待,看了她片刻,就转身走了。 江澜转头看去,正好看到缓缓关上的门。 她走到床上坐下,视线落在窗户上,外面一片漆黑,窗户上倒映着她的影子。 江澜已经没有了睡意,她在床上枯坐了半夜,听着外面的雨声,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起身出了卧室。 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林嫂在忙碌,能听到餐厅里有动静。 “夫人今天起的这么早。”林嫂欢喜的看着她,最近她起的比陆竟池还要早,在林嫂看来,她这是恢复了。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江澜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快吃饭吧。”林嫂帮她摆好碗筷。 江澜在位置上坐下,拿起碗筷,她下意识的,又看了眼陆竟池的位置。 他现在起的越来越晚,这不像江澜认识的他。 江澜没管他,抓起筷子低头吃饭,然后去了公司。 有些意外的是,幼颜今天居然来了,而且来的比她还要早。 不止是江澜,就连组里其他人都感到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在幼颜粉丝上五百万之后,十点前就再也没看她来过公司。 她正坐在那边沙发上看剧本,也没有人敢去打扰她。 温娴看到江澜来,迈着小碎步过来,拉着江澜小声说:“你俩干啥了?今天她居然这么早出现在公司,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江澜往那边看了眼,她也不知道。 是幼颜想到别的法来刁难她了,还是因为别的,比如陆竟池。 江澜想了想,她快步走到幼颜面前,和她打招呼,“幼颜。” 幼颜抬头瞥了她一眼,忽然扬起一个笑容,“你可算来了呀,你这个助理真是好大的排场,居然让我在这里等这么长时间。” 她站起身,将手里的剧本丢在沙发上,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澜。 “我看,要不你来当这个博主,我来当你助理吧?” 江澜直勾勾的看着她,过了片刻,江澜才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当然有了,哦现在是上班时间吧?” 第926章 “是。” 于是乎,幼颜从包里拿出一张a4纸递给她,“这是我今天的早餐,去买来吧。” 江澜接过纸张打开看了眼,写的不多,可能也就十来样,但这些东西却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卖。 就比如这个杨记灌汤包,在距离公司十公里的一条小吃街上。 幼颜笑眯眯地说道:“去买吧,等我吃完了就开工。” 这话所有人都听到了,终于明白幼颜这么早出现在公司的原因。 不是良心发现了,而是专门来刁难江澜的,这是多大的仇啊? 还以为今天能早点开工,结果现在,等江澜把早餐买回来,估计就该吃午饭了。 江澜收下清单,然后问道:“路费报销吗?” 幼颜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叫你买个早餐,你还要报销路费,你活不起了?” 江澜道:“我一个月才多少钱,全部拿来给你补贴车费吗?报销我就去,不报销我不去。” “你......”幼颜又被她给气到了。 但是这个报销她也没有理,如果不报销江澜估计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打车费的,这么多人看着,幼颜实在占不住理。 她没好气地说:“报报报!只给你一百啊,赶紧去!” 幼颜说这,从包里摸出两百块现金甩给她,另外一百是买早餐的钱。 江澜收了钱,又问道:“还要买别的吗?” 幼颜刚要说话,忽然想起她身上还有录音笔,想了想,她负气般地坐回沙发,“没了!” 江澜点点头,拿着钱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幼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成功了,但心里的火气却更大了。 幼颜一抬头,看到周围人都在看她,全都是看好戏的眼神,她一个眼神甩过去,众人纷纷收回视线,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这一刻,幼颜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不知道是她在刁难江澜,还是被江澜给耍了。 这么一大早跑过来,叫人白白看了笑话。 她手指攥着包,几乎快要捏变形了,过了会儿,她忽然抓起包起身走了出去。 等江澜把早餐买回来的时候,幼颜已经不在了。 李组长都无语了,对于夏颜的脾气,他已经不想评价了。 他坐在床边,自顾自的瞅着闷烟。 抽完烟,他忽然站起身道,“把东西都拿上,去帮五组拍摄。” 组里气氛有些压抑,大家也都不敢说话。 江澜把买好的早餐放在桌上,跟着一块拿东西,一块去了拍摄场地。 他们要拍摄的是另外一个博主,五组忙不过来,所以他们帮忙去拍摄。 这个博主或者说这个团队,名气没有幼颜大,但气氛却比幼颜好多了。 他们不会摆架子,而且很配合,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网红。 他们拍的是办公室剧情,所以不需要去外面,就在公司拍就够了。 江澜闲着没事干,拿出手机看了看,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居然是裴卿声发来的。 第927章 江澜有些诧异,这人终于给她发消息了。 她快步来到公司楼下,找到裴卿声的车辆。她找到陆竟池的保镖就在暗处看着,她也没必要躲藏,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裴卿声坐在车里,嘴角仍然带着他招牌的微笑,他还是穿着那身唐装。 “这几天上班怎么样?” 江澜转头看着他,嘴角也扬起一抹微笑,“挺有意思的。” “是吗?我可是听说那个大网红处处刁难你,你还觉得有意思?” 江澜想起幼颜生气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是啊。” 幼颜那些幼稚的做法,江澜根本就没当回事,比起这两个男人,幼颜这些计策,就和幼儿园的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她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江澜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突然找我干什么?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裴卿声能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裴卿声微微摇头,“现在还不行,我今天找你来,是要送你个东西。” 他说着,从置物盒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他将盒子递给江澜,“给。” 江澜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打开看了下,是一个吊坠。 像是铜制的一个镂空圆球,像个铃铛,只有拇指大小,江澜捏着铃铛晃了晃,里面有东西,但是并没有声音。 “这个是什么?” 裴卿声从她手里接过吊坠,手指摩挲着圆球,“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江澜嘴角的笑僵硬了几分,她呆呆的看着裴卿声,“我,生日?” “你不记得了吗?” 江澜低垂下头,她确实不记得了,记了这么多年的生日,不过是她进陆家的日子。 现在想起来,这个生日,就像是个耻辱。 与其说是她的生日,不如说是父母的忌日,她居然在父母的忌日这天,过了好几次生日。 若是父母泉下有知,不知道如何想她。 “过来,我帮你带上。”裴卿声忽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江澜回过神,收起心底的悲伤,她身子朝裴卿声倾斜。 裴卿声抬起手,将那个铜铃戴在她的脖子上,又替她整理耳边的碎发。 江澜抬起头,对上轻柔的视线,微微一愣。 她才发现,两人离得这样近,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能清晰的听到他传来的呼吸声。 他微凉的手指在江澜脸颊上游移,两人四目相对间,她看到裴卿声的眼神有几分捉摸不透。 他好像在看江澜,又好像在透过她,看别的人。 是别的女人,还是小时候的她,不得而知。 他手指捧起江澜的脸,像是呢喃一般,说道:“你不是说,长大之后要嫁给我吗?” 江澜微微一愣。 恍惚之际,两人的距离又缩短了,江澜看到他的脸越来越大,最后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江澜猛地惊醒,她坐直身体,与他拉开距离,“我该回去上班了。” 她想拉开车门下去,但发现车门不知何时锁了。 第928章 裴卿声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他抬眸看着江澜,随后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坐了回去。 “看把你吓的。”他打开车门锁,淡淡道:“还是这么不经逗。” 江澜又愣了下,狐疑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如常,嘴角恢复了笑意,就好像刚才他只是真的在逗她玩。 这让江澜也暗自松了口气,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江澜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她甚至都想好以后不要和他见面了。 现在他却说是逗她玩,让江澜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一样,好几个起落。 仔细回想起来,自从裴卿声进陆家和她认识开始,直到现在,裴卿声却是有意无意调戏过她几次,或者说是逗她。 江澜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没有半点想法。 刚才却把她吓了一跳,江澜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因为窘迫,她脸颊有些发烫,“偃哥哥,你不要这样逗我了。” 裴卿声微微侧头看她,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说:“我送你的礼物,不要取下来,知道吗?” 江澜低头,拿起那个圆球,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就是普通的香料,静心凝神的。” 江澜哦了一声,她将圆球放进衣服里,“好,我不会取下来的。” 裴卿声目光沉吟,他直勾勾盯着江澜,看了很久。 江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他忽然说,“好了下去吧。” 江澜点点头,刚准备下车,她又问了裴卿声,“我还有等多久?” 裴卿声摩挲着方向盘,视线已经看向了远方,“要不了多久了。” 但是他并未给出明确的答案,江澜狐疑地看了他两眼,确认他不会再多言之后,她才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裴卿声注视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了下来。 江澜回到办公室,拍摄还在进行中,她走到其中一个工位上,坐下来当群演。 拍摄比较顺利,不过时间晚了,李组长让大家吃完饭再继续拍。 公司里也有食堂,大家都去食堂吃饭。 温娴也拉着江澜去食堂吃饭,这是江澜第一次来食堂,没想到这么大,至少能容纳下好几百人。 “你有饭卡吗?”温娴忽然问道。 江澜愣了愣,摇头道:“没有。” “那你下午去后勤部找人办一个吧,卡里每个月有五百块的补贴,自己也可以往里面充,在公司食堂吃饭还是比较划算的。” 温娴拉着她去拿盘子,“今天你先刷我的饭卡吧,这里所有的菜都可以随便拿。” 江澜跟着温娴,一路看下来,发现菜系还挺多的,而且菜都是自己打,就是打完之后要去出口结算。 等结完账,江澜忽然想起,今天林征居然没有给她送药来。 不过正好,她也不想一日三餐都要喝药,少喝一顿应该也没事。 江澜想的很好,但是她找位置坐下,林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起电话说道:“我在吃饭,等会儿出去可以吗?” 林征道:“当然可以了夫人,不过我打电话不是让您出来喝药的,是......” “是什么?” “是陆董找您。” 第929章 江澜微微一愣,陆竟池找她?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找自己? 林征没给她问话的机会,在电话里一口气说完,“您吃完饭就赶紧去吧,不然陆董可能就会亲自来部门找您了。” 江澜听到这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还不等她细问,林征就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了?”温娴关切地问她。 江澜收起手机,勉强一笑:“没事,吃饭吧。” 温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个电话脸色就不对劲了,肯有事有事。 不过江澜不说,她也不会多问。 江澜快速吃完饭,将盘子放回回收箱,便去了陆竟池办公室。 她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就找到了他的办公室,她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男人的声音,“进。” 江澜推开门进去,看到陆竟池站在落地窗前,他双手揣兜,背对着江澜。 江澜顿了顿,抬脚朝他走去。 “你找我干什么?” 陆竟池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背对着光,江澜抬头想看清他的脸,但窗外的白光太过刺眼,刺的江澜睁不开眼。 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江澜看。 江澜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 她一点点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你要是没事我就去上班了。” 江澜说完要走,忽然手腕一紧,她瞳孔一缩,一阵天旋地转间,她后背撞上了落地玻璃。 她蓦地抬头,这次她看见了陆竟池的脸,两人位置对调,他暴露在天光之下,一张脸白的好似在反光。 陆竟池微微俯身,一只手托起她的脸。 江澜目光闪了闪,心跳也跟着加速,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 他的脸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亲上了。 江澜猛地抬手去推他,却被他抓住手腕,反扣在玻璃上。 “你干什么!”江澜有些动怒,他安分了这么多天,今天又开始原形毕露了。 陆竟池离她很近,两张唇几乎贴在了一起,但又没有完全亲上。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极具暧昧的姿势和距离,他没有再继续往前。 陆竟池终于说话了,他道:“怎么?现在裴卿声亲得,我亲不得?” 江澜愣住。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她回想起在车里的事,若是保镖在外面看见了,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但好像也不算误会,因为他们就差那么一点,也就是她现在和陆竟池的距离就亲上了。 “不打算解释一下?” 江澜对上他冰凉的视线,忽然有些好笑,“解释什么?” 陆竟池眯了眯眼。 江澜道:“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以什么身份和你解释?” “怎么没有关系?”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红本,放到江澜眼前,“这算没关系?” 江澜看到上面‘结婚证’三个刺眼的字,她倏地瞪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办的?” “你猜?” 江澜挣脱他,躲过他手里的结婚证,翻开看了看,上面果然是两人的合照,下面的登记日期,就是昨天! 这合照似曾相识,似乎他们上一张结婚证,也是这张照片。 “我人都没去,你怎么拿到的?” 陆竟池从她手里拿回结婚证,淡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清楚,我们现在,是夫妻关系。” 第930章 江澜死死盯着那本结婚证,手指缓缓收紧,怒气一点点在心中蔓延。 她忽然伸手抢回结婚证,抬手就要撕,陆竟池也不阻止她。 “撕吧,反正也用不上了。” 江澜手一僵,她也猛然想起来,离婚需要结婚证。 她捏着结婚证,几乎将那个本子捏皱成一团。 “陆竟池你到底想干什么?”江澜气的将那个结婚证摔在他身上,“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那本结婚证从他的胸口掉下,落在地上,就横在两人中间。 陆竟池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淡然地看着江澜,低声道:“怎么会没有意思?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这还不够有意思?” 江澜的怒火在他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就如同跳梁小丑。 和幼颜一样。 江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离了吧。” 陆竟池笑了,就像听到了她在讲笑话。 江澜望着他的笑意,也觉得自己说了废话,若是真能离了,他就不会搞来这么一张结婚证。 她已经不想和陆竟池纠缠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但,又被陆竟池拉了回来,将她摁在玻璃上。 “你现在可以解释了,以我妻子的身份。”他抓住她的肩膀,让江澜动弹不得。 江澜挣扎两下之后,放弃了。 她盯着陆竟池,他眸光深邃,漆黑如墨,几乎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江澜才低低的开口,“这重要吗?” “重要。” 江澜看他的眼神,染上了几分讥诮。 这是以前在她眼睛从不会出现的东西,她这双眼睛干净清澈,出现这种表情,就像白玉有了裂痕。 违和,又叫人讨厌。 江澜说:“你是要一个解释,还是想要个自欺欺人的理由?” “陆竟池,你这又是何必呢?” 陆竟池平静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在他的极力隐忍下,很快又恢复了淡漠,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没关系,他这个人,本来就不该存在在世上,我已经放过他太多回了。” 他手指摩挲着江澜的下颚,柔声说着残忍的话,“现在,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江澜茫然一僵,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疯了?” 他幽幽地说:“我也不知道,或许?” 江澜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这人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下毒手,又何况是与他毫不相干的外人? 江澜一把抓住他袖子,慌张地说道:“不要!” “别杀他,求你了。” 陆竟池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那你以什么身份在向我求情?” 江澜目光闪烁,她下意识的垂眸,看向地上那本结婚证。 她无力的闭上眼,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好像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逃脱陆竟池的掌控。 她受够了这种牵线木偶的感觉! 陆竟池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很难回答吗?看来,他也不是那么重要。” 江澜也觉得这话讽刺。 如果她承认自己是陆竟池妻子的身份,就证明裴卿声在她心中的地位。 用这种办法逼她承认,这对陆竟池来说,不也是一种讽刺吗? 第931章 江澜沉默良久,她才抬起头看向陆竟池。 “那你去吧。” 她的话让陆竟池微微一怔,男人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江澜说:“你想杀谁,就去杀好了,反正死在你手里的人命还少吗?” “你最好把他们通通都杀光,裴卿声、司凝、封勤等等,所有人都杀了,这样,你就再也威胁不了我了。” 陆竟池看着她,没说话。 江澜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等了会儿还是不说话,江澜忽然笑了笑,随后抬手推开陆竟池,越过他走了出去。 这次,陆竟池没有再阻拦她,任由她离开了办公室。 结婚证还在地上躺着,在满屋子的灰白色调中,红的刺目,又红的突兀。 林征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江澜从里面出来,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打招呼,江澜便无视他走了。 林征摸了摸鼻子,又瞄了眼办公室内。 陆竟池站在办公桌前,他手撑着桌面,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林征想了想刚要进去,忽然一声巨响吓得他一个激灵。 他定睛一看,陆竟池已经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掀飞在地,就连电脑都摔成了两半。 一屋的狼藉。 林征站在门口进退两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地,陆竟池朝他看了过来。 林征浑身一震,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陆竟池脸色还算平静,如果忽略地上那一地狼藉的话。 林征讪讪地走了过去,蹲在地上帮他捡东西,他大气儿都不敢出。 “去,通知裴卿声,让他去接管安哥拉的公司。” 林征微微一愣,蓦地抬起头看他,小心翼翼地问,“陆董,咱们那边,有公司吗?” 陆竟池一个眼神甩过去,林征立马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南非好像有一家物流站点来着,都是非洲,安排他去那边也行吧?” 陆竟池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那万一他不去怎么办?” 陆竟池冷冷道:“由不得他不去!” 林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起身弯了弯腰,“好,我这就去。” 他飞快的跑出去,心里其实没什么底。 这裴卿声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他真能乖乖听从安排? 林征叹了口气,直接来找到裴卿声,裴卿声还在财务部对那些烂账。 别的人都在怨声载道,而他却十分的淡定,悠闲地喝着咖啡,一边翻看账本。 “裴副总。”林征走到他面前,“我有事要通知你。” 裴卿声手里的动作一顿,微笑着看了眼林征,“哦,什么事?” “南非那边的公司出了点问题,陆董让你去接手。” 裴卿声闻言笑了笑,“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好吧,我知道了。”裴卿声淡淡地应下,又继续翻看账本。 林征一脑门问号,这是不是答应的太痛快了? 这可不像他认识的裴卿声啊? 第932章 见他还愣着不走,裴卿声看了他一眼,“还有别的事?” 林征回过神,狐疑地将他看了两遍,“没事了,你自己准备下吧,最好明后天就出发。” 说完,林征转身走了出去。 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又回头看了裴卿声一眼,那人依然稳如泰山。 林征也想不出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不想了,直接回去禀报陆竟池。 江澜一路忐忑回到部门,不知道刚才的话会不会起反作用,然后他就真的对裴卿声动手。 组里的人都在午休,江澜看了看,温娴坐在靠窗的位置玩手机,没有休息。 江澜走过去,在她身边沙发坐了下来。 温娴扭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家休息休息了呢。” 江澜微微一笑,“你在做什么?” “哦我在看新闻,这个你看。”温娴把手机递给她看。 江澜看了眼,居然是关于陆言启的新闻,陆氏和警方都发了声明,陆言启开车坠崖身亡。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江澜知道这两人一直都在斗,没想到...... 她不信陆言启的死是意外,果然,这个人真是杀人如麻,都快杀疯了。 江澜又开始担心起自己刚才的那番话。 温娴在旁边感叹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年轻有为,这才上任多久呀,哎。” 江澜没有说话,她现在心情越发的乱了。 温娴又说:“不过这个陆总死了,对咱们陆董的影响可不太好呀。” 江澜微微一愣,“什么?” 温娴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评论区都在明里暗里的说咱们陆董有问题。这短短的不到一年时间,陆家死了那么多人,就连陆小姐都进了监狱,只有陆董活的好好的。” “要是换了你,你怎么想?” 江澜还能怎么想,这些事本就是陆竟池做的,别人也说的没错啊。 “不过这事儿确实很蹊跷,但是我看陆董,也不像是这种人。” 江澜怪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温娴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帅气冷漠的脸,“就感觉吧,你看他都已经是董事长了,要什么有什么,拥有了一切,他干嘛还要做这些事啊?” 江澜目光闪了闪。 是啊,他都已经有了一切,还想要什么呢? 不过温娴是陆竟池的死忠粉,她拿起手机,在手机上和那群黑粉对骂,虽然黑粉多,但陆竟池的那些迷妹也不是吃素的。 双方吵的不可开交,但是并没什么卵用。 既不能让陆竟池多看他们一眼,更不会因为黑粉三言两语就让他判刑。 所有的争吵,都不过是在给他增加热度罢了。 就很神奇,从来没有在任何娱乐平台露过面,甚至没有发过任何动态的一个人,热度会超过某些超一线大明星。 并且他本人估计都不知道,自己火到了什么程度。 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陆董是真帅啊。” 旁边的温娴又发出花痴的感叹,江澜瞥了眼,她又刷到了某个陆竟池出席活动的视频。 视频已经有点糊了,一看就有些年头,这个视频里的陆竟池,穿着还是白色的西装,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温文尔雅,看不到现在的半分冷漠。 这是十年前的他吧? 第933章 江澜神色有几分恍惚,一个人的改变,真的会有这么大吗? 若说以前的他已经在记忆里模糊,而温娴这个视频,就是最鲜明的对比。 完全是判若两人。 江澜正想着,忽然听到高跟鞋的声音。 她和温娴纷纷转头看去,发现是幼颜来了。 还以为她又摆烂不来了呢,没想到下午又来了。 她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到了江澜,她嘴角扬起一个笑,朝着江澜走了过来。 江澜狐疑地注视着她,心里琢磨她又想到了什么花招。 幼颜来到江澜对面坐下,开口说了句,“下午好。” 江澜和温娴对视一眼,都觉得她不安好心。 “下午好,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幼颜白了她一眼,“我就跟你们打个招呼,干什么这样受宠若惊,放心,我不为难你。” 江澜眼皮微微一跳,不太相信她的话。 “别这样看着我,哎,其实话说回来吧,我回去想了想,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我还签着约呢,把公司得罪了我也没什么好处,犯不着呀。” 她这话说的倒是事实,这两次看似在为难江澜,实际上却是在和公司作对,因此她能有这个觉悟。 挺难得。 “真的吗?”温娴有些欣喜地问,其实只要幼颜不出幺蛾子,其实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当然了,不然我干嘛坐在这里。”幼颜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再次对江澜一笑。 江澜蹙了蹙眉,还是不相信她的话。 因为狗改不了吃屎。 别人没见过,至少陆竟池是这样。 不过幼颜为了证明自己,下午开工的时候可积极了,甚至还主动帮大家拿东西。 不少人都像看鬼一样看着她。 有人议论她是不是中邪了,要么就是和陆竟池那啥,所以心情变好了,然后想好好表现自己。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不过她不找麻烦,江澜也乐得轻松,她基本上就没什么事情做了,就帮幼颜拎个包,拿个水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无聊,他们在那边拍摄,江澜坐着犯困,一直哈欠连天。 温娴注意到她没精神,走过来关切的问道:“江澜,你没事吧?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应该是。”江澜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地看了眼那边还在拍摄的人。 昨晚后半夜她都没怎么睡,因此也有可能是没睡好的原因。 “那等会儿下了班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澜点点头,她又打了个哈欠。 看架势,至少还有两个小时才能拍完,她坐在椅子,耷拉着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有人推了她好几下,江澜猛然惊醒过来,她茫然地抬起头,一看面前站了一圈人。 “你没事吧?这你都能睡着!”幼颜说道。 李组长也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舒服就早点去医院看看。” 突然被这么多人问候,江澜有点不自在,而且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还在上班。 “不好意思,我昨晚没睡好......” 幼颜撇了撇嘴,“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说睡就睡觉。” 第934章 关键是这么吵她还能睡着,真是离谱。 李组长多看了她几眼,随后说道:“算了,把东西搬回去,下班了。” 见她没什么事,众人纷纷散了。 江澜拿起手机看了眼,都晚上七点了。 她也赶忙起身帮大伙搬东西,他们有些要回公司吃饭的一起走了,不回去的也都往自己家里走。 等人都差不多走完了,江澜才前往就近的停车场,坐保镖的车回家去。 回去后,意外的发现陆竟池不在家。 只有林嫂等在屋里,她笑着上前招呼道:“夫人,您回来了?” 江澜微微点头,走了两步又问道:“他不回来?” 林嫂说道:“陆先生说有点事,要晚点回来,让您先吃。” 江澜心里咯噔一下。 她想到陆竟池说要杀裴卿声的事,他说的有事,不会是这件事吧? “我先去趟洗手间。”江澜说完,飞快地上楼,把自己关在屋里,拿出手机给裴卿声打电话。 手机关机! 她又继续打,一连打了十几遍,仍是关机状态。 江澜不死心,她又打了语音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怎么会这样? 她一颗心狂跳不止,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忽然外面闪电掠过,吓得她一哆嗦。 江澜回过神,看着手机上的通讯录,她深吸一口气,给陆竟池打了过去。 陆竟池的电话倒是打通了,并且还是秒接,她听到那头传来男人性感磁性的嗓音,“什么事?” 江澜压下心中的情绪,尽可能镇定地开口,“你,你在哪?” “在外面。” 江澜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问,怕将他激怒,万一裴卿声还没死也被他杀死了。 陆竟池见她迟迟不说话,又开口问,“到底什么事?” “要下雨了,我我有点害怕,你能回来吗?” 陆竟池笑了一声,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下来,“好。” 江澜挂了电话,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服软,能让他放裴卿声一条生路。 只要他不傻,就知道杀了裴卿声意味着什么。 江澜在屋里忐忑的等了半个多小时,她突然听到外面汽车引擎,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没多会儿,陆竟池便走了进来。 江澜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他。 他缓步来到江澜面前,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神色仍旧捉摸不透,“吃饭了吗?” 江澜摇了摇头,“等你呢。” 陆竟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了好久,像是要把她看穿,看的江澜头皮发麻。 就在江澜快要承受不住他的目光时,他忽然微微一笑,将她揽进了怀里,“下次不要等我了,走吧。” 江澜已经很久没有给他洗过衣服了,而他身上还是带着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每每闻到,江澜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江澜跟着他来到餐厅,她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余光时不时瞄向陆竟池。 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 而她又不敢问。 饭后她喝了药,头一次喝这个比藿香正气水难喝十倍的药,喝的没有味道。 第935章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她。 江澜愣了愣,呆呆的接过棒棒糖,“谢谢。” 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江澜,嘴角的笑意不减,“不客气。” 这个笑在江澜看来,并不是很高兴,反而有种虚假。 他也不是傻子,上午还在和他针锋相对,这会儿又表现的如此温顺,又怎么会猜不到她示弱是另有目的。 但,他没有选择拆穿她,而是陪着她装傻。 也是,装傻不是他的强项么? 江澜也跟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左思右想也找不到询问的突破口,江澜干脆起身上楼睡觉了。 她来到浴室,看了看手里的棒棒糖,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拧开花洒,她闭上眼,冷水从头浇下,初春的天气并不算暖和,冷水也格外的刺骨。 她摸到胸口的铃铛,忽然睁开眼,捏在手里看了看。 江澜脑海里浮现出裴卿声那张脸,神色有些恍惚。 尽管他如陆竟池所说,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也的确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也是她那颗孤独飘零的心,唯一的寄托。 无论他再坏,江澜的心也总是会不自觉的偏向他。 江澜在浴室里发呆,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江澜,洗好了吗?”是陆竟池的声音。 江澜急忙关了水龙头,拿起浴巾随意裹在身上,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道:“好了。” 她拉开门,瞧见陆竟池靠在门口,淡淡地注视着她。 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那枚圆球上。 江澜心中一紧,她挤出一个微笑,“你要洗吗?” 陆竟池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的眼睛,伸出手,拨了拨她凌乱的湿发。 “怎么不擦干就出来了?” 江澜一愣,他已经进去拿了条毛巾出来,随后帮她擦拭头发。 江澜站在原地没动,任由他擦拭着头发,他的动作熟练,毕竟做过无数次的事,早已驾轻就熟。 等擦干的差不多了,他又拉着江澜去床头坐下,拿了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外面果然开始下雨了,雨滴沙沙地落在窗户上,与吹风机的声音融在一起。 江澜神色恍惚,过往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她没有感觉到幸福,只有说不出的冷寂。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外面的雨声。 陆竟池转身要走,江澜急忙拉住他的袖子。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 江澜仰头看向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陆竟池退了回来,在她身边坐下,他抬起江澜的下颚,“怎么了?不敢一个人睡?” 江澜抿了抿唇,她盯着男人看了几秒。 忽地,她一头扑进陆竟池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碎发散落,几乎看不清面容。 陆竟池有些好笑,“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澜仰起头,氤氲的眸子望着他,心中几番犹豫,才说出口,“是,我不敢一个人睡。” “是吗?” “嗯。” 他垂眸注视着她,两人对视良久,陆竟池手指摩挲上她的唇瓣,“洗干净了?” 第936章 江澜僵硬的点点头。 于是,他俯身吻了下来。 江澜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领,缓缓闭上眼睛,在拉住他的时候,她就知道把他留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没有反抗。 他这个吻攻势有点猛,让江澜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脸逐渐憋红,脑海缺氧,开始发晕。 她身上一凉,忽然睁开眼,余光看见他将那件浴巾丢了好远。 不等江澜反应,她人已经被推倒在床上,男人的重量压了上来。 他手指一路往下,这个吻也从她的唇移到了脖颈,一点点下移。 江澜抓着床单,低声开口:“裴卿声在什么地方?” ...... 暧昧的气氛戛然而止,伏在她肩上的男人也不动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抬起头,对上江澜的眼睛。 “终于说出来了?” 江澜垂眸躲开他的视线,有种肉包子打狗的既视感。 她忘了这个男人是陆竟池,即便是这个时候,也不会被欲.望冲昏头脑。 准确的说,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只不过将计就计,先占完了便宜再说。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江澜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他还活着吗?” 陆竟池冷笑一声,将她的头转了过来,被迫她与他对视。 “为了他,牺牲这么大?不惜以色侍人。”他手指在她脸上流连,语气也是不瘟不火,“真是情真意切。” 江澜微微一怔。 “我和他的关系,你心里很清楚,何必说这种话刺激我?” 陆竟池嘴角噙着冷笑,“我当然清楚,青梅竹马,你的童养夫,你心心念念想嫁的人,就是可惜......” 江澜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他指尖摁住了唇。 “你想说,如果不是我,不是老爷子,你们现在一定是一对很幸福的夫妻是吗?” 江澜不说话了,选择闭嘴。 虽然她要说的不是这个,但也不差不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确是个能忍的人,不动声色隐藏了这么久,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江澜瞪大眼睛,她没听懂他的话,但隐隐约约的,心跳乱了几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你为了知道他的消息,这么卖力的表演,那我给你一个机会。” 江澜目光闪了闪,还没等她想明白,他已经从她身上离开了。 他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并且点了根烟,“表演点有趣的吧。” 江澜蹙着眉,“什么有趣的?” 他双腿一叠,漫不经心地道:“你自己想,只要让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江澜从床上爬起来,直勾勾盯着那个男人。 她想不出来。 “你直接说要我怎么做好吗?” 陆竟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的眼神,让江澜头皮发麻,她直觉不是什么正经的表演。 他忽然弯腰,拉开桌底下的木质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木质的盒子,随手一扔,丢在了床上。 盒子摔开,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江澜瞳孔微微一缩。 这些东西她自然认得,因为以前用过,是陆竟池为了验证她能不能开口出声准备的玩意,试过几次后他就没了兴趣。 她明白了陆竟池的意思,现在要她自己拿来表演。 第937章 江澜缓缓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陆竟池。” 陆竟池手指一顿,抬眸看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 江澜手指摸到那个盒子,她手指缓缓收紧,视线死死注视着他,“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陆竟池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良久,第一次陆竟池先收回视线,他抽了口烟,烟雾袅袅绕绕在他身边。 片刻后,他才重新看向江澜,“难道不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他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为了他,什么都肯做呢。” 江澜指节微微泛白,眼眶一点点变红。 她真的以为,他这么不惜一切的把她留下,怎么样,也会有所改变。 可事实上,他还是如此,我行我素,不高兴了,就可以肆意的羞辱她。 或许是她错了,一个冷血惯了的人,又如何改得了。 或许,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一个男人掌控欲在作祟。 就像小朋友喜爱的玩具,不会让他人轻易抢走,可在自己手里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肆意玩弄。 玩具。 她一直都是他的玩具。 陆竟池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既然做不到,以后就不要用这种低俗的手段,次数用得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江澜听得懂他话里的潜台词,无非是在说她下贱。 江澜扯了扯嘴角,“是不是,我做了,你就放了他?” 走到门口的身影一顿。 他微微侧头,“你这副哭丧脸,你觉得哪个男人看了会有兴趣?想取悦男人,不如去魔方和那些小姐多学学再来。”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江澜呆呆的坐在床上,外面的雨下大了,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 江澜随手擦了脸上的泪,她又低头看了眼床上的东西,捡起来装回盒子里,随手丢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陆竟池下楼后,开车离开了御江庭。 魔方里。 服务员又端来几瓶烈酒,而此时桌上,已经空了好几瓶了。 整个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屏幕也黑着,只有几盏小灯亮着,包厢里格外的昏暗。 一位美女走到他身边坐下,接过他手里的酒瓶,帮他倒酒。 “这位先生,怎么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 陆竟池侧头看了她一眼。 女人端起酒杯递给他,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看样子是有心事啊?” 陆竟池从她手里结果酒杯一饮而下。 喝完后,他道:“出去。” 女人没有走,她继续拿起酒杯给他倒酒,“我又不对你做什么,多一个人陪你喝酒不好吗?这是我的工作,只要给钱,我能陪你喝三天三夜。” 这是进来的第五个女人了,前面的都被赶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到这个包厢有钱拿,都想来试试,只要留下,最低五万起步。 “是吗?” “当然了,做我们这行的,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没钱赚,我也不会陪你白喝酒啊。” 陆竟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忽然问,“如果买你一辈子,要多少钱?” 女人微微一愣,她可不是新手了,会被这男人的话冲昏头脑。 她可不认为,这男人是看上了自己,要娶自己,或者包.养她。 第938章 要是答错了,她也会和前面四个人一样被赶出去。 她笑了一下,“那要看买什么了。” “你觉得你有什么?” 她稍微想了想,说道:“那如果先生是想买器官,按照市场价,一个腰子至少要二十万吧?当然了,要是买别的,就按照我们魔方的规矩来,一晚上九千,这可得好好算算,不便宜呢。” 说完,笑着问,“先生要买什么呀?” 陆竟池也笑了一声,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摩挲着酒杯,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是人和心一起呢?” “心?”女人笑的更开心了,“心最不值钱了,先生如果买下我的人,心就免费送你了。” 陆竟池嘴角也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自嘲。 “确实,不值钱。” “先生说的心,是爱吧?”女人叹了口气,“爱这个东西啊,对有些人来说,是锦上添花,而对有些人来说,就是累赘。” 陆竟池没说话,他自己拿起酒瓶倒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女人说道:“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钱花,但是呢,对有些不缺钱的有钱人来说,又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站得太高了,也很孤独啊。” 陆竟池动作微微一顿。 他忽然往后一靠,拿起桌上的烟点燃,默然地抽了起来。 女人看了他一眼,打趣道:“看来,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啊。” 陆竟池冷笑道:“看来这确实是个好地方。” “自然是个好地方,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了。” 陆竟池道:“能熏陶出你这种巧言令色,胡乱揣测的人来。” 女人怔了怔,脸色稍微变了两分,但只有两秒,她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抱歉,是我多嘴了,我自罚三杯,就当给先生赔罪了。” 她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喝了三杯。 陆竟池也没阻止她,任由她喝着,等她喝完,忽然一张卡甩在桌上。 女人不解地看着他,“先生这是?” “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喝上三天三夜。” 女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余光又瞄了眼桌上的银行卡。 陆竟池告诉她,“五百万。” 女人这次再也绷不住了,她扯着嘴角,扯了半天才扯出个笑容,“好啊,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陆竟池眯了眯眼,就看着她喝。 女人打开了墙上的显示器,拿起话筒道:“光喝酒也没意思,我给先生边唱歌边喝酒吧。” 陆竟池没说话,捏着酒杯自顾自喝着。 女人酒量确实不错,也聪明,又是跳舞,又是唱歌,以此减少自己喝酒的次数。 陆竟池也由着她。 因为酒量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喝上三天三夜。 所以就算她耍这些小心机,断断续续的喝三天,也够她受了。 于是,当林征第二天找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这花天酒地的一幕。 林征有些诧异,陆竟池以往来这种地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里面的女人了,从来不点。 现在他居然点了个女人,还和这个女人彻夜狂欢,不知道是自己没睡醒,还是陆董不正常。 他快步走过去,俯身在陆竟池耳边说,“陆董,裴卿声昨天下午就已经出发了,我们的人亲眼看见他上的飞机。” 陆竟池把玩着酒杯,若有所思地沉吟道:“他到底谋划什么?” 林征愣了愣,“陆董也觉得他答应的太痛快了?” 第939章 陆竟池幽幽的抽着烟,不知在想什么。 林征又道:“不过陆董,既然他走了,就不会打夫人的主意了。” “最好是。” “你您今天还去公司吗?” 陆竟池看了他一眼,林征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哈腰地笑了笑,“陆董您忙,我先退下了。” 他讪讪地看了眼那边抱着话筒昏昏欲睡的美女,自觉地退出门外。 见他走了,美女无力地摊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看着陆竟池,“先生,咱们歇会吧,钱重要,可是小命更重要啊。” 陆竟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很怕死?” “谁不怕死啊,难道先生您不怕吗?” 陆竟池忽然看了看手里的半截烟,火星子一点点燃烧着,明暗交替,他的神色也难辨。 女人拿着话筒坐了过来,笑着说:“先生,我感觉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太一样,您高高在上,令人仰望,但您的高贵,是从内而外,有种超脱世俗的高贵。” “其他人嘛,世俗烟火气太重了。” 陆竟池嘴角的笑意多了一丝嘲讽,“你是在说,我该死了?” 女人脸色变了变,急忙说道:“怎么会呢?不过您这样一说,我倒是知道您哪里不同了。” “哦?” “就是那种,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先生,您是在信佛吗?不过我也见过不少信佛的人,佛珠不离手,可从他们身上看不到这种感觉。” “信佛?”陆竟池嗤笑,“佛也帮不了我。” “这么严重?” 陆竟池转移了话题,“酒没了。” 女人知道他是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了,她很识趣的站起身,“我去叫人拿,稍等我片刻,我可能还需要换件衣服。” 喝了一晚上,她身上全是酒味。 —— 江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都中午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居然十二点了。 但好消息是,今天周六。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腰酸背痛的身子起床,穿衣服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盒子。 江澜盯着盒子看了半晌,越看越心里不适,她快步上前,将盒子拿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她下楼,林嫂赶紧招呼她吃饭。 “夫人,陆先生昨晚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哦。”江澜没太大反应,走到餐桌端起那碗药,“跟我没关系,下次你不用和我汇报。” 林嫂顿了顿,心下了然,这两人,又闹别扭了。 她叹了口气,每次这两人闹别扭,遭殃的就是她。 “那您先吃着,我去喂大黄和二黄。” “大黄和二黄是谁?” “夫人您忘了?就是您之前带回来的那两只狗啊,一直没给它们取名字,所以我就临时叫它们大黄和二黄了。” 林嫂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现在它们听习惯了,想改名字估计改不过来了。” 江澜想起了这两只狗,还是从山上带下来的。 而她还没喂过两次,江澜饭也不吃了,她起身去看了看那两只金毛。 它们被养在外面院子里,因为之前她和陆竟池不太和平,林嫂就一直把它们关着,免得出来惹到陆竟池,被顿成狗肉火锅。 第940章 江澜跟林嫂来到院子里,两个家伙还在睡觉。 它们的狗窝还是上下二层的小别墅呢,是萧梵特意建造的。 嗅到熟悉的气味,两直金毛从狗窝里钻出来,欢快的冲着两人摇尾巴。 “放出来吧。”江澜说道。 “好。”林嫂将铁笼打开,把两只狗从狗窝里放出来。 两只狗钻出来,立马撒丫子在院子里狂奔,江澜看着它们的身影,神色恍惚。 居然都这么大了。 站起来怕是能到江澜的腰高了,她蹲在地上,唤了两声,两只狗歪着头看了看她,随手朝着她冲了过来。 它们围着江澜,又摇尾巴,又蹭来蹭去。 江澜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夫人,还是先去吃饭吧,那药一会儿凉了更苦。” 江澜的动作一顿,她点点头,放开两只狗,起身回去洗了个手,吃了饭喝了药,又去陪两只狗玩耍了一会儿。 下午不用上班,她去医院看了司凝。 司凝还是没法下床,但她又是个闲不住的,杵着拐杖也要出门。 江澜去来到病房的时候,司凝就不在病房,只有个护工在。 “江小姐来了,是来看司小姐吗?” 江澜嗯了一声,“她人呢?” “哦她在楼上找朋友去了,要不您等会儿?我去叫她?”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她。” 江澜出了病房,要去封勤那里,但是还没上楼,就被保镖拦住了。 “夫人,少爷吩咐了,您不能去见封少爷。” 江澜蹙了蹙眉,他还是不让她去见封勤。 这是要她和封勤老死不相往来吗? 江澜到现在也不知道封勤恢复的怎么样了,她对保镖说:“我就在门口看一眼,不进去,也不行吗?” 两名保镖伸着手,并未放下,意思很明显了。 “抱歉夫人。” 江澜心中有一丝火气,她瞪着两个保镖,若不是他们告状,她也不会现在都联系不上裴卿声。 现在她想去看一眼封勤,他们也百般阻拦。 “你们要是不让我上去,我就回去告诉陆竟池,你们占我便宜。” 保镖:“......” “夫人,我们也是听命行事,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上次您去看了封少爷,所以现在就换成了我们。” 江澜微微一愣,她没怎么注意保镖的长相,现在仔细一看,好像还真是,和之前的两个人长得不一样。 “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 江澜苦涩的笑了一声,他还是那个陆竟池,没有半点改变。 光是她知道的,就已经令人发指了,还有多少她不知道事,他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坏事?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江澜试图再次和保镖商量,“我就去看一眼,你们不说,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了。” “夫人......”保镖一脸的为难。 江澜看他们这样,气的直接拿出手机,给陆竟池打了个电话过去。 第941章 保镖见状,一把上前抓住她的手机,“夫人,那您快点,就看一眼行吗?” 江澜怔了怔,她打电话是想去骂陆竟池的,并不是想告状。 不过他们既然放行了,江澜也就懒得解释,她收起手机,抬脚往上走,“我知道了,谢谢。” 看着她上去,两人也长舒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她去看封勤被知道了,他们最多挨一顿打,要是她污蔑他们占便宜,命怕是都要丢了。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 这夫人自从会说话之后,变得一点都不可爱了。 江澜快速来到封勤病房外,门开着,但是她并未进去,她也不想太让那两人为难。 她就站在门口看了眼,里面封勤和司凝在斗地主,另外一个是不认识,应该是护工。 封勤看起来恢复的不错,他脖子上戴着颈托,一条腿和一只胳膊还打着石膏。 两人斗地主动作很僵硬,就像僵尸一样。 “又赢了,真不好意思。让我看看,这次画哪里好呢?”司凝两只手都打着石膏,两根手指捏着钢笔,行动不便。 她跟旁边的护工说,“来帮帮我。” 护工帮她抬起胳膊,举着她能够到封勤脸上的高度。 封勤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你差不多就得了,我这脸上都快被你画满了!” 司凝咧着嘴,笑的一脸邪恶,一边专心地画王八,一边说:“谁让你菜呢,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还能和江澜领证,哎......” “不是,你什么意思?” “我这是惋惜她眼神不好,看男人的眼光真不行,两次都看走眼。” 封勤不乐意了,“你放屁,我哪里不好了?我比陆狗不知道好多少倍!我看你才是没眼光,难怪现在还嫁不出去!” 现在两人聊天,从狗男人已经简化成陆狗了,简洁明了,点明主题。 司凝听到最后一句,她手指忽然用力,笔尖戳的封勤嗷嗷叫。 “你干什么!!流血了!” “哪有那么娇贵!没流血,给我忍着!” “最毒妇人心!” 司凝笑了,“是是是,哪像你啊,小娇娇,心地善良,能不能别动了,还差一笔就画完了。” 封勤猛地抬手挥开她,怒道:“谁是小娇娇,别特么瞎喊,老子是正儿八经的男人!” “哎哟喂,还生气了,之前是谁在哭来着?” 封勤一愣,脸倏地涨红了,“我那是疼的,你要我说多少遍,那是生.理眼泪!我不信你没哭?!” “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可没哭。” 江澜看着他们在病房里这么欢乐,也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只要他们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陆竟池在一天,她就永远不可能融入他们,像他们这样快乐的玩闹。 只有离他们远远的,他们才能过的更快乐。 如果不是她,他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躺着。 江澜下楼,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转头朝走廊尽头看去。 她目光落在夏颜的病房。 两名保镖相视一眼,担忧地喊了一声,“夫人。” 江澜收回视线,“走吧。” 她知道这两人是怕她去刺激夏颜,估计上次她在夏颜门外偷听的事陆竟池也知道了,这两人才会如此紧张。 陆竟池把夏颜保护的倒是好。 她也不会去,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陆竟池在和她结婚之前,是先和夏颜在一起的。 回去的路上,江澜手机响了。 她随意地拿出手机看,看到备注,她忽然坐直了身体。 是裴卿声。 [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刚到南非。] 第942章 江澜心中一紧,她急忙打字: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跑到南非去了? 裴卿声:咱们陆董派我来接手这里的公司。 江澜心里很清楚,是昨天的事,所以陆竟池把他发配了。 可她不懂,裴卿声为什么要去? 他去了南非,还如何带她离开? 裴卿声: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回去,反正时间还早,不着急。 江澜:什么意思? 裴卿声:我说这里的时间还早,还能去吃顿早餐,这里空气真不错,就是有点热。 他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江澜不认为他说的是这个意思,看来,她也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裴卿声身上。 她自己也该想想办法。 可她也不是没想过,她再聪明,也聪明不过陆竟池。 连裴卿声都在他手里败过,陆言启死在他手里,又何况是她? 江澜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她伸出手,阳光落在她修长漂亮的手上。 太阳出来了。 她的太阳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如今看似陆竟池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可她却处处都能感觉到束缚的枷锁。 回去后,她又睡了一下午。 晚上林嫂喊她吃饭,陆竟池依旧没回来。 江澜不管他,吃完又继续睡。 周末两天,江澜都在床上睡觉,睡得天昏地暗,除了吃饭基本就是睡觉。 一觉醒来她全身无力。 不是说失忆症好了就不会犯困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这样困。 江澜撑着床沿坐起来,可能是睡多了,她觉得特别累,连喘气都累得很。 她坐在床沿休息了会儿,才起床,拖着疲惫的身子下楼。 林嫂有些担心,这好了没几天,怎么又开始嗜睡? 难不成是在家里无聊,所以才犯困?必须的去上班忙碌起来才行? “夫人,您没事吧?” 江澜摇了摇头,“我没事。” 说完,她熟练地去了餐厅,端起桌上的药喝了下去。 喝完她得缓半天才能缓过劲。 恰好这时林征给她打电话来。 江澜无力地接起电话,“喂?” “那个夫人…陆董他…”林征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他怎么了?” 林征心一横,说道:“陆董在魔方喝了两天两夜了,您能不能去劝劝他?” 陆竟池已经两天没见到人了,江澜这才想起他这么个人来。 “他喜欢喝就让他喝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夫人,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之前的伤势就不提了,上次跟您一块摔下悬崖的伤,也还没好呢,这样喝下去会出事的!” 江澜顿了顿,恍惚间,她脑海中闪过滚下山崖时,他护着她的画面。 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就被前晚上他的那些话给压了下去。 他自己嫌她不会取悦男人,去魔方找小姐寻开心,和她有什么关系? 林征又焦急地说:“夫人,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当看在他几次舍命相救,还他一个人情,也该去劝劝他吧?” “难道,您真的想看他死?” 第943章 林征最后一句话,如一记当头棒喝,砸在江澜脑袋上,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么久以来,她想的都是怎么逃离他,却从未想过让他去死。 林征这话把她问住了。 如果陆竟池死了,她是不是就自由了? 江澜闭上眼,她找不到答案。 可是没有答案,往往就是答案。 她挂了电话,起身走了出去,还是叫保镖开车送她去了魔方。 来到魔方,经理就在他们包厢门口站着,看到江澜过来,他知道是正主来了。 “这位小姐您是里面那位陆先生的朋友吗?” 江澜微微点头,“是,他怎么了?” 经理头疼地说,“他前天晚上来了就没走,晚上叫了那么多酒,白天我们打烊他还在喝,今天又是这样。” “这么喝下去我真担心......” 那可是陆竟池啊,要喝死在他这里,他如何收得了场啊? “我看看。” 江澜推开门,一股烟味,酒味扑面而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包厢光线昏暗,她往里走的时候,还踩到啤酒瓶险些摔倒。 身后的保镖让经理把包厢的灯全部打开。 灯光一开,江澜这才看清楚全貌。 满地的酒瓶,桌上地上,开了的没开的,还有些没喝完的倒在地上,酒水倒得满地都是。 经理在后面解释,“他不让我们进来收拾,所以才这么乱......” 江澜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人影,他四仰八叉地靠在沙发上,手边还有个酒瓶,瓶口的酒不断滴落。 等江澜走近后,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个人,是女人,就躺在陆竟池的脚下。 不知道死了没有。 经理叫人把美女抬走了,江澜走到陆竟池身边,晃了晃他肩膀,“陆竟池,醒醒。” 陆竟池紧闭着双眼,眉头蹙了蹙,似乎对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看来还活着。 江澜又推了他两下。 “陆竟池!”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睛睁开一条缝,可又因为光线太过刺眼,他抬起胳膊挡住。 “灯关了。”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十分沙哑。 江澜没好气地摁灭了灯光,就留下墙上的屏幕光。 她在陆竟池身边坐下,拿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颊,“陆竟池?你没事吧?” 陆竟池偏了偏头,迷离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你起来,我带你回去。” 江澜拉着他胳膊,企图把他拉起来,但失败了。 反而还被他反手抓住胳膊拽了回去,紧接着,她身上有一沉,男人整个人都倒在了她身上。 他脑袋靠在她肩上,低声呢喃:“澜澜。” 身后的人见状,纷纷退了出去,帮他们后把门关好。 江澜微微一怔,“看来你能认出人,那就别装死了,起开。” 他在江澜脖颈处蹭了蹭,两天没刮胡子,冒出来的胡茬有些扎人。 江澜偏着头躲开,又抬手推了推,“陆竟池,你起开!” “澜澜,哥哥唱歌给你听。” 他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你想听什么?” “不想听。” 可他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兀自在她耳边低吟起来。 “被这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 被这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 第944章 无边夜色到底还要蒙住多少人 它写进眼里他不敢承认......” 他语调缓慢,嗓音低沉婉转,每个字都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情绪。 江澜怔怔地坐在那里,耳边是男人的吟唱。 唱了没几句,他声音便小了下来,到最后没了声音,变成了低笑。 笑声中携裹着苦涩和无奈。 还有几分,无助和寂寥。 江澜眸光闪烁,一时间忘了动作。 她没听过陆竟池唱歌,也从来不知道他会唱歌,没想到唱的这么富有情感。 和刚才那个美女学的吧? 江澜还在想,陆竟池已经放开了她,只不过又倒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她转头看去,就见陆竟池盯着天花板发呆,他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以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喉结。 江澜再次去拉他,“走吧。” 随后他又把江澜拉到怀里,这次是江澜扑在他身上。 江澜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他勒得死死的。 她隐约有发作的趋势,忽地,头顶又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 “怎么办?” 江澜一愣,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垂着眸,视线落在她脸上,但是没有焦距。 他又闭上眼,像是自言自语般说,“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江澜抿着唇,神色复杂。 包厢里安静下来,死一样的安静。 大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外头的喧闹,与包厢里的安静,仿佛是两个世界。 陆竟池又忽然睁开眼,他深深地望着江澜。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扯出一抹笑来。 他手指轻抚着江澜的脸颊,低声说道:“我帮你报仇,不要走好不好?” 这是江澜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无助这种东西。 他说:“不是我做的,那又不是我做的。” 他说的语无伦次,大抵是真的醉了。 因为平时这些话,根本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因此现在说出来,才会如此艰难。 但江澜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想起小时候,陆婉柔污蔑她偷了东西,也曾哭着否认,明明不是她偷的,却要她来受罚。 可她是个哑巴,解释不了,所以,就只能乖乖的接受惩罚。 她盼着陆竟池回来,回来救她。 可陆竟池呢? 他能盼着谁来救他? 江澜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曾经拼了命的想发出声音,而如今,又多想自己还是那个哑巴。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好玩,哥哥带你去玩,嗯?” 他捏着她的脸颊,嘴角露出一个笑,恍惚间,江澜好似看到了曾经的他。 他比她高,但他每次都会蹲下来和她说话,喜欢捏着她的脸颊,对她微笑。 江澜还在恍惚之际,他忽然坐了起来,拉住她的手,带她往外走。 他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感觉随时都会摔下去。 江澜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跟着他走。 林征见他出来,也松了口气。 但是他却拉着江澜去了停车场,他是喝多了,找不到自己车,拉了好几辆车,都拉不开。 他一怒之下,一圈砸在人家的车窗上。 第945章 林征带来的保镖纷纷背过身,不敢看他耍酒疯,怕明天他清醒了杀人灭口。 林征壮着胆子上前,摸出车钥匙开了锁,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边的宾利,“陆董,那,那辆车。” 陆竟池侧头看了他一眼。 林征立马缩起了脖子。 他拉着江澜,趔趄地往那辆车走去,拉开车门,把她江澜塞进去。 “澜澜你坐好。”他还钻进车里,体贴地帮江澜系好安全带。 就是他整个人都压在江澜身上,重量压得江澜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身上的酒味很重,江澜偏过头,尽量避开他。 系好安全带后,陆竟池才钻出去,摇摇晃晃地上了驾驶室。 林征见这架势,也不敢去和他抢座位,只能叫其他人开车跟上。 醉成这样,还要开车,但愿不要出事。 江澜抓着安全带,盯着身旁连打火都打不燃的男人,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陆竟池,你喝这么多酒还开车,你是要带我去死吗?” 陆竟池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他还在找启动键,就连林征都看不下去了,他指了指陆竟池右手边。 “陆董,那边,排挡锁右下角。” 陆竟池看了眼,终于找到了,他摁下‘一键启动’终于把车打燃了。 江澜闭上眼,无力地叹了口气。 他将车开了出去,转弯的时候,把别人的倒车镜都给刮掉了。 林征扶额,心里生起了浓浓的担忧。 可他又不敢说,正常情况下的陆竟池已经很可怕了,这醉了的他,没人敢去惹。 他也带人开车跟上去,看着前面那车也跟人喝醉了似的,左摇右晃,偏偏还开的那样快,林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江澜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免得分散他本就不多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向陆竟池。 车内昏暗,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五官的轮廓。 江澜缓缓松开了安全带,她闭上眼,感受着外面吹来的风。 虽然他醉驾,但江澜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因为她觉得,死并不可怕。 她闭着眼,以这个速度,若是等会儿出现事故,她死的时候也能走的安详点。 不过这个时间车少,江澜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死神降临。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江澜睁开眼,外面一片漆黑,但是,她听到了水声。 陆竟池已经下车了,他绕到江澜这边,拉开车门,朝她伸出手。 江澜看了他一眼,没有去牵他的手,自己下了车。 但是他主动握住了江澜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这里是一片草地,脚踩在上面十分的松软,又风吹来,带着海水的咸味。 这里是...... 江澜蓦地抬头看去,看到远处海面上波光粼粼,海的那边有一轮残月。 月光洒在海面上,风一吹,涟漪将月光吹散,像一层白纱,陈铺在海面上。 江澜错愕地看着大海,她居然从来不知道,临安还有这种地方。 眼前的此情此景,让她想到了那首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第946章 “漂亮吗?”陆竟池忽然出声。 江澜转头看向他,他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要正常多了,看样子酒醒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陆竟池转过身,走到她面前,远处的车灯正好落在他脸上,让江澜看清楚了他的脸。 “我也不知道。”他目看着江澜,海风吹起他的衬衣衣角和碎发,凌乱的短发在他额前飞扬。 现在的他,有些不修边幅的模样,也多了几分少年气。 “我听说这里的日出很漂亮。” 江澜微微一怔。 “我在想,人生在世,总要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死的时候,回首过往,要是一件美好的回忆都没有,那该死的多痛苦。” 江澜注视着他,此时此刻,她分不清这个男人到底是清醒,还是醉着。 沉默良久,江澜才说:“如果真是这样,死就不会痛苦,那叫解脱。” “但是我听说,人在死的时候,想起的,都是美好的事物。” “死人告诉你的吗?” 陆竟池笑了笑,他忽然朝江澜伸出手。 江澜愣了愣,不解地看着他。 陆竟池微微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江澜还是将手放在他掌心上。 下一秒,他握紧她的手,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试一下就知道了。” 江澜瞳孔一缩,几乎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猛烈的失重感传来,她就这么被陆竟池带着翩然坠落。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两个字——疯子! 他居然带她来海边自杀? 耳畔风声作响,吹得脸颊生疼,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飞速从她眼前掠过。 江澜掉下过悬崖两次,这是第三次,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 而此时她脑海里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来不及想,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在掉进海里的前一秒,陆竟池反手扣住她的腰,随后两人齐刷刷砸进了水里。 刺骨冰凉的海水扑面而来,从她的嘴里和鼻子里钻进去,咸xing的海水吸入肺里,胸腔有种灼烧的胀痛,大脑缺氧,像是快要炸开了。 她本能的在水里扑腾,可腰上有只手勒着她,她越挣扎,身体就越往下沉。 江澜不会游泳,更不会憋气,落水的前十几秒最痛苦。 吸入的是水,吐出来的也是水,大量的水灌进肺腑,呛得她连连咳嗽,越咳,反而越难受。 在挣扎了片刻后,她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也感觉不到痛苦了,整个人都异常的平静,她甚至能睁开眼,看见海中漂亮的风景。 能看到穿透海水的月光,看到耳边游过五彩斑斓的鱼儿,还能看到周围湛蓝的海水。 仿佛融入了这片大海,变成了水中鱼,轻飘飘的,分不清是在下沉,还是在上浮。 她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年幼时父母的音容相貌,他们的笑。 看到他们在朝自己招手,看到自己朝他们走去,握住了母亲的手,一家人团聚了。 这一次,她终于抓住了母亲的手,江澜嘴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妈妈终于原谅我了吗? 陆竟池说得对,临死前,想的果然是美好的回忆。 第947章 江澜还看到了陆竟池的脸,他正深深地望着她。 被温柔的水包裹着,江澜已经想不起对他的感觉了,只是熟悉。 他凑近江澜,贴上她的唇。 一瞬间,江澜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这个海里的气息钻进嘴里,唤醒了肺部的灼烧与胀痛。 身体的求生本能,让她下意识的抓紧了这根救命稻草,不断的吸取这道能够舒缓痛苦的气息。 江澜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身体本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传来剧烈的挤压,一股气压冲上喉头,她猛地咳了起来。 鼻子和嘴全都呕出了不少水。 肺部开始刺痛,脑海里的困意也渐渐消失,意识开始清晰起来。 眼前那些美好的画面消失,变成了黑色的天空,和一轮明亮的残月。 江澜咳了半天,肺里的水都咳得差不多了,她才稍微缓和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在沙滩上躺了半个多小时,一阵海风吹来,江澜才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 一转头,对上男人深邃的视线。 江澜微微一怔,前因后果全都想了起来,她无力地开口,“你又把我救起来干什么?” “找到答案了吗?” 江澜闭了闭眼,现在她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你真是个疯子。” 陆竟池笑了一声,“我没疯,最多是,清醒的不太明显。” 江澜看了他一眼,“酒醒了吗?” 他淡淡道:“不知道,可能醒了吧。” “那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陆竟池看着远处波光粼粼地海平线,毫无形象地坐在她身旁,“我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和你一起沉入海底,永不分离。” 江澜微微一怔。 他苦涩的笑了笑,“可就是太清醒了,做不到。” 江澜道:“是怕死了?” “不怕,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江澜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她选择了沉默。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他双手撑着沙滩,微微仰着头,坐姿是如此的随性。 认识他这么久,江澜头一次见他这般放纵随性,好似放下一切枷锁,做想做的事,做真正的自己。 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也没有冷漠和孤傲,像个正常人。 也是这么久以来,两人唯一正常的聊天。 “陆竟池。” 他偏头看向她,他发梢在滴水,稀薄的月光映照出他流畅俊美的五官轮廓。 江澜说:“我们到此结束吧。” 陆竟池没什么反应,就这样看着她。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一声。 随后收回视线,继续望着海面,并未回答她的话。 江澜黯然垂下眸,还是想多了,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个问题。 “你爷爷,为什么要那样做?” “不知道。”陆竟池淡淡地看着远处,月光越来越淡,夜色也变得暗淡下来,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江澜盯着他看了许久,什么也看不出。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第948章 陆竟池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往海边走去,他声音被风吹了过来,“说这些有意义?什么都改变不了。” 江澜望着他背影,沉默了下来。 海风吹得有些冷,江澜搓了搓胳膊,这个神经病,带她来跳海,又把她捞上来坐在这里吹海风,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想到这,江澜自己也愣了下。 若是换做之前,别说在这里吹海风,就是跟他晚上去海里泡一晚,她都会心甘情愿,甚至还会觉得幸福。 果然啊,在一段感情中,一方的底气与脾气,全都是另一方的态度决定。 就比如现在,江澜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她,所以,她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患得患失和小心翼翼。 在这里吹风,她只觉得他有病。 曾经的夏颜也是这样吗? 她终于体会到了,体会到了夏颜那种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底气从何而来。 江澜低下头,嘴角露出苦涩的笑。 天际一点点泛白,江澜抬起头,却发现陆竟池不见了。 她微微一愣,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她环顾四周,茫茫沙滩和大海,哪里还有陆竟池的影子? 刚才他好像往海里走了? 江澜心中一惊,顾不得多想,飞快地朝海里跑去。 “陆竟池!” 海浪扑面而来,几次将她推到在地,她艰难地爬起来,脱了鞋,撸起裤脚,继续往大海深处走。 海水从她的脚踝,蔓延到她的小腿,海水的冲击让她几乎举步维艰。 “陆竟池,你在哪里!” 江澜大喊着,可惜无人回应她。 她想过陆竟池丢下她走了,但这里一望无际的空旷,这么几分钟,江澜不可能看不到他。 所以,他肯定在海里! 江澜咬了咬牙,继续往海里走,她盯着海面,脑海里浮现出尸体飘上来的画面,她不禁走得更快了。 她踉踉跄跄地在海水里扑腾,海水已经淹没到她的腰际,浪潮拍过来的时候,水线能到她的胸口。 江澜喊了好久,加上水的阻力,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她喘着气,望着忙忙地海平线,一时间不知所措。 天空泛着暗红,月亮已经只剩淡淡的白影,天色昏暗,她站在海水中,从远处看,就像一个黑色的剪影。 就在江澜恍惚之际,一道海浪拍打过来,江澜身形不稳,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熟悉的海水再次将她淹没,她手找不到支撑点,扑腾半天没有爬起来。 而下一秒,腰上一股力道传来,将她带出了水面。 江澜吐出一口咸水,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冲她笑的男人。 她瞬间怒火冒了出来,抬手朝他打过去,“你是不是有病!你跑进海里干什么,你要死能不能别当着我面死!” 陆竟池搂着她的腰,任由她拳头落在身上,并没有什么重量。 他发梢滴着水,顺着脸颊不断的落下。 等江澜骂完之后,陆竟池才说话,“你跑下来干什么?是担心我吗?” 江澜愣住。 她怔怔地瞪着陆竟池,两人都如同落汤鸡一般,湿润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 因为光线太过昏暗,只能看到彼此五官的轮廓。 “谁担心你,我是怕你死在这里,我被当成杀人凶手!” 陆竟池笑了一声。 “你还笑,你下次寻死能不能别带上我?你......” 江澜话还没说完,他忽地搂着她要将她拉到怀里,堵住了她的唇。 第949章 江澜瞪大眼睛,一时间忘了反应。 他的吻轻柔绵长,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和以往很多次都不同。 这只是个单纯的吻,没有夹带任何欲.望。 脸上的水滑进嘴里,咸咸的,还有几分苦涩。 海浪再次拍过在身上,江澜回过神,猛地推开他。 江澜踉跄地退了一步,在水中不稳,她又险些摔下去。 陆竟池手快,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了回来。 “你......” “太阳出来了。” 江澜微微一愣,忽然转头看去,果然看见海平线的云变成了橘红色,大片大片绚丽的火烧云向四周蔓延,将海水也镀上了一层橘红。 太阳还没出来,但是江澜能感觉到,太阳就在海平线下方,马上就要出来了。 几分钟后,太阳冒出了头,金色的光穿透云层,从四面八方照向大地。 江澜瞳孔中,倒映着金色的太阳,从月牙大小,一点点变大。 渐渐地,半圆,变成了金色的圆盘。 海水也安静了下来,细碎的光在海面上斑驳闪耀。 水天一色。 江澜呆呆的站在海水中,潮水褪去,水平面只到她的膝盖处。 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没有错过太阳升起的每一瞬间。 有一群黑色的海燕结伴飞过,好似在迎接日出的到来,眼前的一切,美得像画一样。 江澜从未见过如此美景。 她突然反应过来,赶紧从兜里摸出手机拍照,但是,进水就关机了。 江澜泄了气,一回头,发现陆竟池在看她。 日出的美景他没有看过一眼,所有的目光都在她脸上。 江澜捏着手机,别过头,躲开他的视线,“看我干什么?” “日出漂亮吗?”陆竟池答非所问。 “还行。” 陆竟池笑了笑,“会说话之后,也变得口是心非了。” 江澜瞪了他一眼,“冷一晚上,就为了看这么两分钟,有什么好看的!” “世间所有美好都短暂,等待却漫长,但只要知道它会出现,所以大家都愿意等。” “为了这样短暂的几分钟,等这么久,也不值得。” 陆竟池说:“就因为短暂,等待才有意义,轻易就能得到的,没有人会珍惜,也没有人会觉得那是美好。” 江澜微微一愣,总觉得他这话有别的意思。 江澜不想和他聊这么哲学的问题,她搓了搓胳膊,“冷死了,走了。”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朝岸上走去。 林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沙滩上,他手里还拿着手机在拍照,刚才他偷摸拍了好多照片。 就为了等陆竟池酒醒后,拿去给他看,以免他因为昨晚耍酒疯被看到的事杀人灭口。 “夫人,陆董,回去吗?”林征讪讪地笑道。 江澜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陆竟池倒是在他面前停下来,朝林征伸出手。 林征愣了愣,“什么?” “手机。” 林征赶忙把自己手机放在他掌心。 陆竟池拿起手机,随意翻看着照片,林征来得早,拍了不少照片,包括两人接吻的画面都拍进去了。 可惜光线不好,拍出来的全是剪影,但背景的大海和朝霞拍的格外清楚。 第950章 照片看起来很有意境。 陆竟池把手机还给他,“打印出来。” “全部吗?” 说完他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忙不迭点头,“好嘞知道了!” 一阵风吹来,陆竟池忽然咳了两声。 “陆董,您没事吧?” 陆竟池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走吧。” 江澜绕了好大一圈,才回到悬崖上的草地,这会儿太阳已经挥洒大地,升到了半空中,变得刺眼起来。 回去后,两人都感冒了。 江澜和陆竟池坐在客厅里,她裹着毛毯,手里捧着生姜水,时不时打个喷嚏。 陆竟池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脸色白的吓人,偶尔会咳两声。 他穿着居家服,头发有些凌乱,还搁那抽烟,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体很好? 胡医生忙上忙下的,端来两杯感冒冲剂,嘴里还忍不住絮叨。 “陆先生,您身子还完全恢复,又是喝酒又是去海里泡的,您还带上夫人一块,你们真当自己三岁小孩嘛?” 胡医生看他还在抽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回头对江澜说,“夫人,您倒是说说陆先生啊,他这么糟蹋自己......” 陆竟池出声打断他,“没你的事了,下去!” 胡医生张了张嘴,瞄了眼陆竟池,看到他冰冷的眼神瞬间没了脾气,讪讪地退下了。 江澜拿起感冒冲剂喝下,又自顾自的拿起药吞下去。 之前的人生为了他寻死腻活的,现在她想为自己活,才不跟他一样糟践自己。 喝了药,有点犯困,她去楼上睡觉。 林征帮她请了几天假,江澜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感冒好的差不多。 陆竟池却不怎么见好,他看起来还是很虚,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他也没去公司,天天都在家里。 虽然两人都在家,但这他们几乎没怎么见过面,陆竟池一直都在书房,除了吃饭的时候两人会打个照面。 林嫂准备好早餐,她跟江澜说:“夫人,去喊陆先生来吃饭吧。” 江澜点点头,转头往楼上走去。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林嫂基本喊不动他,江澜想到他还在生病,怕他死在书房里了,借着喊他吃饭的功夫,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江澜来到书房,敲了敲门,“陆竟池,吃饭。” 过了会儿,不见里面答应,江澜蹙了蹙眉,“我进来了啊?” 说完,她抓着门把手,推开书房的门。 她一眼看到陆竟池趴在办公桌上,身上就披了件薄薄的风衣。 江澜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陆竟池,吃饭了。” 他没动静,江澜脸色变了变,又喊了他两声。 片刻后,陆竟池才动了下,他撑着桌面坐直了身子,他脸色更白了。 他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好几声,又闭上眼缓了缓,这才转头看向江澜,“几点了?” 江澜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九点了。” 陆竟池捏了捏眉心,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忽然身形一晃,又险些坐下去。 江澜下意识扶住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 “你发烧了?”江澜不知想到什么,“你是不是又没吃药?” 陆竟池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又死不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江澜没好气地说:“谁紧张你了?我是怕你死在我面前晦气。” 陆竟池嘴角笑意不减,“我死了不是正好,你就自由了?” 第951章 江澜被他噎住,一下子愣了半天。 “你直接放走不行吗?非要你死了我才能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陆竟池捏了捏头疼的太阳穴,倒是没生气,“你现在,说话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江澜没有回答他,而是在桌上找到感冒药,又把桌上的水杯换了。 她拉着陆竟池的手,将药放在他手心,“你把药吃了。” 陆竟池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药,“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江澜扯了扯嘴角,“你是岁三小孩吗?” 陆竟池沉默了会儿,拿起桌上的水杯,将药丢进嘴里,当着江澜的面把药吃了。 江澜看他咽下去,才转身走出去,“吃饭了。” 陆竟池注视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笑了下。 是不一样了。 他放下水杯,也跟着下了楼。 林嫂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隐约中,她感觉这两人之间气氛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了。 光是从神态上看,这两人的主导权好像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陆先生跟在江澜后边,有种说不出的小媳妇既视感。 肯定是错觉。 林嫂决定去洗手间洗洗眼睛,年纪大了,眼睛都花了。 江澜坐在桌上,自顾自的吃饭,吃完又把药喝了,一套流程下来轻车熟路。 陆竟池忽然说,“你去许氏看过了吗?” 江澜动作一顿,不解地看着他,“我去许氏干什么?” “许氏现在是你的公司。” “那不是我的公司。”江澜也想起了,当初签股份转让协议的时候,是她签的字。 “难道,你真的打算一直给那个周雪当助理?” 江澜又愣了下。 她去上班,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并没有想过在这里长期发展下去。 但是转念一想,一直这么混日子,混到后面就算真的离开临安了,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有现成的资源让她学习锻炼,她没有理由不心动,而且,裴卿声现在还在国外。 她纠结地看了眼陆竟池。 他已经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好像刚才他说的话只是错觉。 “那我......”江澜顿了顿,“我什么时候去?” 陆竟池放下碗勺,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我直接去吗?”她什么流程都不懂,直接进公司要联系谁都不知道。 “你可以找林征带你去。” 江澜沉默片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起身道:“我吃好了,上班去了。” 陆竟池又咳了两声,他将餐巾扔在桌上,起身去楼上换了衣服,开车去了公司。 陆言启的母亲今天到了。 她去警局领了骨灰盒,刚出来,就遇到了等在外面的林征。 “曾女士。”林征上前打招呼,“我们陆董有请。” 第952章 曾莹看了他一眼,手指摸了摸骨灰盒,跟着林征上了车。 曾莹今年五十来岁,不过保养的很好,就算经历丧子之痛憔悴不少,现在看起来也才四十左右的岁数。 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经过岁月的沉淀,有着无法复刻的风韵。 她来到会议室,陆竟池也正好过来。 “伯母你好。”陆竟池伸出手,面带微笑的和她打招呼。 曾莹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你就是陆竟池吧?” 陆竟池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请。” 曾莹走了进去,等到陆竟池坐下,她才跟着坐下。 她膝盖上放着骨灰盒,手指不断的抚摸着,就像儿子还在的时候那样,轻抚着他的脸颊。 “事情的大致经过,伯母想必已经了解了吧?” 曾莹点点头,“警察已经告诉我了。” 陆言启杀了一名律师,在逃亡的路上掉下悬崖,车毁人亡,被找到尸体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 而她来的时候,只留给她一盒子骨灰,她也无从分辨这到底是不是她儿子。 只有那串她去庙里求的平安手串,让她不得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 陆竟池叹了一声,惋惜道:“真是可惜了。” 曾莹眼中有泪花闪烁,她抬头看着陆竟池,“陆先生,事情真的是这样吗?他为什么要杀那位律师?” “那位律师帮他伪造遗嘱,他杀人灭口。” 曾莹闭上眼,将眼泪都憋回去。 好似一瞬间,又苍老了好几岁。 “我早就叫他不要来了。”她眼泪还是没忍住,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那看来,伯母是知道他来做什么的了。” 曾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言启从小就要强,别人欺负了他,他千方百计也要报复回来。” “上一年级的时候,他将同学骗到山里去,老师和家长找了两天两夜才找到。” “因为他这性子,我带着他搬了无数次家,后来带他出国,以为就能安定下来了。” 曾莹说到这里,神色越发的哀伤,“谁知道,他也找了过来。” “什么时候的事?” 曾莹回想了一下,“好些年了前了吧,他突然找过来要和言启相认。” “言启这孩子,明明希望父亲来看自己,却又不肯认他。” 曾莹断断续续的将那些往事告诉了陆竟池。 当初陆盛文去找她们母子,在那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对陆言启好的不得了,虽然父子之间关系有所缓和,但陆言启仍然不肯喊他一声父亲。 不过陆盛文并不在意,他倾尽所能对陆言启好,教他做生意,教他处世之道。 还给了他开了家公司,后来每年都会去看他。 尽管如此,陆盛文到死也没听到过他叫自己父亲。 陆竟池听着这些,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曾莹说:“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健康的长大,哪怕当个碌碌无为的普通的人,娶妻生子,平凡的度过这一生,我也不希望他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是我没看好他。”曾莹说着,眼泪再次潸然而下,“是我的错。” 陆竟池使了个眼色,林征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曾莹面前。 “曾女士,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这是陆总的股份,按照规定,他只有你一个亲人,应由你来继承他的股份。” 第953章 曾莹看着眼前的股份合同,她伸出手翻了翻。 “我又不懂这些,给我也是没什么用,你们自己处理就好。” 曾莹说:“我不想再和陆家扯上任何关系了。” 陆竟池道:“这可是他的心血,你确定不要吗?” 曾莹摇了摇头,“不要,我现在只想带他回家,回到我们原来住的那个小地方。” “那他国外的公司呢?” “那个我不太清楚,他们公司那么多人,想必能处理好公司的事情。” 陆竟池说:“虽然你不想管这些事,但公司里没有人坐镇,到时候公司里的那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少不了来找你的麻烦,你若是想清静,恐怕有些困难。” 曾莹愣了愣,她不解地看着陆竟池,“那怎么办?” 陆竟池微微一笑,“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派人过去帮忙看着,你放心,我不动他公司一分股份,你只需要接下这个公司,以董事长的名义出面,指定一位总裁,剩余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曾莹有些犹豫,“这样,就可以了吗?” “自然,只要股份在你手里捏着,没有你的同意,谁也拿不走这个公司。” 曾莹还是不解,“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毕竟,也算是兄弟一场。”陆竟池认真地注视着她,“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同病相怜?我非常能够理解你此刻的感受。” 他说着,目光也多了几分恍惚,“拥有的再多,却孑然一身,又有什么用呢?” 曾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她看得出,陆竟池这话不似作假,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加上陆竟池此刻带着病,神色憔悴,让这话又多了许多可信度。 纠结半晌,曾莹终于点头了,“好,那就按照陆先生说的办。” 一旁的林征说:“曾女士,这份资料还是得您签字才行。” “毕竟你是法定继承人,若这股份你不要,需要授权给陆董来处理这份股份。” 林征又拿出了另外一份资料,摆放在曾莹的面前。 曾莹也明白过来,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的。 如果今天她不签字,只怕很难走出这里了,也幸好,她也没有那样的野心,无心争夺这些东西。 所以,她接过笔,飞快的签下自己大名。 “那我现在,是否可以离开了?” “人死如灯灭,一切恩怨也都随之烟消云散。”陆竟池微微叹息道,“往后伯母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我,我定保你安度晚年。林征,帮我送伯母回去。” “是。” 曾莹又多看了两眼陆竟池,这人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但她知道,肯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否则,他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她跟林征离开公司,到电梯口的时候,她便让林征不用送,独自离开了。 林征回到会议室,将刚才那份文件拿了递给陆竟池,“没想的事情这么顺利。” 陆竟池随意翻看着文件,淡淡道:“她不傻。” 第954章 林征也赞同的点头,这曾莹看起来不争不抢,可她却是活的最好的。 她知道自己就算拿了这些东西也守不住,还不如痛快放手,陆竟池还能念着她的人情,今后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衣食无忧度过这一生。 “她估计也听说了姜琴的事,所以不敢有什么心思。”林征也挺佩服她,足够能忍,在杀自己儿子的凶手面前,还能如此淡定的卖惨。 难怪能培养出陆言启这样的儿子出来。 林征又想到一件事,“那陆言启还要继续找吗?” “当然要找,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陆竟池语气淡淡,可眼底的杀意却丝毫不加掩饰。 林征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先把这些处理好,到时候他就算没死,知道这么多年的心血落入您手里,也怕要气的半死。” 国外那家公司也好弄,到时候只要派人过去,把陆言启那些心腹和公司元老全部解决,换上自己的人,把公司掏空,就算他回去重掌大权,也没什么用了。 “去吧。” “那派去国外的人选,陆董想派谁去?” 陆竟池轻点着桌面,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你觉得,秦霜如何?” “她啊?她能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吗?而且她是个女人,恐怕会压不住那些人。” 陆竟池扬了扬唇,“怎么会呢,她背后还有整个陈家。” “陈家?哪个陈家??”林征再次迷茫了,自己又错过了什么? “准确的说,是半个郭家。” 林征更疑惑了,“恒安那个郭家?” 陆竟池点头,怅然道:“现在的陈家家主,就是当年郭家家主的副手,郭家消失之后,留下大半个家底都给了那位陈老。” 林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就安排秦助理去?” “嗯。” 林征心里不得不再次竖起大拇指,秦霜对陆竟池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将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她,她必然会好好表现。 当她解决不了的时候,就会回去找救兵,这样一来,陈家也就牵扯进来了。 不费一兵一卒,就和陈家绑在了一起,毕竟国外的势力错综复杂,也不晓得陆言启背后还有什么势力,万一有个什么情况,那些人第一个找的,也肯定是陈家。 还得是陆董啊。 林征不敢耽搁,立即去着手处理这些事。 当秦霜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又惊喜,“陆董真的要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林征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是啊,也不知道陆董怎么想的,如果秦助理觉得有困难,我可以回去再和陆董商量一下。” 他的话,和他的态度,都表现出秦霜无法胜任,自己才是那个合适的人选,并且很不爽,想让秦霜自己知难而退的意思。 秦霜见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笑道:“多谢林助理传达,我定然不会辜负陆董的信任。” 林征将不爽演绎的更加真实,他用怀疑的眼神,将秦霜从上到下看了个遍,“那就祝秦助理马到功成了。” 秦霜微笑着颔首。 等林征走后,秦霜还是觉得,陆竟池似乎过于信任她了。 她将这事儿发消息告诉了裴卿声,问他陆竟池是个什么意思。 不到两分钟,裴卿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955章 秦霜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卿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答应了?” “答应了,怎么了?” “你啊你啊。”裴卿声叹了口气,又无奈的笑了起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是不是还很高兴?” 秦霜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你答应了,就去做吧,” 裴卿声说完就挂了电话,他现在和秦霜联系很少,几乎不怎么管她的事了。 当初裴卿声要来临安,她也要跟着来,家里人不同意,后来让她一切听裴卿声的安排,才同意她来临安。 可以说,裴卿声能决定她的去留,因此,秦霜对他还是比较忌惮的。 不过现在裴卿声的心思,似乎不在陆氏上了,秦霜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 他的话让秦霜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什么叫被人卖了? —— 江澜又在部门待了一天,给幼颜拎包,没事当当群演。 一闲下来,她就开始犯困。 而且幼颜不为难她了,每天准时来公司,最多就让她买个饭,要么定个餐厅,要求都会提前说好,不再挑三拣四。 这让江澜怀疑,是不是陆竟池找过她,不然她怎么变得这么安分了? 下班后,江澜回御江庭,路上她也在想,或许,是该去许氏看看了。 许氏现在已经改名字了,叫慕江集团,这名字,很微妙。 是陆竟池取的名字,要传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江澜听到这个名字就不想去了。 她丢下手里的资料,靠在车窗上眯了会儿。 回到御江庭,林嫂立马走了过来,“夫人,陆先生该吃药了。” 江澜脱外套的动作一顿,“他今天没出去?” “出去了,下午的时候又回来了,胡医生说他病还没好,而且比之前更严重了,您不在,他也不吃药,也不输液,哎......” 江澜眼皮跳了跳,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给谁看,“不吃就不吃,不管他。” “不管他的话,他可能就真的不吃了。” 江澜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林嫂说的没错,他那脾气,只怕真的是宁愿病死也不会吃药。 她丢下外套,朝着楼上走去。 林嫂摇头叹息,作为过来人,她能体会到这种心情。 这人啊,总是会做一些伤害自己行为,来反复证明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分量,来获得想要的关心。 这就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就是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陆竟池身上。 江澜推开书房的门,居然没发现陆竟池。 她又来到另外一间卧室,看到陆竟池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个平板电脑,在看着什么。 之前他一直在书房,现在都已经到床上了,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听到开门声,陆竟池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他脸色发白,碎发垂在额前,看着有几分可怜模样。 江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她走到他身边,抬手摸了摸他额头,更烫了。 “你都烧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去医院?” 他抬手捉住江澜的手,从自己额头拿下来,“没事,死不了,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江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火,她抽回自己的手,“你到底去不去医院?” 第956章 陆竟池扯了扯嘴角,他一边咳嗽,一边说:“一定要去吗?” 江澜沉默了下,“你把胡医生喊过来也行。” “那我把他喊过来。”他一只手抵着唇,压下咳嗽声,另一只拿出电话,给胡医生打过去。 江澜在旁边盯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是他像之前那样横行霸道,强硬无耻,江澜还能反抗一下。 现在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江澜也拿不出一点办法,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换手段了。 觉得之前的办法行不通,于是就开始卖惨装可怜博取同情。 诡计多端的男人。 胡医生来的很快,他进门就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走过来看也不用看,直说,“夫人,陆先生高烧三十九度六,有轻微的肺部炎症,需要输液。” 江澜蹙眉,“那你给他输液啊。” 胡医生心道他要是愿意输液,还能这么严重吗?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陆竟池,“陆先生,输液吗?” 陆竟池把手伸了出来,这会儿倒是听话了。 胡医生在心里疯狂翻白眼,脸上一点不显,他放下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整套输液工具,三下五除二给他挂上针。 “好了,夫人,我开两副中药,让陆先生坚持喝,一天三次,连续喝一个星期。” 江澜点点头,她又想到自己喝的药,觉得胡医生做得很对,让陆竟池也该尝尝中药的味道。 胡医生收拾好东西除去抓药了,房间里安静下来。 江澜狐疑地看着他,“林嫂说你不肯输液吃药,你现在怎么又愿意了?” 陆竟池露出一抹疑惑,“我什么时候不愿意?你不是看到了,我已经很配合了。” “你要是吃了药,怎么还在发烧?” 陆竟池面不改色道:“只能说明,胡医生是个庸医,他的药不起作用。” “那就上医院吧。” 陆竟池又道:“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 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他演起戏来,叫人分不清真假。 过了会儿,林嫂把煎好的药端上来,她余光瞥见陆竟池意味深长的目光,讪讪地将药递给江澜。 江澜端起来要喝,林嫂急忙阻止她,“夫人,这是陆先生的。” 江澜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胡医生给他也开了中药来着。 她尴尬的把药递给陆竟池。 陆竟池抬起手,又无力地垂下去,他虚弱地看着江澜,“动不了。” 江澜视线在他脸上来回打量,真有这么虚弱吗? 她想了想,在他身边坐下,拿着勺舀了一勺喂他。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竟池,看他喝了一口,面无表情。 江澜开始怀疑,他这个药是不是没有自己那个苦,要是这样,那也太不公平了。 于是她又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他又面无表情的喝了,还是没看到她想看的表情。 她终于发出疑问,“不苦吗?” 陆竟池微微摇头,泰然自若地说了两个字:“甜的。” “怎么可能?”江澜都已经闻到中药味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甜的吧? 她忍不住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 第957章 江澜猛地跑到垃圾桶旁边,将嘴里的药吐进垃圾桶里。 她回头瞪了眼陆竟池。 陆竟池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十分的欠扁。 江澜把药碗放在床头,“自己喝。”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也懒得管这个男人的死活。 胡医生也暂时住在这里,他看到江澜下来,急忙问道:“夫人,陆先生喝药了吗?” “喝了。” “那就好。”胡医生松了口气,只不过他脸上的担忧仍然挥之不去。 江澜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他很严重吗?” 胡医生回过神,急忙笑道:“吃药的话就不严重,不吃药就说不准了。” 江澜忽然想起之前,她让胡医生帮自己隐瞒病情的事,他在陆竟池面前也是这副模样。 她盯着胡医生看了好久,想问什么,可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如果他的病情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她又该如何? 江澜已经尽量去避免想陆竟池的事,包括所有的设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闻不问,不知道,就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江澜沉默了片刻,她微微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林嫂将她的药也端过来,江澜看着碗里的药,又看了眼胡医生。 “这药,真的管用吗?我感觉喝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变化。” “我帮您看看。”他邀请江澜到沙发,让她伸出手,替她诊了个脉。 片刻后,胡医生说:“夫人,我说了,这药至少得坚持喝半年,目前确实还看不出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胡医生眉头紧蹙,“您这脉象怎么这么奇怪?” “怎么奇怪?” 胡医生问:“您最近身体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江澜摇了摇头,“没有啊,和原来一样,就是累,老想睡觉。” 胡医生挠了挠头,又在她脉搏上摸了半天,过了会儿,他收回自己的手。 “您自己觉得没事,那就应该问题不大,我现在无法下判断,等我回去查查资料。” 胡医生觉得自己这大半年查的资料,比这么多年学的东西都要多。 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医术不精了。 江澜也没有多问,她捧着药一口气喝了干净。 胡医生又上去看了眼陆竟池,他正靠在床头,安静的输液,江澜说他喝了药,喝了个屁,还在床头放着呢。 “陆先生,这药您怎么没喝?” 陆竟池看着平板上的屏幕,头也不抬,“等会喝。” 胡医生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也懒得劝,帮他换了吊瓶便退出去了。 江澜吃过饭,回到自己卧室里,她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困得要死,哈欠连天,却无端的失眠了。 后半夜的时候,她实在是睡不着,便起身去陆竟池那房间看看。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屋里亮着灯,床上却没人。 又将门打开了些,然后就看到,他坐在窗边,静静地抽着烟。 江澜看到这一幕,她气的想甩上门退出去,但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没退出去,反而先推开门进去了。 陆竟池微微一顿,他看了眼江澜,又看了眼手机时间。 凌晨三点。 第958章 “你怎么没睡?” 江澜走到他面前,盯着他手里的烟,一言不发。 陆竟池沉默了会,把烟丢进了烟灰缸里,拿起杯子里的水倒进烟灰缸,把烟灭了。 江澜走到他对面坐下来,盯着他又看了半天。 陆竟池说:“我已经灭了。” “我们聊聊吧。” 陆竟池眉梢微扬,往沙发后一靠,“不想聊。” “你......” “没有一个字爱听。”说着,他又改变了主意,“想聊也行,你打手语。” 江澜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尽可能语气平静,“以前你好像没有这么无赖。” “你以前也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江澜噎了一下。 “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以前那个江澜对你言听计从,任你拿捏,你当然更喜欢原来的江澜,但是,我不喜欢。” 陆竟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无所谓,不管是哪个江澜,总归都是你。” 江澜愣了愣,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所以你真的,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我走?” 陆竟池眼中又浮出几分不耐烦,他选择结束聊天,“你早点睡吧。” 江澜死死盯着他,还想说什么,他抓起手边的毛毯盖在自己身上,闭上眼睛道:“我先睡了。” “......” 江澜抽了抽嘴角,她盯着男人看了半天,他没有动静,睡得坦然又安详。 她知道他没睡,只是不想和她聊而已。 江澜恼怒地站起来,故意将沙发在地板摩出很大的噪音,但这根本影响不到他,他甚至脸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走出房间,不知想到什么,她又迅速下楼,朝外边走去。 果然,刚走到别墅门口,后面两个保镖就跟了上来。 “夫人,这么晚去哪里?需要我们开车送您吗?” 江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如果我想离开临安呢?”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为难,“夫人,这恐怕不行。” “你们跟着我也不行?” “是的,少爷吩咐过了,夫人只要不离开临安,整个临安随便夫人去哪里,但如果您要离开临安......” 很明显,就是不行。 别看陆竟池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看似对她百般忍让,若是触及到他这一条底线,分分钟就会发疯。 “我去医院,你们送我去吧。”江澜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去医院自然没有问题,保镖立即把车开来,送她去了医院。 这大半夜来医院,司凝都睡着了。 她推开门缝,司凝果然睡着了,司央在旁边守着她。 司央支着头,闭着眼睛,似乎也睡着了。 江澜悄悄关上门,退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在安静的走廊站了会儿,她忽然看到夏颜的病房又个老奶奶走出来。 江澜想了下,朝夏颜病房走去。 保镖倒是没有阻拦她,任由江澜来到夏颜病房。 夏颜居然没有睡,她坐在床上看电视,似乎察觉到什么,她忽然往门口看了过来。 第959章 夏颜眼神一变,猛地扭过头,躲避江澜的视线。 “你来干什么?” 江澜走到她床前坐下,盯着夏颜烧伤的后脖颈,说道:“路过,我来看看。” 夏颜身子一僵,她甚至顾不得脸上的丑陋,猛地看向江澜,“你会说话了?” “是啊。” 夏颜手指死死攥着被子,手指捏的咯咯作响,看着江澜依旧貌美如花,还能说话了,可自己呢? 变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再也没有了当初对江澜趾高气昂的资本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顺便炫耀的?” 江澜微微摇头,“这有什么可炫耀的?我也并不觉得你可笑,只是觉得你可怜。” 夏颜气笑了。 “可怜?我需要你来可怜?你算什么东西,要说可怜,你难道不可怜吗?想想当初在陆竟池面前卑微的像条狗,能比我现在好到哪里去?” 江澜并没有生气,她淡淡地看着夏颜。 此刻的夏颜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亮出所有尖锐的利爪对江澜虚张声势。 江澜叹息道:“是,所以我们都差不多,你也不用这么激动。” 夏颜怒视着江澜,胸口剧烈起伏着,在江澜平静的目光下,她一点点收起了自己的戾气。 “你到底来干什么?” 江澜说:“我说了,只是路过,大半夜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正好看着你病房门开着,所以就进来了,你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夏颜狐疑地打量着江澜,她不信江澜只是单纯的路过。 她宁愿相信江澜是来嘲笑她的。 江澜自顾自的说,“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帮我赶跑了调戏我的男生,那时候我就想,你真善良,想和你做朋友。” 夏颜愣住,那么久远的事情,她居然还记得? 她冷哼一声,“说这些干什么?” “那不然说什么?夏颜,你曾经有把我当做朋友吗?” 夏颜冷冷道:“没有!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陆竟池。” 说到这里,夏颜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几个男生是我找的吧?” 这下轮到江澜愣了。 她盯着夏颜那张狰狞的脸,忽然觉得,夏颜烧伤了,现在这层丑陋的脸皮,才是她最真实的长相。 江澜笑了,笑的自嘲又苦涩,“原来是这样。” “不然呢?你以为谁要和你一个哑巴做朋友?你都不知道,为了研究你那个破手语,学的我脑袋都大了。” 夏颜不断的说着那些话刺激江澜,想看到她伤心难过,亦或者生气,来以此达到内心的平衡。 “你知道陆竟池为什么会和我交往吗?” “他出车祸那次,你叫我来帮忙,我把他从山里背出去的时候,他半路上醒了,问了我是谁,我告诉他,是我找到他,把他背出来的。” “后来他住院,我天天来看他,他出院之后,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让我提一个条件,你猜是什么条件?” 江澜抿了抿唇,看到夏颜得意的眼神,也根本不用猜了,“你要做他女朋友。” “是啊,我提了这个要求,他居然答应了。”夏颜视线落在某个地方,仿佛还在回忆和陆竟池在一起的时光。 第960章 “他这个男朋友做的无可挑剔,我以为他只是敷衍我才答应的,没想到,后来的日子,他对我有求必应,随叫随到,我想要什么,他几乎都会想尽办法满足我。” 夏颜说到最后,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他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她。 直到现在,江澜才明白,这两人莫名其妙在一起的原因。 也明白夏颜是如何偷走属于她的那几年幸福。 那时候陆竟池住院,陆夫人将这一切都怪罪在她头上,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她去看陆竟池。 那一个月,她受到了陆夫人和陆婉柔不同的惩罚,她自己也自责,陆竟池是因为她才去赛车的。 陆夫人罚她跪着,不让她吃饭,陆婉柔打她骂她,她都受着,她也觉得那是自己的错。 她日日祈祷陆竟池早点好起来,盼着他回来。 可真当见到他的时候,是夏颜挽着他的手,是他们亲密恩爱的画面。 陆竟池坦然地告诉她,“这是我女朋友,你们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那是她在陆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心碎的滋味。 哪怕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她也从未有那一刻那样难过,她觉得天都塌了,她的世界,刹那间分崩离析。 黑暗中的那束光消失了,照耀在夏颜那张笑脸上。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去医院里看他,他生气了。 她后来那么努力的讨好他,也再换不来他一个笑脸,那是他对她冷漠疏远的开始。 夏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笑的越发得意起来。 “生气吗?这七年本该属于你,你们本该幸福和睦,可是你却过的那样悲惨,是不是很生气,很愤怒,很不甘心?” “可惜,你生气也没用了,因为过去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江澜压下心中的异样,微笑道:“我不生气,我应该谢谢你。” 夏颜嘴角的笑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澜,“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也下不了决心。” 夏颜瞪大眼睛,烧伤的五官愈发狰狞可怖,“你是疯了,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江澜叹了口气,“我认真的。” 他们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无论再怎么幸福,也是无法跨越的鸿沟,至少这七年的痛苦,换来如今的心如磐石,也不算亏。 陆竟池大概…也清楚这一点吧。 他没有办法,江澜也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跨越这道天堑。 否则,他也不会一边冷落着她,一边又护着她。 夏颜狐疑地盯着她,始终不信江澜能如此淡定。 江澜站起身,深深地看着夏颜,“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既然我知道了前因后果,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 在夏颜愣神之际,江澜说出了今晚第一句反击的话,“你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你落得现在的下场,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夏颜狠狠一震,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认识那个江澜能说出的话。 等她反应过来,江澜已经走出了门外。 夏颜抓起床头的水杯朝她砸过去,“江澜你给我站住!” 第961章 杯子砸在门框上,又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江澜像是没听到,她径直离开医院,但是没有回御江庭,她坐在医院的公园里,坐了一夜。 她脑海里全是夏颜的话。 和陆竟池认识二十年,从前就不说了,以现在他冷血程度来看,是绝对不会因为夏颜救了他,就答应和不喜欢的人交往。、 除非在这之前,他就喜欢夏颜。 但是在这之前,江澜从未发现他对夏颜有什么兴趣,就算江澜带着她,陆竟池也基本是无视的态度。 怎么会,突然之间,不仅答应和夏颜交往,还表现出对夏颜近乎反常的宠爱。 他住院的那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澜越想脑子越乱,像一团乱麻,头疼不已。 她敲了敲脑袋,又抬头望天,在抬头的瞬间,她看到面前多了个人。 是林征。 “夫人。” “你怎么来了?” 林征神色有几分复杂,他看着江澜欲言又止。 江澜忍不住问道:“你要说什么?” “我听说陆董生病了。” “那你应该去找他,你来找我干什么?” 林征叹了口气,沉吟道:“因为找您比找陆董有用,他只是想要你关心他一下,您......” 林征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劝说她。 江澜垂下眸,没有说话。 林征咬咬牙,豁出去一般说道:“您就算装一装,也装做关心他一下,至少他高兴了,您也能好过一点。” “他高兴了就会让我走吗?” 林征被噎了下。 “夫人,您或许觉得他冷血,坏事做尽,但是您可想过,死了那么多人,而裴卿声却还好好的活着?” 江澜微微一愣。 林征话没有挑明,但他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陆竟池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杀,而裴卿声几次挑衅他的底线,他却唯独放过了裴卿声。 曾经他以为裴卿声是江澜的哥哥,所以没有动他。 可是现在,他知道裴卿声是江澜的童养夫之后,也只是将他发配而已。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仍然对你们之间抱着一丝希望,他试图用自己办法,做些什么,将他和老太爷划分开来。” “您的手干干净净,他的手上沾满鲜血,背负着骂名,您却还觉得他残忍无情,而他呢,甚至都不敢拿这些事邀功。” 江澜手指紧紧攥着,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脑子里更乱了。 “别说了。” 林征深深地看着她,他今天就是为了来说服江澜的,自然不会就这么说一半。 “有时候,您和陆董还真像,都喜欢自欺欺人,总以为不去了解,不知道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夫人,您觉得他做这些事,是真的六亲不认吗?” 第962章 林征还记得,当初陆竟池看见陆盛文与陆言启坐在一块的时候,他和林征说了三个字。 “为什么?”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林征能感受到他字里行间隐藏着千丝万缕的情绪。 他并非真的对陆盛文恨之入骨,只不过后来,陆盛文联合陆言启对他步步紧逼,以至于让他彻底爆发了。 “我不敢笃定他做这些事之后,有没有后悔过,但我想,只要是个人,都不会觉得做这些事快乐。” 那毕竟是他喊了二十多年的父亲。 “夫人,如果连您也因为恨离开他,换做是您,您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吗?” 林征看不清她的情绪,江澜一直低着头,短发挡住了她整张脸颊。 过了好一会儿,江澜才说:“你不要帮他说话了,你了解他多少?” “我确实不太了解,但是旁观者清,在您看来,他有时候可能对您过于冷漠了,还会说一些难听的话,但他为您做的事,可没看出来冷漠。” “他这人嘴硬,还口是心非,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上学那会,因为家里穷,别人带饭都是漂亮的保温盒,我就只有一个塑料袋。” “我就会在进学校之前,把饭吃了,塑料袋扔了,我不想同学看不起我,连几岁的小孩都知道尊严,又何况是大人呢?” 江澜怔了怔,她终于抬起头,看了眼林征。 林征还在说,“后来长大了,不在乎这些了,但是我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可是看她条件好,优秀又漂亮,我连和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我会想到,万一她答应我了,了解了我,知道我条件不好,和她想象中的林征不一样,看不起我,不想和我吃苦怎么办?” “所以想想,干脆就不要开始好了,那些设想就不会发生了,也就不会难过和难堪了。” 所以这人,永远都是个复杂的矛盾体。 很多在别人看来不能理解的事情,只是因为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而已,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批判他人。 那又殊不知,他们自己所纠结的事情,在另外的人看来,也是一样没什么大不了呢? 公园里没什么人,林征的声音轻缓,又很清晰。 江澜坐在长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征。 “说的太多了,反正言尽于此,该说的我都说了,夫人自己考量。若您真的恨他到恨不得他去死,那今晚就当我没有找过您。” “天快亮了,夫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也不管江澜如何反应,对她弯了弯腰,便转身离开了医院。 江澜又在公园里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带着露水的风吹过,她身上也染上了一层露水。 她终于站起身,让保镖送她回去。 回到御江庭,才五点多,天还没有完全亮。 江澜来到陆竟池的卧室外,她站了会儿,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已经从沙发跑到床上了,看着像是睡着了。 江澜来到床前,低头看他。 床头的小夜灯灯光昏暗,看不出他脸色,他睡着的样子,敛去了锋芒,五官柔和细致。 这是他从前的模样。 江澜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是有些烫,只不过没有晚上烫的那么厉害了。 江澜刚想收回手,忽然手腕一紧。 她心中一惊,目光一转,对上男人深邃的视线。 第963章 江澜微微一愣,不等她反应,便被一股力道带到了床上,整个人趴在了陆竟池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江澜想挣脱他时,脑海里闪过林征的话。 她抿着唇,紧绷的身子渐渐缓和下来。 罢了,在离开之前,就像林征说的,装装样子,大家都能够好过一些。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问道:“又有什么事相求?” 江澜盯着他,缓缓说道:“看你是个病号,不和你计较。” 他忽地笑了声,搂着她的腰一转,将她带到身侧的空位,将她搂在怀里。 “那就陪我躺会儿。” 江澜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或许是因为他还发着烧的缘故,他的怀抱很热。 他还抓来被子,将两人都捂了进去。 江澜闭上眼,也真的困了,她小声说:“帮我请个假。” 说完,她就睡着了。 陆竟池揉着她的发丝,低声道“嗯。” 这一觉,江澜睡得天昏地暗。 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旁边早已空空如也。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身子爬起来,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陆竟池的影子。 江澜又下楼,在客厅里看到了他。 他仍然穿着居家服,膝盖上放着笔记本,不知在忙些什么。 林嫂端来一碗药,“夫人,这是陆先生的药,让他喝了就来吃饭吧。” 江澜微微点头,接过药走到他身边坐下,“陆竟池,喝药了。” 陆竟池动作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 江澜拿着勺,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陆竟池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幽幽地开口,“无事献殷勤。” “不喝算了。” 她正要收回手,手腕却被男人抓住,他将那勺药喝了。 江澜又盛了一勺。 他喝了几口之后,可能是确定江澜不会再谈条件的了,他又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江澜在旁边喂他,看他跟喝水似的面无表情,江澜把勺里的药倒了一半,半勺半勺的喂给他。 几分钟后,陆竟池到底还是受不了了,他转头看向江澜,“怎么这么多?” 一看碗里还有小半碗。 江澜面不改色地说:“是你喝的慢。” 陆竟池狐疑地打量她,瞬间猜到她的心思,他从江澜手里接过碗,一口就将剩下的小半碗喝了下去,然后将碗还给了她。 江澜揉了揉鼻尖,捧着碗起身,“别干了,先吃饭吧。” “等会儿。” 江澜等了他半个小时。 “还没好吗?” “快了。” 又等了十分钟,江澜从他手里抢走了笔记本,啪的一声合上。 陆竟池愣了愣,又抬头看她。 江澜始终没什么表情,这是和陆竟池学的,不得不说,确实很管用。 第964章 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威慑力。 因此,陆竟池什么都没说,他站起身,“好吧,吃饭。” 两人去餐厅吃了饭。 饭后,胡医生又来了,他来给陆竟池检查。 量了个体温,只有38度了。 “不用输液了,坚持服药,一星期就能恢复。” 江澜点点头,她下午没什么事,就想去许氏看看。 她联系了林征,让她带自己去。 一个多小时后,林征便来到御江庭,带她去了许氏。 路上,林征和她说了许氏现在的情况。 “许沅他们一家都去了国外,公司一些顽固的元老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一些业务该该断的也断了,目前公司的项目不多。” 林征又递给她一份资料,“您先看看吧。” 江澜接过资料看了看,目前许氏还在进行的项目,其中主要的是一个大型的建筑项目,隔壁区建的商业圈,已近修建到第二期工程了。 还有个铁路工程,去年年底才开工。 看来许氏的主要业务是土方工程,房产也是他们的主要业务。 江澜看了半天,这种公司,她不觉得自己能撑得起来。 “公司的人知道老板是谁吗?” “还不知道,您若是想接手的话,可以出个通知。” 江澜想了想,摇头道:“先别通知了,我怕他们知道了,人心涣散。” “都行,可以先去熟悉熟悉。”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公司,林征领着她上楼。 林征一早就联系了总经理,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热情地上前来迎接。 “林总您来了。”他笑着朝林征伸出手,又看了眼江澜,“这位就是您说的江总?” 江澜听到这个称呼有几分微妙,还从来没人这么喊过她。 林征笑着说:“对,不过黄总先不要声张,我们夫人就是过来看看,你不要有压力。” “哦这样啊,那这边请。”黄总做出个请的手势,邀请两人上电梯。 来到会议室,黄总亲自给两人泡了茶,他笑着问,“江总来公司,是想参观公司呢?还是想看看公司的业务进程?” 江澜看了眼林征。 林征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江澜说道:“就随便聊聊吧,业务我不太懂。” “好好好,咱们公司现在才开工不久,因为换股东的原因呢,公司内部人员调动比较大,辞职的和被辞退的也比较多。” “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招人。还有个就是,因为断了一些业务,而现在手里的这些业务还在进行中,预计最近的一笔大项目回款也在三个月之后。” “所以现在公司资金有些紧张,所以......”黄总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江总要是想做点什么的话,我建议是先拿到投资,这样才能开发新的业务。” “如果不开发新的业务,资金是够的吧?” 黄总迟疑道:“够倒是够,就是比较紧张,但凡哪个项目出问题,咱们公司的资金链就断了,还会影响到其他的业务,可谓是牵一发动全身啊。” “所以现在就是需要资金储备。” 林征在旁边解释道:“许沅在出国之前,投资了不少项目,把公司的钱都投出去了,那些业务短时间内还看不到回报。 之前我断掉的也都是一些没有前景的投资,收回来一些资金,算上公司其他进账,恐怕还是坚持不到三个月。” 江澜大致了解了,原来是许沅临走前搞的鬼,她又问,“那大概需要多少?” 第965章 黄总斟酌着说了个数,“至少要20个亿。” 江澜:“......” 她看着两人,“你们不会,让我去找陆竟池要投资吧?” 林征笑道:“夫人,20个亿对陆董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要您一开口,别说20亿,就算是两百亿他也会给的。” “这许氏不是他自己要来的吗?他难道不管?” “他要的并不是许氏,而是为了解决后患而已,若不是签在您的名下,许氏早就成为陆氏的子公司了。” 江澜听着有些头疼,“那就让他收购了吧。” “收购也需要资金,而且可远远不止20亿,以许氏目前的状况,收购了也是一堆烂摊子,陆董不会当这个冤大头,这也得您开口才行。” 江澜算是听明白了,之前陆竟池喊她来许氏看看,就在这等着她呢。 想让她开口找他求助。 “那如果,资金链断裂会怎么样?” 黄总说:“那就只有破产了,您也知道咱们的业务大多都是土方工程,手底下成千上万的工人要发工资,到时候发不出工资,您作为老板…嗯,您应该懂吧?” 江澜愣了愣,她下意识想到了电视里的剧情,无数工人拉横幅,堵在公司,找她要血汗钱。 这就是他送自己的公司,送了她一堆烂摊子! “现在公司账户可用的资金还有多少钱?” “大概还有七八个亿吧。” 江澜一脸惊讶,许氏好歹是个上市公司,公司账户上就这么点钱? 这许沅到底投了多少钱出去? “我想想吧。”江澜对许氏瞬间没有了兴趣,她站起身道,“先走了。” 看着她离开会议室,黄总担忧地看着林征,“林总,这能成吗?” 林征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 他在许氏还有股份呢,自然不想看到许氏眼睁睁的破产,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陆竟池收购。 这样一来,有陆氏这棵大树撑腰,许氏现在所有的项目都不成问题了,等到所有的项目竣工,回来的款不可估量。 许氏以前的项目每个月也有进账,只不过就是现在这些项目的支出远远超过了进账,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 都怪那个许沅,把公司账户上八百多亿全都投出去了,故意给他们留下这么大个窟窿。 林征和黄总聊了会儿,便起身去追江澜了。 江澜在停车场等他。 林征松了口气,他跑过去帮江澜拉开车门,“夫人请。” 江澜上了车,一直愁眉不展。 林征时不时偷瞄江澜,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夫人,若您不想管理这个公司,就叫陆董将公司收购了吧。” “收购的话要多少钱?” 林征想了想,“按照现在的市值估算的话,大概得一千多亿吧。” 江澜扯了扯嘴角,还不如找他要投资呢。 林征把她送回御江庭,下车前,林征又再次说,“夫人,许氏就靠您了。” 江澜当没听到他的话,打开车门走下去。 陆竟池还在沙发上办公,江澜快步走到他面前站定,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微微抬头,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回来了,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江澜一屁股坐下来,语气带着些许赌气的意味,“我不要许氏了,你把它收回去。” “收回许氏,只能走收购流程,股份转让可行不通,你是要把许氏卖给我?” 第966章 江澜蹙了蹙眉,“那你愿意买吗?” “我自然是愿意,不过现在陆氏没有这么多资金收购,你得等等了。” 江澜不太相信他的话,但她也不能真的去查陆氏的账户,所以现在就只有一条路,找陆竟池投资。 但这有个问题就是,这次找他拿了投资,以后就被他牵制住了。 他随便动动手指,许氏随时都可以资金紧缺,她又只能来找他。 反正他有钱,拿几十个亿出来陪她玩,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竟池,在和许沅签合同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知道他把公司的钱投出去了?” 陆竟池笑了笑,“你可别冤枉我,我哪有这么大本事。” “你当然有,算了,反正你就算知道也不会承认,黄总说要二十亿的资金周转。” 陆竟池眼神有几分微妙,“你这是在和我谈合作?还是找我要钱?” “有区别吗?” “当然有,如果是谈生意,咱们公事公办;如果是找我要钱,作为丈夫给妻子花钱天经地义,我现在就可以把钱划到你的账户。” 江澜噎了一下,她倒是想起正事了,“那个结婚证是真的吗?” “你可以去查一下。” “你......” 江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不想找他要钱,但是公事公办,他估计又有坑在等着她。 江澜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不一定非得要他投资。 想到这,江澜忽然站起身,径直上楼去。 她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给裴卿声发了消息,将大致情况告诉了他。 想问问裴卿声有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消息发出去后,裴卿声迟迟没有回过来,不知道是忙,还是时差问题在睡觉。 等了会儿,江澜气馁地将手机丢在床上。 她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又想起了林征昨晚的话,而刚才陆竟池恶劣的嘴脸也浮现在眼前。 江澜烦的直抓头发。 忽然手机响了下,她赶紧拿起来一看。 是裴卿声发来的。 他让江澜把许沅之前投出去的项目发给他看。 江澜心中一喜,立马联系了林征,让他把那些项目资料发来。 林征效率也快,不到二十分钟,一个文档便发了过来。 江澜也没看,转手发给了裴卿声。 裴卿声收到后,回复她:我先看看,不要急。 江澜心里稍微有点底了,忽然外面有人敲门,惊得江澜赶忙收起手机。 “夫人,该吃饭了。” 听到是林嫂的声音,江澜又松了口气。 她删掉和裴卿声的聊天记录,揣起手机下楼去。 来到餐厅,陆竟池已经在位置上等她了,他神秘莫测的视线扫过江澜,仿佛知道她上楼是干什么去了似的。 江澜稍微有点心虚,她避开陆竟池的视线,先端起旁边的药喝了。 陆竟池冷不丁开口道:“看来,你还是比较信任裴卿声。” 第967章 江澜被药汁呛着,她猛地放下碗,捂着嘴拼命咳了起来。 漆黑的药汁从嘴里和鼻子里喷出来,又顺着她指缝掉在地上。 她正磕着,后背忽然有只手轻拍着她。 咳了两分钟,一张手帕递到她面前,江澜随手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和手。 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这会儿整个嘴里和鼻腔里都是苦涩的味道,呼吸之间的味道令她作呕。 林嫂见状,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江澜喝了一杯温水,才稍微缓过劲来。 她扭头瞪着陆竟池,“你又在我手机上动手脚了?” 陆竟池幽幽地注视着她,面对她的质问,有些好笑。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她的脑门上,“我需要吗?” 江澜捂着额头,纠结地看着他,“那你怎么知道?” 陆竟池说:“你这把什么都写脸上的习惯,该改改了,免得下次又说我监视你。” 江澜愣了下,看他的眼神更疑惑了。 真有这么明显吗? 还是只有他能把她看穿? 江澜躲开他的手,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她转身拿起筷子,闷头吃饭。 陆竟池也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两人都安静地吃着饭。 直到这顿饭吃完,江澜才忍不住看他两眼,既然他知道了,居然没有生气? 这是默许她找裴卿声帮忙了吗? 江澜压下疑惑,看着他把药喝了,便回到卧室里。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裴卿声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让她方便的时候回个电话过去。 江澜看了眼卧室门,翻到裴卿声的电话,给他打了个过去。 很快电话接通,裴卿声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还以为,你去找陆竟池拿钱了呢。” “没有,那些资料你看完了吗?” “大致看了下,很多项目基本都是天使投资,可能是时间仓促或者许沅故意的,上面都没有写明确的无约定回报率和偿还时间。” “天使投资?” “嗯,就是投资一些较高风险的初创企业,我算了下这些投资加起来大概有四百多亿,至少一半要打水漂,剩下的一半三年内也别想看到钱。” “其实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三个月后直接申请破产,陆竟池不会不管你,而且破产他收购也方便。” 江澜沉默了下,“这和找他要钱有什么区别?” 裴卿声笑道:“当然有区别,你找他拿钱是你是被动的一方,而他主动帮你,他是被动的一方。而且一劳永逸,以后都不必担心他用这家公司牵制你。” “只有这个办法吗?”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省事的办法,当然还有其他办法,就是比较麻烦。” “你先说说看,有多麻烦?” 裴卿声沉吟道:“比如投资的这家影视公司,是封家的竞争对手,你可以把股份卖给封总,这家公司许沅投了五十亿,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卖股份的话,是不是要开股东大会?” “没错,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家公司一直被封家打压,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没有哪个冤大头股东会买,至于封总那边,他如果买的话,有的是办法交易。” 第968章 江澜还是有些不明白,“那封总也可以买其他股东的啊,为什么要买我手里的。” “是啊,但是他们公司只是走下坡路,还没到破产的地步,还有红利拿。持有百分之十以上的股东没有人会卖,少的封总也不会买,你这百分之十,足够封总发挥作用了。” “你要知道,封总光是打压对方砸进去的就不止五十亿了。” 江澜这下是听明白了,她又有点担忧,“那这样会不会得罪那家公司?这不会犯法吧?” “怕什么,天塌了不是还有陆竟池顶着么?” “......”江澜感觉他出的主意也都是馊主意,他们平时都是这么玩的吗? 江澜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坑自己,还是在坑陆竟池。 但有一点他说的没错,她现在和陆竟池是夫妻关系,如果她出了事,陆竟池肯定会受到牵连。 “看来你还是不适合做生意,所以说还是按照我说的,让公司破产吧。不用等三个月,一个就可以让公司负债破产。” 江澜叹了口气,这公司她也确实不想要。 “我再想想吧。” 江澜挂了电话,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几棵柳树在黑夜中摇曳。 翌日。 江澜被闹钟吵醒,她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间,揉着眼睛去浴室洗漱。 现在陆竟池把这间卧室让给了她,几乎没有进来过,但是他的洗漱用品都还在洗手间放着。 江澜看着有些碍眼,将它们收起来放进储物柜里了。 洗漱完毕,她下楼时林嫂告诉她,陆竟池一早就出了门。 江澜只是点点头,“他喝药了吗?” 林嫂摇摇头,“没呢。” 江澜除了无语,找不到任何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随便吃了两口去公司,比起许氏那堆烂摊子,她还是喜欢去给周雪拎包。 今天依旧是照常拍摄,她一去公司就看到幼颜在那边补妆。 温娴拉着她小声问,“江澜,你用了什么办法把她变成正常人的?” 江澜也很茫然,“我什么都没做。” “这就奇怪了,这几天她来的比我们还早,拍摄也和配合,也没看到她闹什么幺蛾子,真是奇怪。” 江澜又看了眼幼颜,心里越发确信是陆竟池找了她,要不然怎么解释? 可是这事儿幼颜也没有透露出来,按照她那性子,要真是陆竟池找了她,不得拿个喇叭昭告全世界吗? 江澜想不通,也不想去想了。 今天还是要去外面拍摄,江澜跟着团队来到拍摄场地,低点居然是幼颜的公寓。 这个场景就不用她当群演了,她和温娴在旁边嗑瓜子,度过了这无聊的一天。 下午一点多收工,江澜还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司凝。 她和温娴告别之后来到停车场,林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手里拎着保温盒,笑着和她打招呼。 “夫人我来给您送药了。” 江澜回头看了眼,部门的人都不在,这才接过林征手里的食盒。 她拿出药,习以为常的喝了下去。 旁边林征高兴的说:“夫人还是您厉害啊,陆董今天投了许氏…啊不慕江集团一百亿呢。” 第969章 江澜动作一顿,她诧异地看向林征,“你说什么?” 林征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您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江澜眉头紧蹙,这个陆竟池,昨天还说什么公事公办,跟她讨价还价。 今天说投就投了。 如此一来,公司的资金暂时稳定了,三个月后就能重新运转起来,也就不存在破产危机。 裴卿声昨晚说的那些,自然也没有了用处。 难过昨天他没生气,无论裴卿声出再多注意,他都能随随便便让裴卿声白忙活。 有钱真好啊。 林征反正是高兴了,他只知道这是江澜的功劳,所以他笑的越发殷勤。 江澜把碗还给他,转身上了保镖的车。 她不想管公司的事,陆竟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了,反正她也不过是形式上的老板,陆竟池才是许氏的掌舵人。 无论是破产还是继续运营,不都是他说了算吗? 江澜来到医院,司凝正杵着拐杖在做康复训练,走起来还是很艰难。 “澜澜你来了。”司凝杵着拐杖,艰难地朝江澜走过来。 江澜想去扶她,却被司凝拒绝了,“你别碰我,我要自己走,医生都说了,康复这个东西靠的是意志力,只要坚持,就会好的很快。” 听到她这话,江澜又讪讪地收回手,“那好吧,你慢点。” 司凝笑了一声,“放心吧,我都走了半个小时了,我相信以我这个速度,最多还有半个月就能活蹦乱跳了。” “这话你好像说过。” “是吗?哎无所谓了,反正我感觉我快好了。”司凝摆了摆手,继续拄着拐杖在屋里走动。 江澜看她走路不稳,生怕她摔了,默默地跟在她后面盯着。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司凝终于走不动了,她让江澜扶着自己去沙发坐着。 司凝拧开一瓶矿泉水,还没喝又想起什么,转头问她,“澜澜,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 江澜看她手还是有些抬不起来,便扶着她胳膊,帮她喝水。 司凝喝了小半瓶,江澜又接过来帮她拧上盖子。 司凝打量着江澜,声音也压低了许多,“我说你和陆狗…竟池怎么样了?你说你啊,不会说话的时候依赖,失忆的时候也离不开他,现在我看你已经完全正常了,你......” 司凝神色有些复杂,“你还是放不下?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司凝,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江澜垂下眸,不是她放不下,而是陆竟池不放她。 但江澜不敢和她说,怕历史重演,司凝好不容易回来,好不容易才能和她说说话。 若是司凝知道了,以她的脾气,估计又要想方设法帮她离开,陆竟池如今今非昔比,他现在发疯可没什么顾忌的了。 当初陆盛文与陆言启还在的时候,封勤要带她走,他都差点杀了封勤,更何况现在。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们再掺和进来。 等她走了,也不会牵连到司凝。 “有什么不好说的,对了,现在你正常了,孩子的事我一直没机会问你,你的孩子不会又是他做的吧?” 听到孩子二字,江澜脸色发白,一颗心无端紧了又紧,像一只无形的手被攥住,呼吸有些困难。 江澜下意识的抚上小腹,她都快忘了,这里曾经有过两个小生命。 第一次是他默许打掉的,第二次...... 第二次虽然不是他,但她给他发消息求助的时候,他在陪夏颜过生日。 第970章 她是真的走投无路才给他发消息的,那时候她仍然还对他抱有希望,希望他看在两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能来保住这个孩子。 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 可他没有来,甚至问都没有问。 往事浮上心头,当时刻骨铭心的悲痛又再次席卷而来。 司凝见她脸色越来越白,一把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澜澜,你别难过了,孩子还会有的。” 江澜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真是他?” 江澜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他。” 这件事江澜不知道该不该怨他,是她没有先告诉他,害怕他像第一次那样站在陆夫人那头,她猜不透陆竟池的想法,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他。 江澜轻声道:“是我和孩子没有缘分。” “哎。”司凝心疼的看着她,心里已经恨不得把那个狗男人大卸八块了。 要是她哪天不想活了,第一件事就是去和陆竟池同归于尽! 可惜司央天天都来叮嘱她,不要去惹陆竟池不要去惹他,不要拿整个司家去任性妄为,她现在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现在还帮他说话,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给你下蛊了,要不改天我找大师给你看看?驱驱邪。” 江澜被她这话逗笑了。 “你还笑。”司凝瞄了眼门口,又将声音压低了说:“我没和你开玩笑啊,你知道陆家以前干什么发家的吗?” “什么?” 司凝凑到她耳边用两人可听到的声音说,“卖军火发家的。” 江澜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小道消息啦,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都认识一些搞歪门邪道的什么大师,虽然我不太相信这玩意吧,但那么多有钱人和大人物都信这东西,肯定是有道理的。” 司凝很笃定的看着她,得出结论,“所以我怀疑,你中邪了。” 江澜扯了扯嘴角,“别这么迷信。” 司凝摆了摆手,“算了,等我出院吧,我找人好好给你驱邪,我还不信了。” 司凝觉得她是舍不得离开陆竟池,上杆子贴上去找虐,江澜也没法解释,她误会就误会吧。 只要不牵扯进来就好了。 江澜陪着她坐了一下午,司凝就劝了她一下午。 直到晚上八点多,幼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让江澜去接她。 江澜也借着这个机会和司凝告辞。 她看了眼幼颜发来的定位,好像是一家会所,看在幼颜最近这么安分的份上,她直接让保镖开车过去。 江澜来到幼颜指定的包厢门外,外面居然有保镖守着,她还没进去就被拦下了。 “你找谁?” 江澜道:“我来找幼颜,她让我来接她。” 保镖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许久,才放下手给她放行。 江澜推开门,一股乌烟瘴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面的灯光红的炫目,烟雾袅袅,像误入妖怪洞穴一样,里面有五六个人,视线在红色的光线下变得模糊,分不清男女。 江澜环视了一圈,仔细看了好久,才确定这里没有幼颜。 她刚要退出去,忽然肩上多了一只手。 不等江澜反应过来,就被那只手带入了一个怀抱。 第971章 “美女,找谁啊?”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江澜下意识抬头看去,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西装革履,胡子不知是没刮干净,还是故意留的一圈络腮胡。 面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江澜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我来找幼颜,她人呢?” “幼颜?”男人搂着她肩膀,将她往沙发带,“你就是她介绍的那个美女?来看看。” 江澜被他丢在沙发上,周围几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 她看到这些人的长相,一脸的惊愕,有两个女人她在网上刷到过,好像还挺火的。 另外几个男人她不认识,但是看穿着身份也不低。 “长得确实不错,不去开直播可惜了。” “直播有什么前途,妹妹,有没有兴趣当艺人?来我们公司,我把你捧成大明星。” 江澜僵硬着身体,视线落在茶几上,比起见到这两个大网红,桌上的东西更让江澜震惊。 茶几上除了酒瓶之外,还有几支用掉的注射器,她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但这个氛围,以及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她不敢乱猜。 “抱歉,我还得去找人,先告辞了。” 说着她刚要站起来,又被人摁着肩膀坐了下去,“找什么人?幼颜吗?不是她把你介绍过来的,来都来了跑什么?” 江澜脸色变了变,瞬间明白过来了。 难怪幼颜这几天这么安分,原来不是陆竟池的功劳,是她在算计自己,就为了把她引到这里来。 “既然来了,那不加入我们,我们可不敢让你出去啊。” 男人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支注射器,笑眯眯地看着江澜。 江澜脸色大变,更加疯狂的挣扎起来,“你们放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出去谁都不会说,我发誓,请相信我!” 可惜他们根本听不进江澜的话。 “妹妹,先打完这一针,我们再慢慢聊。” 江澜死死盯着针尖,瞳孔闪烁着惊恐的光芒,她疯狂的摇头,“不,不要......” 她忽然冲着包厢门口大喊,“段绥!!” 段绥就是跟着她的保镖,她话音刚落下,包厢门立即被人踹开,与此同时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也飞了进来。 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震惊地瞪着眼前这两个男人,同样都是保镖,结果和对方一招都没过完,就被踹进来了。 包厢的人见状,也纷纷站起来,又猛地看向江澜,“你是什么人?” “放开我家夫人!”段绥跨过地上的保镖,快步上前。 络腮胡男人一把勒住江澜的脖子,警惕地看着他们,“夫人?你们是谁?” 听到只是喊夫人,几人稍微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便衣呢。 “我们只是两个保镖而已,但是你手里的人最好放了,不然后果自负。” “少给老子打哑谜,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出这个门!”络腮胡男人给旁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男人立即从兜里摸出对讲机,叫人都上来。 段绥和柳七对视一眼,两人攥起拳头,正想着要不要上去抢人,然而后面忽然涌又涌进来七八个人。 第972章 “把他们拿下!” 收到命令,几人立即朝着段绥两人围攻上去。 江澜瞪大眼睛,她没想到这群人胆子这么大,最开始她以为自己带着人还有点底气,可现在看到段绥和柳七被围攻,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群人显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他们两人虽然身手不错,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一看就经过训练。 几分钟后,两人逐渐有些吃力。 看到他们落下风,男人也笑了,他搂着江澜,问道:“妹妹,告诉我,你是谁?不然你带来的这两个人,可就要没命了。” 江澜猛地看向他,手指紧紧攥起来,“你知道陆竟池吗?” 男人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正常,“居然是他,你是他老婆?” 看来他还是有点忌惮陆竟池的名头,江澜也不得不狐假虎威,她故作镇定地开口,“对,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他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眯了眯眼,“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有老婆?我记得,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好像不是你吧?” 江澜愣了愣,她一时间答不上来了。 她甚至觉得有些可笑,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认识夏颜,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在江澜沉默的时候,段绥与柳七已经被打趴了,两人被摁在地上。 “七爷,怎么处置?” 江澜担忧地看着两人,她一把抓住男人的袖子,“你放了他们。” 叫七爷的男人看了眼江澜,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注射器,“放了他们也可以,但是陆太太,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你要受点委屈了。” 七爷虽然没见过江澜,但是,她既然带着保镖,而且身手这么好,两个打七个还能打趴四个,就足以证明,哪怕江澜不是陆竟池的老婆,背后的身份也不会简单。 “夫人不要......”段绥冲着江澜疯狂摇头,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踩着脑袋动弹不得。 江澜要冲过去,又被七爷拽了回去。 “陆太太心地善良,怎么会忍心看着这么忠心的保镖受苦呢?对吧?” 江澜死死攥着袖子,她转头看了眼七爷,对方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七爷,如果我注射了这个东西,对你来说未必保险,你只有放了我,才是最保险的。” “你认识陆竟池,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对你们做的这种事根本没兴趣,但如果你们把我拉下水,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放了我们,今天这件事我就没看到,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 七爷眉头挑了下。 不可否认,江澜的话起了作用,但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对他而言,可就万劫不复了。 更何况,他从未听过什么江澜,更不知道陆竟池有个老婆。 他打趣道:“陆太太,你这让我很难办啊。” 七爷显然还在犹豫不决,到底是一不做二不休,还是赌一赌江澜的话呢? 而就在他纠结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 “钟七爷,既然难办,那就最好不要办了。” 听到这道声音,众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第973章 这一夜。 叶辰再一次体验到了那种静态下的宏阔奔放。 伴着荷尔蒙在陈一诺的那一噗声中尽情消退过后。 叶辰也在一脸满足中安睡了过去。 翌日。 如陈一诺所分析的那般。 也如同多位网络达人所预见的那般。 一夜时间。 涨粉已是超过二十万的那名小女生开启了人生之中的高光序幕。 席卷全网的热度让她成了备受聚焦的幸运儿。 无数人都在好奇她跟叶辰偶遇合影的种种细节。 相较之下,与其说聚焦点是她的幸运之处,倒不如说是她在文案内容上留下的脑补空间勾住了大众网友的好奇心! 比如叶辰跟他们说了什么.. 比如叶辰跟他们进行了什么样的互动... 比如他们究竟是怎么认出当时是戴着口罩的叶辰... 等等等等。 不得不说,那位社牛特质明显的小女生是绝对懂得大众网友心理的。 而正是这些‘伏笔’,或者说是通过智慧所彰显出来的‘心机’。 则是为她接下来的直播变现建立起了足够吸引人的基础来! 但对于网上所发生的种种一切。 叶辰没有再去予以任何理会。 至于说无形之中很有可能已经改变了那对小年轻的命运这一点,他同样也没什么可感慨的。 毕竟很多时候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一切。 这些,俗称造化! —— —— 在叶辰放弃外出计划,一门心思窝在家里陪老婆孩子过周末的同时。 青海地区。 大山之中。 一名青年看着眼前的环境,陷入了怀疑人生中。 过往需要翻过几座山,耗时需要几个小时不说,还伴随着许多危险的路途,如今已是被一座桥梁给贯穿了。 几个小时险境重重的路程,现在在如履平地中只需要几分钟便可达成。 在大山中搭建一道桥,这得是何等的工程? 然而这还没完。 等他在犹如置身幻境中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通过了这道桥梁后。 发现通往山民居住地带的崎岖泥泞山路,现已变成了水泥路。 以往出现过多次失足导致丧生例子的险境,直接化作坦途! 再往前走。 视野中出现了占地面积不小的教学楼。 那是学校? 不受控地,年轻人狂咽起了喉咙来。 望着视线前方的教学楼,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山民竟是生起了一种直视海市蜃楼的感觉! 正当此时。 一阵阵朗朗读书声突然从前方的教学楼中传出。 直接让他浑身发颤!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国家的扶贫信息,他一直都有在关注。 但是位于大山深处,似是早就被这个世界给遗忘的家乡,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在官方所披露出来的扶贫名单中。 再就是视线前方的教学楼,半点都不像是官方的手笔啊! 作为大山中一个走出去的存在。 当初因为那位在大山中仅仅坚持了两个半月就打道回府的支教老师的一番话,他便毅然决然地花了三天两夜走出了祖辈生活多年的大山,一头扎入了钢铁洪流的都市中开始了打工生涯。 虽然干的都是脏活累活,但却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同样更是让他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让山里的孩子走出去,让他们去接受知识教育,让大山子民的后代能够摆脱过往的凄凉命运! 为此。 他整整四年没有回来。 因为他要攒够一定的钱,回去才有意义。 否则就算把那些孩子带出来,没钱的话他又如何保证那些孩子的教育跟生活? 也许这种想法在外界看来极为伟大,极为圣人! 可他却从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伟大。 因为他明白一个事实,就他这种只能干一些底层工种的主儿,这辈子都难以在真正意义上改变自身命运,更改变不了大山深处世世代代的命运,只有把山里头的孩子带出去,让咱们去接受教育,那才是拯救大山后代的唯一途径!.5八一60 背负着这般信念,他省吃俭用攒了足足四年。 当他认为自己有了那种基础能力后,这才选择了回来。 可却打死都想不到眼前看到的是如此光景! “狗蛋,是狗蛋吗?” 一声惊呼让青年从恍惚中缓过了神。 只见一名穿着棉袄的老人从不远处朝他快步走来。 “三爷?” 看着来人,青年傻眼了。 他认识对方身上穿的棉袄。 在都市里头,这玩意被人称为军大衣。 可是,军大衣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大山中? 要知道过去那些年里,每年都会有一小部分人死于严寒中。 就因为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从而扛不过冬天。 而作为御寒利器的军大衣,此时却是被三爷穿在了身上? “哎哟,是狗蛋,真是狗蛋,真是老七家的狗蛋啊,你娃可算是回来了呀,你这一走就是四个年头,你爹娘还有大家伙,都以为你要么是死在外头了,要么是永远都不打算回到这个地方了哩!” 抓住青年的双手。 被称作三爷的老人激动地颤道。 旋即转头冲着深处张嘴大声嚷喊道,“狗蛋回来了,老七家的狗蛋回来了,回来了!” “三爷,您先别喊,先别喊!” 青年连连安抚起老人来。 但没等他把话往下说。 听到三爷喊话的大山住民一窝蜂地跑了出来。 青年这才fa\xian,穿着军大衣的不只是三爷,还有好几位长辈,都裹在身上御寒。 “他七哥家的狗蛋,还真的是你啊!” “那谁,快,快去通知老七家,跟他们说狗蛋回来了!” “狗蛋,你一跑这么些年也不顾你爹妈,真是丧良心啊!” 这些大山住民像是围观动物似的,围着青年七嘴八舌起来。 然而这会儿的青年却是根本顾不上这些声音。 他只想解开心中的谜团疑惑。 “三爷,俺们这儿怎么有了桥,有了路,还有了学校?” “还有图书馆,还有宿舍楼哩!”一名大山妇女立即应道。 “三爷,咋回事来着?怎么有了这么大变化哩?”青年急声再问道。 “菩萨,菩萨,活菩萨啊!” 这一刻的三爷突然转头面朝学校方向,老泪纵横地哽咽起来。 第974章 说是朋友,倒也不是真要和陆竟池做朋友,潜台词就是希望他不要将自己干的事说出去。 如若不然,他们之间就会是一场xing风血雨。 陆竟池拿起桌上的酒,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算是答应了钟七爷的条件。 钟七爷喝了三杯,才感叹道:“我就喜欢和陆董这样聪明的人打交道,这事儿啊,若真像陆董说的,咱们今晚可就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如果今晚他和陆竟池干起来,就有人坐收渔翁之利了,也得亏陆竟池相信他。 陆竟池放下酒杯,起身道:“钟七爷也很聪明,那我就不打扰阁下的雅兴了,告辞。” 他说完这话,转身走了出去。 钟七爷盯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七爷,他不会把这事儿捅出去吧?” 钟七爷瞥了他一眼,“他是吃饱了没事干才会捅出去,放心吧,捅出去了对他也没有好处。” 刚才幸好他反应快,一眼看出来陆竟池是冲着陆言启来的,所以实话实话。既然他是冲陆言启来的,那现在话说开了,他就没有理由捅出去。 陆竟池走出会所,萧梵跟了上来,“陆董,您没事吧?” 陆竟池坐上车,没有理会他,心里想着事情。 过了会儿,他对萧梵说:“去查一下那个青锋传媒。” 萧梵愣了愣,点头应下,“好的。” —— 这头,江澜回到御江庭,在门口遇到了林征。 林征见到她,快步上前询问,“夫人,陆董没和您一块回来吗?” 江澜摇了摇头,“他和那个钟七爷有事情谈,林征,那个钟七爷是谁?” “他啊?那个钟七爷不是临安人,不过他在临安有几家投资,偶尔会在临安住上一段时间。” “那他很厉害吗?” 林征想了想,“还行吧,得看在哪里,在临安自然算不上什么,如果是在岐安的话,可能和咱们陆董差不多,他们家主要是做矿产生意,背景也挺强。” 江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难怪林征这么紧张,虽然钟七爷在临安没什么势力,但要真闹翻的话,也怕是不好收场。 看林征这么紧张,江澜安慰他道:“你也别担心了,陆竟池自己有分寸。” “我知道了,夫人您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江澜嗯了一声,抬脚走进别墅。 她心里有些疑惑,幼颜是怎么和这位钟七爷扯上什么关系的? 江澜想不明白,但是,陆竟池晚上没回来。 她看了眼时间,快12点了,他难道还在会所吗? 江澜拿起手机,下意识想给他打电话,但犹豫片刻,又放下了手机。 这件事是她引起的,若是真不闻不问的话,又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纠结了大半天,她还是拿起手机,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第975章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江澜急忙问道:“你还和钟七爷在一起吗?” “没有,处理点事情,你自己早点睡。” 陆竟池简洁的说完挂了她的电话,江澜看着手机,蹙了蹙眉。 这边,幼颜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脖子缩了缩,两只手无措的绞着袖子。 陆竟池随手将手机丢在桌上,抬眸看向幼颜。 幼颜吓得一哆嗦,将脑袋埋的更低了。 “知道叫你来为什么吗?” 幼颜紧张地摇了摇头,“不,不知道,陆董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萧梵在旁边低喝道:“别装了!你将夫人引到‘水乡’去,差点遭遇不测,你还装什么无辜?” 幼颜浑身一震,她蓦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陆竟池,“夫、夫人?” 陆竟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现在知道了吗?” 得到陆竟池的肯定,幼颜一颗心差点从胸腔里飞出去,一股寒意顺着尾椎爬上背脊。 她再次确认道:“江澜是…您夫人?” 陆竟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眉宇间也有了几分不耐烦,“说吧,你和钟强,怎么回事?” 幼颜急忙说道:“陆董,我我和钟七爷只是喝过几次酒,没有发生过别的。” “江澜呢?” “她......”幼颜支支吾吾,吓得她都快哭出来了。 之前老幻想着与陆竟池近距离接触,但是现在真接触到了,才发现他身上的气场比第一次见的时候还要强大。 不动声色之间,就已经压得她喘不上气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做了亏心事的缘故。 “周雪,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 幼颜瞳孔一缩,她吓得脱口而出,“我说,我我,是我把江澜引过去的。” “我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她的,之前她老是让我难看,我知道这几天七爷会留在临安,也知道他喜欢美女,所以我......” 她这几天装作改邪归正的模样,就是为了让江澜放松警惕,然后把江澜引过去。 而且她知道七爷在那里面是干什么,江澜闯进去,发现钟七爷他们的秘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谁能想到,这个江澜居然是陆竟池的老婆? 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以前也没听过陆竟池结婚了啊,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个老婆? 反正不管如何,幼颜此刻已经吓得肝胆俱裂,两条腿直打颤。 “真够歹毒的。”萧梵咬牙切齿地说。 幼颜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陆董我错了,我真不知道她是您太太,我要是知道,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么做啊!” “你和青锋传媒那位应总是如何认识的?” “他…他是看我短视频的时候加上我的,说等我合约结束之后,就去他公司,要捧我当明星。” “什么时候的事?” “就一个星期之前吧,对不起陆董,我我不敢了,您绕我这一回吧!” 陆竟池轻轻地揉着太阳穴,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让幼颜有种等待审判的感觉,她害怕的眼泪直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竟池才挥了挥手,“带下去。” 幼颜瞪大眼睛,连忙朝着陆竟池爬过去,“陆董我真的知错了,您放了我吧,我以后绝对不为难江澜了,我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第976章 萧梵眼疾手快,在她快要碰到陆竟池裤脚的时候,将她拽住,抓着她胳膊把她拉了下去。 “不要!放开我,陆董我错了,别杀我,救命啊,来人......” 幼颜语无伦次的求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要死了,但这种感觉异常强烈。 她是真的害怕了。 林征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萧梵把她往外拖。 “你准备带她去哪里?”林征问道。 萧梵说:“不知道,陆董让我看着处理,直接让她喂狗吧。” 林征蹙了蹙眉,不赞同的说,“你先别冲动,我去找陆董。” 幼颜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她一个劲往林征身上扑,但还没碰到,林征就越过她走了。 林征来到屋内,找到陆竟池,他犹豫着说:“陆董,这个幼颜网上粉丝不少,如果突然失踪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这个空子,就更麻烦了。”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林征想了想,说道:“先让她塌房吧,等到她的热度过去之后再下手。” 陆竟池往沙发后一靠,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 片刻后,他才说:“看好她。” “好,我叫人盯住她,保证不会给她逃走的机会。” 陆竟池站起身,越过林征,朝别墅外走去。 林征赶忙追上,跑到前面去给他开车门。 上车前,陆竟池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林征,“公司还有陆言启的人,揪出来。” 林征微微一怔,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是!” —— 江澜原本在等陆竟池回来的,结果趴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朦胧间,她感觉到身上有只手,还有人在吻她。 她被窒息感憋醒,一睁开眼,就看到压在身上的男人。 她下意识抬手去推他,“你干什么!”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低声道:“夫妻之间,大晚上还能做什么?” 听到夫妻二字,江澜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 “谁和你是夫妻?你瞒着我领的证,我根本没有承认!” “你不承认没关系,法律承认就行了。”他蹭了蹭江澜的脖颈,呼吸扫过她的肌肤,江澜颤了颤。 这个男人刚正常几天,现在又原形毕露,江澜刚才对他那点担心瞬间烟消云散。 她用力推了推男人的胸膛,“你又发什么疯?” 陆竟池吻着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轻声说:“澜澜,我们生个孩子吧。” 江澜愣住。 过了会儿,她忽然笑了下。 听到她的笑声,陆竟池抬头,看到了她嘴角苦涩又讥讽的笑。 他手指抚上江澜的脸颊,“你不是喜欢孩子么?” 之间滑到她的唇瓣,“我记得,你说喜欢女孩。” 江澜看着他,神色变幻莫测,她攥起手指,说道:“你猜猜,打掉的两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陆竟池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 江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所以你知道了,去年那个孩子,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第977章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的沉默,如同利刃划过江澜的心扉。 也让她觉得,之前千方百计的隐瞒,与潜意识里觉得他只是不知道而为他开感到可笑。 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和他之间早已无话可说,开口之前眼泪先一步掉了下来。 陆竟池沉吟良久,忽然放开她,躺在了她身边。 “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江澜转过身背对着他,“恨也是一种情感,我不恨你,怪只怪我自己太天真了。” 真正的心如死灰,不是恨,而是连恨都不给他,不在他身上浪费任何一丝一毫的情感。 陆竟池没说话,但是他忽然坐了起来。 他侧头盯着身旁蜷缩着的人,目光复杂难辨。 良久,他才开口说,“你做不到。” 江澜微微一怔。 她手指捏着枕头,目光盯着窗户上的倒影,她又缓缓松开手指,声音平静,“我做得到。” 陆竟池笑了,“那我们试试看。” 江澜听出他话里的危险,猛地转过头,“你要干什么?” 陆竟池手指落在她脸上,轻轻地替她整理发丝,“想要一个人的恨,还是很简单,你说呢?” 他语气散漫,就像是平常的闲聊,但听在江澜眼里,却毛骨悚然。 江澜死死盯着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也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 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她想在他心里捅刀子,他只会嘲笑她,捅得不够深。 想到这里,江澜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岔开话题道:“我去见过夏颜了。” 他靠在床头,摸出烟点了一支,也没有继续探讨这个话题的兴趣。 “我知道。” 江澜看着眼前缭绕的烟雾,男人的神色越发的看不分明。 她说:“她都和我说了,你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同意和她交往,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为什么要答应她?” 陆竟池安静的抽着烟,视线看着某个虚无的地方,迟迟没有说话。 江澜等了许久,就在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我想爱上另一个人。” 江澜微微一怔,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就这一句话,剩下的她就已经不想听了,甚至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可是来不及了。 陆竟池说:“这个人不管是夏颜,王颜秋颜还是李颜,对我来说都一样,只不过她刚好出现罢了。” 他伸出手,将烟灰弹在床头柜上,淡淡地说:“但好像,失败了。” 第978章 陆竟池盯着手中的半截烟,火星明暗不定在蔓延。 他目光有些失神,恍惚中,好像透过袅袅烟雾,看到了七年前的画面—— “我听说你是为了澜澜那丫头才去赛车的?居然把自己伤成这样,陆竟池,我看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靠在床头,笑道:“我这不是还没死吗,澜澜呢,怎么没看到她?是不是妈又罚她了?这事和她没......” “住口!” 陆鄞厉声打断他,他苍老的面容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与惆怅。 过了好一会儿,陆鄞才压下心中的情绪,“竟池,你对那个丫头,是不是在意的过分了?” 陆竟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当初我带她回来说给你当媳妇,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不会当真了吧?” 他微微蹙眉,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我不知道。” 陆鄞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惆怅的叹了口气,“你对她的好我看在眼里,也是我亏欠了她,你对她好也是应该的,况且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你要有分寸,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重要。你是我陆家的继承人,整个陆家的将来都会交到你手里,不要感情用事。” “否则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包括她。” 他蓦地看向陆鄞,“祖父,我没听懂,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陆鄞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张威严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些许伤感来。 “年轻的时候,我做错了一些事,如今悔之已晚。那个丫头,是我从她母亲尸体下翻出来的,而她的母亲,当年就死在我在手里。” 这句话犹如秦天霹雳,狠狠落在陆竟池的头上,劈得他六神无主。 “什、什么?” 陆鄞看向他,“是的,你没有听错,虽然不知道她是真忘了,还是装的,可是都养这么大了,总不能把她杀了吧?” “所以竟池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算她是真的忘了,也总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你想想,到时候你如何面对她?” “你们之间,几乎是可以预料的结局,这点,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与其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别到时候让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陆鄞幽幽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你要强,够狠,很有我当年的风范,虽然你平时表现的谦和有礼,但是祖父知道,你心里藏着一头野兽。” “我不信你听到那些流言蜚语,真的会无动于衷,也不信你那么拼命的努力想得到我们的认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让那说闲话的人闭嘴。” “我更不信,你甘愿位居人下,当个那些人嘴里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我这个人从来不在乎什么出身,我看的就是实力和能力,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觉得你比你爹强,所以竟池,不要辜负祖父对你的期望。” “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话,你不会不知道,言尽于此,你自己斟酌吧。” 陆竟池听着这些话,目光闪烁。 他手指缓缓收紧,手背青筋暴起,手臂的伤口鲜血渗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 陆鄞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沉默了片刻,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起身往外走去。 “医生说你这伤至少要在医院休养一个月,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好好想,好好的想清楚自己要什么。” 等陆鄞走到门口时,身后的陆竟池忽然开口,“您为什么要那样做?” 第979章 陆鄞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说了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人要向前看,你也是。”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病房,独自留下陆竟池在病房里,艰难地消化这些信息。 江澜看他一直在发呆,指尖的香烟已经燃烧殆尽,烫到他的手指也毫无察觉。 她忍不住推了下陆竟池。 陆竟池回过神,转头看了她一眼。 江澜瞄了眼他指尖的烟,“烧完了。” 陆竟池也好像是刚反应过来,他随意瞥了眼,像没看到被烫红的手指,面无表情的将烟在床头柜摁灭了。 之前本来卧室里有个烟灰缸的,后面他去别的房间后,江澜就让林嫂把烟灰缸收走了。 他倒是不讲就,在哪里抽就在哪里丢。 “也真是难为你了,七年如一日的对夏颜好。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江澜开始赶人,已经不想和他聊下去了。 陆竟池坐在那没动。 江澜忽然掀开被子下床,去把窗户打开,外面的风吹进来,卧室里的烟味才散了些。 她又拿了垃圾桶和纸巾,去清理床头柜上的烟灰。 陆竟池目光跟随她的身影移动,收拾完之后,她也不想搭理陆竟池,扔下垃圾桶打算出去。 他喜欢这个卧室就让给他好了。 江澜手刚碰到门把手,腰间忽然一紧,男人的气息从后面传来。 “别走。” 江澜偏头躲开他的气息,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陆竟池,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很多年了。”他在身后拥着她,脑袋搁在她肩上,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可江澜还是听出一丝无助来。 陆竟池自顾自地说:“可能人就是贱,得到的不想要,得不到的又拼命的想握在手里。” “所以,人这一生,都在不断的得到,舍弃,又得到,又舍弃,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江澜蹙了蹙眉,她捏着门把手的手指紧了又紧。 忽然,她转过身,仰头看着陆竟池,喊了他一声,“陆竟池。” 陆竟池垂眸注视着她。 江澜对他笑了一下,“你说声我爱你,我就不走了。” 陆竟池微微一怔。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江澜,深邃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看穿。 江澜也毫不示弱的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诡异。 她清楚地看着陆竟池眼中闪过无数情绪,快的她抓不住,有好几秒的空隙,江澜都感觉他要开口了,让她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可到最后,还是没能从他嘴里听到任何声音。 江澜暗自松口气,又笑了,“说不出来啊?还是因为不爱?” “那你为什么让我别走?陆董,你可以去找夏颜,她应该非常愿意陪你玩这种深情的戏码。” 江澜说完,转身拉开房门。 下一秒,男人拽住她手腕将她拉了回来,江澜一个踉跄,整个人撞在门上,刚打开的门又被关上。 陆竟池将她抵在门上,俯身凑近她,这些天被他压制在皮囊下的戾气,又再次破土而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江澜,你是真想听,还是想刺激我?” “你若想听,我便说给你听,但你若耍我......”他语气森然,声音极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我会让你付出沉痛的代价。” 第980章 江澜身形一僵,她敏锐的铺捉到男人眼底闪过的杀气,看来是真的刺激到他了。 她努力稳住心神,维持着嘴角的笑意,“这就生气了?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沉得住气。” 陆竟池也跟着笑了笑,只是这笑没什么温度。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他抚摸着江澜的脸颊,“不过下次,记得带上脑子再说话。” 江澜蹙了蹙眉,不等她开口,陆竟池已经放开了她。 “早点休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将江澜推到一旁,自己拉开门走了出去。 江澜垂下眸,收起情绪走到床边,无力地坐在床上。 而陆竟池下楼了,林嫂看到他走到外面,就那么毫无形象的坐在门口台阶上。 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林嫂站在屋里,走也不是,上去也不是。 没多会儿,她看到陆竟池抽了五六根,心里叹了口气,这好端端的,又闹什么别扭了? 林嫂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站在陆竟池身后,轻声喊道:“陆先生,您的病还没好呢,回屋里去吧,外头风大。” 陆竟池没有理会他,过了会儿,他似乎听到什么动静。 他看向那头漆黑的及角落,“那边是什么?” 林嫂道:“那是大黄和二黄。” “大黄二黄?” 林嫂抽了抽嘴角,得,一个比一个心大,自己养的狗都不记得了。 “就是夫人养的那两只金毛。” “放出来。” 林嫂叹了口气,走过去将两只在笼子里哼唧的金毛放出来。 两只金毛出来后,撒丫子的超屋里跑,它们对屋里有很强的执念,每次只要放出来就往屋里跑。 不过陆竟池坐在门口,大黄和二黄在他身边摇着尾巴徘徊,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估计是嗅到了他身上的煞气,所以两个小东西看着对他有点忌惮。 陆竟池大手一挥,随手将大黄抓了过来,粗鲁的撸着大黄的脑袋。 大黄吐着舌头,不敢乱动,只敢摇尾巴讨好他。 陆竟池见状,嗤笑一声,“真是随了你的主人,她以前也和你一样,你也学她是不是?” 林嫂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大半夜跟狗说话,他越来越不正常了。 林嫂默默地转身离开,免得被殃及自身。 大黄晃着脑袋,蹭着他掌心,似乎还想伸出舌头舔陆竟池的手指。 旋即,陆竟池抓住大黄后颈的皮毛,将他带到身边来,大黄尾巴也不摇了,缓缓垂下,到最后夹了起来。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在笼子里关久了,放出来就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关起来的好。” 大黄有些受不了他了,挣扎着想从他手里逃开。 陆竟池笑了,手指收紧,又将大黄拽过来。 大黄吃痛,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一旁的二黄看到大黄被欺负,站在旁边冲陆竟池狂吠,不过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底气,不敢上去帮忙。 但是江澜在楼上都听到了,她忽然站起身,开门朝楼下跑去。 第981章 “陆竟池!你在干什么?” 江澜一下来就看到他在欺负狗,火气瞬间上来了。 陆竟池听到他声音,手指一松,大黄夹着尾巴朝自己笼子跑去,躲进笼子里不敢出来了。 他拍了拍手掌上的脏污,起身回头看向江澜,“和大黄玩呢,你怎么跑下来了?” 江澜警惕地看着他,“玩什么?”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杀了它们?” 江澜语塞,他连人都敢杀,又何况是两只狗。 当初封勤收养的那些流浪动物,也不是他的杰作吗? 似乎看出江澜的想法,他摸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擦拭着指尖,“放心好了,只要它们乖乖听话,我自然会好吃好喝养着它们。” 江澜不知道她这话是在说狗,还是在说她。 他擦完手指,随手将手帕丢在地上,朝着外面走去。 没多会儿,院外的车灯亮起,江澜看他开着车走了。 江澜松了口气,越发觉得他病得不轻。 陆竟池走后没再回来,第二天一早,天一亮江澜就去了公司,这栋别墅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来到公司后,在办公室里坐了两个多小时,大家才陆陆续续来上班。 今天气氛显然有些不对劲,之前大家来了之后就忙着干活,准备拍摄要用的道具。 但是今天来了之后,大家都坐在那里玩手机,一副罢工的状态。 等温娴来公司,江澜拉着她问,“今天怎么了,不开工吗?” 温娴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没看群里吗?” 说完她又想起来,“我忘了,你好像没有加群,幼颜出事儿了,今天暂停拍摄,李组长被赵总喊去开会了。” “出什么事了?” 温娴说:“你上网上搜搜,应该能搜到。” 江澜闻言,赶紧拿出手机搜了下幼颜的名字,搜出来一堆最新消息。 结合所有的信息,江澜总结出幼颜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因几张聊天截图而起,幼颜和另外一个网红聊天,诋毁其他网红,还嘲讽了好些明星。 而那位网红之所以将截图曝光,是因为幼颜勾引对方男朋友。 除了这些截图,那人还爆料了幼颜许多秘密,比如跑出去和哪个金主开房,还有在会所里玩游戏的照片。 总结就是,人品极差,私生活极其混乱,同时脚踩好多条船。 这些视频播放量都很高,热度也很大,导致现在网上一片混乱。 有骂她的,也有喊她出来澄清的。 可到现在,幼颜都没有出面,一直是装死的状态。 赵总他们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才喊大家去开会,想解决办法。 他们联系不上幼颜,正准备派人去公寓找她,这时候林征来了。 他一来,就对齐总兴师问罪。 “你们怎么弄的?搞得现在陆董都知道这件事了,幼颜是我们公司签约的人,她这些事出来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公司声誉,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齐总急忙地下手里的东西上前,赔笑道:“林助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这不正要去找幼颜问个清楚吗?” 林征板着脸说:“不必了,我就是来给你们带话的。” “什、什么话?” 第982章 “陆董说,让你们出个公告,幼颜违反公司规定,因个人原因影响到公司声誉,公司单方面和她解除合约,并且要求她赔偿公司损失,以及违约金。” 齐总大惊失色,急忙道:“林助理这样做,岂不是就坐实那些事情是真的了?” “难道不是真的吗?一个网红而已,难道还要公司花钱给她做公关?行了,就按照我说的做。” 齐总叹了口气,既然是陆董意思,那他也保不住幼颜了。 “好吧,我这就去办。” 林征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等这则通告一出,幼颜几乎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下午的时候齐总去找过她,幼颜把自己关在屋里,见到她的时候,她蓬头垢面,脸色苍白无血。 她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并且有点神志不清,看到齐总他们,一个劲的往沙发里缩。 那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响,挂断一个又一个。 是她家里人打来的,因为家里人收到了律师函,她在外面欠了人家公司五百多万。 家里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来?把他们全家卖了都没有五百万。 早上的时候,家里人打电话轮番把她骂了一遍,幼颜现在听到手机铃声就如同惊弓之鸟,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 齐总看到她这样,和赵总对视了一眼,都惋惜的摇头。 看来她是废了,就算洗白了也不可能正常拍摄了。 众人只好退出房间离开。 几人路上讨论她的账号怎么搞,一千多万的粉丝号废了确实可惜,而且还有阿杰在,倒是可以重新换一个女主。 “看来只能这样做了。” “可惜了,这个账号投入了那么多资金,现在又要重头再来。” “没办法,陆董都知道了,就这样吧。” 几人正说着,忽然身后传来一身巨响,吓得他们虎躯一震。 一行人齐刷刷回头,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路过的行人见状,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引来无数人围观。 幼颜跳楼了。 林征收到这个消息,他握着电话,猛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办公室,那是陆竟池的办公室。 他脸色发白,因为他心里清楚,这里面有蹊跷。 昨晚他的提议陆竟池却是采纳了,不过只采纳了一半,让幼颜塌房,但,他并没有等到热度下去。 上午发公告,下午幼颜跳楼,这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林征也不敢去问,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慌乱,快步离开办公室。 这消息传得很快,江澜她们也都知道了。 她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抖。 他昨晚出去了一夜,他…干什么去了? “哎,没想到幼颜居然会这么想不开,不就是解约,欠了五百万吗?至于跳楼么,不过这件事应该和咱们公司没关系吧?” 江澜白着脸,没有说话。 而这时候,她手机忽然弹出了一条消息,是裴卿声发来的。 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一周后我回国,保密。] 第983章 江澜吓得手一抖,赶紧点开微.信,确认是裴卿声发来的,她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她想回复,想了想又算了。 直接删除两人的聊天记录,揣起手机。 今天幼颜出事了,整个新媒体部都放假,只留下那些领导要开会。 之前幼颜只是有损公司声誉,现在幼颜跳楼,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公司声誉,而是会影响到股票。 他们得想办法解决,不然陆董怪罪下来,他们全都要遭殃。 江澜没有回御江庭,而是去看了司凝。 今天司凝房间多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好久没见过的封勤。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段绥,两人表情也有几分纠结。 江澜也没理会他们,直接走了进去,两人想阻止也没合适的理由,毕竟这是司凝的病房。 “诶澜澜来了。”司凝最先发现她,欣喜的和她打招呼。 封勤也下意识的转头看来,他知道江澜会说话了,而且变得正常,他神色有些紧张。 “江、江澜。” 江澜点点头,朝两人走过去。 封勤想到之前她失忆的时候,自己可能做了些僭越的事情,不知道江澜还记不记得,想起来他脸颊就开始发烫。 本身脸色就苍白,这脸一红几乎是肉眼可见。 他支支吾吾地说,额“听司凝说,你都正常了?” “嗯。” 然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司凝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一脸吃瓜相,等沉默了会儿,她拿起手边拐杖敲了下封勤小腿。 “怎么脸红了?你俩不是还领过证吗?”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封勤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吧!我和她领证那是迫不得已,权宜之计。” 江澜也点头,“是的,是封勤为了帮我。” 如果不是封勤,陆盛文当时就可能就把她送给别人了。 “是吗?”司凝连连咂舌,“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澜澜我告诉你,这小子之前跟我说,你俩是两情唔......”司凝话还没说完,封勤猛地朝她扑过去,抬手捂住司凝的嘴。 司凝本就有伤,封勤这一扑,两人直接倒在床上。 “司凝你闭嘴啊!”封勤又羞又怒,恶狠狠地瞪着她。 司凝艰难地抬手将他推开,“你有病啊?不知道我有伤,嘶…疼死我了。” 封勤被他掀到一旁,脸越发的红,他再次警告似的瞪了眼司凝,“你少胡说八道!” 司凝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又故作吃痛,朝江澜招手,“哎呀疼,澜澜快来扶我一下。” 江澜刚才一直插不进化,听到司凝的话,她赶紧跑过去将司凝扶起来。 随后司凝靠在她肩上,抬起自己那只打着石膏的手,搭在她肩上,冲封勤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好像在问他嫉不嫉妒,气不气? 她可以对江澜亲亲抱抱,可惜某些人连手都不敢摸一下。 “哎后背疼,澜澜帮我揉揉吧。” 江澜点点头,手放在她后背,轻轻地揉了起来,“是这里吗?” “再下面点。” “对对就是这。” 封勤也确实被她刺激到了,他忽地站起来,抢走司凝的拐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我去上厕所。” 第984章 他伤的比司凝轻,现在基本可以自由活动了,就是走得快了,一瘸一拐看起来有点滑稽。 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司凝咧嘴笑了起来。 “澜澜,你觉得这傻小子怎么样?” 江澜愣了下,微微一笑:“挺好的,他心地善良,也很仗义。” “嗯。”司凝赞同的点点头,“就是有点傻,不过傻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欺负你。” 江澜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不解地看向司凝,“他为什么要欺负我?” “我是说你俩要是在一起的话,我觉得吧,他也是真心喜欢你,虽然傻是傻了点,但比陆竟池好。” 江澜垂下眸,脑海里又浮现出幼颜跳楼的消息。 她又担忧地看了眼司凝,司凝现在还想让她和陆竟池分开,这要是让那个人知道了...... 江澜压下心中的情绪,对司凝说:“司凝,我只是把封勤当朋友,而且他只是心地善良,对谁都一样好,你不要误会。” “得了吧,我眼睛又不瞎。”司凝叹了口气,忽然坐直了身体,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江澜,“你真的很喜欢陆竟池?” 江澜点点头,“嗯是的。” “你啊哎......” “所以司凝,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行吧,良言难劝该死鬼…呸,这话不能对你说。”司凝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头,想了想纠正道:“反正你喜欢就好。” 江澜勉强一笑。 江澜又陪她坐了会儿,外边的两个保镖催促她该回去了。 她只好起身和司凝告别。 走出医院后,保镖将她带回御江庭。 陆竟池没回来,只有林嫂在。 她吃过饭,便回了卧室,她太困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陆竟池回来的时候也才八点多,他环视屋内,没有看到江澜的身影。 林嫂上前与他汇报,“陆先生,夫人她吃过饭就回屋睡觉了。” 陆竟池点点头,将外套脱下来丢给林嫂,抬脚朝楼上走去。 推开门,果然看到江澜在睡觉。 他来到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 陆竟池喊来林嫂,问她,“睡多久了?” 林嫂小声说:“吃过饭就睡了,应该有两个多小时了吧。” “把胡耀叫来。” “是。” 胡医生好几天没来了,林嫂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自己书房,被一桌子的书籍淹没了。 他在一堆书里翻找自己的手机,接到消息,又立即抱着自己的药箱跑来。 到御江庭后,陆竟池上下打量着他,像是看了好几遍才认出他。 “你去要饭了?” 胡医生愣了下,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还穿着睡衣,又摸了摸下巴,胡子扎手,头发如同鸡窝。 他一脸的憔悴,眼底乌青像大熊猫的眼睛。 胡医生不好意思的说:“陆先生,我这几天在查资料呢,来不及收拾,您找我来什么事啊?身体不舒服吗?” 陆竟池道:“你去看看江澜。” “她怎么了?” 陆竟池瞬间失去耐心,冷声道:“我叫你去!” 第985章 胡医生吓得一哆嗦,抱着箱子连滚带爬往楼上跑。 陆竟池跟在他身后,有种鬼上身的感觉,他以为是江澜出了什么大事。 江澜确实睡得很沉,胡医生给她把脉都没醒。 过了会儿,胡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头看了眼陆竟池。 “说。” 胡医生小声道:“没什么事啊。” 陆竟池目光一寒,吓得他又是一个哆嗦。 胡医生想说辞的时候,忽然被男人一把揪起领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胡医生都快哭了。 他诚惶诚恐地道:“说说,我说。” 陆竟池这才放开他,强忍着怒气盯着他,大有他说谎就掐死他的架势。 胡医生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会儿,他缩着脖子道:“不瞒陆先生,这些天我查资料,就是查夫人这个情况。” “什么情况?” “就是,就是我摸不到她脉搏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我现在诊断不出她的身体状况。”他说的挺委婉的,他要说这是死人的脉象,陆竟池估计会杀了他。 “我建议是,带夫人去医院查一下,抽个血拍个片啥的看看。” 陆竟池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连脉搏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斜睨着胡医生,冷飕飕地说:“满口胡言,你爷爷就教你这些东西?没有脉搏,难道她是个死人?” 胡医生讪讪地笑了笑,“陆先生您看我现在这样,我真没说谎,她脉搏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我这几天都在查呢,行医这么多年,我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陆竟池直勾勾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看穿。 良久,他才道:“别让我发现你说谎。” 胡医生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之前我问过夫人,她自己说没什么问题,所以我想她应该是没事的。” “她这嗜睡的毛病,估计也是因为身体虚弱导致,她身体一直没好呢,上回你们还......”还去海里泡澡。 后面半句他没敢说。 “滚。” “好的。” 胡医生麻溜地滚出去了。 陆竟池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江澜仍没有醒。 正好他手机响了,陆竟池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陆董,我已经联系到陈先生和陈太太了,不过他们目前没有在国内,陈太太知道您找她,所以让我转告您,她会尽快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回国。” “嗯。” “哦还有,幼颜的跳楼的事闹得挺大的,网上很多人都在质疑公司有问题,需要压一压吗?” “不必,她自己跳的楼,与我们无关,你去请警察来介入调查,再让他们发个公告。” “好明白了。” 林征说完,又急忙道:“哦对了陆董,还有件事。” “说。” 林征道:“老夫人这几天老往医院跑,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陆竟池冷笑一声,“她要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也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找人看好她。” 林征想想也是,若陆夫人真是身体不好,估计早就跑到御江庭去躺着了,不可能自己往医院跑。 “好的。” —— 江澜是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的,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十点了。 但又想起这几天放假,她又把躺了回去,点开微.信看了看,裴卿声发了那条消息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动静。 他让自己保密,是不是代表着,他是偷偷回来的? 第986章 难道他都已经布置好了吗? 但是他好像什么都没做。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他做了什么安排连她都知道了,又怎么瞒得过陆竟池? 江澜放下手机,她不由的看看向窗外,有燕子从窗外飞过。 已经春天了。 这是她在这栋别墅里生活的第四个年头,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她都熟悉,尽管她每天都在想离开这里。 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生出离别的愁绪来。 忽然卧室门被人推开,江澜下意识抬头看去。 是陆竟池端着早餐进来,他神色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泰然自若地在她身边坐下。 “饿了吧?” 江澜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没说话。 陆竟池又问:“你感觉怎么样?” 江澜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什么怎么样?” “睡了这么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澜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太无聊了,所以才睡觉。” “只是这样?” “那不然应该怎么样?” 陆竟池沉默了会儿,忽然站起身,端着早餐去桌子,“去洗漱下吃饭。” 江澜觉得他神神叨叨的,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手间随便洗漱了一下,来到桌前吃饭。 陆竟池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江澜被他看的头皮发麻。 他忽然又说,“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江澜动作一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医院?” “检查下放心。” 江澜听这话,又看了看他认真的神色,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紧张我啊?” 陆竟池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她,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让江澜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低头扒拉着饭,“我没事,我不去。” “随你。”陆竟池忽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江澜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扯了扯嘴角,有病的是他才对,总是莫名其妙。 接下来几天,江澜都在家里无所事事,除了去医院看司凝,就是家里。 封勤好像在故意躲着她,每次江澜去,只要他在司凝病房,就会立马找借口离开。 这天,江澜又来到医院。 她还没进司凝的病房,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江澜拿出手机一看,她脸色变了变,又立马揣回口袋里。 她回头对两名保镖说,“我先去个厕所。” 江澜来到洗手间,反锁隔间门,重新拿出手机,是裴卿声发来的消息。 [想办法甩开他们,我在医院外面等你。] 江澜赶紧给他打电话过去,没多久,电话接通,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怎么了?” “你真的回来了?不是一个星期后吗?” 现在才过去四天而已。 裴卿声说:“怕你手机被监控,故意这么说的,不过看你的反应,他应该是没有监控你手机。” “你是偷偷回来的?” “是。” “那我去找你,被发现了怎么办?” 裴卿声笑道:“没事,你先出来。” 第987章 江澜还没说话,他已经挂了。 她收起手机,从格子间走出来,她四下看了看,这里是五楼,翻窗显然不现实,而只有一个门,她怎么出去? 根本甩不掉那两个人。 江澜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个女生进厕所,江澜不知想到什么,直勾勾盯着她。 女生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朝江澜看过来,“你看我干什么?” 江澜抿了抿唇,目光变得微妙了起来。 段绥和柳七在外边等了四十多分钟,两人都怀疑江澜掉厕所里了。 段绥在外面喊道:“夫人,您好了吗?” 没有回应。 他又拔高音量,再次喊道,“夫人,您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进去了!” 还是没有反应。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想也没想,直接冲进了女厕。 “啊——” 两人突然冲进去,把里面的女人吓的连连尖叫。 “夫人!” 段绥也不管尖叫的女人,挨个将格子间的门踹开。 又引来一连串的高声尖叫。 直到最后一个格子间,一个穿着江澜同款衣服的女生走了出来。 他们终于意识到,坏了! 此时的江澜,已经坐在了裴卿声的车,车已经开了很远。 江澜转头看了眼驾驶室的男人,“偃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专注地开车,随口说道:“带你离开临安,不是说好了吗?” 江澜愣了愣,“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就这样走吗?” “是,就这样走。” 江澜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这就是他说的带她离开临安? 这么草率吗? “你确定这样我们走得掉吗?要不然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裴卿声嘴角噙着微笑,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道路,“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虽然他淡定从容,可江澜还是觉得不靠谱。 她之所以敢乔装甩开段绥他们,就是以为裴卿声要和自己见面商量什么,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告诉陆竟池。 但是现在,裴卿声居然要大摇大摆的带她离开,他们绝不敢隐瞒,估计这会儿陆竟池都已经收到消息了。 江澜猜得没错,他确实已经接到了段绥的电话。 他嘴角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眼底有怒火在跳动。 林嫂隔了他那么严,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戾气。 下一秒,他反手将手机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手机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他踩着手机碎片,快步朝别墅外走去。 江澜坐在副驾驶,焦急地说道:“偃哥哥你快停车别再继续开了!现在陆竟池肯定已经知道了,现在停下来还有机会。” 她可以解释是和裴卿声出去兜风,或者是叙旧,哪怕是约会都可以。 但绝对不能是带她走。 裴卿声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轻笑道:“你这么怕他?” “我是担心你!我怕他对你不利。”江澜看他都快要出市区了,越发的紧张起来,她一把抓住裴卿声的胳膊,“你快停下!” 裴卿声忽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路边,猝不及防的,江澜差点被甩出去。 第988章 他侧头朝江澜看来。 “澜澜,你信我吗?” 江澜顿了顿,她望向他带笑的眼眸,一时间语塞。 她相信他,但是不太相信他此刻的行为。况且她这样走,且不说走不走得掉,就算走掉了,也会连累很多人。 “我......” 裴卿声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信我一次好吗?” “可是......” 他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好了,别可是了,你认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江澜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承认裴卿声聪明,也厉害,可他和陆竟池博弈就没赢过。 如果这次失败,江澜无法想象后果。 裴卿声已经将车开了出去,没有给她商量的机会,眨眼间,已经出了市区。 看到前方的路标,江澜一瞬间心如死灰,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她紧紧搅着手指,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仍然感觉不真实。 自己什么都没带,就这样和裴卿声上了车,又被他带出了郊外,他说要带她离开临安,这太过于儿戏了。 她手机忽然疯狂震动,江澜浑身一僵,紧张地摸出手机,一看是林征的电话。 江澜暗自松了口气,可她还是没有勇气接。 等到电话自动挂断,电话又再次打来。 “不接吗?”裴卿声道。 江澜看了他一眼,“你都开到这里来了,我接了说什么?” 说着,她又带有几分恳求地开口,“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都开到这里来了,回去也没用了。”裴卿声用她的话来堵她,江澜语塞。 电话又来了。 江澜看着闪烁的屏幕,一声声震动如同催命符,她的心跳也跟着震动加快。 裴卿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你还是接吧,听着头疼。” 江澜紧紧握着手机,她盯着屏幕上的接听图标,犹豫了好几次,仍是没有勇气接听电话。 上次封勤带她离开失败时的画面历历在目,那么这次呢? 终于,在第五个电话打来的时候,江澜意识到,这个电话她不接,对方就会一直打下去。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再睁开眼,她滑下了接听键。 “喂?” “江澜,让他把车停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是陆竟池的声音。 江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她扭头看向裴卿声。 他没有要停车的意思,他握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开着车。 江澜又看了眼后视镜,隐约能看见后方有许多车追了上来,都是统一的黑色奔驰,如果没猜错,那是陆竟池追来了。 “听到了吗?”陆竟池的声音再次传来,“别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江澜因为紧张,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连后背也被汗水浸湿。 而裴卿声在明知后面追上来的情况下,还这样淡定,加上这路越来越偏,江澜也隐隐约约铺捉到什么。 或许裴卿声不是真的要带她走,而是…想对陆竟池做什么。 江澜直接挂了电话,再次抓住裴卿声的胳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是故意引他跟过来的?” 裴卿声抽空瞥了她一眼,嘴角挂着温和的笑,“你在担心他?” 江澜身形一僵。 他声音温和,可说出的话却阴森无比,“澜澜,你可别忘了,他是我们的仇人,他死了,我们不就能轻易离开临安吗?” 第989章 江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艰难地开口询问,“你要杀他?” “再玩下去已经没有意思了,如果成功,我带你离开临安,今后再无人胁迫你,天高任鸟飞,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要是失败了呢?” 裴卿声笑而不语,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 江澜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她也不知道裴卿声到底有什么打算,有没有留后手,有没有做好失败的准备,还是准备破釜沉舟。 他什么都不告诉她。 江澜转头看了眼后视镜,由于路况的问题,暂时看不到后方的车,但江澜知道,陆竟池就在后方。 她手指紧紧攥着,掌心布满了汗水。 她也试图劝说裴卿声放弃,可裴卿声已然下定了决心,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林征看着越来越偏僻的路,他紧抓着安全带,紧张地看向驾驶室的男人。 “陆、陆董,有点不太对,小心有诈。” 刚才本来是他在开车,结果陆竟池嫌他开得太慢,把他从驾驶座拽下来,换成陆竟池自己开。 这会儿林征感觉车都快要飞起来了。 而旁边的男人面色如水,他注视着前方道路,根本没有理会林征。 林征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继续抓紧安全带,真是不要命了。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的车,此刻太阳已经已经偏西,山路蜿蜒陡峭,山体挡住了夕阳,路上一片昏暗,而天空的云霞赤红。 林征看这路有些熟悉,他再次提醒陆竟池,“陆董,这里之前我们好像来过。” 当初裴卿声第二次绑架江澜就是在这里,那次江澜与陆竟池还跳下了悬崖,因为下面有水才捡回一条命。 这里可不是离开临安的路。 “陆董,裴卿声肯定有阴谋,咱们是不是小心为上......” “闭嘴!”陆竟池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林征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半小时后,他们已经来到了半山腰,陆竟池忽然踩住刹车,差点把林征甩出去。 林征抬头看去,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挡住了去路,正是裴卿声刚才的那辆车。 “他们在这附近......”林征话音还未落,陆竟池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山上风大,枯黄的杂草沙沙作响,看着到膝盖的草丛,林征再次担忧地看了眼陆竟池。 “陆董,要进去找吗?” 陆竟池望着前方草丛,目光闪了闪。 后面萧梵带着人也赶了过来,一行人纷纷下车,站在陆竟池身后。 不等他们开口,陆竟池率先走了进去。 林征看了眼萧梵,示意他们赶赶紧跟上去保护陆竟池。 裴卿声把车停在这里,就是明着告诉他们,这里面有埋伏,可他还是走了进去。 此刻江澜在更高一点的地方,从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楚地看到陆竟池他们朝这边走来。 她又看了眼身边蹲在地上组装狙击枪的男人,她手指抓着树干,心中天人交战,额头大汗淋漓。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裴卿声头也不抬,将枪托装上去,发出‘咔哒’一声,听到这声音,江澜心中也跟着狠狠一跳。 第990章 江澜也跟着蹲下来,抓住裴卿声的胳膊,“哥,他带了那么多人,就算你真的杀了他,我们也走不掉的,你别冲动好吗?” 裴卿声侧头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的脸颊,微笑道:“别怕。” 江澜眉头紧蹙。 她怎么可能不怕,裴卿声要杀人啊。 杀的还是陆竟池,就算杀了他,他们也走不掉了。 裴卿声扬了扬下巴:“你看。” 江澜转头看去,便看到在陆竟池身后,从草里站起来好些人,他们穿着和杂草一样的衣服,不站起来根本发现不了。 他们站起来后,齐刷刷举起手里的枪,朝前边的人群扫射而去。 数道枪声响起,走在最后的保镖被达成了筛子。 “陆董小心!” 萧梵反应最快,在听到枪响的瞬间,他一把将陆竟池扑倒在地上。 其他人反应快,齐刷刷卧倒在地上,随后掉头反击。 迅速反应让对方也有些吃惊,一下子到了好几个,他们不敢再硬刚,重新蹲会草里,向着四周移动。 “你看,你以为陆竟池没有准备吗?他的人都带着枪呢。”裴卿声悠悠地说道。 刚才那一幕江心看得清楚,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从未想过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如今会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眼前。 裴卿声的人为了躲避子弹,蹲下之后给了萧梵他们反应的机会,于是双方开始僵持起来。 萧梵看了眼天色,现在不是出去的时候,对方穿着吉利服占有优势,自己这边只要冒头就会被发现。 只有等天黑,对方失去这个优势,他们才有机会。 “让开!”陆竟池想推开萧梵,但萧梵拼了命的摁着他。 “陆董别冲动!这些人有备而来,您出去会没命的。” 萧梵知道这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冲动着,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放开陆竟池。 陆竟池冷笑一声,“她不是想报仇吗?我给她这个机会。” 说完,他反手将萧梵推开,萧梵摔倒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陆竟池从地上站起来了。 萧梵见状,也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挡在陆竟池身后。 下一秒,果然枪声响起,正中萧梵的胸口。 陆竟池脚步一顿,蓦地回头看了眼萧梵,其他保镖也跟着站起来,与对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萧梵捂着胸口,鲜血从他指缝里不断的溢出来,他艰难地看向陆竟池。 “陆董…小心。” 说完这两个字,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倒下去。 陆竟池忽地伸手接住他,“萧梵?” 萧梵却无力的垂下手,胸口的血洞赫然出现在陆竟池眼前,无法再回应他。 林征也从草里爬过来,看到萧梵中枪,他脸色大变。 “陆董,萧梵他......” 陆竟池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周身萦绕着凌冽的杀气。 他从萧梵手里接过抢,把萧梵丢给林征,朝着更深处走去。 林征看了看怀里的萧梵,又看了看那边的陆竟池,最后他咬咬牙,抬手摁住萧梵胸口的血洞。 第991章 “萧梵,你他妈别死在这里啊!”林征看怎么都止不住的血,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而在上方,裴卿声已经架起了狙击枪,陆竟池整个人都暴露在他的瞄准镜里。 江澜望着下方的惨状,她此刻无比的后悔,后悔和裴卿声出来,后悔上了他的车。 她是想要自由,却不是以这种方式换来自由。 江澜机械的转头看去,裴卿声已经瞄准了下方的陆竟池。 裴卿声看着镜头的人,他不断的调整位置,计算距离,一点点将十字线移到陆竟池的眉心。 陆竟池似乎真不怕死,他就这么朝着这边走来,将自己全都暴露在危险之下。 陆家人,现在就剩陆竟池。 杀了他,江家的仇,便报了。 裴卿声手指扣在扳机上,嘴里轻轻地倒数。 “3、2、1。” 他扣下扳机,子弹飞射而出。 陆竟池脚步一顿,他忽然不走了,就那么站在风中,周遭的野草在他身边疯狂攒动。 子弹划破空气,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飞来。 下一秒,他脸色微微一变,捂着胸口,支撑不住跪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高出的裴卿声缓缓抬起头,转头看向江澜。 江澜红着眼睛,颤抖的抓着他的手。 裴卿声视线下移,落在她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双手上,“为什么?” 江澜呼吸急促,她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眼泪顺着眼角蜿蜒滑落。 裴卿声眼中有怒火跳动,那颗子弹本该正中陆竟池眉心,可现在打偏了,是因为江澜拉了他一下。 “我,我......”江澜眼泪越掉越凶,她不知道说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不听使唤。 而就在江澜哽咽之际,忽然有滚烫的液体喷溅在她脸上,她浑身一僵。 她瞪大眼睛,机械般地缓缓低头,看向裴卿声胸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卿声胸口多了个血洞,鲜血不断的冒出来,将他身上暗红色的唐装,缓缓晕染成深黑色。 裴卿声忽然笑了一下,“你被骗了,笨蛋。” 他笑的苦涩又失望,脸色也因为失血而逐渐发白。 江澜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夺眶而出,视线被鲜血染得一片通红。 她手足无措的,想伸出手去摁他胸口的伤口,却被裴卿声无情挥开。 “他也带了狙击手,在找我位置,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江澜。”他眼神变冷,一如两年前他初见她时,“我还是错信了你。” 江澜拼命的摇头,她想帮他止血,可裴卿声不让她碰。 “叛徒…江澜,你记住,你是江家的叛徒......”他艰难地吐着字,摇摇晃晃站起来,低低的笑了起来。 下方的陆竟池抬起头,一眼看到了上方的裴卿声。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示意那边狙击手停止攻击。 裴卿声一步步后退,他垂眸看着江澜,眼底带着浓浓的讥诮。 山上的风扬起他的头发,凌乱了他的面容,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苍凉。 “你就带着这身罪孽,好好和陆竟池在一起吧。”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江澜跪坐在地上,蔓延的慌乱,她试图站起身,可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第992章 她伸出手,朝着江偃艰难地爬过去,“不…不要…” 裴卿声盯着她狼狈的样子,笑声越发的张扬,那是一种悲伤到极致的笑。 “这么多年了,我真是个笑话。”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找了二十年的仇人,放弃一切潜入陆家,仅仅只是为了那一饭之恩......” “江澜,你才是真正的江家人啊。” 江澜望着他,眼泪模糊了视线,光线越来越暗,她看不清裴卿声的脸,却也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失望到极致的悲伤。 “你这么爱他,这个仇,不报也罢。” 他已经退到了悬崖边缘。 江澜疯狂的摇头,“不要,偃哥哥我错了,我求求你不要......” “求求你......” 她用尽全力朝他爬过去,马上就要抓住他了,就差一点点...... 而裴卿声也看着她,偏等她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他整个人朝后倒了下去,翩然坠落山崖。 江澜只捞到一片空气。 在他坠下去的瞬间,江澜那颗心也跟着狠狠沉了下去。 “偃哥哥——!!” 她声嘶力竭的声音在整个山谷回荡,下方林征也猛地抬头看去。 江澜茫然地趴在悬崖边,回声渐渐消散,也无人回应她。 天色已暗,悬崖下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到。 他得有多失望,才会从这里纵身一跃,拿自己的性命,在她心里种下愧疚和悔恨。 她彻底成了一个罪人。 从今往后,她会日日活在自责和悔恨之中,每一天都不得安生。 这是裴卿声,给她的惩罚。 江澜的目光渐渐的失去了焦距,脸色呈现出一种麻木的颓败,她挣扎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这世上,她再无留恋的东西了。 她脑海中闪过年幼时某个午后,她躺在小船上,穿梭在后院的荷花池里,头顶是遮天莲叶的荷叶,蜻蜓落在含苞待放的荷花上,耳边是繁密的蝉鸣声。 那个少年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替她扇着风,她说要吃莲蓬,他便起身给她摘,然后一颗颗剥开,挑出里面的苦芯,将莲子放到她嘴里。 那些哥哥都说她懒,要是没有人家江偃可怎么办?岂不是得饿死。 她反驳他们,爸爸妈妈都说偃哥哥会永远陪着她一辈子。 她回头问那个少年对不对,他便微笑着将莲子放到她嘴里,温柔的说对。 江澜捂着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锥心之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呼吸有些困难,她大口的喘着气,抬脚朝着前方虚空迈去。 江澜闭上眼,迎着凌冽的山风,往前倒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她腰间一紧,被一股力道拽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江澜蓦地睁开眼,看见一个黑影悬在她的头顶。 她愣了两秒之后,抬手要将人推开,手掌碰到他的胸口,刚一用力,滚烫的液体便顺着她指尖流淌下来,流到她的手背,再到袖子里。 好似有一只虫子,在沿着她的肌肤往袖子里钻,同时伴随着鲜血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没有停顿,即便知道那是他的伤口,也用尽了全力推着他。 而摁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却没有半分松动,尽管鲜血已经染红了江澜的整只手。 第993章 男人的执着,让江澜压在心中的那口气越来越汹涌。 她推不动他,抬起拳头疯狂的朝他身上,就像找到宣泄口,不断的往陆竟池身上捶打。 不知道有多少下打在他伤口,江澜感觉两只手都是黏黏的。 两人谁都没说话,或许这一刻,任何言语都太过苍白了。 陆竟池到底是支撑不住,倒在了她的身上,却也用仅有的力气将她抱在怀里。 “我会找到他。” 他声音虚弱至极,被风一吹便听不到见了。 江澜望着漆黑的夜空,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片刻后,她嘴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笑的和刚才裴卿声一模一样,悲凉、无可奈何,悲伤到极致也只剩下笑了。 她越笑越大声,笑的近乎癫狂。 林征隔了老远,都能听出她笑里的难过,甚至分不清她到底在哭,还是在笑。 陆竟池闭上眼,一句话都没说。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不肯放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澜渐渐安静下来,她躺在地上,仰望着头顶的天空,只剩眼泪在流淌。 林征带人赶过来,低声喊道:“陆董。” “裴卿声的人都抓住了,就三个还活着,其他的都死了,怎么处理?” 林征说完,趴在江澜身上的男人迟迟没有动静。 又等了片刻,林征嗅到空气中的鲜血味,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他急忙上前拍了拍陆竟池的肩膀。 “陆董?” 还是没反应,他终于确定这人是晕过去了,赶紧叫后面的保镖把人拉开。 —— 医院里。 江澜被一并带了过去,并且林征还增加了两名保镖看着她。 她呆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头发凌乱,脸上、身上和手上全都是暗红色的鲜血。 有裴卿声的,也有陆竟池的。 在明亮的白炽灯下一照,十分的渗人。 林征在外边来回踱步,时不时又回头看江澜。 她盯着地面,眼神空洞,从坐下后姿势都没有变过。 “夫人,这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江澜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此刻的她,真正的诠释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林征叹了口气,又继续等着。 一小时后,陆夫人也来了。 “竟池呢,他怎么样?”陆夫人急匆匆赶来,抓着林征的手问道。 林征安抚她道:“还不知道呢,不过医生说他没伤到要害,应该不会有事。” 虽然打中了胸口,但中枪的是右胸,就是送来的时候失血太多了。 林征联想到,他失血过多,肯定是因为跑去找江澜的时候没有止血。 在裴卿声站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发生什么,所以不顾自身的伤势,拼尽全力朝江澜跑去,这才导致他失血过多。 陆夫人焦急地看着手术室,不知想到什么,她回头看向江澜。 第994章 看到她身上的血,陆夫人脸色骤然一沉。 她来到江澜面前,双手抓住江澜的衣领,“江澜,是不是又是因为你?”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缓缓抬起头,对上陆夫人愤恨的目光。 她没说话。 陆夫人盯着她那双呆滞的眼睛,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一把将江澜丢下,扬手朝江澜脸上扇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走廊上响起,林征和几个保镖都一惊。 “你这个扫把星!每次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 “从你进陆家开始,你自己算算,他因为你受过多少次伤?你呢?你为什么还能在这里好端端的坐着,你怎不去死!!” “老夫人!”林征立马出声打断她,生怕她哪句话刺激到江澜,江澜真的去寻死了。 陆夫人猛地看向林征,怒道:“干什么?我说错了吗?你跟在竟池身边这么久,你比我更清楚,他为了这个女人做了多少荒唐事,他现在躺在里面生死不明,我还不能说她两句了?” 林征神色复杂,余光看了眼江澜,旋即压低声音道:“陆董还在里面抢救,请保持安静,有什么话等手术结束再说吧。” 陆夫人虽然很想找江澜麻烦,不过林征说的有道理,她深吸一口气,将怒气压下。 “回头再找你算账。” 又等了差不多四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夫人抢先冲过去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道:“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是有些失血过多,他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才行啊。” 陆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林征也松了口气,他来到江澜身边,低声说道:“夫人,您先回去吧。” 江澜低垂着头,散落的碎发挡住面颊,看不清她的神色。 林征给段绥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江澜带回去。 段绥点头应下,把江澜拉了起来,“夫人,我送您回去。” 江澜不说话,也不反抗,如同提线木偶般,段绥拉她走就走。 林征又把柳七喊来,让他吩咐下去,把江澜看好了,回去以后把所有危险物品都收起来,包括窗户也要封死。 柳七一一记下,转身跟着段绥他们回御江庭。 回去时,林嫂看到江澜的摸样吓了一跳。 “这这发生什么了?” 怎么就出个门,就变成这样了? 柳七将大致的情况和林嫂说了,让她也把江澜看好。 陆竟池差点丢一条命才把她带回来,她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他们这些人也别想活了。 林嫂震惊地回头看了眼江澜。 江澜坐在沙发上,盯着漆黑的电视屏发呆。 “我知道了,我会把她看好的。” 柳七点点头,带人去将屋里的所有危险物品都收起来拿走,就连指甲刀都拿走了。 当然还有一些能摔碎的瓶瓶罐罐,尖锐的桌角也都处理过,二楼的窗户全部封死,这座别墅再次变成了一座囚笼。 林嫂走到江澜身边,轻声说道:“夫人,去换件衣服吧。” 江澜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呆滞的看着电视,视线毫无焦距。 林嫂叹了口气,“那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第995章 无论林嫂说什么,江澜都不理会她。 林嫂回到厨房,给她煮了碗粥,端出来再次问她要不要吃东西。 可惜还是没有用。 林嫂在她身边坐下,拿勺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这次她动了,只不过是偏过头躲开林嫂喂来的粥。 这下林嫂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一群保镖将别墅围得水泄不通,不给江澜任何寻短见的机会,哪怕她去上厕所超过五分钟外面就会敲门。 江澜拖着艰难的步伐上楼,林嫂就跟在她身后。 她回卧室,林嫂也跟着她进去,可谓是形影不离。 江澜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嫂。 林嫂讪讪地笑道:“夫人,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打扰您,只要让我看得见您就行。” 江澜看了她片刻,收回视线,在屋里翻找着什么。 她在抽屉里翻找到一个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之前在恒安拍的大头贴。 和陆竟池拍的。 厚厚的一叠,至少有十几组,每一张的照片,她都笑的灿烂。 而陆竟池只有三四张是带笑的。 她一张张翻看这些照片,直到看完最后一张,她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打火机,走到垃圾桶旁边,一张张开始烧。 林嫂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办法阻止她,就看着她烧那些照片玩。 等烧完照片,她又在屋里翻箱倒柜,翻到了一个白色的手表,准确的说是追踪器。 这里面储存着她失忆时所有的一切,这个没办法烧坏,她用力的摔在地上,摔了几次摔不坏,她蹲在地上,捡起手环,放在嘴里咬。 这一举动,吓得林嫂赶紧走到角落里,给胡医生打电话。 等胡医生来的时候,江澜早就将那个手环丢进垃圾桶了。 “她人呢?”胡医生问道。 林嫂扬了扬下巴,“在衣帽间呢。” 两人一块过去,看到她在翻衣服,将柜子里的、架子上的,所有衣服都丢在了地上,一屋的狼藉。 她抓起一件灰色的西装,刚准备扯下来,摸到西装兜里有什么东西,她动作一顿,伸手将西装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个金丝绒的方盒,盒子像是被人把玩过很多次,边缘的棱角已经磨损。 她目光闪了闪,缓缓地将盒子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枚钻戒。 戒指上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胡医生拉着林嫂到外边,压低声音道:“她没事,别管她了。” “这还叫没事啊?你刚刚没来,你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胡医生叹息道:“不管干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干强,能发泄出来就是好的。” 林嫂这下听明白了,原来她是在发泄。 “那就不管了?” “别管了,看好就行。” 两人也就真的不管她了,守在外边。 直到半夜她都没从衣帽间出来,林嫂担心不下,便进去看了眼。 发现她蜷缩在柜子里睡着了。 之后的两天,她都躲在柜子里,不吃不喝,林嫂嘴皮子都磨破了,她就是不出来。 她只能给林征打电话求助。 第996章 陆竟池是第二天醒来的,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去。 被林征和医生摁了回去。 现在又过了一天,林嫂这个电话打来,林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竟池虚弱地坐在床沿,面前站着一群医生和林征,甚至还有陆夫人,摆明了就是不让他走。 他这会儿脸色虚弱的可怕,可眼神却凌厉的很,被他扫到的人都不禁背脊发寒。 想来想去,林征还是对医生说,“医生,陆董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我看回去休养应该也没事吧?” 医生拧着眉,“如果你能看住陆先生,不让他剧烈运动,按时输液,按时吃药,按时换药,那就没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对吧陆董?”林征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不耐烦地别过头看向别的地方,没有拒绝,算是同意了。 医生叹了口气,“那好吧。” “竟池,你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再多住两天吧。” 林征在旁边解释道:“老夫人,裴卿声这件事还没解决,陆董得回去先解决这件事。” “这个裴卿声,真是个白眼狼,咱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居然做出这种混账事!” 陆竟池没搭理她,强撑着起身,拿起外套披在身上,拖着虚弱的步伐往外走。 其实也没什么可处理的,这件事全都推到裴卿声头上就对了。 现在他们的人还在山底下找人,虽然裴卿声跳下去了,但起码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上了车,陆竟池问:“找到了吗?” “还没,阿六说没有打中他要害,不过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生还的几率不大。” 陆竟池揉了揉眉心,“别小看他,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正找着呢,如果找不到他的尸体,那就说明他很有可能活着。” “萧梵怎么样?” 提起萧梵,林征就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这小子命是真大啊,差那么一点点就打中心脏了,不过也伤得不轻,还在icu里没有度过危险呢。” 他说着,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陆竟池,发现他眉头紧锁,又问道:“陆董,还有什么事吗?” 陆竟池若有所思地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他为什么要答应出国?” 林征愣了下,也突然反应过来,确实有些不对。 如果裴卿声一开始就策划的是这件事,他没有理由还出国一趟,出国前直接把陆竟池引过去杀了不就行? “或许,他只是出去摇人了?” 陆竟池摇了摇头,疲惫的合上眼,“先回去再说。” 林征也不再多言,安稳的开着车,将他带回御江庭。 林嫂看到他回来,就像见到救星似的迎了上来。 “陆先生,您可回来了。” “江澜呢?” “她在楼上的衣帽间里,她已经两天不吃不喝,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她也没那个胆子,像陆竟池那样直接强喂。 陆竟池越过林嫂,径直往楼上走去。 他来到衣帽间,一个个柜子找过去,在最后一格找到了江澜。 第997章 她蜷缩在柜子里,头埋在膝盖中,身上穿的还是之前那套衣服,身上的血xing味经过发酵,有些难闻。 陆竟池缓缓蹲下,伸出手落在她肩上,低声唤道:“江澜。” 江澜没有反应。 他又推了两下,江澜整个人都瘫软下去。 陆竟池瞳孔微微一缩,他立即将她从柜子里抱了出来。 “陆董,医生说您不能剧烈运动!” 陆竟池不理会他,抱着江澜去到床上,将她放下后,又让人把胡医生喊来。 胡医生摸了下江澜的脉搏,还是老样子,根本摸不到,很长时间才能偶尔感觉到跳一下。 最后,他做了个让自己都觉得脑残的举动,那就是将手指放到江澜鼻子下探了探。 这个举动虽然脑残,可是吓人得很。 林嫂和林征见了,都震惊的瞪大眼。 而陆竟池因为过于激动,捂着胸口咳了起来,一团血迹从他的病服布料中缓缓渗出。 “陆董!”林征上前搀着陆竟池,“您别激动,夫人肯定没事的。” 陆竟池艰难地抬起头,用杀人的眼神看着胡医生。 胡医生脖颈发凉,他讪讪地收回手,“夫、夫人活着呢,应该是饿晕过去了,我给她输点盐水。” “你......”陆竟池刚要发作,却因为疼痛说不出话来。 林征瞪了眼胡医生,“还不快去!” 胡医生缩了缩脖子,连滚带爬地跑去准备盐水。 林征扶着陆竟池在床上坐下,不断的安慰他,“陆董,您太紧张了,还是先养好伤再说吧,不然等夫人醒来还有的折腾。” 陆竟池在旁边喘着气,这一枪,是真的让他元气大伤了。 很快,胡医生回到病房,给江澜挂上盐水。 “好了,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了。” “陆董,您也去休息吧。” 陆竟池抬手,示意他们出去。 胡医生还想给他重新包扎一下呢,只是还没开口就被林征拽走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陆竟池坐在床边,从上午坐到下午太阳落山。 江澜醒来时屋内一片昏暗,她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又无力的闭上眼。 没有死掉。 事实证明绝食这个法子没有用处,只要她晕过去,就能把她救回来。 她现在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山上发生的事。 裴卿声架枪瞄准陆竟池,她救了陆竟池,陆竟池还了裴卿声一枪。 这些画面不断的闪过脑海,她只觉得自己可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 再次睁开眼,她转头瞥了眼手背上的针,艰难地抬起手,扯掉针头。 拔针时,看到旁边的男人。 他就坐在自己身边,靠着床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江澜撑着身子爬起来,尽管她已经很小心翼翼,还是惊动了旁边的男人。 她手臂被大手抓住。 缓缓抬头,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眸,他不说话,就这样拉着她。 曾几何时,江澜希望他留下来,也这也拉着他。 可他怎么做的? 无情的甩开了她。 所以江澜也甩开了他,只不过没甩动,他都伤成这样了,劲儿还这么大。 “放开。”饿的太久,江澜嗓音沙哑又虚弱。 “你去哪?” “上厕所,难道尿床上?” 第998章 “那你尿床上吧。” 江澜别过头,她闭上眼,也不说话了。 在冗长的沉寂之后,江澜才重新看向他,“陆竟池,你是不是知道,我会救你,所以你才敢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我不知道,你若是想杀我,我便把命给你。” 他也不过是在赌罢了,赌赢了带回江澜,赌输了,死在她手里,怎么都不亏。 江澜苦涩的笑了一声,“你把命给我,江偃会活过来吗?” “还没找到他的尸体,他不一定会死。” 江澜听到这话,她用力的挣脱陆竟池,他不放,她便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挣脱他。 到最后,江澜崩溃了,她悲恸的哭了起来。 “陆竟池你这个骗子,你总是骗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你们陆家人手里,你让我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陆竟池一言不发,他只是固执的拉着她。 江澜哭着又笑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我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你爷爷当初为什么不把我一起杀了?” 她另一只手死死抓着陆竟池的手臂,倾注了她所有的力道与愤恨,仿佛要生生地从他手臂上撕下一块肉来。 “我早就该死了,你杀了我吧,我求你杀了我......” 陆竟池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着她。 她疯狂的挣扎,手脚并用。 男人胸口有鲜血渗出来,她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血xing味再次钻进鼻腔。 “江澜,如果死的是我,你会不会这样对裴卿声?”他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江澜耳中。 她渐渐地停下挣扎,在他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她什么都不敢去想,谁对谁错,她分不清了。 裴卿声跳下去的那一刻,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极致的恨,恨陆竟池,也恨自己。 她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死,她活不下去了,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哭了许久,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鲜血的味道笼罩着她,房间里也彻底黑了下去,什么都看不清。 “陆竟池,你做到了,我恨你。” 他揉着她的头发,声音轻柔:“没关系,那就恨吧,我只要你活着。” 江澜苦涩的笑了一声。 “你放开我。” “不放。” 江澜也真的累了,她无力地垂下手,逐渐合上沉重的眼皮。 林嫂在外头敲门,“陆先生,粥做好了。” “拿进来。” 林嫂端着粥进来,无力黑漆漆的,她打开灯,看到床上的画面差点没端稳。 陆竟池身上穿的是从医院穿回来的病号服,而此刻是他半边衣服都被血染红。 都这样了,他还抱着江澜不撒手。 “陆先生......” “拿过来。” 林嫂战战兢兢地将托盘端过去。 看他把昏迷中江澜轻轻放下,而江澜刚换的衣服上,也蹭上了大片的血迹。 陆竟池好似没看到,他端上粥碗,舀了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喂到江澜嘴里。 有从嘴角流出来的粥,他又拿纸巾替她擦拭干净又继续喂。 如此反复,认真专注,给江澜喂下去大半碗他才停下。 他起身将碗放回托盘,只是还没碰到,碗从他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而他也身形摇晃,直直的朝地面摔下去。 第999章 “陆先生!” 林嫂扔掉手里的托盘,一把将他扶住,又冲着外面大喊,“胡医生你快来啊!” 胡医生飞快地冲了进来,他扶着陆竟池另一边,“陆先生,怎么流这么多血?” 陆竟池缓了缓,才重新坐了下去,“我没事。” 胡医生扯了扯嘴角,可能在他眼里,只有死了才算有事。 他给陆竟池重新上了药,包扎好,再次嘱咐他,“陆先生,您这个伤本身不算严重,但您实在是失血太多了,您再这么流两次,可就真没命了。” 陆竟池闭上眼,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出去。” 胡医生蹙了蹙眉,和林嫂对视了一眼,后者使了个眼色,两人默默地离开房间。 卧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明亮的灯光透着别样的清冷。 江澜第二天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饿了整整两天,她身上没多少力气,艰难地下了床,打开卧室门走出去。 楼道里的保镖见她出来,立马站直了身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江澜一路下楼,基本上是三步一个保镖,皇宫都没有这么守卫森严。 “夫人您醒了,吃饭吗?”林嫂快步迎上来,伸手去搀扶她。 江澜摇了摇头,继续朝门外走。 刚走到大门口,就被段绥拦住了。 江澜抬起头看他一眼,“我想医院。” “少爷说了,您现在身体不好,等养好身体再出去。” 意料之中。 江澜苦笑一声,转身回去。 她的背影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在进卧室前,她看到林征匆匆去了书房,开门的手一顿。 书房里,陆竟池支着头,半躺在沙发上,正闭着眼假寐。 屋里的窗帘全部拉上,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帘缝隙能看到外头溢进来的一点光亮。 林征来到书房,快步来到沙发前,将资料递给陆竟池。 “陆董…”林征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陆竟池睁开眼,直直的盯着他,“说。” 林征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我们的人在山底下找到一具尸体,不过因为泡水时间太长看不出长相。” 陆竟池坐直了身体,拿来资料打开取出里面的照片随手翻了起来。 照片上的尸体腐烂严重,但穿着身高与裴卿声一致,发型也一模一样,就连枪口都一样。 陆竟池眉头蹙了起来,“验dna了吗?” “验了,但是数据库里没有裴卿声的dna,所以暂时无法通过dna比对确认他的身份。” 陆竟池又将照片看了好几遍,“三天时间,泡成这样。” “是,法医说那里的水质不好,微生物较多,三天时间腐烂到这个程度是正常情况。” 林征说完,瞄了眼他的神色。 陆竟池依旧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林征小声问道:“陆董,您还有什么疑惑吗?” “尸体在什么地方?” “在殡仪馆。” 陆竟池忽地从沙发站起来,快步朝书房外走去。 第1000章 “陆董,您还是先在家好好养伤吧,医生说您......”林征话还没说完,陆竟池站在门口便不动了。 他抬头看去,脸色一白,是江澜站在门口。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江澜眼含热泪,她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伸出手去拿陆竟池手里的照片资料,但他紧紧攥着,江澜拉了半天也没拽过来。 “别看了。”陆竟池开口道。 江澜还是固执的想要将照片拽过来,她几乎是用尽全力,也不知是在和他较劲,还是真的想确认什么。 陆竟池无声的叹息一声,扶住她的肩膀,松开了照片。 他突然松手,江澜趔趄地往后退了两步,被他扶着才避免摔倒下去。 江澜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低头去看手里的照片。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面目全非的照片时,她仍然被狠狠的震惊到了。 她颤抖着翻着照片,视线被眼泪模糊,泪水不断的落在照片上。 脑海里闪过那张俊美的脸,他冲她微笑的样子,他生气的样子,还有他冷漠的样子...... 不管如何想,她都无法将照片上的人与记忆中的那张脸结合起来。 陆竟池深深地注视着她,落在她肩上的手指也不断地收紧。 江澜翻完照片,这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所以,他真的死了?” 陆竟池神色难辨,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我觉得没死。” “你觉得?” “你是编不出来了吗?” 面对江澜的质问,陆竟池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别处调整了下情绪。 他再次对上江澜憔悴的视线,“他死了,这个答案满意了?” 江澜手指一松,照片从手里的滑落,散的到地上到处都是。 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茫然的目光无处安放,她挥开男人的手,转身离开。 陆竟池深深注视着她的背影,她脚步虚浮,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林征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陆董,还去吗?” “去。”陆竟池盯着江澜,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在才收回视线,“怎么不去。” 说罢,他抬脚走出去,走的那么快,他真的以为自己身体是铁打的。 林征在后面追,生怕他倒下去了。 江澜回到卧室,在窗户边坐了很久,盯着窗户外的柳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树绿荫了。 过了会儿,她拿起内线,叫林嫂送饭上来。 林嫂听她说要吃饭,高兴的连忙把饭菜送上来。 “夫人,您看看这些饭菜合不合您的口味,不喜欢的话,我再去给您做。” 江澜垂眸看去,连碗和盘子都换成了塑料。 “你先出去吧。” 林嫂点点头,“那您慢用。” 林嫂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贴心的替她关上门。 江澜摸了摸盘子,还挺硬,她倒空一个盘子,用力的掰了掰,但没有掰断。 她拿着盘子起身,去了洗手间。 胡医生来给江澜检查身体,但被林嫂拦在外面,“等会儿再进去吧,夫人在吃饭呢。” 第1001章 胡医生有几分惊讶,“她居然开始吃饭了?” “是啊,我刚给她拿进去,她肯吃饭我就放心了。”林嫂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可是过的战战兢兢,生怕江澜出了什么事,陆竟池怪罪到她头上来。 胡医生点点头,也跟着在旁边等。 等了半个多小时,他忍不住问,“应该吃完了吧?” “可是她还没招呼我进去呢。” 胡医生烦躁的叹了口气,“那再等等。” 于是,两人又等了二十来分钟。 “一个小时了,吃席都吃完了吧?进去看看吧。” 林嫂犹豫道:“那万一惹她不高兴,又不肯吃饭了怎么办?” “那要是出事儿了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盘子都是塑料的。” 两人正嘀嘀咕咕的说着,背后忽然传来陆竟池的声音,“你们在这干什么?” 林嫂被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一跳,她急忙道:“夫人刚才叫我送饭进去,吃了一个小时了,正商量要不要进去呢。” 陆竟池闻言,立马推门进去。 两人也紧随其后,但是,桌上的饭菜一动没动,而江澜却不见了踪影。 林嫂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林征手快扶住了她。 陆竟池推开洗手间的门,看到眼前的场景他瞳孔狠狠一缩。 江澜坐在地上,手里正拿着半截盘子碎片,在手腕上划了一下又一下。 塑料的盘子,断口并不锋利,但好在尖锐,她划了无数次,才割开一条口子。 她重复地划着那道口子,手腕早已血肉模糊,两只手都是鲜红的血。 即便是这样,在打开门的瞬间,她还在割。 江澜缓缓抬起头,对上陆竟池漆黑的目光。 她的神情麻木,瞳孔黯淡无光,手里还捏着盘子碎片,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甚至在反应过来之后,她咬着牙,用力的将还未划完的那一刀划完。 陆竟池一个箭步上前,钳住她的手腕,从她手里夺走了碎片。 江澜扑上去抢,却被他反手扔出了浴室,碎片落在地板上,溅出点点血花。 “你放开我......” 江澜挣扎着,要去捡身旁剩下的碎片。 陆竟池将她一甩,她后背撞到身后的墙壁,撞得她眼前一黑。 男人掐住她的下颚,压低声音道:“他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你要给他殉情?” 他嗓音里压制着呼之欲出的怒意,掐着她下颚的手指越发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江澜平静地看着他,看到他暴怒的模样,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是啊。”她笑了一下,“救你一次,就当我还了你这些年的恩情,我不欠你了。” 陆竟池笑了,笑的咬牙切齿,“救我一次?” “把我引过去的是你们,你觉得这是救我?你这最多叫杀人未遂。” 他像是要将她的下颚捏碎一般,她下颚一片通红,“胡耀,把刀拿来。” 胡医生愣了愣,“陆董,您要刀干什么?” “拿过来!” 他拔高音量,声音之大,震得地板都抖了抖。 胡医生咽了咽唾沫,在箱子里翻了翻,还真找到一把手术刀。 他战战兢兢地将手术刀递过去。 陆竟池看都没看,一把抓过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割破他的手指,他却恍若未觉。 第1002章 江澜目光闪了闪,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手术刀。 他拉着江澜的手,将手术刀放在她掌心,握住她的手,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上次打偏了,这次下手准一点,来,往这里捅。” 他拉着她的手,是真的在用力,刀尖已经刺穿了他的衬衣,隐约能看到血冒出来。 江澜手指颤抖着,眼眶一片通红,她不断的往后退,想要挣脱他。 陆竟池嘴角噙着冷笑,“干什么?不是要报仇吗?动手啊!” 他喝得江澜浑身一哆嗦。 江澜缩起脖子,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下不了手,还是不敢?” “你放开......” 陆竟池神色骇人,此刻的他,才更像是阴间厉鬼,浑身都萦绕着可怕的寒气。 “怎么了?你不报仇了吗?那你的偃哥哥,岂不是白死了?” 他不断说着刺激江澜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刺,在江澜的心上扎了一遍又一遍。 江澜抖如筛糠,她拼命地摇头,嘴里只重复着两个字。 “放开…放开我......” 陆竟池并未放开她,就好像今天非要她亲手捅.进去才善罢甘休。 他抓着江澜的手往心口捅,江澜就拼命的往后退。 “别躲,动手。” 江澜疯狂摇头。 “不,不要,放手......”她近乎崩溃,抬起尚在流血的那只手,抓住陆竟池的手,想要把刀抽回来。 陆竟池死死盯着她,眼眶通红,略显的狰狞。 盯着她手上的鲜血染红自己手背。 片刻后,他终于松了手,江澜也因为惯性朝后面倒去,脑袋撞到了墙上。 手里的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竟池深吸一口气,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他上前抱住江澜,轻揉着她的头发。 “好了没事了,别哭。” 怀里的人抖得不像话,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 他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别再做这种事,不然,我会用笼子把你关起来,知道吗?” 江澜闭上眼,心口堵着一块石头,然她呼吸困难。 她说不出话,脑子一片空白。 过了会儿,陆竟池将她抱起来,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朝胡医生招手,示意他来替江澜包扎。 胡医生大气儿都不敢出,诚惶诚恐地来到江澜身边,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 他恨不得连呼吸都屏蔽了,怕引起陆竟池的注意。 刚才的陆竟池真是太吓人了,就跟疯了一样,这会儿他胸口处还有血迹呢。 等包扎完毕,胡医生手忙脚乱的收拾好东西,又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陆竟池在江澜旁边坐下,她连连后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陆竟池也不介意,他拿起桌上的饭菜,给江澜喂饭,却被她躲开。 “菜是不和胃口吗?” 江澜抱着膝盖,一言不发,散落的头发遮住她的面容。 陆竟池淡淡地将碗放回去,回头看向林嫂,“跪下。” 林嫂愣了愣,“啊?” “我叫你,跪下。”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十足的杀气,林嫂是被他吓得腿软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什么时候吃了,你什么时候起来。” 第1003章 江澜错愕的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现在没胃口,就等会儿再吃。” 江澜直直地望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熟悉的痕迹,可她看到的全都是陌生。 他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陆竟池拿出来看了眼,是秦霜打来的。 他收起手机,摸了摸江澜的头发,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说罢,他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后,江澜才收回视线,看向地上的林嫂。 林嫂可怜兮兮的看着江澜,想开口喊她吃饭,却又不太敢说话。 江澜垂下眸,看向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 林嫂直勾勾的定盯着她,在林嫂期盼的目光中,她缓缓伸出手,将碗端了起来。 林嫂松了口气、 她麻木的往嘴里扒饭,吃不出什么味道,几乎是囫囵的咽下去。 有些赌气的意味,她几乎将那些饭菜都吃完了,这是她平时一整天的饭量,看得林嫂担心不已。 “我吃完了,你起来吧。” 林嫂如临大赦般站起身,将桌上的盘子收起来,“夫人,您吃这么多没事吧?” “我没事。”江澜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纱布,目光闪了闪。 林嫂也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赶忙收拾好碗筷出去向陆竟池交差。 陆竟池并未离开,他就站在走廊上接电话。 林嫂端着托盘过去给他看,他瞥了眼,便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下去。 电话里,秦霜质问他,“裴卿声真的死了吗?” “怎么,你也要替他报仇?” 秦霜噎了下,在电话里沉默片刻,才道:“我爷爷很看重他,这件事闹这么大,我只是担心......” 陆竟池倚在护栏上,漫不经心地道:“你不用担心,做好你的事就够了。” “那我爷爷…” “我会处理。” 秦霜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陆竟池刚挂完电话,林征又跑了过来,他带来了之前陆竟池让他查的青锋传媒资料。 他将资料递给陆竟池,“青锋传媒是一年前才刚成立的公司,规模不算大,不过他们的投资人有点来头。” “什么来头?” “是外国人,而且和维德集团关系密切。” 陆竟池随手翻着资料,“看来,陆言启还在临安。” “啊?” “派人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回来。”陆竟池将资料拍在他胸口,“记住了吗?” 林征点点头,“记住了,我这就派人去找。” “等等。” “陆董还有什么吩咐?” 陆竟池摩挲着指尖,若有所思地说:“他留在临安,多半是为了曾莹,看好曾莹,用她把陆言启引出来。” 林征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我知道了!” 曾莹是陆言启的母亲,之前陆竟池故意用他的死讯将曾莹引来,让她以董事长的名义出面指定总裁人选。 但是她并没有相信陆竟池,一直在故意拖延时间留在临安不肯出国,她不肯出国就说明,她和陆言启还没有联系上。 这就有意思了。 第1004章 陆言启这人,狠是狠,但他的狠都是对外,对内却是格外的有孝心,他将自己母亲看得比命还重要。 而且之前他选择来临安,进入陆氏,也并非全是为了争财产。 这人,小时候越缺什么,长大后就越执着什么。 陆竟池回到卧室,江澜已经在沙发上蜷缩着睡着了。 他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刚碰到她,江澜就醒了,她瞪大眼睛盯着陆竟池。 “去床上睡。”陆竟池低头看了她一眼,抱着她到床上去。 不仅如此,他也跟着躺在了床上。 江澜转过身背对着他,他也不介意,从身后抱住她,握着她两只手,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中。 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江澜也能感觉出,他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固执。 就像在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她。 除了死亡,不可能摆脱他。 江澜闭上眼,安静中,手腕才传来阵阵剧痛,疼的她睡不着。 这几天陆竟池也不出门了,天天在家里守着她,两人也不说话,他也不在乎江澜说不说话,只要她乖乖的吃饭换药,他就在她面前当个隐形人。 但,她但凡有任何的反抗,这屋子里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江澜已经没力气和他闹了。 一星期后,胡医生给她拆了纱布,她手腕上的伤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痂,摸着十分突兀。 “不用再上药了,但是注意别沾水,等到疤自然脱落。” 江澜盯着手腕上的褐红色的疤痕,目光恍惚。 “夫人,您有在听吗?” 江澜抬起头,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今天外面太阳明媚,光线落在地板上,折射在江澜的脸上,衬的她脸上死灰般的白。 胡医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总感觉她现在的状态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那我先出去了。”胡医生收拾好药箱,起身走了出去。 江澜靠在床头,盯着窗外的阳光,手指在疤痕上轻轻摩挲着。 等到天黑之际,陆竟池亲自给她送来晚饭,坐在她身边给她喂饭。 江澜直勾勾盯着他,乖巧的张开嘴,咬住他手里的勺子。 “好吃吗?” 江澜微微点头。 陆竟池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继续给她喂饭。 因为这一个星期她还算消停,陆竟池没有折腾,他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他耐心的给江澜喂着饭,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还有种享受的感觉。 在陆盛文死之前,江澜感觉他都还算正常,现在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现在每天看到他这张脸,江澜都像有种见鬼的错觉。 “想什么呢?吃饭都心不在焉。”他低声说着,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拭嘴角。 江澜硬着头皮没有动,身子僵硬。 “我吃饱了。” 陆竟池将纸巾丢在垃圾桶里,也不勉强她,“那就不吃了。” 他把餐盘递给林嫂。 等林嫂出去后,他又抱着她去浴室,亲力亲为的帮她洗漱,再将她抱回床上。 他躺在江澜身边,熟练的搂着她,关了主灯,贴着她耳边说,“睡觉吧。” 第1005章 江澜仍然背对着他。 屋里静悄悄的,等了很长时间,直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她才悄悄地抽走自己的手。 手指摸到手腕凸起的疤痕,她紧闭着眼,摸到疤痕边缘,一点点将疤撕开。 痂已经和肉长在一起,每扯开一点,都带着尖锐的刺痛,比割裂的时候还要疼。 除了手指,她一动不敢动,只能拼命的咬着牙,全凭着胸腔里憋着的那股气硬扛。 刚撕开一条缝隙,就已经摸到了滑润的液体,这个触感,让她也松了口气。 股疼痛与胸腔里的那压抑达到了平衡,她不觉得疼了,只有迫切,迫切的解脱和如释重负。 这么多天压在身上的石头,终于轻松了。 她确实可以杀了陆竟池再自杀,他甚至都不会反抗。 可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如果不是她拉裴卿声那一下,陆竟池也已经死了,如果不是拉那一下,裴卿声也不会失望的跳下悬崖。 这几天她不断的问自己,如果再重来一次,她是否还会这么做。 她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整个江家覆灭,与陆竟池无关,相反,陆家死的人却与他有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昧着良心替她报了仇。 他去山上,也是她和裴卿声将他引去的,裴卿声也是因为对她失望而跳下悬崖。 这一切,都和陆竟池没有关系,错在她自己,错在她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而她以这种方式逃离他,也只是,单纯的报复他这几年,他对她的所作所为。 得到全世界,却每分每秒都活在痛苦中,这才是对一个骄傲的人,最彻底的毁灭。 她说过,不怪陆竟池,但,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江澜暗自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将一整条疤都扯了下来。 剧痛之后,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把手藏在枕头底下,安心的闭上了眼。 白色的枕头下,鲜血一点点晕染开,将枕头一点点染红。 她又想起陆竟池说的话,人死前,想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再次应验了。 她闭上眼的瞬间,过往的种种都在脑海中回放。 第一次见他,他还是个小孩子,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他说她是个猴子。 她那时候真的是个猴子吗?江澜记不太清了。 明明在江家的时候,她白白胖胖的,别人都夸她可爱。 也有可能是那时候的陆婉柔太胖了,小时候的陆婉柔是个胖子,和陆婉柔站在一起,有了对比,她倒是显得有些瘦弱。 他虽说觉得她像个瘦猴,可江澜仍然记得他那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把她从上到下看了好多遍。 后来他又私底下偷偷找到她,问她是不是真的是爷爷给自己找的媳妇。 那时候她不会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眨巴着眼睛,听不懂什么叫媳妇。 在得知她是个哑巴的时候,他惋惜的揉着她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真是可怜,跟我一样。” 她不懂,他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可怜呢? 直到,在他某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她听到陆盛文和陆夫人的轮番训斥,而陆婉柔考试倒数却抱着玩具在沙发上打滚之后,她才有那么一点明白他说的可怜是什么意思。 思绪越飘越远,因为失血,她的脑子也变得混沌起来,而那些久远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第1006章 如同走马灯,在她脑海里闪现而过。 而在最后,江澜却在自私的想,如果能重来,要是永远想不起来,做个哑巴,该多好。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那些走马灯一样的画面,也开始淡去,就像照片褪了色。 陆竟池忽然睁开眼,鼻尖缭绕着浓浓的鲜血味道。 他忽地掀开被子,看到了枕头下大片的鲜红,瞳孔狠狠一缩。 一把抓起江澜的手腕从枕头拿出来,她的整只手鲜血淋漓。 “江澜!” 他反手抓住被子摁在她伤口上,又拍了拍江澜的脸蛋,“江澜,江澜醒醒!” 江澜闭着眼,没有回应,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水,在灯光下闪烁。 “你怎么敢?” 刹那间,男人脸上浮现出无数种复杂交织的情绪,又愤怒,恐惧,害怕以及慌乱。 “胡耀!!!” 一声怒喝,将楼下沙发上的胡医生惊醒,惊得他从沙发上滚在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反应过来之后,连滚带爬地朝楼上跑去。 “怎么了陆先生......”胡医生话没说完,就已经看到了床上的鲜红,他愕然的瞪大眼睛。 不敢耽搁,他冲过来替江澜包扎伤口。 “不行,伤口造成二次伤害,血管破了需要缝针。”胡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只能用笨方法,找来绳子把江澜手腕紧紧勒住阻断血流。 “快送医院!”胡医生焦急地说,“可能还需要输血。” 他话音刚落,陆竟池便抱起江澜,大步流星地冲出卧室。 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送去医院。 手术室外,陆竟池一言未发。 他身上还染着江澜的血,和之前江澜坐在这里一样。 林征跟胡医生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视线时不时落在陆竟池身上。 他头发凌乱,穿着黑色的居家服,近乎茫然地盯着地面。 林征和胡医生在用眼神交流,问什么情况。 胡医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光看伤口,只能看出江澜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能那么狠得下心把刚刚结痂的疤撕下来。 正常人撕个倒刺都需要勇气,又何况是这么深的疤。 四个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陆竟池这才猛然抬起头。 林征问道:“怎么样?” 医生蹙着眉,叹息着摇了摇头。 陆竟池忽然站起身,一个箭步上前揪起了医生的衣领,“你摇什么头?” 医生被他阴鸷的目光吓得脸色一变,“你,你冷静点......” 陆竟池死死盯着医生,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我问你摇什么头?” 在医院见过不少医闹,但他们也只是闹,还从未见过如此真切的杀气。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再摇一下头,这个男人就会把他大卸八块。 林征在旁边说,“到底怎么样,你赶紧说啊!只是失血过多而已,不至于......” 后面的话林征没敢说出口。 第1007章 医生瞄了眼陆竟池杀人的眼神,咽了咽唾沫,紧张地开口:“我的意思,她身体情况不不怎么好,这次失血过多,各项身体指标都......”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放开了医生,并且还将医生的领子整理好了,“都什么?” 医生叹了口气,“反正就是不太好,希望你可以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久的,勉强能让人接受的说法,实际上江澜的情况,比他说的要严重。 “她还活着对吗?”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还,还活着。” 林征也松口气,生怕这医生嘴里说出什么恐怖的话来,不然今晚就要血溅当场了。 江澜被转到了普通病房输血,她失血太多,但凡再晚半个小时,这人就抢救不回来了。 外边,胡医生找到刚才的主治医生,询问他江澜的情况。 “大夫,我们夫人身体情况到底如何?” 医生打量他两眼,“你是?” “我也是大夫,不过我是中医,我很清楚她的身体,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 “既然你清楚,那还问我干什么?” 胡医生蹙着眉,略有几分窘迫,“不瞒你说,之前我是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她的脉象我都看不懂了。” 医生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就是摸不到她的脉搏啊,所以才想问问你们刚才检查是什么情况?” “还有这种事?”医生不知想到什么,又道:“不过说实话,这位病人的身体是真的不容乐观,就连仪器检查各项指标都低得离谱,加上她自己求生意志也不强,反正我感觉......” 医生话说一半咽了下去,因为他想到了刚才陆竟池的模样。 胡医生拉着他道:“你放心说,这里没有别人,我也不会告诉陆先生,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她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他得准备跑路时机。 胡医生丝毫不怀疑,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绝对是第一个陪葬的。 医生纠结地拧着眉,竖起一根手指。 “一年?那还好,其实之前我也是预估的。”胡医生暗自松了口气,如果江澜能安心的配合治疗,保持愉悦的心情,一年内慢慢把身体调理过来,活个七年八年没问题。 至于后面嘛,现在医学每天都在进步,以后的事也说不准。 但如果她以最近这种一心求死的状态,一年就是她的极限。 医生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是一个月。” “......?” “一个月?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你能看懂影像数据吧,你跟我过来,自己看看她各项身体指标的情况,我说一个月都是保守的。” 两人嘀嘀咕咕地往办公室走去,胡医生看完之后,觉得自己现在跑路就是最佳时机。 病房里,江澜还在昏迷。 陆竟池坐在她身边,视线落在她脸上,却没有焦距,清冷的灯光下,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颓败。 林征神色复杂地站在一旁,此刻的陆竟池,再也看不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一步步爬上最高处,成为常人触不可及的天上月,只能仰望。 而一夜之间,他又从高处跌落。 现在的他,在林征眼里,和普通人无异。 属于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就这样展示出来,原来这样高高在上的人,难过时,也和普通人一样啊。 第1008章 林征也不敢说话,他悄然退出病房。 第二天一早,林征带着早餐来看他,他还是和昨晚一样的坐姿,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江澜。 躺在床上的江澜脸色白的几近透明,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陆董,吃点东西吧。”林征在旁边小声说道。 陆竟池没动,也没理会他。 林征叹了口气,把早餐放到他旁边的柜子上,“我放在这里了,等会儿您自己吃吧,您的伤还没好,要注意休息。” 说完看他还是没反应,林征又只好退出去。 退出病房之后,胡医生上前问道:“怎么样,夫人醒了没?” 林征摇了摇头,“应该没那么快吧?” 他也纠结,江澜醒来吧,江澜痛苦,她不醒吧,陆竟池痛苦,反正谁也别好过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话,陆夫人带着人走了过来。 林征见状脸色变了变,“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去找竟池,听说他来医院了,怎么回事?他身体又出问题了?” 林征解释道:“不是陆董,是夫人…” 听到夫人二字,陆夫人脸色骤然一沉,眼底闪过浓浓的厌恶,“又是她。” 说着她就要进去。 林征抬手拦住她,“老夫人,您还是别进去的好,陆董这会儿心情不太好。” “他心情不好?那我这个当妈的就更应该进去看看了,让开。” 林征拦着没有动。 陆夫人脸色一变,怒视着林征,“林征,你是想造反吗?” “老夫人,我不让您进去,是为了您好。” “滚开!” 她才懒得和林征浪费口舌,一把掀开林征,推开门走了进去。 陆竟池终于侧头看了过来。 “竟池,她这是怎么了?” 陆竟池收回视线,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陆夫人火气蹭的冒了出来,“你什么意思?我听说你来医院,马上就赶过来看你,你居然和我这么说话?” “我叫你出去!”陆竟池赫然拔高音量,把陆夫人喝的一愣。 旋即他看到床上的江澜,放轻了声音,“别打扰她。” 陆夫人听到最后一句话,瞬间气炸了,“陆竟池......” 话还未说完,陆竟池忽地一个眼神甩了过来,将余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 这什么样的眼神? 凉薄、怒火、杀意交织,令人头皮发麻,就像即将失控的野兽。 哪怕她端着母亲的架子,也有些犯怵。 片刻后,她将怒气压了下去,“行,我先不打扰你,你没事就好。” 说着,她带老管家走了出去。 “真是气死我了,我的关心他视而不见,反倒对那个哑巴紧张得很,这死哑巴到底有什么好的!” 老管家低声说道:“少爷和少夫人关系不一般。” 第1009章 陆夫人脚步一顿,冷笑道:“多个不一般?我怎么没看出来!” 若他真的这么在乎哑巴,那个夏颜又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说:“可能他不想让人知道吧,之前娶少夫人,也是他自己求来的,不也没人......” 老管家话说一半意识到说漏了嘴,他下意识的闭上嘴。 陆夫人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 老管家讪讪地垂下头,一时间没吭声。 “老李,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给我说实话!” 老管家有几分为难,“老夫人,我不能说。” 陆夫人心中火气更大了,“现在该死的人都死完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要是不说,我现在自己去问他。” “老夫人!”老管家神色为难,他瞄了眼陆夫人即将暴走的模样,支支吾吾道,“我,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那你就把知道的告诉我。” 老管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当时我伺候在太老爷床前,他问少爷有没有什么心愿......” 老管家浑浊的目光看向别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当时陆鄞卧病在床,时日已经不多,陆竟池几乎每天都来看望老人家。 突然有天,老爷子说,自己可能没多少时间了,以后就再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了。 陆竟池神色复杂地看着老爷子,几番欲言又止。 老头人精一个,自然看出他有事,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什么心愿要和自己说。 陆竟池犹豫片刻后,他才开口出声,“我想娶江澜。” 老爷子惊愕,“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虽然说这些话会让您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说,等您一走,他们必然会将她嫁出去,我不想让她嫁给别人。” “你…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老爷子好像也想明白了,苦涩的笑了下,“我以为,你真的放下她了。” “我也这么以为,您说的这个女朋友,我尝试将对江澜所有的好转移到她身上,可这么久了......” 老爷子笑了,“你就仗着我现在动不了,什么话都往我这里倒是吧?” 陆竟池垂下眸,没有言语。 “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娶了她会有什么后果?你那个爹是个不安分的人,还有你妈,她会同意你娶澜丫头吗?” “所以才需要您帮忙。” “我?”老爷子苦笑道,“竟池,你最好考虑清楚,你现在羽翼未丰,娶了她你就相当于有了任人拿捏的把柄,而她,你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她,还有她的身份......” “我知道。”陆竟池打断他的话,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执着与疯狂,幽然道:“我会将她好好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至于她的身份,她也不一定就会想起来。” 老爷子注意到他的眼神,不由变了变脸色。 “竟池,祖父突然有点疑惑,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必须在我身边。” “那万一她想起来了怎么办?” “那就等她想起来再说。” 老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也罢,既然你坚持,我不劝了,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准让自己陷得太深,就算陷进去了也给我拔出来,别丢我陆家人的脸!” 陆竟池摩挲着手指,沉声道:“知道了。” “老李,把大家都喊进来吧,我有事要说。” 再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放心不下江澜,‘逼着’陆竟池娶了她。 第1010章 陆夫人听完,气的浑身发抖。 “所以,这并不是老头子的遗愿,是竟池自己求来的?” 老李点了点了头,“是的,我对少爷发过誓,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否则,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好啊,真是好极了!我当他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哑巴,没想到他竟然隐藏的这么深,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老李赞同道:“可能他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陆夫人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我这个儿子啊,狠是真的狠,对自己更狠。” “什么意思?” 陆夫人道:“江澜打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你看他表现的多无所谓,你说什么意思?” 而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当初陆竟池捧着瓶子里那团血肉,笑着问她,“妈,你说这是手,还是脚?啧,看着像是个男孩。” 当时她只是以为陆竟池不在乎,才会笑的那么漫不经心,如今想到那个笑容,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很难想象,当时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对她笑。 转角处的林征听到了他们所有对话,吓得飞快的逃走了。 听到这些秘密,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啊? 作为一路吃瓜过来的人,他到现在才理清来龙去脉。 原来陆董在很早的时候就爱上江澜了。 不敢承认,又怕她跑了。 一边想尽办法让自己脱离出这段感情,也在不断阻止江澜爱上他,这样两人最后都好脱身,结果没想到两人谁都没做到。 仔细想想,他对江澜的态度,除了冷淡和疏离之外,也并未有过分的行为,把她藏在御江庭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但是从江澜提离婚之后,他就开始发疯,开始变得不正常,加上陆盛文的步步紧逼,到后面越发的不可控制。 天天发疯,臆想有人要撺掇她拐走她,把所有靠近她的人都当成敌人,软的硬的,什么办法都用上了,始终留不下她,还将她越推越远。 所以他到底在折磨谁? 林征也想不到答案,反正他光是想想,都觉得纠结,扭曲至极。 又是一天过去。 病房里,江澜缓缓睁开眼,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头顶白光刺眼。 她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眼,看着头顶白炽灯,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想试图爬起来,却使不上力气。 江澜偏过头,看到男人坐在她身边,支着头像是睡着了。 他身上还有血迹,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与平日里那副孤傲冷然的模样相去甚远。 白光刺的眼睛疼,她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入鬓角。 她艰难地抬起手,将手腕放到眼前,已经包扎好了。 江澜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放到绷带上,一点点将纱布扯开。 而下一秒,她手腕忽然一只手攥住。 江澜顿了顿,抬起眼皮看去。 陆竟池不知何时醒了,他钳住她的手腕,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正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ps:这本不会重生哈,陆渣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保证虐他虐到你们喊停为止,嗯,goodbye明天见。】 第1011章 他太憔悴了,江澜从没想过能在他这张杀伐果断的脸上,看到破碎的模样。 “澜澜,不要。”他嗓音本就沙哑,导致他轻声说话江澜都有些听不见他的声音,隐约还带着一丝哀求。 江澜目光闪了闪,也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心里疼,酸涩不断的翻涌上来。 她咽下心中的酸涩,虚弱地开口,“陆竟池,我好累,真的好累,你能不能放过我?” 陆竟池死死盯着她,眼眶通红。 两人无声对视着,时间一分一秒在安静中流逝。 良久,才听到男人艰难地开口,“好,我放过你,我放你走,只要你活着,等你好了我就让你走。”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 眼泪从江澜眼角滑落,她突然很想笑,可嘴角扬起的弧度是那样苦涩。 “我还能去哪里?” “陆竟池,你觉得我还能去哪里?我连家都没有了。” “你要我…背负着这些痛苦,去哪里?” 陆竟池拉着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他低垂着头,除了不断的捏着她手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无数次挣扎,才从他口中吐出几个字,“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做?才肯活着?” 他甚至不是让她原谅,只是求她活下来。 陆竟池活了三十年,这是他第一次求人,是求她活下来。 江澜微微摇头,“你能体会到我现在的感受吗?我真的......” 真的活不下去了。 只要她活着一秒,内心就会被无数的愧疚与罪恶反复煎熬,她亲手害死了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裴卿声是为了给江家报仇,她害死了他。 最可怕的是,她下不了手杀陆竟池。 除了死,她再也找不到任何赎罪的办法。 “澜澜......” 江澜从他手中抽回手,转头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陆竟池,如果小时候,你别对我那么好,该有多好。” “至少现在,我们都不会痛苦了。” 陆竟池闭上眼,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你真的,要逼我?” 听到他威胁的话,江澜内心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了。 “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江偃会活过来吗,两个孩子会活过来吗?” “孩子......”陆竟池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情绪不明。 “两个孩子,两个…你都不闻不问,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那这次,你为什么不能继续装作不知道呢?” “江澜,我不是不问,我是不敢。”陆竟池抬起头,直直地凝望她,“我猜到时候,已经晚了,我怕问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要怎么做,我…” 他想了无数的说辞,到最后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三个字,“我该死。” 他忽然握住江澜的手,“我把这条命给你,你好好活着好吗?” 江澜侧头看着他。 他努力扬起一抹微笑,试图证明自己的诚意。 “陆竟池。” “我在。” 江澜艰难地抬起受伤那只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陆竟池微微一愣,“什么事?” “我要你好好活着,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活着,这样,我就原谅你。” 他怔怔地望着江澜,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你这是原谅我,还是在惩罚我?” 第1012章 “只要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不再寻短见,剩下的日子,我们和平相处,如果你不答应我。”江澜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我们最后的和平时光也没了。” 陆竟池手指不断地收紧,手背青筋暴起,他盯着江澜,迟迟不肯说话。 江澜也看着他,等他做决定。 实际上,他哪里还有得选。 片刻后,陆竟池终于点了下头,“好,我答应你。”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好好活着,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江澜嘴角扬起一丝苍白的笑意。 “你发誓。”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你不信我?” 江澜道:“你发誓我就信你,你说,如果你食言,江澜就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陆竟池豁然站起身,他死死盯着江澜,怒火在他眼中燃烧。 江澜扯着嘴角笑了,“你如果能做到,为什么不敢发誓?” “我不想拿你发誓。” 江澜闪烁着眸光,看着他坚决固执的模样,脸上闪过一抹决绝。 忽地,她抬手要将手腕上的纱布扯下来。 下一秒,陆竟池猛地抓住她手腕。 她抬头,对上他复杂万千的目光。 男人呼吸加重,好似有滔天的怒气呼之欲出。 但,在江澜平静决然的视线下,他周身暴戾的气息渐渐地偃旗息鼓。 最后,他颓败的坐了回去。 “我发誓,如果食言......”后边的话,他挣扎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澜手指缓缓收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说啊。” 陆竟池闭上眼,也不知气的还是压抑着什么,他在发抖。 “陆竟池,你说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然睁开眼,额头青筋暴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我说!我发誓,如果食言,江澜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时,江澜紧绷的那根弦也彻底放松,无力地闭上眼。 誓言本身或许没什么用处,但得看是用谁来发誓。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就一定会做到,不管会不会应验,他都绝对,不会去赌。 陆竟池把她的手放回被窝,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你也要说到做到,好好养病。” 江澜微微点头。 其实意义已经不大了,一个该死的人,是怎么也留不住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脸上,他微微一笑,神色恢复正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饿了吧?” 说着,他拿出手机,叫林征从新送一份吃的来。 林征听到要吃的,他可高兴坏了,马不停蹄的去准备了吃的送来。 病房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竟池端着白粥,细致体贴地喂给江澜,江澜也乖乖吃了。 林征总算松了口气,心道这两人应该是说开了吧,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江澜看着男人体贴入微的模样,垂下眸,喝下他勺里的粥。 陆竟池,你该好好体会一下,这世间漫长的孤独。 第1013章 看到她将一碗粥全都喝下去,陆竟池紧绷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他握住江澜的手,柔声道:“好好休息,想做什么或者想吃什么和我说。” 江澜点点头,又看了眼他身上脏兮兮的,“你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陆竟池有几分犹豫。 “我们已经约定好了,我不会乱来。” 听到江澜这句话,他才点头同意,“好,我现在就回去换。” 说完,他又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江澜看着门缓缓关上,又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纱布,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到底是没有扯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时间,但是,她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 江澜疲惫的闭上眼,也不是困,就是累。 陆竟池出医院后,他立即开车回了别墅,洗漱、换衣服。 收拾干净后,他瞬间又从狼狈的乞丐变成了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总。 洗干净第一件事就是回医院,看到江安静的躺在床上,他又松了口气。 他重新在江澜身边坐下,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两人相安无事待了三天。 第四天林征照例送来早餐,陆竟池忽然问,“胡耀去哪了?” 林征愣了下,他环顾四周,“对哈,好几天没看到他了,连给您换药都忘了,我给他打电话。” 陆竟池拿出食盒中的早餐,亲力亲为地喂给江澜吃。 江澜余光瞄到林征打了好几通电话,似乎没有打通。 “陆董,胡医生电话关机了打不通,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竟池舀了一勺粥送到江澜嘴边,“去找找。” 林征点点头,立马出去派人寻找胡医生。 按理说一个医生而已,陆竟池并不需要在意他的去向,但这个胡耀的爷爷,当初是跟着陆鄞的走南闯北的医生。 可惜胡耀的父亲不争气,无心学医,反倒是胡耀学到了他爷爷的一身医术。 但是隔了两代人,他们胡家吃老爷子红利也吃的差不多了,在他老爷子去世后,他们胡家就成了陆家的边缘人物,属于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管怎么说,这胡耀也是个能用的人,最关键的是,他最清楚江澜的情况,自然要把他找回来的。 林征出去找了一圈后,回来告诉陆竟池,胡耀连夜跑了。 “跑了?” 林征摸了摸鼻子,“是的,三天前就跑了,还是坐飞机跑的,目前查到他在岐安,后续不知道会不会出国。” 今天是江澜出院的日子,她伤口再次开始结痂了,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陆竟池便依着她,带她回御江庭调养。 陆竟池忙着帮江澜收拾,听到林征的话,他正好将一件衣服叠好。 “叫钟强帮忙把人送回来。” 说完,他把江澜从床上抱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林征摸了摸鼻子,还是先把床上的东西拿出去。 江澜再次回到了御江庭。 第1014章 她坐在床上,陆竟池便坐在她身边陪着她,这男人现在除了守着她,对别的事一概不感兴趣。 陆竟池检查了她的伤口,愈合的还算不错,在经历过二次伤害之后,伤口比之前还要狰狞。 若上次是伤口,那现在只能用沟壑来形容了,因为之前愈合的时候,她将新长出的肉都扯掉了,才会短短几分钟流那么多的血。 陆竟池手指想要触碰她的伤口,却又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收回了手,抬头看向江澜,“疼吗?” 江澜微微摇头,“不疼。” 她确实感觉不到什么疼,连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就像喝多了假酒一样,怎么会感觉到疼。 陆竟池和她说话,她都快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了。 他将江澜的手放回被窝,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发丝,指尖撩起她齐肩的短发,若有所思地说,“好像长长了点。” 江澜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盯着她的头发,眉眼低垂,清风扫着他的发丝,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恍惚间,江澜有种回到年少时的错觉。 “时间过得好快。”江澜忍不住感叹。 乍一听二十年,好长的时间,可有些事,却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是很快。”陆竟池也接了一句,顺手将她发丝捋在耳后,露出她的脸。 他望着她的脸,略有些失神,“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 江澜抿唇不语。 他反反复复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每天看着你,总觉不出你的变化,好像你从小到大,都长这个样子。” 江澜眼眶有些发烫,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着他的变化。 看着他越长越高,看着他脸上的笑越来越少,越来越假,眼神越来越冷。 果然,人只有在痛苦中,才会觉得时间漫长,幸福的时光永远短暂。 “从前,你总是在我身后,无论何时何地。我一直以为,你会永远都藏在我身后。” 陆竟池说到这里,他目光闪了闪,“可是有一天,你说你好无聊,想出去上班。” “我答应你了,让你去了司凝的咖啡店,从这里开始,一切就开始变了。” 江澜闭上眼,转过头不想回忆这些往事。 陆竟池还在说,“你才去多久,回来就要和我离婚,江澜你知道吗?你把离婚协议递过来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觉这些年就像个笑话。” “你怎么会被认识几个月的人带坏了呢?” “够了。”江澜蓦地看向他,“我和你离婚,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和你离婚吗?” 陆竟池直直的看着她,没说话。 “陆竟池,你到了现在,都还将这些归咎在外人身上,你真的有好好反省过吗?” 陆竟池收回视线,忽然站了起来。 他说:“我依然觉得,如果不让你去上班,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江澜已经不想和他说下去了,她突然有些呼吸不顺,抬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陆竟池神色一变,急忙俯身扶着她,“澜澜,你怎么了?” 江澜艰难地伸手挥开他,“别碰我。” 第1015章 陆竟池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想喊胡耀,但他已经跑了。 他伸出手,在江澜背后拍了拍,替她顺气。 过了会儿,江澜才稍稍缓过劲儿来,他一屁股在旁边坐下,直勾勾盯着她,“好点了吗?” 江澜对上他关切的视线,感觉更累了。 “出去!” 江澜看了他一眼,他没动,又说道:“我想睡觉了,别在这坐着行吗?” “你睡你的,我看着你。” “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陆竟池低头看了眼腕表,“还早,那就等晚上再睡。” 江澜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并不打算再理会他。 看江澜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陆竟池盯着她看了会儿,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识趣地说:“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他说完,又看了眼江澜,她还是没反应,这才站起身走出去。 听到关门声,江澜睁开眼,疲惫感席卷而来,她无力地靠在床头,也不知是被他刚刚气到了,还是身体原因,脑子里更加的混沌,一阵嗡嗡作响。 陆竟池走到楼下,大黄不知从哪叼了个球过来,殷勤地放在他脚下,摇着尾巴想让他跟自己玩。 他瞥了眼,一脚把球踹飞出去。 大黄立马转头追出去,结果跑了两步它忽然停下,看着那道橙色的抛物线飞出院子的护栏外边,那是它到不了的地方。 林嫂在旁边摸了摸鼻子,同情了大黄三秒钟。 陆竟池扯了扯领带,走到沙发坐了下来,脸色阴沉的可怕,林嫂也不敢去和他说话。 林征那边已经联系上钟七爷了,钟七爷现在还在临安,他联系自己那边的关系把胡耀给截了下来。 专机接送,不到四个小时,胡耀就被送回到御江庭了。 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陆竟池面前,时不时抬头偷瞄男人一眼。 在这站十分钟了,陆竟池一直没说话。 电视里放着喜羊羊和灰太狼,陆竟池看着电视,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遥控器。 电视机里的声音听起来,和此刻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胡医生受不了这种等待判刑的感觉,他小声地喊了句,“陆先生。” 陆竟池还是没有理会他,倚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专注。 胡医生咽了咽唾沫,再次说道:“陆先生,我去岐安,是参加医学交流大会了。” 陆竟池终于抬眼看向他。 胡医生心虚地低下头,早知道不去参加什么医学大会了,早点买机票出国多好。 要是连夜出国,这会儿指不定都已经在国外住下了。 “你跑什么?” 胡医生愣了愣,连忙狡辩,“我没跑真的,我真是去参加医学大会了。” “是吗?交流出什么了?” 胡医生讪讪地笑道:“这,我说了您也不懂啊。” “那就说说,江澜的状况。” 胡医生脸色变了变,他低垂着头,尽力隐藏自己的脸色,“夫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 “看来你并没有交流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胡医生一愣,没等他明白过来,就听陆竟池说:“那留着你也没用了。” 此话一出,胡医生眼睛骤然瞪大,双腿一软,直挺挺的跪在了陆竟池身边。 第1016章 “陆先生,别啊,我错了!” 陆竟池身子微微前倾,凑近胡医生,视线在他脸上扫视,如同x光似的,吓得胡医生满头大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胡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说,“就就是除了身体虚弱之外,心气郁结严重,如果无法疏导她的话,她的身体就会越来越虚弱,最后......” “最后怎么?” “身病易治,心病难医,最后身体会被完全拖垮,郁郁而终......”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郁郁而终?” “是,是啊。”胡医生偷瞄他的神色,在心里暗自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推到心病上,他总没话说了。 江澜现在这样也确实有心火郁结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伤了元气,这两者一结合,就是王炸了。 要不然他会连夜跑路么? 陆竟池眉头紧锁,也没有继续为难胡医生,但是也没有喊他起来。 胡医生也老实跪着,陆竟池没有惩罚他就已经不错了,只是跪一跪,又死不了。 于是,陆竟池在沙发坐了多久,他就在旁边跪了多久。 直到吃晚饭,陆竟池才离开客厅。 江澜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晚上又被陆竟池喊醒吃饭,她无力地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陆竟池将她扶起来,用枕头垫在她身后,又从后旁边端起粥。 “来,小心烫。” 江澜微微侧头躲开,“我不想吃。” 陆竟池耐着性子哄道:“吃两口,听话。” 他说着,已经将勺子塞到了江澜嘴里,她被迫把粥咽了下去。 吃了几口之后,江澜实在吃不下了,她紧闭着唇,把头转向别处。 陆竟池也不再勉强她,把粥放了回去,旋即拉着她的手说,“澜澜,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江澜微微摇头。 她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太累了,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那你有什么想吃吗?” 江澜还是摇头。 陆竟池不厌其烦的问,“那有没有什么想玩的?” “陆竟池。”江澜有气无力地开口,“我想睡觉,你可以不要说话了吗?” 陆竟池张了张嘴,看到她一脸憔悴的模样,又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他起身扶着她重新躺下,拿被子给她盖好,“那你好好休息。” 江澜已经闭上眼不再理会他。 床头的手机在响,陆竟池拿过手机解锁,有不少人给江澜发消息。 温娴告诉她开工了,问她什么时候去上班。 司凝在问她裴卿声的事,因为这件事死了不少人,不可能瞒得住。 裴卿声带来的人是雇佣兵,这没什么可说的,而且他人已经死了,没有什么比死人更好的替罪羊。 陆竟池盯着司凝的头像看了良久,随手给司凝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司凝高高兴兴地接起电话,“喂澜澜,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也不联系我,在干什么呢?” “司凝。” 听到这讨人厌的声音,司凝嘴角的笑瞬间垮下来。 第1017章 在江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陆竟池,而是司凝。 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揉了下,确定不是幻觉之后,才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你慢点。”司凝自己还有伤,去搀扶江澜的时候动作格外僵硬。 江澜抓住她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司凝,生怕自己一眨眼司凝就不见了。 “司凝?” 司凝飞快的点头,“对啊是我,你好些了没?” “你怎么在这里?” 司凝叹了口气,“陆竟池喊我来的啊,呵,这个狗男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自己都觉得我在你心里比他重要,对吧?” 这不是司凝第一次问了,江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要在这种事情上和陆竟池比个高低。 不过看着司凝期盼的模样,江澜微笑着点点头。 司凝这下高兴了,可在看到江澜苍白的脸时,眼中又露出心疼的神色。 “澜澜,怎么几天不见,你变成这样了,陆竟池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江澜垂下眸,摇了摇头。 看她不愿意说,司凝也不再逼问,“哎不管怎么样,你要坚持住啊,你还这么年轻,不要因为这么个臭男人想不开,我还没带你出去旅游呢。” “你去看过雾凇吗?就是水气遇冷凝成的一种奇观,我给你看,去年冬天的时候我拍了照片,还没发给你看呢。” 司凝打开手机相册,把照片翻出来给她看。 像是在山上拍的,一眼看去,满目的雪白,一株株树上都挂着洁白晶莹沉积物,玉树琼枝,干净又神圣,仿佛连心灵都被净化了。 像仙境一样。 “漂亮吧,不过现场看比照片看起来更壮观,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看。” 江澜直直的看着照片,心情很是复杂,这些照片对她来说,都太遥远了。 遥远的这辈子估计都看不到了。 其实听到司凝这些话,她心里已经猜到,陆竟池叫司凝来,是为了开解她的。 司凝虽然讨厌陆竟池,却也不会因为讨厌他,而对江澜不闻不问,她还是希望江澜能够好好活着。 “澜澜。”司凝喊了她一声。 江澜回过神,微微一笑:“好啊。” 司凝也跟着笑,“那我们可说定了,你快点好起来,听到没?” 江澜点点头,“嗯。” 陆竟池就在走廊上抽烟,里面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他双手搭在围栏上,指尖夹着香烟,视线落在楼下客厅里两只撒欢的两只狗身上。 胡医生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陆先生,该换药了。” 陆竟池将烟扔在地上,用脚尖轻轻碾灭,“不换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好得慢些。” “滚。” “好的。” 胡医生麻溜的滚了。 没多会儿,司凝杵着拐杖从卧室里出来,她带上门,看到不远处的陆竟池,眉头拧了起来。 她气冲冲地走到陆竟池身边,没好气地问道:“陆竟池,到底怎么回事,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就叫我来安慰她,又不跟我说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越看你越来气呢?” 陆竟池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说了句,“和你没关系。” 司凝都气笑了,“大哥,你看我,我他妈还在住院呢,你一句话我就跑过来了,现在你跟我说和我无关,你有本事别叫我来啊!” 男人语气依旧不瘟不火,并转移了话题,“她好些了吗?” 司凝都被他气笑了,“我是明白了,她变成这样,不会是被你气的吧?” 说完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气人可真有一手,澜澜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第1018章 要是换以前司凝说这话,早被他丢出去了,但是现在,陆竟池没有太大反应。 他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司凝被噎了一下,差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开始自我反省啦?” 陆竟池没说话,他双臂倚着围栏,目光眺望着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凝等了会儿,不见他说话,再次问道:“陆竟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不然我怎么劝?!” “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挺会说的吗?” 陆竟池侧头看向她,“说什么?” 司凝差点被他气死。 “那我问你,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这次他倒是回答的干脆,“你没必要知道。” 司凝直接走了,她杵着拐杖,气呼呼的一瘸一拐地走了,“别再叫我来了!” “神经病,挨千刀的狗东西,怎么会有人看上的......” 司凝一路骂骂咧咧,从屋里骂到门外,到了院子里都还能听到她的骂声。 林嫂偷瞄了眼陆竟池,然一抬头便对上他的视线,吓得林嫂立马低下头。 “我真有这么让人讨厌?” 林嫂干笑了两声,“司小姐只是替夫人打抱不平呢。” 陆竟池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看了眼,江澜已经睡下了。 他带上门,径直下了楼。 虽然司凝被气的说不来了,可第二天还是来了。 但是江澜和她说话的时间很短,最多一个小时她就坚持不住睡下了。 之后的每一天,司凝都会来看江澜,可不管她说再多,江澜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陆竟池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 现在别墅里的每个人,都过的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 胡医生上次跑过被抓回来之后,他再也不敢跑了,陆竟池现在就缺出气的,若是再被抓回来,可能就没上次那么幸运了。 林征抱着文件来到客厅,果然看到陆竟池又在那看电视。 每次来他都在那边看动画片,这个动画片不知道被他翻来覆去看多少遍了,林征光是听到声音都想吐。 “陆董,这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 陆竟池双手环抱,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很难想象,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会坐在这里那么认真的看动画片。 “陆董。”林征再次喊了声。 陆竟池瞥了他一眼,“放着。” 林征讪讪地将文件放到茶几上,又说道:“那个陆言启一直没出现,青锋传媒也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不知道他是已经离开临安了,还是在谋划什么。” 陆竟池拿起遥控器换下一集,“看好曾莹,旁的不用管。” “哦。” “林征。” “在的陆董。” 陆竟池问他,“你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啊?” “如果你要独自生活一辈子,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做些什么?” 第1019章 林征挠了挠头,“工作啊。” 他一天忙的脚不沾地,现在管着两个公司的事情,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他这个回答,成功让陆竟池黑了脸,看起来并不满意。 “陆董,您好端端的问这个干什么呀?” “没事了,下去吧。” 林征哦了一声,讪讪地瞄了他几眼,看他继续看电视了,这才放心的离开。 司凝从楼上下来,她都懒得搭理陆竟池,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径直离开。 等司凝走后,陆竟池才关了电视,起身上楼。 他走到江澜身边坐下,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安静的陪着她。 司凝每天都来,可她还是没有一点起色,一天比一天憔悴。 陆竟池低头看着掌心的手,瘦的就像只剩骨头,明明半个月前,她身上至少还有些肉的。 林嫂端着晚餐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旁边,小声提醒道:“陆先生,晚餐我放在这里了。” 说完,林嫂退了出去。 等了会儿,陆竟池把江澜喊醒。 江澜其实并没有睡着,她只是累得不想睁眼罢了。 她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无力的叹了口气,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 陆竟池端着碗,舀了一勺粥递过去,“来,已经不烫了。” “陆竟池,我不想吃。” “再怎么样也要吃两口,张嘴。” 江澜拿他没办法,被迫张开嘴,勉强喝了两口。 真就喝了两口,她就不肯再吃了。 陆竟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将碗放了回去,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他拉着江澜的手,检查她的伤口,恢复很不错。 可她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憔悴,几乎都快脱相了。 “你怎么,越来越瘦了。”陆竟池捏着她的手,视线在她脸上流连。 江澜无力的扯了扯嘴角,不知如何回答他,也不想说话。 “澜澜,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江澜靠在床头,盯着他看了片刻,又闭上了眼,“好起来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说过,只要你好了,我就放你离开。”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了力道,“好吗?” 江澜有些想笑,可努力半天,也只是扯出一个弧度,“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陆竟池紧抿着薄唇,一时无言。 江澜现在已经哪里都不想去了,连说话都艰难,她还能去什么地方? “没了裴卿声,就让你这么活不下去?” 他语气还算平静,但明显能感觉到他压抑着的怒气。 江澜抬起眼皮,淡淡地看着他,连争辩她都觉得是在浪费力气。 “是。” 男人眼中有怒意呼之欲出,又一点点被他压制下去,“你已经讨厌我到这个地步了?” “是。” 陆竟池忽然笑了,笑中有怒意也有无奈。 第1020章 “江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就算你恨我,讨厌我,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我狠吗?比起你做的事,我这算什么?”江澜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她垂下眸,低声道:“其实也怨不得你,怪我自己。” “当初你那么提醒我,叫我不要爱上你,是我自己没有做到,所以这些都是我该受的,怨不得任何人。”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觉得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一想到裴卿声说的话,想到他那么失望的跳下悬崖,她就无颜活在世上,只恨不得马上就解脱。 这陆竟池不让啊,每天用无数的天价药材吊着她这条命,以至于她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江澜......”陆竟池抓住她的手拉了回来,深深地注视她,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江澜看着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要说的话。 “陆竟池,不管你说什么,有任何的苦衷和隐情,都改变不了什么,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 陆竟池沉默许久。 他微微点头,“你说的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江澜目光闪了闪,“所以还是我自己的错。”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江澜道:“那假如,我不曾爱过你,你会放我走吗?” 陆竟池沉默了。 或许他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江澜目光如炬地望着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结局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主动权从来都不在我手上,陆竟池,你太自私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从你自己的角度而出发。” “想爱上另一个人?这不过是你的借口,你完全可以放我走,再去爱另一个人,可是你没有,你这难道不是在骑驴找马吗?” “退一万步来说,假如你真的爱上夏颜了,我们还能和以往那样相处吗?兄妹,家人,都不可能了。” 就是因为他没有爱上夏颜,所以才不肯放她走,若是爱上了,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他的所作所为,无不透露着两个字:私自。 自私又贪婪。 江澜说了这么多,他一句都没反驳,事实证明,江澜说对了。 她笑了笑,“所以陆竟池,你让我怎么不讨厌你?” “你怎么不说话了?” 陆竟池抬起头,直直地注视着她,“我没什么说的,你说的都对。” “所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陆竟池自嘲地笑道:“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不管怎么想,都是个无解题,所以......” 他收起了嘴角的笑,“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司凝总说他是个神经病,有时候他自己都这样觉得。 不要说别人无法理解,他自己都不能理解,这团乱麻他到了现在都没捋清,所以他没有辩解,也无法辩解。 江澜也不想再探讨这件事了,不管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她说:“陆竟池,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陆竟池微微一怔。 江澜笑了笑,一定要好好体会下孤独的滋味,漫无止境的等待和煎熬,体会她这七年的感受。 每分每秒都活在悔恨之中。 在他这几个月来不断的作死,江澜就看出来了,他和自己想的一样,想找个适合的时机,逃离这个世界。 可江澜不会让他如愿的。 第1021章 陆竟池笑了,笑的咬牙切齿,“江澜,我会长命百岁,同样的,我也会让你长命百岁。” “别忘了,我发誓的前提,是你乖乖配合我治疗,否则你的小算盘就要落空了。” 江澜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随你吧。” “好好休息。”陆竟池将被子拉起来,给她盖好,随后走出了卧室。 他到书房后,刚才所有抑制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出来,反手将办公桌上所有东西扫落在地,脸色阴沉地可怕。 楼上江澜听不到,但是楼下的人可听得清清楚楚,各个噤若寒蝉。 没多会儿,他一个电话,又把胡医生喊上去。 胡医生哭丧着脸,看了看林嫂。 林嫂给了他一个同情并自求多福的眼神。 胡医生战战兢兢地敲开书房门,跟上刑场似的,挪蹭着步子来到沙发上前。 “陆、陆先生,有、有什么事吗?” 陆竟池扯了扯衬衣领子,因为力道过大,纽扣被扯掉了,露出胸膛上缠裹的纱布,已经有血迹渗出来,白色的纱布上一大片殷红。 “换药。” 胡医生愣了愣,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 咋的发了一通火想通了? 在他愣神的两秒钟,陆竟池一个眼神甩过来,吓得胡医生一激灵。 “我我我去拿药箱。” 胡医生说完这话,飞快地跑出去,不到两分钟,又飞快地抱着箱子跑进来。 陆竟池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任由胡医生取下他身上的纱布,伤口果然裂开了,鲜血不断的溢出来。 他胸膛这一片,不止这一个伤口,上次做了手术的疤痕还没消,离这道枪伤并不远。 后背也有一道疤,应该是上次在陆言启的捅的。 胡医生小声说:“陆先生,这个得重新缝个针,我,我没有带麻药。” “不需要。” 胡医生擦了擦汗,把医疗器具消了一遍毒,拿出医用手套戴上,便小心翼翼地给他缝针。 他试图转移陆竟池的注意力,“陆先生,您这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千万不能用力过度,情绪也不要起伏太大,不然会影响伤口愈合。” 别看他一天活蹦乱跳的,但是只有胡医生知道他这伤势的情况,不管再没伤到要害,那也是枪伤啊,况且还流了那么多血。 毫不夸张地说,陆竟池现在估计连他都打不过,一拳就能把他放倒。 当然了,他也只敢想想,可不兴以身试法。 “江澜现在什么情况?”陆竟池无视了他的话。 胡医生手一抖,手里的针戳歪了,直接戳到了他伤口里。 “......” 一抬头,便对上陆竟池阴森的目光。 他咽了咽唾沫,慌忙低头,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放在伤口上,“夫人的情况不是很乐观,现在身体每况愈下,要不还是送到医院去吧?” “你不说她是心病?送医院有用?” 胡医生的手差点又抖了,幸好忍住了,他故作镇定道:“说不定,别的医生有开导她的办法呢。” 陆竟池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视,像是要把他看穿。 “胡耀,如果我再发现你骗我,你自己想想会怎么死。” 胡医生用尽毕身的专注,才控制没有抖起来。 第1022章 这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两人离得这样近,就跟头上悬着一把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刀似的,让他脖颈发凉。 他以最快的速度给陆竟池缝好针,上好药,缠上绷带。 “好了陆先生。” 陆竟池抓起衬衣套上,起身走了出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真看不出来像刚缝过针的伤患。 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胡医生不觉得他会对自己心慈手软。 所以还是得想想,怎么跑路才行。 第二天,江澜睁开眼,眼前站了一大群外国人,看他们身上的穿着,应该是医生。 他们在叽里咕噜的讨论什么,江澜没心情听,脑子昏昏沉沉的,也听不懂。 她再次闭上眼,随他们怎么折腾,这已经是第三波了。 昨天司凝就告诉她,陆竟池在什么网,向全世界发布悬赏令,只要治好她,就能拿到两百亿。 之前是一百亿,现在已经涨到两百亿了,不知道他后面还会不会继续涨。 虽然这样可能会找到真本事的人,也有个弊端,就是会有不少来浑水摸鱼的人。 这群人在她床面前吵的不可开交,听得江澜脑子更疼了。 陆竟池也坐在那边沙发上,穿的一身黑,冷眼看着他们争论。 林征在旁边低声道:“陆董,这群人说自己有什么特效药,真的要用在夫人身上吗?别到时候药用的太杂了......” “他们的来历都查过了?” “查过了,身份和资历倒是没什么问题。” 陆竟池不再说话,视线落在床上的江澜脸上,看到她紧蹙的眉头,又忽然说道:“让他们滚。” 林征愣了下,连忙上前把人请出去。 那群人还有人不死心的,嚷嚷着让他用自己的药试试,下一秒,外边保镖冲进来,直接拎着他拖了出去。 很快,卧室里安静下来。 陆竟池起身来到江澜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脸颊,“江澜,今天感觉怎么样?” 江澜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陆竟池立马将她扶了起来。 就是这么个动作,就像用光了所有力气,她喘着气道:“陆竟池,你能不能不要折腾我了?” 陆竟池蹙眉道:“我说过,我一定会治好你,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乖乖的配合治疗就够了。” “你......”听到这话,江澜气血上涌,她猛地揪住衣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江澜!” 陆竟池立即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不断轻抚着她后背。 江澜喘着气,不管怎么努力,肺管子就像是被堵住了,吸不进空气,如同当初溺水那样。 “胡耀!” 胡医生就在门口,听到他的怒喝,立马冲了进来。 看到江澜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也吓坏了,从箱子里拿出银针,撩起江澜的袖子,将银针扎在她前臂内侧。 不到两秒,那股气息横冲直撞,顺着咽喉翻涌而上。 “噗——” 一大口鲜血喷在了陆竟池身上,滚烫的鲜血顺着他脖颈缓缓滑进衬衣领中。 他的下巴,脸上,都溅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第1023章 “怎么回事!” 陆竟池目光一变,若不是他还扶着江澜,只怕已经把胡医生掐死了。 胡医生哆哆嗦嗦地说:“气、气着了,气血攻心…好、好了已经。” 陆竟池又低头看了眼江澜,她的呼吸确实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脸色终于好看了点,也不再管胡医生,抬起胳膊,直接用袖子替江澜擦拭嘴角的血迹。 江澜闭着眼缓了片刻,她抬起头看向男人,“陆竟池......” 陆竟池动作一顿,他看到江澜眼中的恳求,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说:“既然你不喜欢他们,以后就不让他们来了。” 听到他的回答,江澜安心的闭上眼。 陆竟池小心地将她放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脸色阴晴不定地坐在那里。 胡医生在旁边大气儿不敢出,低垂着脑袋,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尽管如此,陆竟池还是看向了他。 胡医生没有抬头,依然能感受到那道死亡凝视,他紧不断搅着手,掌心渗出密密麻麻的汗。 “胡耀,你和我说实话,她到底......” 陆竟池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胡医生能听懂后面的话,他后背渗出的冷汗打湿了衣服,要是换了刚才那群外国大夫来,怕是还没等走完流程江澜就归西了。 刚才他那扎的那一下,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医生,所以这会儿,陆竟池和他说话的语气还算平和。 胡医生神色纠结,在说和不说之间天人交战。 他也怕陆竟池知道后,一怒之下弄死他。 “怎么?不敢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胡医生搓了搓手心的汗,支支吾吾地说:“陆先生,恕我直言,您与其找那些医生来浪费时间,还不如......” 在陆竟池的注视下,他小声说:“还不如好好陪她。” 陆竟池直勾勾盯着他,“什么意思?” “您自己不是都已经看出来了么。”他小声嘀咕道。 声音很小,陆竟池还是听到了。 只不过他没有发作,他呆滞的坐了片刻,又回头看了眼江澜。 他掐着太阳穴,无力地闭上眼,“都出去。” 胡医生如临大赦般,灰溜溜地跑了出去,卧室里也彻底安静下来。 窗外清风杳杳,鸟叫声不断的传进卧室。 江澜安静的闭着眼,气息微弱的,不像个活人。 陆夫人也来过两次,但都没进得来门,第二天她又来了,被保镖拦着不让进,她这次选择直接硬闯。 柳七跑进来汇报,“少爷,老夫人又来了,我们拦不住她。” 这话刚说完,陆夫人便冲了进来。 “竟池!” 陆竟池眉头一拧,他倏地看向陆夫人,“出去。” 陆夫人视线落在江澜身上,目光闪了闪,“这是怎么了?” 第1024章 江澜脸色白的异常,看着都吓人。 陆竟池冷笑道:“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何必惺惺作态。” 陆夫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自顾自地坐在了陆竟池身边,语重心长地说:“竟池,你误会了,妈是真心来看江澜的。” “不管怎么说,她从小是我看着长大,我也能理解你们一起长大的情谊,之前无论妈对她再怎么严厉,那也只是作为一个长辈教训长辈而已,可从来没说想过让她去死。”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说完了吗?” 陆夫人一噎,“你这什么态度?” 陆竟池道:“说完了就出去,别打扰她休息。” 陆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神色青一阵白一阵,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将表情管理好。 “竟池,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我可是你妈!” 陆竟池额头青筋暴跳,他冷冷地盯着陆夫人,“别让我再说第三遍,出去!” 陆夫人脾气也上来了,她双手叉腰,挺着腰板怒视着他,“我就还不出去了,怎么样,你要对你妈动手不成?” 陆竟池也不和她争辩,对着门口喊,“柳七,送客!” 陆夫人脸色变了变,她盯着门口进来的保镖,满眼的错愕与愤怒,“竟池,你什么意思?” 陆竟池已经不再理会她,他轻轻地替江澜整理发丝,眉宇之间尽是温柔,与对陆夫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可把陆夫人气炸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几个保镖过来,一前一后将她围住,“老夫人,请吧。” “陆竟池!你现在翅膀硬了,不认我这个妈是了吧!”她再也忍无可忍,对着陆竟池骂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样一只白眼狼,我生你养你,到头来还比不上这样一个哑巴? 早知道你会是现在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无论她说什么,陆竟池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极了跳梁小丑。 “老夫人,您先出去吧。”段绥见她不走,直接抓着她胳膊将她往外拽。 “你们给我放开!” “陆竟池,你这个不孝子,你这样对你妈,你不怕天打雷劈吗!!你看江澜现在这副鬼样子,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 陆竟池忽然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直直朝她看来。 陆夫人对上他的视线愣了下,下一刻便被段绥拽了出去。 她目光有几分呆滞,刚刚无意间的一瞥,她似乎从陆竟池眼中看到了杀意? 他居然...... 她一阵头皮发麻,直到段绥将她赶出别墅,她都还未回过神来。 每次她想和陆竟池好好聊一聊的时候,陆竟池的态度总是会挑起她的怒火,让她失去了理智。 可那么多次,她都没有这次这样,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杀意。 他竟然,这样在乎那个哑巴,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刚才陆夫人的嗓门把江澜吵醒了,她艰难地睁开眼,陆竟池一眼就看到了。 “是不是吵到你了?”陆竟池紧握着她的手,殷切地注视着她。 江澜视线越过他,看向外面晴朗的天空,可惜防盗网隔绝了景色,她只能像笼子里的鸟窥探天空。 “应该不会再下雪了吧。”她黯淡的目光望着窗外,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你想看下雪吗?” 第1025章 江澜眼睫颤了颤,失落的收回目光。 应该是没有机会看了。 陆竟池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发丝,“你等着。”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 江澜转动眼珠,目光随着他背影移动,直到他走出卧室,她又重新闭上了眼。 江澜现在每天在床上对时间没有概念,也不知道他出去了多久。 等陆竟池再次把她喊醒的时候,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温度低了很多很多。 陆竟池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来到窗户边的沙发上把她放下,又拿了厚厚的羽绒服盖在她身上。 “澜澜你看。” 他抓着江澜的肩膀,示意她往窗外看。 江澜抬眼看去,忽然愣住了。 窗外居然…一片白茫茫,雪花在空中飞舞,落在树上,窗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见到的建筑上,全都铺上了一层皎洁的银装。 这场雪,比她见到的任何一场雪都要大,所有景物都在大片大片的雪花中,失去了轮廓。 风一吹,那些雪花在空中狂舞,像是在为获得自由而欢呼。 江澜睫毛颤了颤,她好像,真的看到了冬天。 “你怎么做到的?” 陆竟池转头,对上她惊讶的目光,微微一笑,随后将她抱了起来,“走,出去看看。” 江澜怀揣着疑惑,同他来到院子外,有雪花落在她脸上,冷冰冰的,竟然和雪的触感一模一样。 四周也没有看到什么制造雪花的机器。 陆竟池将她放到车里,自己也跟着上车,开车带着她出门。 一路上,大雪纷飞,道路两旁葱绿的树木上,也都挂满了厚厚的雪花,路上也全都是积雪。 哪怕临安真正下雪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过这样大的雪。 江澜望着窗外,忽然有些迷茫。 好像睡了一觉,时间倒退了好几个月,从春天回溯到了寒冬腊月。 “我靠,我穿越了吗?” 司凝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抓起手机看了眼日历,没错啊,四月份,临安的四月份下这么大的雪? 正巧司央拎着午饭来看她,看到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这么惊讶干什么?” 司凝来不及理会他,掀开被子,连拐杖都忘了拿,一瘸一拐地跑到窗户边,推开窗,冷空气扑面而来,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她伸出手去接雪花,雪花落在她手上,没多会儿就融化了。 司央走过来,帮她把窗户关上,“小心点,别着凉了。” 司凝转头看向他,“哥,这怎么回事?四月飘雪?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司央双手往兜里一揣,“人工降雪没见过?” “没见过,谁搞的?”司凝说着忽然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不会是陆竟池那个渣男吧?” 第1026章 “你怎么总叫人渣男?前天江澜就说了句想看雪,人家连夜去联系所有相关厂商,耗资几十亿让大半个临安下了一场雪。” 司凝撇了撇嘴,不屑地切了一声,“有屁用,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早干嘛去了。” “再说了,搞这么大阵仗,不会影响交通,不会污染环境吗?” 司央道:“不会污染环境,人工影响天气是个物理过程,降雪过程中不会产生新的化学物质,下下来的和冬天我们看到的雪没有区别,没有危害。” 司凝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好,你就帮他说话吧,难道下个雪,江澜就能好起来了?” 司央无奈的摇了摇头,司凝对陆竟池意见不是一般的大,反正不管陆竟池做什么,她都不会认同,所以他也不说了。 “你先吃饭吧,今天江澜可能不在御江庭,你就好好的在医院里待着吧。” 这场雪来得突然,虽然气象台早就提前播报过天气预报,但基本上没人相信,直到这场雪真的下下来了,所有人才直呼牛逼。 都知道下雪了,但是只有少数人知道这场雪是怎么来的。 陆竟池开着车,江澜看到路上有不少人,都在雪中欢呼。 毕竟临安难得下雪,在临安生活这么多年,她也才见过两次而已。 白色的雪花迷了眼,江澜目光恍惚。 也不知开了多久,车子才缓缓停了下来。 江澜抬眼看去,发现这里十分熟悉,看到远处的大海,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当初陆竟池带她跳海的地方。 陆竟池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给她裹好衣服,才抱着她下来。 他抱着她,来到大石板上坐下。 “好看吗?” 江澜放眼望去,前面是海,海上乌云低压,后面是白雪茫茫的草地,远处道路两旁的树枝上挂着雪花,和之前司凝给她的看雾凇照片十分相似。 她微微点头,“好看。” 陆竟池将她抱在怀里,任由雪花落在两人身上,没多会儿,雪花就落满了两人肩上,和头上。 “心情好点了吗?”他又问。 江澜微微一怔,移动视线到他的脸上,他除了头发落满雪之外,连眉睫上也都是雪花。 他低着头,深深地与她对视。 江澜缓缓抬起手,指尖落在他脸上,轻声说道:“你好像,变成了一个老爷爷。” 陆竟池握住她的手,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你也是。” 江澜说:“很久以前,我就幻想过,等我们都老了,是什么样子。” 陆竟池目光闪烁,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要是当时,我再坚持一下,不答应你爷爷嫁给你,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其实当初陆鄞要求他们结婚的时候,江澜拒绝过,她知道陆竟池有女朋友,她害怕答应了陆竟池会更加讨厌她。 可是陆鄞却坚定不移地要他们结婚,否则他就会死不瞑目,江澜没得选,她不能让陆鄞死不瞑目,同时陆竟池的默认,也让她的私心没有再次拒绝的勇气。 没等陆竟池回答,江澜自顾自的说,“应该会不一样吧,那样至少我还是你妹妹,而不是后来不伦不类的关系。” 江澜脑子越来越昏沉,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是潜意识的意识到,有些话如果不说,她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第1027章 陆竟池抱着她,听着她声音和雪花一样轻,他低下头,将脸靠在她的头顶。 他没说话,一直在沉默。 江澜闭上眼,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感受着寒风拂过脸颊,真是和冬天一样啊。 雪已经渐渐开始小了,像雾一样飘浮在空中,渐渐地,就只剩下冷空气了。 “陆竟池,下辈子我们别再遇到了。” 陆竟池微微一顿,他忽地直起身,低头盯着江澜。 “你后悔了?” “早就后悔了,和你结婚之后,我就后悔了。”江澜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 他面容紧绷,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江澜说:“每一个独自守着房间的夜晚,我都在后悔,后悔遇到了你,后悔自己的痴心妄想。” “别说了。”陆竟池忽然打断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江澜好似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说道:“你总是装作不懂,装作不知道,装聋作哑。” 陆竟池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江澜也扯了扯嘴角,现在说这些好像没有意义了。 他好像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我累了,想睡会儿。” 陆竟池抬起手,替她整理脸上的发丝,动作温柔到了极致,“回去再睡好吗?” 江澜轻轻地摇头,她撑不住了,眼皮越来越重。 他动作微微一顿,捧起她的脸,低声唤道: “江澜......” 他的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江澜听不真切,困意席卷而来,她强忍着最后一丝清醒和,艰难地抬起手,想去摸一摸他的脸。 可使不上力气,在她手垂下来的时候,陆竟池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到他脸上。 他的脸颊冰冷,又带着几分温度。 恍惚间,江澜想起很小的时候,趁他睡着的时候,她忍不住去摸他的脸。 他醒来发现了她,吓得她收回手,又被他捉住抓了回去。 江澜记得那是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对她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明亮耀眼的光。 江澜扬了扬嘴角。 好像每个回忆的瞬间,他都是那样让人着迷,美好的像电影里的风景,一帧一画,不可抑制的刻在了她的心头。 回忆终究只是回忆,时过境迁,再也找不回故事里的人。 她合上眼皮,瘦弱的手从他手中滑落。 陆竟池一把抓住她的手,重新握着她的手放到他脸上。 “江澜?” 陆竟池的声音好似被周围的冷气冻过,带着几分颤音。 “澜澜......” 天上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风一吹,地上的雪花吹起,几番挣扎又落回了地上。 四下皆白。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胡医生知道他把江澜带出去后就一直忐忑不安,听到汽笛声,胡医生立马冲了出去。 他紧张地站在门口,看到陆竟池从车上抱着江澜下来。 江澜的脸藏在他怀里,被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她的情况。 但是,看到她那只随着陆竟池步伐垂落的手,胡医生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第1028章 他跑上前去,担忧地看着陆竟池,“陆先生,您怎么还带她出门了......” 她本身就很虚弱了,还跑出去吹冷风,真的是作死。 陆竟池没有理会他,抱着江澜大步流星往别墅里走,胡医生紧跟在身后。 到卧室后,胡医生立即上去替江澜诊脉,他手指停在江澜脉搏上许久,迟迟不敢说话。 “她怎么样?”陆竟池在旁边出声。 胡医生手抖了抖,他把江澜的手放回去,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陆竟池。 陆竟池视线一直停在江澜脸上,连个眼神都没给胡医生。 他的目光里,晦暗无光,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其实,根本就不用说了吧。 江澜已经...... 胡医生犹豫之际,陆竟池忽然看向了他,胡医生下意识紧绷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 胡医生咽了咽唾沫,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陆先生,还请节…节哀......” 话音刚落,陆竟池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他身上。 胡医生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结实的墙上,又被墙反弹在地。 他疼的眼冒金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又被陆竟池揪起领子,把他拽回了床上。 “你再好好看看。” 陆竟池语气十分平静,可干出的事情,就不那么平静了。 胡医生趴在床上,生生地咽下嘴里鲜血,颤抖着伸出手,再次摸上江澜的脉搏。 结果还是一样,他摸不到脉搏,以往虽然也总摸不到,可偶尔还会跳两下,可现在...... 他足足摸了五分钟,也没见江澜的脉搏跳动一下。 他甚至还去探了江澜的颈部动脉,听诊器也用上了,依旧找不到江澜还活着的痕迹。 陆竟池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就如同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又过了几分钟,陆竟池揪住他的后领,将他拽了回来。 胡医生几个趔趄,后背再次撞到墙上。 陆竟池嘴角带上了笑意,阴恻恻地问,“她怎么样了?” 胡医生瞅着他那毛骨悚然的微笑,咽着唾沫道,“她,她睡着了。” “睡着了是吗?” “是,是的,太累了,睡着了。”胡医生哭丧着脸说道。 他心里明明很清楚,却不愿意接受现实,哪怕是听假话,他也要自欺欺人,那胡医生也只能顺着他的心意说了。 陆竟池终于放开了他,并且贴心替整理了衣领上的褶皱,“睡着了就好。” 胡医生哆哆嗦嗦地擦拭着额头冷汗,还没等他松口气,又听陆竟池说,“该吃饭了。” 胡医生倏地瞪大眼睛。 “我去拿晚饭来!” 他连滚带爬逃出卧室,因跑得太急,脚滑了从楼梯上滚下来。 “你怎么了?跟见鬼了一样。”胡医生抓着林嫂的胳膊,惊恐地说道:“林嫂,快跑吧,再不跑就完了!” “怎么回事?” “陆竟池,陆竟池他疯了......” 胡医生吓得连他名字都喊了出来,一想到刚才陆竟池的眼神,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跟见鬼没什么区别。 林嫂蹙了蹙眉,“你看看能跑得掉吗?你之前不是跑过,还是被抓回来了。” 听到这话,胡医生近乎绝望的耷拉下肩膀,脱力的跌坐在地上。 “啥也没别说了,等死吧。” 第1029章 胡医生让她去送饭,林嫂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像往常一样,把饭菜端进去。 进去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陆竟池在替江澜擦脸擦手。 “陆先生,晚餐放在这里了。” 林嫂放下晚餐,转身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眼,心里狐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林嫂摇摇头,抬脚走出去,反手拉上了门。 外面的雪在融化,雪水从屋檐滴滴答答的落下,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陆竟池给江澜擦完脸后,这才端起碗,舀了一勺粥递到江澜嘴边。 喂进去的粥全都从嘴角淌了出来。 他急忙拿起手帕,将溢出来的粥擦干净,又继续喂,喂进去就流出来,反复如此。 江澜闭着眼,安详的躺在床上,如同睡着了一般。 一碗粥见底,江澜也没喝进去一口。 陆竟池茫然地看着她,端着碗坐在那里无所适从。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落在她脸颊上。 “江澜,快起来吃饭,不然等会该饿了。” “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你不吃,我就把他们都杀了,听到吗?” 男人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可惜却无人回应他。 “江澜,你不是还要去坐热气球吗?” “你起来,我带你去。” “你不是还要回家吗?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什么话都说尽了,也得不到他想要的回应,他兀自一笑。 ...... 夜色越来越深,雪水的滴答声而越来越响亮,配合墙上的时钟,一点点流逝着时间。 陆竟池和往常一样,在江澜身边躺下,将她抱在怀里。 “你先睡觉,明天我再带你去坐热气球。”他说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这一夜,别墅里格外的安静。 有种风雨欲来的宁静。 早上,林嫂端着饭菜进来,陆竟池又在给江澜擦脸。 “陆......”林嫂话还没说完,陆竟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林嫂愣了下。 陆竟池道:“别吵到她了。” 林嫂狐疑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早餐放到桌上,不由得多看了眼江澜。 江澜还是昨天的姿势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也看不出什么来。 没多会儿,司凝也来了,可惜被拦在了外边。 “什么意思?不让我进去了?” 段绥说道:“少爷吩咐了,以后您都不必来了。” 司凝愣了愣,随后脸色一变,“江澜她怎么了?” “请回吧。” 司凝目光闪了闪,直接往里闯,但她还有伤在身,试了几次没有闯进去,甚至还被丢了出去。 “陆竟池!”司凝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屋里大喊,“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之前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江澜到底怎么了,你给我出来!” 段绥蹙了蹙眉,再次上前,对司凝说道:“司小姐,您小声点,不要吵到夫人休息。” 听到这话,司凝心中的担忧又稍微消散了几分,“她还没醒?” “还没。” 于是,司凝往旁边一坐,“行,那我等着她醒来。” 第1030章 她坚持在这里等,段绥也拿她没办法,只能随她去了。 这场雪让临安的天气下降了好多度,路边的雪还未完全融化,司凝了坐了没多久,她的手脚便冻得发麻。 她错了措手,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司凝再次起身去问道:“还没醒?” 段绥摇了摇头,“还没有。” 司凝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回去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连林嫂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她进去送饭,早上的饭菜都没动,而江澜还没醒。 她回到楼下问胡医生,“小胡,夫人怎么还没醒?” 胡医生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看了眼林嫂,“不会醒了。” 林嫂震惊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不过你就当不知道吧,也别当着陆先生的面说,不然小命不保。” 林嫂这下才感觉到毛骨悚然,昨天他说陆竟池疯了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听到这话,林嫂才彻底反应过来,陆竟池是怎么个疯法。 “所以他......”和尸体待在一块? 胡医生点点头,烦的他直挠头,现在温度低,江澜的尸身还能保存完整,等再过两天...... 简直无法想象。 林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挫着胳膊,打了个寒颤。 再晚些时候,林征也来了。 他递给陆竟池一封文件,“陆董,这个匿名文件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您要不要看看?” 陆竟池瞥了眼,文件上只写了陆竟池收,别的什么都没写。 他随手接过来,取出里面的文件,随意瞄了两眼。 看到后边,他脸色忽地一变。 “哪来的?” 林征讪讪道:“不知道,前天给我的,说是快递员放在她那里的,说很重要,一定要交给您,怎么了?” 陆竟池将资料放回去,抓着文件夹快步走出去。 司凝看到他出来,立马起身要过去,可他上了一辆车,径直离开了别墅。 司凝狐疑地蹙起了眉头,这男人走的这样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陆竟池驱车来到陆宅,他下了车,气势汹汹地来到客厅。 陆夫人正在客厅里喝茶,看到他来势汹汹,惊得茶杯都差点掉了。 “竟池,你怎么来了?” 陆竟池将那份文件拍在桌上,“这是不是真的?” 陆夫人疑惑地拿起那份文件,拿出来看了一眼,同样脸色大变,“你这是哪里来的?” “回答我!是不是真的?”陆竟池赫然拔高音量,几乎快要将她耳膜震碎。 陆夫人急忙说:“肯定是假的啊,这谁给你的?这人一定是居心不良,把他找过来,我定要好好教训他!” 陆竟池还要说话,他手机又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御江庭打来的。 “少爷不好了,出事了!胡医生他......”段绥咬咬牙,心一横说道:“他勾结外人,把夫人带走了。” 陆竟池眼神一变,又深深地看了眼陆夫人。 陆夫人警惕地后退一步,“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陆竟池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怒火在眼中跳跃,“好!你们都好得很!” 说罢,他转身走出陆宅,驱车赶回御江庭。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御江庭,一脚踹开卧室大门,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外面的防盗防窗也已经不见了。 他站在门口,周身萦绕着可怕的寒气,比昨天下雪的时候还要冷。 “陆董,陆言启发来的消息。”林征把手机递给他看。 第1031章 陆竟池冷着脸瞥去,是个陌生号码,发了一条消息: [陆董,雪下的真漂亮,感谢陆董请我们看雪,为了回馈陆董,我就帮陆董送江澜入土为安吧,免得陆董狠不下心,每天看着亡人神伤。] 陆竟池脸色骤然一变,他猛地抓过手机,将那个电话拨了回去。 第一次挂断了,他打第二次的时候转身往外走,“去查,把人给我找到!”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打了好几遍,电话打不通,林征追上来说道:“陆董,那个电话是虚拟号码,打不通的。” 陆竟池站在院子里,周身的寒气比温度都还要低,他盯着手机,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胡医生的电话。 不出意外的,关机了。 他猛地回头,看到了一旁战战兢兢的林嫂。 林嫂打了个哆嗦,她缩着脖子,尽可能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征见状,上前问道:“林嫂,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嫂小声说:“小胡跟我说,夫人醒不过来了,他一直喊我跑。” “然后呢?” “然后我劝他别跑,我晓得跑不掉,但是他后面好像接了个电话,又出来问我跑不跑,说保证可以跑掉,我没同意,他就去楼上,后面你们都知道了......” 林征听完,他分析道:“肯定是陆言启联系的他,让他里应外合,他带走夫人,陆言启帮他逃走。” 陆竟池道:“先去查他们在哪里,带着江澜,他们出不去临安。” 林征点点头,跑下去安排了。 几乎出动了所有关系,差点就要把临安翻个底朝天了。 几个小时后,林征回到御江庭,告诉他,“陆董,查到了,他们带夫人去了......” 陆竟池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听到他欲言又止,抬头看向林征,“去了哪?” 林征小声道:“火,火葬场。” 陆竟池忽然站起身,他死死盯着林征。 林征缩起脖子,他几乎感觉到陆竟池把他当成陆言启,要掐死他了。 正要走的时候,陆竟池手机也弹出来一条消息,还是陆言启发来的。 [陆董,人我已经帮你送过去了,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只要我一个信号,江澜就化成灰了,做个交易吧。] 陆竟池直接回拨过去,这次电话接通了,陆言启接听了电话。 “陆言启,你要什么?” 陆言启笑了一声,“陆董这话说的好笑,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你说说看。” “我要你现在马上,让秦霜退出topsun。” “好。” “安排一架直升机,送我妈到我指定的地方。” “可以。” 陆竟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了他,陆言启忍俊不禁,“陆董好大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陆言启,你还有什么条件一并开出来,但若你敢动江澜一下,我我会让你包括你妈,死无葬身之地。” 陆言启淡淡道:“把陆氏股份转到我妈名下。” 陆竟池攥着电话,强忍着怒气道:“可以。”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让陆言启都有些意外,“陆竟池,我是认真的。” 第1032章 “我也是认真的,陆言启,你说的要求我现在就可以办到,你立马给我把江澜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陆言启在电话里沉默了很长时间。 两人都没说话,手机里只能听到风呼啸的声音。 陆竟池对林征使了个眼色,林征领会到他的意思,立即转身离开。 片刻后,陆言启终于说话了,“活着的时候你视而不见,怎么现在为了一具尸体却愿意倾家荡产,陆竟池,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可笑吗?” “与你无关!陆言启,如果你没有别的条件,就不要再浪费口舌。” 陆言启无视他的怒意,继续戳他的心窝子,“怎么会与我无关?若你早些像今日这样和识趣,大家又何须走到这一步?” “你说说你,费尽心机得到这一切,最后却用来和我交换一具尸体,陆竟池啊陆竟池,后悔了吧?” 陆竟池直接掐断了通话。 下一秒,陆言启的电话再次拨了过来。 陆竟池看着电话号,额头青筋暴跳,但他还是接了。 陆言启道:“你挂这么快干什么?我说的那些条件,现在马上去做,让我看到结果。” “陆言启,你最好能一直得意下去!” 陆竟池挂了电话,又转头拨通了秦霜的电话。 秦霜收到他的命令,有些意外,不过听到他严肃的语气,她再不解,也只能答应退出topsun。 “好吧,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国。” 陆言启把地址发了过来,是送曾莹去的地址,他也叫人去安排了。 安排好一切之后,陆言启的电话又打不通了。 但林征打电话来,人已经潜入火葬场了。 陆竟池不再耽误,开着车前往火葬场。 他在殡仪馆的斜对面停下,一下车,林征便迎了上来。 “陆董,里面的人还在找,找到夫人会给我们发信号,还请暂且等待片刻。” 巷子里光线昏暗,车灯关闭后,看不清陆竟池的脸,只能看到一个黑影的轮廓。 林征又问,“陆董,股份的话......真的要转吗?” “不必,他要的不是股份。” 他声音冰寒,像夹带着冰碴,林征看得出来,他现在挺想杀人的。 林征点头道:“我知道了,他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要和曾莹离开临安,并且让秦霜退出topsun?” 陆竟池没有说话。 林征想想也对,股份转让短时间内不可能办好,并且,不管他是把江澜送回来,还是让江澜化成灰,陆竟池都不会放过他。 他现在首要做的事,就是跑路,只有跑出临安才是最安全的。 否则,就算他拿到股份,也会被弄死。 陆竟池连陆氏都不要了,可想而知,还会在乎杀不杀人? 陆言启留在临安,必死。 林征感叹道:“难怪他在临安这么久没有动作,该不会就是在等......” 说着又察觉到不对,“他怎么会知道夫人会?” 死字他没敢说出口,但事情变得蹊跷了。 正想着,林征手机传来震动。 他欣喜地说道:“找到了!” 第1033章 陆竟池目光一闪,立即朝火葬场大步流星地走去。 林征叫人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闯进殡仪馆。 殡仪馆的员工不多,里面十分的清冷与阴森,冷气充斥着每个角落,光线昏暗,再配上绿色的标识牌,不要太恐怖了。 这个地方很大,除了存放尸体的地方之外,还有灵堂与火化室,两者之间需要走一段路。 隔壁有人在办丧事,凄凉的哭声,以及诵经的声音,若影若现地漂浮在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死亡气息。 林征偷瞄陆竟池的脸色,发现他现在的脸比冰柜都还要冷,若江澜被安置在停尸柜里,这个温度冻一下午,不死也死了吧?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陆竟池非要执着于一具尸体。 人走了,始终都要走这一步。 陆竟池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火化室,谁知一进去,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保镖。 而旁边的火炉入口,传送带正在缓缓移动,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好被推送进去,火炉中的火光滔天,映得整个屋子炽热通红。 “江澜......” 他几乎下意识的,朝着那具尸体扑过去。 像之前江澜几次掉下悬崖一样,他义无反顾的扑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就像身体永远比脑子反应快。 只不过还没等他扑进去,就被林征死死抱住了。 “陆董,冷静点!”林征死死抱住他,如果不是陆竟池有伤在身,他只怕还拉不住。 因为林征这一拉,他连那具尸体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尸体被火焰吞噬。 “林征你给我放开!” “陆董!” “她没死,我要去救她,你给我放开!” 陆竟池彻底爆发了,他猛然将林征推开。 林征踉跄了两步,又拼了命地冲上去抱住他,大声吼道:“陆董!人都已经进去了,没死也死了!” 陆竟池呆愣在原地,他眼中倒映着通红的火光,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站在那里忘记了动作。 等到火炉的盖子缓缓合上,他才回过神来,再次甩开林征,上前去推着盖子,企图将盖子推开。 “江澜......江澜!” 他喊着江澜的名字,一边推着盖子,慌乱地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见推不开,又到处翻找开关。 林征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眼眶有些发酸。 过了会儿,他又倒回来,抓着林征的肩膀,颤抖地说,“快,快把盖子打开,江澜还在里面......” 林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陆竟池又丢开他,回头看向那些保镖,“给我把盖子打开,听到没有!” “快去!” 在吼出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红了眼,抓起一个保镖丢过去,“打开!” 保镖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他疯了。 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动,除了觉得他在发疯之外,更怕把盖子打开,他真就跟着跳进去了。 他像是发狂的野兽,一连抓了好几个保镖丢过去。 也不知道是让他们去打开炉子,还是要让他们陪葬。 “打开!给我打开!”他嗓音有些哑了,揪住一个保镖的衣领,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祈求,“救救她。” 保镖低着头,不敢动作。 房间里安静下来了,只有炉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陆竟池茫然地站在原地,他闭上眼,身形踉跄地退了两步。 林征上前将他扶住,一脸的担忧,“陆董。” 陆竟池缓了片刻,重新睁开眼,回头看向火化炉。 “应该很疼吧?” 第1034章 林征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 陆竟池挥开他,走到那条传输带坐下,直勾勾的盯着火化炉的盖子。 林征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些保镖出去。 保镖匆匆离开房间,只剩陆竟池和林征在里面。 “林征。” “在。” 陆竟池抬起手指,轻抚着火化炉盖子,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陆言启,还有胡耀。” 林征点头应下,“是。” “我要让他们尝尝,被活活烧死的滋味。” “......是。” 他到现在都还认为江澜没死,或者说,是不愿意承认事实,他将这一切归咎到陆言启与胡医生头上。 认为是他们把江澜活活烧死了。 林征第一次,对这个强大的男人,产生了同情。 “我没救下她,她更加不会原谅我了,她在里面,一定很绝望。”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林征垂下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叫人来,打开它。” “陆董,您别想不开......” 陆竟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自嘲,“我答应过她,会长命百岁的活着。” 他闭上眼,“答应她的事,我会做到。” 林征暗自松了口气,转身出去叫人把炉子打开。 工作人员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盯着男人的背影说道:“先生,现在炉子正在工作,无法打开,而且打开的话…尸体残缺不全,会影响感官。” “我想逝者也不希望亲人看到自己难看的一面。” 他说完,又端着托盘走上前去,“先生,请等待一个小时,这是逝者留下的遗物,您清点一下。” 听到遗物二字,陆竟池才转过头,看向男人手里的东西。 就一件衣服,上面有个吊坠。 陆竟池伸出手,将吊坠拿了起来,看了一眼,便随手丢在了地上,正好丢在林征脚下。 他拿起了那件衣服,刚拿起,衣服里掉出来一个东西。 是一个白色的表环。 他愣了愣,弯腰捡起表环,点开屏幕,上面照出了他失魂落魄的脸。 退出摄像,点开储存,随便点开一个文档,屏幕上立马显出江澜的笑脸。 她冲着镜头做各种鬼脸,澄明无辜的眼睛里全都是笑意,笑的那么无忧无虑。 他就坐在传输带上,翻看着表环中的视频,旁边火炉子里烧的噼啪作响。 一边翻看她生前的录像,一边等待着她消散成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征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心里异常沉重,堵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一个小时过去,他看得入迷,工作人员上前来提醒,“先生,已经好了。” 陆竟池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向工作人员。 接触到他眼中的杀意,工作人员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但也只是一瞬间,陆竟池已然收回视线,撑着传输带站起身。 他抱着江澜的衣服,缓步朝外边走,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刚走出门口,他身形一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陆董!” 第1035章 陆竟池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一睁开眼,满屋子都是人。 “醒了!”林征欣喜地出声,立马叫人去喊医生。 不到一分钟,医生赶过来,对他上下其手,检查了个遍。 “怎么样?”林征问道。 “醒来就没事了,要注意休息,情绪不宜太过起伏,得好好调养,不然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拖垮。” 医生说着,又看了眼屋里一群人,“还有,屋里别围这么多人,影响病人休息。” “都出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够了。”林征对其他人说道。 陆夫人看了眼陆竟池,似有话要说,可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机,便带着老管家走了。 司央拉了拉司凝,示意她先出去,但司凝不肯走。 她快步上前,质问道:“陆竟池,江澜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陆竟池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无视了司凝,并反手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林征担忧地看着他,“陆董,您液还没输完呢。” 陆竟池一言未发,他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越过众人朝病房外走去。 司凝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你去哪里?你还没告诉我,江澜呢?你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陆竟池,眼神像是要杀人。 司凝早就知道了,就是不太相信而已,明明前几天她还在跟江澜说话呢。 接受一个人的突然离去很艰难,也很漫长,不会在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不在了。 而是在漫长的时光中,在生活中、刻入骨子里的点点滴滴,才会渐渐意识到那个人真的消失了。 陆竟池垂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让开。” “不让,除非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陆竟池没说话,没回答她,就那么盯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最后还是司央将她拽了过去,他歉意地对陆竟池说,“小凝也是关心朋友,别和她一般见识。” “哥......” 司央给了她一个制止的眼神。 陆竟池无视两人,径直走了出去。 林征飞快地跟上去。 回到御江庭,殡仪馆的员工包括负责人全都在等着了,一行人站在客厅里,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谁小声说了句“来了。”众人立马噤声,都不再说话。 他们低垂着头,余光瞥见一双腿从身边路过,带起的风中还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陆董,当天全部的工作人员都在这里了。” 陆竟池在沙发上坐下,视线落在桌上的盒子上,那是个骨灰盒。 他目光闪了闪,移开视线,落在前方几名工作人员身上。 林征对几人说:“你们把当天发生的事,全都事无巨细交代出来。” 来之前已经问过一遍了,现在只是复述,其中管理人员站出来说,“当天我不在殡仪馆,据说是他们接收到一具遗体,要求尽快火化。” 林征打断他,“那我们的人进去你们知不知道?” “这…真不知道。”管理人员擦了擦额头的汗,“咱也没监控啊,再说了,也没有人会闲着没事跑去那种地方晃荡吧?” 既然连他们的人进去都不知道,陆言启的人进去自然也不会知道了。 “那负责焚化我们夫人遗体的是谁?” 第1036章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最左侧的人,很显然,就是他了。 那人吓得一哆嗦,他哭丧着脸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收到遗体就去准备了,结果还没操作就被人敲晕了,我醒来的时候衣服裤子都被人扒了,我还没以为是鬼干的呢!” 他叫着苦,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背锅。 林征看了眼陆竟池,他没什么反应,于是林征便让他们先下去了。 等人走后,林征说:“看来这陆言启安排了人进去,并且冒充了里面的工作人员,就等着您去了,当着您的面......” 林征说着都有些生气,这人真可恨,简直是杀人诛心! 让陆竟池眼睁睁看着江澜被火化,那一刻,只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出乎意料的,陆竟池没有发火,他平静地坐在那里,视线一直盯着桌上的骨灰盒,目光恍惚。 是不相信里面装的江澜,也或许是无法相信,他就那么盯着,也没有去碰。 看了很长很长时间。 林征叹了口气,默默地站在旁边陪着他。 “人找到了吗?”陆竟池忽然问。 林征忙不迭回答:“还没,您安排过去的直升机,人被陆言启换了,他们也并未到目的地,而是出临安之后,换乘了其他的交通工具,所以查起来有点困难。” 陆竟池点了根烟,悠悠地盯着骨灰盒,开始抽起烟来。 林嫂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陆先生,我熬了药,要给您端来吗?” 陆竟池瞥了她一眼。 林嫂缩了缩脖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准备退下去。 陆竟池忽然道:“拿过来。” 林嫂诧异了一下,她神色一喜,连忙跑回去,将药端了出来。 递到陆竟池手上,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将一整碗药一饮而尽,就跟喝水似的。 他喝完,看了眼空碗,若有所思地说了句,“果然很苦。” 嘴上说着苦,但脸上却看不出苦来。 陆竟池又想到什么,问林嫂,“是不是还有冰激凌?” “有,有的,我去拿!” 林嫂转身去拿冰激凌,将好几种口味拿了过来放在桌上。 陆竟池挑挑选选,捡起一个芒果味,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林征与林嫂对视了一眼。 他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啃冰激凌,吃完一个,又拿了第二个。 没多会儿,林嫂拿来的五个都被他吃完了。 林征说:“陆董,您身体还没好,别吃了。” 陆竟池动作一顿,他看着手里的冰激凌,呢喃道:“林征,冰激凌是苦的。” 林征神色复杂,也不敢说什么。 哪里是冰激凌苦,分明是心里苦,吃什么都是苦的。 陆竟池闭上眼,往后沙发后靠了靠,“都下去吧。” 林征点点头,给林嫂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来。 来到外边后,林征嘱咐她,“麻烦看着点陆董,有任何异常都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林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放心吧林助理,我知道了。” 他又嘱咐了林嫂几句才离开。 林嫂心道之前要盯着江澜,现在又要盯着陆竟池,也是没谁了。 她回到别墅里,冷不丁发现陆竟池不见了,慌乱之际,她听到杂物间里传来一道巨响,吓得她一激灵。 第1037章 林嫂快步跑到杂物间,看到陆竟池把很多东西都掀翻在地上,还在里面找什么。 “陆先生,您找什么,我帮您找吧?” 林嫂说完,陆竟池没有回应,他自顾自的翻找着。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找了半天,他终于发现了什么。 他从角落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等他拿着盒子出来,林嫂才发现里面是一堆纸屑的碎片。 陆竟池拿着那个盒子来到客厅,重新坐回沙发上,将里面的碎片倒出来。 他捡起那些纸片,在桌面拼凑着,因为碎片太多了,拼凑起来比较困难,要一张张试。 虽然很多都对不上,他也没有不耐烦,耐心的拼着碎片。 他低垂着头,额前碎发散落,身上还穿着病号服,那副专注的模样,看在林嫂眼里,有点像个小孩子。 她那八岁的孙子玩拼图的时候,就跟他现在一模一样。 陆竟池拼好一张,就拿透明胶粘上,随后轻放在旁边,用东西压住。 林嫂想上去帮忙,也被他阻止了。 她就站在那看他拼,一直到深夜,他还在那里拼。 第二天林征来看他,他还在那里拼图。 “陆董,有文件需要您签字。” 林征把文件递过去,陆竟池随手接过,看也不看,潦草的签了字丢在一旁,又继续拼自己的碎片。 “陆董,这是什么?” 陆竟池没理他。 林征挠了挠头,有点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出问题,可是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站了会儿,林征还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他不眠不休的拼了一天一夜,终于将那些碎片拼凑完整,那是个本子,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那是之前江澜失忆时写下的回忆,当然,还有她的愿望。 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好像又忘记了一些事,惹他不高兴了。 我们离婚了。 我们离婚了。 我们离婚了。 一定不要再去找他了。 看到我写下的要去坐热气球,他居然那么生气,他好像也忘了,那是他答应过我的。 上五年级的时候,和同学比赛放风筝输了,他答应我,要给我做一个独一无二的大风筝,比房子都还大,把他们统统都打败。 等了这么久,他都没有给我做,应该已经忘了吧。 如果我忘记了一切,是不是就又变成他最喜欢的妹妹了? 肯定是的,他说过,只要我乖乖听话,他就会对我好一辈子,把所有人都忘记了,就只记得他了呀。 他一页页翻看着,虽然写的乱七八糟,但每句话里,似乎都蕴藏着她的无奈与苦涩。 林嫂在不远处都睡醒一觉了,她睁开眼,看到陆竟池还坐在沙发上,沙沙地翻着本子。 看了眼天色,又快亮了。 林嫂揉着眼睛,起身来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陆先生,您又没睡觉啊?” 他翻开下一页,头也不抬地说:“睡什么?” “睡觉啊......” “睡觉,我配睡觉?”他手指轻抚着纸上的字迹,“但凡我当初仔细翻一翻,就不会......” 说到一半,他自嘲地笑了笑,“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裴卿声还是会跳下去,她还是会离开。 第1038章 林嫂壮着胆子劝说他,“陆先生,您也想开点,这对夫人来说,或许是种解脱。” “我已经答应让她离开,她还想怎么解脱?”他合上笔记本,连带着骨灰盒抱起来,“她分明是在惩罚我。” 林嫂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么接话。 陆竟池抱着骨灰盒,起身上楼,来到卧室。 将骨灰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他手指抚摸着盒子,就像在抚摸江澜的脸。 窗外有风,吹得窗帘浮动,空旷的房间里,连风都带着苍凉。 之后两天,陆竟池都闭门不出,任何人来探望都被拒之门外。 没有办葬礼,什么都没办,别墅就和往常一样,就像江澜还活着一样。 林嫂以为他自暴自弃了,但是等第三天的时候,他从楼上下来,穿的整整齐齐,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 “陆先生,您起床了?”林嫂殷切地迎了上去。 陆竟池目光却往沙发看去,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沙发,与安静的电视机。 “把电视打开。” “啊?”林嫂愣了下,又急忙去把电视打开,调到了少儿频道,熟悉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清冷的别墅里总算是多了一点人气。 隐隐约约的,好像真有个人坐在那里看电视一样。 陆竟池这才转身去了餐厅,该吃饭吃饭,该喝药喝药,但江澜那个位置,一直有套干净的餐具放着。 别说,林嫂看到他这样挺渗人的。 可有了胡医生的前车之鉴,她不敢跑,也不敢提离职。 吃过早餐后,陆竟池像往常那样出门。 陆竟池出现在公司,林征震惊不已,他居然来上班了? 他来公司后就开始埋头工作,从早工作到晚,比工作狂魔还要拼命。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 林征看他办公室灯还亮着,忍不住敲门进去,果然看到他还在忙。 “陆董,快十二点了。” 陆竟池顿了顿,抬起腕表看了眼,他神色恍惚了一瞬,“十二点了。” 沉吟片刻,他站起身,拿起外套便走了出去。 林征跟着他,开车送他回御江庭。 踏进门之前,林征就听到里面的电视声音,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比陆竟池还要先一步跑进去。 可进去之后,却只有电视在放,林征失落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陆竟池,发现他也在盯着那边看。 “陆董,您先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林征退出去,陆竟池抬脚朝沙发走去,兀自在沙发上坐下,把手机拿出来关机,放到一旁,专心的盯着电视看。 半夜外面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声音,混合着电视声音,在客厅回响。 客厅大半的灯关了,光线昏暗。林嫂出来看到他吓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江澜坐在那里。 之前很多个夜晚,江澜就是坐在那里,守着电视等待他回来。 不管他走了多远,她等了多久,至少有等到的时候。 只有知道他会回来,她才会等。 可他在等什么? 林嫂拿了张毯子过去,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在碰到他的瞬间,陆竟池忽然睁开眼,他茫然地盯着林嫂,目光有几分呆滞,仿佛还未从梦中抽离出来。 林嫂触电般地缩回手。 听到外面的雨声,陆竟池视线变得清明起来,他闭上眼,轻声道:“为什么,我闭上眼就梦到她,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林嫂一时口快道:“陆先生,您应该是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