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父皇你懂事点，自己退位吧》 第1章 既然穿越了，那不如开局造个反? “啪！” 赵楷脸颊上传来一阵阵的火辣，那嫩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哎呦，真疼...”赵楷连忙捂着脸叫了一声，又抬头看一眼面前的铜镜，自从醒来之后，他已经坐在铜镜面前许久了，耳光也抽了好几个了。 不为别的，单纯就是想要从这“梦”醒过来！ 可惜，这终究不是梦！ “哎，看来我赵楷还是真是穿越了！”赵楷看着铜镜内陌生的自己，忍不住的叹口气，似乎已经认命了。 本来穿越是个值得庆祝的事情，毕竟相当于重新投胎，万一投个富贵人家也算是发达了。 结果呢？ 自己确实“投”了个好人家，还是皇室中人，而且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儿子，按理说自己该跳起来。 但是！ 关键特么的穿越到了北宋末年！ 没错，他穿成了宋徽宗的亲儿子，赵楷！ 就是那个历史上独一份的状元王爷！ 可重点是，北宋末年啊！ 提起北宋末年，第一想到的赵氏皇族除了九妹赵构之外，全家整整齐齐全部被金国俘虏了，帝姬（公主）沦为玩物。 中原半壁江山落入金国铁骑之下，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这么妥妥的地狱开局么？ 可关键是，自己前世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啊，而且自己临死的时候还救了个人，为啥老天就让自己穿成赵楷呢？ 按理说，自己不应该是穿个稍微点的时候么？就算不是唐朝，明朝也行啊！ 赵楷是21世纪的五好青年，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人溺水，想都没想直接跳下去救人了，结果那人一直抱住赵楷不停的挣扎着，最后赵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开，把人给救上去，结果自己被水给冲走了。 赵楷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啥会穿越到这里。 要是让自己匡扶大宋的话，好歹让自己穿成皇帝啊，为啥让自己穿上王爷？ 可能有人会说，王爷不挺好的么，有封地有兵马，直接就能起兵造反，呸，匡扶大宋！ 可问题是大宋的王爷可一点实权都没有，虽然看起来尊贵，实际上跟猪没啥区别，都是一样被圈养！ 整个赵氏皇族一窝全部在东京城，要不为啥金国破了东京，等于断了赵氏皇族的根？原因就是在这里！ 正在赵楷唉声叹气之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紧闭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殿下，殿下！”内侍（宦官）孙尽忠快步走了进来，语气虽然带着少许的焦急，但还是恭恭敬敬的给赵楷行了一礼。 赵楷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望着孙尽忠皱了皱眉头，“何事？” 孙尽忠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赵楷一眼，随后低声道，“回殿下，六位指挥使已经来了，殿下要召他们过来吗？” “皇城司？指挥使？”赵楷低声喃喃了起来，顿时一股陌生的记忆涌了上来，疼的赵楷只蹙眉。 皇城司是宋朝的监察机构和宫城守卫军，大致上和明朝的锦衣卫差不多。 不过呢，皇城司的职责范围更广泛一些，主要有两个职责，一刺探检察权，主要是探查军中情状，预防阴谋扰乱。其主要针对对象，是殿前诸班直的“宿卫诸将”及禁军军政。 二呢，就是掌管宫城的进出权，也就是负责皇城的守卫工作。 消化完记忆赵楷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也就是说，自己还是有些希望的！ 等到梳理完记忆，赵楷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尼玛，咋感觉自己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赵楷之所以有这种反应，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前身今日召见皇城司的指挥使，主要是为了进宫。 为啥要进宫呢？ 因为今日便是宋徽宗赵佶传位给赵桓的日子，也就是未来的宋钦宗。 换句话来说就是赵楷要造反！ 赵楷的脸色猛然变化了起来，忽然他猛地站起来，语气相当坚定，“不必了，孤亲自去见他们！” ... ... “大哥，大王不会又反悔了吧？”郓王府大堂中，坐在右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蹙着眉头，脸上略带担忧的说道。 坐在首位的中年男子微微摇头，话语中带着肯定的话说道，“此番大王定然不会反悔，若是宫中事成，大王此生大位无望。” 虽然话语带着不容置疑，但他那眼眸中仍带着少许的担忧，他也不敢肯定自家这位大王会不会反悔。 毕竟自家这位大王太像当今圣上了，不但学识、文采像，就连优柔寡断的性格都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不由得往门外望去，只见赵楷身披锁子甲，腰上挎着一柄长剑，脸上多了几分的坚毅，让六人不由的一愣，今日的大王有些陌生。 “我等参见大王！”六人急忙起身，拱手行礼道。 赵楷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也没有落座，只是站在大堂中央，他先是环视了一圈，随后沉声道：“诸位将军还请随孤入宫清君侧，此事若成，吾与尔共富贵！”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眼神也瞬间火热了起来，就连呼吸声也重了不少。 奶奶的，果真没白等，虽然风险大，但是高回报啊！ 一旦成功，那么就是从龙之功啊！ 这要是错过，那估计这辈子都遇不到了，这富贵都到脸上了，自己要是还接不住，那自己真就是废物了！ “愿为大王赴蹈汤火！” 六人一下子跪在地上，抱拳沉声道！ 赵楷微微颔首，挨个将六人扶起，开口问道，“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集结了多少人手？” 为首的络腮胡中年男子正是第一指挥使王怀仁，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开口道，“回大王，府中兄弟全部集结了，今日不是我等守宫，是侍卫步军都虞候何灌领兵五百守卫宫城。” “我等三千人马，此战必胜！” 为了避免赵楷临阵退缩，王怀仁忍不住的补充了一句，想要为赵楷添上几分信心。 赵楷看了一眼他，联系自己前身的德行，他自然是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开玩笑，临阵退缩？我赵楷怂过吗？ 别说三千对三百，三十对五百老子都要造这个反！ 赵楷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几分的笑容，开口道，“有劳王指挥使了。” “不敢，为大王效力是末将的荣幸。” 赵楷将目光投向远方，沉声道：“诸位，随孤进宫！” 第2章 我赵楷不是造反，我是匡扶大宋! 北宋东京城由外城、内城、皇城、宫城四重城组成，外城作为东京城的第一道屏障，内城则是第二道屏障，并且对城市内部空间分隔和界定。 经常所说的宋皇宫是分别为皇宫二城大宋宫城位于东京城的中央，背靠延福宫，共有三个城门，分别为东华门、西华门、宣德门。 东华门外，白发老将何灌立于护城河石桥上，眼神中带着少许的担忧，那宽大的官服被北风扯的嘶嘶作响。 五百步兵司的兵卒立于何灌身后，人人腰挎长刀，但是身上并未披甲，甚至连一把长枪都没有。 这一切都跟大宋车神赵二有关系，起初赵大登基的时候，皇城还是精锐守卫，但是赵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还是什么的，就废除掉了。 凡是守卫宫城的兵卒不可披甲、手握长枪，若是有一律按照谋逆论罪。 位于何灌身后的两位军官手扶着刀柄，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满满的忧愁。 他们都知道如今宫城中正在干什么，也知道今日他们在此地是为了防谁，按理说守卫宫城根本轮不到他们步兵司，应该是皇城司的人来，但是奈何皇城司是那位大王统领的。 他们都知道宫里那位可是异常的喜爱郓王，若非金军突然入侵，假以时日，这大位还真不一定轮到太子身上去。 何灌望着眼前漫长的而安静的大街，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那位大王不来最好，若是来了，三千皇城司靠自己手下这五百人真不一定能挡得住！ 等到宫里那位登基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即便是郓王来了，也没有办法了。 就在何灌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阵阵的马蹄声音，一片乌泱泱的人正从远处长街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何灌不由的眉头紧缩了起来，自己也没有接到宫中的旨意，难不成还调了其他兵卒前来？ 不对，若是其他兵卒的话，应当也是不披甲的，更不要说还有马蹄声。 坏了！ 郓王赵楷来了！ 何灌连忙伸着脖子朝远处望去，只见一队队兵马从远处而来，在最前面的是身披连环甲的骑兵，后面则是手握长枪的步兵。 站在何灌身后的两位军官仿佛已经猜到了来人，握住刀柄的手也不由的攥紧了起来，眼中满是无力。 来者正是赵楷，虽然赵楷刚穿越过来，还谈不上适应，但是他知道，一旦等宋徽宗禅让，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管此番是输还是赢，都要拼上一拼。 不等何灌反应过来，一行兵马便来到了护城河的另外一侧，赵楷领着六位指挥使拍马从中走了出来，立于护城河头。 “何灌，尔可认得本王？”赵楷手握剑柄，稳坐马背之上，方才一阵的颠簸闹得他头晕眼花的，肚子都翻腾的不得了。 但奈何如今轮不到他歇息，只能强压着不适大声喊道。 何灌望向不远处的赵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是那位文质彬彬的大宋才子王爷？ 何灌深吸了一口气，冲着赵楷抱了抱拳，沉声道，“臣见过大王，还请大王恕罪，臣奉命守卫宫城，无令不得放任何人入内！” 虽然没有明指赵楷，但谁心里都清楚，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就是为了防面前这位。 “大胆！” “何灌，大王提举皇城司，守卫宫城乃是大宋的职责，尔等为步兵司如今来此，可是要造反？”王怀仁深吸了一口气，怒声呵斥道。 “大王今日领兵前来，乃是为了值守宫城，尔快让开道路，若是误了时辰，要尔等性命！” 说话，王怀仁的手也放在了腰上的刀柄上，似乎随时都有动手的意思。 何灌闻言叹口气，直勾勾的盯着赵楷，沉声道：“大王，如今大事已定，大王何故擅自进宫？新君已立，大王受何命而来？带皇城司冲击宫城，可是谋逆？” 这话一出，紧随赵楷的六位皇城司脸色不由的一变，因为诏书一下，赵桓便不是太子了，而是大义所在的大宋官家。 如果要是硬闯的话，那便是真的谋反了！ 赵楷闻言，紧紧盯着何灌，随后沉声道，“何灌，你可知宫城内有奸臣作乱？” “我大宋官家乃是九五之尊，尧舜之后，还可有禅让之举？况且我父皇正值鼎盛，谈何禅让？” “从古至今，你可听过臣子劝告君王让位的？” “如今奸臣逼迫我父皇让位，本王身为大宋王爷，岂能置之不理？岂能让那些乱臣贼子祸害我大宋江山？” “你若再不让开，你便是受奸臣之命，阻挠本王匡扶大宋江山，乃是谋反，诛九族！” 这连续数问一出，何灌闻言不由的一愣，郓王今日是真的打算引兵夺权啊，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郓王吗？ 只见赵楷缓缓拔出长剑，他身后的五位皇城司也纷纷拔出了长刀，正要拍马上前。 “虞侯三思啊，我等皆未披甲，郓王身后至少有三千兵马，即便是步兵不入，单是骑兵也非我等所能挡的！” “即便是我等在此地拦住了郓王，日后等到官家登基，我等也不会有好下场，官家最忌惮的是什么虞候想必也知道！” 就在何灌想要为君尽忠之际，他身后的两位军官连忙开口劝道。 何灌忍不住的一愣，思索了片刻，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按照大宋官家的一贯尿性，即便是今日挡住了郓王，只要流血，他们这群人肯定会被找个由头送到前线送死！ 他不由得望向了身后的五百兵卒，只见众人脸上满是忐忑，那握着刀柄的手都不由的颤抖了起来。 何灌一下子就明白了众人的意思，他长叹一声，“官家，臣有负所托，臣去矣！” 随后便要抬刀抹掉脖子，但是他身后的两位军官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打掉了何灌的长刀，一左一右架着何灌。 “虞侯，你想尽忠，落个好名声，但是兄弟们想要活着，还请虞候别让兄弟们难做，宫中守卫匮乏，如今郓王领三千兵马，大局已定！” “我等投靠郓王，还能更上一层！” 随后两人便架着何灌朝石桥的另外一头而去，一边走着一边喊道：“大王，我等不敢阻拦，我等愿意追随大王诛杀奸臣，匡扶大宋！” 第3章 敢问郓王可是要行李世民之事? 与此同时，宫城内，大庆殿内。 一位四十有余的中年男子，面若中秋之月，眼如若丹凤，头戴一顶黑色官纱帽，身着红袍，恍若仙人。 可如今正倚靠在御座之上，眉眼之间满是忧愁，不断的唉声叹气。 这人正是当今大宋官家宋徽宗赵佶，或者说是道君皇帝。 本来他还在逍遥快活，谁知道忽然就传来了金军马上打到东京的消息，算一算日程，恐怕只需十日，十日便能杀到东京城下。 东京城一下子全乱了起来，每个人都开始自寻生路，富商、官员更是急忙租车雇船的往南方跑。 只剩下还想着当今官家能带领全城军民击退金军的平民百姓。 但是百姓们的想法必然是要落空的，如今大宋的官家可没想着跟他们一同守卫东京城，而是想着赶紧让位，找个大冤种守城看家，顺便当个盾牌。 面对如今的烂摊子，宋徽宗现在只想赶紧找个人传位，自己跑到江南做个太上皇去。 但是自己儿子有三十多个，到底该传位给谁呢？ 赵佶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大儿子，26岁的皇太子赵桓。 赵桓他是北宋除了真宗、仁宗第三位合法的确定的皇太子，除此之外，包括他自己都是临时竞争上位的！ 赵桓的生母是赵佶的第一任妻子，他之所能荣登皇太子的位置，就是凭的他母亲，可惜他娘死的太早，25岁就走了，只留下他孤零零的在这宫中。 按理说，若不是危急存亡之际，这皇位绝对是轮不到他的 因为有赵楷啊，赵楷的母亲是宋徽宗的第二任皇后郑氏，因为科举之事赵楷迅速成为宋徽宗最喜爱的儿子，爱的程度让宋徽宗都把祖宗家法给改掉了。 宋朝规定“宗室不领职事”只吃白饭，赵楷却当上了提举城皇司，不限早晚，随时出入宫城。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赵楷总有一天会取代大哥，当上宋朝皇帝！ 但正是金朝大军在即，宋徽宗思前想后觉得这样长大的皇太子，是非常合适的替死鬼嘛？ 于是决定迅速把赵桓推上前台，由他去当肉盾，自己带着爱妻、爱子远逃江南！ 但是奈何自己这个大儿子跟有病一样，都哭昏迷过去三次了，死活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禅让。 他这叫孝顺吗？明明是想让他爹我死！ 两府宰执看着面前这场闹剧忍不住的叹口气，他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 就在赵佶烦躁之际，打算命人将赵桓抬上御座的时候，忽然殿外蹿进来一道人影，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郓王谋反了，带兵杀进宫来了——” “嗯？” 殿内众人听到这话不由的一愣，一脸的难以置信，这郓王是怎么敢的？ 他爹这怂，他哥也这么怂，他以前不也挺怂的么，现在咋这么硬气呢？难不成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是不是这人看错了？ 就连赵佶闻言都不由的一愣，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知子莫如父啊，他知道自己这个老三儿子是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但是那胆子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怎么可能敢干出带兵闯宫的事情？ 会不会有人搞错了？ 就在这时候领头的太尉高俅开口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群臣也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趴在地上的那个侍卫身上，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即便是到了殿内，浑身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只见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太尉，正是郓王殿下入宫了，从东华门进来的，正往大庆殿而来！” “小的看的千真万确，小的还看到郓王殿下身边那个满脸胡子的人一刀砍了好几个侍卫！” 这话一出殿内的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一时之间大殿内跟个菜市场一般。 “侍卫步兵军都虞候何灌呢？”站在一旁的给事中吴敏忍不住的蹙着眉头问道。 “小的不知，兵马太多了，小的着急来禀告陛下！” “哼，郓王来了又如何？如今大事已定，难不成他郓王还敢弑君？”吴敏一脸轻蔑的开口道。 “就是，郓王怎敢如此？” “郓王此举大逆不道，如今外敌当前，还行如此之事，实在是有负皇恩！” “等郓王来了，某一定要好好给郓王讲讲！” “笑话，就你还给郓王讲讲，如今郓王都带兵入宫了，刀剑染血，定然是要行李世民之事！” 这话一出，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群臣听到这里，脸色不由的白了起来，将目光聚集到了正端坐在御座上的赵佶身上。 仿佛像是在说，官家，你最宝贝的儿子要当李世民，难不成你想当太上皇？ 赵佶初闻此话，心里不由的一慌，但是如今也缓了过来，脸上多了几分的无奈！ 这小子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能考个状元，连这事都想不明白！ 这位置有什么好的？ 如今这位置就是火坑，谁坐上去必死无疑，如今这大宋就是个烂摊子，这位置给你大哥，让你大哥当挡箭牌，给我们能挡住金军，我们去南方逍遥快活不行吗？ 要是你实在想当这官家，等到金军破了这东京城，杀了你大哥，到时候你再登基也行啊！ 就这破东京城能守得住才怪呢，金军是什么？ 那可是连辽国都能灭掉的狠人，我们比辽国还弱，肯定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你这小子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赵佶越想越生气，下定想法待会好好劝解一番自家这个傻儿子，让他别阻挠自己让位给赵桓！ “父皇啊，三弟既然想当官家，儿臣愿意让给三弟，还望父皇恩准！”不知道是缓过来，还是怎么着，昏过去的赵桓嘶哑着声音大声喊道。 赵佶听着那如同乌鸦般难听的声音，不由的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你乃朕嫡长子，于情于理也当由你继承，快上来！” 赵桓听到这话，眼中满是惊恐，他从来没想过当这个皇帝，在他看来这个皇帝就是个火坑，虽然自己脑子不如老三那么好使，但是好赖还是分的清的。 自己这父皇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当挡箭牌，自己带着老三他们跑到南方逍遥快活去。 “父皇，就算如此，您正值春秋鼎盛，岂能让位给儿臣，还请父皇明鉴，若是父皇非要如此，不如将儿臣革出赵氏，赏儿臣一些钱财，让儿臣做个富家翁！” 第4章 这画风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就在赵佶和赵桓两人为那大位谁做僵持之时，殿中的群臣眼中满是无奈，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官家呢？ 这位置是咋地，虽然可能大概烫屁股一点，但好歹也是皇帝啊！ 一天皇帝也是做，更何况还有十日呢？ 再者万一守住了这东京城，那岂不是日后想当多久就当多久么？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隐约还能听到盔甲碰撞的声响，那声音仿佛像是在提醒他们，好像现在局势不在他们这边。 正在争执推让的赵佶赵桓两人也停下了争执，随着众人将目光聚集到了紧闭的殿门上。 “嘎吱！” 随着一声推门响声，只见数道人影朝着大殿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赵楷，紧随其后的便是五位指挥使以及被两位军官架着的何灌。 虽然几人的刀剑并未出鞘，但身上还是带着一许的鲜血的气息，加上几人那颇为庄严的面貌，一时之间众人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紧张。 赵楷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先是对着端坐在御座上的赵佶抱拳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赵佶望着身着盔甲的赵楷，眼中满是惊奇，还真别说，自己这老三穿着盔甲多了几分的英气，跟自己年轻时候有的一拼。 赵佶思索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三郎今日入宫所为何事啊？” 赵佶并未直言赵楷乃是带兵入宫，而是选择轻拿轻放，或者说是压根就没打算追究赵楷带兵入宫的事情。 一旁的赵桓听到这话，深深看了一眼赵楷，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羡慕，随后便长叹一口气。 终究在父皇眼中，儿子只有三弟一人。 赵楷听到这话，才直起身子，端详了一番这个名义上的便宜老爹，长得确实俊美，即便是放到后世也算是个俊朗的大叔，肯定特别讨那些女生喜欢。 可惜，没有一丝皇帝的威严，若不是他身着皇帝服饰，坐在这御座上，还真不一定能看的出来他是当今的官家。 但是一想到一年后的画面，赵楷心中的一团火气顿时就窜了上来，恨不得上去给他几个大嘴巴子。 好好的局面竟然被他玩成这样，真是废物！ 赵楷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开口道：“儿臣听闻今日有奸臣劝父皇让位，特来诛杀奸臣！护卫父皇！” 赵佶听到这话，不由的捋了捋他那飘逸的胡子，一脸疑惑的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高俅几人，皱了皱眉头，重新将目光放到了赵楷的身上，开口问道。 “三郎此话怎讲？” 群臣：“.......” 我的官家啊，您是真傻还是假傻？您这宝贝儿子不就摆明了是来清君侧的么? 汉朝的七国之乱您总知道吧？ 人家喊得就是这个口号，诛杀奸臣，清君侧！ 这您要是不知道，那再简单点来讲，您的宝贝儿子造反了！ 原本稍微有所缓和的氛围再次的紧张了起来，就如同一把钢刀一般悬在了群臣的脑袋上，仿佛随时都有落下来的可能！ 赵楷转过身环视了一圈殿内的众人，目光依次从众人身上扫过，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心虚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他这才开口道：“儿臣纵观古今，自尧舜之后，再无禅让之举，皆是继承。” “更未曾听闻忠臣劝君父禅让之举，凡劝君主禅让之臣，皆是有不臣之心，皆为奸臣！” 随着赵楷一声落下，整个大殿陷入一片寂静，群臣之中有数人脸色一下子煞白了起来，就连身子也不由的颤抖了起来。 给事中吴敏虽脸色煞白，但想起大宋祖宗之法，心里不由的多了几分的底气，随后目光投向赵楷，沉声问道，“敢问大王可是要行李世民之事乎？” 赵楷闻言不由的一愣，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正愁没人拿来立威，结果立马就有人跳出来了，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这要是不宰掉他，也太对不起他了，“你又是何人？” “下官给事中吴敏！”吴敏闻言甩了甩官服，沉声道。 赵楷不由的一愣，顿时忍不住的乐了起来，这位就是那位愣头青？ 当时虽然宋徽宗有禅让之意，但是没有人敢提，蔡攸知道了赵佶的想法，也不敢提，就找了这个愣头青，没想到这个愣头青还真的提了出来，甚至就连后来的退位诏书都是他拟定的！ 虽然后面又推荐了李纲守城，但是这人明显就是没有政治头脑，属于愣头青，即便是被人卖了都还帮人数钱的那种！ “孤若是欲行李世民之事，你当如何？若是不是，你又当如何？”赵楷顿时来了兴趣，脸上带着少许的讥讽问道。 “若大王欲行李世民之事，则天下唾弃之，此乃大宋存亡之秋，大王凭一己私利动摇大宋江山，此乃不忠不孝。” “若大王不是，还请大王命手下兵马放下武器，当有新帝裁决！”吴敏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 赵楷握紧了腰间的刀柄，仿佛随时都要抽出来，给上他一刀。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人又跳了出来。 “大王，如今金贼大军已过真定府，正向东京而来，再有十日便能抵达，若大王欲效仿唐太宗，可有破敌之法？” 赵楷听到这话，握住刀柄的手松了松，随后将目光投向开口之人，只见那人四旬有余，体形少富，双目有神，面露威严，开口也是声音洪亮。 “殿下，此人是太常少卿李纲。”王怀仁走上前，贴在赵楷耳边小声道。 赵楷闻言双目不由的一亮，这不就是为北宋续命一年的李纲么？若是当时的宋钦宗能听他的话，北宋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被灭掉。 听到李纲所问之话，朝中不少的主战派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面前这位郓王身上，眼中多了几分的期待。 虽然宋徽宗禅让他们也有参与，完全是因为这官家救不了，听到金军马上打过来，恨不得立马当场就跑，若不是他们这些大臣拦着，估计早就跑没影子了。 赵桓不管怎么说，都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子，即便是禅让也是理所当然，天下人也不会怪到他们身上，还有就是赵桓看起来要比他爹有点胆气，但是今日一天，好像也就那样！ 第5章 快，拟旨，传位郓王赵楷! 赵楷闻言踱步来到李纲面前，脸上带了少许的笑容，开口道：“孤既然敢入宫，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此番金贼南下，乃是因为郭药师易帜，导致燕京被金贼迅速占领，这确实是让大宋措手不及，但金贼也并非是做足了准备。” “诸位相公想必也知道，金贼南下一开始全面入侵，可遭遇了我大宋军民的反击，如今已经放弃了对沿途州县的攻占，乃是直奔东京而来。” “想必其后勤恐怕跟不上吧？金贼虽来势凶猛，但未曾渡过黄河，黄河乃是天险，若是占据黄河南岸，恐怕金贼没有那么轻易能够渡河吧？” “即便是我大宋兵马不足与金贼正面对抗，东京城高墙厚，金贼如何破城？想要灭掉金贼虽难，可若守住这东京城，倒是不难！” “哦？”李纲闻言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期待，不管郓王今日如何，最起码再战略上是跟自己相同的，金贼不可怕！ “不知，大王如何击退金贼？” 赵楷整理了一下思路，组织了一番语言，便再次开口说到，“此番金贼兵分两路，西路军受阻太原，并未南下，太原城高墙厚，粮草兵马充足，固守绰绰有余，不必考虑。 而这东路长驱而入，虽声势浩大，但在孤看来，犹如无根之萍，即便是不固守黄河南岸，只需坚壁清野，不给他们留下任何粮草、草料，同时召集天下兵马，等到天下兵马聚集东京，另派一军截断后路，若是金贼攻不破东京，那便陷入粮草不足，无路可退之地，到时候他们便是待宰羔羊！” 李纲闻言并未立马开口，而是开始考虑起来赵楷的方法是否可行，不过片刻功夫，李纲便再次开口道，“截断金贼后路恐怖不容易吧？河北之地一马平川，并无险地可守。 金贼骑兵天下闻名，远非我等所能抗衡，若是如此，岂不是白白送命？” “为何是白白送命？”赵楷轻笑一声，胸有成竹的再次说道，“金贼无粮草、草料供应，全靠沿途劫掠，若是我等在河北坚壁清野，并且分几十支兵马，骚扰金军，自然就断其后路！” 赵楷此刻忍不住的庆幸了起来，还好当初自己对太祖的论游击战比较感兴趣看了一些，这可是百试不灵的手段，用来收拾金贼简直手到擒来。 “若是东京城他们还攻不下，待到他们粮草耗尽之时，岂能不退兵？” “此战，在本王看来，必胜！” 李纲听完这话，眉头不由的紧蹙了起来，不得不承认郓王还是有些本事的。 若是真的按照郓王的方法防守，说不定不仅能守住东京城，甚至还能大败金贼。 就在这时候，赵佶双眸不由的一亮，满脸的激动，开口问道：“三郎，你当真能守住东京城？” “能！”赵楷语气满是坚定，“城内兵马虽不足，可城内还有百万百姓，几十万青壮，若是让他们出城为战，必败，可若是依靠城池而守，区区十万金贼，不足为惧！” “况且城中武库充足，粮草不缺，固守城池不难！” “好！好！三郎不愧是朕的状元郎！”赵佶顿时兴奋了起来，脸上也笑出了褶子，急忙中书舍人开口道：“快，拟旨，传位郓王赵楷！” “不可！”吴敏听到这话，急忙站了出来，脸上着急，“陛下，大位之事岂能轻易更改，即便是传位，也应当是传为皇长子，而非郓王！” “还望陛下三思！” “嗯？”赵佶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目光冰冷的盯着吴敏，不等赵佶开口。 瘫坐在一旁的赵桓顿时着急忙慌的爬了起来，跪在地上磕头说道，“父皇，儿臣实在不才，不如三弟有才，若是让儿臣守这城，儿臣守不住啊！ 况且儿臣实在无心皇位，还请父皇三思啊！” 吴敏听到这话，一时之间竟然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后，再次开口道，“殿下，您乃正统，郓王而非皇长子，若是继承大统，不合规矩！” 说到这里，吴敏干脆咬牙心一横，直接说道，“况且，郓王带兵闯宫，此乃逼宫谋逆，若是不得制裁，反而传之皇位，那天下人当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我大宋，可还会有人相应号召，领兵勤王？” “若是没有天下兵马相助，靠如今东京那点兵马，如何打赢金贼？” 赵佶闻言双眸之中满是怒火，这吴敏当朕是什么？是摆设吗？ 这皇位朕想传给谁，就传给谁，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你若是敢拿，朕把你手给剁掉！ 赵桓望向那不知死活的吴敏，眼中满是怨恨，他何尝不想登上那大位，可如今自己那三弟领兵前来，分明就没打算把皇位给自己。 即便是自己今日登基了，明日便能失足落水，遭遇金贼刺杀等等而死。 这吴敏分明是想让自己死！ 赵楷并未说话，而是饶有兴趣的望着面前这一幕，他倒要看看这吴敏到底愣头到什么地步！ “三弟，为兄真对这皇位没有兴趣，如今大宋正值存亡之际，唯有你能匡扶大宋，这皇位非你不可！”赵桓干脆直接转向赵楷，面露真情，言语之间满是真情流露。 赵楷愣了一下，连忙朝着赵佶抱拳道，“父皇，儿臣今日只为诛杀奸臣，护卫父皇，绝无其他想法！” “这——”赵佶一下子也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法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烫屁股的皇位给让出去，好赶紧跑路，谁当皇帝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只在乎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跑！ 群臣望着赵佶父子三人，一脸的无语。 你们到底把这皇位当成什么了？ 咋地，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啊！ 但是眼下郓王赵楷势大，他们可没吴敏脑袋那么硬，目前的局面还是分的清楚的，自己若是开口，说不定下一刻就要掉脑袋。 郓王既然能带兵入宫，那肯定敢违背祖宗之法，到时候万一郓王发飙，别说他们这些文官了，就连皇帝、皇长子都要死！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忽然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陛下，既然皇长子无意继承大统，郓王又有击退金贼之法，不如传位郓王？” 第6章 朕要抗金，谁反对?谁赞成? 赵楷随着声音将目光投向了过去，只见那人面容较好，虽年近半百岁月仿佛未曾再其身上留下痕迹，一身官袍更是映衬的风度翩翩，尽显儒生风范，恭敬的对着赵佶开口道。 赵楷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这人的名字，王黼（fu），北宋六贼之一，不过此人跟自己前身关系倒是颇深，更是暗中帮自己筹划夺取太子之位。 为了帮自己夺取太子之位，还特意给赵桓的儿子赵谌扣上了一顶大帽子，让其罢了官。 此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赵楷并未言语，面带笑容的望着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行了，尔等也不必争执了。”赵佶摆了摆手，一脸的心累，他如今只觉得脑袋疼，至于皇位给谁都无所谓，只要自己传完位置能跑路就行！ “三郎，事到如今，朕子嗣之中唯你有才，能守住这皇城，无须再推辞了，便由你继承大统吧！” 赵楷闻言刚想说些什么，跪在一旁的赵桓连忙拜道，“臣赵桓拜见新帝！” 王黼闻言眼中满是不满，狠狠瞪了赵桓一眼，老子冒着生命危险劝谏，你倒好，直接摘桃子！ “臣王黼拜见新帝！” “臣等拜见新帝！”王怀仁等六人带着进入殿内的兵卒也纷纷半跪在地上齐声喊道。 “臣李纲拜见新帝！”李纲的目光在赵佶、赵桓、赵楷三人身上来回，最后还是停留在了赵楷身上，随后长叹一声，拱手行礼。 见到李纲如此，其余的主战派也纷纷行礼。 “我等拜见新帝！” 事到如今，万事已定，即便是其余人心中有什么不满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如今皇长子死活不愿意继承大统，加上郓王带兵入宫，他们也只能认下来了。 “快快，三郎，今日便登基吧！”赵佶连忙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仿佛屁股下面的御座有毒一般。 “儿臣愿登基为君，重振我大宋！”事到如今赵楷也不再推辞什么，直接大步流星的走上去，坐在了御座上。 “既然三郎登基了，那朕便回宫了！”赵佶见到禅让事情已成，那脸上满是笑容，转身便朝着后殿而去，没有一丝的留恋！ 殿内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御座上的赵楷身上，有的人满眼的欣喜，有的则是担忧、更有甚者眼中满是怨毒。 不过对于赵楷而言，一切都无所谓，如今兵马大权，大义尽在自己手上，还怕他们翻起什么大浪来？大不了不听话的全部宰掉！ 赵楷脸上并未有何欣喜，而是环视了一圈，沉声道，“如今金贼南下侵我疆土，欲灭我大宋，孤，朕欲抗金。” “此战举大宋之力，若胜我大宋则重振，若败则大宋亡！众卿身家性命荣华富贵与我大宋紧密相连，还望诸位同心协力！” “大...陛下，如今金贼强悍，远非我大宋所能抗衡，如今之计不如许以钱财，让其退兵！”赵楷话音刚落下，一人就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赵楷定睛看去，这人自己印象可是格外的深刻，耿南仲，是自家大哥的便宜老师，更是北宋投降派的代表。 “哼，朕没有在跟你们商量，朕是在命令你们！” “朕要抗金，谁反对？谁赞成？” 赵楷瞥了耿南仲一眼，冷哼一声，随后向着王怀仁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六位指挥使以及殿内的兵卒皆从腰间拔出长刀，虽未曾言语，但那浑身的气势犹如猛虎下山一般蓄势待发。 话音落下，殿内寂静的仿佛落下一根针都能听的清楚。 “臣等愿随陛下抗金！”李纲等一众主战派对视一眼，齐声开口道。 其余人望着殿内寒光闪烁的长刀，不由的吞了吞口水，随后也齐声附和了起来。 赵楷这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可那目光中仍有少许的遗憾。 今日这个反造的一点都不成功，也就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兵卒，根本起不到震慑的作用，可惜了这群老油条一点都不硬。 赵楷将目光投向了李纲身上，思索了片刻，赵楷还是觉得将守卫东京的事情交给李纲比较靠谱一点。 虽然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但是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这若是穿越的唐朝，别说自己能进这个大殿了，恐怕还没有起兵都被按死了。 也就碰到了宋朝这个奇葩王朝，才能这么顺利。 赵楷来时的路上也想清楚了，自己对于战争之事可以说是狗屁不通，自己就负责选拔人才，顺便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点一点科技树，至于御驾亲征压根想都没有想过。 现在的第一任务就是守住东京城，即便是说的再好听，守住东京城，都是白扯！ “李纲，若朕允你统领全城，你可有信心守住东京？”赵楷想到这里也没有犹豫什么，直接将目光投向李纲开口问道。 “臣领旨！”李纲闻言直接走了出来，也没有扯什么长篇大论，只是简短的三字，便彰显出了的决心。 赵楷微微颔首，顺便给李纲喂上一颗定心丸，“你且放心，朕会坚定主战，若有人阻挠你，你可先斩后奏。” “若是皇亲国戚阻挠，朕亲自处理他们！” “臣定然不负陛下期望。”李纲闻言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倒不是他怕守不住城，而是怕某些人暗中捣乱，亦或者说是，怕当今这位登上大位之后，变了心意。 “既然如此，那散朝吧。”赵楷摆了摆手，眼神示意李纲留下来，有些话不便在朝堂上说，只能私下嘱咐。 至于为啥？ 肯定是那有病的赵二有关系，自打赵二登基之后，皇室、朝堂就在无秘密，今天在朝堂的议的事情，估计下朝之后，整个东京都知道了。 甚至就连赵二昨晚睡得那个妃子都能被百姓了解的一清二楚。 至于为啥一点秘密守不住，人家赵二说，这叫与民同乐，拉近君民距离。 这也跟宋数次战争失败有着关系，东京城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的人都有，这么搞不等于说明牌给敌国么？ 本身就握着一把烂牌，还这么搞，不就是纯粹作死么！ 第7章 朕坚决主战，李少卿且放心 随着众人的散去，空旷的大殿只剩下六位指挥使以及李纲、赵楷，这场造反虽虎头蛇尾，但也算是成功落下帷幕。 恐怕明日整个东京城都会知道自己带兵入宫，登基上位。 “你们六人先回家歇息，待到明日再论功行赏。宫城仍有皇城司守卫。如何守卫，你们六人自行定夺。”赵楷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皇城司六人，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 “臣领旨。”六人恭敬抱拳之后，便起身离去。 望着六人离开大殿之后，赵楷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李纲身上。 “随朕来吧。” “是，官家。” 李纲紧跟着赵楷走了进去。 赵楷坐下之后，便对着李纲摆了摆手，示意其也坐下。 再宋之前，君臣从未有过跪拜之礼，不管是朝堂议事还是什么，大臣全部都是站着的，甚至在唐朝还能席地而坐。 跪拜之礼是从元朝开始，明清将其保留了下来。 宋朝对于文人都是比较优待的，皇帝与大臣交谈，也是都坐在一起的，只不过皇帝坐的是主位。 如今近距离看去，赵楷才发现李纲满脸的疲惫，似乎昨日一夜未睡一般。 赵楷神色淡然，一旁的宫女端上茶水后便让其全部下去了。 他可不想今天的谈话被第三个人知道。 “今日之事，恐怕李卿未曾料到吧？”赵楷神色淡定的端着茶水，轻声说道。 这话并未问错，其实赵佶退位还有这一位的推动，而他和其他人不同，他是为了守城，至于其他人，则是为了平步青云。 李纲闻言神情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方才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跟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臣确实未曾料到。臣未曾想到官家竟如此大胆，带兵入宫，难道官家不怕天下人唾骂吗？” 赵楷摆了摆手，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笑着开口道，“朕，若是怕天下人唾骂，今日便不会入宫了。” “朕问你，唐太宗玄武门之变，可曾被天下人唾骂？后世闻言，只知唐太宗万族来朝，称之天可汗。 而玄武门之事则是闭口不提。” 李纲闻言不由的一愣，他自然是知道赵楷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只是觉得面前这位新帝，太过于自信了。 “官家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且不说其他，唐太宗在世之时，对外之战未曾败绩，开疆扩土，内则四海升平，百姓丰衣足食。 如今大宋存亡之秋，朝不保夕。若是此番战败，则亡国，后世之人只会记得官家带兵入宫，导致亡国。” 赵楷微微颔首，但那脸上却无一丝的担忧，反而带着淡淡的笑容，“李卿且与朕看看，朕如何带领这大宋重振旗鼓的！” 李纲闻言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拱手道，“臣定然陪陛下看看，陛下如何带大宋重振雄风的。” “行了，客气话也不多说了，今日朕留下李卿，是想问问李卿可了解东京兵卒？”赵楷脸色认真了起来，开口问道。 李纲闻言组织了一番语言，随后开口说道，“如今京师兵卒不过十万，其中不乏有吃空饷之兵，据臣估计可用之人不过五万。” 李纲说完看了一眼赵楷，生怕赵楷说出那句他不想听的话，再次开口解释道，“如今民心可用，城中百姓皆可为战，若是这么算来，可战之人有几十万。” “官家且放宽心，此战我大宋必胜！” 赵楷威威颔首，随后轻笑一声，“李卿且放心，朕是坚决主战的，朕今日留下你的意思，是想问问李卿守城可有什么困难，若是有，朕便给你解决掉。” 这话一出，李纲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开口道，“官家，臣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朝堂，及太上皇。 若是太上皇南下，定然是要携卫士而行，其中定然有捷胜军，如今守城兵卒也就捷胜军见过血，若是有其守城，定能多上几分胜算，还有朝堂之上，臣怕其不能上下一心，若是如此，城中必定陷入内乱，到时候恐出大事。” 捷胜军是童贯的亲军，招募于西部边境，人数有数万众，被其当作亲军，期间经历西夏之战，也经历过平定方腊，可以说是久经沙场了。 不过这支兵马在历史上出名则是在宋徽宗难逃之时，通过带领这支大军一同跟随宋徽宗南下，童贯怕走的慢，便命亲军射箭，有一百多人中箭而死。 此后便在无这支军队的下落。 赵楷闻言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此事你且放宽心，太上皇不会南下，京城内外皆由你调动，包括朕。” “明日，朕会任你为兵部尚书，统领全城。你只需要专心守城即可，其他的事情交由朕来处理即可。” “如此便万无一失了。”李纲到现在也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站起身，“行了，时候不早了，李卿还是早些休息，过些时日恐怕你便睡不了安稳觉了。” “为国尽忠，乃是臣子之责。”李纲闻言微微摇头，随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赵楷望着李纲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虽然自己知道第一次守城确实守住了，但是如今多了自己这一只蝴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王怀仁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陷入沉思的赵楷欲言又止。 直到赵楷回过神，看到王怀仁一脸的纠结，心中顿感不妙，开口问道，“可是有事？” 王怀仁这才连忙抱拳，开口说道，“官家，太上皇正命人收拾行囊，准备南下。臣不知道如何处置，特来禀告。” 听到这话，赵楷忍不住的头皮发麻，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就这么怕死？自己在朝堂上不是说的很清楚么，这东京城肯定是能守得住。 怪不得北宋那么戏剧性的亡国，有这么一个皇帝，要是不亡国才奇了怪呢！ “你且带人将其拦下，朕随后就到。”赵楷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对着王怀仁开口吩咐道。 “是，官家！” 他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抱拳转身便离去了。 赵楷叹口气，望着王怀仁离去的背影低声道，“若是你懂事，你便在这宫里当个太上皇，若是你不懂事，那也别怪朕六亲不认了。” 赵楷站起身，便朝着门外而去。 第8章 这船遇到个风浪也挺合理的吧? 等到赵楷赶到之时，宋徽宗携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正与皇城司的兵卒对峙，赵佶的脸色并不好看，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王怀仁眼中满是怒火。 “尔等身为臣子，竟拔刀向君父，可是要弑君！” 王怀仁闻言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想到方才自家主子的话，还是硬着头皮恭敬的说道，“臣不敢，太上皇可有官家手谕？若无官家手谕，请恕臣不能放行。” “怎么，朕刚退位，朕就号令不动你们了？朕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伤朕！”赵佶冷哼一声，便带着人就要冲阵。 皇城司的兵卒见状连忙后退，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了赵佶。 “大胆，谁给你们的胆子拿刀对着太上皇的！”就在这时候一道呵斥声从兵卒身后传来，原本正要冲阵的赵佶闻言也停了下来，将目光投了过去。 王怀仁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连忙呵斥道，“还不赶紧把刀收起来？”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将刀收了起来，随后便站在了两侧，留出了中间一条路。 赵楷走近之时，已然看清楚此番随自己那便宜老爹离去的人有多少，除了自己母后，以及一些不受宠的妃子之外，其余的都在此次队伍内。 赵楷走过来之时，场上十分的安静，气氛颇有些低沉不已。 赵佶身着赤红色官服立于最前，身后则是梁师成、朱勔、李彦三人，三人脸上满是紧张，时不时的吞口口水，望向赵楷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直到赵楷走至队伍前列，除去赵佶之外，众人纷纷拱手行礼。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给赵佶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三郎，你来的正好，这群兵卒竟然阻拦朕南巡，你既然来了，便处理掉此事吧！”赵佶看了一眼赵楷，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开口道，那话语之间透露着毋庸置疑的意思。 赵楷望向赵佶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当初那哲宗驾崩后，那些大臣怎么就选中了自己父皇呢？ 就冲他长得好看？有才华？ 要是让哲宗活过来知道，他这个好弟弟将他的江山挥霍成这个样子，他会不会再被气死一次？ 赵楷转过头看了一眼众将士，叹口气道，“父皇，此番阻拦，乃是儿臣下令。” “嗯？”赵佶闻言，那目光顿时变得冰冷了起来，死死的盯着赵楷，仿佛今日赵楷给不出一个解释，就要他好看的模样。 赵楷叹口气，面色略显忧愁道，“父皇可知金贼十日便能抵达东京之事？” “知晓。但这跟你阻挠朕南巡有何关系？” 赵楷长叹一声，解释道，“父皇，并非儿臣不让您南巡，而是如今实在不适，金贼十日便能抵达东京，父皇南巡定然是大军相随，还有各色宫女、内侍等，少说至少十万之众，如此一日可行多少？百余里？” “若是金贼得知父皇南巡，放弃围攻东京，转而追寻父皇，不过数日便能寻到父皇。” 这话一出，赵佶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一下子慌乱了起来，连忙问道，“三郎可有什么良策？” 赵楷看着赵佶那殷切的目光，微微摇头，似乎想起来什么，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这副模样落在赵佶眼中顿时焦急了起来，急忙开口问道，“三郎，有话尽管说，你我父子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回父皇，儿臣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父皇留守东京，等到金贼退去之后，再择日南巡。” “这——” 赵佶一下愣在了原地，自己为啥南巡？ 说好听点是南巡，说难听点就是为了跑路。 要是等金贼退走了，那自己还南巡个什么？留在东京继续玩乐他不爽吗？ “官家，若是乘船可日行数百里，况且金贼无水师，更加安稳。”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道声音传了出来，赵楷转头望去，此人大内总管李彦。 此人也是六贼之一，只不过此人远不如其他五贼，其余五人多少都多少有点实权，或者说都接触过朝堂，而此人根基在宫中，但是此人的恶名与其他几人相比，要远远胜过几人。 宣和三年，杨戬死了之后，李彦继为大内总管，杨戬活着的时候，就主张“括”土地，也就是以各种名头吞占百姓土地，而李彦相比较杨戬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但将杨戬之前侵占的土地收入西城所，而且还重新侵占了数千顷的土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倾家荡产之人不计其数，有的人早上还是富贵人家，可到了晚上，就成了乞丐。 也不是没人闹过，但是全部都失败了，为此李彦都杀了上千个无辜的百姓，可以说北宋几百起百姓起义中，至少有几十起都跟他有关。 赵楷轻飘飘的看了李彦一眼，而那目光落在李彦眼中，却是不由的后背一冷，仿佛掉入了冰窟之中一般。 梁师成与朱勔闻言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这李彦怕是活不长了。 他在这宫中也有数年，怎么连这些事情都看不清楚呢？ 当今官家的意思难道他就看不出来么？ 什么日行百里，金军闻讯南寻之类的，都不过是当今官家不让太上皇南下的托词罢了。 如今太上皇已经有几分畏惧，都打算留在东京了，结果这李彦一番话，等于让官家白费口舌，这李彦不是作死是什么？ 只希望官家别将怒火烧到他们两人身上。 别人看不出来形势，他们俩可不是傻子，如今他们的靠山退位了，往日的权势全部都一朝烟消云散，现如今他们也不奢求东山再起亦或者大富大贵了，只希望能保全性命。 “三郎，李彦言之有理，朕可乘船南下，如此金贼便奈何不了朕。”赵佶闻言心思再次活络了起来，脸色也不由的红润了起来，眉眼之间满是急切。 赵楷微微叹气，再次开口解释道，“回父皇，如今并无大船，况且也无这么多船只安排众人啊。” “那，朕可先带些侍卫先行，其余人等征集够了船只再行。”赵佶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什么夫妻情深，什么忠臣之类的，都没有朕的性命重要。 “这，倒是可行。”赵楷揉了揉脑壳，满脸的疲惫，其实答应李纲的事情赵楷也想过，只要能将捷胜军留下来就行了，还管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干嘛？ 而且船只行驶总有个风浪什么的，万一遇到个暗礁什么的，沉船也挺合理的。 到时候再把这个事情安到金贼头上，说他们谋害我大宋太上皇，说不定还能激起百姓的抗击之心，到时候击退金贼不是又多了几成把握？ 第9章 我，赵佶今日要死守东京! 嗯？ 这剧本不对啊！ 梁师成、朱勔二人闻言不由的一愣，这就放人了？ 官家不应该不让太上皇南下吗？ 这若是太上皇到了南方之后，另立朝堂，直接截断南方的粮草税收，这官家不等于半壁江山么？ 官家带兵入宫荣登大位，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呢？ 两人稍加思索，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顿时脸色苍白了起来。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今官家压根没打算让太上皇到南方！ “你们三人挑选几千将士随朕先行一步，让童贯带着捷胜军护卫其他人。”赵佶听到赵楷松了口，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开口吩咐了起来。 “官家三思啊！”梁师成闻言，连忙开口劝道，“李总管久居皇城，可能不了解外面金贼，陛下如今金贼也有水军，况且我等若是南下定要沿黄河出海，取道江海，江海风浪大，小船根本无法航行，我等命贱，但官家您龙体金贵，容不得半点马虎啊！” “是啊，官家！”朱勔闻言不由的一愣，顿时反应了过来，能不能活命就看此番了，他紧随其后开口道，“官家，李总管此番言语有所失察，官家龙体金贵，海上风浪大，小船难以保证安全，还请官家三思。” 李彦闻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了，这方案就是当初他们三人商量出来，如今这两人又反对了起来，难不成他们想要留在这里等死？ 李彦心中不由的烦躁起来，自己这些年搜刮了不少钱财，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死。 “这——” 赵佶听完两人的话，再次陷入了犹豫。 自己南下本就是打算逃命，这要是还没逃到南方，在海上就遭遇不测，那岂不是白忙活么？ 自己才四十多岁，还有大把的时间享受呢。 见到赵佶犹豫了起来，梁师成和朱勔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坚定，再次开口劝解道，“陛下，如今天下兵马都正往东京来，数量多达百万之众，况且东京城高墙深，天下没有比东京城更坚固的城了，若是东京都守不住，那就没有地方能守得住了！” “是啊，陛下如今之计，就是留在东京！”朱勔也开口附和起来。 这等场面，赵楷自然看出了两人的小心思，不过他倒也没有点破，这二人只是单纯惜命罢了。 即便是他们告诉自己那便宜老子，自己有想法让他活不到南方，但他们也有没有证据。 只不过是他们的猜测罢了，况且如今东京城就是没有那么多的船只，自从传出天子要南逃的事情，城中的富豪之类的人早就把船抢的一干二净了。 不管从哪里都找不出来自己的半点毛病。 倒不是自己圣母之类的，杀兄弟自己是毫无压力的，但是弑君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自己是肯定不会干的。 即便是李二那么牛都不敢随意的弑君，更何况是自己呢？ 就如今这种场面，一旦传出自己弑君，基本上就是等死的局面，估计都不用等金贼第二次南下，这一次就能直接破城。 但是若是自己这便宜老子不懂事的话，那自己也能勉为其难的送他一程。 李彦闻言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心窍，却难以发作，倒不是他怕了这两人，而是自家这位官家实在是惜命，若是自己再强行请乘船，反倒是惹的官家不快，反正金贼还有十天才能抵达东京，自己有的是时间让官家改变心意。 李彦打定主意后也便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见到场面陷入了寂静，赵楷故作犹豫，开口问道，“父皇，可要乘船南下，儿臣这就给父皇找船去。” 赵佶听到这话，满脸的犹豫，看了一眼梁师成、朱勔两人，随后长叹一口气，开口道，“倒也不必了，朕今日不走了。”紧接着赵佶连忙上前，看着赵楷认真的问道，“三郎，你可有信心守住这东京城？” “定能守住，父皇且宽心，若是守不住，儿臣定然携大军为父皇争取一线生机，让我大宋延续。” 赵佶闻言这才长出了一口，脸上满是满意的色彩，微微颔首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明日朕就昭告天下，皇长子，赵桓不堪重用，由你登基。” “儿臣谢父皇。”赵楷心里不由的一乐，自己不过给他画了个大饼，没想到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虽然整个东京可能都知道自己带兵入宫了，但是只要自家这个便宜老爹不承认，自己这倒也算不上造反。加上再昭告天下，等同于告诉天下人，自己这皇位来路正经，而非篡位。 虽然这对于自己无关大雅，但是至少能在某种程度上占据大义。 “行了，朕也不打扰你时间了，三郎快去安排守城之事吧，千万别让朕失望。”赵佶微微颔首，伸手拍了拍赵楷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了。 李彦看了一眼梁师成、朱勔两人，对着赵楷拱了拱手，也着急忙慌的跟了上去。 梁师成和朱勔两人看了一眼已经离去的赵佶，随后走到赵楷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见过官家，若是官家需要，奴才定然赴汤滔火，肝脑涂地。” 赵楷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拒绝，摆了摆手道，“朕知晓了，若是你二人把事情做好了，那日后朕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赵楷自然知道这二人的心思，不过是随口承诺而已，能让自己省点心，自己还是喜闻乐见的。 “奴才谢过官家，奴才定然不负官家所托。”两人听到赵楷的话语，顿时松了一口气，激动的说道。 随后朱勔看了一眼赵楷，小声道，“官家，李彦此人不能留，若是由他在太上皇身边，太上皇恐怕会改变心意。到时候奴才怕影响抗金大计。” “是啊，官家，朝堂之事刚结束，这李彦就开始撺掇太上皇，若不是他，官家今日并未如此着急而去。” 听到两人的话，赵楷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脸上倒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淡淡的说道，“朕知道，不过你二人的小心思也放一放，朕不是太上皇，若是日后再见你二人耍小心思，可别怪朕说话不算话。” 这话一出，两人顿时直接一股冷气直冲脑袋，连忙迎合了起来。 赵楷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这才转身离去了。 望着赵楷的身影，两人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方才他们只觉得心惊，即便是面对当今的太上皇，他们也从未如此害怕过。 “你我二人日后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朱勔望着赵楷的背影眼中满是畏惧，等到赵楷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他这才转过头看着梁师成开口道。 “这是自然，行了，我们赶紧追上去把，要是李彦那狗东西再给陛下吹吹耳边风，就坏事了。” 第10章 郑皇后 也不知道是入了冬的缘故，天气越发的诡异莫测起来，正午还是艳阳高照，到了下午天色就阴沉了起来，云层虽然看着挺薄，但依旧看不到其后的太阳。 赵楷回到文德殿小坐了一会，这才站起身，一旁的内侍孙进忠立马走上前，将手中的貂皮给赵楷披了上去，问道，“殿下，王指挥使将王...皇后等官家家眷接了进来，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赵楷摆了摆手，开口道，“皇后之事倒也不急，想来也宫中无人难为她们，朕有些日子没有去见母后了，接下来这段日子，朕怕是有的忙了，有些话要跟母后说说。” 如今自己那便宜老子也暂时熄下了南逃的想法，但是赵楷心里清楚，这仅仅是目前，说不定下一刻自己那便宜老子就变了心意，况且自家皇后刚到宫里，而且年龄尚小，这后宫怕是管不过来，还要指望母后帮忙提点一二。 更何况他的确有些话，想要跟自己母妃说一说。 大宋宫内的殿宇并不是很多，后宫的规制也不是很大，而自己母后居住的慈元殿也并不是很大，但也要走上一段路程。 刚到到宫门口，便见一个女官在门口候着，那宫人身着淡黄衫子郁金裙，远远瞧见赵楷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 “奴婢玉竹，见过官家。” 这是自己郑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自幼就是看着赵楷长大的，也是郑皇后从娘家带过来的身边人。 在前身的印象中，玉竹基本可以说是代替了自己母后的意思，赵楷对其也是比较的尊重。 赵楷微微点头，嘴上说道，“不必多礼。” 赵楷站在门前，望着不大的院子，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觉，似乎是很亲近的感觉，赵楷那蹙着的眉头也不由的舒展了开来。 “母后这些日子可好？” 玉竹看了一眼赵楷，开口道，“官家还说呢，奴婢知道您一向有宏图大志，今日之事您也不曾告知娘娘，娘娘可是着实为您忧心。” “直到接到前面传来的信，说您登上大位，娘娘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还念叨着让奴婢去寻您，可谁料您竟然过来了。” 玉竹一边说着，一边引着赵楷往院中而去。 赵楷听到玉竹的絮絮叨叨反倒是轻松了起来，脸上露出少许的笑容，倒也没有反驳什么，更没有说她不分主次。 自己启蒙之师便是玉竹，别人或许不敢再自己面前多说什么，但是玉竹数落起来他，可是一点都不留面子。 话语虽听着絮叨，甚至还带着少许的埋怨，但落在赵楷耳中却是满满的关心。 “这些日子娘娘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加上官...太上皇又谋划着南巡之事，娘娘更是忧心忡忡，今日听闻官家禅让皇长子，更是心忧官家。” 赵楷一边点着头，一边打量着小院，这皇后住的地方实在和自己想象中的差距太大，即便是前世的电视上随便一个小国妃子的庭院都要比这里大上许多。 未曾等到赵楷走到房门，郑皇后便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见过母后。” 赵楷行了个礼，脸上多少带着少许的忐忑，毕竟如今这个赵楷已经不能算的上是郑皇后的儿子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瞧出个什么来。 郑皇后虽脸上略显疲惫，但眉间却泛着一股高兴劲，拉着赵楷的手往殿内走去，开口问道，“楷儿可曾受伤？我听说宫人说你带兵进了宫，我这着急的，你既然行此事，为何不通知我，若是通知一下，我也好替你打点一二。” “孙内侍，楷儿出宫的时候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孙进忠站在一边低着头也没有开口，他知道郑皇后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冲着自家主子去得。 母子俩的事情，自己还是不多嘴为好。 听着郑氏熟悉的唠叨，赵楷心中不由的一暖，道，“劳母后挂念了，儿子不好好的在这么。” “此事倒也怪不得他，朝中那些大臣撺掇父皇禅让，将儿子的兵马全部调出了皇城，让步兵司的人守卫皇城，他即便是想来，也进不来。” 母子二人坐在一起说了些闲话，此时刚到临近正午，玉竹领着一干人退了下去，准备起了午膳。 郑氏见到儿子平平安安的，心里也高兴了起来，午膳也用的比之前多了一些，等待宫人收拾妥当，两人又重新坐了下来。 赵楷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还请母后恕罪，儿子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而来。” 郑氏这会也恢复了过来，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开口道，“是不是你父皇的事情？” 赵楷闻言微微颔首，对于自己母后能猜出来自己的意思，赵楷一点都不意外。自己母后在宫中这么多年，若是没点手段还真坐不稳这个位置。 “先前边关传来金贼南下的消息是，宫内乱作一团，李彦等人便撺掇你父皇南逃，我也劝过你父皇，可你父皇不愿意听，自打那次之后，便再未来过我这里。” “方才你虽然拦下了你父皇，但这心还是放不到你肚子里，你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也清楚。想要让你父皇留下来，恐怕不易。” 赵楷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道，“其实儿子已经有想法了，只是儿子有些...” 见到赵楷陷入了犹豫，郑氏收敛了脸色，话语中带了些少许的告诫之意，“楷儿，你今日既然已经登位，从此便再无退路，我以为你这些年皆是藏匿，没想到你还是这副瞻前顾后。” “如今你便是这大宋的官家，是这大宋唯一的主人，你父皇不过是退位的皇帝，眼下只是金贼所迫你父皇才想着退位，若是日后金贼退去，难免你父皇不会起重临大位的想法，如今你的任务而非守城，东京城高墙厚，天下兵马正朝东京而来，金贼退去只是时间问题。” “你如今首要的是握紧兵权，培养一批你的人，一朝天子朝臣，有些人不仅是你父皇的心腹，更是百姓的仇人。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了吧？” 赵楷闻言心中的困惑也随即而破，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他虽是前世之人，在学识方面或许能够碾压他们这些古人，可论这弯弯绕绕他可远远不如。 从穿越而来他就以为，自己造反登基之后带着百姓抗金成功，这皇位自己便能一直坐下来，如今看来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还不太稳。 “多谢母后解惑，儿子明白了。” 第10章 登基之事 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昨夜的东京城并不平静，宫里虽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事实上从上到下都已经知道了昨日宫中巨变，郓王赵楷率兵进宫，登基为帝了。 谁也不知道这位如李世民般登基的皇帝究竟是什么样子。 宫城内的一处宫殿。 昨日赵楷正是在此处休息的，虽然赵佶已经将皇位让给了赵楷，但称不上正规，宫中的一切都还是照旧。 今日待到赵佶重新禅让之后，赵楷才是名正言顺的大宋皇帝。 天色还未曾放亮，殿外就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 赵楷缓缓睁开眼睛，脸上不由的带着几分的起床气，前世的时候他最讨厌自己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即便是穿越过来了，也未曾更改。 正欲说些什么，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让赵楷顿时没了怒意，清醒了起来。 “陛下，今日朝会就要开始了，咱们要启程了。” 说话的人正是孙尽忠，赵楷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朕知道了。” 紧接着一群的宫人推开了房门，伺候着赵楷更衣。 孙尽忠则是站在一旁说道，“陛下，今日官家禅让三次，您前两次不能同意，要等到第三次的时候方可同意，如此彰显您的心胸与谦虚。” ”奴才将六位指挥使也传了过来，虽然如今宫城在我等手中，但还是不得不防。“ 赵楷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孙尽忠此举确实逾越，但毕竟是伺候了自己三年多年的人，况且如今的情况，赵楷也无法面面俱到，孙尽忠在一旁查漏补缺，自己也能安心一些。 不过片刻的功夫，在宫人的伺候下赵楷就穿好了衣服，孙尽忠则是将手中的貂皮披了赵楷的身上。 随着低沉的钟声响起，一排排的官员从待漏院走出来，朝着大庆殿而去。 今日不仅是大朝会，更是赵楷的登基之日，若是平常的话，便在大庆殿西侧的垂拱殿，这里是平日小朝会的地方。 等到赵楷走入大庆殿的时候，自己那便宜老爹和官员已经到齐，赵楷不动声色的沿着左侧往前走去，走到李纲的身边便停了下来。 赵佶坐在高台上，对于大殿下的一举一动都是清清楚楚，自然也是看到了赵楷的身影。 他心里这才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昨夜担惊受怕了一夜，生怕自己那老三出什么差错，见到赵楷来了，赵佶也懒得再议什么事情了，便直接开口道，“朕登基二十余载，深感体力不支，乃为大宋江山之想，今日让位朕三子赵楷。” 随后赵佶身边的内侍便走了出来，手中捧着纸卷，立于高台之上，沉声道，“门下，天下之本，郓王赵楷、朕三子，德才兼备，文采非凡，胸有大志......继为皇帝。” 赵楷在众人的目光下从走了出来，拱手行礼道，“儿臣今日恕难从命，还望父皇收回旨意。” 赵佶闻言微微摆手，打着官腔说道，“朕为帝二十载，身心疲惫，朝廷之事时常无心处理，此对大宋江山不利，汝正值壮年，当为帝。” 赵楷闻言再次请辞，赵佶不允。 赵佶再次出言，“如今大宋正值存亡之秋，汝有才华，当率我大宋子民抗击外敌，当有你登基为帝。” 赵楷这才拱手接下了圣旨，沉声道，“儿臣领旨。” 随后赵佶站起身，朝着赵楷走去，拉着赵楷的手来到御座之前，脸上带着少许的笑意，看着赵楷的模样，开口道。 “如今这大宋江山朕就交付于你，三郎切莫辜负朕的希望。” 赵楷微微点头，随后坐于御座上，左右宫人将通天冠戴在了赵楷的头上。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群臣齐声高呼，躬身行礼。 “众卿平身，朕初临大位，大宋江山还靠众卿治理。”赵楷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到此登基之事已然完成，按理说登基之事当隆重举行，祭祀天地、五谷，还要前往太庙禀告祖先，但奈何金贼窥探，只能一切从简。 随着宫中事情落下，一队队侍卫骑着快马从宫门飞奔而出，沿着街道飞驰，喊着：“今日新皇登基，改年号靖康！” 随着一道道声音传遍东京城，也正式标志着赵楷登基。 大庆殿此刻的氛围异常的混乱，犹如菜市场一般的吵闹。 赵佶已经离去，如今便是在议金贼之事。 李邦彦走出队列，微微弯腰一拜，开口道，“陛下，既已敲定抗金，如今当议如何抗金。如今金贼不日便到黄河，黄河乃天险，如今是守还弃之？若是弃之，恐金贼不过数日便能兵临城下。” “自当如此。”赵楷微微颔首，脸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从他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警惕了起来，这位可是个人物，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此人正是主和派的领头人，人称浪子宰相，为人极度自私自利，或者说为官只是为了自己的富贵，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金贼围困东京之时，力主割地赔款，称侄乞和。 “陛下，金贼南下，黄河乃东京天下，此地若是放任不管，金贼定当长驱直入，此地当有重兵把守，将其拦于黄河，如此东京方能安全。”紧接着又是一人站了出来，此人两鬓已经斑白，言语之中满是诚恳。 话语到最后，音调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若不是赵楷知道此人是谁，还真把他当成了忠臣。 此人也是主和派的代表人物，而且还是个伪皇帝，此人正是历史上曾被金贼立为“伪楚”皇帝的张邦昌。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顿时热闹了起来，百官议论纷纷。 “是啊，这黄河是东京的屏障，若是放弃，那金贼岂不是能长驱直入了么？若是守住黄河，那金贼便不能兵临城下。” “可不是么，这黄河可不能放弃，要是弃了，那就要直面金贼了。” “诸位，恐怕这黄河不一定能守得住吧？” “慎言！” .....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已经回到队列的李邦彦和张邦昌对视一眼，眼中多了几分的笑意。 今日之事便是他们商量过的，既然你赵楷主张抗金，那我就给你出一道选择题，这黄河你到底是守还是弃! 若是守的话，看这东京城内又有何人能够为将？ 何灌？如今已经被你下狱，童贯？刚从河北逃回来，肯定不会去的。 那便剩下一个选择，就是皇城司的指挥使，若是如此，那便能断掉其一臂。 若是不守，那立马让百姓知道，如今这官家不作为，金贼南下，连黄河都不守。 到时候百姓肯定心有不满，加上其带兵入宫之事，自然能让百姓对其反感，倒是他们再稍微谋划一二，让赵桓重新登基。 如此大事则成！ 第11章 阳谋 虽然赵佶禅让是李纲等人为主，但其实幕后的推手正是他们几人，至于原因，很简单，没有上升的空间了。 连天下百姓都知道官家赵佶最宠爱的就是童贯等六人，有着他们六人，谁都别想再进一步。 如今走到这个地位，看着眼前触手可得的功名利禄，谁能不心动呢？ 既然这个官家给不了，那大不了就换一个官家，本来他们还在发愁该怎么办才好，结果就传来了金贼南下的消息。 让他们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果不其然，官家赵佶顿时慌了神，想要南逃，但是身为大宋的皇帝，抛弃都城和百姓南逃，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即便是他们同意，朝中那些主战的官员也不会同意的。 于是他们便顺水推舟借助主战派的手使了一把劲，没想到这个官家还真同意了。 但是在皇位继承人这里他们犹豫了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长子赵桓就是一个摆设，赵佶最中意的继承人就是他的老三儿子，赵楷。 但是，赵楷并不是他们的理想继承者，赵楷才华横溢，谁知道他有没有抱负，倘若是有报复的话，那推他上位等于慢性死亡，倘若没有抱负，最亲近的人也不会是他们，而是王黼等人。 即便是会是他们，赵楷的性格并不是合适，无他，相比较赵桓胆子稍微大一些，胆子大的皇帝他们也不好掌控。 最后结合种种因素便敲定了支持皇长子赵桓登基。 本来一切都水到渠成，马上到了他们收获果实的时候了，结果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了一个赵楷，让他们的心血白白浪费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没有选择赵楷是非常正确的，昨日的赵楷可以说是哲宗之后最有种的皇室之人了。 昨夜他们仔细的商讨了一下，方才找出了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阳谋，不管赵楷怎么选，他们都是赚的！ 赵楷抬头似笑非笑的抬头瞥了一眼两人，虽然两人面容平静，但赵楷依旧察觉到了不对劲，方才他并未出声就是在思索其中的玄机。 如今一切都想通了，这两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以说这完全是个光明正大的阳谋，无论赵楷怎么选都要出问题。 他早就料到今日的朝会不会如此的安静，果不其然，这两人率先发起了进攻。 不过倒也正常，毕竟自己偷了他们家了！ “哦，听李卿的意思是，非常支持抗金了？”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道声音赫然出现在殿内。 百官寻声而去，只见那发声之人正是端坐在御座上的赵楷。 “正是。”李邦彦闻言恭敬的对着赵楷行了一礼，开口道，心里也不由的得意了起来，想来这位新帝好像还以为自己是个忠实的主战派呢。 不等他反应过来，赵楷的一句话顿时让他如同掉进了冰窟之中一般，浑身不由的只发颤。 “朕深感欣慰，我大宋能有李卿这般为国分忧的臣子实乃我大宋之幸，既然如此，想必你胸中早有守黄河之策。既然如此，便由你去镇守黄河如何？” 看着李邦彦那略显狼狈的模样，赵楷不由得冷笑了起来，“你们这些人若是把脑子用到治国之上，这宋朝也不会亡的那么快。” 殿内一片冷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李邦彦站在原地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不断想着对策。但是事出仓促，一时之怎么可能想的出来对策呢。 就在这时候，张邦昌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 没等他剩下的话出口，赵楷就摆了摆手，装作一脸欣喜的样子，忍不住的点头，随后站起身，激动的说道，“朕就知道，这朝堂上肯定不止一人愿为我大宋分忧。” “朕方才还想，让李卿一人前去属实有些勉强，既然你愿意站出来，那你便一同前往吧。” 这话一出，张邦昌顿时愣在了原地，等会，自己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不对，自己出来不是解围的么？怎么解围没解成，自己反倒是陷进去了呢？ “诸位卿家，你们以为如何？”赵楷看了一眼两人，压根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开口问道。 “这——” 殿内众人纷纷侧目看去，很快便收回了目光，童贯等人不能得罪，官家不能得罪，可这两位也得罪不起啊！ 众人如同那鸵鸟一般，纷纷缩着脖子低着头压根不敢回话。 就在大殿即将陷入寂静之时，一道颇为宏亮的声音传了出来，惊的殿内众人不由的一愣。 “陛下圣明，两位相公不愧是我大宋的脊梁，臣以为有两位相公坐镇黄河，金贼定然无法跨过黄河，说不定两位相公略施小计还能将十万金贼伏杀于黄河呢！” 开口的人正是王黼，本来他是没打算开口的，想要看看这位官家到底能不能发现问题，若是发现不了，那自己出来指点一二，想来官家定然会感激自己，到时候自己便能借此机会一跃成为官家的心腹，假以时日未必自己未必不可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结果没想到官家不仅发现了问题，还反手挖了一个更大的坑，将这两人推了下去。 本来事情到这里，自己的如意算盘已经落空了，但是没想到朝堂之上竟然无一人敢开口，这不就给了自己机会了么。 “陛下，王国公此言差矣，二位相公虽足智多谋，但皆为文官，不善于领兵，此事当有武将为主方能镇守黄河。”听到王黼这话，主和派的人顿时站不住脚了，这要是让赵楷盖棺定论了，恐怕即便是太上皇来了也难以更改了，随即门下侍郎白时中忍不住的开口道。 赵楷微微蹙眉，眼中多了几分的冰冷，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何人，但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好东西的话，方才那两人出来言语的时候不见此人出来，正打算把这两个狗东西送给金贼的时候，这人站出来了。 奶奶的，老子是不是给你脸了。 “既然如此，你也随行一同出谋划策，到时候朕再指派两位将军随尔等一同前往，如何？” 第12章 战前准备 这话一出白时中直接懵了，他什么意思这官家是没有听懂吗？自己什么想要一同前往，自己意思就是此事不行，换两个将军前往就行了。 怎么好好的，自己也陷进去了呢？ 赵楷瞥了三人一眼，正欲直接拍板，又是一人站了出来，此人先是对着赵楷行了一礼，随后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固守黄河而非良策，两位相公未曾经历战事，更为有过指挥大军经验，更何况如今城内守备不足，若是分兵恐怕不足以守城，城内空虚，实在危险。” 站起来的赵楷听到这话眼神一下子冰冷了起来，盯着那人似乎想要吃了他一般。 孙博这下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出来的不是时候，方才听到官家要让这三人带兵守备黄河，一时心急，也顾不得多想，便站出来阻止。自己倒忘记了，陛下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立威。 孙博心中不由的一凉，恐怕今日要被陛下记恨上了 李纲见状不由的低声叹了一口气，孙枢相太过于耿直了，如今的场面看不清楚吗？若非他二人故意生出事端，官家岂会置他们于死地？ 虽然孙枢相所言不假，但是这个时候站出来就是和官家作对，此番定然会被官家记恨。 李纲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朝中主战之人本身就少，若是孙枢相被陛下嫉恨，动用些手段，实在太过于可惜，他只能拱手开口道，“陛下，三思。” “孙枢相而非质疑官家之计，实在心念官家安危，孙枢相也是一心为我大宋分忧，官家未曾登基之前，孙枢相便一心劝谏太上皇抗金。” “黄河虽为天堑但也未必能阻挡金贼，想要固守黄河南岸，所需兵卒至少十万，如今城中士卒不足五万，即便是全部固守黄河也恐怕难以固守。” “我等当放弃黄河，固守东京，等待天下勤王之师。” “还望陛下三思。”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缓和了几分。 李纲这话说的非常有水平，不仅表明了孙博不是主和派，也并非故意阻挡陛下，而是过于固执，但人还是不错的，希望陛下能够免他罪责。 赵楷闻言微微颔首，眼中的冷意顿时消退了不少，但脸上堆满了遗憾，“是朕心急了，虽城中兵卒只有数万，但我大宋也不是辽，如今便按照李卿所言，备战守城吧。” 说完又看了一眼孙博，“孙枢密可要像李卿学习啊。” 孙博闻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陛下教诲的是，是臣粗心了，臣日后定会好好协助李少卿。” 赵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重新坐回了御座。 回到队列的孙博一脸感激的对着李纲拱了拱手，低声道谢道，“此番多谢李少卿出言相救，日后若是有用得到，尽管开口。” 李纲闻言微微蹙眉，但脸上还是恭敬的对着孙博回礼道，“不敢当，孙枢相我等都是为大宋尽心尽力。” 孙博自然也是听懂了李纲的话，也没有再开口，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稳坐在御座上的赵楷身上，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畏惧。 “既然要守城，那这统领全城之人是肯定不能少的，朕这里有一人选，便是太常少卿李纲，诸位卿家意下如何呢？”赵楷看了一眼回到队列的李邦彦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的遗憾，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了，随后开口问道。 “李少卿坚毅不拔，又精通军事，是统领全城的最佳人选。”孙博闻言立马站出来附和了起来。 主战派见到孙博站了出来，其余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臣附和。” 赵楷微微颔首，将目光投向李邦彦等人，只见李邦彦忍不住的蹙着眉头，刚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白时中微微摇头，李邦彦只能作罢，随后咬着牙开口道，“臣赞成李少卿统帅全城。” 赵楷见状不由的叹口气，可惜了，这三人长记性了，若是跳出来，到时候交给李纲，让他们上城墙督战。 两军对峙，流箭飞石难免会误伤么，三人死在城墙上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日后还能落下一个抗金大臣的名号。 赵楷收回思绪，随后开口道，“李纲听旨，李纲领兵部尚书之职，统领全城兵马，待到勤王之师到来，归于其麾下，一同统领。从今日起城门紧闭，只许进不许出，若发现出逃者，杀！凡城中披甲者皆出站，胆敢有不出战者杀！凡为官者一同听从李纲调遣，若有不从者杀！” “朕不会留在这宫城之内，朕与我大宋将士同在，若此战我大宋兵败，朕不会自尽，朕会死在冲锋的路上！” “诸卿，此战若胜，大宋存，若败，则大宋亡！诸位共勉！” “臣等遵旨！大宋必胜！”群臣拱手高呼。 赵楷微微摆手，从御座上站起身，一边朝着侧殿走着一边说道，“散朝吧，诸位下去准备吧！” “臣等恭送陛下！”群臣弯腰行礼。 垂拱殿内。 “你等六人可考虑清楚了？”赵楷坐在御座上，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后，抬起头问道。 殿下正是王怀仁等六人，只见六人眉头紧锁，脸上满是纠结，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是好。 王怀仁率先站了出来，开口道，“官家，臣愿意听从李相公差遣，还望官家恩准。” “准。” 王怀仁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一边站着看着还在纠结的五人。 如今大事已定，王怀仁六人作为随赵楷一同进宫的手下，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的，但是赵楷并没有按照常规的封赏路子走，而是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一，常规论功行赏，封官、赐爵，入朝堂。 二，赐爵，不封官，到李纲身边听令。 几人都清楚着两个选择的差别，第一个选择就是接受封赏，从此步入朝堂，但日后成就估计不会太大。 第二个便是全靠自己，从头开始，但是呢如今有金贼，获取战功自然方便，加上在李纲身边，相比较其他有着天然的优势，那便是他们背后的主子是当今官家，一些功劳能落到他们身上 但是坏处就是，有死的风险。 “臣也愿意听候李相公差遣。”又是一人站了出来，对着赵楷抱拳说道。 余下的几人见状也纷纷给出了自己的选择，王怀仁、杨彦、李博军三人选择了赐爵，到李纲身边听令。 其余三人则是选择了封官赐爵，入朝堂。 其实无论怎么选，这些都是他们原本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只不过是未来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区别而已。 第13章 紧急军报 赵楷给王怀仁六人交代完事情，便在偏殿小睡了片刻，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殿内的蜡烛不知道何时点亮了起来，殿内被照的恍若白昼。 赵楷正打算唤人用晚膳，孙尽忠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陛下，兵部尚书李相公传信，说有紧急军情，请入宫。” 赵楷闻言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情？若非大事，想必李纲也不会连夜入宫。 “传。” 没多大一会，李纲便领着一干大臣来到了偏殿，此时的赵楷正倚靠在御座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李纲等人走了进来，弯腰行礼道，“臣等参见官家。” “无需多礼。”赵楷回过神，扫了一眼，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李纲之外，孙博等人也在其中。 一行人约有十多位，皆是主战派。 “赐坐。” 随着赵楷的话音落下，一众宫人将椅子搬了上来，这个偏殿位于垂拱殿的后侧，房间本就不大，平日只是当作早朝皇帝歇息之地使用。 “谢官家。” 赵楷摆了摆手，随后坐直了身子，收敛了一下心神，开口问道，“诸卿今日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回官家，今日申时我兵部接到滑州军报，两日前金贼已破大名，如今正直逼浚州、滑州两地。”李纲闻言起身，从那宽大的袖口中抽出一份军报，开口说道。 孙尽忠接过军报呈给了赵楷，赵楷一边翻看着军报，一边听着李纲介绍目前的情况。 “兵部接到军报，臣便派遣了十余骑奔赴两地，想要一探究竟，若顺利明日傍晚便能回来，若不顺，恐怕了无音讯。” “金贼距离黄河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城外百姓尚未迁徙完毕，若是全部迁徙至城内，至少还需要五日。” 赵楷看完军报将其放在了一边，脸上多了几分的凝重，随后便开口问道，“先不说其他，浚州守将何人？” “回禀官家，先前枢密院太上皇下令何灌领兵二万河津，内侍、节度梁方平将兵七千骑守浚州，何灌如今未曾前往，浚州仅有梁方平七千骑兵。”孙博站起身，开口回答道。 先前听闻金贼南下之时，枢密院便调兵遣将，本打算让何灌、梁方平二人扼守要地，拖延金贼南下势头，那日若是禅让顺利，何灌便直接受封，带兵前往，奈何中途赵楷带兵入了宫，还将何灌给拿了下来。 结果就是，仅有梁方平领兵七千前往浚州。 “可还有军报传来？”赵楷并未答话，反而再次开口询问。 “不曾，这封军报便是最后一封。”李纲微微摇头，脸上露出少许的担忧。 赵楷轻哼一声，随后开口说道，“恐怕金贼已经破了浚州了。”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变得嘈杂起来，一干大臣纷纷议论了起来，孙尽忠看着赵楷不太好的脸色，往前一步开口喝道，“肃静。” 等到群臣逐渐安静下来，赵楷再次开口说道，“黄河如今也不必守了，收拢将士固守东京，城外迁徙之时必须加快，若是带不走的东西直接就地焚烧掉。” “房子一同焚烧掉，朝中拨款补偿百姓。必须加快坚壁清野的速度。此时不可拖延，若是等到金贼过了黄河，留在城外的百姓便是金贼的攻城先锋。” “臣等遵旨。”李纲一干大臣起身拱手。 “城中兵卒训练如何？兵饷可曾发放？”赵楷思索了片刻，觉得没有什么疏漏了，便询问起了城中之事。 “这——” 众人顿时沉默了起来，纷纷低下头，不敢与赵楷对视。 赵楷见状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声，该不会连兵饷都发不下去了吧？ 李纲长叹一声，随后拱手站了出来，开口道，“回禀官家，臣这几日手训练兵卒，查帐之时发现，城中士卒已有一年未曾发放军饷了，而去训练基本荒废。” “一年都未曾发放了？军饷呢？谁贪了！”赵楷听到这话，胸中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眼神冰冷的看着众人。 “朕在问你们话呢！方才你们一个个不都挺能说的么，如今怎么一个个都缩起了脑袋了？” 李纲环视了一圈，心中忍不住的一阵心酸，很快便眼神坚定了起来，再次开口道，“回禀官家，先前从金国手中购买燕云之地便是抽调的军饷。” 赵楷闻言直接愣在了原地，他竟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了。 自己那个便宜老子是不是傻！ 竟然敢抽调军饷，怪不得金贼南下的那么顺利。 “左司户部可还有钱粮？”赵楷忍不住的揉了揉太阳穴，几乎不抱希望的开口问道。 即便兵部的军饷都能被抽调，那想必户部估计也没有钱了，但他还是心存侥幸，大宋立国这么多年，年年税收高达数千万，难不成一点都没有存下来？ “回禀官家，户部也没钱了。”李纲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 赵楷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军饷之事，明日朕会给你们一个答复，朕先筹集一些钱财，先发给将士们。” “如今大战在即，没有军饷，将士们又如何抗敌？无军饷，则军心难用。” “今日议事结束，各位大臣首要之事，便是安抚城中百姓，兵卒，若有人借机寻衅滋事，杀。” 赵楷很显然看出了众人的信心低沉，随后开口道，“朕希望诸位能与朕同心协力，若是此番能度过难关，诸位皆有大功。” “臣等谨遵官家旨意。” 赵楷随后在上方踱步起来，走了没两步，停了下来，面带杀意的说道，“城中官员之事你们就不必管了，朕会交给皇城司，若是有人煽动百姓，动荡民心，就地斩杀。” 赵楷这一番话说的杀气腾腾，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听的众臣不由的心头一颤。 他们一点都不怀疑这位官家的决心，且不说别的，大宋立国这么多年，敢学李世民带兵入宫的就面前这一位。 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这一番话反倒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动京城内侯爵高官多如牛毛，即便是让他们监管，他们也不敢下如此的狠手。 如今官家将这事接了过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第14章 戴罪立功 殿内一片的火热。 殿外忽然传来一道雷声，紧接着寒雨噼里啪啦的便砸了下来，雨越下越大，北方也呼啸了起来，吹的殿门哐哐作响。 军饷一事落下，李纲见状再次开口道，“官家，臣有一事相求。” 赵楷闻言不由的恍惚了起来，一时之间脑中闪过了无数种的可能，随后赵楷摇了摇头，收敛了心神，问道，“李卿尽管开口，朕若是能做到，定然答应。” “臣希望官家能将何将军放出，让其代罪立功协助臣守城。” 这话一出，殿内的其他人脸色顿时变了起来，孙博更是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李相公啊，说我头铁，您这也丝毫不弱啊。 何灌为何被下牢狱？ 还不是因为他在宫门阻挡官家入宫么？即便他是个有才之人，你也不该开口为其求情啊。 赵楷倒也没有想那么多，李纲这人为官正直，即便是有人找他说情，也不见得他会同意，虽然知道守城之将匮乏，但赵楷还是好奇，为何李纲会选中何灌。 “李卿可是受人所托？” 李纲闻言眉头不由的一皱，语气平静的说道，“臣为其求情，而非他人所托，而是如今城中可用之将不过寥寥数人，何灌便是其一。” “况且其守卫宫门阻拦陛下，乃是奉命行事，而非个人意愿，还望官家明鉴。” 赵楷轻笑了一声，看着李纲那一脸正色的模样忍不住的摆摆手说道，“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你为何选他。” “回官家，何灌此人能征善战，先是征战西北，而后与辽军为战，后又平定方腊，可谓是久经沙场，若是将此人置于牢狱之中属实可惜。”李纲这才开口解释了起来。 赵楷微微颔首，脸上也露出了少许的欣赏，“既然如此，那便让其代罪立功，听命你麾下吧。” “谢官家恩准。”听到赵楷松了口，李纲也顿时露出了笑容，有此人，守城之事便多了几分的安稳。 赵楷与众臣又商议了一些细枝末节，一直到深夜这才作罢，随后便让孙尽忠安排人将众臣送了回去。 一夜无事。 临近早朝，王怀仁来到了偏殿。 “官家，王指挥来了。”孙尽忠小心翼翼的来到赵楷身边，轻声开口道。 赵楷原本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了开来，昨日他并未去后宫就寝，而是在这偏殿小息了几个时辰。 昨日议事结束，差不多已经丑时了，即便是回去也睡不了多久就要早朝了，如此折腾反倒是劳累，便在偏殿休息了。 而且今日还有个要紧的事情要交代人去做。 王怀仁如今还是皇城司的指挥使，本打算让其去李纲手下任职，但目前又没有能够接手皇城司的人选，赵楷便让其暂时继续统领皇城司。 “官家。”王怀仁跟着孙尽忠走了进来，朝着赵楷抱了抱拳。 “无需多礼，今日朕召你前来是有一件事情交代你，朕需要你在早朝之前解决。”赵楷看了王怀仁一眼，随后开口说道。 “大内总管李彦你可知道？” “臣知道。”王怀仁闻言微微颔首，听到此人的名字，他差不多已经知道官家召见自己的为了什么事情了。 “朕听闻百姓评出朝中六贼，这李彦便在其中吧？” “正是。” “昨日有人向朕谏言，说李彦侵占百姓土地，杀害百姓上千人，此事可是事实？”赵楷将目光投向了王怀仁，开口询问道。 王怀仁没有一丝的迟疑，直接了当的点头答道，“确实有此事，而去最近的一状便是在十二月中旬，侵占城南百亩良田，其主任前往开封府报官，被其中途拦截杀害。” “按照大宋律法，杀人者该如何？” “斩！” “既然如此，那便把其拿下，就地斩杀！”赵楷平静的开口道。 王怀仁拱手抱拳，“臣遵旨。”随后便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的犹豫。 赵楷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欣赏，六位指挥使中，自己最欣赏的便是王怀仁了。 无它，忠心，即便是自己让其去杀了自己那便宜老爹，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孙尽忠抬头看了一眼殿外，便开口道，“官家，该上朝了。” 赵楷这才站起身，朝着垂拱殿走去。 当！ 当！ 伴随着绵延厚重的钟声响起，今日的早朝也正式开始。 此时的垂拱殿内，赵楷从偏殿走了进来，坐在了高堂之上。 殿下的群臣这才开始行礼。 “参见陛下！” “起身！” 赵楷环视了一圈大殿，发现其中少了不少官员，随后便开口问道，“今日为何少了些人呢？” “回禀陛下，李相公等人身体不适，今日告假。”礼部一人站了出来，开口回答道。 “哦，身体不适？孙尽忠，下朝之后，你带太医去看看，李卿等人可是我大宋栋梁，可不能有事。”赵楷随意的摆了摆手，吩咐了一下孙尽忠。 “老奴遵旨。”孙尽忠弯腰应了下来。 “今日朝会，诸卿畅所欲言即可。”赵楷和孙尽忠演了一波之后，这才重新开口了起来。 “臣有事要奏！”一大臣手捧白笏走了出来，此人正是先前替李邦彦等人解围的白时中。 “陛下，臣要参兵部尚书李纲。” “哦？为何？”听到这话，赵楷顿时来了兴趣，正了正身子，将目光投向了白时中身上。 “李纲昨日随意罢免将领，如今城中士卒对其多有不满，若是任由其如此下去，势必会引起将士不满，到时候金贼围困，恐怕士卒难以全心守城。还望陛下明鉴！” “陛下，臣之子乃是官家亲口任命的禁军校尉，更为未曾出过什么过错，昨日李纲竟将其罢免，此实属匪夷所思啊。” “臣...” “.......” 听到白时中开口，一下子不少元勋也纷纷开口诉苦了起来。 一时之间将李纲贬低的一文不值。 见到场面逐渐混乱了起来，孙尽忠往前一步，喝道，“肃静！” 等到众臣安静下来，赵楷这才平静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命皇城司前去调查，若你们所说属实，那朕便处置李纲。” “要是倘若有人妄图欺瞒朕，那你们就别怪朕不故情面了。”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愣在了原地。 他们也就是借口诉苦而已，想要官家给他们一些利益。 他们安排进去的人什么样子，他们在清楚不过了，又有谁能经得住皇城司的调查呢？ 第15章 狗儿?李彦? 如今的东京城不像前几日那番到处充斥着压抑和沉闷，反而多了几分的平静。 随着死守东京城的政令传开，原本惶恐不安的百姓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不像那些达官贵人有钱有势，金贼来了可以租船南逃，他们只能祈祷朝堂能死守东京。 先前赵佶在位之时，城中到处可见举家搬迁的车队，而如今城门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皆被朝堂把控。 相比较之前空旷的大街，如今多了不少的人气，甚至还有些摊贩重新摆起了摊子。 就在这时，宫里方向的长街尽头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嘈杂声掺杂在一起，见到这阵仗行人急忙向道路两边躲去。那眼中的目光却是一点都未曾离开那队骑兵。 不过是数个呼吸的功夫，一队骑兵便穿过了长街，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皇城司的人？难不成金人打过来了？” 等到皇城司的骑士从长街穿过之后，躲在道路两旁的行人纷纷聚集了起来，猜测着皇城司的人为何会出现坐在这里。 天子脚下，虽不在朝堂，但也见多识广，皇城司职责他们也是一清二楚，因此才想到了这上面。 “未必，你们看这方向就不对，若是金贼来了，应当是朝宫里去，可如今是从宫里出来的。” “那这么说他们是干什么去？全身披甲，而且还腰挂长刀的。” “你们看，这条街的尽头是谁家。” “狗儿家？” “嘶！好像真是。诸位，某要前去看看，你们去不去？” “同去，同去。” 不知道谁先开口提了起来，紧接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便小跑着朝着皇城司骑士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原本热闹的长街上，瞬间寂静了下来，就连街边的摊贩也将摊子丢了下来也跟了上去。 倒不是他们喜欢看热闹，而是今日涉及的人是他们关心的。 百姓口中的狗儿正是大内总管李彦，之所以叫他狗儿，在百姓眼中他就是赵佶养的一条狗。 随时能够打死的狗。 皇城司的骑士一路飞奔，没有一丝的停留，所到之处人群纷纷避让，直到来到长街尽头一处奢华的院落前。 这院落可谓是极致奢华，门前屹立着两尊大狮子，其中一头尽显威严，颇有一股王者之风，另外一边则是母狮，脚下有一幼狮，母狮抚摸幼狮。 大门敞开，两侧各有了一名手持棍棒的仆人，倚靠在门框前不知道在交流着什么，时不时的瞥了一眼门前经过的百姓，眼中满是不屑。 就在这时候皇城司的骑兵停在了门前，紧接着便四散而开，将府邸团团围住。 “诸位官爷，你们这是作甚？”见到这一幕那两名仆人急忙上前开口问道。 屹立在门前的王怀仁并未理会两人，而是平静的开口道，“若有人妄图逃离，格杀勿论。” 这话一出，吓的那两人不由的一哆嗦，但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还是开口呵斥道，“混账，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吗？” “怕不是活...” 未曾等其把话说完，只见两道寒光一闪而过，两人捂着脖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声音，随后重重的倒在地上。 随后王怀仁便翻身下马，带着一队人径直进了府内。 而这时候姗姗来迟的人群也见到了方才的一幕，眼中没有一丝的恐惧，反倒是充斥着火热。 “杀的好！”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那声音直冲天际。 府内后院。 李彦的儿子李多孝正侧卧在床榻上，一旁围绕着好几个身披青纱的曼妙女子。 房间内放着好几个烧的正旺的火炉，烘的整个房间都是暖和和的，跟外面的天寒地冻截然不同。 而在李多孝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各色的水果，肉食。 “美人，来本衙内赏你一个葡萄吃吃。”李多孝一边把手往那服侍的侍女怀里伸，一边伸手捏了一个葡萄放到了嘴里含了起来。 旁边的侍女满脸风情的轻拍李多孝一下，娇羞道，“官人真坏。”说完，便凑了过去，将那樱桃小嘴印在了他的嘴上。 “砰！” 随着一声巨响，那紧闭的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一道身影一下子扑在了地上。李多孝不由的浑身一颤，手也不自觉的捏紧了起来。 方才还一脸娇羞的侍女，那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混账，谁让你进来的！” 李多孝看见地上躺着那人穿着仆人的衣服，顿时火冒三丈的开口骂了起来。 见到那人没有声音，李多孝抓着酒壶就砸了过去，砸在那人身上直接碎成了七八片，即便是如此，那趴着的人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不等李多孝反应，便看到一道鲜红的血水从那人身下流了出来，李多孝不由的一愣，随后忽然想起什么，直接将怀里的女子推在了一旁，赤着脚下了床榻。 “李衙内挺悠闲的呀，喝着小酒，搂着美人。”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紧接着在他那惶恐不安的目光中，王怀仁领着两人走了进来。 “你们是皇城司的人！”李多孝看了一眼几人的服饰，忐忑不安的开口喊道。 “正是。”王怀仁微微点头，随后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笑呵呵的盯着李多孝开口道，“衙内，今日我奉命送你们父子二人上路，是你自裁，还是我让人帮你？” “不！不可能！我爹深受官家宠爱，绝对不可能的！”李多孝听到这话，瞳孔顿时放大了起来，紧接着想到了什么，开口喊道。 “是么？可惜那位如今已经退位了，如今的天下是官家说了算。” “行了，我还有事，你那没了卵子的爹已经上路了，你也快去陪他吧。”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闪电一般，直接劈在了李多孝的身上，直接让其呆滞在原地。 “赵楷他怎么敢！难道他不怕太上皇吗？”李多孝见此情景自知今日恐怕难以活命，便再无忌惮直接开口骂道。 “他赵楷带兵入宫篡位，他赵楷就是个乱......！” “唰！” 随着一声音爆声，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王怀仁收起长刀，脸上多了几分的恼怒，“狗东西，叫你一声衙内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还敢骂陛下，死有余辜。” 第16章 陈东 随后王怀仁瞥了一眼躲在床榻上发抖的几个侍女，对着身边的士卒说道，“把所有人全部集结到院子里，重点将府内的金银珠宝值钱的东西全部查抄出来。” “若是有人乱伸手，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老大，你就放心吧。我还没活够呢，谁要是伸手，我第一个要他的命！”身旁的士卒正是王怀仁的心腹，开口说道。 随着两名士卒走出房门，院子彻底乱了起来，一队队的皇城司士卒奔走在各个院落，将那些躲起来的侍女、家仆全部驱赶到了院中。 但凡是有反抗和逃窜的直接被就地格杀，一时之间院内哭喊声、求饶声、呵斥声此起彼伏。 不一会整个府邸的人全部被集中到了院中，王怀仁站在门前往院中看去，只见那院中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百十号人。 “真他么的会享受。”王怀仁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随后将目光看向身边的士卒，那士卒接到信号，直接开口道，“都别嚎了，全部给老子闭嘴！” 一声落下去，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不断的抽泣声，哽咽声。 王怀仁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我们是皇城司，奉官家之命诛杀李彦父子。” “李彦父子作恶多端，侵占百姓农田，欺压逼死百姓无数，凡李彦族内三代，就地诛杀！”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原本跪在院子的人群中顿时有不少当场倒在原地，甚至还有些站起来企图逃窜，可惜等待他们的是皇城司的钢刀。 皇城司的士卒犹如猛虎一般，钻进人群将一个个倒在地上的人全部拉了出来，那些人拼命的挣扎着着，可惜等候他们的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老大，除了逃窜的人，其余的全部齐全。”等到手下的人挨个验明身份之后，这才来到了王怀仁面前。 王怀仁随意的摆了摆手，一颗颗头颅犹如西瓜一般掉落在地上，滚动了起来，从颈部喷涌出的鲜血一下子把院子染红了。 跪在一旁的家仆和侍女一个个拼命的捂着嘴巴，更有甚者直接把手臂横着直接塞进了嘴里，生怕发出半点声响被皇城司的人拉出去就地诛杀。 与此同时，太学府内。 由于金贼压境，但凡家中有点关系，钱财的人早早的就跑了，剩下的有些则是不愿离去，愿意与国共命的，还有一些则是家境贫寒，根本拿不出路费，无奈之下只能留在这里的。 如今的太学不仅有达官贵人的子嗣，还有从各个州府推荐上来的人才，虽然其中有一部分家境贫寒的，但更多的还是达官贵人的子嗣。 太学的前身是国子监，在此之前只招收达官贵人的子嗣，像那些家境贫寒的子弟，想都不想，但是经过范仲淹和王安石改革之后，便开始招收一部分的有才，但家境贫寒的读书人，但这一部分占据的仍是少数。 原本太学满编是将近3800人的，如今留在这里的也不过只有四五百人。这些学生吃住都是在太学之内，按照等级（外、内、上三舍）住不同的宿舍（斋）。 外舍一处房屋内，一位太学生正端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着什么，时不时的抬起头思索片刻，写的关键时刻，脸上还浮现出愤恨的表情。 这一位便是太学生陈东，字少阳，如今年仅四旬，与他同一时期的太学生几乎已经全部到地方就任了，倒不是说他学问不高之类的，而是他天生就不是一个为官的料，太过于耿直，简单点来说就是愣头青。 他出名的时间很早，在士子中也算是一方人物了，但奈何他把童贯等人称之六贼，并且到处宣扬，递交弹劾折子，结果弄到最后，压根没有人愿意提携他。 而太学的博士（也就是现在的老师）也不止一次的劝诫过他，希望他能收敛锋芒，如今这天下就是这样，若是他一直如此，恐怕此生与官场无缘。 陈东对此更是不屑一顾，若是朝堂如此的话，那不如也就罢了，依旧是到处弹劾，弄到最后太学的博士也只能放弃，干脆把他留级到现在。 “呼。” 许久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将还未干下来的字迹摊平摆放在桌案上，站起身来到了窗前，望着远处的城墙眼中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一道人影冲了进来，一边跑着一边喊着。 “少阳兄，大喜事啊！大喜事！” 陈东闻言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士子叹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延川兄，如今金贼压境，郓王篡位登基，国破在即，何来喜事？” 他口中的延川便是他的至交好友，陆良弼，两人相差十旬，但两人一见如故，犹如多年好友一般。 陆良弼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连喝了五六杯，这才坐了下来，喘着粗气解释道，“今日我本想出门购置一些吃食，结果不曾想遇到了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郓王的人？” “正是，他们从宫中出来，直奔李狗儿家里，街上的人都纷纷跟了过去，我也就一同去了。 结果，你猜我瞧见了什么？” 陈东听到这话，忍不住的蹙起眉头，想都没想的说道，“总不能是抄他家的吧？” “哈哈哈，还真被少阳兄才对，就是抄家，不仅抄家了，而且我听说李彦那儿子直接被皇城司的人当场给宰了。”陆良弼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脸上满是痛快，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想必李狗儿也被宰了。” 陈东楞了一下，连忙开口问道，“你可知道是谁下令的？” 陆良弼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目光也不由的开始打量起来了陈东，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陈东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拱手致歉，“延川兄见笑了，我听闻此事过于激动了，还望莫见怪。” 陆良弼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这位好友被逼疯了呢，如今看来应当还是没问题的。他随意的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如今倒是好奇了，宫里那位官家竟然敢诛杀太上皇的人，难道他就不怕太上皇不满吗？” 陈东闻言来到椅子旁坐了下来，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延川兄，为何你不想想是这个李彦得罪了宫里那位，亦或者说是挡到了宫里那位的路了。” 第17章 借势 这话一出陆良弼不由的一愣，但是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道，“少阳兄，这些都不重要，依我看，如今我等可以借助此事趁机诛杀六贼！” “这——”陈东听到这话，心头不由的一颤，满脸的心动，思索了片刻，狠狠一咬牙开口道，“不管宫里那位是有什么样的打算，但是我们也可趁此机会诛杀六贼，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既然如此，那你我二人便进宫求见去吧！”陆良弼闻言顿时激动了起来，立马站起身，抓着陈东的袖子就往外走。 见到陆良弼比自己还着急的模样，陈东不由的哑然一笑，连忙喊道。 “延川兄！且慢！” 陆良弼闻言立马停住了脚步，随后一脸疑惑的望向陈东，仿佛有些不明白陈东的意思，还以为陈东不想去了呢。 陈东见状连忙解释道，“你我二人虽是太学生，但终究是白身，即便我二人如今前去，也不见得能入宫，恐怕到宫门前就被皇城司的人拦下来，更不可能见到宫里那位。” “那以你的意思？” 陈东闻言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开口道，“借势。” 这话弄得陆良弼是一头雾水的，借势，他们二人不过是白身，即便结交了两三好友，也没有那种手眼通天能直达圣听的关系，但凡家中有点关系的人都恨不得离他们二人十丈远，谈何借势？ 但依自己对陈东的了解，他不像是那种天马行空之人，肯定是胸中早有计划了。 “还望少阳兄解惑。”陆良弼拱手请教道。 陈东这才开口解释道，“单纯依靠你我二人之力是很难达成此事，可若是全城百姓一同呢？” “如今金贼将近，我等与百姓一同进言，恐怕即便是太上皇也要考虑一下吧？” 陆良弼能与陈东交好，自然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仅凭这两句话便明白了陈东的想法，思索片刻后，脸上有些犹豫，“少阳兄，并非我泄气，如此行事的话，与逼宫又有何区别？” “你我二人这不等于煽动百姓么？即便是逼的官家出面，可也等于把你我架在了火上烤。” “若是官家不追究就罢了，若是追究，你我二人恐怕从此与仕途无缘了。” 陈东闻言倒也没有反对陆良弼说的话，而是一脸平静的说道，“延川兄未曾来之时，我就已经想好了这个，我陈东一介白身，若是能替百姓除去这六贼，即便是身死也能瞑目了。” “此事本就是我一人之事，延川兄倒也不必随我一同前往。若是我未能回来，还望延川兄帮我照顾家中老母，陈东来世定然做牛做马报之。” 这话一出陆良弼顿时不乐意起来，言语中满是愤怒，“在少阳兄眼中我就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我并非怕死，若是能诛杀六贼，舍我一人之命又有何妨，可我担心的那些同学与百姓！” “若是因此遭受牵连，我二人便罪不可赦了。” 陈东闻言不由的一颤，他光想着诛杀六贼了，未曾想过此事，可若是真按照自己好友所说的一般，自己确实罪不可赦了。 可若是就此放弃，那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能够诛杀六贼的。 陈东沉默了许久，抬起头目光满是坚定，开口道，“金贼迫近，即便是宫内也不敢妄造杀孽，即便是追究也仅会追究主谋。” “城中守军不足，还要靠百姓们守城，他们安危无需担忧，但同学却不一定了。” “我等召集同学之时，陈述利害，若是不愿参与，我等也不必强迫，若是愿意一同前往，那便最好不过，若是无人愿意，那便你我二人。” 陆良弼闻言这才点了点头，随后拱手道，“如此甚好，少阳兄文采非凡，文章便靠你了，我去召集同学。” “好，你我二人分头行动，于太学门前集合，如今早朝还未结束，趁此机会若是能将群臣一同带出甚好。” 两人商议过后，便分头离去。 此时垂拱殿内，气氛异常紧张。 主战派与议和派争执的面红耳赤，若不是在朝堂上，恐怕说不定会动手起来。 “陛下，勋贵之子入禁军此乃太祖皇帝所允，若是随意废除，岂不是有违祖宗之法？” “满口胡言，如今金贼迫近，禁军不堪大用，若是让其守城，你等可愿意？” “禁军乃是守卫皇城，守卫陛下安危，即便是金贼兵临城下，也不应调遣禁军守城，况且城中百姓也可守城。如此便足以，何须在调遣禁军？” “你信口雌黄，分明就是怕自己儿子死在城墙上，难道百姓就没有父母吗？” ... ... 看着乱作一团的大殿，赵楷忍不住的揉了揉脑壳，这朝会跟菜市场真的差不多，甚至比菜市场还要吵杂一些。 毕竟这些大臣可是敢扯着嗓子喊的，若不是朝堂上不准动手，恐怕他们早就动手了。 赵楷倒也没有阻止，或者换句话说，这一场面的制造者正是他本人，他压根没打算制止，而是就打算看着他们吵下去。 等到关键人物到了之后，就该拍板定夺了，至于听从他们的意见，压根没有想过。 宋朝这群大臣可是连自己主子都能坑的人，自己要是听他们的，估计等到金贼来了，自己直接出现在金贼的大营之中。 孙博与白时中等一众高层并未开口，而是平静的看着手下那些官员争执辩论，也没有打算阻止。 他们俩人都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如今这位官家可不是什么善茬，而且他的性格也不会像是那种能听朝中大臣的性格，如今他抛出这个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真的只是单纯议事？ 白时中越发的疑惑，心中也越发的不安起来，自从这位登基之后，他们这一派一直处于劣势，亦或者说是这位官家压根不把他们当回事。 如今的朝堂跟一言堂没有什么区别，压根就不按照轨迹来，完全是天马行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完全凭借自己的心意来。 白时中看着稳坐在御座上的赵楷，一时之间竟不禁的头皮发麻，就连他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第18章 民意 就在群臣争论不休的时候，那原本紧闭的地安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阵寒风从门外吹了进来，群臣不由的缩了缩脖子，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的方向。 只见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赶了进来，来人正是守卫宫城的皇城司士卒，他形色匆忙，脸上带着少许的紧张，来到殿中便急忙半跪在地上抱拳说道。 “见过官家，大事不好了，城内有大量的百姓士子聚集正朝着皇城而来，说要面见官家。” 赵楷闻言不由的一愣，嘴角闪过一丝的隐秘的笑意，随后故作震惊的开口问道，“可知他们见朕所为何事？” 那士卒结结巴巴的说道，“听着他们喊道，请陛下杀六贼。”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六贼中如今唯一还在朝堂的王黼，眼中多了几分的戏谑。 反倒是王黼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身子也止不住的发颤起来，望向赵楷的眼中满是哀求。 赵楷看了一眼王黼，随后将目光投向群臣，开口道，“如今金贼当前，百姓要见朕，朕岂能不见，诸位卿家可愿随朕一同前去？” “愿随官家前往。” 群臣纷纷拱手回道。 赵楷随后站起身，带着群臣朝着宫门而去。 .... 与此同时，东京城的长街上。 百十位太学学生手捧儒家经典走在最前面，身后则是成群结队的百姓，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陈东和陆良弼二人。 陈东边走边高声诵读他写的文章，“奸臣当道，大宋江山正值存亡之秋，六贼祸乱朝纲，欺压百姓，百姓苦不堪言，还请陛下诛杀六贼，还大宋朗朗乾坤。” “不清六贼，难以平民愤，不清六贼，天下难安！” 两人身后的太学生同声喊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他们身后的百姓，一时之间地动山摇。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也开始飘起了雪花，从万丈高空而落，摇摇曳曳的落在屋顶、地上、前行的人的身上。 不断有百姓加入到队伍之中，他们的衣袍被风卷的呼呼作响，眉鬓上也落了雪花，他们虽然身形瘦弱，但脸色凝重，目光坚毅的朝着皇城而去。 就这样一路前行着，不断有百姓加入其中，声势越发壮大，诺大的东京城内回荡着他们激昂而又愤懑的声音。 直到队伍行至宣德门前，这才停了下来，守卫皇城的皇城司早已增加了守卫，枪矛林立，生怕这些人冲击皇城。 陈东转过身，望着身后的朝夕相处的同学和百姓，眼眶不由的红润起来。 先前他让陆良弼前去召集同学前来进言之时，还想着恐怕没有几个同学愿意前往，没想到留在东京城内绝大部分的人纷纷响应号召，即便他们知道此番可能有性命之危，但毅然决然前来。 陈东振臂一挥，朗声说道，“诸位同窗，大宋的百姓们，如今金贼侵占我大宋江山，杀我大宋百姓，如今金贼逼近东京，六贼收敛家财企图南逃，至我大宋江山于不顾，还请陛下查办六贼，誓死抗金！” 众人闻言怒火冲天，仿佛一下子想到了六贼欺压他们的时候，一起高呼道，“查办六贼，誓死抗金！” 陈东此刻也转过身，从袖口掏出写好的奏书，高高举过头顶，一边喊着一边死死盯着宣德门。 正朝着宣德门而去的赵楷等群臣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喊声都不由的头皮发麻。 特别是那些主和派，浑身不由的发抖。 倒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如今气氛已经到这里了，若是让外面那些百姓知道他们主张议和，估计撕掉他们的心都有了。 赵楷倒是面色如常，大步流星的朝着宣德门而去。 行至宣德门的时候，正欲让士卒打开城门，出城与百姓面对面的交谈，孙博立马站了出来，神情紧张的说道，“官家，切不可出城。” “为何？”赵楷闻言停住了脚步，眼中带着少许的不悦。 孙博连忙解释道，“陛下，虽宫外是我大宋百姓不假，但谁知道其中是否混有金贼细作，若是其趁乱对陛下不利，难以防备啊。 如今金贼迫近若陛下龙体受损，国家动荡，于守城不利啊！” “是啊，陛下，还望陛下三思！”白时中这个也是意外的没有跟孙博唱反调，反而一同劝谏了起来。 如今赵楷登基已成事实，若是真的被金贼细作偷袭，于国于民皆没有好处，到时候肯定是要有个说法的。 即便他们把赵桓推上位置，也要好好搜查一番，到时候城中肯定混乱，守城估计也是力不从心，到时候恐怕有破城之危。 见到领头人开口了，群臣也纷纷齐声开口道，“还望官家三思。” 赵楷思索了片刻，也没有再开口，他仔细想了一下，孙博说的也非常有道理，自己这刚登基，万一被金人的细作谋害了，那岂不是出师未半，身先死了么？ 那自己非要憋屈死！ 等到赵楷领着众人登上城墙的时候，望着乌泱泱的人群，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只是听着声音宏大，如今亲眼看去，乌泱泱的人群根本望不到边际，好像全城的百姓全部都来了一般。 陈东眼神很是尖锐，一眼就看到城上的众人，急忙拱手行礼，“学生陈东拜见陛下！” 紧接着众人这才注意到了城墙的赵楷等人，连忙行礼。 “无需多礼。”赵楷摆了摆手，随后将目光看向众人，开口解释道，“今日朕本想与大宋子民面谈，但奈何金贼逼近，不知尔等其中是否有金贼细作，故登城见你们。” 听到赵楷的一番解释，众人心中方才的愤懑稍加冷却，纷纷喊道，“大宋万胜，陛下万岁！！！” “大宋万胜，陛下万岁！！！” “大宋万胜，陛下万岁！！！” 待到众人平复下来之后，赵楷这才将目光投向陈东、陆良弼两人身上，开口道，“抗金之事如今已经敲定，朕已经命李纲统领全城，抗金，你们也大可放心，朝廷不会抛弃我大宋的子民。” “陛下圣明！”陈东再次拱手行礼。 赵楷摆了摆手，虽然心中对领头之人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朕看你装束好像是太学生，抗金之事朝中已经敲定，你等为国忧心，朕明白，今日之事朕不会追究。” 陈东见到赵楷开口询问自己，这才开口说道，“回禀陛下，我正是太学学生，名陈东，今日之事，是由臣领头，只希望陛下抗金，切莫听信奸臣南巡。” 第19章 事态严重 赵楷闻言笑着摆了摆手，掷地有声的说道，“朕不会南逃，朕会与我大宋子民共守东京，若城破朕便死在冲锋的路上。” 赵楷这话一出，顿时给陈东喂了一颗定心丸，这才继续说道，“此番我等百姓还有一个请求，还望陛下查办六贼！” 话音落下，陈东将手中奏书举过头顶。 赵楷见状给了孙尽忠一个眼神，孙尽忠便急匆匆的跑下城门，很快他便气喘吁吁的从宣德门跑了出来，来到陈东面前接过奏书，再次跑向城墙。 很快陈东的奏书便到了赵楷手中，赵楷翻看了一番，便将奏书递给了身后的孙博，开口道，“尔等身为我大宋官员，由我大宋百姓供养，以往你们从未接触民意，今日便好好瞧瞧这大宋百姓的民意。” 孙博接过奏书翻看了起来，看到精彩之处那眉头不由的飞扬了起来，嘴里忍不住的说道，“好文采，好见解！除奸臣，振奋天下之心！” 而此刻都未敢上前的王黼更是一脸的紧张，额头的冷汗也不停的往下掉，他今日裹得很是严实，但此时还是感到浑身发冷。 赵楷扶着城墙，望着下面的百姓开口道，“尔等请求朕已知晓，朕会查处六贼，如今天寒地冻，诸位还是快回家去吧！” 陈东闻言犹豫了片刻，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赵楷，硬着头皮说道，“还请陛下查办六贼！” 陈东开口，他身后的太学生和百姓也纷纷开口，“还请陛下查办六贼！” 赵楷闻声眉头忍不住的蹙了起来，这陈东怎么跟那个吴敏一样是个愣头青呢？ 自己会放过他们吗？ 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天子无戏言，朕既然说了，必定会查办六贼，尔等此举可是企图逼宫？”赵楷望向城外的陈东，眼中多了几分的凉意。 虽然今日之事有自己的煽风点火，但自己只能是棋手。 “我等不敢。”陈东等人连忙低头，但依旧没有半点退去的意思。 赵楷忍不住的摆了摆手，望向陈东的眼神多了几分的不满，此番过后他还打算让陈东入朝为官，但如今看来一切都要再议了。 “孙博，白时中，你二人前去延福宫请太上皇去。”赵楷将目光投向身后的两人，开口道。 如今看情况想让他们就此退去恐怕有些困难，既然如此，那自己把选择权交给自己父皇。 虽然他已经派兵将李彦的府邸抄了，但是如今一点消息都还未曾传进宫里，而李彦正在某个无人的角落。 到了时机自然就会出现。 如今的事态倒也算脱离了他的掌控，只能顺其自然了。 赵楷不由的叹口气，在做此事之前就想过此事恐怕不易，但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民意确实好用，但容易伤到自己。 赵楷默默将此事记下，待到日后他肯定是要解决一下这个问题的，今日是陈东，那等到日后是不是还有王东、李东？ 关键这种事情处理起来异常麻烦，稍有不慎可能导致民情激愤，说不定有冲击皇城的可能，而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后果不堪设想。 “臣遵旨。”孙博和白时中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的一阵的无奈，今日本轮不到他们出头，奈何两位老大人全部告假了。 他们如今严重怀疑今日之事是那两人策划的。 ... ... 延福宫内。 赵佶侧躺在床榻上，看着殿中翩翩起舞的舞女，却没有一点的心情，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梁师成、朱勔两人看着赵佶的模样，忍不住的蹙着眉头，自从被官家拦下之后，这位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若不是他二人贴身相随，没有给到李彦一丝的机会，恐怕这位早就被撺掇的再次跑路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道道声音传入殿内。 赵佶原本呆滞的目光顿时紧张了起来，直接从床上窜了起来，急忙开口问道，“何处传来的声响，为何声音如此近？” “难不成金贼已经破城了？” 朱勔、梁师成两人脸色也不由的发白了起来，这才几日啊，金贼速度这么快的吗？ “来人，来人！”朱勔连忙快步走了出去，开口喊道。 一干宫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拱手行礼。 朱勔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行礼，开口询问道，“何处传来的声音，可是金贼来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迷茫，他们也听到了声响，而且还特别近，至于是不是金贼破城了，他们根本不知道。 就在这时候，一个宫人站了出来，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说道，“朱侯，小的觉得不是金贼了，我听到喊声好像是请陛下查办奸臣...” 朱勔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你立马去打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的明白。”那宫人行礼后，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结果跑了园门时，白时中、孙博两人恰好走了进来。 “朱侯。”两人看向朱勔的眼中皆是不屑，但还是拱了拱手。 朱勔倒也不在意两人的目光，连忙开口问道，“两位相公，你们前来可是为了何事？方才何处传来的声响？可是金贼来了？” “未曾，是城中百姓求见官家，让官家查办奸臣的声音。”孙博平静的看了朱勔一眼，但还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朱勔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也顿时好看了起来，笑着说道，“这群泥腿子怎么敢的，官家可曾喝退他们？” 白时中和孙博两人看着朱勔一副劫后余生，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忍不住的直皱眉头。 这朱勔果然是卑贱之人，目光短浅，这等情况怎么喝退？ 若是派兵镇压的话，这城也不必守了！ “朱侯的名字便在上面。”白时中看了一眼朱勔忍不住的开口讥讽道。 “...” 朱勔顿时愣在了原地，但是很快便火冒三丈了起来，这群泥腿子，还是让他们吃饱了。 等到金贼退去，他倒要看看这群泥腿子哪里来的胆子！ “敢问两位为何而来？” 白时中和孙博两人开口道，“奉官家旨意，请太上皇面见百姓！” 第20章 诬告 “官家请的？”朱勔顿时一愣，犹豫片刻后开口叹口气道，“既然是官家请的，那你们二人随我来吧。” 朱勔这话一出，落在两人耳中便有了另一层意思，白时中眼神满是惊骇，官家这才登基多久，就连朱勔都成了他的人。 孙博则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些什么，两人跟着朱勔走了进去。 殿内的赵佶早已经坐立不安了，见到三人进来，连忙上前问道，“可是金贼来了？” “朕早说过，金贼势大，非我大宋所能挡的，如今可好，全部都要被抓了，我大宋要亡了！” 这话一出，孙博、白时中两人满脸的无语，听听，这是一个太上皇该说的话吗？ 稍微听到点动静就觉得是金贼打过来了，你就那么怕死？ 朱勔见状连忙安抚道，“官家，不是金贼来了，是城中的百姓聚集在宫门前。” “百姓？”赵佶听到这话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一副庆幸的模样，但是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他们聚集宫门前是想做什么？” “冲击皇城？” “回禀太上皇，城中百姓前来是请官家查办六贼的！”孙博见状再也忍不住了，连忙打断开口说道， “官家本打算将其劝退，但奈何百姓非要官家今日查办奸臣。官家没有办法，只能请求您来主持大局。” “查处奸臣？这等小事三郎都做不好？让他自己处置。”赵佶听到这话，直接回到了床榻上。 “官家，救命啊！”朱勔见状连忙跪在地上，那眼泪一下子就窜了出来，话语之中满是惊恐，“官家，臣的名字便在上面。” “还请官家救命啊！” 赵佶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该不会这奸臣是他们几个吧？赵佶将目光投向孙博等人身上开口询问道，“这奸臣该不会是童贯、朱勔他们几人吧？” “正是。”孙博微微颔首。 赵佶闻言顿时不满了起来，大发怒火道，“他们几人怎么就是奸臣了？他们几人为朕分忧，平定叛贼，收复燕云之地，为何就成了奸臣？” “你们回去告诉三郎，不必理会那些百姓，过些时日他们就散了。” 这话一出，孙博和白时中两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官家，若是如此，恐怕待到金贼前来之时，他们不会尽心守城。” “到时候若是城破，就得不偿失了，官家正是如此想的，才想请太上皇主持大局。” 赵佶顿时不满了起来，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他虽然怕死了一点，但是脑子一点都不比他人差，自然知道自己这老三儿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行啊，这才登基几日，便学会祸水东引了。朕今日一人也不交，让赵楷他自己看着办！” 梁师成和朱勔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先前那副样子也只是故意装出来的，在此之前他们二人便接到了赵楷的传话，让他们二人想办法让赵佶把李彦交出去。 若是交不出去，那么他们六人一同死！ 梁师成和朱勔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坚定，既然如此，那李彦你便去死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官家，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朱勔见状开口打岔道，那脸上满是纠结。 “讲！”赵佶此时正在气头上，即便是对朱勔的话语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朱勔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道，“官家，您可知道李彦所行之事？” “哦？他行了何事？这两日怎么没见他呢？”赵佶闻言不由的一愣，忽然回想起来从自己退位之后，已经有数日未曾见过李彦了。 “李彦这奸贼企图抛下您，企图自己南逃，这两日他大肆搜刮船只，转移家财，昨日他还找过我，企图让我也随他一同前往。” “他还说，官家您昏庸，听信郓王的鬼话，跟着你混没有前途，反正此番金贼肯定破城，到时候他便在南方随便找个赵氏皇室之人另立一个朝廷。” 朱勔说完，直接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砰！” “李彦该死！” 赵佶顿时将床榻上的矮桌掀翻了下去，那桌子差点砸到朱勔的脑袋，跪在地上的朱勔也不由的浑身一颤，依旧是一点都没敢动弹。 “你呢？李彦是不是也蛊惑你了？”赵佶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梁师成，恶狠狠的开口问道。 “噗通！” 梁师成干净利落的跪在地上，那眼泪顿时哗哗的往下掉，开口说道，“老奴生是陛下的人，死了也是陛下的鬼，小的能有今日皆是陛下恩宠，小的岂能跟他同流合污。” “他虽然找过我，但是我不仅没答应，反倒是怒声呵斥了他，说他忘恩负义，当初官家可是对他恩重如山，如果没有官家，就没有他李彦的今日。” “我本想跟官家您说，但他李彦说，我等在官家眼中远没有他重要，即便是说了官家也不会相信，说官家您.......” 话到这里没了声音，梁师成趴在地上，不停的抽噎了起来。 “他还说了什么？” “小的不敢说啊！！！” “你说，朕免你罪！”赵佶那眼眶通红，犹如即将发怒的猛虎一般，恶狠狠的看着梁师成。 “他说...官家您...糊涂，就是他掌中的傀儡。随便说些什么，您都会信的！” “砰！” 赵佶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去，梁师成和朱勔两人连忙抱住赵佶的腿，哭喊着，“官家，您不能去啊，万一李彦他企图对您不利该如何是好啊！” “若不是朕，他李彦岂能有今日？朕倒要看看他如何对朕不利！”赵佶虽然嘴上恶狠狠的，但身子却是一点都未曾动弹。 白时中和孙博两人犹如一个局外人一般站在旁边看着三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都是纵横朝廷多年的老油条，梁师成和朱勔两人打的什么算盘他们自然是能看出来。 李彦虽然嚣张，欺压百姓，但是对于赵佶可谓是忠心耿耿，这种事情很明显不会做的。 就算他会做，他自己偷偷跑掉不就行了么，为何还要拉拢梁师成和朱勔两人，这不是白白送出把柄吗？ 不过他们唯一好奇的是，这两人是怎么敢诬告李彦的。若是让赵佶找到李彦，稍微一询问便能得知了。 除非赵佶找不到李彦。 嘶！ 白时中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官家该不会已经把李彦给抓了起来了吧？ 若是如此，那今日之事是不是也跟官家有关？ 白时中想到这里顿时不由的浑身只发冷，若真是如自己猜的这般的话，那这位官家恐怕自从登基便已经开始布局了。 如此一环套一环的可不是那么好布下的，难道官家就不怕玩崩了么？ 虽然借助民意诛杀这几人是个借口，但若是太上皇死活不松口，那官家又该如何呢？ 那岂不是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么？ 实在想不通。 若是赵楷知道白时中的想法定然会忍不住的称赞其一番，如此一点粗枝末节便让其推出了他大致的谋划。 此事却是赵楷的谋划，不过不是从登基便开始谋划的，而是从梁师成和朱勔投靠之后才开口谋划的。 为何要让皇城司的人趁着早朝时候去抄李彦的家？就是为了避开某些大臣的耳目，加上金贼迫近，百姓心里太过于压抑，这时候稍微点个火就能爆炸。 而抄李彦的家就是引火的纸，而陈东便是那个火折子。 第21章 杀李彦 此刻的赵佶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之所以没有再往外走而是天生的怂，或者说是怕死。 他看着两人沉声道，“你们说说，如今该怎么样？” 梁师成使劲吞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说道，“官家，我等想活着服侍您。” “朕知道，朕不会把你们交出去的！”赵佶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说道，交出梁师成他们？开什么玩笑。 朝廷上那些人一点都不懂自己的心思，也就他们几个懂，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只要自己想要，他们立马就能弄过来。 把他们交出去还有谁体贴自己？ “官家，两位相公言之有理，若是不管城中的百姓，想必到时候守城也不会尽心尽力，既然如此那便给他们一个交代。” “查办李彦！如今郓王殿下手握皇城司，想必李彦就算有兵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此既能安抚民愤，还能提高官家的威望，岂不是一举两得？” 赵佶听到这话眼神不由的瞥向了抱着自己大腿的两人，犹豫了片刻便挥了挥袖子，“回去告诉老三，李彦朕交给他处置，但是其他人绝不可能！” 白时中和孙博闻言连忙拱手，“臣遵旨。” 随后两人便离开了延福宫，此番他们本就打算无功而返，没想到还能从中要了一个李彦，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即便是太上皇不去，也能给官家交差了。 与此同时，宣德门城墙上，赵楷平静的望着城下的百姓，方才心中掀起的波澜早已平复了下来。 虽然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是自己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做。 自己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若是他不做准备，今日恐怕下不了台。 就在这时候，白时中和孙博两人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拱手行礼道，“臣有负官家所托，太上皇说如今已经退位，便由官家定夺。” “李彦此人可交由官家处置，平复民情。” 这话一出，赵楷微微颔首，随意的摆了摆手道，“既然太上皇不愿意出面，那便由朕来做主吧。” “孙尽忠，你搜索诸宫，把李彦给找出来。” “老奴遵旨。”孙尽忠领旨后便带着一队皇城司的人急匆匆的离开了城头，在宫中大肆搜查了起来。 白时中和孙博两人回到队伍之中，望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复杂。 没想到官家的城府竟如此之深，不仅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还顺便能在百姓之中刷一波声望。 即便是官家是带兵入宫登基的，那百姓也会觉得他是一位明君，况且当日宫内又未曾起兵戈，等同于和谐登基。 宫城内。 “你们几个去那边搜索，记住搜查仔细点，要抓活的！”孙尽忠给身边两位士卒使了个眼神，那两人便开始指挥了起来。 不断的将士卒派遣出去，很快便剩下孙尽忠三人。 “两位管好自己的嘴，你们既然是王指挥的亲卫，想必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孙尽忠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开口警告道。 两人连忙弯腰抱拳道，“还请内侍放心，今日我等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甚好，此事做好了，不仅王指挥对你们有赏，官家也会有赏。”孙尽忠微微颔首，一边领着两人往垂拱殿偏殿而去，一边开口说道。 “为官家分忧，是我等职责。”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偏殿门前，随后便推门走了进去，直奔床榻而去，孙尽忠指着那原本摆放在床榻前的木垫开口道，“把这搬开，把人提出来就行了。” “是。” 两人将木垫搬开之后便伸手一摸抓着就把一人从床底拖了出来，此人正是失踪数日的李彦。 孙尽忠看了一眼李彦，随后将堵着他嘴的布拔了下来。 李彦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你竟然抓我，我可是太上皇的人，难道官家就不怕太上皇问罪吗？” 孙尽忠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彦，压根没有理会他，再次将布重新塞了回去。 “本打算让你喘个气，既然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你还是堵住你的嘴巴。” “李大总管还是好好享受你这最后的时间吧！” 随后便押着李彦朝着外面而去。 三人回到原地不过片刻的功夫，前去搜索的士卒也纷纷重新回来了。 “回禀内侍，未曾搜到李彦踪迹。” 孙尽忠并未开口，反倒是站在一旁的两人开口了，怒斥着面前的士卒，“你们怎么搜的，李彦竟然能逃出来，若非内侍大人看见他踪迹，今日便要被他逃了。” “我等无能。”众人这才注意到地上绑着一个人，正是他们搜寻的李彦。 “行了，既然抓到了那就赶紧回去交付陛下。”孙尽忠见状也开口说道。 众人这才押着李彦朝着宣德门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那鹅毛大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呼啸的北方吹的城头的众人忍不住的浑身发颤。 望着城外的百姓脸上满是不悦，若不是他们非要如此，他们也不至于在此受冻。 “官家，人找到了。”就在众人瑟瑟发抖之际，孙尽忠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赵楷的身边，弯着腰开口道。 “把人压出去。”赵楷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开口吩咐了下去。 随着宣德门缓缓打开，陈东等人也顿时心头一颤，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一队皇城司押着一人朝着这边走来。 “大宋的百姓们，朕今日便先给你们一个交代，大内总管李彦，欺压百姓，侵占良田，罪不可赦！”赵楷见人压了过去，便开口说道。 “陛下圣明！” 众人见到那人一副狼狈的模样，顿时心中一阵的痛快，齐声高呼道。 孙尽忠给了身边两人一个眼神，两人直接压着李彦跪在地上，一人抽出腰上的长刀，没有一丝犹豫的直接朝着李彦脖子上砍去。 一刀下去反倒是未能将其斩首，倒不是他的刀法不行，砍头这个事情是个技术活，他们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情。 那人见状再次狠狠砍了一刀，跪在地上的李彦浑身抽搐，若非用布堵着他的嘴，此刻定能听到如同杀猪般的吼叫。 接连砍了三四刀，这才彻底将李彦脑袋砍了下来。 陈东见状连忙将目光投向城头，高声喊道，“陛下圣明，大宋万岁!!!” 他身后的百姓也齐声高呼起来，“陛下圣明，大宋万岁!!!” “陛下圣明，大宋万岁!!!” “陛下圣明，大宋万岁!!!” 陈东朝着城头深深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 随他一同前来的太学生也纷纷跟着一同离去，见到领头的人离去之后，百姓们也开始逐渐离开。 还有些百姓未曾离开，而是直接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些百姓都是被李彦欺压过的百姓，如今见到仇人已死，他们也总算能给自己的父母妻儿一个交代了。 赵楷望着离去的百姓，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今日尔等可见识到民意了吗？” 群臣并未开口，而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们明白，今日是李彦，若是明日传出他们企图议和或者不愿意抗金的事情，到时候死在宣德门前的就是他们了。 他们从未想到过有一天竟然被百姓逼得让步。 “此后，朕不管你是任何人，再有言议和者，便如李彦。”赵楷冷哼一声，便带着孙尽忠转身离去。 群臣站在城墙上身子早就冻得僵硬了起来，稍微缓和了一会便一瘸一拐的朝着城墙下走去。 路过宣德门时候正瞧见那正在冲洗地面的皇城司的士卒，李彦的尸首早已经不见了踪迹，唯有那还染上血迹的地砖还留在原地。 众人纷纷绕过那块地方，快步的离去。 第22章 朱凤英 垂拱殿旁的偏殿。 如今这空荡荡的大殿只有赵楷与王怀仁两人。 赵楷坐于上首，定定的看着侍立在殿中的王怀仁，眼神不由多了几分的笑意。 王怀仁抬头看了一眼赵楷，没等他开口，赵楷便率先开口问道：“今日查找李彦府邸，查了多少钱财？” 王怀仁抬起头，眼中满是兴奋，随后抱拳笑着说道，“回禀官家，此番查获钱财三百万贯，其中还有金银珠宝约值个一百万贯，其中最之前的便是铺子和良田，差不多能有个五六百万。” “嘶！” 听到这话赵楷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李彦这些年可没少搜刮钱财啊，一千万贯啊！什么概念？ 英宗治平二年，内外入一亿一千六百一十三万八千四百五（单位），陈襄《论冗兵劄子》将其换算为货币约6,000余万贯。 也就是说单单李彦一家这几年搜刮的钱财差不多是大宋一年财政收入的六分之一。 可别小看这六分之一，要知道大宋的税收都有几十种，几十种的税加在一起这才收了6000余万贯啊！ 尼玛，还特么是抄家赚钱！ 怪不得都说和珅跌掉嘉庆吃饱，一个和珅都能让嘉庆吃饱，那自己这里有六贼，是不是能让自己吃撑啊！ “良田就暂时先不动了，毕竟是李彦侵占百姓的，若是朕把他霸占了，那与李彦又有何区别？” “不过铺子金银珠宝之类的能变卖的全部拿去变卖，要这些稀罕玩意没有一点用。” 赵楷沉思了片刻，便开口交代道。 “臣遵旨。”王怀仁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抱拳应了下来，随后犹豫了片刻，再次开口问道，“官家，这钱财是充入户部，还是交与内库啊？” “户...不，内库吧。孙尽忠待会把内库全部换成我们的人，这批钱你看好喽，若是少一个子，朕拿你是问。”赵楷本想说户部的，但是稍微一想，若是将这钱放到户部，跟摆放在那些贪官面前没啥区别，估计等到金贼来，他们就能把钱张罗完。 “官家放心，即便是老奴没了，这钱也在。”孙尽忠想都没想，直接弯着腰应了下来。 “行了，你也辛苦了，下去好好歇息，过些日子去李卿那边。”赵楷摆了摆手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的疲惫。 “末将告退。” 待到王怀仁离去之后，赵楷便倚靠在御座上睡了起来，从穿越过来一天好觉都没睡过。 如今局势基本已经稳定了下来，那原本紧绷的精神也顿时松弛了下来，一下子就乏困了起来。 孙尽忠也未曾打扰，而是从架子上取下貂袍小心翼翼的盖在了赵楷的身上，吩咐宫人添上一些炭火，便站在了一边闭目养神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殿内的烛火也早早点上了，孙尽忠并未让宫人点太多，生怕影响到赵楷休息。 “呼！” 赵楷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倚靠在御座上缓了缓神，看向孙尽忠开口问道，“几时了？” “回官家，已经酉时三刻了。”孙尽忠见到赵楷醒了过来，连忙走上前将耷拉在一旁的貂袍重新给赵楷盖了盖。 “官家，今日可要到皇后那边就寝？” 赵楷思索了片刻微微颔首，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之后，这几日一直在忙活朝廷和守城之事，倒是这位王妃还未曾见过。 不过按照赵楷的估摸，这位王妃的年纪估计并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位王妃并不是赵楷的第一任妻子，而是第二任。 第一任妻子在历史上并未留名，而这一位则是赵楷夺得状元之后赵佶赐婚的王妃，她与赵桓的妻子乃是亲姐妹，其父是朱桂纳，官至武康军节度使。 “你安排吧。”赵楷摇了摇头，收敛了一下心神，随后站起身，朝着后宫走去。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自从收到赵楷要在自己这里就寝的消息，朱凤英不知道朝着门口张望了多少遍。 “娘娘，官家既然说来了，肯定会来的。”朱凤英的贴身宫女环儿见到朱凤英这副焦急的模样，开口安慰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自从我们入宫之后，官家一次都未曾来过。”朱凤英叹口气，开口说道。 “奴婢听说今日百姓还聚集宫门，让官家杀童贯等人呢，想来也是因为朝事繁忙，这才抽不开身。 而且奴婢还听说，官家这两日也未曾去那几位寝宫，都是在垂拱殿休息的。”环儿还以为自家主子是担心恩宠失去，连忙开口解释道。 朱凤英叹口气摇了摇头，“我倒不是担心这，而是官家大病初愈，如此操劳身子可否撑得住。” “小娘子，朕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传了进来，朱凤英连忙抬起头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赵楷正朝着这边而来。 她连忙起身行礼，“妾身见过官家。” 赵楷伸手将其扶了起来，笑盈盈的说道，“小娘子多礼了，就如同王府一般就行了。” “岂能如此，如今您登临大宝，自然是要按照规矩行事的。”朱凤英那刚长开的小脸认真的模样着实让赵楷心中一阵躁动。 自己在前世的时候何曾跟如此女生近距离接触过？ 赵楷一手拉着朱凤英，径直朝着大厅走去，一边说道，“虽是如此，但你是我妻，只有你我二人时候，倒也无需多礼，反倒是多了几分的疏远。” “妾身知晓了。”朱凤英听到这话，犹豫了片刻这才点头应了下来，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道，“环儿愣着干嘛，赶紧上菜啊！” 环儿连忙躬身行了一礼后，这才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赵楷摆了摆手，这才开口道，“小娘子，这几日朝事繁忙，今日朕也算暂时无事，便过来看看你。” “劳烦官家挂牵了，官家，朝事虽然繁忙，可您的身子也重要，若是身子出了问题，什么都是白说。趁着今日，不如叫个御医给您再看看。”朱凤英一边给赵楷送上茶水，一边开口说道。 见到这一幕赵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朱凤英的小脸蛋，恶狠狠的说道，“你竟然质疑朕，朕今晚要你好看！” “官家——”朱凤英听到这话顿时羞红了脸，伸手轻轻拍了赵楷一下，低着头再也不说话了。 第23章 扮猪吃虎? 郓王府，不，应该叫定王府。 自从赵楷登基之后，原本的皇长子、大宋的太子赵桓便成了定王，至于东宫，当天便搬了出去，若是死乞白赖着，说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 赵桓现如今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想活着。 李邦彦等人见到朱琏从房中走了进来，便连忙迎上去，一脸关切的开口询问道。 “王妃，大王还是不愿意见我等？” 朱琏苦笑着微微颔首，叹口气道，“两位相公，你们也知道如今是什么形势，若是大王今日露个头，恐怕明日宫里就会找上来。” “大王倒也不是不愿意见二位，只是形势所迫。” 没错，自从赵桓回来之后，便把自己一人锁在屋子里，一步都不曾踏出过屋子。 前几日的时候就连侍女前去送饭都被赶了出来，不管是朝中的谁来一律都不见，即便是他的老师耿南仲也被拒之门外。 “哎，还请王妃劝劝大王，此番虽败但未尝没有机会。”张邦昌和李邦彦对视了一眼后，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恼怒，但很快便掩饰了下去，再次开口道。 “有劳二位相公挂牵了。”朱琏微微躬身作揖，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异样，仿佛一切都与其无关。 “那我等先告退了。”几人拱手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定王府。 朱琏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便重新走入房中，望着躺在床上的赵桓并未开口，而是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距离郓王带兵入宫已有数日，但她仍未想明白一些事情。 先前还听自家妹妹言语，说郓王胸有才华，但无胸怀，若是当个闲散王爷倒是绰绰有余，而且做事又没有主见。 当时自己还宽慰了自己妹妹一番，可如今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不对啊，自己妹妹是什么人自己在了解不过，若是故意欺骗自己，自己肯定是能看出来，可当时完全看不出欺瞒的样子。 若是这么说的话，那郓王怕是连自己那妹妹都一同瞒着了！ 想到这里朱琏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的惊骇，若真是如此，那这郓王的心思可真深，自家大王败在他手中倒也不亏。 更何况自家大王比之前的郓王也好不到哪里了，要才华没才华，要胆子没胆子，要能力没能力，唯一有的便是皇长子的名号。 想到这里，朱琏叹口气，不由的摇了摇头。 “大王，大王。”朱琏站起身走到床榻坐在了赵桓的身边，小声的开口呼唤了起来。 赵桓恍恍惚惚的转过身看着朱琏那一脸关切的表情强撑着笑意开口问道，“小朱娘子，你且放心，本王无事。” 朱琏微微点头，帮赵桓整理了一番衣服，这才轻声细语的开口说了起来，“大王，事到如今既然败了，那我们就认。” “但未曾没有机会啊，如今李相公等人都挂牵大王，朝中官员也都心念大王，待到时机成熟，大王未必没有机会。” 赵桓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道，“你未曾见过三郎在大庆殿上的模样，若是那才是三郎的真实模样的话，那即便是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相公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手中无兵权，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你以为三郎没有办法他们吗？不，三郎只是暂时不想理会他们，如今金贼南下，首要任务是守城，一旦城守住了，那三郎这位置便坐稳了，没有人能把他在拉下来！” “他们不行，我也不行，即便是父皇也不行。” 朱琏闻言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她可不是只知道伺候自家男人，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子，在未曾嫁给赵桓之前，她便是东京有名的才女。 赵桓这番话，她岂能听不出他的意思。 如今兵权在赵楷手中，其余人即便是再有权势，也不过是在规则之下，如今赵楷都带兵入宫了，他还会给你讲规则？ 现在之所以没有对他们动手，完全是因为金贼南下，赵楷不想再生其他事端，等到金贼退去之后，赵楷不仅能获得百姓的拥戴，还有大把时间收拾他们。 “那大王的意思是？” “孤不想争了，孤只想当个闲散王爷。”赵桓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莫大的决心，话语中满是坚定。 “只是不知道三郎能不能容得下我，若是容不下，孤难逃一死。” 话音落下，满是凄凉，就连朱琏听的都不由的担忧起来，思索了片刻后，朱琏咬了咬牙，沉声道，“妾身明日进宫去见皇后，求求情。” 赵桓听到这话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希望，紧紧攥着朱琏的手开口道，“都怪孤没本事，不仅连累了娘子，今日竟还要靠娘子前去求情。” 朱琏微微摇头，笑着说道，“妾身未曾怪过大王，即便大王日后不能做王爷，妾身也会陪着大王。” “这些日子大王也操劳了那么久了，就好好歇息歇息，明日一早我便进宫。” “麻烦娘子了。” 定王府外不远处的一处小巷，几人正坐在茶摊上喝着茶水，可那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瞥向那紧闭的大门。 就在这时候，大门缓缓推开，李邦彦等人走了出来。 “老大出来了。”摊位左边的一名男子冲着坐在上首的男子开口说道。 那男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那么激动干嘛？难不成你还想上去抓他们？” “指挥使只是让我们盯着定王，我们盯着就行了，到时候禀告指挥就行了。” “哦。”那男子挠了挠头，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这几人正是皇城司的人，奉王怀仁的命令盯着赵桓，虽然赵楷未曾做过指示，但他还是命人将其一同盯着，甚至相比于其他的官员更加的重视。 看到李邦彦等人登上马车离去之后他们中的一个人也站起身，朝着宫城的方向便离去了。 ... ... “不必理会他们，继续盯着就行。”赵楷听完孙尽忠的汇报，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现在不能再生事端，金贼还有两三日便要到了，如今首要任务是守城，其他事情待到之后再说。” 赵楷一边批改着桌案上的奏折一边一边说道，“对了，守城之事可准备妥当了？” 孙尽忠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担忧的开口说道，“老奴差人去看了几次训练，那些士卒大多都难以担当重任，若是让其绞杀匪徒的话尚可，若是对抗金贼，老奴怕他们临阵脱逃。” 赵楷抬起头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当真有如此不堪？” 孙尽忠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继续解释道，“虽然李尚书尽心再训练了，可禁军终究有数十年未曾起过兵刃了，老奴担心一旦见血，恐怕......” 赵楷摆了摆手，叹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虽然禁军不堪大任，但如今手中可用之兵也就只有这一支，朕也不奢求击溃金贼，只希望在天下勤王之师抵达东京之前，守住东京即可。” 孙尽忠见状连忙开口安慰起了赵楷，“官家放心，东京城百万百姓呢，金贼想要破城，怕没有那么容易。” “行了，朕都知道。”随着最后一笔落下，赵楷揉了揉脑壳，倚靠在御座上开口问道，“可给李纲送去消息了？” “回官家，昨日便送去消息今日大王要犒劳大军。”孙尽忠弓着身子点头答道。 “时候也不早了，你让人把这些奏折送到三司两府，早点去军营也早点回来，免得影响大军训练。” “是，官家。” 第24章 入兵营 靖康元年，正月初一。 宣德门外人来人往，大批的兵卒手握长枪拱卫在一侧，还有一队队的士卒抬着大箱子从宫内走出来。 随着最后一个大箱子装上马车，赵楷也出现在宣德门外，此番正是前去大营发放拖欠的兵饷。 之前没有去只是因为手中没有票子，如今有了票子自然是要撒一撒钱，况且这些钱本就属于他们的。 将士们不是圣人，他们是人，即便是他们可以无畏生死，但他们也有家，他们的家人也需要钱财过日子。 开口画饼？赵楷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饼画的再大再圆，也不如实打实发到他们手中的票子有用。 在前往大营的路上，随处可见一些青壮力朝着大营和城墙上搬运着守城物资，其中还有一些衙役穿梭在大街上维持着秩序。 看上去很是和谐，可若是仔细感受一番的话便能察觉到其中的压抑，一路上并没有往日的喧闹声，偶尔能听到几声号子声和衙役维持秩序的声音。 虽然众人脸上满是担忧，但他们眼中却闪烁着光芒，是必胜的光芒，虽然这些年大宋一直在打败仗，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信心，古往今来多少异族南下，可到最后呢？ 亡族的亡族，消声觅迹的消声觅迹，唯独汉人仍然屹立在这中原。 赵楷将车窗上的窗帘放下，原本那焦急的心也瞬间平静了下来，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打算全占，怎么输？ 大宋上面虽然烂了，但根还是好的，只需修剪一番，定然能重新焕发活力，即便是修剪不好，大不了拦腰砍断，从头再来！ 只要根在，迟早能长成参天大树的！ 东京城西北大营门口，李纲等人早早便在此等候了，如今的李纲哪还有前些日子的风采，那两鬓上也多了几缕的白发，眼眶布满了血丝。 “李尚书，今日官家检阅之后，您便回府歇息歇息吧，这几日你算下来睡都不超过四个时辰。若是这么下去，恐怕您身子撑不住啊。”站在李纲一旁的何灌略带担忧的说道。 李纲摆了摆手，望着远处的长街开口道，“官家将守城之事交于我，我岂能有负官家嘱托，更何况此战乃我大宋存亡之战，若败大宋则亡，我如何能睡的下去？” 何灌长叹一声，倒也没在开口劝解，这些日子和李纲的朝夕相处也差不多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想要劝他休息难于登天，除非官家亲自开口。 “仲源，你觉得当今官家如何？”李纲转过头看了一眼何灌，开口询问道。 何灌眼中闪过一丝的异色，随后抱拳恭敬的说道，“当今官家英明神武，自然是一位好君主。” 李纲闻言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也罢，耳听为虚，待会你不如看看再做评论。” 何灌并未开口，只是立于李纲身侧脸上虽然波澜不惊，可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就在赵楷抵达大营门口的时候，李纲一带着一行人也赶紧迎了上去。“臣等参见官家！” “李尚书不必多礼，你们都起来吧。” 赵楷摆了摆手，随后便走下了马车，指着身后的车队笑着说道，“李尚书，今日朕可是专门给你送钱来的。” 这话一出，不仅站在李纲身后的将军们也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就连站在营门前的士卒也是满脸的欣喜。 李纲闻言连忙拱手，“臣不敢。” “还有你李纲不敢的事情？” “行了，如今到了军营也不必来朝堂那套了。”赵楷伸手拍了拍李纲，继续说道，“朕答应你的事情朕一定会做到，你李纲只需要守城，其余的使其事情朕来帮你解决。” “官家圣明。” 赵楷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抬起头望着大营深处望了一眼，“守城士卒训练的怎么样了？” 李纲闻言连忙开口道，“还请官家放心，此战大宋必胜，如今有了兵饷，士卒训练想必更加尽心了。” “你这意思是朕送钱晚了？”赵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纲，忍不住的开口打趣道。 “臣不敢。”李纲闻言连忙弯腰请罪。 赵楷摆了摆手，转过身对着孙尽忠开口道，“带人把军饷卸下来送进大营，配合李尚书发放。” “是。” 等到车队离去之后，赵楷环视了一圈，随后压低声音道，“你和朕说实话，这些士卒到底能不能用？若是不行，那便从城中挑些青壮重新训练。” 李纲闻言连忙解释道，“官家，此事不可，即便这些兵卒许久未曾操练，可终究有些底子在的，若是重新招募，且不说时间上来来不及，而且他们见到金贼不一定能稳得住，若是出现临阵逃脱，则城危矣！” 赵楷叹口气，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方才自己开口询问，李纲只是说此战大宋必胜，并未回答他问题的根本，这让他不由的有些心虚。 “是朕着急，你便当未曾听过吧，你尽管按照你的意思来，朕可不懂太上皇不动兵事还指手画脚的，你觉得该如何守，就如何守，朕一律不过问，朕只要结果。” “陛下圣明！”李纲闻言也送上了一记马屁。 赵楷闻言也没有欣喜，反倒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倒是多几分的崇拜啊，这跟敷衍自己有啥区别呢？ 赵楷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何灌等一干将领身上，他在此开口道，“这些将领如何？” 李纲眼中闪过几分的异色，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可用。” “仅仅是可用？”赵楷闻言不由的一愣，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疑惑，这么大的东京难道就找不出来几个好将军？ “难道将门之中无人能用？” “官家有所不知，将门子嗣如今早已经不复当年，如今也就是挂着将门的名号，实际上根本没有带兵之才。” “就拿先前统帅禁军的几人来说，完全是花架子，那盔甲穿在身上根本就撑不起来，还有好几位直接被盔甲压倒在地上了。” “这几人还是臣从军中临时挑选出来的，不管是见识上还是什么都不算优秀，但用于守城足够了，也不需他们指挥军阵，只需要指挥士卒守城即可。” “那何灌呢？”赵楷将目光定格在何灌身上，开口询问道。 听到这话，李纲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的轻松，“若非有何将军，恐怕想要操练他们还有些麻烦。” “此番训练便是有何将军一手操办，臣也是初次接触军务，多亏他查漏补缺。” 赵楷听到这话不由的笑了起来，瞥了李纲一眼道，“你倒是会做人，把功劳都揽在他身上了，怎么害怕朕对他动手？” “臣不敢，陛下英明神武，定然不会与一臣子计较。”被赵楷揭穿了心思，李纲却没有一丝的尴尬，反倒是一脸郑重的说道。 “你呀！行了，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朕既然能让他出来，自然是不会再为难他，他何灌倒也算一个忠臣，如今朕已经登基，也不知他忠心的是谁？”赵楷看了一眼何灌开口说道，话音落下众人也来到了兵营中心。 只见那兵营的中的士卒组成了一个巨大军阵，正在那操练着，喊声，兵器碰撞时交织着，显得格外的热闹。 “倒也有几分的模样。”赵楷观察了一会，微微颔首，虽然他对军伍之事不怎么在行，但也能看出来一些端倪的。 就拿如今正在训练的士卒来说，虽然一眼看去确实像那么一回事，但若是仔细看去，有些士卒挥刀的时候满是生疏，仿佛像是刚入伍的新兵一般。 不过也算是不错的了，自己虽然是第一次见禁军，但也听说过大宋禁军的“名号”，训练几日能有这样的模样已经算是很难了。 第25章 检阅大军 何灌见到赵楷的目光正打量着自己，不卑不亢的拱手朗声道，“末将何灌参见官家。” 赵楷深深看了一眼何灌，随后开口道，“方才朕也与李尚书说过了，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士卒训练做的不错，此番若是能守下来，你也是大功劳。” “臣遵旨。”何灌闻言拱手应下，看向赵楷的眼中多了几分的复杂，先前李纲问他当今官家如何，他并未回答，虽然他不想承认这位带兵登基的官家，但是说句实在话，这位官家比他父亲简直是天壤之别，无论是从各个方面，他那父皇都不如。 甚至在他身上何灌看到了太祖的影子。 这一幕落在一旁那些将领眼中却是难以相信，他们虽然是刚被提拔上来，但是有些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 就比如这位何灌将军曾经可是阻挠过官家进宫的，后面被下入了大牢之中，还是李尚书开口这才救了出来。 如今看来这位官家是不打算追究，而且他们也从中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意思。 这位官家似乎不像其他的官家一般，并未看低他们这群丘八。 赵楷自然是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了，今日来就是为了这样的效果，若是没有这样的效果，那自己这票子白撒了。 虽说如今自己登基了，但是这位置坐的并不稳当，现在看来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等到金贼退去之后，那就不一定了。 现在朝中能支持自己的大臣估计屈指可数，不过赵楷也不在乎，大不了把他们全部换一遍，只要自己手中有兵权，这天下自己就能说了算。 再说了当年太祖不就是这么登上皇位的么？ “还请官家检阅大军。”李纲见将士们操练结束，便将大军收拢了起来，随后拱手道。 “好，那朕就看看一下诸位卿家的成果。”赵楷没有任何的客气，直接带头登上了位于校场前面的高台上。 “开始吧。”李纲见众人已经就位，这才看着何灌开口吩咐道。 “是。”何灌抱拳应下来，随后大步流星的来到点将台前，他伫立在台前望着面前数万的将士，浑身也散发出一股肃杀气息，只见他微微抬起手。 点将台两侧的牛皮大鼓顿时响彻整个校场。 砰！ 砰！ 砰！ 三声过后，原本收敛起来的将士纷纷散开，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军阵，老老实实的等待着号令。 “见敌，立盾！” 何灌高声喊道。 那鼓声随着何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的鼓声和之前相比略显急促，随着鼓声手持盾牌的士卒从队列之中小跑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组成了一面盾墙，将大军紧紧护卫在了身后。 “弓箭手准备！” 紧接着便是数以千计手持弓箭的士卒站了出来，他们手中的长弓也被拉满了起来。 “三箭齐发！” 随着一声令下，那手持长弓的士卒连续拉动弓弦三次，虽上面未曾有箭但在赵楷眼中仿佛有漫天的箭雨朝着远处倾泻而下。 “弓箭手退，长枪顶！” 何灌再次开口，那些手持长枪的士卒迅速的越过退下的弓手将手中的长枪透过盾牌的缝隙伸了出去，来回收缩着。 “裂阵，掩杀！” 随着何灌的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举起手上的兵器奋力的朝前挥砍了起来。 “杀！” “杀！” 那数万的喊杀声惊天地动，让站在点将台的赵楷浑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他望着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军阵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虽然上辈子没接触过军队，但好歹也在电视上看到过，虽然比不上人民子弟兵的军阵，但也算是有模有样。 那数万的士卒分列成一个个小军阵，犹如一座座堡垒一般屹立在校场上，冬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显得格外的庄严。 喊杀声直冲天际，仿佛要将那天空捅出一个窟窿来。 站在一旁的李纲见状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那脸上也露出了少许的笑容，这次的军演相比较之前更完备，更有锋芒。 “收兵！” 随着何灌的一声令下，原本分散的士卒快速的聚集起来。何灌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总体看来相比较上次的军演确实有进步，士气更盛。 不管怎么说，自己最起码没有辜负李尚书的救命之恩。 “请官家检阅！”何灌转过身，抱拳开口道。 李纲等人也从赵楷身后走了出来，拱手齐声道，“请陛下检阅！” 紧接着便是守卫在点将台四周的士卒高声喊道，“请陛下检阅！” “请陛下检阅！” 练兵场的将士也紧随其后，那声音震得赵楷耳朵生疼，但赵楷却没有一丝的不悦，反而是满脸的笑意。 他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了台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诸位将士们，辛苦了！” “......” 见到没人回应赵楷不由的一阵的尴尬，自己忘记了这特么的是古代，随后收敛了心神，再次说道，“废话朕也不说了。” 他伸手指着台前堆起来的箱子沉声道，“这些是朝堂拖欠你们的钱财，今日朕全部给你们送过来了，并且朕还添上了一笔，当作对诸位将士的奖赏。” “官家圣明！官家威武！” 未曾等赵楷的声音落下，不知道哪里传出来一声，紧接着整个校场都高喊了起来，那声音一遍比一遍大。 等到众人的声音落下，赵楷这才重新开口道，“朕也不瞒诸位将士，金贼还有数日便要抵达东京了，这一战乃我大宋存亡之战。” “朕不会逃，朕会随诸位将士一同守护着东京城，若是此战败，朕绝不苟活，朕随尔等一同战死！” “此战若胜，朕决不吝啬，诸位将神皆是我大宋功臣。” “将士们，金贼侵我大宋疆土，杀我大宋子民，我们身后就是我们亲人，我们不能退！” 随着赵楷的声音落下，军营内顿时火热了起来，所有的将士双眼只冒火光，脸上满是愤怒，齐声道，“杀金贼！护大宋！” “杀金贼！护大宋！” “杀金贼！护大宋！” 看着那校场中怒火冲天的将士何灌不由的长叹一声。 李纲看了一眼赵楷，随后低声道，“仲源，先前我问你的话，你可有结果了？” “末将...”何灌看着赵楷的身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未曾说出来话来。 “仲源，说句实在话，官家登基确实有违祖制，甚至说造反都不为过，可你又不是不知道皇长子和官家是什么人。” “皇长子优柔寡断，况且即便是其上位依靠的也不是我等，而是张邦昌等人，他们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若是任由他们来，大宋离亡国不远了。” “唯有官家有英气，胸怀天下，不瞒你说，此前我并不认为官家是位好帝王，可如今是多事之秋，一步错大宋则亡。” “大宋需要一位手段强硬的官家，如果说有谁能救大宋，非当今官家莫属。” “一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官家和一位有希望带领大宋重现甚至超越大唐之风的官家你选吧！” “说句不好听的，你是不在乎，你年过半百马上要进土的人，自然不在乎这些，你死了倒也轻松，可你儿子呢？你孙子呢？” “你自己好好想想！” 何灌闻言不由的一愣，满脸的纠结，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赵楷，许久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对着李纲拱了拱手。 “多谢李尚书指点，末将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何灌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绝不推辞！” 这话一出李纲也明白何灌这是想清楚了，其实这些事情他并不想掺和，但是如今的大宋能拿的出手的将领实在不多，何灌也算是久经沙场，若是就这样让其死在大牢实在可惜。 “倒也不必如此，我只是心有所感，这才说上几句。” “不管如何李尚书救命之恩末将铭记于心。” 第26章 兵临城下 东京城墙上。 却说军营犒赏之事后，赵楷领着李纲等人登上了城墙，望着城外白茫茫的一片罕见的无人开口。 不知道何时天上竟又飘起了雪花，赵楷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很快便在掌心化为了一抹水渍。 “派出的斥候一个都未曾回来，恐怕都被金贼抓住了。”赵楷盯着掌心的水渍低声喃喃道。 “这也在我们预料之中，毕竟金贼骑战无敌，况且他们的马匹也要比我们好上许多，其实探到与探不到消息并无区别，我们只是守城。”李纲看了一眼赵楷，犹豫了片刻开口宽慰道。 赵楷微微颔首，并未再说些什么，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城墙上值守的士卒，如今城墙的士卒各个都是披甲手持兵器的，而且相较于之前似乎是多了几分的精神。 赵楷望着不远处的永顺水门忽然开口询问道，“除去城门之外，水门李尚书是如何安排的？” 东京城共有四条大河穿城而过，分别是五丈河、金水河、汴河和蔡河，因此东京城不仅有城门十四座，而且还有水门七座，单论防守的话反倒是水门更难防守。 毕竟水门就一道铁栏门，若是动用点手段，守城的压力就更大的。 李纲闻言微微拱手，并未直接开口而是先组织了一番言辞，这才开口解释了起来。 “回官家，到时候臣会增派弓弩手于水门之上，并且在每道水门前臣都连上数十条船，用铁链将其固定，船上全是浇过油的木材，一旦发现金贼乘船攻打水门，弓弩手立马引燃木船阻挡金贼船只。” “臣先后凿穿了上百条船堵住水门，即便是水门前的木船烧完金贼再进宫，就算其破掉水门，金贼休想乘船从水门进入内城。” 赵楷微微颔首，不得不说李纲布置的很是周全，水门无忧的话，那城门更不用担心了。 金贼不善攻城，即便是尝试攻城也很大可能会从水门进攻，只要水门守住，那东京守住的概率就更大了。 赵楷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地名，牟驼岗。 这是朝堂马监之所，养马场内有着万余马匹，草料刍豆堆积如山，历史上金贼南下第一站便是此处。 至于为啥金贼直扑这里，完全是因为有着郭药师充当向导。 郭药师本是辽国“怨军”渠帅。耶律淳改“怨军”为“常胜军”，让郭药师统领，后面耶律淳死了指挥，他又以涿、易二州归宋投诚大宋。 就是这个时候宋徽宗召见了郭药师，便是在此地召见的，与其一同打马球，这才让郭药师对此印象深刻，因此金贼南下之时，马匹草料本就不足，于是便直奔这里。 “牟驼岗马匹草料可曾转移？”赵楷转过身直勾勾的看着李纲开口询问道。 李纲自然听出了赵楷话语中的急切，连忙开口道，“回官家，牟驼岗马匹粮草昨日全部转移至城内。” “延丰仓臣也派遣了士卒守卫，必然是万无一失，还望官家放心。” 赵楷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自己穿越过来，朝堂也没有经历历史上的混乱，若是再把牟驼岗送给金贼那可就白穿越了。 自己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完了，剩下的便只能看李纲了，只要李纲能坚持到种师道来，不仅东京城能守住，说不定还有破金的可能。 ... ... 黄河边上。 完颜宗望望着黄河忍不住的长叹一声，“宋有如此天堑竟然不守，若是有几千人守河，我等岂能渡过去？” 郭药师拱了拱手，开口道，“元帅，南朝羸弱，我等一路而来开城之人比比皆是，南朝肯定是派人守卫黄河了，只不过听闻元帅率领大军前来，恐怕早就逃窜了。” 完颜宗望微微颔首，他倒不觉得郭药师在拍马屁，这一路而来，但凡有几座城能死守的自己都不可能这么快抵达黄河边上。 那些城池自己稍为奴隶兵攻打一下，再找人劝降一下，全部都开城投降了。 “既然如此，大军渡河，此番必灭宋！”完颜宗望脸上露出笑容，眼神之中满是笑意。 他仿佛看到满城的金银珠宝、女人在朝自己招手。 随着其一声灵令下，金贼大军纷纷登船朝着黄河南岸而去。 靖康元年，正月初七，金贼大军已经直逼东京城，他们并未直接攻城，反倒是直奔牟驼岗而去。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赵楷见状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并没有影响到金贼。 李纲让斥候退下去之后，一脸错愕的看着赵楷，犹豫了许久这才开口询问道，“官家，金贼竟然真的去牟驼岗了，您是如何得知的？” 赵楷看着李纲那副震惊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随后开口解释道，“太上皇喜马球，这你知道吧？” 李纲微微颔首，他并不理解为啥这个时候官家提起这件事情，太上皇喜马球这件事整个大宋都知道。 高俅是怎么登上太尉之职的呢？就是因为其善蹴鞠，这才受宠的，后面官家觉得蹴鞠没意思，这才迷上了马球。 “先前郭药师从辽投大宋之时，父皇曾召见过他，便是在牟驼岗召见的，并且还与其打过马球。他又是行军之人，岂会不知草料的重要？” “金贼并非一路破城而来，轻装奔袭，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抵达东京城，他们的粮草、草料肯定带的不够，若你是金贼统帅，你知道牟驼岗有草料，你去不去？”赵楷看着李纲平静的开口道。 “去。”李纲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没了粮草甚至不用敌军进攻稍微围困上几日便会不攻而破。 “那此番他们倒要失望了。”李纲明白了原因之后，难得的开了一次玩笑。 赵楷微微摆手，叹口气道，“金贼未曾拿到草料对我们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金贼补充不到粮草，加上粮草携带的又不多，肯定会尽快攻城逼迫我们议和的。” “守城之事便靠你了。” 李纲闻言微微颔首，沉声道，“若是金贼想要破城，先从臣的身上跨过去。” 赵楷微微颔首并未多说什么，随后将目光投向乌泱泱的金贼大军，脸上不由的多了几分的凝重。 若是不出所料的话金贼即便是攻城也不会亲自上阵，肯定是派遣奴隶军和降军攻城。 金人本就人口稀少，若是死上几千人，估计那金贼的主帅回去都没办法交代。 即便是如此这东京城守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与此同时。 完颜宗望望着空荡荡的养马场面色不善的盯着郭药师，“这便是你所说的宋军马场？” 郭药师也是一脸的懵逼，这里怎么和自己印象中的地方不一样呢？ 当初自己的时候这里马匹至少有万余匹，草料更是堆积如山，可如今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不该如此啊，元帅此番我等是突然攻宋的，加上我等又是轻装奔袭，即便是宋人收到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完成转移啊！”郭药师自然知道完颜宗望心中的不满，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完颜宗望深深看了一眼郭药师，将胸中的怒火压了下去，自己还指望着郭药师率领大军攻城呢。 “既然如此，那明日便直接攻城吧！” 郭药师这才松了一口气，沉声道，“元帅放心，即便是宋军将其转移走了，也不足为惧。先前我来东京城的是曾见过那禁军，这东京城的禁军连武器都握不住，他们如何守城？” “若是末将猜的不错的话，我等稍微一攻城，那赵佶定然吓的立马派遣使臣前来议和，到时候还是元帅说了算，此番攻宋定然是元帅首功！” 第27章 金人来使 正月初八，垂拱殿。 今日的朝会相较于往日的宽松氛围不同，此时的垂拱殿上罕见的多了几十名身披盔甲，腰胯长刀的侍卫。 只因为金贼来人了！ 赵楷高居上首，底下文武分列两侧，朝廷在东京的官员悉数到场，群臣的目光皆是聚集到了一个地方。 “宣，金国使者觐见！” 随着礼部官员一声高昂的声音响起，垂拱殿那紧闭的大门缓缓推开，门外出现了数道身影，皆是身着金人装扮。 为首的身材魁梧，一脸打的络腮胡，衣着很是华贵，一看就知道是个金国的贵族，紧随其后的便是身着汉人文人服的男子，那男子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打量了众人。 只见两人走入大殿礼都没有行，直接盯着赵楷道，“大宋的皇帝，如今我大金兵马已经兵临城下，奉元帅之命前来劝降。” “如若不降，那宋将与辽一样，亡国！” 话音落下，殿内群臣便传来一阵的骚动，当即便有几个御史站不住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怒火，先是对着赵楷拱了拱手，便毫不客气的怒斥道，“放肆，此乃朝廷，尔等不过蛮夷，竟然在此大放厥词。” “难不成看我大宋无人？” 这话一出，那络腮胡大汉冷笑一声，随后不屑的扫了那御史一眼，嘲讽道，“你大宋可有人？可有人敢与我术烈速一战？” “我大金十二月攻宋一路犹如无人之境一般，如今大军兵临城下，你们哪里的勇气？若是你们有骨气那便出城与我大金决一死战！若是不敢，那便继续当缩头乌龟！” “将军此言差矣，宋人胆小怕事，如何有胆量与我大金抗衡，如今不过只是争一些口舌之利罢了。”等到术烈速说完，站在他身后的文人男子轻笑着开口说道，话语中满是不屑。 此人正是从辽投入金国的刘彦宗，唐朝卢龙节度使刘怦之后，此人虽为汉人，但世代效忠辽国，辽国被灭之后便投了金，深受完颜阿骨打的器重，封其左仆射、同平章事、知枢密院事，加侍中。 此番金军南下，他便是随完颜宗望一同前来，充当军师。 “身为汉人竟愿为蛮夷走狗，简直丢汉人的脸！”另外一名御史怒目相视道。 刘彦宗闻言并未生气，反倒是摇了摇头，开口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朝皇帝乃是一代雄主，我为其效力更是荣幸，反倒是你们，那赵佶如此昏庸，你们也甘愿为其效力？” “不如投了我朝，我大金陛下定然会重用尔等的！” “放肆！” “大胆！” 顿时几人连声呵斥，一个个怒目相视，若是眼神能杀人，想必术烈速和刘彦宗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诸位卿退下吧。” 就在这时候赵楷终于开口了。 相较于气的不行的几位御史，赵楷反倒是平静的许多，等到几人退回队伍，赵楷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术烈速身上，开口道，“你们元帅应该是完颜宗望吧。” 术烈速闻言眉头一挑，随后开口道，“你这大宋皇帝倒是消息灵通，正是如此，若是你愿意归降我大金，我定然向元帅禀明，封你做个侯爷！” 赵楷轻哼一声，悠悠道，“所以说，你们的东路军还被堵在太原府。” “是...” 未曾等术烈速说完，站在他一旁的刘彦宗轻笑了一声，出声打断了，“大宋皇帝，这等心思不必再耍了，想透过我等探听太原府的消息？” “今日我等前来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是投降还能保全你们的性命，若是不投降，待到破城之时，那便是尔等的死期！” 术烈速是大金中少有的智将，如今听刘彦宗这么稍微一点拨，自然是知道了这赵楷的心思，他怒气冲冲的看着赵楷，恨不得上前将其一刀砍死。 赵楷并未在意那术烈速的目光，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刘彦宗，讥笑道，“投降，你也好意思开口？” “牟驼岗是不是挺干净的？补充不到粮草你们那几十万大军就犹如待宰羔羊一般，如今我大宋百万勤王大军正往东京城来，若是你们愿意投降，朕兴许留你们一条活路。” 这话一出，刘彦宗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也不再掩饰什么，冷声道，“大宋皇帝，今日我等奉元帅之命前来，只要大宋愿意接受元帅提出的三个调节，我大军立马退出大宋，并且与大宋重修盟友！” 瞧着刘彦宗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殿内的群臣都恨不得上去给他几个大耳刮子，一个汉人给蛮夷当狗还当的这么开心。 不过他们还是强忍着怒火，侧着耳朵听起了那金人的条件，不管怎么说，兵临城下是事实，金贼势大也是事实。 若是提出的条件能够接受他们自然也是愿意考虑一番的，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蛮夷终究是蛮夷，辽国数十年也是如此，结果不还是亡了么？ 刘彦宗见殿内无人开口，眼中多了几分的讥笑，开口道， “这三个条件分别是……” “一、大宋收留我金国叛党张觉，当赔偿我大金，割让太原、大名、中山三地。” “二、我大军为肃清盟国叛党出兵百万，大宋身为盟国当负责粮草以及兵饷，黄金1000万锭，白银2000万锭，绢帛1000万匹。” “三、从此宋朝皇帝尊称我大金皇帝为父皇，宋降格为藩属国，金国则升格为宗主国。宋皇帝登基必须由我大金皇帝册封。”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然而这一次是被气的，一帮御史被气的脸色涨红，浑身发抖，甚至有几个年纪大的官员气的那白花花的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未曾等殿下群臣开口，坐于上首的赵楷便开口道，“既然你说完了你的条件，那便听听朕的条件吧！”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赵楷身上，眼中满是疑惑，他们有些摸不清楚这位官家的心思了。 如今明明是金贼势大，官家是何处来的自信提条件的？ 刘彦宗见状也不由的一愣，但是很快便缓过神，眼中满是讥笑的看着赵楷，他倒要看看这个大宋官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楷缓缓站起身，来到高台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嚣张至极的金人使者，淡淡的说道，“朕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一，张觉乃辽国将领，愿意归降我大宋，合情合理，尔等以其为借口不过是为了入侵我大宋罢了，不但这三地朕不会给你们，燕云之地朕也会拿回来！” “二、盟国？叛军？我大宋叛军又未曾请尔等前来，尔等私自入侵我大宋岂是盟友之为？从你们踏上我大宋土地的那一刻，便不是盟友，而是仇敌，不死不休的仇敌！” “三、他完颜阿骨打配吗？完颜阿骨打忘恩负义，若非我大宋扶持你们女真早就被辽国灭了，不怀感激还反咬我大宋一口，还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赵楷这番话并未刻意的提高声音，但却在垂拱殿内不断回荡，显得格外的浩荡。 那刘彦宗竟被这气势震得一愣，许久未曾反应过来。 他自然是知道这些条件大宋不一定会同意，事实此番前来也没打算让能和谈成功。 但他未曾想到，这位新大宋皇帝，竟然没有和群臣商量，便如此强硬的回绝了。 群臣那嘲弄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了金人使者的身上，刘彦宗顿时脸色冰冷了起来，开口道。 “大宋皇帝陛下，你这是在向我大金下战书吗？” lwxiaoshuo.org 第28章 战起 面对刘彦宗的威胁，赵楷一脸的平静，轻飘飘的开口道，“下战书？你们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对于入侵者而言，大宋只有一个字！杀！” 这话一出，连带着垂拱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刘彦宗此时也收起了对大宋的轻蔑之心，认真的看了赵楷一眼，随后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希望大宋皇帝不要后悔！” 赵楷闻言冷笑一声，转身坐回了御座，开口道，“后悔，你还是把这句话带给完颜宗望吧！” 无论是完颜宗望也好，赵楷也罢，心里都非常的清楚，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 这一战不打，完颜宗望不会甘心，他冒着被包围的风险，长驱直入围困东京，是为了什么？ 赵楷更不会甘心，他是造反登基的，不管怎么说在百姓心中都不是正儿八经继承的，这一战不打如何让百姓认可自己，如何让天下人认可自己？ 即便是要谈，也要打过之后再说，金人这三个条件不过是用来打击大宋君臣信心用的。 换句话说，金人使者压根没打算和谈，就是来下战书的，顺便恐吓一下大宋的君臣。 若是能直接将其恐吓的投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即便是不投降，也能顺带打击他们的抵抗之心。 既然撕破了脸皮，金人使者自然也不顾及什么，转身便离开了垂拱殿，丝毫不顾及在场众人那愤怒的目光，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垂拱殿。 殿内的气氛异常的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即便是那些议和派没有跳出来，他们自然是知道金人此番前来压根没有和谈的意思。 若是此时跳出来，那不纯纯找死么！ 赵楷看着那几个金人的使臣消失的背影，缓缓站起身，脸色越发的严肃起来，“诸卿，都看到了吧！” “金人的嘴脸，他们可从未打算与我大宋和谈，而是打算亡我大宋！” “此战无法避免，还望诸卿齐心协力！奋勇杀敌，让蛮夷看看我大宋的天威！” 东京城墙上。 李纲望着那刚出城的金人使者的背影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他自然是看出来这群人无功而返了，虽然官家抗金的心未曾动摇，但同时也代表着金人要攻城了。 此时此刻的城墙上数万的将士早已经严阵以待了，那冬日的阳光洒在城墙上，仿佛给城墙刷上一层金黄色的外壳一般。 城外的狂风呼啸，那光秃秃的树干随风摆动着。 “咚，咚……” 城墙开始颤动起来，城墙上架起来的锅也开始晃动了起来，锅内的油也开始震荡了起来，一圈圈的冲向锅边。 “点火！”李纲蹙着眉头开口道。 “油锅起火！”站在李纲身边的传令兵扯着嗓子高声喊了起来，那声音都带着一丝的颤意。 远处白茫茫天地交界处，一条长长的黑线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那是由无数个小黑点汇聚而成的洪流，由小变大，由远及近，随着缓缓升起的冬阳一同出现。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能听到群马奔腾的声响。 “众将士准备！”随着一声令下，位于李纲身后的两座大鼓也被敲响了起来，那沉闷的鼓声响彻城墙，悠长的军号声此起彼伏延绵整个东京城。 随之而来的便是手持长弓的士卒，仅仅片刻，城墙上的士卒便多上一倍，他们目光如炬，手中的长弓微微发颤。 “李尚书，您下去吧，此处某将来守！” 开口的人正是王怀仁，他身着一副盔甲，面容凝重，看着李纲的眼中多了几分的焦急。 “不急，距离金贼抵达城下还有一些时间，我要看看他们的兵力分配，看看到底有多少精锐攻城。” 王怀仁闻言也没有再劝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金人大军，快速的扫过全场，仿佛要把金人大军一下子全部看透一般。 “此战是试探，此番前来的都是奴隶军，金人的兵马不过数千，都在大军的最后，想必此番他们不会参与攻城。”李纲很快便推测出了金人的想法，快速的开口解释道。 “末将知晓，李尚书快下城墙吧，飞箭无眼，若是伤到您，末将没办法向官家交差。”王怀仁微微颔首，他自然也看出来金人的打算，再次转头劝道。 李纲倒也没在坚持什么，随后拱手行礼道，“此番便全靠王将军了。” “尚书放心。”王怀仁还礼。 李纲随后便带着一众侍卫下了城墙。 与此同时金贼也抵达东京城下，在位于城门约三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乌压压的一片显得格外的压抑。 三百步，正好是守城霹雳炮的最远射程。 所谓的霹雳炮是以生铁浇筑而成，坐于木架之上，其实就是火炮的前身，早在宋朝初年便有了，在攻打南唐之时便登场过。它与床弩都是宋军守城的利器。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从那黑压压的大军中分出了一支，他们身着破布烂衣，手中握着的有各色的农具，甚至还有的人握着一根木棍朝着城墙冲来。 于此同时还有一队队的金人骑兵骑着快马朝着城墙飞奔而来，他们双腿夹紧胯下的战马，不断的再军阵后方催促着奴隶军，但凡是走的稍微慢上一步，立马便有金人骑兵的鞭子落在他们身上。 城墙上的王怀仁见状，瞳孔不由的一缩，“放箭！” 顿时城墙上的弓手拉满长弓，漫天的箭雨从东京城上飞向天空，在天上划过一道抛物线后朝着下面的黑压压的奴隶军射去。箭矢如同暴雨般落下，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奴隶军中的士兵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箭雨淹没。他们面对漫天的箭雨却没有一丝的办法，只能用肉身去硬抗，运气好的躲过一劫，运气差的身上瞬间被密集的箭矢刺穿，鲜血喷涌而出，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与此同时金军的神射手也同样没有闲着，虽然他们人数并不多，不过几十人，但给守城将士造成的压力是无法相信的。稍微有人敢露出头，立马一支冷箭便窜了过来。 一人被射中倒地身亡，城头上顿时一阵的慌乱，王怀仁看了一眼倒地那人，只见那长箭正中脖颈，一看就不是寻常弓箭手所能做到的，他忍不住的怒骂了一声，“操，神射手！” “给我还击！” 不等城头的宋军还击，那几十名金贼的神射手没有一丝的犹豫，当即便朝着金军后方撤去。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奴隶军已经逼近了东京城的护城河。 说起来是护城河，实则已经跟平地没有什么区别了，河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冰，已经完全可以上人了。 那些奴隶军嘴里怒吼着，仿佛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快速的跳下护城河，朝着城墙根奔去。 一架架长梯也被架在了城头上。 “弓手抛射，长枪兵上前。”王怀仁看了一眼那已经回到后方的金人骑兵，狠狠的捶了一拳城墙，随后快速的安排了起来。 一时之间炮火声，哭喊声乱作一团。 一队队的宋军快速的搬着石头和滚木，狠狠的朝着长梯上砸去，每一块的石头和滚木落下，都是一片的哀嚎声。 在这一刻，人命似乎犹如稻草一般，格外的廉价，大批的奴隶军倒在城墙根下，但是源源不断的人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朝着城头发起冲锋。 远处的金人神射手再次动了起来，他们犹如一群狩猎的恶狼一般，但凡稍微露出一点，立马一支冷箭就窜了出去。 每一次的出击都能带走数名宋军的性命，不断有宋军被射中，从城头栽下城去。 王怀仁看着那不断袭击的弓手怒火冲天，快步来到霹雳炮手旁边，怒声道，“能不能打到他们，给老子干掉他们！” “将军，霹雳炮恐怕是不行，准度不够，床弩可以！” 第29章 首战告捷 城墙下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特别是木梯的下面，几乎是将木梯给埋在了尸体堆里面，尸体上冒着热气，上面燃着火苗，已经分不清楚这些尸体倒是金人的还是宋军的。 王怀仁一刀砍向刚爬上城头的奴隶军身上，只听到“哇”的一声，便掉了下去，再也没了声音。 城头上的士卒不断的搬运着滚木和巨石，守在最前面的枪兵更是朝着那些冒头的金人戳去。 这才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有金人跳上城墙了，虽然很快便被乱刀砍死，但依旧能看出来守城之事不容乐观。 “给老子守住，谁要是退一步，老子砍了他！”王怀仁四处游走着，不断地清理着那些漏网的金人。 城外黑压压的奴隶军源源不断的朝着城墙涌来，犹如潮水一般，时不时的几颗炮弹落在人群中清出一片空地来，但很快便被人群再次填补上。 护城河上已经看到冰层了，一个接一个的尸体堆满了护城河，那些奴隶军踩着同伴的尸体越过护城河，飞快的登上木梯，又化作一道残影从木梯上坠下来，还砸下了几个木梯上的人，没死透的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者。 很快便淹没在人群之中，再也没有半点的东京。 风卷残云，呼啸的北风卷起插在城头上的军旗，到处都是一片厮杀声，城墙的宋军不断的减少，但是没有一人后退，即便是浑身颤抖着也咬着牙朝着爬上城墙的金人砍去。 一个头突然从城墙外冒了出来，他看了一眼附近，发现宋军没注意到他，眼中满是欣喜，一手扶着城墙，扭动着身子企图翻过城墙跳进来。 “去死吧！” 就在这时候，一道长枪忽然出现直冲着他捅过去，那巨大的惯性直接把他挑飞了出去，急速坠落，正好砸在了几个奴隶军的头上，再也没了声音。 “小子，干的不错！”王怀仁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的开口称赞道。 那士卒青涩的脸上满是兴奋，正想要说些什么，只见一支长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直接插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士卒伸出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再也没有说出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王怀仁看到这一幕眼中的怒火都快要冒了出来，转过头朝着弓手吼道，“弓弩手干什么吃的，给老子还击！” 弓弩手不断的拉弓搭箭，朝着城外射去，现在完全不用什么技巧，城下密麻麻的人群，随便射出几箭都能射中。 相比较于黑压压的奴隶军，那倒下的几人犹如大海中的一滴水，是那么的不起眼。 这场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正午，金人的后面这才传来了阵阵的牛角号声，正是金人退兵的讯号。 王怀仁此刻早已经没了力气，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中的长刀不断的挥舞着，将那些还未来得及退下去的奴隶军斩杀。 “弓箭手呢？给老子射，霹雳炮朝着人群给老子轰！” 此刻的城墙的金人基本上全部变成了尸体，即便是还在负隅顽抗的也很快倒在了乱刀之下。 城墙根上堆满了尸体，奴隶军来的也快，退的更快，此时的他们恨得多长一条腿，一颗颗的炮弹落在人群中，虽然威力不算太大，但总能炸翻出去几个人。 此时位于金军后方的完颜宗望看了一眼东京城，忍不住的感叹道，“虽然宋人羸弱，但城池是真的坚固，武器也是锐利。若是我大金能拥有这等神器，早就破了这东京城！” 刘彦宗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虽然宋廷羸弱，但是武器这方面确实不错，此番我等凯旋的时候可以多抓一些工匠，让其为大金效力。”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东京的守军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些奴隶的攻城都守成这个模样，远不如辽国。”完颜宗望明显有些兴味索然，这一场攻城战看下来，让他对宋军可谓是大失所望。 若非宋人依靠坚城和利器，此番便能将这城池拿下，虽然此番没有拿下，但也算是试探出了宋军的底细。 “回营，明日再战！”完颜宗望深深看了一眼东京城，眼中没有一丝的留恋，直接掉转马头朝着后方的大营而去。 其余众将也紧随其后，只留下郭药师等人收拢奴隶军。 与此时同。 垂拱殿内。 赵楷听着耳边的霹雳炮的轰鸣声，来回在殿内走来走去，时不时的透过殿门朝外望去。 虽然在历史上第一次金人围城的结果是东京城守住，但如今自己穿越了，而且还代替赵桓登基成了宋钦宗，历史已经出现了变故，他无法保证到底能不能守住。 李纲啊，李纲，希望你别辜负朕的期望。 就在这时候。 一个老宦官踉踉跄跄的从门外冲了进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但他并没有再站起身，而是奋力的朝着赵楷爬去。 赵楷见到那老宦官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声，该不会…… 未等赵楷多想，那老宦官便扯着公鸭嗓开口喊道，“官家，金人退了！东京城，守住了！” 随着老宦官的话一出，赵楷那原本紧张的脸色一下子舒缓了起来，他缓缓转过身，走向御座坐了下来。 长出了一口气道，“朕就知道这城能守得住！” 孙尽忠看了一眼赵楷，快步来到了殿中弯腰躬身道，“陛下圣明！此乃陛下之功。” 赵楷这才回过神，收敛了一番心情，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行了，你就别拍马屁了，是李纲的功劳，朕只是坐在这宫内何来的功劳！” 孙尽忠笑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李尚书乃是官家任命统领全城守卫东京，此番守城之功自然是官家居首功！” “哈哈哈……” 虽然知道是在拍马屁，但听着就是舒心。 赵楷重新将目光投向还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老宦官身上，再次确认到，“可确定？” 那老宦官闻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道，“内臣岂敢欺瞒官家，是李尚书派人前来禀告的，如今城内到处都在庆祝呢！” 赵楷闻言这才注意到那呼喊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却充斥着欢喜，隐约之间还能听到几声。 “大宋必胜！” “陛下万岁的！” 赵楷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随后开口道，“去，召见李纲！” 未曾等孙尽忠离去，赵楷再次开口道，“不，朕亲自前去！” 赵楷站起身，大步流星的朝着殿外走去，孙尽忠连忙跟了上去，同时招呼着皇城司的士卒准备车驾！ 延福宫内。 赵佶听着城外阵阵的喊杀声，端着杯子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他那双手不停的发着颤。 梁师成和王黻两人也是一脸的苍白，时不时的伸出脑袋朝门外望去，生怕下一秒一群金人就出现在门外。 “梁卿、王卿，你们说这东京城真能守得住吗？”赵佶放下酒杯，脸色通红的盯着两人开口问道。 王黻两人连忙躬身，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吐出一句话。 许久之后，梁师成这才说道，“官家，想必...能守住的吧？” 那话语中满是心虚，听到赵佶一阵的烦躁，他扯开衣领，那双手不停的拍着桌子，声音之中满是懊悔，“早知道朕就不该听信三郎的鬼话，即便是不带大军也要南下。” “如今留在这东京城整日担惊受怕的，若是这城守不住，那朕便是死路一条啊！” “朕后悔啊！！！” “朕若是听从李彦的建议，朕如今便在江南了，也不必如此担惊受怕了！” 第30章 困境与应对之策 东京城墙上，青壮力异常的忙碌，滚木和巨石消耗的差不多了，总要补充的，加上还有不少的宋军杀敌而亡，也要将尸体运下去，一时之间城墙上格外的热闹。 “李尚书，此番北城墙卒八百三十四人，重伤四百三十一人，轻伤一千四百人。” “我南城墙金贼攻势稍弱，卒七十三人，重伤一百一十五人，轻伤二百三十四人。” “我东城墙……” “我西……” 李纲的脸色逐渐沉重下来，心头早已经没了击退金军的欢喜了，死了将近一千五百人，重伤更是高达三千人。要知道这仅仅是奴隶军的进攻，而非正规的常胜军，更不是那些精锐的金人。 但是他此时却不能说些什么，若是说些什么，让这些将领听了难免会心生畏惧，到时候反而影响守城。 “死伤难免，登记在册，等金人退去之后，我定然禀明朝廷，赏赐这些守城的将士。” “此番虽伤亡略重，但却帮我练出了一支强军，见过血的强军，一次攻城，胜过我们练兵一年！” 这话一出，众将领纷纷点头，倒不是他们不在乎手下士卒的性命，况且李纲说的就是事实。 平常在怎么训练终究是训练，不如战场凶险和真实，这些能活下来的士卒定然是有所能力的，战场练兵确实是最快的，但同样伤亡也是巨大的。 他们也不想如此练兵，但如今由不得他们，身后就是朝廷，一旦失败，等待他们的就是亡国。 “各部损失将士，我会重新为你们补充的。” “此番守城，诸位可有什么经验，亦或者是难处？”李纲看到众人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便松了一口气。 “这……” 众将闻言纷纷议论了起来，看向李纲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的犹豫，倒不是他们不敢说什么，只是习惯了，毕竟谁知道这位是不是客气一番呢？ 王怀仁看了一眼左右，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说道，“回李尚书，此番守城末将遇到了不小的问题，城外金人弓手游荡，射术了得，士卒们稍一露头，便会被射杀，加上对方时不时的朝着城墙上射上一阵，根本不顾及登城的奴隶军，而我等不仅要防备攻城的，还要防备时不时袭来的冷箭，实在难以兼顾！” “此番死的士卒多半都是被他们射杀的！” 随着王怀仁开口，其余的将领也纷纷点头，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只不过远没有王怀仁遇到的那么难缠。 李纲闻言不由的蹙起了眉头，先前他询问的时候，就是想问问有没有问题，若是有的话能集思广益解决一番，结果没想到一群人竟没人开口，王怀仁站了出来，自己还开心了一些，毕竟能起到一个好的带头作用，结果没想到，抛出来的问题，竟然这么棘手。 李纲并未开口，但大脑却在飞速的运转着，他这一会否定了无数个方法，但始终未能想到一个能有效避免的方法。 正当他开口之时，只听到一阵声音传来。 “此事不难，将火蒺藜绑在弩箭上，等到冲锋之时，直接数台床弩齐射，朕就不信炸不到他们！” 火蒺藜就是世界上最早的破片手雷，乃是用罐子制作而成，其中加入了铁蒺藜，一旦爆炸，虽然威力不大，但是能将其中的铁蒺藜炸飞出去，扎在人马身上造成巨大的伤亡。 众人这才看到赵楷带着孙尽忠和一干皇城司的人走了过来，连忙躬身行礼，“臣等参见官家。” “不必多礼，你们琢磨一下，朕这个主意如何？”赵楷摆了摆手，将目光投向了众人。 虽然自己不像别的那些穿越者一样，带系统的带系统，带技能的带技能，但是自己好歹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脑子自然是好用一些的。 床弩的箭加上最原始的手雷，这不就是妥妥的火箭炮么？ 用来炸一群弓手简直是绰绰有余。 李纲稍加思索，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的喜色，连忙说道，“这方法或许真行，铁蒺藜本就是防马的，加上爆炸的威力，十步之内人马皆损，弩箭越多伤害越大。” “虽然加了火蒺藜准头可能差一些，但是一旦攻城便是乌压压的一群，这时候准头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即便是炸不到那些弓手，但总能炸死一些人的。” 王怀仁等众将也纷纷点头，原本那紧皱的眉头也顿时舒展开了，有了这法子，下次攻城损伤至少能少上一半。 倒不是他们怕受损，而是如今城内可用的士卒真的不多，禁军加上捷胜军也不过五万有余，而捷胜军又被派去守卫城外粮仓，城内可用的士卒也不过三万罢了，如今一战至少损失了六分之一的人。 若是照着今天这个战损下去，就会面临着无可用之兵，到时候就要组织城内的青壮上来守城了。 “陛下才智过人，臣佩服！”李纲见到赵楷一来就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难得的衷心的称赞了一番赵楷。 “呵，不容易啊，第一次见你李纲如此赞颂朕。孙尽忠，给朕记下来，待到日后好好给朕读读！”赵楷调侃了李纲几句，缓解了一番紧张的气氛，随后走到城墙边上，望着远处的金军大营，沉声道，“明日，金人攻势恐怕会比今日更加猛烈。” “是啊，此番金人只是派遣了奴隶军试探，如今试探结束，即便不是金军亲自攻城，也会是常胜军攻城。”李纲见状也走到赵楷身边，只是落后了赵楷一步，感叹了起来。 “你可有信心守下来？” “臣不敢说有信心，但臣敢保证，臣活着，金人休想踏入东京城。”李纲想都没想，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话语中满是坚定，落在赵楷的耳中可谓是安全感十足，赵楷将目光投向李纲，只见其双鬓白发丛生，这不过才十数日，竟让其白发冒了出来，赵楷伸手拍了拍李纲，言语之间满是感慨，“得李尚书一人，如得千军万马！” “臣不敢当。”面对赵楷如此的称赞，李纲只是挑了挑眉头，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兴奋亦或者是激动，反而是格外的平静。 赵楷见此情形也不由的摇了摇头，若是说谁和这李纲像的话，那也就是明朝的于谦了，都是有才之人，脾气都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都是存亡之秋力挽狂澜，甚至连最后都一样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对于这种人，自己倒谈不上厌恶或者不喜之类的，反倒是格外的放心，用起来自然也是顺手，因为这些人都忠于朝廷、忠于百姓。 不过是不会拍马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少了一个拍马屁的人还能死了不行，他不愿意拍，自己回头找几个愿意拍的不就行了么。 想到这里赵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忽然意识到此时还在城墙上，连忙收敛了笑意，重新开口问道。 “诸位觉得明日金人会重点攻击哪边？” 李纲等人稍加思索，便开口道，“水门！” “为何？” “金人虽然都是一些粗暴鲁莽之人，但却知人善用，就拿先前出使之人来说，身为辽人但却能受到重用，如此看来定然是等闲之辈。” “加上此番试探，肯定能察觉到城池守卫空虚之地。明日必定会重点进攻。” 李纲沉思了片刻，便开口解释道，但凡是稍微了解过东京城池的人都知道水门是防守最弱的地方，它不像城门防守那么齐全，只有一道闸门，一旦攻破，那便能能顺水进入城中。 “既然李尚书胸有成竹，那朕就不说废话了。” “朕明日便在宫内等着诸位的喜讯！” 第31章 东京城的破绽 城外金军大营。 一顶接着一顶的牛皮帐篷堆满了大营，朝着大营中心走去牛皮帐篷越发的豪华起来，位于大营中心的是一顶庞大的牛皮帐篷，这便是金人的帅帐。 四周守卫森严，与外层的守卫相比这些守卫身披铁甲，腰上悬着一柄钢刀，身强体壮，一看便是金人的精锐。 那中间帅帐内传来阵阵的嬉笑声和陶瓷的碰撞声，隐约之间还有阵阵的肉香味穿过门帘的缝隙传了进来。 此时的完颜宗望等人正饮酒庆祝，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前来度假的，完全没有一点战争的紧迫感。 “二太子，明日咱们就破了那城，到时候给您和陛下抢几个妃子玩玩，听说那赵佶的女人都是水灵灵的！”坐在完颜宗望下首右侧的大汉笑着说道，那脸上满是贪婪，眼中隐约之间还冒着几缕火气。 此人正是完颜习不主，若是单论模样上看去，年纪至少在二十五岁以上，可事实不过年满十六，此番跟随完颜宗望便是为了了学习，二来是来看看能不能立下一些军功。 “哈哈哈，这是自然，倒是城破诸位将军都有份，咱们草原的娘们远不如宋人的娘们，她们身上都是香香的，怕是直接烤了吃都行。”完颜宗望笑着点了点头，对于今日的攻城挫败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他们而言，如今东京城内的大宋不过是瓮中之鳖，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攻进去。 “二太子，早知道咱们直接今日猛攻得了，早点灭了他们，咱们也好早点回去！”术烈速把手中的羊腿狠狠咬了一口，然后端起酒碗直接灌下去，抹了抹嘴，一脸不屑的说道。 “术烈速将军此言差矣，知其根方可御敌千里之外。”吴孝民将手中的小刀放下，朝着完颜宗望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跟老子过不去？老子砍了你！”术烈速闻言，顿时将手中的羊腿丢在了桌子上，握着那原本用来吃肉的刀子就要朝着吴孝民走去。 原本还想炫耀两句见识的吴孝民听到这话，手中的刀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脸上顿时煞白了起来，眼中满是后悔。 “行了，术烈速，吴先生说的对，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叫什么知己知彼.....”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刘彦宗拱了拱手，低声提醒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番我们本就是试探，为了摸清楚宋军的势力和防守薄弱之处。”完颜宗望连忙接着继续说道。 “行了，你给吴先生道歉！” “不道！凭啥让俺给他道歉，他一个汉人配吗？”术烈速一脸的不满，但还是听了完颜宗望的话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原位，还恶狠狠的瞪了吴孝民一眼。 吓的吴孝民连连摆手，结结巴巴的说道，“臣不敢当，岂能让术烈速将军道歉，是臣的突兀，还望术烈速将军恕罪！” “行了，此事就这么算了！”完颜宗望见到这一幕也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本来他也没打算让术烈速道歉，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这吴孝民是大宋第一个开城投降的人，而且还劝开了许多城池。 不管怎么说人家对大金而言都算的上是一个功臣，最起码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刘彦宗瞥了一眼吴孝民眼中满是不屑，但还是拱了拱手，开口道，“二太子，此番试探不仅试探出了宋人的实力，而且我也看出了这东京城守卫薄弱之处。” “哦？左仆射快快说说看。”听到刘彦宗这话，完颜宗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脸的急不可耐的模样。 坐在下首靠近门口的吴孝民见到这一幕心中满是羡慕，同样是文人，为何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虽然自己是第一个开城投降的人，也劝降了许多城池，可在这金人的上层自己终究还是个奴隶，完全没有地位可言。 就拿方才来说，不过是一些面子上的工程罢了，若是自己受下道歉，那等待自己必定是死亡。 刘彦宗端起酒碗轻抿了一口，笑着开口道，“二太子可是忘记了这东京城还有水门？” “水门？”这话一出，完颜宗望顿时兴奋了起来，他可不是那些粗莽的武将，是大金中稀少的智慧型人才，经过刘彦宗这么稍微一点拨，他顿时反应了过来。 “城门不仅有木门防守，而且有千斤顶，就拿辽国的都城来说，便有一道千斤顶，若非围城将其死死困住，想要攻下辽都恐怕不易。” “宋朝都城相较于辽国都城更加的坚固，庞大，城门防守定然不止一道千斤顶，即便是攻下伤亡也不小，围城之法又不能用。也就只有这水门了。” “水门只有一道闸门，一旦攻破那么便可顺流直接攻入东京城，左仆射，我说的可对？”完颜宗望分析完，将目光投向了刘彦宗。 刘彦宗朝着完颜宗望拱了拱手，眼中满是欣慰，笑着开口道，“二太子殿下果然是智勇双全，不过数年，竟抵得上我几十年的苦读。” 完颜宗望闻言顿时笑了起来，随后摆了摆手，开口道，“我不过是有一些小聪明罢了，岂能和您相比，您脑袋里都是治国之策。” 坐在下面的几位将领则是一脸的迷糊，这俩人咋好像在哪里打哑谜似的，听的云里雾里的。 “左仆射，二太子，你们两人到底说什么啊，俺这听的迷迷糊糊的！”完颜习不主摸了摸脑袋，一脸迷茫的望着两人。 完颜宗望见状忍不住的抓起一旁的骨头砸了过去，笑骂道，“平日让你多跟着左仆射学学，你天天偷懒，整日想着杀敌杀敌，听不懂了吧！” 完颜习不主听到这话尴尬的笑了笑，一脸委屈的说道，“不是俺不学，俺听到那东西就忍不住的想睡觉，再说了俺闲着没事学那些汉人的东西干嘛？” “他们在战场上又打不过俺，平时让俺学他们的东西，万一学坏了岂不是要跟他们一样怂？” “哈哈哈！这小子说的在理！”其余的金人将领闻言纷纷点头，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完颜宗望忍不住的叹口气，对着刘彦宗拱了拱手，“左仆射切莫生气，这些人都是一群粗汉，说话不过脑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刘彦宗笑着摆了摆手，开口道，“我又不是汉人。汉人在那东京城里面呢！” “哈哈哈……” 第32章 黑云压城 翌日，天色刚刚放亮，东京城外的金军大营那沉闷的牛角号再次在天地之间盘旋了起来，一直传递到东京城墙上。 “快去禀告李尚书，说金人集结了！”何灌看了一眼远处的金军大营，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慎重。 同时他对着身边的号令兵说道，“命令各个城墙守将检查守城物资是否充足，立马组织士卒登城准备作战！” “是！”那号令兵抱了抱拳，撒开腿就朝着远处奔去。 就在其刚走片刻，李纲急匆匆的登了上来，快步来到城墙边上，眯着眼睛朝着金军大营看去，虽然距离有些远，但隐约之间还是能看到一个个小黑点在聚集着。 “号令可都下去了？”李纲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开口问道。 何灌抱了抱拳，沉声道，“全部安排下去了，尚书且放心！” “那就好！” 李纲微微颔首，再次眺望起来了远方，只见那原本一个个的小黑点走出了营门，朝着东京城而来。 “床弩准备，将弩箭上绑上火蒺藜。” “弓箭手就位，盾牌手准备！长枪兵候命！” “油锅、金汤开始加火！” 一道道命令快速的从李纲嘴中下达，原本安静的城墙上再次忙碌了起来，一队队士卒快速的从城墙下登上城墙。 原本只是稍微冒着小火苗的火盆添上了一批木柴，火势顿时旺盛了起来，原本冒着热气的金汤也开始冒起了气泡。 看着越来越近的金军队伍，何灌立马沉声道，“李尚书，金贼要攻城了，您要不先下去？” ... ... 金军队伍中。 此番攻城可谓是全军出动，完颜宗望骑着一匹白马走在最前面，身后则是一群将领和幕僚，在距离东京城差不多六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紧接着跟在将领最后面的郭药师拍马来到完颜宗望面前抱了抱拳，沉声道，“二太子，末将领兵去了！” 完颜宗望微微颔首，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此番你能破了这东京城，等到日后回了上京，我一定向陛下表明你的功绩，到时候封侯拜爵自然不在话下！” 郭药师闻言顿时眼神一亮，郑重的抱拳道，“二太子放心，此番定然破了这东京城！” 完颜宗望摆了摆手，示意他带兵前去，随后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完颜宗弼身上，思索了片刻沉声道，“金兀术，等到常胜军开始攻城后一个时辰，你便带人把那水门给我烧了。” 金兀术闻言拍了拍胸口，一脸自信的说道，“二哥放心，等着瞧好吧！” 此人正是历史上岳老爷的一生之敌，汉名宗弼，女真名兀术，又译乌珠、斡啜、斡出、晁斡出，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第四子，早年从都统杲追袭辽天祚帝于鸳鸯泺，作战勇猛。 更是在宋高宗赵构逃奔江南，宗弼率军追击，沿途击破归德、江宁等地，取越、湖、杭三州，逼使宋高宗赵构逃入海中。 九妹就是在此人的追击之下子孙根废掉的。 金兀术抱了抱拳便掉转马头从大军中带出一队骑兵便朝着汴河奔去，很快便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而那黑压压的奴隶军在常胜军的驱使之下也从大军之中分离了出来，他们一路朝着东京城飞奔而去，稍微动作慢点的便倒在了常胜军士卒的长刀之下，他们听着身后的马蹄声，憋足了力气朝着东京城冲去，嘴里还忍不住的哇哇大叫起来。 而在奴隶军的后面还有一些攻城器械不断的被推了出来，有被折叠起来的云梯，还有冲车，甚至还有三四架投石机。 投石机在古代可是重型武器，就像二战时候的意大利炮一样，中国的投石机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是完全依靠人力进行抛投的，一次的抛射需要两三百人同时工作才能将巨石抛出去。 但凡是在古代攻城之战中，投石机是必不可少的，若是城墙不够坚固，几轮投石便能将城墙砸出一个大洞来。 这些攻城器械都是这两日打造出来的，虽然昨日也有，但是完颜宗望并没有让这些东西冒头，为的就是今日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金人本是没有投石机的，但是在灭了辽国之后俘获了许多工匠，加上这一路俘虏的，完全是可以打造出来的。 虽然相比较于正常的投石机略显粗糙了一些，但还是能用的，至于能用上几次，那就要看天意了。 与此同时的东京城墙上。 李纲和何灌两人见到那数架投石机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李纲这个不懂军事的局外人都能看的出来今日守城的艰难，更不要说是何灌了。 “今日一战全靠诸位将军了，此战诸位也不必抱有侥幸之心了，此番我与诸位将军共同守城。”李纲收敛了一番心神，将目光投向了一旁众将军身上，沉声道。 “不可，李尚书你乃全城统帅，岂能立于危墙之下，一旦金人攻城，刀剑无眼啊！” “还请您下城等候我等消息，此番定然死战不退！”何灌听到这话顿时着急了起来，连忙开口劝解道。 李纲摆了摆手，眼神满是坚定，他望着远处朝着东京城墙涌来的大军，沉声道，“不必劝解了，此战我必须在，此战关乎国家安危，若败，那...” “行了，诸位将军速速回到城墙上，统领好手下士卒，若是兵力不足，立马抽调预备军进行补充，此番每部只能补充三千兵马，之后再无兵马可补充！” “谨遵李尚书号令！”众将纷纷抱拳，快步的离开了此处。 李纲和何灌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何灌忍不住率先开口道，“李尚书，您且看，前面明显是奴隶军，此乃金人为了消耗我等的实力和体力的安排，这后面的数千人恐怕才是真正要攻城的。” 李纲微微点头，他看了一眼远处的汴河，沉声道：“即便如此，那水门也不得不防。” “虽说我安排了一层保险，可终究太过于单薄，一旦金人攻破第一层防线，那么便能抵达闸门，若是保住闸门，那我等压力便能大大减轻！” 何灌拱了拱手，随后开口道，“李尚书放心，此番守卫西水门的乃是我的副将，其从辽国之时便跟随我了，也是一员猛将，有他在水门不会破！” “如此甚好！” 第33章 再战东京城 完颜宗望看着缓缓向前的攻城器械摆了摆手，沉声道，“击鼓！攻城！” 一声令下，金军那两面巨大的牛皮鼓顿时响了起来，随着时间推移那沉闷的鼓声越发的急促起来，而金军队伍中也顿时冲出了一支骑兵，他们朝着东京城快速冲去。 见到那一支不断朝着东京城靠近的金军骑兵，李纲和何灌双眸满是火热，他奶奶的，还偷袭上瘾了，今天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床弩准备，瞄准金军骑兵，放到三百五十步再射！”李纲一双手紧紧的抓住城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四百五十步！” “四百步！” “三百八十步！” “三百五十步！” 随着一道道声音响起，李纲狠狠捶了城墙一拳，怒声道，“放箭！” “砰！” 随着数道震耳欲聋的牛皮筋撕裂空气的声音，数十支弩箭带着点燃的火蒺藜朝着金军骑兵飞去。 “儿郎们，跟着本将把宋人给射成刺猬！”为首的金军将领瞅着那城墙上，眼中满是戏谑。 “哈哈哈……” “宋军都是一群缩头乌龟！” 这话一出，那骑兵队伍中顿时传来肆意的笑声，不等他们笑声落下，只见数道弩箭径直朝着他们飞来。 “加速！” 金军将领拉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子一下子将速度提了起来，很快便越过了弩箭，见到扎在地上的弩箭，正想要开口嘲笑， 只听到“砰！” 连续数声在骑兵队伍中响起，紧接着便听到胯下的战马哀嚎了一声，他便觉得猛地一栽，他心中顿时惊恐了起来，连忙压住战马，从战马上跳了下来，在地上翻滚了数圈后这才停了下来。 等到他望向方才还声势浩大的骑兵队伍，此刻已经是人仰马翻了，不少战马躺在地上疯狂的挣扎着，那些金军骑手有些这是躺在地上没了声息，有些则是在地上滚动着痛苦着嚎叫着。 但很快便没了声音，发生的太过突然，后面没有受损的金军骑士此刻已经根本停不下来，只能尽力的拉扯着缰绳，即便如此，一匹匹的战马还是从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人身上踏了过去，留下一团团的血肉。 “该死的宋人！老子要把你们杀光！”见到这一幕的金军将领目眦欲裂，浑身上下不停的发着颤。 他们这一路奔袭而来，一名金人都没死掉，可今日一次便死伤了二三十个，这让他如何甘心。 不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数十发弩箭朝着众人射了过来，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声，那金人将领身上则是扎满了蒺藜，还有数枚铁蒺藜则是直接扎了他脸上、脖子上，当即那鲜血顿时如同泉涌一般喷洒了出来。 原本刚停下的骑兵队伍再次乱作一团，一个个被铁蒺藜扎到的金军从战马上栽了下来。 此时的城墙与下面的凄惨迥然不同，满是笑声。 “中了，中了！”射中的弩床士卒当即就跳了起来，那脸上满是兴奋，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财了呢。 “哈哈，又中了！” “让他们嚣张，全部都给爷死！” “……” 李纲和何灌两人见到这一幕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但还是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沉声道，“弓箭手准备，自行抛射！” 一声令下原本站在两人身后的弓箭手往前走了几步，拉满了弓弦，完全不用瞄准，一支支的长箭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窜上了天空，然后朝着奴隶军的阵营砸去。 一时之间无数的人被长箭射中瘫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但是很快哀嚎声就被淹没了下来，被常胜军驱赶的奴隶军压根顾不上救他们，直接从他们身上踩了过去。 数十架的云梯在那密密麻麻的奴隶军中缓慢的朝着东京城前行着。 就在这时候，金军后方的投石机也开始发动了起来。 一座座巨大的投石机在上百人的拉扯下不断的将几十斤重的巨石抛向空中，那每一块巨石砸在城墙上都能让那城墙震上几下。 虽然投石机命中的概率有些感人，但是威力却是巨大的，一旦能命中一枚，那么瞬间就能把城墙上清出一片空地来。 城头上宋军的霹雳炮和床弩也没有闲着，炮弹、弩箭朝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飞去，霹雳炮射出的炮弹落入人群中，随着“轰”的一声，无数的小铁球飞了出去，在那周围的人则是被炸的血肉模糊，即便是相隔数米的人也被炸的躺在地上嚎叫着。 此时已经有奴隶军越过了护城河，开始攀着木梯朝着城头登去，但等待他们的是一块巨石迎面砸了下去，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直接顺着木梯落了下去，溅起一片血渍！ 那折叠的云梯车也抵达了护城河边上，随着齿轮的转动，原本被折叠的云梯被连成了高耸入云的长梯，朝着东京城头而去，梯顶端的铁钩也抓在了城缘上。 一队队的常胜军的将士一手顶着盾牌，一手抓住木梯飞快的向上窜去，很快便冲到了城头上。 面对这样的情况宋军也没有太好的方法，只能叫来几个盾兵将其云梯钩住的地方围了起来，盾牌后面则是五六名枪兵，死死的盯着那云梯口，一旦有人冒头，五六支长枪便一同捅过来，即便是有盾牌挡着，五六个人的力气也足够将其推下去了。 “弓箭手准备，瞄准。”何灌看了一眼已经补充完长箭的弓箭手，立马开口下令。 弓箭手纷纷掏出浸过猛火油的长箭在一旁的火架上引燃之后搭上了弓弦，随着何灌的手狠狠一挥，无数的火箭朝着那云梯飞去，一时之间那云梯周围的人纷纷倒在地上。 还有不少的火箭直接扎在了云梯的木架上，那火苗一点点的燃烧着，那些砸向云梯底座的火箭则是撞在了被水浸湿的生牛皮上发出一声闷响后，便落在地上。 想要依靠火箭解决云梯实在太难，但是火箭还是能给云梯造成一些损伤的。 此时的东京城上硝烟四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响彻整个东京城，不断的有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第34章 常胜军登场 虽然没了那些游荡的金人骑兵的骚扰，但是常胜军中依旧有不少的弓箭手，他们躲在人群后面，不断的朝着城墙上肆意的抛射着长箭。 城墙的宋军时不时有人被流箭射中倒在地上。 东京城上这样的一幕不断的上演着，城头一旦出现空缺，很快便会有人立马补上，城墙下也是如此，一旦一片地方空了出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重新再次挤满了人。 无数的奴隶军疯狂的攀登着云梯，不一会那云梯上便挤满了人，守城的宋军也没有客气，直接端着那滚烫的金汁朝着云梯上泼了出去，一之间无数的惨叫声响起。 那些被金汁溅到的人下意识的松开了那原本抓住的云梯，顿时身子不由的一晃摔了下去。 一瞬间那原本爬满了人的云梯直接空荡了起来，不过很快便重新挤满了人，再次朝着城头冲去。 一锅锅的热油、金汁倾泻而下，每次都能清空云梯，但是很快城头支起的大锅空荡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便轮到滚木和巨石上场了。 数万的奴隶军在常胜军的驱使之下疯狂的朝着东京城头冲去，一时之间竟让不少的敌军登上了城头。 城头上的何灌也是意识到了问题，敌军人数众多，而宋军人少，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那首先撑不住的便是宋军。 “来人，上震天雷！” “给老子瞄准点，朝着那云梯底座丢。” 就在何灌下完命令，一队队的士卒掀开了城墙上的木箱，从里面取出一枚枚的震天雷，一旁的士卒举着火把将其引线点燃。 一颗颗的震天雷从城头上丢了下去，甚至有一些震天雷砸在了奴隶军的头上，脑袋一歪，当场毙命，即便是没死透的，等他们的便是一声声沉闷的爆炸声。 当场便炸飞了出去，残肢断臂砸向各地，即便如此那巨大的云梯也仅仅是晃动了下来，并未炸裂开来。 “操他奶的！” 一名宋军见到这一幕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双眼通红，随手抓起几个震天雷将其引线结到了一起，点燃了引线，随后便将其揣在了怀里，翻身跳上了云梯直接朝着云梯的底座落去。 只见他化作一道残影重重的砸在云梯底座上，那原本爬在云梯上的奴隶军也被其冲落了下去。 “砰！” 随着一声巨响，那巨大的云梯轰然倒塌，直接从城头上脱落了下来，砸在了乌泱泱的人群中。 “好样的，兄弟们，老子也走了！” 见到一座云梯被彻底摧毁，当即几十个士卒冒着火光学着那人的模样砸了下去，但是只有极少许的人正巧落在云梯底座内。 还在云梯上拼命攀爬的奴隶军顿时惊恐的叫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犹如下饺子一般掉了下来。 城墙上不断有士卒抱着震天雷跳上云梯，朝着云梯底座砸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数座的云梯全部化成碎片散落在地上。 城墙上的宋军见到这一幕，更是红着眼睛抱着巨石奋力的朝着城下砸去，仿佛想要一下子把那些敌人全部砸死。 何灌望着轰然倒下数座云梯，眼眶通红，那些士卒都是他步兵司的士卒，都是随他南征北战的老人，如今几乎全军覆没。 就这么没了，几十条生命就这么没了！ “杀！” 何灌一刀砍在刚爬上城墙的奴隶军脖子上，一道鲜血随之飞溅了出来，此时的何灌在鲜血的浸染下犹如杀神下凡一般，浑身散发着凌冽的杀气。 一时之间局势瞬间扭转了过来，再无奴隶军能接触到城墙。 下面的奴隶军见到一个个同伴从城墙砸下来，也彻底慌乱了起来，一时之间竟犹豫了起来。 “啊！我不想打了！” 随着一个奴隶军丢下手中的武器，撒开双腿朝着后方跑去，立马便引来了大片的奴隶军后逃，一时之间竟无人再朝着城墙冲锋。 “杀！谁敢后退一步，杀！” 郭药师冷眼看着这一切，直接对着身后的骑兵挥了挥手，顿时身后的骑兵犹如恶狼一般冲了出去。 一道道寒光在阳光下闪烁着，那些逃窜的奴隶军也倒在了地上。 “不准后退，攻城！” “后退者，死！” 一个个身披盔甲的骑兵不断的砍杀着那些逃窜的奴隶军，一连砍杀了几十个人，这才勉强止住了溃逃的现象。 “谁要是在后退，这些人便是下场！”郭药师拍马上前，望着那一群奴隶军，恶狠狠的说道。 “继续冲锋！” 在百十位骑兵的驱赶下，原本逃窜的奴隶军再次掉过头朝着东京城冲去。 “张令徽，你带一万人马一同攻城，今日必须破掉这东京城！”郭药师看了一眼身边的众将，随后将目光停在了一位虎背熊腰的男子身上。 张令徽随后抱拳，沉声道，“将军放心！” 随后又是几架云梯随着队伍被推了出来，随着他们一同朝着东京城缓缓驶去。 这一次就连推云梯的人都换成了常胜军的士卒，他们奋力的推着云梯朝着东京城冲去。 一旁还有一圈手持盾牌的士卒拱卫在四周。 “放箭！” 此时的城墙上挤满了人群，弓箭也是东一个西一个的，在这种情况下，集射的声势依旧是那么的浩大。 箭雨朝着常胜军落去，然而却没有出现像奴隶军那样清出一片空地的效果，无数的盾牌冲着天空举起，只有极少数的长箭穿过缝隙插在了那些士卒的身上，大部分的长剑则是被盾牌挡了下来。 那些士卒举起弯刀将盾牌上的长箭砍断，再次朝着东京城冲去。 很快云梯便到了合适的位置，经过一阵的操作，那数架云梯再次架在了东京城头上。 云梯底座的常胜军则是嘴里咬着刀，一手举盾，一手抓着云梯奋力的向上攀爬着，明显可以看出来，这些人的速度要比奴隶军的速度快上许多。 不一会的功夫云梯上便挤满了常胜军的士卒，虽然时不时的有一道人影从上面坠落下来，但是更多的人则是留在了上面，几乎很少出现一人掉落同时砸还能砸下十几个人的场面。 不断有巨石从城墙上砸下来，砸在盾牌上，随着一声闷响，巨石被弹飞了出去，而被砸中的人也是哭嚎着掉了下来。 不一会便有一名常胜军的士卒跳上了城墙，虽然很快死在了长枪之下，但是立马又有数名敌人再跳了上来，一时之间城墙上上百名常胜军登上了城墙，他们举着长刀朝着城墙上的宋军砍去。 第35章 赵楷救援 城墙上的宋军则是拼命的绞杀着已经登上城墙的常胜军，两方短兵相接，不断有人倒下再也没站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墙上的常胜军越来越多，一时之间宋军竟被压的靠近不了紧邻城下的城墙边上。 何灌一刀砍死一个常胜军，喘了一口粗气，怒声喊道，“将士们，我们身后就是陛下和我们的亲人，我们没有退路，唯有死战！” “死战！” “死战！” 随着何灌的一声，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再次重新高昂了起来，红着眼睛的宋军不要命的朝着常胜军冲去，若是说方才短兵相接的时候还在尽可能的避免要害，如今是完全抛弃了防御。 反观那常胜军却是连连后退，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被宋军抢回大半的城墙，逼得常胜军聚集了起来，守着云梯不再轻易厮杀了。 何灌一边清理着那些落单的常胜军，一边观察着局势，眼中满是焦急，虽然如今看上去是宋军占据优势，可事实上只不过是暂时的，常胜军有援兵，而宋军没有，一旦长时间下去，终究还是守不住城墙的。 “杀！” “杀！” 就在这时候，一阵喊杀声从城墙下传来，何灌侧目看了一眼，只见赵楷身着盔甲，手上提着一柄长剑，带着上千名皇城司的侍卫冲上了城墙。 随着皇城司的侍卫加入战场，城墙上的局势彻底倒向宋军，原本还妄图死守的常胜军在宋军的冲击之下很快全部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何灌，朕来的可及时？”赵楷看着倚靠在城墙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何灌，沉声道。 “回禀陛下，若无陛下救援，臣今日恐怕要交代这里了。”何灌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说道。 此番他是彻底服气了，从今日起他忠的便是这大宋当今的官家赵楷。 细数宋朝历代君王，有几个君王敢冒着这等风险守城呢？ 单凭这一点，他何灌就心服口服，即便是这位官家是造反登基的。 城下郭药师见到原本占据城墙的常胜军被赶了下来，不由的蹙起了眉头，他不明白，原本宋军几乎被击溃，再等上半个时辰，等到这群宋军被耗死，就能彻底拿下东京城了。 可如今竟然被赶了下来，城墙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他思索之时，东京城墙上传来阵阵的欢呼声，他侧耳听去，隐约听到几句。 “陛下万岁！大宋万胜！” “大宋万胜！” 郭药师闻言脸色顿时一紧，嘴里吐出了几个字，“那大宋皇帝赵楷来了！” “什么？”他身边的刘舜仁闻言一脸的震惊，随后连忙问道，“将军，那大宋的皇帝都是怂包，怎么可能敢在这个时候来呢？” 郭药师微微摇头，脸上露出少许的敬佩，开口解释道，“若是赵佶的话，他定然不会来，可这大宋的皇帝是赵楷。” “他这皇位可是抢来的，是如同唐太宗一般抢来的！你说说他怎么可能不敢？” “这……”刘舜仁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东京城墙，犹豫了片刻，轻声道，“若是如此，恐怕难了，即便是能攻下来，此番我常胜军必定伤亡惨重。” “将军三思，到时候恐怕那完颜宗望会顺势夺走我等手中兵权，到时候我们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郭药师并未开口，他抬头看了一眼城头，那正午的阳光显得格外的刺眼，照的他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此刻的他的心中很是复杂，既有后悔，又有怨恨。 赵楷呀赵楷！你为什么不早点造反呢？你若是早点造反，我郭药师说什么都不会投向金人。 既然你之前不造反，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造反呢？为什么偏偏要跟我作对呢？ “刘舜仁，你再带一万上去，今日必须拿下东京城！”郭药师长出了一口气，眼神很快就再次坚定了起来，此番他已经没了退路。 之前投宋的时候是因为辽国亡了，他不愿意随着辽国一同亡掉，这一次投向金人，完全是因为宋朝皇帝的昏庸，他也不想随着宋朝一同亡掉。 可如今呢？辽亡了，宋也得罪了，西夏更不要说了，不过是金人的一条狗，自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刘舜仁深深看了一眼郭药师，并未开口询问缘由，而是直接抱拳应了下来，随后便再领了一万的常胜军压了上去。 远在后方的完颜宗望见到这一幕眼中有些慎重，此刻的他对大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轻视了。 能抵挡住常胜军的攻城，这东京城遇到的宋军与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若是自己一开始遇到的便是这样的宋军，自己还能一路奔袭东京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了。 西路军便是例子，他们如今还被堵在太原城呢，攻了数十次，每一次都能被宋军顽强的反击回来，没有办法，只能采用锁城之法。 “传令金兀术，让其动手吧！”完颜宗望自然看出来了此时的东京城攻防战陷入了僵持，随后对着身边的士卒开口吩咐道。 “是！”那士卒应了一声，便拍马朝着汴河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的城墙上，相比于方才要缓和了许多，何灌快速的将一道道命令下发下去，安排方才厮杀的士卒下城歇息，让皇城司的士卒接手城墙。 “李尚书呢？”赵楷见到局势再次回到了掌控之中，这才开口询问了起来。 “战端刚开的时候李尚书不放心水门，带着一队士卒朝水门而去了。”何灌抱拳回道。 “水门么，确实该小心。”赵楷得到了李纲还活着的消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方才登上城墙时候没看到李纲，他心里都不由的咯噔了下来。 还以为李纲命不好死在了城墙上，没想到是去水门了。 “郭药师又派了一万兵马，恐怕要死战了！”赵楷很快便注意到了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加入了攻城队伍之中，忍不住的叹口气说道。 何灌自然也是看到了这支队伍，随后转过身，双手抱拳，沉声道，“还请官家下城墙，有臣坐镇城墙即可。” “有臣在，这城他们休想攻下来。” 第36章 水门攻防 此时的万胜水门相较于北面城墙显得有些轻松了，那奴隶军在宋军的各种手段的压制之下甚至连木梯都难以碰到。 李纲听着北面惊天动地的厮杀声，忍不住的担忧了起来，此番他来水门就是心中隐隐不安。 相较于北面的厮杀，这边的厮杀反倒像是小孩子打闹一般。 “李尚书，要不您带兵回去吧！末将听着动静，北面恐怕是金贼的主攻方向。”何灌的副将刘汉珍略带担忧的开口说道。 “您且放心，城下还有三千兵马，即便是金人来攻这水门，末将也能保住水门不破，末将愿立军令状！” 李纲见状不由的长叹一声，微微摇头，解释道，“倒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我这心里总感觉不对劲，思来想去，唯独这水门放心不下。” “我自然是知道北面是金贼的主攻方向，可我总觉得他们更像是佯攻，似乎像是在为什么打掩护。”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北面我给何将军补充了五千士卒，我带过来的士卒不过三百，即便是带回去也帮不上忙，反倒是累赘。” 刘汉珍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那毕竟是自己跟随了多年的将军啊，如今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汴河上忽然飘过来十几条船，船上堆满了木柴，正沿着河道朝这边而来。 “来了！”何灌见状顿时紧张了起来，眼睛也眯了起来，如今看来自己的猜错确实没有错，北面才是佯攻，这万胜门才是他们的主攻方向。 “弓箭手准备！”刘汉珍见状顿时把待命的弓箭手召了出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远处的十几条小船。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响了起来，远处天地交界之处忽然出现一群的骑兵，他们伏在战马上朝着东京城狂奔而来。 “床弩准备！”李纲此时也不再言语，而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骑兵，听着刘汉珍的号令。 一支支巨大的弩箭被放在了床弩上，紧接着一旁的士卒边从木箱中掏出了一颗火蒺藜快速的绑在了弩箭上，随后边举着火把站在一旁等候着。 刘汉珍双目死死的盯着那大队的骑兵，嘴里也不知低声念叨着什么，随着骑兵越来越近，刘汉珍那双虎眸猛地一亮，沉声道，“床弩齐射！” “嘣” 随着数道牛皮筋猛地松开发出的音爆声，一根根弩箭带着已经点燃的火蒺藜朝着骑兵的前方射去。 弩箭直冲冲扎在了地上，而此时金人的骑兵也到，他们快速的朝着前方冲去，就在这时候只听到一声声爆炸声响起，那大队的骑兵顿时陷入了惊慌之中，几十个金人骑兵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装弹！继续！” 随着刘汉珍的指挥，一架架的床弩重新装填，再次朝着那大队的金军骑兵射去，一时之间那金军骑兵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金兀术冲在最前面，爆炸并未波及到他，可未曾等他反应过来，又是数十支弩箭带着一个黑乎乎冒着火星的东西扎在了队伍中。 他眼中满是惊恐和愤怒，连声喊道，“全部散开，全部散开，别靠近那弩箭！” 可惜为时已晚，又是数声的爆炸声，让刚被金人骑手安抚下来的战马再次陷入狂暴，一时之间整个队伍乱作一团！ 金兀术看着倒在地上的上百个大金的战士，眼中满是愤怒，深深看了一眼东京城后，便调转马头，“退！” 那些未曾被波及到的金军骑兵则是连忙拍马追了上去，一个个则是不断的挥舞着马鞭抽打着战马，生怕跑的太慢。 李纲见到这一幕不由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再次将目光定格在了那数十条的堆满柴火的木船上。 退去的金军骑兵沿着汴河一路后退，直到来到木船的附近，只见数十名金军骑手拉起长弓挂上一支火箭，朝着木船射了过去。 一瞬间那堆满干草和木柴的木船燃起了熊熊大火，顺着河流朝着万胜水门而去。 很快那冒着火的木船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不远处的河道上，挡在他们前面的同样是堆满了干草和木材的木船，他们定格在河道上，如同一条锁链一般将汴河锁了起来。 “火箭准备！” “放！” 随着一声令下，上百支的火箭朝着那将汴河锁起来的木船射去，很快便便燃起了大火，就在这时候，那顺流而下火船也撞在连成一条线的火船上，定格在那一动不动的！ 刘汉珍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李纲开口道，“此番金人损伤惨重，火船也被拦了下来，李尚书您可放心了！” 李纲微微颔首，见到那数十只火船被堵在了汴河上心里那股异样也消失掉了，“虽说堵住了这一次，若是下次金人在用火攻，恐怕就拦不住了。” “到时候便要靠你们用钩镰枪了。” “您且放心，末将操练了几十个使钩镰枪士卒，到时候让他们在瓮城内勾住木船就行了，若是真守不住，城墙上还准备的有巨石，到时候一同将其填下去！”刘汉珍看了一眼李纲，开口宽慰道。 城池的攻与防，历来是一对矛盾。 在古人的攻防中，双方不断升起各自的手段，攻方则是打造各种大型的攻城器械，而守方则是不断加固、增厚、增高城墙，但是城门终究是城池防守中最薄弱的地方，因此城门便成为了攻守争夺的焦点。 为了守住城门古人不断完善城门防御设施，逐渐构建了以瓮城为核心的城门防御系统。 它就是修建在主城门前的一个小城，目的是为了加固城门。即便是敌人攻破了瓮城的城门，也会进入空旷的瓮城中，到时候守城的一方则可以将各种东西都能招呼下去，等于说瓮城也是一个陷阱。 而东京城的每座城门前都建了一座瓮城，即便是水门也不例外！ 为了守好这个水门，刘汉珍从金军还没有到的时候就开始琢磨了起来，还真让他琢磨出来了十几套守住水门的方法。 钩镰枪钩翻火船、巨石堵住水门便是其中两个方法。 钩镰枪就是在长枪的枪头装上一个倒钩，专门用来对付敌人骑兵的，当骑兵冲入阵中的时候，阵中士卒便可以使用钩镰枪，横割马腿，从而迫使敌军落马。 因为其独特的造型，刘汉珍便想到用起来来勾火船，而巨石则是更为粗暴，从城头向水门前投放巨石用巨石堵住水门，不过这个方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因为一旦投向巨石，便很容易堵塞河道，到时候河水便会漫出，可能会引发洪涝！ 第37章 金军败退 刘彦宗望着厮杀的东京城不由的叹口气，“郭药师还是托大了，若是第一次便将全军压上，这东京城便破了。” 完颜宗望并未言语，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指挥士卒登程的郭药师，随后开口道，“若按您所言，恐怕常胜军损伤会过半，郭药师岂会做这种事情？” 刘彦宗长叹了一声，拱手道，“此番元帅要另行打算了，郭药师虽心怀鬼胎，但常胜军还算的上一支精锐。” 完颜宗望并未开口，但看向郭药师的眼中多了几分的不满。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汴河方向忽然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完颜宗望几人立马侧目望去，眼中多了几分的兴奋。 可当那支骑兵越来越近的时候，众人则是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那支熟悉而又陌生的队伍。 “元帅，末将未曾攻下水门，反而死伤了数百兄弟，还请元帅责罚！”金兀术拉停战马，翻身跪地一气呵成，他那语气中满是愤恨。 完颜宗望深吸了一口气，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金兀术，金兀术的情况也算不上多好，身上带着好几枚的铁蒺藜，虽未曾扎进肉里，但却牢牢的镶在了他身上的铁甲上。 “到底怎么回事？” 金兀术抬起头，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胸脯则是剧烈的起伏着，就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一般，眼中喷出一团火，恨恨道，“那宋军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朝着我等射了好几拨能爆炸的弩箭，我等还未曾靠近城墙，便被炸了一个人仰马翻，当场便有数百个兄弟惨死！” “会爆炸的弩箭？”刘彦宗则是一脸的错愕，随后开口问道，“可是那霹雳炮？” “不是，就是弩箭，那爆炸的弩箭还会射出来这铁蒺藜，若是打到战马，战马轻则受惊，重则当场倒地，若是打到人轻则受伤落马，重则当场死亡！” “若非元帅给末将这副铁甲，恐怕末将也回不来！”金兀术狠狠捶了捶地，胸中满是愤恨。 这一路南下，他们何曾遭受过这么重的损失，而且这么重的损失还是在他手上，这让他如何向大金皇帝交代？ 众人这才将目光聚集到了金兀术的身上，此时的铁甲就犹如刺猬一般，上面镶嵌着好几个铁蒺藜，众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后怕了起来。 虽然他们不畏死亡，可也不能被这玩意弄死吧？ 要是连敌人都还没见到，就被这东西弄死，那自己恐怕死都不能瞑目。 就在这时候，一个金军士卒在两个士卒的搀扶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见到众人，立马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元帅，大金的勇士们都被那该死的宋军给杀了！” “什么？”完颜阇母愣了一下，随后翻身下马，来到那士卒的面前，沉声问道，“怎么可能，昨日的游击一人未伤，为何今日只回来了你一人？” 那士卒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正冒着血的地方，哽咽道，“我等正打算游荡城下袭击一波，哪知道还未曾靠近，便见到数十支弩箭飞来，本以为躲了过去，结果那弩箭竟然会爆炸！” “炸出来的都是这种东西，不少兄弟被击中掉落马下当场就死了！” 众人看了一眼那士卒的身上，这才发现他与金兀术身上的镶嵌的东西一模一样。 刘彦宗转过头看了一眼东京城，随后伏在完颜宗望的耳边轻声道，“元帅，此番士气已经受损，即便是再打下去也是白白增添伤亡，不如今日收兵，明日再战？” 完颜宗望深吸了一口气，他双眸满是火气，死死的盯着东京城，随后开口道，“今日便到这里，收兵！” 随着完颜宗望的一声令下，那牛角号再次被吹响了起来，原本还在奋力往东京城墙上爬的奴隶军立马掉头朝着后方跑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而郭药师望着还在厮杀的东京城长叹了一声，眼中满是忧愁，此番攻城算是败了，而且败的很彻底。 从上午一直到打到下午，只有刚开的那一波登上了城墙，此后便再未曾登上过城墙。 他深深看了一眼东京城，眼中满是落寞，随后调转马头便朝着金军大营而去。 金军来的快，退去的时候更快，城墙下掉下上千具尸体后，便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了。 见到金军退兵，城墙上早已经精疲力竭的宋军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再庆祝了，今日一战彻底将他们的体力打的干干净净的，若是金军再不退，那他们只能拿命换了。 赵楷扶着城墙大口的喘着粗气，原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盔甲，如今上面沾满了血渍，原本风度翩翩的将军，早已不见了踪迹。 “呼！总算是守住了。” 何灌早就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他勉强抬起头看着赵楷，想要行礼，那双手怎么都抬不起，只能喘着气道，“此番能守住，乃官家之功。” 赵楷摆了摆手，环视了一圈城墙，只见那原本被宋军挤满的城墙，如今变得空旷了起来，不少的宋军躺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还有许多的宋军倚靠在城墙上痛苦着呻吟着。 “此战乃众将士之功，若非他们，这东京城早破了！” 何灌强撑着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的亲卫竟无一人活着，脸上多了几分的落寞，此战真的是拼光了家底。 若是金军再来，这城恐怕难守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纲带着刘汉珍一路小跑了过来，见到赵楷扶着城墙正喘着粗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您可知君王安危关系大宋江山？此番您若是有什么损伤，臣等万死难辞其咎啊！” 赵楷听到这话那原本有些小兴奋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原本他还以为这李纲见到自己开口肯定会称赞自己，结果没想到，这上来就怼自己。 不由想起了先前自己给李纲保证的事情，心虚了几分，他摆了摆手，说道，“朕这不是没事么？朕保证下次不会再冒险了。” “官家，若是您今日在城墙上受到损伤，不仅会导致江山动荡，甚至会打击将士们的士气，将士们恐怕就没了心思守城，到时候这东京城不用金贼攻打，便会破了！”李纲看着赵楷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顿时心中的怒火窜了上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楷面前，盯着赵楷沉声说道。 “有这么严重？”赵楷压根不敢跟李纲对视，只能转过头将目光看向城外。 第38章 阳谋初现 延福宫。 赵佶一脸错愕的望着站在下面的几人，眼中满是疑惑，犹豫了许久，他这才开口问道， “既然是朝廷之事，你们应该是去找三郎啊，找我这个太上皇干嘛？” 张邦昌叹口气，拱手道，“如今官家铁了心要抗金，我等谏言皆被留中不发，官家，为了大宋江山，大宋百姓此事非您不可啊！” 赵佶听到这话，心里不由的多了几分的满意，但还是未曾下定决心，坐在一旁犹豫了起来。 梁师成见到这一幕心里不由的一惊，看了张邦昌一眼，随后开口呵斥道，“张邦昌，你等请官家前去劝谏，乃是将官家放在火上烤。” 赵佶闻言眉头不由的一皱，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张邦昌身上，眼神中满是不善。 “梁侯何出此言？”张邦昌见到梁师成开口，随后眯起眼看向了梁师成，虽然脸上没有变化，但心里却是骂了起来。 这梁师成想干嘛？本来自己都快把赵佶说动了，这个时候跳出来，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 “今日郓王亲自登城击退了金军，百姓正庆祝呢，你们此时让官家前去劝解郓王，岂不是让官家站在百姓对面？” “难道想要在让百姓逼宫一次？”梁师成丝毫不在意张邦昌的威胁，冷哼了一声沉声道。 这话一出，赵佶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先前百姓逼宫的声音顿时重新响彻赵佶的耳边，他那脸色也不由的白了几分，看向张邦昌的目光多了几分的不满。 张邦昌在心底暗骂了一声，但还是开口反驳道，“你等只知击退金军，可知道如今守城将士还剩多少？” “三万禁军，三千皇城司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万的禁军，而去其中一半的士卒都带伤，皇城司也剩下不过千余人。而城外金人还有数十万的大军，这东京城如何守得住？” “况且，此番攻城仅仅只有奴隶军和常胜军攻城，金人精锐并未亲自攻城，若是其亲自攻城，恐怕这东京城根本守不住！” “如今既让金人见识到了我等的血性，再开口和谈，金人定然不会再狮子大开口了，金人不过是蛮夷，许诺一些钱财便能将其劝退。” “不用在死伤士卒何乐而不为？”张邦昌组织了一番言语，随后冷眼看向梁师成开口反驳道。 他虽然不知道这梁师为何要开口阻挠，但他丝毫不在乎，如今自己所说的皆是事实，即便是前去查证自己也不怕，自己就是为了大宋江山，大宋百姓着想。 梁师成闻言张了张嘴，思索一番竟找不到一点反驳的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百姓那里如何交代？” “先前百姓只不过是被某些有心之人煽动起来，倒是我等只需要控制住那些煽动民心的人，再向百姓言明情况，想必他们也能明白。”张邦昌看了一眼梁师成，心里满是不屑，自己不过三言两语便能将其击溃，就这还想从中作梗，简直痴人做梦。 “我倒是忘记了梁侯不懂政事。” “行了，别吵了！”赵佶看了一眼张邦昌，脸上露出少许的不满，不管怎么说这梁师成是自己的人，对自己格外的忠心，这张邦昌如此明目张胆的打他脸，跟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随后赵佶将目光投向张邦昌等人身上，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此事朕会找三郎说，你们退下吧！” “官家，臣的意思是……”张邦昌见到这一幕不由的叹口气，再次开口想要劝解一番。 可赵佶根本听不下去，直接摆了摆手，“行了，你们退下吧，朕累了！”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朱勔和梁师成两人身上，“你们送李卿他们出去吧！” “是，官家。”朱勔两人躬身应下，便走到张邦昌等人身边，笑着开口道，“张相公请吧。” “臣等告退。” 张邦昌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朝着赵佶拱了拱手，便跟着朱勔两人离开了延福宫。 三人走在出宫的路上，环视了一圈周围，确定周围没有旁人之后，开口交谈了起来。 “李相公，你说梁师成、朱勔两人会不会已经投靠了郓王？”李邦彦思索了片刻，看向张邦昌开口道。 张邦昌闻言微微颔首，眼中露出少许的冷意，开口道，“若他们二人不是郓王的人，恐怕李彦也不会那么轻易的交出去。” “按照两人贪生怕死的性子，今日我等一开口，两人便应该劝谏官家，可如今竟然阻挠我等，他们不是投靠郓王还能是什么？” 王时雍轻叹了一声，“若是今日我等能请到官家，明日的议和便能多上一成胜算，即便是他赵楷不按套路出牌，看在官家的面子上，也不会多么过分。” “可惜了。” “无妨，既然他们二人敢投靠赵楷，坏我等好事，自然是不能放过他的。”张邦昌摆了摆手，随后冷声道。 随后他思索了片刻，转头看向王时雍说道。“王兄，明日朝议之后，还要劳烦您到定王府走上一遭，我等前去面见定王，定王不见我等，若是您去，定王必定会见。” 王时雍并未开口，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后宫。 “你是说梁师成等人传来消息，明日张邦昌等人会在朝堂上联合群臣进谏议和？”赵楷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后，将目光看向了孙尽忠身上。 孙尽忠微微点头，解释道，“今日他们前去，便是想要劝动太上皇，明日一同前往朝堂，劝谏您，虽然被梁师成、朱勔两人破坏，但太上皇还是有些心动，有可能明日前往朝堂。” “随他们去吧。”赵楷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对于这些人的作死行为，赵楷并不拦着，毕竟是给自己送钱的，自己怎么能拒绝呢？ 皇太后郑氏看了一眼孙尽忠，开口道，“明日我去延福宫，我会想办法拖住你父皇，你只需处理好朝堂上的事情即可。” 赵楷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摆弄了一下摆在桌子的熏香，开口解释道，“母后好意儿臣心领了，也不必如此，我倒是还想让父皇来呢，不然父皇这心思总打着也不好。” “明日朕便看看他们如何议和！” 第39章 想要朕议和? 垂拱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实际上，从当今官家登基以来，垂拱殿内的气氛就再也没松散过，跟当年赵佶在位时，完全是天壤之别。 当年赵佶在位时候，垂拱殿不仅能议朝政，甚至还能畅谈书画，偶尔还能同官家一同听听修仙之道，好不快活。 可自从当今官家登基之后，这朝堂就变了个样，几乎可以说是赵楷一人的朝堂，虽然有发言权，但决定权永远不在他们这边。 突然觉得官家是赵佶好像还挺好的。 赵楷端坐在御座上将殿内众臣神情尽收眼底，可那脸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李纲喘了一口气，面色肃然，继续说道，“官家，如今城内禁军加上皇城司士卒不过万人，需要在城中招募青壮一同守城。” “另外延丰仓两万守军臣调回了五千，若是金人再次攻城，仍可守！” 听到这话，赵楷微微颔首，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摆手让李纲退了回去，思索了片刻说道，“朕先前说过，守城之事由你李纲统筹全局，按你的想法来即可。” “另外，战死家属加以抚恤，一律从厚，此时有兵部负责，此时到无需你亲自操劳，交给下面的人就行了。” 见到李纲在队伍之中应下之后，赵楷这才将目光投向群臣，随后开口询问道，“众卿可还有要事上奏？若无事，那便退朝吧！” 下面的张邦昌几人对视了一眼，但谁都未曾率先开口，毕竟他们所说的东西是这位官家极为愤恨之事，谁要是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那必定会遭到报复。 御史孙觌见到几位相公不出来，顿时着急了，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臣御史孙觌有奏要请陛下定夺！” 坐在御座上的赵楷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这孙觌怕不是个傻子吧？没看到你的老大们都不敢跳出来，你非要跳出来找死。 赵楷看到原本有些纠结的张邦昌等人重新恢复了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心里不由的火了起来，看向孙觌的目光多了几分的冷意。 “讲！” “臣以为如今金人势力之大，非大宋所能抗衡，况且此番已经接连击退金人，其也知道我大宋之心。而如今两战我大宋精锐损失大半，若是金人再度攻城，恐怕难以坚守。” “故此，臣以为当以议和为主。” 赵楷闻言不由的笑了起来，好一个打出了大宋的风采，好一个该以议和为主，他并未再看孙觌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大殿之上，开口道，“诸卿也是如此所想？” “官家，臣以为孙觌此人扰乱军心，当去其官职贬为庶民。”孙博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火起站了出来，看向孙觌的眼中多了几分的冷意。 此番接连两次击退金人，主战派可谓是一朝翻身做主人，压得投降派连话语权都没了，如今局势稍微好转了一些，立马又企图夺回朝堂话语权。 做梦呢！ “臣附议！”主战派的众人纷纷站了出来，一个个怒目相视，恨不得把孙觌当场给扒皮抽筋了。 然后就在这时候，张邦昌站了出来，先是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随后解释道，“官家，臣以为孙御史所言当好好商议一番。” “此番金人两次攻城，我城内精锐损失大半，可战之兵不过万余人，若是金人再度攻城，恐怕有破城之危。” “况且勤王之师还需数日抵达，如今战局不利我大宋，当以议和。” 随着张邦昌站出来赞同议和，朝堂上一众大大小小议和派的官员就炸开了锅，纷纷开始畅所欲言起来了。 甚至有些则是直接当场和主战派的人吵了起来，整个朝堂乱作了一团。 虽然议和派的官员都在各说各的，但总的来说就是觉得金人势大，先前抗金是有士卒可用，如今议和是因为城中无可用之兵，而且这两战也打出了大宋的风采，差不多了。 现在拿点钱打发了金人就行了，毕竟对于大宋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哪都不叫事。 赵楷靠在御座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殿下争的面目通红的众人嘴角不禁露出几分的讥笑。 这就是大宋，历史上那个风华绝代的大宋，就是那个文官地位最高的大宋！ 赵楷以前总以为宋朝的羸弱是皇帝和制度的问题，没想到如今看来还有这满朝文官的问题。 给文官权力确实能保住皇室的传承，但没的可是大宋的骨气。 现在看看大明，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烂，出了叫门战神这么个皇帝，可朝堂呢？ 又立了一个皇帝，接着和敌人干，压根就没有提过议和的事情。 可这大宋呢？ 人家敌人稍微碰你一下，别碰了，我给你钱还不行么？ 彼其娘之！ 就在赵楷思索之际，朝堂的争执也告一段落，张邦昌领着议和派用着那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声音齐声道。 “还请官家圣裁！” 圣裁？ 我裁你的大头鬼，想让我同意投降是吧？ 做你那青天白日梦去吧！ 赵楷冷笑了一声，随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为首的张邦昌身上，开口问道，“依你们的意思是，现在朕应该立马写投降书，将这大宋江山拱手奉上，若是朕执意抗金，这东京城必然是城破国亡是吧？” 赵楷那语气中满是嘲讽，而那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压根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赵楷缓缓站起身，走到高台前，冷哼了一声道，“孙觌，孙御史，你还真会挑时间啊。” “如今我大宋接连击退了金军两次进攻，势必会影响金贼的士气，而且距离东京最近的勤王之师不过数日便能抵达东京，只需抵挡金军数日，便能将金贼困死在这东京城下。” “如今尔等却让朕议和，你到底是我大宋的官员，还是他金人的官员？” 赵楷这话一出，孙觌浑身不由的打起了摆子，这已经不是议和不议和的事情了，赵楷直接将事情上升到了卖国上。 “还请官家息怒，臣绝无此意，臣此生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孙觌的腰弯的更低了，那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朝着地上滴去，很快便成了一片水渍。 第40章 太祖可曾说过不可杀士人? 张邦昌和王时雍等人悄然对视一眼，便拱手站了出来，沉声道，“官家息怒。” “孙御史也是为国分忧，对大宋的忠心天地可鉴，还望官家息怒。” 赵楷看了他们几人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的狰狞，冷笑道，“你们不是说他对大宋忠心耿耿么？既然如此，朕命你为参事，明日登城与将士们一同守城！”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官家掩饰都不掩饰一下了，直接把他放到城墙上，等于是让他死！ 孙觌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一脸的苍白，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张邦昌等人，不由的咬了咬牙开口道，“启禀官家，臣乃御史之职，负责监察百官，劝谏官家，岂能如同那些粗人一般？” “混账！” 赵楷顿时怒了，死死的盯着孙觌说道，“你说他们是粗人，那你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士人？他们在城墙上拿命守城，保全你们的安危，可你在干什么？” “不仅出言污蔑那些忠心为国的将士，还大言不惭议和，朕看你就是金人细作！” “皇城司何在！” “在！” 随着赵楷一声呼唤，在门外守卫的皇城司立马涌了进来，快步来到殿中抱拳。 “将此人拖下去，乱棍打死！”赵楷转过身，看都没看他一眼，随意的摆了摆手。 皇城司的士卒几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狠狠咬了咬牙，架起孙觌便要往殿外而去。 就在这时候，张邦昌站了出来，先是挡住了皇城司的士卒，随后拱手沉声道，“官家，孙御史即便士口无遮掩，但罪不至死。” “况且太祖皇帝有言，重文轻武，不得杀文官和文人。” “历代官家都未曾杀过文官一人，官家可是要违背祖训？” 赵楷冷笑一声，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张邦昌问道，“若朕今日非要违背祖训，就要杀呢？” 张邦昌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声，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可言，便硬着脖子说道，“若官家执意如此，那臣自然无话可说，只不过此事传至天下，恐怕官家会失民心！” “民心？你知道民心是什么吗？”赵楷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的讥笑了一声，随后直勾勾的盯着张邦昌说道，“若是今日议和之事宣告全城，你觉得百姓会不会撕掉你们？” “民心不是你嘴上说说的，尔等平日可不曾将百姓放在心上，反而将其视为贱民，甚至和百姓站在一起都嫌弃他们，如今反倒是借着百姓的名头企图以大义压朕？” “你们可真是好士人啊！” “况且朕并不觉得朕违背了祖制，朕问你，太祖可曾说过不可杀士人？”赵楷话音落下，随后将目光看向群臣。 众人闻言心中不由的一凉，这事情他们是最清楚不过了，太祖立国之初，杯酒释兵权后便定下重文轻武，更是立下祖训，后世之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杀文官、士人。 听清楚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杀，只不过为了保全他们的小命，他们便将其做了一番改动，不可杀文官、士人。 两者意思却是截然不同，但此后宋朝一直奉行的就是不可杀文官、士人，而非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杀，可如今赵楷将其重新提起，这让他们自然紧张了起来。 毕竟这个万不得已的能用的时候太多了。 “这……”张邦昌顿时愣在了原地，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王时雍，朕问你太祖可曾说过这话？”赵楷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王时雍身上，冷声问道。 王时雍闻言并未开口，只是躬身行礼，“官家恕罪！” “张邦彦，你来回答！” “官家恕罪！” “……” 赵楷接连问了数人，无一人敢站出来承认。 这倒也怪不得他们，这话可不敢轻易承认，一旦承认，那等于说日后将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且不说官家会杀你，恐怕就连这些昔日的同僚都会对你恨之入骨。 “启禀官家，太祖未曾说过，太祖所言，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杀文官、士人！” 就在朝堂陷入一片寂静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响彻大殿，惊得众人浑身不由的一抖，那凌冽的目光顿时向发声之处望去。 只见那发声之人正是王黼，只见他一脸正气，丝毫不畏惧那些人凌冽的目光，再次开口道，“太祖之言乃是为了尊崇我等，希望我等为大宋尽心尽力，而非是赐予我等免死金牌！” “好！”赵楷看了一眼王黼，心里对王黼的看法也不由高上了几分，不管此人先前如何，最起码今日为自己递上了刀子。 “朕问你们，这人朕杀的了吗？”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开口言语，而被皇城司士卒驾着的孙觌更是当场瘫软了下去，若不是被人架着，恐怕早就倒在地上成了一坨软泥。 “你们还愣着干嘛？拖下去乱棍打死！就在这垂拱殿外打，让这满朝文武听听！”赵楷扫了众人一眼，随后看向皇城司的开口道。 然而未等皇城司的人动手，孙觌则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赵楷叫道，“官家开恩啊，臣也是一时糊涂，臣坚决不同意议和，还望官家开恩！” 赵楷则是冷笑一声，压根没有理会孙觌的一时，而是任由皇城司的人将其拽起来，朝着殿外拖去。 眼见求饶无望，孙觌当即破罐子破摔了起来，用力的挣扎着大骂起来，“张邦昌、王时雍，你们两个混蛋，昨日怎么说的？说官家谋逆登基，囚禁上皇，乃是暴君，今日为何不敢开口痛骂？” “你们一群贪生怕死的小人，想要权力，不敢与童贯等人作对，便想着将皇长子扶持上位，结果被郓王抢先，活该啊你们！” “我在下面等着你们！你们肯定不得好死！” 赵楷冷眼看着孙觌的破口大骂，随后将目光投降张邦昌和王时雍身上，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两人急忙站了出来，额头冒着冷汗，拱手恭敬的说道，“官家，此乃孙觌污蔑臣等，臣等未曾如此言论，如今看来孙觌定然是金人细作，企图让我大宋君臣离心，此人罪不可赦！” “还望官家明鉴！” 第41章 年事已高，告老吧! 赵楷望着两人似笑非笑的问道，“两位卿家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来站出来，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这话一出，张邦昌两人不自觉地打了寒颤，连忙拱手解释道，“官家，方才是臣被金人细作扰乱了视听，这才一时之间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望官家恕罪。” “臣一直都是对大宋忠心耿耿，更是坚决支持抗金的，还望官家明鉴！”王时雍那脸上的镇定自若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如今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的恐惧，如今孙觌必死无疑，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拦住当今官家。 这位官家摆明了今日就打算大开杀戒，若是还不低头认错，那么马上这垂拱殿门前便要多上一人了。 赵楷冷笑了一声，随后沉声道，“先前你二人不是还到太上皇那里说朕以一己私利置大宋江山不顾么？要让太上皇一同前来让朕议和么？” “今日怎么又改了口？” “这……”两人闻言悄然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骇，如今自己都已经低头认输了，为何还追着不放呢？ 甚至还把昨日的事情给摆到了明面上来说，这若是让太上皇知道，官家在他身边安插人，那太上皇岂能不动怒？ 虽然先前他们确实想过可能瞒不住这位官家，但是呢，他们也又借着风想要警示一番赵楷的想法，好让其老老实实的和金人和谈。 他们之所以不怕赵楷将此事拿到明面上来说，就是因为，一旦拿到明面上来说，等于告诉赵佶，你身边有我安插的人手。 这事往小了说，就是赵楷不放心赵佶，赵佶肯定会对其不满，若是往大了说，那就是赵楷将赵佶软禁，派人时时刻刻监视他。 自然会在赵佶心中埋下不满的种子，虽然这个种子现在没有什么用处，但是等到金人退去之时便有了用处。 到时候他们再操作一边，将赵楷的名声便臭，以其带兵入宫谋反之事将其罢除皇帝之位，换上赵桓即可 可他们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这位官家根本不加掩饰，直接摆明自己在太上皇那边安插了人手。 “官家开恩！” 王时雍和张邦昌此时已经是彻底傻眼了，这位官家压根不按照规矩出牌，仿佛根本不在乎赵佶的感受一般。 赵楷并未再去看两人，而是将目光从殿内众臣的身上扫了一圈，随后冷声道，“尔等身为我大宋臣子，由我大宋百姓供奉，如今竟然想着劝朕议和？” “金人杀我大宋百姓，侵我大宋疆土，若非有李纲力挽狂澜，前些日子这大宋便亡了，如今刚击退了金人，你们开始跳出来让朕求和？” “怎么你们到底是金人的官员，还是我大宋的官员？” “我大宋疆土虽大，可无一寸是多余之地，皆是我大宋将士浴血奋战而来，我大宋钱财虽多，可无一文是多余的，皆是我大宋百姓从自己手里供奉出来的，岂能轻易于人？” 殿内一片寂静，方才跳的很欢的那些议和派此时就如同鹌鹑一般将脑袋缩了起来，生怕被赵楷注意到他们。 “朕看你二人年事已高，便准许你们二人告老吧。如何？”赵楷笑呵呵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开口问道。 尽管是用问的语气，可落在他们二人耳中却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摆明了就是，你们俩可以滚蛋了，若是不长眼，那尽管可以跳出来，朕不介意多杀两人。 两人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一番，可听着殿外那孙觌的惨叫声，浑身不由的一抖，随后颤颤巍巍的拱手道，“臣多谢官家恩赐，臣愿意告老。” 随后两人便缓慢的将头顶的官帽摘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地上，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垂拱殿，那背影显得格外的萧瑟，身子也不由的弯上了几分，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赵楷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朕还以为他们能反驳一番呢，可惜了没杀爽！” 这话虽然很小声，但此刻的垂拱殿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到，更何况是赵楷那完全没有遮掩的话语呢？ 落在那些议和派的耳中，犹如一道道催命符一般，吓的众人不由的打起了冷颤，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下。 赵楷随后转身坐在御座上，将目光投向众人，环视了一圈之后，将目光落在了李纲和李若冰两人身上，开口道，“今日朝议便到这里吧，李纲、李若冰你二人随朕来。” “臣等恭送官家！”群臣见到赵楷离去的身影，这才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犹如劫后余生一般。 李纲和李若冰两人对视一眼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垂拱殿偏殿。 赵楷将目光放到了李纲递上来的军报上面，开口问道，“为何敌我伤亡如此悬殊？” 大宋依城而守，加上事先又有所准备，战死者将近两万人，而金人伤亡不过五百，常胜军也不过五千人，奴隶军死伤的具体数量无法计算，但估摸着应该是宋军的两倍还要多。 也就是说，金人的正规军根本没有伤筋动骨，死的都是一些对于金贼而言无关紧要的炮灰 李纲苦笑了一声到，“官家，此番金人出兵号称二十万，共分东西两路，各率十万，其实这东路军不过六万人而已。” “这六万人众，金人占据五千，常胜军占据三万，剩下的便是奴隶军，而且这一路南下，不知道金贼将多百姓编入了奴隶军。东京城之战本就是以少对多，若非我大宋依据城池可守恐怕连金人一轮攻势都挡不住。” “且不说我们士卒久疏训练，磨合不足，第一次金军攻城都将近折损了近万人，若非经历过一场血战练出了一些士卒，这第二次压根就挡不住。” “可那金人不是未曾接触城墙便将其击溃了么？难不成连那常胜军都挡不住？”赵楷有些不解，金人骁勇善战这是事实，以少胜多更是常态，在现在这个时代，能在陆战击溃金军的可能也就岳老爷一人。 可此番金人并不算真正动手，只是常胜军与奴隶军，难不成连这些都打不过？ 虽然看起来赵楷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但是对于李纲来说，这种战绩他已经是非常满意了。 别人不知道那群禁军什么样子，他可是知道的，若非官家在金军来之前补上了兵饷，奖赏了一番，恐怕第一波都要没掉。 第42章 战损 李纲叹口气说道，“官家若是二次攻城仅有奴隶军，此番伤亡绝非如此惨重，可其中有常胜军，况且这常胜军也不是什么弱军。” “常胜军以辽水战争遗孤及饥民成军，例如辽国精锐，起初不过万余人，等到本朝收复之后，又增至五万，” “先前未曾归降我大宋，驻守涿州期间，便屡败我朝军队，后归降我朝，与金国攻击辽之时，七月，郭药师与萧干战于腰铺，大败萧干，八月，郭药师又败萧干部下夔离不于峰山，生擒阿鲁太师，可谓是久经沙场。” “臣说句不好听的话，放眼大宋仅有折家军可与之抗衡。此番能在其与奴隶军进攻之下守住东京城，还能斩敌人千余人，臣觉得已经不错了。” 赵楷微微点头，确实是他心急了，且不说那些禁军是什么水平，光听这常胜军的战绩都觉得有些骇人，若是将两支军队放到平原上一教高下，恐怕还没碰到，宋军便先溃败了。 此番依据东京城，不仅守住了城，还能斩杀其数千，算是很不错的战绩了。 “朕记得先前，闻金人南下之时，朝堂便向天下颁布了勤王诏书，如今距离东京最近的一支是何人统帅？几日才能抵达？” 李纲思索了片刻，开口解释道，“虽然朝堂先前颁布勤王诏书，但终究路途遥远，根据兵部先前收到的军报，有两支距离东京最近。一便是京西统制官马忠招募的，二则是京东范琼统帅的。” “算算日子，再有两日便能抵达东京，到那个时候便能缓解燃眉之急。” 赵楷微微蹙眉，起身来到了一旁悬挂的地图比前，自从他登基后，便让孙尽忠找了一幅军事图悬挂在这垂拱殿的偏殿内，一直都未曾摘下来过。 他将目光定格在太原城上，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此番金人东路军被阻挡在太原附近，太原城不破，东路军便不能南下，也就是说此番只有西路军一支，如今经历两战，东路军恐怕粮草也不多了。” “虽然东京城附近迁徙了百姓，未曾留下粮草，可远一点的地方来不及迁徙，他们还能劫掠到粮草，若是派出一队骚扰，可行否？” 李纲和李若冰两人也紧随其后来到了军事图前，稍微组织了一番言语，李纲这才开口说道，“官家，派出一队骑兵骚扰金人劫掠确实可行，可问题是如今城中可善马士卒几乎全无，即便是有，他们也……” 赵楷将目光从军事图上收回，看了一眼李纲后，淡淡的开口说道，“也不如金人骑兵，一旦相遇恐怕白白送命，对吧？” 李纲微微颔首，但并未言语。 赵楷长叹了一声，转过身迈着步子来到窗前，望着那宫城叹口气道，“若非先前对禁军不管不问，如今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如今看来，只能固城不出了。” 李若冰看了一眼李纲，随后开口宽慰道，“官家，此番能击退金人已是不易，禁军实力不足固守城池保全东京是自然，等到勤王大军抵达，城外的金人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赵楷听到李若冰的话微微摇头，他并认为完颜宗望会等着勤王大军抵达东京城。 如今两战金人皆败，恐怕明日金人便要亲自攻城了，恐怕明日一战才是真正的一战，明日若是金军胜，那勤王大军的威胁便不攻而破，可若是明日攻不下这东京城，那完颜宗望肯定不会在攻了。 到时候他势必会带兵离去，东京城之危自然解除，可关键是这如今这东京城不过万余人，想要守住谈何容易？ “明日事关我大宋存亡，李卿你要多上心。”赵楷将目光投向李纲身上，一脸郑重的说道。 “是。”李纲并未说些什么好听的话，只是眼神坚定的应了下来。 赵楷见到如此不再谈论此事，而后将目光投向了李若冰身上，眼中多了几分的犹豫。 今日召见这李若冰完全是一时兴起，怎么说呢，李若冰算是大宋官员中不多有骨气的人了。 靖康二年，他随从宋钦宗赵桓一同前往金军大营，金人羞辱自己那老爹和便宜大哥，结果李若冰站出来仗义执言，金军元帅完颜宗翰想要李若冰为自己出谋划策，结果李若冰不愿意，反而破口大骂，被金人凌迟处死。 “待到明日，若是我大宋能胜，你便担任吏部尚书一职，好好给朕筛选一下朝中的官员，那些贪生怕死，没有才能之人便罢了他们的官。”赵楷犹豫了片刻，看着李若冰开口给其画了一个大饼。 李若冰闻言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忙躬身道，“臣谢陛下恩典。臣定当理清朝堂，还朝堂一片清明。” “行了，你们下去吧！”赵楷揉了揉脑袋，对着两人摆了摆手。 “臣告退。”两人对着赵楷行了一礼，随后便离开了垂拱殿。 见到两人离去，孙尽忠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把房关上，随后来到赵楷身边，轻声道，“官家，今日早朝时太上皇欲来，走到一半，听闻孙觌被乱棍打死，便转头回来延福宫。” 而后又把怀里的奏疏放在了桌子上，从中抽出了两本，递给了赵楷，说道，“按照您的吩咐，将弹劾六贼的奏疏截留，这两本分别是弹劾童贯、蔡京两人的。” 赵楷扫了一眼，随后接过两本奏疏大致翻看了一眼，有些不屑的说道，“先前朕未曾杀李彦之时，未曾见过一人弹劾，朕杀了之后，这弹劾的奏疏反倒是多了起来，你瞧瞧这写的张冕堂皇的，说其是十恶不赦之人，如今大宋乃是他们作乱导致的。” “朕就不明白了，若是我父皇英明神武的话，他们几人又怎能兴风作浪？不敢指出其中的问题，将过错全部推给这几人，无趣。” 孙尽忠并未开口接话，而是再次从袖口抽出一本奏疏，“这本奏疏乃是童贯亲自派人送来，未曾走门下。直接送入宫内的。” “直接送入宫内，是不是不合乎规矩？”赵楷闻言眉头一挑，虽然嘴上说着不合乎规矩，但手上还是将其接了过来，翻看了起来。 “若是按照门下规矩来说，确实不合乎规矩，不过这个奏疏是其亲自交付老奴的，老奴不敢妄下断绝。” 孙尽忠说话之际，赵楷也将童贯的奏疏翻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几分的疑惑，摆了摆手开口吩咐道，“此事做的很好，你派人将童贯召来。朕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他。” 第43章 童贯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不知不觉的就笼罩了整个东京城。 赵楷倚靠在御座上闭目养神着，门外宫人穿梭着，端着各种的吃食走了进来，在孙尽忠的指挥下将其摆放好。 等到吃食摆放完毕，孙尽忠让宫人便退了下去，慢步来到赵楷身边，“官家，您都忙活一天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赵楷摆了摆手，随后叹口气说道，“朕对明日实在忧心，如今城内守军不足，即便是加上青壮，也不一定能守的住。” 孙尽忠听到这话，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一番，可思索了一番，发现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安慰的，只能带着担忧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看到一个内侍提着一个灯笼走在前面，其身后跟着一位身着貂袍的人正朝着这边而来。 孙尽忠抬头看了一眼，轻声提醒道，“官家，童太师来了。” 赵楷听到这话，方才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门外，只见一位中年男子正朝着殿内而来，此人身材魁梧，脸上更是带着几分的粗犷，唯独那嘴唇上下少了胡子。 “臣童贯拜见官家。”童贯走进门，直接弯腰躬身拜道。 赵楷摆了摆手，开口道，“太师不必多礼，孙尽忠去给太师搬个凳子。” “是。”很快孙尽忠便给童贯搬来了板凳，童贯便朝着赵楷拱了拱手，随后便坐了下来。 “臣前些日子身子受损，未能及时拜见官家，今日身子一好，便立即来拜会，还望官家恕罪。” 赵楷微微摇头，随后站起身来到摆满吃食的桌案前坐了下来，“朕也许久未曾和太师喝酒聊天了，今日便借着时机聊聊天？” “那老臣多谢官家恩赐。”童贯笑着拱了拱手。 赵楷夹起一筷子肉塞进嘴里，稍加咀嚼便吞了下来，一边吃着一边问道，“太师以为这几日如何？” 童贯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赵楷身上，眼神满是犹豫，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官家指的是那件事？” “全部事情。”赵楷头都没有抬一下，回了一句。 童贯深深看了一眼赵楷，眼中满是犹豫，再三思索之后便开口道，“官家功高盖世，依然并肩太祖。” “哦？先前夺你兵权，你可怨恨朕？”赵楷放下筷子，端起一杯酒倒进嘴里，似笑非笑的看着童贯。 童贯闻言脸色不由的一紧，连忙站起身，拱手道，“臣乃大宋官员，手下将士乃大宋之兵，皆是官家之兵，谈何夺臣兵权？” “行了，朕又没说你什么，你那么紧张干嘛？坐下来，吃点喝点，咱们聊聊这战事。”赵楷轻笑了一声，对着童贯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来。 童贯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就从他进殿之后，心跳都不知道加快了多少次，那悬着的心一下都没有放下来过，听到赵楷这话，颤颤巍巍的说道，“臣岂有资格谈论战事？” 赵楷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太师领兵二十载，收四州，战西夏，平方腊，征北辽，也可谓是久经沙场，为何没有资格？” 这话一出，童贯那顿时老泪纵横，举起衣袖忍不住的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自打臣兵败之后，臣就再未曾听过这话，老臣能得官家如此评论，死也能瞑目了。” 赵楷见到童贯这副模样忍不住的感慨了起来。 童贯这一生可谓是极度精彩，能将宦官做到他这种程度的，历史上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身为宦官受到蔡京的推荐，作为监军与王厚一同领兵十万攻打西夏，大军行至湟州之时，宫内失火，宋徽宗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兆头，便下了手谕，让童贯禁止出兵。 可童贯收到手谕看了一眼便放到靴子里，王厚问他官家有什么样的旨意，而童贯则说，“陛下希望出兵成功。”也正是如此，出兵占据良机，这才收复了四州，而后更是平定方腊，把持军权二十多年，甚至某些武将都远不能及。 不过可惜遇上了自己那便宜老爹，大宋在自己老爹的一同操作之下，不仅朝堂被腐化了，就连军政也全部被破坏了，吃空饷的吃空饷，禁军又许久未曾训练，导致整个军队战力极度拉垮。 但是就这自己那老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还是命令童贯领兵与金攻打辽国，结果大败而归，致使暴露了宋朝的腐败，让金人打上了灭宋的主意。 加上童贯又搜刮钱财，各种神操作，这才导致他彻底背上了大奸臣，六贼的称号。 “兵败而非你一人之错，我朝兵甲羸弱本就是事实，加上朝堂指手画脚，岂能不败？”赵楷的话说道这里，童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可未曾等他回过神，只见赵楷那话锋一转，再次说道，“不过，你抛下两河之地，独自逃回东京，导致河东、河北两地皆落入金人之手，让金人犹如无人之境一般兵临东京。” “童贯，你可知罪？” 这话一出，童贯顿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狠狠的磕在地上，哭喊着，“臣知罪，还望官家看在臣为大宋尽心效力二十多年的份上，饶臣一条命！” 赵楷看着不停磕头的童贯眼神闪过一丝的异样，话语中满是犹豫，“朕自然知道你的功绩，可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城中百姓，以及京内官员对你更是格外不满，这几日朕收到了不下几十份弹劾你的奏折，更有甚者说你童贯目无君父，让朕杀了你。” “你说说朕到底该怎么办？” 童贯闻言，心里不由的破口大骂了起来，那些墙头草，自己风光的时候他们纷纷前来孝敬自己，现在自己落寞了，一个个都落井下石。 但是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不停的磕着头，哽咽着求饶着。 赵楷长叹了一声，开口道，“朕也不想杀你，毕竟你有功于朕，朕未曾登基之前，你便支持朕，朕一直记得你的功劳。” “可不杀你不能安百姓心，不杀你不能平朝堂百官之气，你说说朕到底该怎么办？” 话说到这里，童贯也差不多知道赵楷的意思了，连忙爬到了赵楷的脚边，抬起头沉声道，“只要官家愿意给老臣一条活路，老臣愿意为官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臣愿意领兵一同守城，戴罪立功！还望官家恩准！” 第44章 赌上一赌 正月初九，子时。 赵楷望着童贯离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声，望着天空那飘落的雪花，不由的走了出去。 外面寒风呼啸，吹的雪花四处飞扬，即便是有屋檐的遮挡也依旧在台阶上落了一层。 赵楷伸出手接了，不过片刻的功夫数片的雪花落到了他手心，手心的温热很快将雪花给融成了一片水渍。 这时，孙尽忠抱着一身雪白的貂袍走了出来，披在了赵楷的身上。 “官家，夜深了，天也凉了。” “尽忠，你说明日我大宋能扛得住吗？” “一定可以，李相公加上童太师，一定能扛得住的！” “两万捷胜军，朕将其全部撤了回来，若是这都守不住，那就是我大宋该亡了。” 孙尽忠闻言狠狠摇了摇头，话语中满是坚定，“大宋一定会赢！” 赵楷轻笑了一声，看着孙尽忠问道，“你怎么不问问，延丰仓的粮草呢？” 孙尽忠摇了摇头，开口道，“老奴是伺候官家的，这些事情跟老奴无关，况且官家决胜千里，想必早就胸有成竹了。” 赵楷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道，“朕留下了三十皇城司的人，命他们断后，若是金人攻打延丰仓，便让他们将其焚毁。” “如今东京城危在旦夕，延丰仓倒也不重要了，即便守住了延丰仓，东京没了，等于是给金人守的，若是守住了东京城，没了延丰仓，大宋能受承受的起。” 孙尽忠并未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赵楷的身后，他明白这话不是给自己说的，而是官家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延丰仓是供应东京的重要粮仓，一旦焚毁，那势必会造成一定的恐慌，而且等到勤王大军前来，也是要依靠延丰仓来供养大军的。 如今东京守军不足，而能用的士卒也只剩下先前派遣守卫延丰仓的捷胜军了，若是不调回来，那明日便有可能城破，若是调回来，那延丰仓可能保不住。 赵楷想了很多方法，甚至想过抽调青壮登城守卫，可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决了。那些青壮从未接触过战争，若是到时候出现溃败之类的，反而影响士气。 思来想去，赵楷还是决定赌上一赌，将捷胜军调遣回来。 守住金人最后一次的进攻，等待勤王大军的抵达。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从正月十五开始，就有小股的援军抵达东京城，而后便来是各种大规模的部队了，到那个时候，这东京城才真正是安全了。 而后等到种师道等一众重要的援军抵达的时候，那时候就是金人该恐慌的时候了。 天色缓缓放亮，赵楷早已经披上了盔甲，从垂拱殿出发，朝着东京城墙而去。 赵楷骑着高头大马穿过长街，一路上无数的青壮纷纷打开了房门，手中握着各种各样的农具朝着北面的大营而去。 赵楷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声，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何处传来一道呼声。 “是赵官家！” 紧接着便是无数百姓将目光聚集了过来，齐声喊道，“恭迎官家！” 虽然众人齐声高呼，但没有一人上前。 赵楷微微点头，并未停下只是骑着马继续前行着，而众人也连忙跟了上去，跟在赵楷身后坚定的朝着北面的大营走去。 很快便抵达了北面的大营，营内只剩下了了几十人，是在守卫大营，而李纲等人早已经登上了城墙。 赵楷翻身下马，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城墙跟上，只见黑压压的一群青壮正搬运着守城物资朝城墙上运送着，城墙根上还有一队队士卒依靠着城墙正眯着眼睛。 赵楷深吸了一口，大步流星的朝着城门上走去，还未曾到城墙上，李纲领着众人便迎了上来。 “官家。” 赵楷摆了摆手，一边走着一边问道，“金人可有动静？” “回禀官家，金人暂时没有什么动静，臣也没有探子前去打探，不过根据我等的推测，金人今日定然会攻城。”李纲话语之中满是坚毅，而且还透露着一丝的凝重。 就在赵楷刚登上城墙，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 “官家，金人集结队伍了，恐怕马上就来了！”何灌拱了拱手，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 “无妨，捷胜军如何安排的？”赵楷微微颔首，将目光投向李纲身上，等待着李纲的解释。 李纲闻言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臣暂时将其放置城下，将两万人分为五支，每支共计四千人，某段城墙人数不足，便立马登城。而次地臣放了两支，臣觉得金人定会着重进攻这边。” “童贯呢？”赵楷环视了一圈，未曾发现童贯，这才开口询问道。 何灌开口解释道，“昨日童太师调兵来已经差不多丑时了，等到安排完差不多到了辰时，我等便让他先歇息一番，等到金人来了再传他。” 赵楷微微颔首，几人交谈的时间，金人的大军也逐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奴隶军依旧在大军的最前面，而后是常胜军，最后才是金军。 三者装扮截然不同，奴隶军身着布衣，棉衣，甚至连盔甲、刀剑都没有，有的人甚至手上握着一根木棍，而常胜军要好上一些，大部分的士卒身上披着纸甲，剩下的虽然没有纸甲，但胸口上挂着一片铁片，手中皆是握着弯刀。 纸甲顾名思义是有纸做成的盔甲，《新唐书》中记载，纸甲是唐宣宗时一个节度使发明的，纸甲表面由布料或纸张所包裹，内部以3厘米厚的小纸塔层层堆叠，加以防护。防御能力，并不比同时期的铁甲逊色。 而在宋朝则是达到了巅峰，宋朝大部分的士卒装备的就是纸甲，极少部分精锐装备的是铁甲。 而最后的金人士卒身上则是身披铁甲，腰上悬着一柄弯刀。 而在大军的后方，还有数十架的投石车、云梯、冲车等各类的攻城器械，相较于前两次，多了至少一倍。 “官家，金人马上就要攻城了，您还是先下去吧。”李纲看了一眼赵楷，开口说道。 “不急，今日朕打算和那完颜宗望聊聊。”赵楷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的异色，笑着开口说道。 “这——” “放心，朕说了，就和他们聊聊，聊完之后，朕立马下去！”赵楷看着李纲那犹豫的表情，开口保证道， 第45章 各怀心思 赵楷眯着眼睛朝着远处金军的方向望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金军主帅在哪里，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说，朕若是叫那完颜宗望出来聊聊，他可敢出来？” 李纲闻言先是一愣，稍加思索后说道，“官家可是要将其诱骗出来，加以床弩、霹雳炮杀之？” “啊？这么明显？”李纲这话一出，让赵楷顿时有些尴尬，原以为这法子就自己想到了，没想到李纲竟然也想到了。 “官家，阵前什么手段都能使用，若是能将敌军守将射杀，金人士气必定大落，可惜臣能想到的，那完颜宗望也肯定能想到。”李纲叹口气，脸上满是可惜。 “那可说不定。”赵楷轻笑了一声，随后转过身，对着城墙上的宋军喊道，“诸位将士，待会朕喊一句，你们便喊一句。” “是，官家。”城墙上的宋军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不管这位官家做什么，也不是他们这群士卒能干预的。 李纲和何灌对视了一眼，多了几分的担忧，生怕这位官家搞出一些事情，影响到士气，但是自己是做臣子了，官家想要做些什么，自己又不好阻拦。 “完颜宗望，出来谈一谈！”赵楷贴着墙垛，双手折成喇叭形放在了嘴巴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完颜宗望，出来谈一谈！”城头上的士卒齐声喊道。 那声音犹如一道道涟漪从东京城荡向了远处金军大军的所在之处，位于大军中心的完颜宗望自然是听到这道声音。 他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了少许的不解，自然自语道，“这赵楷竟然敢登上城墙，胆子不小啊！” 一旁的刘彦宗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东京城头，开口解释道，“这赵楷还是有几分胆色的，要比那赵佶强上许多，不过对于我们大金而言，宋人的皇帝还是懦弱一些比较好。” “是啊，此番若是赵佶在位的话，那我等说不定早已经捞上一笔走了。”完颜宗望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但那眼中多了几分的无奈，“可惜这赵楷竟然软禁了赵佶，造反登基了。若是他在晚上一些，那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二太子，事情已经发生，感慨也无用了，即便是他赵楷登基了，那宋朝官员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宋朝积弱而非朝夕，已有几十年，他赵楷想要重振大宋想必没有那么容易，而我大金正值强盛。” “若不是此番东路军被挡在太原城下，即便是他赵楷登基了，这东京城早就破了。”刘彦宗看了一眼完颜宗望，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左仆射无需担心，本太子还不至于被这一战给败了信心，况且先前两次，我大金的勇士都还未曾参与呢。”完颜宗望说话的时候浑身上下充满着强烈的自信，倒不是他盲目自信，而是对金军的将士有信心。 从大金立国起，一路打的全部都是以少胜多，可结果的，辽国灭了，大宋被他们打到了龟缩在都城之内。 毫不客气的说，如今的金军便是天下第一。 “二太子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不过臣觉得不必理会这赵楷，他定然是想要对您动手。”刘彦宗见到完颜宗望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的模样也松了一口气，话锋一转便重新回到了两军主帅会面的事情上。 完颜宗望眼神闪烁，他摇了摇头，话语之中满是坚定，“不，一定要见见这赵楷，我不是萧达凛，而他赵楷也不是张瑰。我知道他想对我动手，可我何尝不想对他动手。” “若此能趁此机会将那赵楷斩杀，那宋军必定大乱，倒是再攻城，便能轻而易举拿下东京城。” 刘彦宗轻叹一声，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但是两军主帅会面，都各怀心思，都想着斩杀对方，对于完颜宗望的安全无法保证，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被他否决掉了。 他并不认为金军会败，即便没有将赵楷就地斩杀，这宋军也一定能守着这东京城！ 刘彦宗看着完颜宗望那坚毅的眼神，也只能微微点头，“既然二太子决定了，那便听二太子的吩咐，不过二太子的安危也要保全，臣以为让四太子带着铁骑护卫这一同前去会好一些。” 完颜宗望见到刘彦宗松口了，也舒展开了眉头，此番虽然刘彦宗并无实际的兵权，但还是有一定的决策权的，若是他不同意，自己也不能强行前去，只是微微颔首，“那便听左仆射的安排。” 很快完颜宗望在金兀术带领的铁骑护卫之下来到了阵前，估摸了一下距离，确定在宋军霹雳炮和床弩的范围之外，这才停了下来。 “本太子已经出来了，赵楷小儿可敢出来？”完颜宗望看着城头，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喊道。 赵楷在城头等了许久，正打算带着城头的宋军好好骂一骂那完颜宗望，就在这时候，只见那原本整齐的大军分出了一条道路，只见一位身披银色盔甲的男子在铁骑的护卫下走了出来。 紧接着便听完颜宗望的喊声，赵楷对着完颜宗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在，这才重新开口道，“完颜宗望，废话也不多说，今日朕劝你速速退去，若是不然，定让你葬身这东京城下。” 完颜宗望闻言轻笑了一声，他对这个赵楷莫名的信心有些不解，虽然知道有勤王大军正朝着这边来，但他也知道，如今这东京城不过在强撑。 经历了两次的攻城，这东京城内守军撑死超不过三万，今日若是全军压上，这东京城能不能守住还是一回事呢。 “赵楷，前两次攻城对我大金而言不过是热身，对你们而言恐怕不是吧？若是本太子没有猜错的话，你这东京城剩下的守军怕是不多了吧？” “若是你愿意对我大金称臣，奉我大金皇帝为父，并且割让河东、河北、中山等地，那本太子还是能饶你一命的！” 赵楷并未理会完颜宗望，而是对着一旁操作床弩和霹雳炮的士卒招了招手，“你们估算一下，能不能打过去？” 第46章 互放冷箭 那士卒眯着眼睛估摸了一下，有些惶恐的说道，“回禀官家，恐怕这距离有些远，床弩可以试试，但是霹雳炮是肯定打不到的。” “那若是弩箭上加上火蒺藜呢？” “那恐怕更射不到了。”这话说完，那士卒便紧张不已的站在一边低着头。 赵楷思索了片刻，望着那铁骑护卫起来的完颜宗望眼中满是纠结，好不容易把人给诓了出来，若是不射上一发，就这么放他回去实在可惜。 “不管了，传令下去，城墙上的所有床弩给我瞄准那完颜宗望，等待朕的号令。”赵楷咬了咬牙，让完颜宗望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去，实在不甘心，射不中就射不中，不过是损失几发弩箭罢了，可若是射中了，那定然能打击金人的士气。 “朕这个人呢不喜欢认贼作父，若是你能让那阿骨打认我为父的话，朕也不是不能留你们一条活路。”赵楷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完颜宗望闻言心中怒火顿时窜了上来，冷哼了一声，再次回道，“若是你赵楷只会争一些口舌的话，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等到本太子破城之日，便是你赵楷死之时。” 说完，完颜宗望便要转身离去，赵楷见到这一幕顿时着急了起来，立马喊道，“给朕射，把他给朕射成刺猬！” 随着赵楷的一声令下，那早就准备好操作床弩的士卒狠狠挥动手中的木槌，砸在了扣板上。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只见数十支弩箭犹如一道闪电一般从东京城飞了出去，朝着那铁骑护卫的完颜宗望射了过去。 “快退！”金兀术听到一声巨响，连忙喊道。 他周围铁骑一瞬间便将完颜宗望保护了起来，迅速往后面退去。 李纲和何灌两人见状急匆匆的走上前，趴在城墙上朝着远处看去，只见那弩箭快要抵达时候便犹如被人捏住了一般，掉了下来。 “可惜了！”见到未能射中，李纲有些可惜的叹口气。 赵楷望着那距离完颜宗望还有上一段距离的弩箭忍不住的叹口气，恶狠狠的说道，“回头让工匠给朕改善这床弩，这么一点距离都射不到！” 李纲听到这话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官家，您也见了那完颜宗望，可否下城先避一下？” “行，朕就先下去了。”赵楷也没有在硬着头皮留下，先前来完全是因为当时情况危急，根本顾不得那么多。 如今不一样，城上有守军，后面还有捷胜军，轮不到自己亲自守城，万一被那投石车砸到，岂不是要冤死！ “不好，何灌快护卫官家下去！”李纲见到远处金人大军之中突然飞来数十颗巨石，急忙喊道。 何灌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想都没想直接一把抓住赵楷，飞一般的朝着城墙下跑去。 城头上的宋军也急匆匆的倚靠在城墙上躲避了起来，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巨石李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看向赵楷离去的地方眼中满是担忧。 “砰！” 接连数巨响，那巨石一个都未曾砸到城墙上，好几个就连护城河都未能越过便落了下来，打的最远的一颗也仅仅是砸在了城墙跟上。 城墙下，何灌看着天上没有巨石落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被何灌抓着手的赵楷也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两腿一软仿佛就要倒在地上，他连忙抓住一旁的竖起来的木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这才缓过来，眼里满是怒火的破口大骂了起来，“狗日的金人，一点武德都不讲，元帅会面怎么能干这么下作的事情？” 何灌：“……” 官家，您怕不是忘了，是您先干的！ 赵楷骂了一会，这才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何灌身上，摆了摆手，“行了，你不必管朕了，朕把皇城司给你们留下来，朕回宫了。” “恭送官家！”何灌倒也没有拒绝，而是对着赵楷离去的背影抱了抱拳。 东京城内。 张邦昌的府邸。 “张相公，如今该如何是好啊？”王时雍倚靠在椅子上，脸上满是落寞，言语之间满是懊悔。 张邦昌长叹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开口道，“不必着急，如今不过是刚开始，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那赵楷动了官员的根基，虽然能恐吓他们一时，难不成能恐吓住他们一世？” 王时雍摇了摇头，听着远处的喊杀声缩了缩脖子，解释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担心的金军。” “如今城内守军不足，金军凶猛，这一次守城恐怕守不住啊！等到金人入城，那我等性命不保啊！” 张邦昌闻言先是一愣，顿时紧张了起来，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如今我等也没有办法，金军攻城也没办法和金人搭上线。” “那我等就在这里等死吗？”王时雍坐都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在大厅内来回走了起来。 “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希望能守住城吧！”张邦昌见到王时雍那一副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便掩饰了下去。 “你说说李邦彦这人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王时雍忽然想起身，连忙走到张邦昌身边，开口问道。 张邦昌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眯起了眼睛，摸着胡子冷声道，“他若是染了风寒，那便奇了怪了，他倒是聪明，让我等在前面冲锋陷阵，他稳坐钓鱼台。” “如今可好，我二人被罢免，如今朝堂唯有赵楷一人把控，想要再做些什么就难了。” “当初我就说过，不能让赵楷坐稳这个皇位，不然到最后吃亏的是我们，现在可信了？” 王时雍长叹了一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张相公，现在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待到我等安全之后再谈也不迟。” “他赵楷虽然如今嚣张，但已经触碰到了天下士人的底线，他这位置坐不稳，如今要紧的事情是，如何能保全我等性命！” “金人连辽国都城都能破掉，这东京城还不是轻而易举，你我二人若是不想死，那便要提前做好准备。” 第47章 攻城(上) 东京城外号角声此起彼伏，在苍茫的天地之间回荡着，将那昏暗的天空都撕开了一道口子。 战事仍在进行着，从清晨打到了正午，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城外的奴隶军一波接着一波犹如潮水一般朝着城头涌去，可等待他们的是城头宋军无情的打击。 一锅接着一锅的热油、金汁从城头浇灌下来，留下一阵的哀嚎，而城头上的宋军没有一丝的怜悯，紧接着便是滚木巨石的迎面打击，一时之间竟无人能登上城头。 而城门不远处散布着各种的攻城器械，有鹅车，有冲车，甚至还有略显粗糙的壕车，推动这些攻城器械的大多都是身着褴褛的奴隶军，而他们周围一具具的尸体散落着，在他们不远处还有些冒着熊熊大火的攻城器械，已经损毁了。 不断有奴隶军被城头上的火箭射中，一个人倒下，立马有另外的人补上来。 郭药师的常胜军也参与在其中，此番攻城是常胜军与奴隶军一同攻城的，常胜军的尸首到处都是，有些尸体则是倒在那燃着熊熊大火的攻城器械上。 城下尸体堆积如山，后面涌上来的士卒踩在同伴的尸体上攀着云梯，可是等待他们的是各种守城的器械。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爆炸声，同时还掺杂着惨叫声。 东京城头相较于城下显得格外的井然有序，城内的青壮源源不断的从城内朝着城墙上运送这各种的守城物资，城墙的士卒三五成群堵在那木梯的尽头，但凡有人冒出头，等待他们的便是凶猛的长枪。 也有宋军被流箭射中，从城头上掉了下来，同时还砸倒了几个倒霉的常胜军士卒，他们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但是下一刻一块巨石从天而将，砸在了他们身上。 粉红色的血肉四处飞溅，城墙脚下的雪早已经融成了一片血水，原本还有些坚硬的泥土此刻竟然变得泥泞了起来。 “顶住，一个金贼都不能放上来。”童贯此时换了一身黑色盔甲，手中的长剑上染满了血迹，那本就粗犷的脸上布满了血迹和汗水，为其增添了几分的凶狠。 “将军，俺攻不动了，扑到城下，支援俺的弓箭零零散散的，城头的宋军都能直接冒出头用那巨石、滚木砸俺们，兄弟们这两日挤在那破帐篷里面，都吃不饱，如今还要冒着大雪攻城，咱们跟那些奴隶有啥区别？”一个常胜军的军官扑倒在郭药师面前，厉声惨呼道。 郭药师的脸色有些发青，正想要说些什么，只见那完颜宗望便走了出来，看着那扑倒在地上的常胜军军官笑道，“你倒也算是一条好汉，你看看我大金的勇士们，是不是冒着箭雨朝那东京城头还击了？你们若是奴隶军，那他们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了？” “郭将军，这是你的麾下，你自己处理吧！” 那名军官听到这话，干脆直接爬了起来，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郭药师，“郭将军，俺从辽国的时候就跟着您整啥，兄弟们一路活下来不容易，现在让兄弟们没有一点掩护下攻城，不就是白白送死么？就算咱们不是金人，这一路来咱们攻城拔寨，任劳任怨的总也有苦劳吧？凭啥他们吃肉喝酒，我们啃着硬邦邦的干饼？若是在这么打下去，您手下的兄弟们都死完了！” 郭药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的冷意，脸色有些发青，翻身跳下战马来到了那军官面前，先是伸手拍了拍那军官的肩膀，沉声道，“好胆色，着东京城必须攻下，二太子命骑兵四处游荡协助我们已经足够了，若是连这一座东京城都拿不下，我等还有何脸面留在拿幽燕之地？” 这话一出，那军官默默无言，看了一眼郭药师那有些难看的脸色，站起身缓缓抱拳，正打算起身掉头重新攻城，可下一刻听到郭药师冷哼一声，“临阵脱逃，还动摇军心，你也不必在活了！” 言语之间，他那寸步不离的弯刀便抽了出来，犹如一道闪电一般从那军官的脖子上闪过，那军官满眼的难以置信，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站起起来。 “张令徽、刘舜仁你二人领兵继续攻城！”郭药师深深的看了一眼倒在血泊的军官，随后再次翻身上马，对着身边的两人开口道。 张令徽、刘舜仁随后抱拳应了下来，紧接着便领着剩下的常胜军再次压了上去。 完颜宗望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可那眼中却闪过一丝的寒光，随后对着身边的金兀术开口道，“金兀术，你带五百大金勇士压上去，与常胜军一同攻城！” “元帅您就放心吧！”金兀术用力的拍了拍胸口，那脸上满是凶残，转头对着身后跃跃欲试的金人喊道，“大金的勇士们，跟俺一同前去，咱们破了那东京城，抢钱、抢宋人的公主！” “嗷呜！” 一声声冲天的喊声之间，马蹄飞扬，金兀术带着五百身披铁甲的金人便朝着东京城扑了上去，那五百人犹如洪水一般，所到之处皆是空荡。 那金人士卒一把将一个常胜军从云梯上拽了下来，随后嘴里咬着弯刀，举着盾牌飞速的向上爬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窜到了城头。 城头的宋军搬着一块巨石正想要往那云梯上砸，那金人士卒直接从嘴上取下弯刀，奋力一挥，一道寒光闪过，那宋军士卒捂着脖子从城头上摔了下来，而他则是一手攀着城头，翻身一跃跳上了城墙。 怒吼着朝着宋军冲了过去，宋军五六个士卒顶着盾牌将其堵在一边，可那金人却丝毫不怂，奋力的朝着那盾牌撞去，顿时将其中一人撞飞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两刀，直接将露出的长枪兵砍翻在地上。 一时之间无人能敌，就在这时候，一道寒光闪过，原本凶猛的金人顿时后背一凉，一脚将面前的宋军踹飞了出去，转身举起手中弯刀挡了上去，但是也仅仅如此，下一刻被那挡住的寒光便再次袭来，根本没有给那金人反应的时间，直接将其抹了脖子。 第48章 攻城(下) 就在东京城外攻城之战热火朝天之时，宋徽宗赵佶正躲在延福宫内瑟瑟发抖，那手中的酒杯不停的发着颤，时不时的长叹一声。 “官家。”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富贵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赵佶看到那妇人脸上多了几分的不悦，脸上更是堆满了冷意，先是轻哼了一声，随后冷声问道，“你来作甚？” 来者正是赵楷的亲生母亲，赵佶的皇后郑氏，她并未在意赵佶那带着冷意的语气，先是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官家也无需担忧，我听闻已经有勤王大军不日便能抵达东京城，只要今日守住，那金人便奈何不了我们了。” 赵佶将手中的酒杯举起把酒倒进嘴里，长叹一声道，“你身在深宫不知前方战事，先前两次攻城，城内守军基本损伤殆尽，如今加上童贯的捷胜军也不过数万之众。” “金人凶猛，岂是大宋所能抵挡，前两次之所以能守住，完全是因为金人没有参与攻城，今日之战金人肯定会参与其中，这城不好守！” “先前朕便要南巡，你那好儿子死活不让朕离去，如今可好，一个都走不掉了！” 郑氏听到这话心里不由的多了几分的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解释道，“官家，楷儿也是为了您好，先前金人距离东京不过一日功夫，即便是官家要走，他们那骑兵也能追上，不安全。” “官家您也无需担心，这东京城内守军即便是不足了，城内还有百万百姓，虽然和金贼拼杀不行，但守住城还是没有问题的。” “况且官家不是常说楷儿像您么，您才华横溢，楷儿也是如此，区区蛮夷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赵佶听到这话，心里也不由的多了几分的得意，那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自己这众多皇子中，也就是赵楷与自己最为相似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觉得自己这个老三儿子就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若不是如此，当初他带兵入宫的事情怎么又会帮他遮掩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老宦官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他略显焦急的开口道，“官家，他把宫里的侍卫全部带走了！” “什么？”赵佶听到这话直接站了起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摇了摇头道，“随他去吧！” “宫里的侍卫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城守不住，到时候再多的侍卫都护不住这宫城。” 随后便靠在柱子上闭上了眼睛，一旁的郑氏见状也只能站起身，她明白赵佶如今屈服了，或者说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相信赵楷了。 郑氏看了一眼梁师成两人随后指了指赵佶，得到两人的回应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延福宫。 东京城上随着金人士卒的加入，宋军的伤亡也开始变大了起来，甚至还一度金人压得靠近不了城墙。 但是随着城下的捷胜军的加入，局势再次回到了宋军这边，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僵持之中，双方互有胜负。 赵楷原本是想要呆在垂拱殿等待着最终的结果，但是不断收到皇城司密探的禀告，他最终还是坐不住了。 将宫城内仅存的两百将士全部聚集了起来，带着便朝着东京城而去。 赵楷登上城墙的那一刻，直觉一股腥臭味迎面扑来，他强忍着不适，冲上城头，此刻的城头上布满了宋军和敌人的尸体。 而那架在城墙上的云梯还有源源不断的金人朝着东京城头爬着。 赵楷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那位于城楼中央的大鼓上，他快步越过堆积在地上的尸体朝着大鼓而去。 他将手中的长刀丢给了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孙尽忠，随后从架子上取下鼓槌，随后甩开手臂狠狠敲在了大鼓上。 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赵楷的手臂鼓声变得急促起来，孙尽忠见状顿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大宋的将士们，如今官家为你们击鼓助威！大宋万胜！大宋万胜！大宋万胜！” 随着孙尽忠的一嗓子，顿时将无数将士的目光聚集到了正在奋力击鼓的赵楷身上。 “官家来了！” “官家来了！” “兄弟们，官家也在这里，杀啊！” “……” 一时之间城墙上的宋军顿时面红耳赤起来，随着一声声呼喊声，宋军爆发出了惊天的杀气，他们如同一头头被激怒的猛虎一般，朝着那刚跳上城墙的金人扑去。 那些受伤的宋军扶着城墙踉跄的站了起来，看着即将登上城楼的金人眼中闪过一丝的狂热，高声喊道，“陛下万岁，大宋万胜！”便猛地朝着云梯窜去，用自己的身体当作巨石和滚木帮助守城！ 见到有人如此，那些受伤已经无法作战的宋军也紧随其后，高声呼喊着，随后一个接一个的从城头上跳下去，砸在那挤满了人的木梯上。 每一次都能砸下去数十人，一时之间竟然将木梯上清的干干净净的，但是很快便再次爬满了人。 “童太师，你去保护陛下，这里交给我了！”何灌看了一眼赵楷，随后对着刚砍翻一个金人的童贯开口喊道。 “何将军小心！”童贯也没有拒绝，当即便转身朝着赵楷冲了过去，若是说此前的童贯狡猾阴险，那此刻的童贯多了几分的男儿血气。 “官家，您放心击鼓，臣守在这里！”童贯冲到赵楷前面，一刀砍死一个企图冲向赵楷的金人，大声喊道。 “孙内侍，守好官家！”童贯对着站在一旁有些发抖的孙尽忠喊了一声，便再次朝着涌上城头的金人扑去，他手中的长刀不断的挥舞着，每一次都能将那些刚冒出头的金人砍翻下去。 赵楷咬着牙奋力的击打着鼓，现在他只感觉双臂异常的酸痛，但是他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便可能影响到士气。 城墙上下的金人犹如一头头恶狼一般朝着城头窜去，起初还能跳上城头，随着时间推移竟然连城墙都碰不到便被砸翻了下去。 越来越多的金人一同朝着城墙冲去，原本坚不可摧的防守顿时被撕开了数道口子，宋军再次被压制了。 第49章 全民皆兵 金军源源不断的向着东京城上爬去，在攻城的士卒中格外的显眼，倒不是他们的装扮之类的，然是他们相较于其他士卒更为的凶悍，手中的弯刀挥舞的格外有力，即便是砍在宋军的盾牌上，都能将其砍退两三步。 除此之外就是攻击的速度更快，杀伐更加的果断，招招都是朝着毙命的地方去的。 可以说现在的金兵全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很多都是跟着阿骨打从深山老林杀出来的，能有这种的表现太正常不过了。 练兵的最好方法就是战场，战争能让一个新兵更快的成长起来，新兵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都是能耐的。 金兀术起初并未亲自攻城，但是看着手下大金的勇士一个个倒在城墙根上，便再也忍不住了，翻身跳下马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揽着云梯如同一只猫一般，飞快的窜了上去。 就在金兀术跳上城墙的那刻，他一眼就看到了身着赤红色盔甲的赵楷正奋力的擂鼓着，他顿时兴奋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肯定不是个无名小辈。 金兀术一刀砍退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宋军盾兵，随后朝着赵楷所在的方向冲过去，手起刀落，一个个宋军犹如被割倒的韭菜一般倒在地上。 就在金兀术距离赵楷还有二十步远的时候，一群身披铁甲的皇城司士卒围了上来，童贯也在其中，他死死盯着那金兀术，方才金兀术跳上城墙大杀四方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他。 看这身手和盔甲，至少是个猛安。 “盾兵前行，枪兵随后！”童贯举起长刀大声喊道，随着他的号令原本还有些慌乱的皇城司的士卒立马聚集了起来，犹如一道铁墙一般缓缓的朝着金兀术逼去。 金兀术见状连忙举起盾牌，挡住了那戳过来的长枪，随后转身朝着那盾牌砍去，企图将其逼退，没成想那盾牌下的士卒仅仅是踉跄了一下，便再次调整好了身形，继续朝着金兀术压了过去。 “该死！”金兀术顿时骂了起来，连忙侧身躲过数把长枪，连连后退，一时之间反倒距离赵楷越来越远。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的云梯上又爬上了几个金人士卒，金兀术见状连忙喊道，“跟老子一同杀过去！” “嗷呜！”只听到那金兵怒吼了一声，犹如一头恶狼一般朝着宋军组成的铁墙扑了过去，一边举盾挡着戳过来的长枪，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砍在那盾牌上。 金兀术此刻也是举起盾牌，先是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便撒开腿奋力的冲了过去，整个人将全部的力气顶在了那盾牌上，直接将宋军的盾兵撞翻在地，不等他们爬起来，一旁的金军士卒便挥舞着弯刀将其砍死在地上。 原本还坚不可摧的铁墙顷刻之间便摇摇欲坠，童贯眼中满是纠结，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擂鼓的赵楷，咬了咬牙，举着长刀就冲了过去。 多年未曾动刀，加上又长时间鏖战，童贯的体力已经有些不足了，一刀下去，也仅仅是将那金军击退了出去，等到那金兵缓过力气，便再次扑了上来，和童贯缠斗在了一起。 完颜宗望望着惨烈的战场，眼神中满是凶狠，即便是打辽国的时候他也未曾遭遇过这么大的损失。 “习不主，你再领两个猛安压上去！”完颜宗望看了一眼身边跃跃欲试的习不主，开口吩咐道。 “二太子，你就看好吧！”习不主听到这话顿时兴奋了起来，狠狠的捶了捶胸口，随后对着身后的士卒挥了挥手，便当即朝着东京城墙冲上去。 原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东京城防线此刻更是直接濒临瓦解，越来越多的金兵登上城墙，将那体力不支的宋军压得都没有还手的机会。 孙尽忠看着越来越近的金兀术，眼神顿时凶狠了起来，他并未上头，而是盯着赵楷的周围，一旦有金人靠近他便立马冲上去，即便是不能杀了金兵，也要拖住他们。 童贯此刻心里更是焦急，身边的宋军越来越少，反倒是金兵越来越多，金兀术看着登上城头的金军更加的兴奋了起来，举着弯刀便朝着童贯砍去。 童贯举到抵挡，虽然他已经小心了，但奈何金兀术的力气还是太大，直接将其击退出去数步，那握着长刀的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该死！我童贯今日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童贯换了个姿势握着长刀，心里多了几分的后悔，自己当初从幽燕逃回来摆明了都不要脸了，自己怎么就不干脆一点，直接往南方逃呢？ 看到金兀术再次攻来，童贯也只能不断的抵挡，被压的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即便是这样，童贯身上也多了好几道口子。 若非身上披着铁甲，恐怕早在第二刀的时候就如同身边这些倒下的宋军一样躺在了地上。 再一次被金兀术掀翻在地上，童贯挣扎着爬了起来，眼神也多了几分的疯狂，本来前来守城也是无奈之举，为了保全性命，起初想着轮不到自己亲自动手，结果没想到赵楷来了。 如今看来只能拼命了！童贯心一狠干脆直接放弃防守，举起长刀便朝着金兀术冲去，发疯一般的连续砍了数刀，逼得金兀术连连后退。 倒不是金兀术武艺不行，而是身边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个宋军，朝着自己砍上来，只能连连后退防守着。 “打死金狗！大宋万胜！” 突然一道冲天的喊声从不远处连接城墙的楼梯上传了出来，只见无数青壮举着各种农具朝着城头冲了上来，他们根本没有章法可言，纯靠胸中的一腔热血。 随着他们加入战场，原本即将被击溃的宋军再次奋力反击了起来，他们与那些手握农具的青壮一同朝着金兵杀去。 那些青壮将手中的农具砸向金军，金军举起手中的盾牌抵挡，正想要趁机掩杀，刚冒出头，又是十几个锄头朝着他脑袋敲了过去，当即便被敲碎开来，白色的脑浆混合着鲜血从头顶冒了出来。 那金兵眼中满是不甘，但最后也只能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第50章 童贯之死 随着越来越多的青壮加入了守城之中，战局再次倒向了宋军这边，虽然青壮相较于宋军显得有些青涩，甚至十几个人才能换掉一个金兵，但奈何人多，一旦有一个金兵跳上城墙，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青壮便围了上去，举着农具朝那金兵敲了过去。 那金兵即便是在勇猛，经验再丰富也只能不甘的倒在地上。 赵楷的双臂早已经没了知觉，此刻全凭意志力击打着大鼓，听着耳边的厮杀声眼眶不由的红了起来。 这些都是大宋的百姓，他们没有盔甲，甚至连武器都没有，举着一把农具便冲了上来。 他们难道不怕死吗？怕，但是他们想自己的家人活下来。 “元帅，东京城头莫名多了许多人，看着好像是那些种地的农夫！”金人士卒飞奔来到完颜宗望身前，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完颜宗望原本还有些轻松的心情顿时沉闷了下来，他方才就看出了不对劲，原本大军都已经占据了城头，再过半个时辰便能拿下城墙了，没等他高兴起来，一瞬间局势就逆转了。 城头的士卒要么是赶了下来，要么是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候，金兀术骑着战马冲了回来，他浑身被鲜血浸透了，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鬼一般。 “元帅，您再给我一个猛安，如今城头已经没多少宋军了，只有一些拿着农具的宋人。” 完颜宗望看着金兀术心底不由的凉了起来，五百勇士，一个多谋克不过半个时辰就没了。 他并未开口，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完颜阇母，开口问道，“阇母将军，带人去看看习不主的两个猛安还剩多少！” 完颜阇母听到这话眼中光芒闪烁，深深看了一眼完颜宗望，随后抱拳应了下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再次回来了，他面色凝重，先是看了一眼金兀术，随后沉声道，“习不主带的两个猛安如今剩下四千人左右。” 听到阇母的禀告，完颜宗望心头不由的一颤，半个时辰三千金军勇士没了！ 自己此番南下的三分之一士卒没了。 战争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先前自己一直是用的常胜军和奴隶军消耗宋军，本以为宋军体力和兵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这才让手下的将领带人压了上去，没想到如今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三千勇士命丧东京城下。 “退兵吧。”完颜宗望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东京城，虽然话语很是平静，但谁都能听出他的满腔的怒火。 “元帅！再给我一个猛安，我肯定能攻下东京城！”金兀术听到退兵的话，顿时着急了起来，连忙开口道。 完颜宗望叹口气，深深看了一眼金兀术，冷声道，“怎么，你是元帅还是我是元帅？” 金兀术听到这话眼中满是不甘，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是。” 随着完颜宗望退兵的号令下去，退兵的号角声传向东京城，原本还在往城头攀爬的金军立马退了下来，一时之间那原本挤满了人的云梯上空旷了起来。 金兵如同潮水一般的退了回来。 与此同时，城头上不知道谁先开口喊了一声。 “金军退兵了！”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声音从城墙上朝着东京城内扩散而去，一时之间整座东京城陷入了一片的喜悦之中。 听到金军退兵的消息，赵楷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握在手中的棒槌也掉在了地上，赵楷倚靠在大鼓上露出了笑容。 “官家！官家！我们守住了！”孙尽忠丢掉长刀直接冲上前，搀扶着赵楷双眼通红的说道。 “朕知道了。”赵楷想要抬起头拍拍孙尽忠，结果发现那手臂根本没有反应，只有那阵阵的酸痛。 “扶朕起来！” 孙尽忠连忙弯下腰架着赵楷站了起来，孙尽忠小心翼翼的将赵楷那浮肿的手臂架在了脖子上，哽咽道，“官家，您的手臂都肿了……” 赵楷闻言叹口气，随后看着城墙上遍地的尸体，沉声道，“朕只是手臂肿了，而他们却永远留在了这城墙上。” “走吧，去看看我大宋的英雄们！” 孙尽忠强忍着泪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赵楷一步步的朝着城墙走去，这会城墙上已经没有金军退兵时候的喜悦了，剩下的只有沉默和哭声。 何灌在几个青壮搀扶下踉跄着来到了赵楷的面前，正要抱拳，结果手臂一阵的酸痛，让何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更是扭在了一起。 “官家，还请恕罪，臣实在不能行礼了。” 赵楷摇了摇头，说道，“无须多礼了，此番若不是你们，这东京城早就破了，这大宋早就亡了。” 随后他看了一眼何灌身后，发现没有李纲的身影，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担忧，开口问道，“可曾见李尚书？” 何灌点了点头，开口道，“李尚书被金贼砍了一刀，正在包扎，估计一会便来了。” 随后便再无言语，孙尽忠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浑身一颤，脸上满是震惊，他张了张嘴，哽咽道，“官家，童太师去了！” 赵楷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顺着孙尽忠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童贯那略显肥胖的身体死死的抱着一个金人，而那金人的弯刀卡在了童贯的脖子上，鲜血留了一地，那金人的脖子上被童贯咬开了一个口子，鲜血还在不断的往外流着。 “好生收敛，童太师乃是为大宋战死！”赵楷叹口气，并未多说些什么，一锤子将童贯的功绩定了下来。 童贯战死东京城上也算是落了一个好名声，不管先前他干了什么事情，如今都已经随着人死烟消云散了。 之前自己还在想，若是这次守城童贯活下来，那自己还如何处置他呢，没想到他竟然死在了东京城上，这也好，自己省去了一些麻烦，少动一些脑子。他童贯不至于背着大奸臣的恶名而死。 何灌看了一眼童贯眼中也仅仅是闪过一丝的异样，但很便转头看向了别处，对于他而言，即便是童贯为守城而死也抵不了他丢掉幽燕之地，引得金军入侵的事实。 这么死反倒是便宜了他，日后在史书上还能留下一些好的名声，在他看来，童贯就应该背负着奸臣误国的名声被处死，而不是这样死在城墙上。 第51章 抚恤之事 垂拱殿内，御医正抱着黑色的瓦罐从里面挖出被捣碎掉的草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在赵楷的手臂上，很快便将肿胀的地方全部涂抹了一遍，这才拿起一旁早就裁切好的赤红色丝绸包裹了起来。 李纲在孙尽忠的带领下走进了大殿，看着眼前的一幕并未开口，只是恭敬的对着赵楷行了一礼便站在一旁等待着。 很快御医便将赵楷手臂包裹好了，将瓦罐重新放回药箱后，行了一礼后这才退出了垂拱殿。 赵楷活动了一下双臂，那酸痛让赵楷顿时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赵楷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老老实实的将手臂放在椅子两侧的栏上，对着孙尽忠微微点头。 孙尽忠屏退了屋内的众人后，重新将殿门掩上，回到了赵楷的身边。 “官家，此番守城损伤已经统计出来了。”李纲心情略显沉重，就连头都不由的往下低了几分，他从袖口摸出一份军报递给了孙尽忠。 赵楷从孙尽忠手中接过军报翻看了起来，李纲在一旁开口道，“从元年初一统计可战士卒五万三千四百二十三人，三轮守城之后，所剩士卒一千四百八十一人，其中禁军五十三人，皇城司二百三十四人，其余皆是捷胜军。” “青壮战死者四千三百二十人，重伤者三千四百五十八人，轻伤者六千四百人。” “这么多？”赵楷闻言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他虽然预料到伤亡肯定不小，但没有想到伤亡如此惨重。 要知道宋军作为防守一方啊，本来先天就占据优势，应当与进攻的金人伤亡比例在一比三左右，也就是说宋军死一个金人至少要死三个，结果现在看来，恰恰调换了个位置。 “金人的伤亡呢？” 李纲闻言叹口气，回答道，“除去无法辨别的，金人伤亡四千人余人，常胜军约为一万八千左右，奴隶军约三万余人，若是单算金人与常胜军的话，也仅仅有我朝伤亡的一半。\" 至于为什么守城占据优势反而伤亡还是如此之大，李纲和赵楷心里都清楚，除去战力上的差距，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金人的炮灰消耗了太多宋军的兵力与体力了。 赵楷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军报放在了一边说道，“将战死名单统计出来，务必保证不漏一人，要把抚恤发下去，他们都是为了大宋而死，本来大宋就亏欠他们，抚恤之事按照最高吧。” “重伤残疾者先加以抚恤，若是无法生活的话，由兵部统一供养，供养的法子兵部拿出来一个，务必做到让他们满意。” “官家，那战死的青壮可要一同算在其中？”李纲犹豫了片刻，还是张开嘴问了一声。 “也算其中，按照大宋士卒抚恤标准抚恤，他们虽然不是军人，但也是为大宋而死。”赵楷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回复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李纲闻言微微点头，搓了搓手，一脸期待的看着赵楷。 赵楷先是一愣，随后开口问道，“何事？” “户部没钱了。”李纲略显尴尬的开口说道，一双眼睛中满是期待的看着赵楷。 赵楷闻言看了一眼李纲，有些无奈的叹口气道，“你就盯着朕那一点钱吧！”随后转过身看着孙尽忠开口询问道，“先前抄家的钱财还有多少？” 孙尽忠拱了拱手，想都没想便开口报了出来，“回禀官家，先前抄李彦家产，共计三百八十万贯，其中田契未曾兑换钱财，犒劳大军用去八十万贯，剩余三百万贯。” 赵楷微微点头，随后将目光看向李纲，开口道，“朕给你一百万贯，够吗？” 李纲连忙行礼，开口道，“若是按照朝堂抚恤标准死者三贯，重伤两贯，轻伤一贯，加上各种战功赏赐，一百万贯足够了。” “三贯？这么少？”赵楷闻言不由的一惊，随后摆了摆手道，“所有抚恤在原有基础上翻上一倍。” “陛下圣明！” “臣遵旨，臣替将士们谢过官家。”李纲闻言当即便躬身行礼，脸上露出了笑容。 “二百万贯，买你李纲一句圣明，你李纲一句马屁可真不便宜！”赵楷闻言不由的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李纲先是一愣，随后试探着说道，“要不臣再说几句？” “算了吧，你会说什么？无外乎圣明、英明之类的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再说了若是朕想听马屁，轮得到你李纲？”赵楷站起身，有些无奈的说道。 赵楷与李纲又商谈了一些抚恤的细节，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李纲这才拜别了赵楷。 看着李纲离去的背影，赵楷不由的脑壳一阵的疼痛，他靠在御座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那大梁，自言自语道，“没钱啊，穷啊，还有勤王大军的军饷，我这往哪里凑钱去啊！” 李彦？ 嗯？ 还真别说，确实有一个来钱快的法子。 “孙尽忠，先前杀的那个御史的家抄了吗？”赵楷立马生龙活虎了起来，看向孙尽忠开口问道。 “回禀官家，老奴让人带兵前去抄过，除去田契之外，共抄三十万贯。已经入了内库。”孙尽忠听到赵楷的询问，连忙开口说道。 “那为何先前你没有将其一同说出来呢？”赵楷将目光投向孙尽忠，淡淡的开口问道。 孙尽忠闻言连忙弯腰，解释道，“官家，老奴是想着留些钱财供宫内开销，这才未曾算在一起。老奴一个子都没有拿，官家明鉴啊。” 赵楷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行了，朕没说你拿，不过下次这样的小聪明就别耍了，那些钱既然收入内库了，便供应宫内开支吧。” 他之所以开口询问这事情，一则是想要看看自己的这个筹钱的法子是否可行，二来则则是敲打一下孙尽忠，倒不是他信不过孙尽忠，而是孙尽忠从小跟着服侍自己，他不希望孙尽忠走上六贼的道路。 一个小小的御史都有几十万贯的钱财，那比他官职高的人还有好多呢，那他们是不是也有不少钱呢？ 找几个人砍一下，抄一下家，几百万不就轻轻松松的到手了么，这不比加税从百姓身上割肉强多了么，中间也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所抄的钱财全部都是自己的。 而且这法子影响也小，甚至还能让百姓拍手称快， 第52章 廷推 正月初十，寅时三刻。 天色还没有放亮，东京城内还是一片的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百姓还在睡梦当中，而朝中的文武大臣都已经起身，早早的来到宫城等候了。 今日是这个月的第一次大朝会，在京的文武官员，六品以上皆要在列，即便是已经没有官职有着爵位的勋贵也同样要在场。 距离朝会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大庆殿外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位于前列的是主要官员，也就是大小朝会都要在的京官，位于后面的则是各种小京官和勋贵。 卯时的钟声响起，那低沉而悠长传遍整个宫城，城内鸡鸣也开始此起彼伏了起来，封闭着的殿门在几个皇城司士卒的推动下打开了。 原本站在广场上等候的官员抖了抖身上的积雪，这才一步步的走了进去，依照官职、文武分列排开，不过一会的功夫便站的整整齐齐的。 赵楷缓步从偏殿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便是孙尽忠，他大步流星的走上高台，随后便坐了下来。 “升朝！” 随着礼部官员的响亮的声音响起，群臣纷纷躬身下拜。 “参见陛下！” 待到群臣行礼过后，赵楷站起身开口到，“金贼南下，侵我疆土，杀我百姓，三攻东京而败退，大宋之危暂解，然金贼窥探，百官不可轻心，当尽心竭力保我大宋江山。” 群臣再次弯腰，齐声高呼到，“臣等定当尽心保我大宋！”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重新落在了下来，开口道，“今日召开朝会，第一件朝务，便是此番守城战死抚恤之事。” 说完停顿了一下，赵楷再次开口道，“兵部尚书、吏部尚书何在？” 李纲与李若冰两人走出队伍，大步上前，拱手道，“臣在。” “此番战死抚恤之事朕已经与李卿商议过了，所有流程由兵部主导，另外此番少宰一职推选由吏部尚书李若冰主持。” 等到赵楷说完之后，李纲对着赵楷拱了拱手便回到了队伍之中，按理说抚恤之事应当由户部主持，而赵楷却要让兵部主持并不符合规矩，但谁都没敢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反倒。 毕竟先前才刚被乱棍打死一人，罢免了两人。 李若冰拱了拱手，随后转过身先是环视了一圈，随后沉声道，“今日推荐少宰人选共有二人。” “一、兵部尚书李纲，二、开封府尹徐秉哲。” “以下便是二人履历，李纲，登进士第，历官至太常少卿，靖康元年，新皇登基，提其兵部尚书，京城四壁守御使……” 赵楷打了个瞌睡的功夫，李若冰便将两人的履历读了一遍，随后在，吏部官员与礼部官员的指挥下，在京的官员依次上前，将各自的想法投入箱子中。 整个过程就如同班干部选举一般，无聊而漫长。 赵楷就靠在御座上就这么看着，心中却不由的吐槽了起来，这个少宰兼中书侍郎其实早已经定了下来，若不是李若冰等人以朝廷规矩反驳，赵楷都想当场宣布了。 其实这种唱票的方法已经沦为了流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做给下面的人看的。 其实很多官员心里都明白，此番这个名额就是李纲的，先不说别的，单看这履历上，李纲就要比徐秉哲要丰富上许多，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纲是新皇一手提拔上来的。 如今旧皇让位，新皇登基，朝中自然是新人换旧人。 唱票是由吏部的官员唱票，一群人统计了一下票数之后，便禀报给了李若冰，李若冰便直接开口道，“本次少宰二位候选中，兵部尚书李纲票数最多，还请陛下定夺。” 赵楷微微点头，随后便对着孙尽忠点了点头，孙尽忠接过统计出来的纸张送到了赵楷手中，赵楷扫了一眼，便丢在了一遍，随后接过孙尽忠递过来早已经提前备好的任命书，在最前面添上了李纲二字。 “擢李纲为少宰兼任中书侍郎，兼兵部尚书一职。” 李纲走出队列拱手道，“臣叩谢朝廷恩典。” 随后李若冰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而李纲还站在原地，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人便跳出来。 只见从文官队伍中走出一人，他手中捧着一份奏折，走到与李纲并列的地方，开口道，“臣白时中有事要奏” 不等赵楷开口，站在一旁的孙博便站了出来，他拱手道，“陛下，臣弹劾太宰白时中，扰乱朝廷议事，失礼殿前，请陛下治其罪！” 白时中扫了孙博一眼，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淡淡的说道，“如今朝廷推选已经结束，我为何不能出言？” 孙博并未理会白时中，而是再次拱手道，“陛下，朝会礼仪乃是我大宋颜面，若是任由狂徒肆意出言，岂不是践踏朝廷颜面，更何况今日是大朝会，在京官员皆在，如此失仪，理应治罪。” 白时中紧随其后说道，“陛下，臣所奏之事十万火急，关系到我大宋江山，故而臣这才提前禀报。” 这话一出，就连李纲也不由的蹙着眉头看了一眼白时中，眼中满是疑惑，难道这白时中就不怕吗？ 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可不就是活腻了么？ 孙博正欲继续开口，赵楷伸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来，平静的看着白时中开口道，“诸卿无需争辩，朝会虽有规矩，但如今事态严重，扰乱朝会自然可行，既然如此不如先听听太宰所言。” 听了赵楷的话，孙博有些气愤的瞪了白时中一眼，随后甩了甩袖子回到了队列之中，主战派原本想要站出来指责白时中的官员也重新站稳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白时中。 虽说官家暂时压下了此事，但是也没有说不能治罪，若是白时中所言之事并非其所说的事态严重，那么他们自然是要好好弹劾一番的。 “陛下，臣今日想要弹劾前少宰张邦昌、前吏部尚书王时雍，这二人无谋无勇，祸乱朝纲，诋毁朝廷，妄想破坏朝廷团结，恳请官家将其拿下！” 这话一出，朝廷群臣顿时炸开了锅。 第53章 白时中的意图 这话一出就连赵楷都不由的愣了一下，看向白时中的眼中多了几分的凝重，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想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回到队伍的孙博听到这话，一脸的迷茫，这帮人该不会脑子灌水了吧？竟然自己弹劾自己。 先前张邦昌和王时雍跳的时候，白时中却能稳坐钓鱼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开口求情，反倒是更是添上了一把火。 而站在后面的御史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看向白时中的眼中多了几分的愤怒。 老东西，咋地你还打算再进一步？ 连我们御史弹劾的活你都抢？既然你这么喜欢弹劾的话，那来咱们换换，你来当御史，我们当太宰兼门下侍郎。 要知道昨日他们便商量好了，今天等到朝议之后，来一场宏大的弹劾，不仅有张邦昌、王时雍之众，而且还有蔡京等人。 没等赵楷开口，便当即有御史站了出来，先是狠狠瞪了白时中一眼，随后拱手道，“陛下，臣弹劾太宰白时中蓄意包庇，避重就轻，虽言其二人之罪，实则事为其脱罪，张邦昌、王时雍之流破坏朝堂秩序，诋毁守城将士，战时动摇军心，按照律当罢官夺去进士之身，三代不得参加科举，抄没家产，发配崖州以示惩戒！” 虽然被白时中打乱了计划，御史们也趁着这个机会出列附和了起来，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说完，那眼神多少有些得意的看着白时中，仿佛那意思就是，就你那小心思以为我们没看出来？ 嘴上说着将其下牢，其实不就是想要为他们二人开脱，打算减轻罪责，到时候找个机会再让两人重新回来么？ 想都别想！ 跟我们玩弹劾，我们可是专业的！ 一时之间群臣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一时之间在场的御史全部站了出来，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乱作一片。 一些大臣也似乎看出了白时中的意图，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给张邦昌两人减轻罪责，而是故意扰乱朝堂秩序，给官家添堵。 李纲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白时中看了一眼身边的一群御史，眼中多了几分的不屑，随后拱手道，“陛下，臣所言惩治确实有点轻了，不如就按照御史所言而行？” “嗡……”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顿时乱作了一团。 方才还以为看出白时中意图的大臣这下直接蒙圈了，不应该啊，剧情不是这样啊，应该据理力争啊，争取把“战火”烧遍整个朝堂。 而不是就这么顺着那群御史的意思啊，这是干嘛呢？ 你这到底是打算干嘛？ 殿内的群臣一下子懵圈了，看向直挺挺站着的白时中多了几分的疑惑。 “那依太宰的意思，是将张邦昌、王时雍二人从严处置？”赵楷清空了脑中的各种猜测，平静的开口问道。 “正是，若是不能从严处置，何以警示群臣？”白时中一脸正色的拱手说道，那话语中满是正义盎然。 赵楷深深看了一眼白时中，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环视了一圈，看着都有些懵的群臣，思索了片刻，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太宰的意思，夺张邦昌、王时雍二人进士之身，三代以内不可参与科举，抄家夺产，发配崖州吧！” “陛下圣明！”白时中闻言立马拱手道。 对于张邦昌和王时雍的处置盖棺定论了，瞧着底下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群臣，赵楷摆了摆手，再度开口道，“此事就这么处置了，今日朝议第二件事情，忠烈祠之事。” “朕欲在外城建造一座忠烈祠，内供奉为我大宋战死将士以及功臣，享受民间香火供奉，诸卿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群臣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便议论纷纷了起来，文官的官员闻言则是脸色巨变，看向那些兴奋的武官则是一阵的头疼。 看官家的意思是要提高武官的地位了，但是这事情该怎么反对呢？ 若是就这么干巴巴的说那些丘八配不上供奉之类的话，即便是官家不处置自己，等到下朝之后，百姓和那些丘八也会撕掉自己的。 若是不出言阻止的话，那眼睁睁看着那群丘八跟自己平起平坐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陛下圣明。”那群武官议论了片刻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出列拱手应道，说罢，还一脸得意的对着对面的文官露出了笑容，一副一朝得意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一名御史环视了一圈，发现没人开口，便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陛下，战死将士应当受到嘉奖，可建造忠烈祠是不是太过于隆重了？况且如今国库实在没银子了。” 一句没钱，顿时让那群文官兴奋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跳了出来。 “是啊，陛下，如今国库空虚，而且勤王大军抵达在即，粮草，兵饷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这个时候建造忠烈祠是不是过于提前？” “陛下，当今首要是击退城外金军，和整备勤王大军，若是兵饷和粮草安排不到，恐怕容易生出乱子啊。” “……” 这些话一出，武官顿时不乐意了起来，纷纷红着脸对着文官反驳了起来，如今他们算是看清楚了，官家是有意思提高自己这些武官的地位，也就是说官家是向着他们的，可不像之前。 他们也有了底气，也敢和文官争论上几句了。 看着殿内群臣吵得面红耳赤的模样，赵楷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提高武官地位是肯定的事情，但并不是盲目提。 大宋朝堂文官经常压制着武将，整个朝堂都快成了他们的一言堂，这对于自己而言并不算是一件好事，两者平衡才是最符合。 而且今日之后至少十年内大宋的方针就是重武，现实已经告诉我们重文无法击退金人，想要和金人抗衡必须全力发展军事，不然迟早会亡国。 想要发展军事，首先就是武将的地位和士卒的地位必须提升，忠烈祠便是赵楷的一个试探。 一则是试探文官的态度，二则是试探那些武将还有没有敢和文官对抗的信心。 第54章 忠烈祠 倒不是赵楷看不起将门勋贵集团，而是宋朝的现状就是如此，不少开国时候的将门勋贵到了现在都从文了。 就拿宋朝开国大将曹彬来说，不过三代就彻底脱离了将门，三代子弟基本全部从文，再无从军者。 为什么杨家将的故事被世人熟知，其中缘由就是在此，将门勋贵太少了，能像杨家军这般的勋贵豪门屈指可数。 在古代军队中的将领大多都是以勋贵后代承袭，他们是军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倒不是从民间找不到好的武将，而是相比较民间的武人，这些勋贵后代大多耳濡目染，论军事才能远胜于民间武者，当然也有一部分混吃等死之徒，但那些一般都是二房子嗣，他们不继承爵位因此没有这种压力。 武将勋贵的使用，在中国历史上属于常态，而宋朝已经算是历朝历代中武将勋贵最弱的一个朝堂，众所周知，明朝勋贵集团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在未曾经历土木堡之变时候，大明的军队实力可以说是当时时代中最强的，但由于土木堡之变，将武将勋贵基本连锅端，导致明朝军事实力不断下降，甚至连可用将领都出现断层。 朱茂勋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赵楷，拱了拱手说道，“官家，臣以为忠烈祠之事迫在眉睫。” “此战战死将士数万人之多，他们皆是为护卫大宋而死，理应受到供奉，另外若是能建立忠烈祠，臣敢保证将士们必定不畏死亡，英勇杀敌。” 朱茂勋，乃是自己皇后的哥哥，他便是如今京中寥寥可数的勋贵家族之一，若不是他父亲朱伯材的异父异母的姐妹是宋神宗的德妃、宋哲宗的生母的话，估计早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朱郡王所言及时，若是能建立忠烈祠，必定会增添我军士气。” “两军对战什么最重要？士气，所以俺觉得这忠烈祠必须建！” “就是……” 随着朱茂勋的开口，那些勋贵纷纷出声附和了起来，一时之间朱茂勋竟有些勋贵带头人的意思。 “回禀官家，臣也觉得这忠烈祠该建！”王黼看了一眼局势，又看了一眼赵楷，站出来掷地有声的说道。 “臣以为有三点，其一，陛下登基不过数十日，此战战死将士若是能供奉忠烈祠，天下百姓定然会尊崇陛下，此乃民心！” “其二，正如朱郡王所言，若是能将忠烈祠建造好，将战死士卒供奉享受香火的话，想必士兵只会奋勇杀敌，不畏死亡，此乃军心！” “其三，若是勤王大军见到战死将士被供奉忠烈祠，势必会让他们信心大振，对陛下更为忠心，彰显陛下仁心，此乃人心。” “所以臣觉得，这忠烈祠不仅要建，而且要立马建！” 这话一出，在场的群臣的目光犹如针扎一般，顿时汇聚到了王黼的身上，其中不缺乏位列极位的重臣。 然后王黻并未就此退缩，反倒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直着身子。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李纲身上，问道“李卿以为如何？” 听到赵楷的问话，李纲心里不由的叹口气，但还是拱手行了一礼，开口道，“臣也觉得这忠烈祠当建。”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李纲身上，眼中多了几分的气愤和不解。 你李纲也是进士出身，不会指挥个守城之战便成了丘八吧？如今你更是少宰、门下侍郎，可以说是文官之首，你不开口反驳，反而是开口同意。 赵楷随后便点了点头，看向殿内群臣开口说道，“工部何在？” “臣在。”工部尚书曾宁带着一众工部官员站了出来。 赵楷思索片刻后开口道，“工部负责建造忠烈祠，今日便定下选址，即刻开工，争取半月内将其建造完成。” “陛下，并未臣败坏气氛，而是半月时间，实在太紧了。”曾宁闻言一脸的苦楚，拱手回道。 “若是工匠不足，可与民间招募百姓，为其发放工钱，钱的事情不且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告诉朕，半月能不能建好，若是做不了，那朕便换一个能做到的人。” 这话一出，曾宁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这场大朝会一直持续到正午方才结束，等到赵楷退去之后，文臣纷纷向着李纲围拢了过来。 “李相公，此番官家提出建造忠烈祠不过是提高那群粗人的前奏，您就此同意了，那日后他们还不蹬鼻子上脸吗？”一名官员先是对着李纲拱了拱手，随后便痛心疾首的说道。 “是啊，李相公，您可是我们文官之首，可不能向着那群粗人啊，我等几十年辛苦读书，如今却要被他们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压倒，这岂不是有辱圣人书么？” “……” 围拢在李纲身边的文官一个接一个的开口，一时之间吵得李纲头皮发麻，李纲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见到众人停下来之后，这才苦笑了一声开口道，“诸位同僚，并非我向着他们，而是官家向着他们，诸位还没有看出来吗？” “当今官家与历代先君不同，这位胸怀大志，如今强敌环绕，想要在豺狼虎豹之中立足，这军事实力必不可少，若是像以往一般继续打压武将，那与军事不利。” “诸位也看到了，若不是我朝以来重文轻武，自废武功，今日岂能被金人兵临城下。若是不加强军事，难不成各位同僚想要亲自守城？” “今日之事，非我李纲一人所能抗衡，此乃大势所趋，诸位言尽于此，若是你们还不能转换看法，恐怕便会被淘汰。” 李纲一番话说完，便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大庆殿，留下陷入沉思的众人。 是啊，先前他们只顾着和那群粗人争执，却没有想过这位官家是什么样的人，先不说这位官家是怎么登基的，就说这位官家可是动刀子打死了一个文官，而且还是当着他们面打死的。 自己这群文官的面子在那时候就已经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今日最多不过是朝上面吐了一口口水罢了。 多事之秋啊。 众人不由的摇了摇头，对金人的愤恨之心越发的深刻起来，若不是他们，这群粗人被他们的压的都抬不起头，如今可好，让他们重新蹦跶了起来！ 第55章 母子叙话 赵楷一下朝会便来到了如今的皇太后郑氏这边，守门的宫女瞧见赵楷，连忙便带人迎了上去，行礼道。 “拜见官家。” 赵楷摆了摆手，迈着步子就往院内走，一边走着，一边开口问道，“母亲可在？” 玉竹开口回道，“娘娘知道官家要来，便早早等着官家了。皇后这几日也在这里，外面守城，宫内人心惶惶，娘娘怕皇后娘娘害怕，便让皇后这几日在宫内就寝。” “这几日皇后一直没睡好，半个时辰前才刚睡下。” 赵楷微微颔首，心中也不由的多了几分的愧疚，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守城之事，后宫根本没有没有踏足过，对于后宫的事情更是不了解，更别提安慰自己皇后了，没想到自己母亲竟然都考虑到了。 进了屋子，便看到郑氏坐在床榻上，手中捧着一个暖壶，神色淡然，可那脸上的憔悴虽然用妆容遮掩了一些，可还是露出了一些。 赵楷上前行了一礼，低着头略带歉意的说道，“后宫的事情，让母妃操心了，是儿子考虑不周，忽略了后宫的事情。” 郑氏放下暖壶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开口道，“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为娘管理后宫数十载，也算不上什么操劳。” “倒是凤英可为你担惊受怕了许久，听闻你亲自守城，吓得都哭了好久，为娘知道你心怀大志，可也要顾及自己安危，为君者，当坐镇宫城，而非逞匹夫之勇。” “母亲教育的是，儿子明白了。”赵楷只是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下来，完全没有在朝堂上那种霸气的模样，反倒是像一个被老师教育的学生一般。 郑氏拍着床边示意赵楷坐下来，对着玉竹点了点头，玉竹将在屋内侍奉的闲杂人全部遣退后，只留她一人在郑氏身边侍奉着，郑氏这才开口到，“先前听闻，你乱棍打死了一名御史？” 赵楷点了点头，便接着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给郑氏讲述了一遍，从主张议和到赵楷动手，听的郑氏又是皱眉，又是叹气。 等到赵楷说完之后，郑氏这才开口道，“我早料到你会有所动作，却不曾想你竟然如此大动作，打死一人，罢免两人。也罢，如今正值动荡时期，用重典倒也不错。若是不能镇住那些士人，他们怕是会阳奉阴违。” “不过，你今日到这宫里，可是有要事？” 赵楷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不瞒母亲，儿子此番前来确实有事，如今外朝大局已定，经过儿子那番敲打，他们想必也不敢乱生事端了，如今勤王大军即将到达，驱逐金人之事也要提上日程，等到金人退去之后，救援太原也紧随其后，如今大宋走的每一步都要谨慎。” “儿子自认为能掌控这外朝，但凤英年纪尚小，我担心她无法操持好这后宫之事，加上刘氏她们，儿子担心……” 赵楷并未把话说透彻，但郑氏却已经清楚了赵楷的意思，她端起玉竹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后，这才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我知晓，攘外必先安内，外朝之事是你这个当皇帝的本分，而这后宫你怕弄出什么乱子，拖了你的后腿。” “凤英虽说经验不足，但终究是大户人家出身，从小耳濡目染，也多了几分的经验，你倒也不必担心你父皇那些妃子，有娘在这里她们翻不起什么大浪。” “至于你的妾室，暂时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日子长了，见识到了权力，自然会有些想法的，凤英未曾为你诞下子嗣，我朝历来是立嫡不立长，当然若是你有想法，那要另说。” “三五年内宫内到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你可放心。” 随着郑氏的一番话，赵楷原本有些急躁的心也平复了下来，倒不是赵楷他太着急了，亦或者说是能力不足之类的。 而是如今真的是时间不等人，就算他能同时处理好外朝和后宫事情，可他能撑住多久呢？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特别是如今这个多事之秋，说不定未曾灭掉金国自己就先累死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被累死的皇帝在历史上可是多了去了，就拿最有名的勤劳皇帝楷模雍正来说，每天工作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甚至经常熬夜加班，短短13年便被累死了。 他那可仅仅是单纯的处理政务，自己这不仅有政务，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如今想要让大宋重新站起来，光依靠自己这个皇帝还不行，还要有一个稳定的朝堂，如此才能上下一心，全力运转国家机器。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对朝堂整改，但由于金人兵临城下的缘故，并未下太重的刀子，毕竟首要任务是守城。 提高武将地位，破掉文官引以为傲的免死金牌，甚至包括换人，都是为了能迅速形成一个稳定而可靠的朝堂环境。 单纯的击退金人或者说从金人手中夺回原本属于宋朝的土地并不是赵楷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万国来朝，大宋傲然屹立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想要达成这个目标，第一步就是要击退金人，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是肯定要把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朝堂上，那么相对而言，也需要一个人能帮他看住后方，提防某些人捣乱。 赵楷点了点头头，对着郑氏拱了拱手，“如今儿子大了，还要劳烦母亲操心，儿子实在愧疚。” 郑氏笑着摇了摇头，出言安慰道，“为人母为子女操劳乃是本能，况且如今整个大宋的担子都压在了你身上，你也不容易啊，为娘也心疼你，你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你既然心中早已经有了章程，便按照你的想法来就行了，你尽管放手施展，宫内无需你担心，先前百姓不是请愿诛杀李彦么，这宫里面和李彦有牵连的人可是不少。” “这些年我一直修心养生未曾过多干涉，如今反倒是什么人都跳出来，若是动手，我看他们都忘了我这个曾经的大宋皇后了！” 第56章 援军抵达 能在自己那个便宜老爹的第一人皇后死后，登上皇后这位置，而还能坐稳数十年，可见自己这个母亲的手段，赵楷也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秀问道，“母妃若是人手不够的话，便可差遣孙尽忠，让他从旁协助。” 赵楷随后看了一眼孙尽忠，孙尽忠立马从袖口掏出一份名单恭敬的递给了郑氏，赵楷这才开口继续说道，“这些人是儿子还是王爷时候安排的，上面标注的有，不过母亲也不可全部相信，儿子也不多说什么，母亲肯定心里有数。” 郑氏接过名单大眼瞧了一眼，双眸不由的一颤，随后开口道，“连跟随官家几十年的吴内侍都是你的人？” 郑氏有些震惊了，要知道这位吴内侍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可在赵佶心中地位可不低，之所以这么年没有他的消息，因为他老了，赵佶为了他轻松一些便把内侍训练之事交给了他。 即便是杨戬、李彦这等一等一的内侍都出自他的门下，可以说这个吴内侍是隐藏于宫内的一号人物，即便是外朝很多大臣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赵楷微微点头，苦笑了一声，“倒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儿子先前握住了他一些把柄，能让我那便宜老爹厌恶他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儿子就不多说了。” 看出来赵楷并不想解释具体是如何将其收入麾下的意思，郑氏也没有多问，而是点了点头将名单收了下来。 赵楷忽然想起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有些疑惑的问道，“母亲可知道白时中此人？” “听说过一些，为何你突然提及他了呢？”郑氏有些不解的看向赵楷，此人可以说是懦弱之极，虽然身居高位，但常年犹如透明人一般，相较于张邦昌、王时雍这些人来说，就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了。 赵楷叹口气，这才开口给郑氏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听完赵楷的话，郑氏并未直接开口，而是思索了片刻，才解释道，“先前后与童贯等人交好时，忽略了一人，蔡京。” “蔡京故而支持定王赵桓，因此你对此人没有什么了解也是正常，他城府颇深，四次位列人臣之首，无论是军中还是朝中都有很深的关系，这白时中便是其中之一。” 郑氏把话说到这里，赵楷已经明白了白时中今日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了，看似是正义盎然，实则是他背后蔡京向自己示好，想要重返朝堂。 郑氏看了一眼赵楷，思量再三开口提醒道，“对待此人，你不可像李彦一般，他们几人只顾着搜刮钱财，贪图享乐，而蔡京不同，他不仅搜刮钱财而且还经营关系，童贯便是此人推荐上来的，与他有关系的朝臣许多，若是轻易动他，恐怕不易。” 赵楷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说道，“母亲这是觉得儿子太过鲁莽了？还是信不过儿子？” 郑氏瞥了赵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是怕你没掌控好，翻了天，现在是多事之秋，能避免动摇朝堂就尽量避免。” 赵楷脸皮有些发红，自知再待下去自己这脸都被被自己母亲戳破了，便起身拱手道，“母亲，那儿子就先退下了，朝中还有些事情等着儿子处理呢。” “行了，走吧，你不去看看皇后？” 赵楷看了一眼一旁的屋子，摆了摆手，解释道，“方才听说她数日没有睡好了，今日便让她好好歇息，今晚我回她那里住。” “你明白便好，去吧，你身子也刚痊愈，切莫太过操劳。”郑氏对着赵楷摆了摆手，随后看向孙尽忠开口吩咐道，“看好你主子，他不知道珍惜他的身子，你可要看好了。” “娘娘放心，老奴知晓。”孙尽忠拱了拱手，应了下来。 等到两人回到垂拱殿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太阳也开始落山了。 “孙尽忠，王怀仁最近在何处啊？”赵楷忽然想起了自己心腹，放下了手中刚批阅好的奏疏，开口询问道。 孙尽忠弯着腰回道，“回禀官家，昨日守城中，王将军身中数刀，如今正在家中修养。” “行，去差个御医瞧瞧，送点滋养的东西过去。” “老奴知道了。”孙尽忠应下之后便走出了大殿，殿内只剩下赵楷一人坐在桌案前批阅着走着。 等到赵楷批阅完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殿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掌上了灯火，赵楷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走出了殿外。 此事的宫内格外的寂静，远处还隐隐约约听到几声犬吠，一副祥和平静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只见一道微弱的灯光出现在远处，正朝着这边而来，赵楷先是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声，便等着来人。 等到人走近这才发现来者正是李纲，李纲先是整理了一下衣袍，随后拱手道，“臣李纲参见官家。” “不必多礼，李卿这么晚来，可是城外出了什么事情？”赵楷伸手将李纲扶起来，开口询问道。 李纲笑了一声，解释道，“方才西城外传来消息，京西统制官马忠率领五千人马已经抵达，如今天色昏暗不知情况，臣便命其就地驻扎，待到明日再论。” “好啊，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赵楷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挥了挥拳，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今日朕还在担心，若是金人过些日子继续攻城该如何呢，第一支到了，那么剩下的也快了。” 李纲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道，“不过这第一支兵马虽仅仅有五千人，但带来的影响远超过数万人的军队，陛下应当下令嘉奖马忠以及麾下士卒。” 赵楷闻言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便说道，“待到明日检查过后，朕亲自到军营去看看这些将士，至于嘉奖，便赏赐一些钱财，马忠的话，兵部看着办，提个一两级就行了。” “是。”李纲拱手应了下来，看到赵楷转身进了偏殿，也跟随在赵楷的身后，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如今勤王大军即将抵达，想必金人也不敢轻而易举的攻城了，先前根据探子来报，金人已经开始派遣骑兵四处劫掠筹集粮草和草料了。” “看来他们的粮草已经消耗殆尽了，恐怕过不了几日他们便要退兵了。” 第57章 御营司 东京城，垂拱殿。 距离金人最后一次攻城已经过去了两日了，虽然金军没有再出兵攻城，但也未曾退去，根据探子打探的消息，金人派遣了大批的骑兵以金军大营为中心，四处劫掠村庄搜刮粮草。 众人看在眼中但也对金人无可奈何，先不说兵力不足的事情，即便是兵力充足在城外和金人野战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如今只能等着勤王大军全部抵达，到时候利用大军压迫金人撤退。 今日的朝会上的气氛多了几分的舒缓，因为勤王大军中的第一支已经抵达了东京城。 马忠身着盔甲正恭敬的站在中央，向赵楷汇报着，“启禀官家，臣携地方军三千人，另外在路上招募了两千，共计五千兵马。” “好啊，诸卿当向马忠学习。”赵楷难得在朝堂上露出一次笑脸，环视了一圈开口道。 “臣等遵旨。”众臣应道。 赵楷摆了摆手，随后开口道，“对于你的嘉奖朕昨日已经于李少宰商议过了，朝会结束李少宰亲自颁发。” 马忠闻言顿时激动的连忙抱拳道，“臣不敢，为朝堂效力是臣的职责所在。” 赵楷摆了摆手，随后开口道，“今日朝会除了嘉奖马忠之外，还有一事。” “如今勤王大军开始逐渐抵达东京，大军聚集，若是没有统一的指挥恐怕会出乱子，朕昨日与李少宰已经商议过了，打算新设立一个衙门御营司，统管勤王大军。御营司不受三司两府制约，直接归于朕。” “朕出任御营司总指挥使一职，副指挥使由种师道担任，另外设立四参议从旁协助副指挥。” 这话一出群臣顿时纷纷议论了起来，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对这个新设立的衙门多了几分的好奇，一些嗅觉灵敏的大臣已经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 不受三司两府制约，直接归于皇帝领导，这不等于说是直接把兵权死死的握在了皇帝的手上了么？ 李邦彦忍不住的蹙了蹙眉头，随后拱手站了出来，开口道，“官家，这似乎不合规矩吧？统领勤王大军设立新衙门这是自然，毕竟指挥混乱是兵家大忌，可三司两府乃是我朝根本，按照规矩来说，新衙门是统管军权的，应当归于枢密院，将其独立于三司两府，臣不赞同。” “是啊，官家，我朝自建立以来，军权全部都是归于枢密院所有，到用兵之时再于金牌调兵遣将，并且由枢密院群臣指挥。如此才有我大宋战无不胜。”一个御史见到有大人物跳了出来，也连忙站出来开口反对道。 “还是要按规矩来的，……” 一下子朝堂半数的人纷纷站了出来，都认为新衙门御营司应当归于枢密院管辖，而非独立于三司两府之外。 赵楷环视了一圈群臣，冷哼了一声，缓缓站起身，平静的说道，“朕是在通知你们，不是在询问你们！” “此事就这么定了，另外四位参议其中两位由朝堂推选，两位由勤王将领推选，今日之时是推选两位参议，李纲你来主持。” 这意思就是谁要是在反对下去，那么就滚蛋吧。李邦彦等人只能无奈的甩了甩袖子回到了队伍之中，他们还没那胆子去触赵楷的霉头，毕竟之前那三位可不是摆设。 “臣以为这副指挥由种师道担任怕是不合适吧？”耿南仲犹豫了片刻，对着赵楷拱了拱手说道。 “哦，你可是有什么看法？”赵楷看了一眼耿南仲，眼睛眯了起来，这位他可是知道是谁，就是自己那便宜大哥的老师。 “回官家，指挥使由官家担任这是自然，但是这副指挥由种师道担任，臣觉得有些不妥，种师道早已经辞官归乡，如今乃是白身，出任副指挥是不是有些不合乎规矩？” “臣以为，这副指挥使一职应当由朝中大臣担任，一则彰显我朝重视，二则能振奋士气。” “臣推荐少宰李邦彦担任副使。”耿南仲知道想要把这个御营司归为枢密院已经不现实了，那就把副指挥拿下来，如此也算是间接的由三司两府统帅了。 “耿詹事此言差异，老种相公闻名天下，是我大宋难得的帅才，由他出任副指挥使，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倒不是我故意针对李邦彦少宰，敢问您可懂行军之事？”朱茂勋不屑的看了一眼耿南仲，随后沉声问道。 “这……”耿南仲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朱茂勋了。 就在这时候，孙博站了出来，先是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随后出言道，“官家，臣以为这副指挥使一职由李纲，李少宰担任最为合适。” “此番能李纲统领全城守卫东京，三次击退金军，由他统帅最为合适不过。” 这话一出，不但耿南仲愣在了原地，就连朱茂勋也愣在原地。 李纲的话，好像看起来确实能担任副指挥使，不仅身为文官，而且有作战经历。 不等赵楷开口，李纲便站了出来，“臣不如老种相公，故臣不敢争这副指使一职。” 这话一出，算是给这场争辩画了一个句号，李纲自己都认为自己没有种师道有资格，更不要说其他的大臣了。 若是拿文官上去，武将这边不满意，说不懂军事。 若是拿武将上去，文臣这边不满意，说祖宗之法什么的。 综合来说整个朝堂唯有李纲一人符合两方的要求，但是呢李纲站出来说自己不如种师道，那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从昨日和李纲商议出组建这个新衙门的时候就预料到今日发生的这一切，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会争上一争，本来赵楷就打算设立两个职位，正副指挥使。 但是李纲却不赞同，觉得如此将权力归于一人之手不利于朝堂，若是被有心之人把控，到时候恐怕有江山倾覆的危险，便建议在下面再设立四个参议，五人之间相互制约，避免一家独大的情况出现。 而且至少能让朝堂上的群臣接受，毕竟他们也能安排人进去。 第58章 户部借钱 随着李纲开口，副指挥使之争落下了帷幕，他转身对着赵楷行了一礼后，便转过身面向群臣，沉声道，“此番朝议选举两位参议，诸位朝臣可以自检以及推选，并由诸位投票选出两人。诸位可明白？” “我等明白。”群臣闻声拱手应道。 紧接着朝堂上议论声四起，文臣那边更是自信心满，对于这两位参议可谓是势在必得，而武将这边也不甘示弱，推选出两人呈递了上去。 收到名单之后，李纲打开看了一眼，便沉声开口道，“此番共有六位候选，太子詹事耿南仲、开封府尹徐秉哲、枢密院聂昌、枢密院孙博、侍卫步军都虞候何灌、步军都副指挥使朱茂勋。” 李纲转过身对着赵楷行礼道，“官家，还请允许诸位朝臣投票。” “准。”赵楷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孙尽忠，孙尽忠对着赵楷拱了拱手，便领着一群侍卫前去分发纸墨。 “此番每人只能荐举一人，多写或不写视为弃票。”赵楷看着正在准备书写的群臣开口提醒道。 “这……” 群臣闻言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赵楷，随后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楷之所以开口便是为了避免某些人企图仗着自己人多将两个名额全部霸占，若是一人只能投出一票，那么即便他们人再多，也只能从两人中选出一人推选，不然有可能会导致落选。 虽然不能彻底保证选出之人全是主战派亦或者是将领，但至少能保证有一人是，如此便足够了 总共四位参议，即便是被那些软骨头拿到一个名额也影响不到什么。 很快群臣将推荐人的名单写于纸上塞进了孙尽忠抱着的木箱之中，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将投票、唱票走完了。 统计出来的票数的名单也递给了李纲，李纲看了一眼名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虽然这结果他心中也算是有了猜测，但如今出现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波澜的。 “得票第一人，太子詹事耿南仲，第二人步军都副指挥使朱茂勋。” 结果一出，大殿顿时乱作一团，其中最为诧异的便是主战派，一时之间他们竟然有些难以相信，但是看看三方人数，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倒不是他们人数不多，而是主战派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将门中人，如今选举出来的代表有他们将门的人，他们自然选择跟自己同脉的将门人。 说实话主战派落选出乎了赵楷的预料，他猜的此番入选的两人应该是议和派和主战派推荐的两人，并未将将门考虑其中。 倒不是他瞧不起将门，而是上百年对将门的打压，将门中不知道有多少已经投入了文臣队伍之中，按理说这些人应该将票投给文臣的。 没想到这些人并没有将票投给文臣，反而投给了将门，虽然出现了一些变故，但归根到底还是对自己有利的。 “官家，该宣布人选了。” 听到李纲的提醒，赵楷这才收回了神，在殿内众人的身上看了个来回，这才轻咳了一声，沉声道，“耿南仲、朱茂勋你二人位御营司参议，协助副指挥使处理勤王大军之事。望你二人尽职尽责，不负朕与诸卿所期。” “臣遵旨。”耿南仲和朱茂勋两人连忙拱手应了下来。 将两位参议的人选定了下来，关于御营司的事情也算是落下帷幕了，赵楷正打算开口退朝，只见一个老头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 赵楷见到此人双眼顿时眯了起来，心中暗暗叫道不妙，此人正是户部尚书王正阳。 “官家，臣有一事禀告。”王正阳拱手开口道。 赵楷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讲。” “先前诛杀李彦、孙觌等人，查抄其家中财产，户部未曾收到分毫，如今户部账目上实在无钱，若是勤王大军前来，如何发放兵饷以及赏钱？”王正阳抬起头看着赵楷，那老脸上满是担忧，话语落下还接上了几声叹息声。 听的众人一阵的心酸，就连赵楷都止不住的头皮发麻，他摆了摆手，开口道，“此前抄家所用钱财皆收入内库，这些钱财朕用于发放拖欠兵饷犒赏大军以及抚恤战死将士用了。” “臣先前找李少宰询问过，此番所用钱财皆是由查抄李彦家产，那敢问陛下另外三人呢？” “内库啊！”赵楷硬着脖子开口道，这老东西想要从朕手里扣钱，做梦呢？ “那敢问陛下本朝规定查抄官员钱财应当收入何处啊？”王正阳不慌不忙的再次开口询问道，那脸上显得格外的平静。 “咳咳，朕不知道，那个王卿还有事吗？无事的话那先退朝吧！”赵楷闻言不由的咳了几声，心中暗叫不妙，这老东西竟然给自己挖坑，还用起来了规矩，我赵楷像是守规矩的人吗？ “官家，臣还未禀告完毕呢，岂能退朝？”王正阳闻言气的那白花花的胡子都不由的一颤一颤的，随后再次开口道，“根据太祖皇帝所定，查抄官员所得财产当九成收入国库，一成收入内库。” “朕没钱！”赵楷闻言干脆破罐破摔，靠在御座上一副别想从我手里抠出一份钱的模样。 王正阳闻言不由的举起袖子沾了沾眼眶，哽咽道，“官家，并非老臣所愿，如今朝中百官俸禄已经有半年未曾发放了，此番还有几十万勤王大军兵饷，粮草，各衙门都朝户部要钱，老臣这往哪里拿钱啊。” “老臣倒不是向陛下索要内库钱财，而是如今各处都要用钱，户部无钱粮，算什么户部，臣的意思是想向陛下内库借一些钱财。” 借钱？ 赵楷闻言不由的一愣，随后摆了摆手开口道，“当真是借钱？” “当真！”王正阳狠狠点了点头，生怕赵楷不信，再次开口道，“官家若是不信，臣可打欠条。” 赵楷闻言顿时摇了摇头，开口道，“户部打欠条像什么话？既然如此那便暂时借于户部一些钱财吧，但是，内库钱财要用于宫内开支，并非朕一人所有，一定要还啊！” “这是自然。”王正阳见到赵楷松口了，连忙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群臣看着君臣两人讨价还价难得都没有开口，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好戏，仿佛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见到赵楷松口了，群臣不由的叹口气摇了摇头，看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同情。 官家，您还是太年轻了呀！ 您什么时候见过户部从内库借钱会还的？ 这钱进了户部的口袋还想在拿回来？白日做梦！ 第59章 作坊 今日这场朝会依然是将勤王大军的安排处理妥当了，至于后续，就只待勤王大军抵达了。 回到偏殿的赵楷也开始再次思索起来未来的道路，金人退去之后，大宋还要救援太原，若是不救那么都城东京便再无屏障，可若是救援，那便要真刀真枪的和金人野战了。 倒不是赵楷说丧气话，野战宋军的胜率不过三成，这三成还是看在宋军人数多的份上给的，若是同等兵力，放眼当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能挡得住金军的骑兵。 这可不是故意吹捧金军的骑兵，而是事实，曾经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曾说过，“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便是指的金军骑兵。 在辽金决战的护步达冈之战中，此战之中辽军号称70万，虽然夸张了许多，但可战之兵仍有10万人，而这十万人可不是宋军那毫无训练的士卒，而是实实在在的久经沙场的士卒。 可金军呢？满打满算不过2万人，而且其中大部分是新归附的部落和降兵，而真正的女真骑兵不过数千人，最后的结果却是辽军大败。 想要救援太原首先要解决的便是金人骑兵的问题，如今的金人正值巅峰，想要击败他们单单依靠真刀真枪的冷兵器根本不可能。 重新操练新兵，根本不现实，必须要从别的方向下手。 武器？ 赵楷双眸顿时一亮。 自己是不是忘记一些事情啊，亏自己还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新时代青年，竟然连热武器克制骑兵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赵楷忍不住的拍了拍手，顿时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了起来，激动的心情根本无法掩饰。 这要是放在宋之前，赵楷还不敢这么想，可这是宋朝啊，宋朝除了没骨头之外，其余各个方面都处于世界领先的地位。 甚至就连军工方面也是处于时代的前沿，虽然大宋重文轻武，但在武器这方面从来没有吝啬过。 宋朝步兵配备中国历代防护力最强大的铠甲步人甲，见到西夏的铁质武器更为先进，宋朝立马开始仿制和研发，锻造了蟠龙剑等武器，在领略过蒙古的回回炮的威力之后，立马又设计出了襄阳炮，并在钓鱼城用襄阳炮炸死了蒙哥大汗。 而火器的普及便是在宋朝，南宋全国主要军事重镇都设置的有火器制造厂，专门生产火器，而且还不断的改善，像霹雳火球毒药烟球之类的。 甚至第一支意义上的管行射击火器，也就是步枪的老祖宗突火枪也是在宋朝诞生的。 越想赵楷越兴奋，当即便要迈着步子往门外走，刚要迈出门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不知道这作坊厂在何处，他转过头对着孙尽忠开口道，“孙尽忠，你可知道朝堂的兵器作坊在何处？” 孙尽忠闻声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先是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随后开口回答道，“回禀官家，东京城共设有三处作坊，分别是南、北作坊和弓弩造箭院。” “其中弓弩造箭院是用于打造弓、弩、箭的地方。南作坊又分为火药作和火作，主要是负责制作火药等火器的地方，而这北作坊主要是负责锻造盔甲和武器的地方。” 赵楷微微颔首，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眼神闪烁了片刻开口询问道，“这三者属于哪个衙门？” “回官家，都受控于军器监，归于三司。”孙尽忠对这些东西早早便将其了解了个清楚，毕竟自己是官家身边的贴身内侍，官家有些不懂之处是需要自己开口答疑的。 “原来如此。”赵楷微微颔首，原本他以为这些作坊都属于工部，没想到竟然隶属于三司。 “官家可是要去作坊看看？”孙尽忠听到这里自然也差不多猜出了赵楷的想法，毕竟官家不会平白无故的问。 “对，准备一下吧，咱们先去南作坊瞧瞧。”赵楷微微颔首，对着孙尽忠摆了摆手。 “那老奴这就去准备。”孙尽忠闻言对着赵楷行了一礼后便飞快离开了大殿。 不过一会的功夫，孙尽忠便带着一队侍卫护卫着马车来了，在皇城司侍卫的保护之下离开了宫城，朝着位于东京城南边的作坊而去。 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就抵达了作坊的门口，而作坊的门口则是早早站了不少身着官服的人，见到马车停了下来，一群人急忙迎了上去。 “臣等见过官家。” 赵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了一眼众人，微微摆手，“都起来吧。” “谢官家。” 赵楷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作坊，心里不由的惊叹了一声，虽然宋军打仗不咋地，但这军工真的是一点都不差，看看这占地上百亩的作坊，足够彰显宋朝对军工的重视了。 “今日无需那么多礼节，朕就是来看看，今日朕听你们的安排。”赵楷收回心神看着面前的一群人笑着开口说道。 “这——” 这话一出让作坊的管事官员不由的一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愣着干嘛？让官家就这么站在外面？”孙尽忠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几人，开口呵斥道。 “官家，这边请，臣是南作坊的管事。”开口之人便是作坊的一把手，名叫孙磁。 孙磁在一旁领路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不知官家想要看些什么？臣好带官家前去。” “先去瞧瞧那霹雳炮吧。”赵楷思索了片刻，脑海中顿时想起了那未曾打到完颜宗望的霹雳炮，心里也不由的一阵的可惜。 若是那一炮能打中，如今这金人早就退兵了。 都怪这玩意不给力，看着那么大一坨，结果中看不中用。 “官家这边请。”孙磁听到赵楷的话，连忙领着赵楷在前面的路口掉了个头朝着一个悬挂着火作的院子走去。 这个院子位于作坊的左边，院内堆满了已经浇筑完成的霹雳炮，而那每一台的霹雳炮旁则是站着两位甚至三位工匠，他们轮流打磨着那霹雳炮的线膛。 放眼看去，这院中至少摆放着上百座的霹雳炮，赵楷一瞬间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要是把这些东西全部拉上城墙，是不是伤亡就没有那么大了？ 第60章 改良霹雳炮 “孙司使，这霹雳炮每月作坊能制作多少？”赵楷走上前，伸手敲了敲那尚未成型的霹雳炮开口询问道。 “回禀官家，霹雳炮乃是有精铁浇灌而成，并且浇灌难度也是比较大的，浇灌稍微不好，便会出现裂纹等，很容易造成炸毁，因此作坊半年仅能产出六十余座。”孙磁恭敬的开口回答道。 “朕先前守城时曾看那东京城一面城墙不过十座霹雳炮，这是为何？” “回官家，霹雳炮的威力虽然大，可它占地也是比较大的，况且装填速度也比较慢，远不如床弩，况且霹雳炮是为了应对骑兵，十座霹雳炮便足以击溃骑兵了。”孙磁开口解释了起来，涉及到了军工方面，孙磁倒也没有刚见到赵楷那般惶恐不安了，多了几分的自然。 赵楷微微颔首，孙磁所言并未虚假，相较于床弩的装填速度，霹雳炮确实要慢上许多，可能床弩都射了四五轮了，而霹雳炮才打了一炮。 “那可否能降低其重量，以及占地，并且加快装填速度呢？” 随着赵楷的询问，孙磁整个人也不由的愣在了原地，连同他身边的几位同僚都都不由的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赵楷看了一眼众人，笑着开口道，“朕也没有让你们立马做出来，只是问上一番，你们也无需那么快给朕答复可以商量一下。” “如果给朕答复了，那就必须要做出来。” “是。”孙磁等人拱了拱手便围成一团开始低声的讨论了起来，一时之间竟争执的难舍难分，过了许多，几人这才抬起头，孙磁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回官家，若是减轻其重量可只打造一根长管，然后在外层缠绕是皮革进行加固，如此打造能减轻其重量，但是对于长管的要求就更高了，产量臣恐怕无法保证。” “至于装填速度，臣等短时间还想不到解决方法。” 赵楷微微颔首，看向几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的赞赏，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到如何减轻重量，已经很不容易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负责此事吧，如果能尽快将其打造出来，朕给你升官！”赵楷伸手拍了拍孙磁的肩膀，立马给他画了一个大饼。 孙磁闻言顿时激动的连忙躬身行礼，“臣谢过官家。” “作坊有没有难处啊，有难处就跟朕讲一讲，朕给你们解决，当然技术方面我不在行，你们说了也是白说，不如你们召集工匠商讨，若是其他方面，朕倒是能帮你们解决一番。”赵楷笑呵呵的看着几人，开口询问道。 几人交换了一番眼神之后，看向赵楷的眼神满是犹豫，最后还是孙磁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回官家，军器监已经三个月未曾给工匠发放过俸禄了，若是这么下去，他们便无心打造了。” “三个月？”赵楷闻言不由的一愣，忍不住的一阵头皮发麻，怎么自己走到哪里都是张嘴要钱的呢？ “孙尽忠，如今内库还有多少钱财？” 孙尽忠闻言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委屈巴巴的说道，“回官家，如今内库只剩下三十万贯了。实在拿不出另外的钱了。” “啊？抄家的钱呢？”赵楷听到这话顿时感到一阵的不妙，心里有种感觉，自己好像被偷家了。 “全被户部拉走了。”孙尽忠委屈巴巴的看着赵楷，解释道，“他们说是官家您亲自开口借给他们的，他们就把查抄张邦昌和王时雍两人的家产全部拉走了，就留下这么一点。” “好啊！王老东西，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赵楷闻言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自己八成是被王正阳给坑了，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孙磁等人则是忍不住的瑟瑟发抖了起来，听听都是什么话？ 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我们该不会被灭口吧？ 赵楷狠狠瞪了孙尽忠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开口道，“等到朕回宫，便让户部把拖欠的俸禄给你们送过来。” “你们只需要尽快按照朕的要求改良这些霹雳炮，谁若是能改良霹雳炮，朕有赏赐。” “是。”孙磁等人连忙拱手应了下来。 望着那霹雳炮赵楷顿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当即便开口问道，“能不能将铁蒺藜装进炮弹之中？” “铁蒺藜？”孙磁先是一愣，随后开口道，“回官家，将火蒺藜绑在弩箭上不就可以么？为何要将其装进炮弹之中，如此的话，恐怕会缩短射程。” 赵楷摆了摆手，开口道，“床弩在野战时候不方便携带，朕打算将改良的霹雳炮用于野战，若是能将铁蒺藜装入炮弹之中，一旦炮弹落入金人骑兵群中，那么将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你就告诉朕能不能办到就行，而且这射程还不能短！” 孙磁闻言顿时再次愁眉苦脸了起来，看向赵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幽怨，本来这日子过的多舒服，结果官家一来，一个要求接着一个要求，而且这要求还都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几人再次围拢在一起商量了一番，这才开口回答道，“可行是可行，但短时间内臣等恐怕难以造出来。” “炮弹装填了铁蒺藜那么引燃的火药多少也要重新实验，火药多了容易炸破炮管，少了又难以将炮弹打出去。而且炮管后方的挡板也要重新封装，看看需要加多厚的挡板才不会被炸穿。” 孙磁生怕赵楷觉得他们无能，当即直接便将困难的地方解释了出来。 赵楷微微颔首，长叹了一声道，“朕知道兵器改良之事困难，但如今金人给我大宋的时间不多了，若是能将其改良成功，那么我大宋的将士们伤亡至少能减少三成！” “臣等定然竭尽全力，尽快改良。”听到赵楷这番话，几人顿时被一股热血冲蒙了脑袋，当即便躬身齐声喊道。 赵楷见状不由的露出了几分的笑容，挨个将其扶了起来，安慰道，“你们也无需那么拼，尽力就行，若是真研制不出来，那也没有办法。” “若是有什么困难，便直接递上折子，朕会给你们解决的！” 第61章 火枪 赵楷转悠了一圈下来，心里满是感慨，怪不得前世的时候人家总说这大宋拿着世界一流的武器打着各种窝囊仗，赔着各种钱。 这话还真没说错，单是这南作坊中火器武器都不下十种，这若是放在始皇帝手里，他非把整个地球给打下来不行。 虽然一圈转下来让赵楷长了不少见识，但始终没有发现突火枪的踪迹，这让赵楷有些发懵，明明历史上记载的第一支突火枪诞生在宋朝，这怎么没有呢？ 赵楷对着跟在身后的孙磁招了招手，一脸不解的开口道，“朕也算是见识了不少火器，可这突火枪为何一直未曾见到？” “突火枪？”孙磁不由的一愣，思索了片刻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印象后，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同僚，仿佛在询问着他们有印象吗？ 几人纷纷摇了摇头，脸上多少有些迷茫。 “回禀官家，臣管事作坊多年，从未听说过突火枪。”孙磁得到同僚的肯定之后，便坚定开口说道。 “没听说过？不应该是，你们在好好想想。”赵楷忍不住的蹙起眉头，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曾经看到的记录是不是后人意淫出来的了。 “若是官家能给我等一些此物的特征以及原理，臣等说不定能知道官家指的是何物。”孙磁等人再次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嗯，咋说呢，好像是用竹子还是管子制作而成的，里面塞上火药，发出出去的一种火器，对了，就跟先前我跟你们说过改良的霹雳炮一般的原理，只不过它要比霹雳炮更轻便，单人便能使用。”赵楷组织了一番语言，虽然曾经见到过记录，但是记录上并没有详细的图像，只是有着一些后世人的补充。 “改良的霹雳炮？”孙磁闻言不由的双眼一亮，顿时聚集到了一起再次嘀咕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人站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对着赵楷行了礼，开口道，“官家，臣知道一物，不知道是不是官家所言之物。此物由竹子打造而成，其中塞上火药，将铁粒塞入其中，将其发射而出。” “对，就是此物！你在何处见的？此处可有？”赵楷顿时激动了起来，快步来到了那管事的面前，连连问道。 那人见状连忙弯腰，浑身微微颤抖着，解释道，“回禀官家，寿春府曾造出来过，只不过后面便将此物刨除在火器之外了。” “为何？” “回禀官家，突火枪取材是竹管，相对脆弱，用不上几回便会出现炸膛，曾炸伤过数名工匠，还有就是遇到阴雨天气，此物便彻底无用了，另外就是装填速度慢，最根本原因便是此物射程、威力皆不如神臂弩因此便将此物闲置了。”那官员开口解释了起来。 听完这话，赵楷也反应了过来，宋朝闲置突火枪太正常不过了，人家可有单兵最强武器神臂弩，相较于那还处于原始阶段的突火枪不知道强上多少倍，被闲置也很正常。 “如果朕要你们重新研制，并且改进，将威力和射程提升的话，你们有没有把握？”赵楷看着孙磁等人开口问道。 孙磁等人低下头并未开口，毕竟此物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谈何改良？ 但是那官员思索了片刻，咬了咬牙，沉声道，“回禀官家，臣有信心，但是臣需要一人协助。” “何人？” “臣需要安陆县令陈规的协助。” 陈规？ 赵楷忽然双眼一亮，连忙开口问道，“可是密州安丘的陈元则？” “正是。”那官员见到赵楷精准的叫出了陈规的字，心里也不由的一阵的迷糊。 陈规难不成早就与官家认识？这样的话，那官家怎么可能不知道陈规曾经改良过竹枪呢？ 赵楷也没在意那官员的不解，听到这陈规正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人后，他不由的一阵的开心。 就这么说吧，有陈规在，赵楷有信心让突火枪再迈进一大步。 提起陈规就不得不提起一人，与岳飞并称为名将的刘锜，刘锜的巅峰一战顺昌之战中便是陈规在一旁出谋划策，可以说这一战刘锜能取得胜利，陈规的功劳是不可小觑的。 金军入侵，寇盗四起时候，陈规以安陆线路代理德安府知府之职时候，他改进了开庆年间的竹枪，研究出了最早能用于实战的火枪，这种火枪是世界军事史上最早的管形火器，因此被后人称之为“现代管形火器的鼻祖”，而他所撰写的《守城录》，至今仍是中国古代最盛名的兵书之一。 有这么军事技术家的存在，造火绳枪了，说不定燧发枪都能搞出来！ 到时候摆个枪阵，收拾金人的骑兵还不是轻轻松松？ 赵楷平复了一番心情，将目光投向了方才开口的人身上，问道，“你叫什么？” 那官员先是对着赵楷拱了拱手，这才开口道，“下官李彬。” “好，我记住你了。”赵楷伸手拍了拍了李彬的肩膀，随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孙磁身上，再次开口道，“今后作坊专门开辟出来一个火枪作坊，由李彬和陈规两人负责，他们的要求你必须无条件满足。” 孙磁连忙拱手应声下，看向李彬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羡慕，这小子算是山鸡变凤凰了，若是日后他能将这火枪改良成功，说不定还能平步青云，看来以后要和他多打打关系了。 李彬见到这一幕满脸的激动，当即躬身道，“官家放心，臣定然不辜负官家期望，若是臣一定尽快将其改良出来。” 赵楷笑着摆了摆手，认真的看着李彬说道，“朕要的可不是那种打几枪就坏掉的火枪，朕要的是排除掉你方才所说的所有不足的完美火枪，你可明白？” “臣明白。”李彬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点头应了下来，那眼中充满了坚定，仿佛像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一般。 赵楷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管什么时候，一个人若是连信心都没有，那么如何相信他能办成大事呢？ 如何将未来的战争神器交给他研制呢？ 第62章 种师道论战 正月二十一，勤王大军中最为重要的援军来了。 这一日一连到了数位久经沙场的将军被称为老种相公的种师道，以及安武军承宣使姚平仲等。 前来勤王的大军数量一时之间达到了二十万之多，可以说如今大宋几乎能打的士卒和将领都在聚集到了东京城。 垂拱殿偏殿内。 此番前来勤王的主要将领全部聚集于此，还有李纲、何灌两人，他们列座于两侧，听着赵楷的言论时不时的点点头。 “孙尽忠，来将舆图拿出来。”赵楷说到起劲的时候，立马对着一旁的孙尽忠吩咐道。 孙尽忠拱手应下，连忙小跑朝着一旁的屏风后面的房间跑去。 “官家，金人如今虽然未曾攻打东京，可仍留在这东京城外，若是如此拖下去，于我大宋不利，不知道官家是否有决议。如今是战还是言和？”种师道听了这么久赵楷的看法后还是有些怀疑，便借着机会再次开口询问了起来。 赵楷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沉声道，“战，死战！” 种师道闻言不由的一愣，虽然先前入城时候已经听李纲跟自己讲过这位官家不同于他爹，但种师道还是有些难以相信，毕竟赵家出怂包是惯例。可如今一听，让种师道有种怀疑这位新官家到底是不是上皇的儿子。 种师道不由的摇了摇头，在心底暗暗念叨恕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很快他便收敛了心神，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几分的轻松。 不管这位新帝到底是想要用一场大胜立威，还是真的如同李纲所言胸怀大志，想要并肩甚至超越太祖，最起码现在的支持他们战。 对于种师道而言，他并不觉得金人完全是他们不可抗衡的，金人也不过是强了一些，可大宋也没有那么弱，此番前来勤王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西军，而非未曾见血的禁军。 “种卿，你资历最高，也久经沙场，你们瞧瞧这场仗该如何打？”赵楷指着孙尽忠刚摆好的舆图开口说道。 “官家其实臣以为此战我大宋必胜。”种师道看都没看舆图一眼，便掷地有声的开口说道。 “哦？种卿有何见解？”赵楷闻言顿时不由的激动了起来，连忙开口追问了起来。 种师道站起身来到舆图前，开口道，“官家可能有所不知，金人本就人少，可战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臣估摸着此番前来的金人大军中，真正的金人不过三个猛安，也就是九千人，其余要么是其他部落征召的，要么是归降军，要么就是奴隶军。” “臣先前听李相公所言，金人三战皆败，金军死伤数千人，常胜军数万人，奴隶军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金人勇猛，但终究人数太少，常胜军此战已经伤筋动骨对我朝威胁变小，奴隶军更不用说，若是能以大阵御敌必胜！” 赵楷闻言不由的点了点头，种师道这话说的确实没错，金人虽然勇猛，难以抵挡，但缺点就在于人数少。 金人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因此每到征战之时便四处抓捕辽人和宋人将其编成奴隶军，让其先冲锋陷阵，消磨对方有生力量，若是这样都消耗不掉，那么还有如同常胜军一般的投诚的队伍，再消耗一波，一直等到对方兵缺力少之时再上金人的精锐，这样不仅可以减少金人的伤亡，而且还能大大提高胜算。 这也是为什么金人三次攻城，只死伤不过数千人，而宋军则是死伤数万的缘故。 “种将军可能有所不知道，金人数日未曾攻城了，在此期间派遣了大量的骑兵四处劫掠，抓取了不少的百姓，恐怕现在的奴隶军人数相较于之前也不会少太多。”李纲闻言开口提醒道。 种师道闻言微微颔首，长叹了一声，怒声道，“这金贼真是禽兽不如！” 赵楷点了点头，眯着眼睛说道，“越是如此才要越要抗金！若是等到金贼人数起来，那我大宋面临的将是更大的威胁！” “虽然他们补充了奴隶军，但真正能战的士卒根本无法及时补充，所以说无伤大雅。” “正是。”种师道见到赵楷能发现这一点不由的点了点头，看向赵楷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的期待。 “既然此战必胜，那无需再议了，那咱们就换个东西来议，太原如何救？”赵楷眯着眼睛看着舆图，看到那太原如同一颗钉子一般扎在金人的身上，开口问道。 种师道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对赵楷的评价也越发的高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位新官家竟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收敛了一番心神，便开口说道，“回禀官家，这太原我们必须救，若是不救，那东京便再无坚城可挡金贼，失去太原等于失去了黄河以北，甚至就连秦凤路都将暴露在金人的窥探之下。” “而且臣听闻夏已经向金人称臣，若是在失去河东、河北两路，那么秦凤路将面临两面夹击，到那个时候大宋只有两条路……” 种师道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现在局势非常的清楚，根本不用解释太多，所有人都明白。 “迁都、亡国。”赵楷看了一眼种师道，很是平静的开口说道。 种师道连忙对着赵楷拱了拱手，告罪道，“还请官家恕罪，是臣妄言了。” “你有何罪，你所说的本就是事实，太原一丢，等于黄河以北全部丢掉了，金贼便能隔着黄河窥探我东京城，东京城与黄河不过十数里，金人随时能兵临城下。” “而朕只有两种选择，留在东京城等着金贼大军围困亡国，或者迁都南下，和金贼平分天下。” 赵楷看着那舆图上紧邻黄河的东京城开口说道，停顿了片刻，再次将目光投向众人，沉声道，“朕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们，太原朕不仅不会放弃，而且要救！至于怎么救，便是你们的事情了。” 种师道听到赵楷的话脸上不由的多了几分的笑容，忍不住的咳了两声，接连数十日的奔波，他的身子骨早已经到达了极限。 赵楷见状则是连忙叫道，“孙尽忠请御医来。” “是。”孙尽忠连忙应下，飞奔着朝着远处跑去，他跟随赵楷多年，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位老种相公的看重，此刻是一点都不敢耽搁。 种师道见状先是一愣，随后眼中多了几分的莫名的神色，心中满是感慨，自己何曾受过大宋皇帝如此待遇？ “臣愧不敢当啊。” 赵楷摆了摆手，扶着种师道重新坐下来，看着种师道的眼睛郑重的说道，“你种师道是我大宋的脊梁，有你在，朕无忧！” 第63章 朕只看结果 殿内的其余人看着眼前的一幕身体止不住的发颤，心中满是感慨，他们这群丘八多少年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了？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见到官家对一个粗人如此对待，看向赵楷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的坚毅。 士为知己者死，官家如此高看我们这群粗人，我们自然不能给官家丢脸。 李纲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殿内不同的气氛，看着这群将领那火热的目光，他知道，今日官家已经被这群人认可了，不知道为何，李纲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就连李纲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如今竟然对赵楷地位的稳固如此的担忧。 议事随着种师道的几声咳嗽中断了，谁都没有开口提醒，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御医的到来。 “官……官家，御医来了。”孙尽忠小跑着冲了进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对着赵楷拱了拱手。 众人这才将目光投向早已经方才进来就一屁股瘫在地上的御医身上，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同情。 年过古稀被孙尽忠就这么扯着一路小跑过来，没当场跑死已经算是好的了。 那白胡子御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赤红着，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他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站起身，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道，“臣参见官家。” 赵楷看着那御医摇摇晃晃的身子没好气的瞪了孙尽忠一眼，开口道，“无需多礼，你快给老种相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方才咳了好几声。” 咳嗽？ 那白胡子老头闻言原本拿药箱的手都不由的一颤，停顿了许久这才打开了药箱，一脸幽怨的看了孙尽忠一眼，这才开始给种师道把脉了起来。 就一个咳嗽你们就如此大惊小怪，我老头子都快七十了，还被这么扯着跑，你们怎么不考虑我能不能受得了。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声，根本不敢在这里表现出来，更不要说有任何的不满。 毕竟人家是主子，自己只是个手下。 随着那白胡子御医把手搭在种师道手腕上的时候，神情也开始严肃了起来，先是把了把脉，随后询问了一番，又看看种师道的脸色，不由的摇了摇头站起身。 “官家，种老相公本就上了年纪，身体相较于青壮弱了许多，加上这些十日奔波和心中焦急这才导致身体出了问题，如今身体亏空需要修养和调养，臣回去开上个方子好生调养一些时日就能恢复过来。” “但是，切记不可在奔波操劳了，若是再奔波操劳，恐怕性命不保。” 种师道听到御医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轻笑道，“那多谢御医了。” 赵楷并未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种师道，他现在心情很乱，种师道如今身体出了问题，救援太原这事八成是没办法了。 那何人能担任这个大帅之职呢？ 见到赵楷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种师道不由的一颤，轻声道，“官家，臣的身体臣知道，这些日子养养就行了，不会影响救援太原的。” “不可，朕虽心急，却不能拿你性命去赌！”赵楷想都没想便开口拒绝了，最后抬起头看了种师道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朕说了，你是我大宋的脊梁，不能出问题。” 种师道见状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本以为岁数大了对一切都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在意了，没成想终究是还是在意官家对自己的看法。 种师道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的看着赵楷道，“官家，大宋不缺臣一人，只要官家英明神武，知人善用，我大宋不缺帅才。” “老夫说句狂妄的话，当今天下，唯有我一人可担的起这元帅一职，若是能用我一老头子的命换的太原的话，老夫也能瞑目了。” “还望官家以国事为重，切莫因为个人感情影响江山社稷。” “朕……准了。”赵楷沉默了片刻，看着种师道那满是坚毅的眼神，不由的心头一颤，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谢官家。”种师道见赵楷听了进去自己的话，心里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大宋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好官家，可不能因为自己亡了国，若是如此他即便是死也无法面见祖宗。 “接着刚才说的，咱们继续议事，想要救太原，恐怕不仅要面临围困太原的西路军攻击，甚至还要面临围困东京的东路军阻挠。”种师道思索了片刻，组织了一番语言，开口说道。 “依我来看，咱们不能光盯着太原看，中山、河间也必须管，若是能解放中山、河间，那至少我们不用面临被金人夹击的处境。”姚平仲看了一眼众人，站起身对着赵楷拱了拱手说道。 “话是如此，可若是先打中山、河间，那还来及救援太原吗？”李纲闻言微微颔首，随后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诸位可别忘记了，秦凤路吾弟与姚古此番也前来了。同时还有麟府的折家、鄜延路马步军副总管刘光世呢。” “此番我等先击溃城外金军，逼迫其退去，同时再传旨给折家、刘光世命其二人由武州、汾州分别救援太原，而我等则兵分两路，一路直奔太原，一路直奔中山、河间，待到解放两地，再转道寿阳救太原，如此两面夹击定能解太原之围。”种师道指着舆图一边分析着一边说道。 “如此甚好，两面夹击，金人必定首尾不得顾，若是其胆怯那便退走，太原之围便解了，若是战，那我等前后夹击再加上太原里应外合定能一举击溃金军。”何灌自然看出了种师道的意图，忍不住的拍了拍手，脸上多了几分的笑意。 见到众人都认可了种师道的战略，赵楷也站起身，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诸位都认可这套战略，那便先暂定了下来。” “此番与金人交战，由种师道担任副指挥使一职统领此战，众人不可插手，无论是阵图还是什么，都无需理会，此战怎么好打便怎么打，无需请示朕，朕只要结果，那就是必胜的结果！” 第64章 宋之神器 这话一出，让众人不由的一愣，皆是紧紧盯着赵楷，仿佛刚才听到的话并不是从赵楷口中说出的一般。 “你们都看着朕干嘛？朕方才说错话了？”赵楷见到众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忍不住的将头转向一旁，问道，“孙尽忠，方才朕说错话了？” 孙尽忠闻言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似乎又觉得不妥又摇了摇头，这让一旁的赵楷更加的迷糊了。 就在这时候，李纲开口道，“官家难道不赐阵图吗？” “阵图？”这话一出，赵楷顿时反应了过来，为啥刚才众人反应那么强烈了。 古代战争，很多人可能想的是电视剧那般的战争场面，而那些根本不叫战争，而叫打群架，在古代，战争并不意味着散兵游勇式的群殴，而是非常有讲究的。 战场上讲究的是统一指挥，协同作战，根据地形和敌我实力等情况布置的阵型，而阵图就是把这些战斗队列组合画到图上。 历朝历代的名将们非常注重阵法，据《唐李问对》记载，大唐军神李靖对唐太宗直接说道：“臣尝教士，分为三等。必先结伍法，伍法即成，授之军校，此一等也。军校之法，以一为十，以十为百，此一等也。授之裨将，裨将乃总诸校之队聚为陈图，此一等也。” 可见阵法熟练掌握并且将其运用成为了一个将领的基本技能。 但是到了宋朝就离谱了，阵图仿佛成了神器一般，但凡遇到战事，都必须带着朝堂给的阵图，严格按照阵图来作战，这便导致大宋将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禁锢。 也就有了大宋常败的战绩，我们一个普通人都知道战场瞬息万变，若是按照阵图来，肯定难以应对，局势稍微偏离了阵图，便可能导致大败。 这阵图之风的掀起源于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这哥们武将出身，但是军事生涯并不长，独当一面、领兵作战机会很少，便觉得不过瘾，这才想着搞个阵图远程指挥。 毕竟赵匡胤是武将出身还是懂点阵图的，对武将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这才有开国时候宋朝大将持阵图取胜的传说，等到车神继位之后，因为“斧声烛影”的传闻，他对武将猜忌之心特别深，对武将的选择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听话！ 于是这阵图就成了宋朝行军打仗的招牌，因此种师道等人听到赵楷说不给阵图随意发挥就有这副表情。 赵楷摆了摆手，不屑的说道，“朕知道朕的能耐，朕坐镇还行，指挥打仗不行，既然你们是武将，指挥打仗是你们的本事，当然是按照你们的判断来。” “不仅此战不给阵图，此后也不会给阵图，你们觉得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哪怕是抓着他们妻儿威胁他们都行，朕只看结果，赢了就行，输了哪怕你拿着阵图打，朕照样治你的罪！” “官家圣明！”听完赵楷的话，众人连忙躬身行礼，眼中皆是兴奋，今日真是的惊喜一个接着一个，如今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再也不用担心被束手束脚的了。 “对了，韩泼皮，你跟着老种相公，记住切莫再耍你那泼皮性子，多看多学，明白了吗？”赵楷特意将目光投向站在众人身后略显匪气的大汉身上，开口说道。 “臣知道。”韩世忠听到这话那脸不由的一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还是低着头小声应道。 种师道见状看向韩世忠的目光多了几分的审视，他自然是知道官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说这话的原因，无外乎官家极为看着他，想要让自己倾囊相授的教他。 “官家且放心，臣定然还您一员将才。” 赵楷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倒不是我夸他，朕觉得他有希望成为一名帅才，种卿也必不客气，该怎么操练他就怎么操练他！” “臣明白。”种师道听到赵楷竟然对这韩世忠有这么高的评价，心里也多了几分的认真，看向韩世忠的眼神更加的严厉了起来。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下去尽快准备起来吧，缺钱粮就让李卿去户部要，若是他们不给便找朕。”赵楷挥了挥手，结束了这一次的会面。 待到众人离去之后，赵楷开始思索起来后面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如今东京城外的金人已经算不得多大的威胁了，可以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朝堂上了。 先前之所以收敛着便是因为金人围城，不适合大动干戈，如今金人已经算不上威胁了，那么这朝堂也该整顿一番了。 “孙尽忠，去把皇城司的指挥使叫来。”赵楷对着孙尽忠摆了摆手。 孙尽忠见状苦笑着解释道，“官家，自从王指挥使进入军伍之后，皇城司一直都没有指挥使，加上守城时候死伤不少，如今皇城司处于瘫痪状态。” “这样的么？”赵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靠在御座上开始思索起来皇城司指挥使的人选。 皇城司是不可能停摆的，毕竟自己还打算对朝堂动手，那么这皇城司便是一把利器，皇城司的指挥更要好好挑选。 既要对自己忠心，但又不能是个老好人，皇城司以后要成为自己的眼睛、耳朵甚至还是自己的刀子，领头的人自然不能拖后腿。 如今朝中对自己忠心的人实在太少了。 赵楷想到这里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说到底还是自己手下能用的人太少了，若是前身多培养一些，自己如今也不至于如此的为难。 前身？ 王黻？ 赵楷脑海中忽然跳出来一个名字，思索过后顿时眼前一亮，王黻此人简直不要太合适了。 对自己忠心，而且还不是老好人，有手段，关键此人不会结党营私，可以说朝堂上没有一个大臣愿意跟他接触的。 而且王黻还是六贼之一，到时候惹了大怒要平民愤的时候直接杀了自己也不会感觉到了心疼。 就他了！ 赵楷双手猛地一拍，随后站起身，开口道，“去将王黻召来。” “是官家。” 孙尽忠对着赵楷行了一礼后便急匆匆的朝着殿外而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赵楷的视线内。 第65章 王黻领命皇城司 天色渐渐昏了下来，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乌鸦略凄凉的叫声。 王黻跟随着内侍走进殿内，看着正在批阅奏折的赵楷躬身道，“臣参见官家。” 话音落下，可让王黻没有想到的是赵楷竟然没有一丝的反应，依旧是奋笔疾书的批阅着奏疏。 王黻见状也只能继续躬着身，没敢再继续提醒。 趁着这个机会，他也开始琢磨了起来，这个时候官家传自己前来是跟什么？ 如今勤王大军大部分已经抵达东京城，可以说东京城现在是固若金汤，完全不用担心金人破城了，首先把守城之事排除掉。 那么剩下的就是…… 王黻想到这里脸色不由的一变，那略带圆润的脸上一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如今东京城安全了，那么官家传自己来只剩下一件事了。 攘外必先安内，官家胸怀大志，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又不是很好，前些日子太学生不还逼宫要求诛杀六贼么，难不成今日官家召自己来就是为了这事？ 李彦死了，童贯死了，梁师成、朱勔寸步不离的跟着太上皇，蔡京根基甚好，那么六贼只剩下自己一人方便下手了。 想到这里王黻的身子不由的颤抖了起来，加上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双腿也有些发麻。 他战战兢兢的望着还在批阅奏疏的赵楷，眼神中越发的绝望起来，额头的虚汗不断的冒出来顺着他脸往下滴去。 许久之后，赵楷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殿内的王黻故作惊讶的说道，“王卿来了呀？为何不唤朕呢？快快平身。” 王黻闻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当即“噗通”一声跪在低声，痛哭流涕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官家，臣知道臣罪该万死，还望官家看在臣对官家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臣一命吧。” “臣愿意交出臣所有的家产，求官家开恩，放臣一条生路，让臣做个寻常百姓也行啊。” 见到王黻如此不经吓，赵楷不由的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倚靠在御座上，语气略显可惜的说道，“朕也不愿意杀你，可王卿你知道朕这些日子收到了多少弹劾你的奏疏吗？” “你看看，这些都是弹劾你的，朕一个都没有批复。” 这话一出，王黻原本满是死灰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希望，连忙磕头说道，“臣知道臣罪大恶极，罪该万死，还望官家开恩啊，只要官家给臣一条活路，臣什么都愿意做。” 赵楷对着王黻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身，重新说道，“王卿也必不紧张，若是朕想要杀你，今日你便见不到朕。” “臣叩谢官家不杀之恩。”王黻刚从地上爬起来，听到这话又要跪下给赵楷磕头。 赵楷连忙制止，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你虽然不是什么贤臣，但是个忠臣，对朕也是忠心耿耿，所以朕不会杀你。” “毕竟这朝堂上能对朕忠心的人没有几个。” 说到这里王黻连忙点头，随后恶狠狠的说道，“官家如此英明神武，他们却还如此，真是他们瞎了眼。他们全部都该死！” 赵楷对王黻的表现很是满意，微微颔首，当即便说道，“若是让你全权负责监督百官，你会怎么做？” 王黻闻言先是一愣，看向赵楷的眼中多了几分的异色，他又不是刚入朝堂的小白，自然知道官家这话是什么意思。 官家表面上是问自己怎么做，实际上是在问自己若是能监察百官，能不能成为官家手里的刀。 王黻犹豫了起来，他知道此事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说句不好听的，等到那天自己激起民愤了，需要平民愤的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可如今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想到这里王黻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头双眼中满是坚毅，沉声道，“若是臣监察百官，唯官家马首是瞻，官家让我查谁，我就查谁，官家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赵楷见到王黻表态了脸上也多了几分的笑意，摆了摆手道，“王卿这话说的，你可不是狗，是朕最忠心的人。” “谢陛下夸奖。”王黻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道。 赵楷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王黻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跟在赵楷的身后。 原本护卫在殿外的侍卫见到这一幕，当即便隔着数十步护卫着两人，孙尽忠则是连忙小跑从殿里拿过一件貂皮跟了上去。 一行人很快便登上了宫城的城墙上，赵楷望着满城的灯火道，“王卿，你可知道朕先前为什么没有对朝堂大动干戈？” 王黻看了一眼赵楷，小声回道，“官家是怕朝堂引起动荡？” “不，朕只是怕吓到城内的百姓，金军临城，谁都不知道这偌大的东京城内有没有金人的细作，若是被他们趁机制造些摩擦，那到时候问题就大了。”赵楷平静说道。 “官家的意思是朝中有金人的细作？”王黻自然也听到了赵楷话中的意思，脸上多了几分的怒意。 虽然他是个奸臣，可他有自己的底线，绝对不卖国。 堂堂汉人竟然甘愿当作深山老林出来野蛮人的细作，还有没有汉人的尊严了？ “若是没有最好，若是有那也好，朕便让这天下人看看，背叛大宋的代价！”赵楷轻声道，可落在王黻的耳中却让他分外的心惊，浑身只觉得发冷。 王黻见状便立马拱手道，“官家且放心，此事交给臣，臣定然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臣抓住这细作，定让他后悔。”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转过头看向王黻说道，“朕打算任命你为皇城司指挥使，此后皇城司不再负责拱卫皇城，只负责监察百官，刺探军情，收集情报，朕要让皇城司成为朕的眼睛，朕的耳朵。” “王黻，你可办得到？” 王黻连忙跪地，郑重的拱手道，“官家放心，日后朝堂之上再无王黻，臣一定会让皇城司变成官家的耳朵、眼睛，让这百官一点动作都逃不过官家的眼睛。” “如此甚好，明日你便递交辞呈吧，你这些年搜刮的家产留下一成，其余交由户部，此事便不再追究，若是日后立功，朕不会吝啬。”赵楷深深看了王黻一眼，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王黻那颗心总算是落地了，虽然交出九成的家产，但最起码性命保住了，日后再也不用担心会因为先前欺压百姓的事情被百官弹劾了。 日后虽然可能没有那么悠闲了，但最起码自己官家看重自己，也算是手握百官的杀生大权。 “臣叩谢官家。” 第66章 金人的野望 元月二十七日。 奉诏前来勤王的主力基本已经到齐，零零散散加起来超过三十万人，但真正意义上的士卒不过二十万人，剩下的十万都是临时招募，只能称为刚丢掉农具的农民。 按照种师道的安排，待到勤王大军基本到齐之日，便是开启东京最后一场战役的时候。 赵楷早早让宫人给自己换上了一身武官服饰，身披盔甲，腰上还悬着一柄长剑。 按照大宋的礼仪要求来说，这一身的装扮并不符合他皇帝的身份，但是为了彰显自己对军伍的看重，赵楷根本不在乎什么要求之类的。 赵楷穿上这一身就是要告诉那些勤王大军他赵楷与历代皇帝不同，他更看重武人。 等到赵楷走入军营议事堂的时候，早已经对大宋重文轻武习惯的众人不由的一愣，随后则是满眼的欣喜和兴奋，众人齐声躬身行礼道，“臣等参见官家。” 赵楷摆了摆手，笑着开口道，“诸将军无需多礼，日后倒也无需这么多礼节，在军营便按照军营的规矩来。” “末将遵旨。”众人这才便不再行礼，只是抱拳回道。 赵楷看了一眼种师道，随后笑着说道，“今日朕不是主角，朕只是坐镇此处为诸位将军助威，今日无论何人皆要听种指挥使的号令。” “末将明白。” 站在一旁的耿南仲并未开口，只是略带谨慎的看了一眼种师道，本以为自己能仗着文官的身份指挥一二，没想到今日官家竟然亲自给种师道站台。 随着赵楷落座，此战正式拉开帷幕。 黄河南岸金人大营。 营内战马嘶鸣，隐约还有传来金人将领的催促声和怒骂声。 位于中央的金人帅帐。 “元帅，据探马来报，如今聚集东京城的勤王大军数量已经高达三十万人，如今分成数股在城外扎营。”郭药师站起身对着完颜宗望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自从第三次进攻东京城兵败之后，为了避免金人不必要的伤亡，完颜宗望便把守卫和探马的任务交给了郭药师。 完颜宗望举着小刀从面前的羊腿上切下一块肉丢进嘴里，随后将小刀丢在了一边，扯过身边瑟瑟发抖女人的衣服擦了擦手，笑着说道，“三十万大军，不过都是土鸡瓦狗罢了。” “本帅倒要看看他赵楷敢不敢出兵打我，若是他赵楷敢出兵，那本帅便送他一个败仗！” “元帅英明！”郭药师连忙拱手称赞了起来，完全没有觉得完颜宗望有一丝吹嘘的想法。 他和金人对垒过，他对金人野战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了，虽说着宋人有三十万大军，可若真的打起来，人数再多，只要被冲杀的没了士气，那便是待宰羔羊。 刘彦宗对着完颜宗望拱了拱手，开口道，“元帅，虽然我大金有这个实力，可大宋也不容小觑，我听说这次勤王的大军中有种师道率领的西军。” “西军乃是大宋的精锐，其战斗力远非那些未曾见过血的禁军所能比的，此番元帅还是要小心谨慎。” 见到刘彦宗如此告诫，完颜宗望也不由的收起对其的轻视，对着刘彦宗拱了拱手道，“是本帅狂妄了。”随后将目光投向郭药师，眼神中闪过一丝的不满，但还是笑着开口道，“既然他们分兵驻扎，那有劳郭将军派人去探探那宋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无需和他们起争执，只需看看他们的动作即可。” 郭药师闻言拱了拱手，回道，“末将明白。”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大帐。 随着郭药师离去，完颜宗望的脸色变得不屑了起来，冷声道，“他那常胜军也不过如此，若非左仆射劝阻，本帅早就想宰了他了。” 见到完颜宗望如此对郭药师不满，刘彦宗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劝解道，“元帅息怒，如今郭药师手下还有数万兵马，常胜军虽不如我大金勇士，但也要远胜过那些奴隶军，若是和宋人开战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若是杀了郭药师对我大金而言并非好事，留着他郭药师能彰显我大金的气度，他郭药师两面三刀之人我大金都能容的下，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如此有利于我大金更快的征服大宋。” 完颜宗望微微点头，他也知道郭药师存在的意义，若不是他郭药师为了保存实力不用全力攻城，岂能有三次攻打东京不仅没攻下来，反而导致数千大金勇士身亡的结果？ 完颜宗望看了一眼刘彦宗对着屋内的其他金人将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去。 等到帐内只留下他们两人，完颜宗望这才开口道，“先生，若是赵楷固城不出，那我们肯定是没办法打下东京城了。” “虽然野战我们不惧怕他这三十万大军，可若是攻城的话，即便是将全部人填进去也未必能打下来。” “若是如此无功而返，势必会遭到各部落首领的指责啊。” 刘彦宗微微颔首，脸上多了几分的无奈，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再起兵攻城也不现实了，至于他们还留在这东京城便是因为无功而返，反而损失了数千勇士回去无法交代。 如今宋人的勤王大军到了，在这里对峙也并未好事，宋人有粮草的供应，而他们因为一路奔袭，并未携带粮草，如今营中的粮草都是劫掠而来的，跟宋人耗不起。 “如今想要亡宋已经不可能了，如今只希望能逼迫那赵楷议和割让土地和赔款，如此回去才有办法向那些首领交代。”刘彦宗一下子就点明了留在这里的目的。 完颜宗望微微点头，他自然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如果宋人野战还好，大败他们一场逼迫他们议和，还能达到目的，可若是宋人不出战，只是固守，他们根本耗不起。 “若是宋人不出战，那……”完颜宗望并未把话说透彻，但已经足够了，刘彦宗也并非什么愚笨之人，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当即便开口说道，“若是宋人不出战，那便动用暗子吧！” “既然拿不下他赵楷，我们便拿下赵佶，汉人最讲究的就是孝，况且他赵楷还是皇帝，若是他懂事一点，那便老实割让土地赔款，若是他不老实，那便将宣扬赵楷他不救父亲，有悖孝道，到那时候大宋天下百姓如何看他？” “等到天下肯定大乱，到时候便是我等再次南下的时机。” 第67章 夜袭金营 丑时，天地之间只剩下无边的寂静，原本紧闭的东京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骑士牵着战马从城内走出来，而那被牵着的战马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此战不求大破敌军，只求骚扰敌军，若是能让其炸营最好不过。”种师道站在城门口，看着领队的姚平仲略带严肃的吩咐道。 “指挥使且放心，此战我大宋必胜。”姚平仲伸手拍了拍胸口，随后便翻身上马。数千骑士当即也翻身上马，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种师道见到众人离去之后便登上了城墙，望着远处的隐约亮着火光的金军大营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担忧。 倒不是担心夜袭不成，而是担心这数千的骑兵能回来多少，金人骑术了得，若是被金人冲出大营黏住了，可能一个都回不来。 “砰！” 正在种师道沉思之时，远处金军大营传来一声爆炸声，当即便看到一道道火光在金军大营中闪烁起来，隐约之间还能听到金人的哀嚎声和怒骂声。 完颜宗望披着衣服一手握着弯刀从大帐内钻出来，看着大营内火光冲天，整个大营乱作了一团，当即便恼怒了起来。 “该死的宋猪！” 完颜宗望满眼怒火的望着那漆黑的营外恶狠狠的骂道。 “都别乱，谁再乱跑，就地斩杀！”完颜宗望看着被奴隶军冲击的根本聚不起的金军顿时怒火中烧，怒声呵斥着。 但无人将他的话听进去，到处躲藏着，时不时还能看到几枚冒着火星的东西丢进人群之中，随着一声爆炸当即便有无数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该死！给我上，谁要是再乱跑，就是这下场！”完颜宗望看着那到处乱窜的奴隶军当即挥刀砍死一名奴隶军后，怒喝道。 跟在他身后的金人也满脸狰狞着朝着到处乱窜的奴隶军砍去，连续砍杀了十几人，这才勉强止住了骚乱。 “大金的勇士们，上马！”金兀术举起弯刀挥舞了一圈，当即便骑着一匹战马冲了出去，紧随其后的金人也纷纷吼叫着冲了出去。 原本紧闭的营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只见那营门外原本围着大营骚扰的宋军停了下来，将营门包围了起来。 完颜宗望握着弯刀死死的盯着那群宋军，但心里不由的多了几分的疑惑，宋人这是做什么？ 这个时候不趁机逃命，难不成留在这里等死？ 就在完颜宗望思索之时，金兀术已经带着几十骑冲至大营门口，就在这时候那停在原地的宋军骑士掏出了一枚冒着火光的东西，随后点燃了另外一只手的东西。 完颜宗望的心底莫名的冒出一股的冷意，眼中满是惊恐，连忙往前冲了几步大喊道，“金兀术，退回来！退回来！” 金兀术骑在马背上闻声侧头看了一眼完颜宗望，心里多了几分的不屑，如今自己这个二哥胆子越来越小了，没有一点大金勇士的模样。 就在他刚转过头的那一霎，只见十几枚冒着火星的东西从宋军队伍中朝着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金兀术浑身一阵发凉当即拉住缰绳朝着另外一边飞驰而去，一边跑着一边喊道，“全部散开！” “全部散开！” “全部散开！” 那些正如同恶狼一般朝着宋军骑兵冲去的金人骑兵听到金兀术这话皆是一脸迷茫的望着已经偏离了路线的金兀术，等他们看清楚落到他们身边东西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砰！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掺杂着火光在金人大营门前呈现，那几十骑当场便没了声息，有的金人虽然已经死了，但还是随着战马冲刺的惯性飞到宋军的面前，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边彻底了没动静。 而大多数金人则是当场惨死在原地，一时之间营门前犹如炼狱一般，战马尸体，夹杂着金人的尸体，鲜血不断的向着四周流去。 而那些没有死在原地受伤的战马则是发疯一般的朝着四面飞奔而去，有好几匹直接冲入了金军大营，接连踩死了好几人后，才被围拢上来的金人乱刀砍死在原地。 完颜宗望望着眼前的每一幕发指眦裂。 “该死的宋人，本帅要杀了你们！” “来人，给我追上去，让这群宋人给我大金的勇士陪葬！” 当即大营中又冲出了几十骑，再次朝着宋军冲去，这一次的金人骑兵没有方才那边一往无前的气势，他们聚精会神的盯着宋军，手上做好了随时调转马头的准备。 只见宋军再次举起火折子，那几十骑兵想都没想便掉转马头朝着两边分散逃去。 可结果呢？ 宋军顿时放声大笑了起来，那原本停在原地的宋军骑兵也再次动了起来，一边跑着一边嘲讽道，“金狗，你倒是来追爷爷啊！” “就是，这么怂干嘛？不如回家吃奶去！” “一群怂包！” “……” 听着宋人的嘲讽，意识到被耍的金人骑兵顿时暴怒了起来，再次调转马头，挥舞着弯刀朝着宋军冲去。 只见还未碰到宋军，又是十几数枚的震天雷朝他们飞来。 这次没等震天雷落到低声，在他们头顶便炸开了，那群金人犹如被重物撞击一般当即便从马上摔了下来再也没了声息。 姚平仲此刻也拉住了战马，望着那群被炸翻在地上的金人一脸的不屑，再次举起手，“兄弟们，最后一波冲刺，丢完我们回去睡觉！” “哈哈哈——” “金狗，爷爷来了！” “来来，爷爷赏你们点好东西！” “……” 只见一声声嘲讽和骂声从宋军嘴里吐出，而被宋军堵在大营的金人这次是彻底不敢再冲出来了。 只见宋军双腿夹着马肚子，整个身子伏在马背上，从马背两旁的布袋中掏出一枚震天雷，点燃之后，随着战马冲刺的惯性朝着金军大营砸去。 “爽！” 姚平仲望着再次陷入骚乱的金军大营，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等他伸手向袋子摸去的时候，却发现袋子已经空了。 “这就没了？”姚平仲气冲冲的将手里的火折子朝着金军大营丢去，一脸意犹未尽的看着陷入混乱的金军大营。 很快爆炸声渐渐稀疏了起来，姚平仲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下令撤退。 “兄弟们走了！” 第68章 长剑收将心 完颜宗望看着已经消失在夜幕中的宋军骑兵，怒火冲天，一刀砍在瑟瑟发抖的奴隶军身上。 那奴隶军抽搐都没抽搐一下，当即没了声息，周围靠近完颜宗望的奴隶顿时惊恐的往后退去。 “该死的宋人！” 金兀术也在这个时候骑着战马停在了完颜宗望的身边，没等完颜宗望开口说些什么，金兀术便从战马上滚落了下来。 完颜宗望这才看到金兀术身上好几处都冒着鲜血，他对着身边的金人卫队摆了摆手，“把金兀术抬下去，好好医治。” 等到金人卫队抬着金兀术消失在完颜宗望面前之时，刘彦宗满是狼狈的从后面挤了出来，他对着完颜宗望拱了拱手道，“元帅。” 完颜宗望转过头看着格外狼狈的刘彦宗开口问道，“左仆射可受伤了？” “多谢元帅挂牵，我无事，只是狼狈了一些。”刘彦宗对着完颜宗望拱了拱手，开口道。 完颜宗望闻言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凌乱的大营，双眸不由的冒着怒火，但他并没有说话。 刘彦宗环视了一圈，见到众人的神情不由的长叹了一声，再次开口道，“元帅，如今当以安顿大军为主。” 完颜宗望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刘彦宗，随后环视了一圈，只见那些原本勇猛无敌的大金勇士脸上竟然出现了恐惧。 这可是大金最精锐的勇士啊，当年万骑敢冲辽人几十万大军的金人精锐啊，如今竟然在这里被打击到了。 完颜宗望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远处摇曳着火光的东京城，随后开口道，“习不主将军，挑选你带一个谋克巡逻警戒，以防宋人再度夜袭。” “末将遵命！”完颜习不主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金军招了招手，朝着大营外便去了。 “阇母将军，收拢大军，医治受伤将士。” “末将领命。”完颜阇母对完颜宗望行了一礼便转身指挥起聚集在一起的大军起来。 ... ... 翌日。 “官家，昨日姚平仲将军率军四千于昨日丑时夜袭金军大营，大败敌军，斩杀敌军不详。”孙尽忠见到赵楷从皇后的寝宫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满脸欣喜的说道。 “哦？干得漂亮！”赵楷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的拍了拍手，当即对着孙尽忠吩咐道，“走去瞧瞧我大宋的将士们。” “好嘞，老奴这就安排下去。”孙尽忠也是由衷的开心，一路小跑离去了。 赵楷平静的望着远处的东京城墙，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姚平仲夜袭金军大营竟然成功了？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历史上姚平仲与杨可胜率兵夜袭金军大营，可是大败而归，杨可胜兵败被俘壮烈殉国，而姚平仲则是从中逃脱，连东京城都没敢回去，连夜骑着一头黑骡逃到邓州，躲到了蜀地的大面山之中。 朝堂多次下诏搜寻姚平仲都无果，直到南宋孝宗乾道、淳熙年间，八十多岁的姚平仲才肯下山。 其实姚平仲夜袭失败并不是他的错，而是宋钦宗的问题。 本来夜袭敌营，应该属于军事机密，结果宋钦宗竟然命术士挑选出兵日期，这还不算什么，最离谱的是他竟然还下令传遍东京城大街小巷，并且在令在开宝寺，树起三面上书“御前报捷”大旗，生怕金兵不知道袭营。 这叫什么？猪队友！ 赵楷不由的摇了摇头，活该被人家一窝端。 就在赵楷刚收回思绪的时候，孙尽忠也领着一众人护卫着一辆马车来到了赵楷的面前。 “官家请登车。” 等到赵楷登上马车，马车便在禁军的护卫下朝着城北的大营而去。 与此同时大营内那是一片的火热。 “这次真爽，你们是十几个震天雷丢过去，那群金贼当场就被炸成了筛子，那叫一个爽啊。” “我们站在金军大营门口，没有一个金军敢出来，就躲在大营内让我们炸。”姚平仲兴奋的给身边的众人讲述着昨夜袭击金军大营的事情，那表情满是兴奋。 坐在首位上的种师道也没有制止，反而是面带笑容的看着众人。 压抑的气氛持续太久了，这场夜袭的大胜来的太及时了！ “诸位将军，怎么这么开心啊？”就在众人向种师道请命下一次夜袭的时候，赵楷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末将参加官家。”众人连忙起身抱拳行礼。 赵楷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今日朕听说姚将军夜袭了金军大营，杀的金人丢盔弃甲哭爹喊娘的。” “末将不敢当。”姚平仲拱手抱拳，但那脸上满是笑容，隐约还带着少许的傲气。 赵楷伸手拍了拍姚平仲的肩膀，开口称赞道，“都说虎父无犬子，你姚平仲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臣不敢当。”见到赵楷如此称赞自己，姚平仲那脸不由的一红，连忙低下头。 “行了，今日朕来就只为了一件事情，赏赐！”赵楷摆了摆手，当即便对着孙尽忠点了点头，孙尽忠小跑走上前，手里还捧着一把长剑。 “姚平仲，今日是朕赏赐你的，朕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这么一把剑。” “此剑虽不是什么神器，但它跟随朕多年，登基之时便是它陪着朕，在守卫东京城时，此剑还杀了两人。” “今日我便将他赐给你，望你继续英勇作战，继续为我大宋效力。” 这番话一出，姚平仲那双眼睛顿时直了，双手捧着那柄长剑单膝跪地道，“此物太过贵重，末将实在不敢收。” 赵楷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过是把剑罢了，朕说赐给你就赐给你，日后希望你带着它多杀金贼。” “谢官家！”姚平仲听到这话，便没在拒绝，当即便捧着长剑站在了一边，看着手里的长剑眼中满是欣喜。 站在一旁的众人则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姚平仲，心里升起了莫名的羡慕，但也仅仅是羡慕。 赵楷自然是将众人的神情收在了眼底，心中也不由的笑了起来，一把长剑收拢了一群武将的心，简直不要太值了！ “诸位将军，虽然这剑只有一把，但官职朝廷可是多了去了，只要诸位将军奋勇杀敌，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臣等定然誓死效忠陛下！” 第69章 朝中有细作 赵楷摆了摆手，随后将目光投向种师道，开口询问道，“种卿，昨夜袭营大胜，那以你的判断金人会不会报复呢？” 种师道闻言环视了一圈众人，随后对着赵楷拱了拱手，脸上满是笑意的说道，“臣以为金人只会吃了这个哑巴亏。” “哦？为何？”赵楷闻言不由的好奇了起来，在他印象中金人可不像是那种吃了亏还咽下去的主。 种师道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官家有所不知，先前李相公与何将军大败金人，斩杀数千金人，可以说金人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如今我朝大军聚集，即便是金人一同攻城也不可能占到便宜的，甚至反而损失更严重。” “若是完颜宗望此番损失过多，回到金国之后恐怕难以交代，加上昨夜袭营，姚将军所言，金人不敢出大营，反倒是把那些奴隶军当作挡箭牌，故而臣觉得金人不可能攻城。” “原来如此。”赵楷微微点头，是啊，金人本就人数少，抽调出来的这些金人士卒基本上都都是每个部落所有的精壮了，若是全部死在这里，别说完颜宗望无法交代了，就连吴乞买估计都没办法给那些部落的首领交代。 “那为何金人不退兵呢？如今攻又攻不下，留在这里岂不是白白耗费时间？” 种师道笑着看了一眼李纲，李纲便站出来开口解释道，“臣先前就与种指挥讨论过此事，臣觉得金人如今是骑虎难下。” “一路奔袭直逼我大宋都城，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我大宋投降割地赔款，但他没想到我朝竟然守到了援军，而且如今不与他出城野战，只是固守城池。” “金人另外一路则是攻城拔寨，侵占了我大宋不少土地，两者相比较完颜宗望这一路倒显得无功反而损失巨大，若是如此退兵，回去无法交代。” “而种指挥使还觉得有另外一种可能，他在等，等围困太原的另外一路大军。” 赵楷闻言不由的点了点头，前世时候曾有研究人员根据金人两支大军分析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完颜宗翰一路攻城拔寨，根本目的就是灭亡大宋，而靖康之难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而完颜宗望则是一路奔袭，属于孤军深入，若是被宋军援军堵住退路那便是瓮中之鳖了，至于他如此奔袭便是想着震慑宋朝，让其割地赔款，当然目的也是达到了。 而如今不同，因为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完颜宗望逼迫宋朝割地赔款的愿望。 想到这里赵楷摆了摆手，随后看着种师道笑着说道，“既然种卿胸有成竹那朕就放心了，行了，朕就先回去了。” 种师道闻言连忙带着众人抱拳道，“末将恭送官家。” “行了，你们继续议事，不用送了，朕自己回去就行了。”赵楷冲着众人摆了摆手，随后便大步流星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官家英明神武，我等有此君主实在是我等之幸。”李纲看着已经没了踪影的赵楷，不由的感叹了一声。 “是啊，有官家，何愁大宋不兴！”种师道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其余人虽然没有开口，但也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姚平仲则是眼神坚定的抱着那把长剑，在心底暗暗发誓，此生定然为官家赴汤蹈火。 ... ... 大雪过后的东京城多了几分的温暖，原本没有一丝热量的阳光如今也带着少许的温暖，不少的行人也开始走出了家，在街上闲逛起来，仿佛忘记了城外的还在对峙的金军。 垂拱殿殿门紧闭，殿内原本侍奉的宫人也全部被清退了出去，如今只剩下赵楷、孙尽忠和王黻三人。 王黻站在殿下低着头，时不时的抬起头偷偷看一眼赵楷，一边小声说道，“这几日臣命查阅了皇城的卷宗，加上官家先前安排皇城司监察百官的情况来看，臣以为朝中有金人细作。” “可曾查出是谁了吗？”赵楷倚靠在御座上，微微挑了挑眉头，对于这个结论他并不感觉到意外，宋人能在金人朝廷安插细作，金人自然也可以在大宋朝廷安插细作。 “官家恕罪，皇城司人手不足，加上在京官员人数众多，探查起来实在有些困难，还望官家再给臣一些时间。”王黻闻言头低的更狠了，话语中满是忐忑。 赵楷点了点头，看向王黻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理解，开口道，“朕知道你的难处，皇城司现在十不存一，想要重新运转起来属实不易，你能查到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待会朕会给你批个条子，你去户部领十万贯，用作招募人手的费用，三个月内，必须把皇城司重新运作起来。” 王黻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应下来。 赵楷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了赵桓，开口询问道，“定王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异动？” 王黻闻言连忙回答道，“臣昨日首先便查阅了此事，发现定王如今身居王府，从未踏出一次，就连张邦昌等人前去拜访都未曾见到定王，如今府中的情况还无法得知。” “不过再过些日子便能知晓了，臣抓住了定王管家的一些把柄，今日回去之后，臣再逼迫一番，他基本就成了我皇城司的探子。” “做的不错。”赵楷闻言忍不住的点了点头，没想到把王黻放在皇城司指挥使这个位置上还真的挺合适的，就这么一手发展内线的操作，王怀仁一辈子都学不来。 “臣愧不敢当，都是官家教诲。”王黻见到赵楷夸了自己，心里也不由的开心了起来，但嘴上还是异常的谦虚。 如今的王黻已经彻底与之前的自己划开了界限，那个贪图享乐的王黻已经死了，如今的王黻就是官家一条忠心的狗，所有的一切都以官家为重。 赵楷自然也注意到了王黻的转变，对于他如今的改变，赵楷还是比较满意的，王黻此人虽然贪婪了一些，但终究是进士出身，会动脑子也知道如何取舍。 且不说别的，就说这发展内线上，自己不过是稍微点拨了两句，这王黻就能立马运用起来，而且一出手便是定王的管家，一般人还真办不到这事。 第70章 只要不死在东京城就不算杀使臣 二月二龙抬头。 金军大营的营门缓缓打开，完颜宗望领着一众人缓缓走出营门，气氛略显沉默。 直到众人走出大营数十步完颜宗望才缓缓开口道，“此番出使宋廷，你们切记不可丢了我大金的脸面。” “元帅放心。”吴孝民等人立马回道。 完颜宗望将目光投向吴孝民这才缓缓开口道，“此番出使，以吴先生为主，你们都要听从吴先生的命令。” “是。”几名金人当即便应了下来，虽然看向吴孝民的眼神中仍带着不屑，但如今元帅开口他们也只能听令。 “此番就有劳先生了。”完颜宗望对着吴孝民拱了拱手。 吴孝民连忙回道，“属下不敢当，元帅放心。” “行了，启程吧。”完颜宗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众人这才骑着马朝着东京城飞奔而去，众人望着吴孝民等人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 许久之后，完颜宗望这才开口道，“走吧，回去。” 等到众人进入大营之后，营门再次紧闭了起来，只留下在大营四周巡逻的金人骑兵。 紫宸殿。 “宣金人使臣进殿！”随着礼部官员的一声，吴孝民带着一名金人昂首挺胸的走进了殿内。 “大金使臣吴孝民见过大宋皇帝。”吴孝民对着赵楷拱了拱手，可那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尊重，反倒是多了几分的不屑。 “放肆！” 吴孝民话音刚落下，便有一御史站出来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厉声呵斥道，“尔身为北地汉人，面见我大宋皇帝，竟不行君臣之礼，实在是数典忘祖。若是尔还有一丝良知，立马跪地求饶，归降我朝。” 吴孝民冷笑了一声，一脸不屑的看向那御史道，“我生于辽国，虽做过纪念宋人的官，但我终是辽人，何来数典忘祖，如今效忠我大金皇帝乃是我之幸。” “混账东西，如今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若是你祖宗在泉下有知定然要在被气死一次。”那御史见到一轮交锋没有讨到好处，当即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之类的，便开口讥讽了起来。 吴孝民看着那已经有些急躁的御史更是稳如老狗，略带荣幸的说道，“若是我祖宗在世，想必也会称我择选明主。” “反倒是你们，身为御史宋君昏庸，竟然还与奸臣同流合污，如今新皇登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莫不是在表忠心？” “你……”那御史气的顿时脸色涨红正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到赵楷开口了，“退下，无需和他争口舌之利。” “你金人主子派你前来是为了何事？若是只是为了来争一些口舌之利的话，朕觉得你还是滚回去吧！” 如今勤王大军来了，东京城固若金汤，赵楷就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起来，先前金人使者前来的时候，若是不怕激怒了金人，导致守城压力大的话，赵楷都想宰了他们。 如今赵楷可不在乎会不会激怒金人，我东京城有三十万大军，有种你就来打啊！你要是不来，老子还看不起呢! 见到赵楷如此狂妄，吴孝民也有些诧异，但想到完颜宗望的交代，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奉元帅之令，前来规劝大宋皇帝。如今我大军围困太原，虽未曾攻破，但也快了，等到我大金两路大军合二为一之时，便是你们亡国之日。” “但我元帅心胸宽广，英明仁慈，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你们割让中河东、河北两地，再赔偿我大金一些钱财的话，此番我元帅愿意收兵离去。” “哦？”赵楷看向吴孝民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戏谑，缓缓坐直了身子，开口道，“如今又开始拿另外一路大军威胁朕了？上一次朕记得你们是怎么说来着？” “诸卿有谁记得？” 李若冰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看着那吴孝民冷笑了一声随后对着赵楷拱了拱手，“回禀官家，先前那使者拿着城外的大军说事，结果被我朝斩杀了数万，如今龟缩在大营不敢迈出大营一步。” “哈哈哈……” “就是，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勇气，有本事让那大军来啊？” “我大宋三十万兵马就在这城中，若是你家那主子不满，来攻城啊！” “……”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顿时笑了起来，众臣纷纷出言嘲讽，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内回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嘲讽。 吴孝民闻言更是怒火中烧，但还是强忍着怒气，继续说道，“大宋皇帝的意思便是不同意了？” 赵楷看了一眼吴孝民不屑的说道，“有本事就让完颜宗望出兵破我这东京城，若是破了城，我赵楷随他处置，若是破不了，我劝他还是赶紧滚回家去。” “既然如此，那我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吴孝民闻言便甩了甩袖子，随后便要转身离去。 “且慢。”赵楷开口呵住了吴孝民，随后认真的看着吴孝民说道，“朕说让你走了吗？” 吴孝民闻言浑身一颤，但仍故作镇定的看向赵楷，沉声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难不成大宋皇帝要违背祖宗之约？” “不不，祖宗之约确实如此，可你吴孝民乃我大宋官员，如今数典忘祖，背叛大宋，自当接受我大宋百姓的审判。” “来人，将吴孝民这等叛国之人给拿下！”赵楷站起身，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 “大宋皇帝，你难道真的想鱼死网破吗？”吴孝民一边挣扎着一边开口质问着赵楷。 而站在一边的金人则是死死的盯着赵楷，但他却不敢有一点的动作，好几个宋军将那寒气逼人的长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宋朝的皇帝，你今日若是敢如此，那便等着接受我大金的怒火吧！” 赵楷瞥了一眼那开口的金人，不屑的说道，“怒火，我看你等着接受朕的怒火吧，你应该庆幸你是个金人。” “来人断其一臂，别让他死了，朕还指望他回去给完颜宗望回我的话呢！” “唰！” 一道寒光在殿内闪过，紧接着那金人便捂着断臂的地方狠狠的咬着牙齿，硬生生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赵楷见到这一幕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再次开口道，“此番凡是出使我大宋金人全部断去一臂。” “稍微包扎一下就行了，别让他们死在东京城就行，只要不死在东京城就不算杀使臣！” 第71章 完颜宗望的算盘 黄河南岸的金军大营。 “混账，赵楷你真该死！”完颜宗望看着断掉一条手臂的防御一脸的愤怒，抽出腰上的弯刀一刀便将面前的桌案砍成了两半。 其余的金人将领更是怒火冲天，恨不得马上冲进东京城把赵楷的脑袋砍下来。 “元帅，让我带兵再攻一次吧！”习不主正直年轻气盛，看到这一幕当即便忍不住了，站出来沉声道。 “攻？拿什么攻？让我大金的勇士白白送命吗？城内三十万的宋军，即便是我大金的勇士以一当十也杀不完宋人！”完颜宗望恨恨的说道。 习不主闻言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见站在他身旁的完颜阇母拉住了他，对着他摇了摇头。他这才没有再开口。 “元帅，切莫冲动，赵楷此举就是为了激怒您。”刘彦宗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防御，连忙对完颜宗望拱手说道。 完颜宗望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后，对着其余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元帅。”众人对着完颜宗望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很快帐内就只剩下完颜宗望、刘彦宗、防御三人，完颜宗望这才开口询问道，“可曾联系上城内的人了吗？” “联系上了，他说今夜会有人前来跟您商量。”防御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做的不错，下去好好歇息，我大金的勇士即便断了一条手臂，仍然也是勇士，照样能征善战！”完颜宗望伸手拍了拍防御的肩膀，沉声道。 “是。” “来人，将防御抬下医治。”完颜宗望对着帐外喊了一声，便有两个金人侍卫走了进来，抬着防御便下去了。 此番派遣使者前去东京城，只是借着使臣的名义与城内的暗子接头，虽然完颜宗望预料到赵楷可能会对自己派去的使者羞辱，但他没有想到，赵楷竟然敢杀了吴孝民，而且还将派遣去的所有金人全部砍掉一条手臂。 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断一条手臂就行了。 纯纯他么的放屁！ 完颜宗望越想越气愤，他和宋人打交道这么多年来，宋人一向都是自诩儒士，对他们虽然不屑一顾，但至少是讲武德的。 可自打遇到这赵楷之后，这大宋就跟变了一样，一点武德都不讲，前有两军主帅交谈，城头放炮，后有使者谈判，断其一臂。 连连让完颜宗望吃亏。 “若是这大宋皇帝还是赵佶该有多好啊！”完颜宗望不由的长叹了一声，感慨道，“若是赵佶的话，此番我谋划早就成了！岂能被逼到如此地步。” 刘彦宗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的无奈，确实如此，若这大宋皇帝不是赵楷的话，那宋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来和他们议和了！ 东京城内一处府邸内。 李邦彦正端坐在书房之中，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许久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宇泽，准备的怎么样了？” 站在李邦彦面前的男子拱了拱手，沉声道，“相公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妥当了，今日正好轮到我值守新郑门，到时候可从新城门出。”开口之人正是李邦昌的子侄李文轩。 “如此甚好，此事关系到我们能否在金国朝堂立足，千万不能出了岔子。”李邦彦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的疯狂。 “属下明白。”李文轩微微颔首。 李邦彦这些日子一直告假，一来是为了避免清算，二来则是降低赵楷对自己的戒心。 从第三次攻城失败开始，李邦彦就明白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果不其然，今日便收到了城外送来的消息，需要自己配合城外，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东京城。 原本已经数日未曾下雪，临近傍晚天空竟又洋洋洒洒的飘起来了雪花，大雪为屹立在平原上的东京城又添上了几分的寂寥。 亥时。 李文轩领着一队士卒俩到了西城新郑门前。 看守城门的士卒见到李文轩连忙从火堆前跑了出来，对着李文轩恭敬的抱了抱拳，“李将军。” 李文轩看了一眼那些有些紧张的士卒笑着说道，“是不是冷啊。” 那些士卒闻言很是慌张，连忙道，“属下知错，这就把火熄掉……” 李文轩摆了摆手，满脸不在乎的说道，“多大点事啊，这都马上初春了，谁知道又下起了大雪，值守冷烤烤火也很正常。” “不过千万不能喝酒，这要是被种指挥发现了，责罚是小，命没了就晚了。” 那些士卒连忙摆手，“将军放心，我们就烤烤火，哪敢喝酒啊。” 李文轩伸手上前拍了拍了那为首的队率的肩膀说道，“行了，今个天冷，你们回去歇着吧，今日我亲自守着。” “这……不合适吧？”那队率闻言很是心动，但碍于面子，还是推辞了一番。 “赶紧滚蛋，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日早点来换岗。”李文轩没好气的踹了那队率一脚，笑骂道。 “那就多谢将军了。”那队率连忙抱拳应了下来。 那群士卒连忙收拾好武器，便急匆匆的朝着营房跑去，若不是有军法，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出来，躺在被窝里面他不香么？ 李文轩见到那群士卒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屑，随后对着身旁的亲卫摆了摆手。 身后的亲卫立马冲了出去，迅速将那紧闭的城门打开。 李文轩这时候也牵着一匹马来到了城门处，对着身后一位亲卫共拱手道，“相公，不如让我去吧。” 此人正是告病在家的李邦彦，今日他便要出城商量一番如何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这东京城。 李邦彦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接过李文轩手中的缰绳，他开口道，“此事我去最为合适，若是你去的话，到时候军中派遣前来巡查，反而容易暴露。” “而且如何谋事也需要我亲自与他们商量。行了，待我离去后，一切照旧即可。” 说完，李邦彦便挥舞着马鞭抽在了战马上，马儿吃痛立马撒开蹄子朝着金军大营飞奔而去。 待到李邦彦彻底消失在李文轩的视线内，李文轩这才重新退回了城内。 “关闭城门。” 随着李文轩的一声令下，城门再次被关上。 第7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凛冽的寒风吹的殿门哐哐作响，垂拱殿内的氛围略显沉闷。 “你确定新郑门守将与金人使臣接触了？”赵楷坐直了身子，一脸凝重的看着站在殿中的王黻。 王黻拱手到，“回禀官家，今日得知金人派使臣前来，臣就命皇城司的人乔装打扮盯紧了他们，在金人使臣于鸿胪寺歇脚时候，有一人进了鸿胪寺。” “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之后便离去了，皇城司的人跟了一路，最后发现那人径直进了新郑门守将的府邸。” 赵楷心里顿时冒起了火气，难怪这金人对东京城的守军分布那么的了解，原来有内鬼啊。 这要是被这个狗东西偷偷打开城门，放金人进来了，那特么等于白费这么多功夫。 怪不得靖康之难时候宋朝各种骚操作，原来有人在捣乱了呢。 你敢想历史上东京城破不是被金人攻破的，而是被人打开城门放金人进来破的。 而且更离谱的是这城门还是在宋军将士的注视之下打开的，没错，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打开的。 郭京？ 赵楷不由的头皮一阵发麻，自己差点就重蹈覆辙了。 “官家？官家。”就在赵楷胡思乱想之时，王黻开口轻声喊道。 “嗯？”赵楷猛地回过神，看着王黻那略显焦急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 王黻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把那李文轩拿下再说，若他不是细作，那到时候再放掉就行了，若是他是细作，那也避免了他开城放金人进来的可能。” “此事绝不能赌。” 赵楷微微颔首，思索了片刻后，对着王黻摆了摆手，沉声道，“你先下去，继续盯着那人，有一丝动静立马将人拿下。” “是。”王黻闻言也没有再继续劝谏，当即便点头应了下来。 待到王黻离去之后，赵楷对着孙尽忠招了招手，“把种师道请过来。” “是，官家。”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种师道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进殿内种师道就拱手道，“官家。” 赵楷对着孙尽忠使了一个眼神，孙尽忠顿时心领神会，快速走了出去，反手将殿门关了起来，将原本守卫殿外的侍卫驱散之后，独自守在殿外。 “客套的话朕也不说了，长话短说，方才皇城司的人来报，新郑门守将李文轩与金人使臣接触了，朕怀疑他是金人的细作。”赵楷示意种师道坐下来，便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 “什么？官家可将此人拿下来吗？”种师道闻言刚立马又站了起来，一脸焦急的开口询问道。 赵楷摇了摇头，示意种师道不要着急，继续说道，“人还没有拿下，但是朕已经派了皇城司的死死盯着了。” “朕今日召你前来，便是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朕觉得可以借此机会，痛击金人。” 种师道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开口道，“官家的意思是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将金人放进瓮城，来一个瓮中捉鳖？” “正是。”赵楷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解释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密谋了什么，想来也无外乎是里应外合破了这东京城，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们不能利用这个机会，狠狠埋伏他一手呢？” 种师道闻言并没有开口，而是思考起来赵楷的想法究竟能不能行，许久之后，种师道抬起头，沉声道，“此事可行，但臣还是要给官家提个醒。” “但讲无妨。” 种师道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组织了一番语言，“利用这个机会于瓮城埋伏金人可行，但我等不知道他与金人约定的何时入城，想要埋伏金人有些不现实。” 赵楷摆了摆手，一脸轻松的说道，“此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若是他是金人内应的话，朕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 种师道闻言不由的摇了摇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官家打算如何让他开口？” 赵楷冷笑了一声，声音略带寒意的说道，“若是他敢背叛我大宋，那么他就要做好株连九族的准备，他可以不在乎他的性命，但他的家人呢？” 种师道闻言不由的叹口气，看向赵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无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 ... 随着夜幕降临，东京城头的火盆也点燃了起来，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火光顺着东京城墙绵延而去，犹如一条盘踞在黑夜之中的火龙一般。 新郑门不远处。 种师道等人正屯兵于此。 “王指挥使，你确定有方法让他开口？”种师道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新城们，看着一旁身着盔甲的王黻开口询问道。 王黻对着种师道拱了拱手，略带敬意的说道，“种老相公放心，只要抓住那李文轩，我便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开口。” 种师道深吸了一口气，便下定了决心，如今不知道李文轩与金人约定的是什么时辰献城，若是问不出来时辰的话，等于功亏一篑。 但是这种时候也不能犹豫，一旦没有把握好时机，金人进来了，想要再把金人驱赶出去就不容易了，一点的意外都不能有。 “韩将军、王将军，你二人带领一百好手跟随王指挥一同前去。”种师道看了一眼早已经迫不及待的韩世忠和王怀仁开口吩咐道。 “是。” “姚将军立马给李尚书送去消息，让他从西军点出一万大军增援新郑门。” “是。”姚平仲拱了拱手，随后便对着身边的亲卫点了点头，那亲卫立马翻身上马朝着城内的大营而去。 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种师道这才对着王黻点了点头，郑重的对着王黻拱了拱手，“此番便靠王指挥了。” 王黻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恐惧，说道，“种指挥使便在此处等我的好消息吧。” 王黻随后便领着韩世忠和王怀仁带着一百士卒朝着新郑门而去。 “什么人？” “皇城司指挥使，王黻！” “不知王指挥使前来所为何事？可有手令？” “……” 第73章 倒打一耙 新郑门。 “王指挥使，这么晚了还巡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李文轩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黻瞥了李文轩一眼，一脸的不屑道，“怎么？皇城司巡查还要给你汇报？” 这话一出，李文轩顿时浑身一凉，连忙躬身道，“不敢，不敢。” 虽说李文轩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也很是恼火，但也只能尴尬的笑笑。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城司呢？谁让人家是当今官家最为信任的队伍呢？ 他看了一眼王黻身后的人，犹豫了片刻，快步来到王黻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带着金光的佛像塞到了王黻手里，小声说道，“王指挥使这么晚了还要巡查实在辛苦。” 王黻看了李文轩一眼，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收入袖筒，轻轻咳了一声，环视了一圈后，对着李文轩招了招手，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直到前两天袭营的事情吧？” “末将知道。”李文轩点了点头，但脸上还带着一丝的不解，犹豫了片刻道，“此战不是大破金人么？这又跟巡查有什么关系？” 王黻没好气的瞪了李文轩一眼，骂道，“猪脑袋，我实话告诉你，官家知道了非常开心，命令种师道继续袭营。” “继续袭营？这能成吗？金人被袭击过一次，肯定有所防备啊。”李文轩略带诧异的说道。 王黻对着李文轩摆了摆手道，“那就不管咱们的事情了，种师道为了避免消息走漏，这才让我们前来巡查。” 听完王黻的解释，李文轩顿时恍然大悟了起来，笑着开口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行了，把人集合起来，巡查一下，看看人都到了没有，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啊，而是我也身不由己，瞧见那个黑脸汉子了吗？那是种师道的人，与我一同来的。” “招子放亮点，别出什么乱子，我就提醒你到这里啊！”王黻伸手拍了拍李文轩的肩膀，眼神再次看向了李文轩的怀里，那意思非常的明显。 李文轩见状只能从苦笑一声，开口解释道，“王指挥使，不是末将不懂事，而是末将就带了这么一个，要不明日，明日我派人给您送过去？” “也行，记得别白天送，白天人多眼杂的，入夜了再送。”王黻略带遗憾的看了一眼李文轩，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文轩连忙点头，见到王黻这么一副贪婪的模样恨得牙痒痒，正值关键时候，若不是怕出什么乱子，自己才不会把那么大一块金佛塞给他呢。 自己刚从城内的大户手中收过来的，都还没有暖热呢。 不过从王黻口中知道了此番巡查的原因，李文轩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今日可是约定里应外合的日子，为了避免再出什么问题，李文轩连忙对着一旁的亲卫说道，“去，将人集合起来，让王指挥使检阅！” “是。”那亲卫闻声立马掉头朝着城门处跑去，将正在值守的二十多个士卒全部叫了过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群人便排成了两列，李文轩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对着王黻抱拳行礼，沉声道，“新郑门守军共计五十人，实到五十人！” “好。”王黻对着李文轩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对着韩世忠和王怀仁点头示意了一下。 两人便各自带着一队士卒快步走上前，将五十人全部围拢了起来。 李文轩还在疑惑怎么一下子这些皇城司的人全部上来了，但下一刻便听到王黻很是平静的说道。 “动手。” 李文轩先是一愣，心中顿感不妙，那手就立马就朝着腰上的长刀摸去，可没等他拔出来，便看到两道黑影朝着他扑了过来，紧接着便被撂倒在地上。 而李文轩身后的士卒更懵了，当即便想要举枪与皇城司的士卒对峙起来。 “李文轩私通金人，企图与金人里应外合，献城投降，尔等莫不是也要通敌？速速放下武器，免恕尔等罪责。”王黻望着那些还打算反抗的士卒，厉声喝斥道。 “这——” 那群士卒听到这话顿时犹豫了起来，先是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李文轩，又抬起头看了一眼王黻，脸上满是犹豫。 “兄弟们，不能放下武器，肯定是王黻打算打开城门投向金人的！为了官家！为了东京！杀啊！” 就在这时候，那些处在被包围的士卒中十几个身着盔甲的士卒对视了一眼，当即便开口喊道，紧接着便举起长刀朝着那些李文轩的地方冲去。 “找死！”王怀仁和韩世忠对视了一眼，当即便松开手站起身，从腰上抽出长刀带着一众士卒冲了上去，王怀仁犹如战神附体一般，杀的那群士卒连连败退，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那十几人斩杀殆尽。 王怀仁握着刀指着已经变成尸体的那是十几人，再次道，“你们瞧瞧，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李文轩的亲卫，此番我们本就不愿意多造杀孽，若是你们放下武器，现在可以既往不咎。” “不能相信他说的话，他们就是想开城投降，兄弟们，我们的家人都在这东京城！不能让他们打开……”李文轩拼命的挣扎着，一边挣扎着一边高声喊道。 “砰！”韩世忠举起硕大的拳头直接朝着那李文轩的脸上砸去，当即便给他砸的趴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狗东西，还特么倒打一耙，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给你脸了！” 说罢，韩世忠再次举起拳头，再次朝着李文轩的脸上捶去，拳拳到肉，不过几拳的功夫，李文轩那脸顿时肿的跟猪头一般。 “韩将军停手，若是打死了，岂不是前功尽弃？”王黻见韩世忠还要继续打，小跑上前连忙抓住韩世忠的手，开口说道。 “呸！”韩世忠闻声不由的惊起一身冷汗，原本正要落下去的拳头连忙强行换了方向，一拳砸在了李文轩面前的土地上，震起的雪飞的到处都是。 王怀仁见到那群士卒还是不愿意丢下手中的武器顿时也恼火了起来，如今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半点耽搁，当即便要挥刀下令将这群士卒就地斩杀。 第74章 王黻的手段 就在这时候，那群还在犹豫的士卒忽然眼睛一亮，高声喊道，“种指挥使来了！” 一声起，紧接着便是数声喊起来，最后便是那被围起来的士卒全部喊了起来。 王怀仁闻声转过头，这才发现种师道已经带着姚平仲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很快便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都放下武器吧！”种师道环视了一圈，看着那群士卒开口道。 “噼里啪啦……” 伴随着种师道的话音，方才还犹豫不决的士卒立马把手中的武器丢了下去，然后静静的站在原地。 种师道望着这一幕不由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事我会禀告官家免除你们罪责，根据皇城司监察，李文轩与昨日接触过金人，并且约定献城。” “操，亏老子刚才还想冲上去救他！”为首的士卒听到种师道的话当即便恶狠狠的看向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李文轩，怒喝骂道。 “该死！” “你的亲人没在城内吗？” “……”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若不是周围有围拢的皇城司士卒，他们估计早就冲上来对着李文轩毒打一顿了。 种师道抬起手，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这才开口道，“今日你们便跟随皇城司的人下去，待到今日事情结束，便可回家了！” “我们听您的！” “对，您怎么安排我们都行！” “……” 见到这一幕王怀仁眼中满是诧异，看向种师道的眼神莫名多了几分的敬意。 就连韩世忠都是一脸羡慕的看向种师道，心里暗暗道，“如此方能称得上真将军！” “下去吧。”种师道对着王黻摆了摆手。 等到那士卒跟着皇城司的人离开指挥，种师道这才将目光投向已经被捆绑起来丢在一边的李文轩身上。 他看了李文轩一眼，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何要背叛大宋？” 李文轩见到局势已经稳定一下，自知已经无力回天，便也不再挣扎了，当即便冷声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狗东西，没听到问你话吗？”韩世忠当即便要再次举起拳头，王黻连忙上前阻拦，对种师道拱了拱手，这才开口道，“种将军，要不您先上城墙上，这事我来？” 种师道深深看了一眼王黻，倒也没有反对，当即便点了点头，便领着众人朝着城墙上走去。 “把人带过来！”王黻看了一眼已经李文轩，眼中闪过一丝的冷意，随后便对着身边的士卒吩咐道。 “是。”那士卒抱了抱拳，小跑着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跑去，不一会便押着几人过来了。 “瞧瞧，认识不？”王黻从中选出一人，抓着那人便来到了李文轩的面前。 李文轩见状双眼顿时瞪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惊恐，声音略显颤抖的说道，“王黻你敢！” 那些人正是李文轩的妻儿，其中最小的还在李文轩妻子的怀里，被押过来便是李文轩的大儿子，李元白。 王黻冷笑了一声，随后一把从身边士卒腰上抽出一把长刀，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锋利的长刀一点点的压在李元白的脖子上，而他那脖子上隐隐有鲜血渗出。 “哦，忘记了！我说少点什么。”王黻伸手拔掉堵住李元白嘴巴的布，正打算说些什么。 只见那李元白便当场哀嚎了起来，“爹，求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啊！”他一边喊着，那双腿只见顿时一股液体顺着大腿流了下来，滴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空洞。 李文轩眼神中闪过一丝的不忍，但很快便消失掉了，他缓缓闭上双眼，再猛地睁开的时候，那眼神中满是疯狂，“你杀啊，有种你就一刀捅死他！” 王黻闻声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丝的残忍，他将刀从李元白的脖子上移了下来，最后对着身边的士卒说道，“按住他的手。” “唰！” “啊，我的手指——”李元白疯狂的挣扎起来，那断指处鲜血不断的涌出，不一会他手下那片雪地便被染成了红色。 “王黻，你该死！”李文轩见到这一幕愤怒的挣扎了起来，踉跄的站起身，便要朝着王黻撞过来。 可下一秒便挨上了一脚，再次倒在地上。 王黻冷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李元白那肥嘟嘟的脸，看着李文轩道，“我该死？可惜你是杀不了我了。” “其实你说不说没有太大的区别，如今你已经被擒获了，金人再想破城已经不可能了，也就是说你没用了。” “本来我能给他们个痛快的，但是你呢非要嘴硬，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的折磨他们一番了。” “你瞧瞧，你闺女好像才十岁吧？还有你那个最小的儿子，啧啧，你说，若是他们看着他们的母亲被一群乞丐——” “王黻！你该死！”李文轩闻言双眼顿时瞪得通红，那嘴唇已经咬破了，鲜血顺着他的下巴不断的朝着地上滴去。 “行吧，既然你这么嘴硬，那……”王黻转过身，对着那群皇城司的士卒喊道，“动手！” 紧接着一名皇城司的士卒便抢过那妇人怀中的婴儿高高的举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道凄惨的声音响彻整个新郑门。 “我说，我说，求求你，让他们停下来吧！”李文轩蜷缩在地上疯狂的对着王黻磕起头来。 王黻没好气的瞪了李文轩一眼，骂道，“早这么不就好了么，你儿子还能留个全尸，这下好了，缺了一根手指。” “都停下吧！” 一声令下，那群士卒立马停了下来，原本举着婴儿的士卒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婴儿递给了那妇人。 “不求你让我妻儿活下来，只求您给他们留个全尸。”李文轩抬起头，那本就被韩世忠打的面目全非的脸经过方才那么一阵磕头整个脸上血淋淋的，格外的瘆人。 “那就要看你老实不老实了！”王黻并没有开口答应，而是将问题重新抛给了李文轩。 “我问你，你和金人商议的是什么时候献城？” “今晚子时。” 李文轩深吸了一口气，躺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话语中满是落寞。 “嘶！”王黻闻言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上也不由的一阵发凉，今晚这要是没来，那还真被他得逞了。 第75章 瓮已备好 新郑门城墙上。 “禀种指挥使，李文轩已经交代，今夜子时与金贼里应外合，约定信号城外两把火，城内三把火。”王黻一脸郑重的拱手说道。 种师道听到这话也不由的一愣，心里也是一阵的后怕，若是他们再多等一天亦或者是再晚来上几个时辰，那这里应外合之事还真就成了。 种师道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这才道，“此番有劳王指挥使了。” “不必客气，都是为了大宋。如今新郑门事了，我也该回去宫里给官家禀告了，如今守城之事便靠您了。”王黻对着种师道点了点头，微微拱手后便径直转身下了城墙。 种师道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便当即看向姚平仲等人，开口吩咐道，“韩世忠听令。” “末将在。”韩世忠闻声抱拳站了出来，那本就粗犷的脸上此时满是火热，一双眼睛紧紧看着种师道。 “此战由你镇守瓮城，领兵五千，能不能将金贼放进来瓮中捉鳖便看你的了。” “种指挥使放心，若末将出了岔子，愿军法处置。”韩世忠狠狠的点了点头，直接立下了军令状。 种师道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看向一旁的王怀仁，再次开口道，“王怀仁听令。” “末将在。” “此战你率兵五千，镇守新郑门，配合韩世忠将金贼放入瓮城，待到时机即可放下铁门，不可放一人入城！” “末将领命！”王怀仁当即便抱拳应了下来。 种师道随后将目光看向站在一边跃跃欲试的姚平仲，心里不由的叹口气，再次开口道，“姚平仲听令，待到两军战后，查漏补缺！” 姚平仲闻言眉头不由的蹙了起来，原本跃跃欲试的表情也瞬间耷拉了下来，对着种师道拱了拱手手，“末将明白。” 种师道自然看出了姚平仲的不满，但他也没有办法，官家将这两人交给自己，自己肯定要紧着这两人安排。 倒不是种师道谄媚之类的，若是这两人本身没有能力他断不会如此安排，最多是看在官家的面子上，让他们吃上一些功劳，至于这种重要的战略绝对不会让他们执行，可这些日子下来，经过种师道的观察两人确实有些本事，要血性有血性，指挥的能力也不差，差的就是经验。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次操练的机会，自然是要先紧着这两人。 当然不仅种师道看出了姚平仲的不满，韩世忠和王怀仁两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注意到了，不过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心里憋足了劲。 无论从经验还是履历上来看，他们两人都不如姚平仲，但种师道还是把主要的战事交给了他们，这是为什么？ 他们二人心知肚明，都是看在官家的面子上，他们既然有这个机会，当然要抓住机会，而且还要做的更好，比姚平仲做的还要好，如此才能堵住他的嘴。 “好了，此战就这么安排，姚将军，你随我前去坐阵。”种师道看了姚平仲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朝着新郑门而去。 “是。”姚平仲看都没看韩世忠两人，便紧随种师道而去。 此时城墙上只剩下韩世忠、王怀仁两人。 “韩将军，此战必胜，而且要大胜！”王怀仁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转过头望向漆黑的城外道。 “自然，此战不仅关系到我二人，还关系到官家，我等丢面子是小，官家威望不可动摇。”韩世忠狠狠的点了点头，沉声道。 “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准备了，到时候我会将新郑门与瓮城门同时打开，能多放进来些人，就多放进来些。”王怀仁正要转身离去，还是没忍住开口多说了两句。 “俺明白。” 待到王怀仁离去后，韩世忠将目光投向还在忙着搬运物资的士卒，开口问道，“李仪，猛火油、火箭准备妥当了吗？” 正在指挥着宋军搬运物资副将李仪连忙回道，“将军放心，都准备妥当了，末将害怕不够用，专门要来了几箱震天雷。” 韩世忠微微点头，恶狠狠的说道，“传令下去，今日谁若是拖老子后腿，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将军放心。”李仪听到这话，脸色也不由的凝重了起来，跟随韩世忠多年，见到韩世忠如此郑重的时候都少之又少。 与此同时，城外金军大营。 “元帅，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今日之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宋人的城池都配备瓮城，若是真贸然进去，那便是活靶子。”刘彦宗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的开口提醒道。 虽然具体计划他全程参与，但自从今日开始，他就觉得心神不安，思来想去总觉得里应外合之策不妥。 完颜宗望闻言微微点头，他自然是能理解刘彦宗的想法，无外乎是觉得此事过于凶险。 但行军打战本就是凶险万分，整个战局的战机稍纵即逝，若是能抓住战机便能大获全胜，可若是遗失战机便可能满盘皆输，宋人便是很好的例子，若不是宋人的将军被阵图所限制，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松抵达东京城。 里应外合之事虽然凶险，可一旦事成，那收获也是难以想象的。 虽然他心里也有些担忧，但如今胜利的天枰已经彻底倒向了宋军，若是这么继续下去，到时候不仅可能无功而返，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如今有机会一举攻破东京城，虽然说是凶险，但也能试试。 完颜宗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后这才开口道，“左仆射担忧我能理解，可战场本就凶险，如今宋军龟缩在东京城，也不敢出来，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如今既然有机会大破东京，自然不能放过机会。” “况且李邦彦也说了，守将是他的子侄是他一手提拔起来，值得信赖。” 刘彦宗微微点头，看到完颜宗望是铁了心要拼上一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拱手道，“此战让奴隶军冲前面，常胜军随后，大金勇士最后，若是城内有埋伏，死上一些也无妨，若是无事，那最好不过了。” “另外就是，臣不赞同您亲自带兵前去，此番不如由阇母将军带兵前去。” 第76章 鳖已进瓮 临近子时，新郑门不远处，完颜阇母带着数万的大军悄无声息的潜伏在黑夜之中。 完颜阇母望着不远处有着几缕亮光的东京城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下心中的激动，“郭将军，此战由你担任主攻，可让奴隶军先行，你们紧随其后。” “末将明白。”郭药师脸色一黑，但也只能咬牙应了下来，说是主攻，其实跟那些炮灰没区别，三次攻城常胜军损失惨重，如今剩下可战之兵不过数千人，今日之后也不知还能剩下多少人。 “行了，下去准备吧。”黑夜之中自然是看不清楚郭药师的脸色，不过即便是能看清楚，完颜阇母也不在乎，对于大金而言，郭药师不过是稍有能力的炮灰罢了。 如今辽国没了，大宋他也得罪了，天下之地唯有大金能容得下他，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待到郭药师离去之后，跟在完颜阇母身边的部下这才小声道，“也不知道元帅怎么让姓郭的先上，到时候等进城了我们还能抢得到东西吗？” 这话一出，其余人也忍不住的附和了起来，完颜阇母冷哼一声，抬起头看了一眼东京城，压低声音道，“元帅是为了我们着想，城内不知道是不是宋人的圈套，让他们冲前面是当炮灰。” “而且这东京城足足有数百万人，女人钱财更是不计其数，到时候进了东京城，说不定还能弄几个宋猪皇帝的女人、闺女玩玩呢。” “哈哈哈，到时候还要您给我们留口汤尝尝，我们还没玩过宋猪皇帝的女人和闺女呢。” “放心，破了这东京城到时候想玩几个就玩几个！”完颜阇母笑了一声，随后便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新郑门。 “差不多了，去打信号。” 很快便点燃了两把火，朝着新郑门挥舞了两下，紧接着新郑门上便燃起了三把火，随后那原本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了，通过城内的火光望去，城内格外的空旷。 完颜阇母看到这一幕顿时兴奋了起来，翻身便跳上了战马，举起手中的弯刀，高声喊道，“冲啊！” 伴随着完颜阇母的声音，排在最前面的奴隶军则是撒开了腿疯狂朝着那大开的城门冲去，紧随其后的便是郭药师率领的常胜军，而完颜阇母率领的一千骑兵并未动身。 不过片刻的功夫，冲在最近前面的奴隶军已经越过了城门，正朝着城内冲去，完颜阇母这才松了一口气，喊道，“大金的勇士们，跟我冲啊！” 完颜阇母刚喊完那胯下的战马便撒开了蹄子朝着新郑门飞奔而去，而其他的金人骑兵也紧随其后。 一千金人骑兵马蹄犹如惊雷一般，响彻整个黑夜，他们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犹如一道道闪电一般朝着东京城内而去。 等到完颜阇母率领着骑兵来到城门处便停了下来，方才那群开城门的人已经没了踪迹，不知道是跑了还是被人杀了。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如今城门已经拿下了，他抬起头朝着东京城内望去，仿佛已经看到了东京城屈服在他的脚下。 “冲！” 随着一声令下，数千的金军骑兵犹如利箭一般越过城门，朝着瓮城内冲去。 可当他们刚越过城门的时候，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是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不好，是埋伏！” “是埋伏，快退！” “跑啊！” “……” 完颜阇母顿时心底一凉，立马调转马头，手中的弯刀直接插在了战马的屁股上，他整个人伏在战马上，一边朝着城外冲去，一边喊道，“快退，是埋伏！” 跟在完颜阇母身边的骑兵也连忙调转马头，拼了命的不停的抽打着战马，胯下的战马撒开蹄子便朝着城外冲去。 那些才反应过来的金人骑兵也连忙调转马头，想要跟上去，可惜已经晚了。 “砰！” 又是一声闷响，瓮城的千斤闸突然落了下来，有几个倒霉的金人当场便被砸成了肉泥，逃出去的金军不过数十骑，剩下的全部被留在了瓮城之中。 千斤闸落下的一瞬间，瓮城上顿时火光四起，无数的宋军举着火把将整个瓮城上照的如同白昼。 韩世忠这才朝着瓮城望去，隐约只见看到城内黑压压的人群中掺杂着不少的金人骑兵顿时笑了起来。 “奶奶的，总算是没白等！” 留在城内的金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冲着城墙上便破口大骂了起来，“该死的宋猪！” “有本事下来和我们一战，光会耍一些阴谋诡计！” 此刻郭药师早已经翻身跳下了战马，躲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瓮城四周，在看到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宋军之后，忍不住的踉跄了几步，一脸的苍白。 他明白，今日可能就是他的死期了。历史上但凡被留在瓮城中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掉的。 韩世忠瞥了一眼瓮城，随后缓缓举起手，沉声道，“弓箭手准备！” 唰！ 站在举着火把宋军身后的弓箭手往前走了两步，把手中的长箭在火把上点燃后放在弓弦上。 而这道声音从城墙上传到瓮城中落在那些人的耳中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饶命啊，我们投降！” “饶命啊，我是汉人，我是被金人逼迫的啊！！！” “将军饶命啊，我们愿意投降！” 就在这时候一些人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朝着城墙上的宋军求饶了起来。 “将军——”李仪脸上闪过一丝的不忍，转头看向韩世忠，不等他把话说完，韩世忠的冰冷的声音就出现在而他的耳边。 “放箭！” 嗖！ 嗖！ 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犹如雨天一般从城头朝着城内落下，紧接着城内便传来凄惨的叫声。 城内的哭喊声、咒骂声、求饶声、箭矢扎入肉体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整个瓮城犹如炼狱一般，一波箭雨结束，城头的宋军再次取出箭矢点燃之后，再次朝着城下射去。 还有一队队的宋军奋力的压着猛火油箱，将猛火油洒向瓮城，猛火油犹如雨滴一般落在了靠近城墙的那些人身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根根的火箭便落在了他们上。 “轰！” 火箭引燃猛火油，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烈火迅速朝着城中蔓延而去，火光之中还能看到无数的活人哀嚎着朝着人群中冲去。 lwxiaoshuo.org 瓮城内乱成了一团，所有人都在疯狂的逃窜，无数人挤到城门处，不停的用刀剑劈砍着千斤闸，可终究是徒劳无功，即便是再锋利的刀剑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不得不说金人确实勇猛，即便是深陷瓮城也没有放弃抵抗，他们奋力的挥动着手中的弯刀，企图想要将箭矢挡下来，不过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垂死挣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身上就已经插了箭矢，眼中满是不甘的重重砸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一个个金人不断的倒在地上，抵抗的金人也越少，反观箭雨确实没有丝毫的减弱，仍然是一波接着一波，每次落下都能带走上百条生命。 瓮城内到处散落着尸体，几乎每一具尸体上都插着五六根箭矢，更有甚者则是十几根。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瓮城内便在无人再站着了，只见地上堆满了尸体和不停哀嚎的伤者。 “将军，结束了。” 李仪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韩世忠拱手道。 韩世忠微微颔首，将目光定格在李仪的身上，思索了片刻后，淡淡的说道，“若你在如同今日一般，那便不要再担任我的副将了。” “末将知错。”李仪连忙抱拳告罪，起初他确实有些纠结，甚至对瓮城内的那些奴隶军充满了同情，可如今他也想明白了，为将者，不可怜悯。 若是今日不是他们在此的话，那遭殃的便是东京城内百万的百姓，到时候东京城便是真正的地狱。 就在这时候，原本紧闭的新郑门也缓缓打开了，紧接着便从门内冲出两队士卒，他们小心翼翼的开始清理起战场，但凡是没有死透的全部都补上了一刀，有些人则是借助尸体侥幸躲过一劫，见到宋军前来，连忙上前反抗，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不断响起刀剑碰撞声音，但终究是零零星星的，绝大部分的人则是当场死在猛火油和火箭的攻击之下。 “砰！” 从尸体堆里突然窜出一人，朝着不远处正在补刀的宋军冲去，那宋军连忙举枪抵抗，但下一刻便被那人用手中长刀挡开，一刀砍在了宋军的脖子上，那宋军当即便倒了下去。 而周围的宋军见状纷纷举着长枪围了上来，那人拼命左右劈砍，不断有宋军倒下，但仍有宋军不断补上来，最后那人便被刺中了手臂硬生生被钉在了地上。 一名宋军当即举起长枪就要戳死那人，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住手，活捉他！” 出声之人正是种师道，他方才来时候还在感慨金人的身手真好，远非宋军所能比拟的，结果等他走近一看，这人竟然投降金人的郭药师。 很快郭药师便被宋军擒住送到了种师道面前，即便是被宋军擒住，郭药师依旧是挣扎着，他大声喊道，“有本事松开老子，你们和老子单打独斗！” 姚平仲冷着脸走上前，狠狠冲着郭药师的肚子来上一拳，“呸，就你这样的人配吗？” 郭药师被这一拳捶的一脸痛苦，一时之间竟不再挣扎，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种师道，怒吼道，“我对得起你们，但凡你们争气一点，老子也不至于投降金人！” 种师道看了一眼郭药师并没有反驳他，而是叹口气道，“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大宋对你有过亏待吗？” “你说要扩兵，官家允你幽燕土地田产供养常胜军，你任职同知燕山府期间为所欲为，飞扬跋扈无数大臣弹劾你，官家将其搁置，你所有兵器马匹，朝堂都尽量供给，何曾亏待过你？” “你投降金人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力罢了，何必找那么多好听的话掩饰呢？” “带下去，等候官家处置。” 种师道说完之后便没了兴趣，对着将郭药师压倒在地上的宋军摆了摆手。 “是。” 郭药师一边挣扎着一边破口大骂着，而那些押送他的宋军可一点不惯着它，见他挣扎便朝着肚子上来上两拳，反复几次之后，郭药师便放弃挣扎了，但那嘴上还在不停的咒骂着。 与此同时韩世忠和王怀仁两人也赶了下来，对着种师道拱了拱手道，“启禀种指挥使，此战仅逃脱十几人，其余人皆被留在瓮城之中。” 种师道微微颔首，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辛苦两位将军了，你们的功绩我会向官家禀告的。” “不敢，为大宋效力是我等职责。” 与此同时，金军大营。 在营外巡逻的金军骑兵见到数十道身影径直冲向金军大营，当即便拔出弯刀，“来者何人？” “我完颜阇母！”只见那一群黑影出现在那巡逻的金军面前，那金军看着狼狈的完颜阇母等人一脸的震惊，连忙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完颜阇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金人摆了摆手道，“速速打开营门。” 见到完颜阇母并未理会自己，那金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朝着营门奔去，很快营门便打开了，完颜阇母一行人当即便催动战马朝着大营内飞驰而去。 等到完颜阇母来到帅帐的时候，刘彦宗和完颜宗望两人刚好从里面走出来，完颜宗望还一手拎着弯刀。 方才听到营内马蹄震动，他还以为宋军又来夜袭了，结果刚出来便看到完颜阇母。 “怎么回事？”完颜宗望望着很是狼狈的几人，连忙开口问道。 “元帅！”完颜阇母见到完颜宗望当即便跳下战马，踉踉跄跄的来到完颜宗望面前，悲愤道，“我们中了宋人的诡计，献城是假，埋伏是真！” “宋人在瓮城埋伏了我等，若非我们反应快，不然就连我等也被困在瓮城之中了。” “埋伏？”完颜宗望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抬起头看向那十几人，脸色不由的一白，踉跄了几步，声音颤抖的问道，“一千大金勇士，就剩着十几人了吗？” 完颜阇母没有开口，但那红肿的双眼说明了一切，完颜宗望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要说些什么，刘彦宗忽然开口道。 “元帅，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第78章 李邦彦的谋划 等到完颜阇母将今夜遭遇的一切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后，完颜宗望当场就把面前的桌案再次劈成两半，怒火冲天的吼道。 “该死的宋人！我必将你们杀光！” 在此之前，大金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战斗，此番南下损失的金人士卒甚至要比从反抗辽人到立国损失的还要多，在大金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如此惨重的损失。 此番南下带领的金人只剩下不到一半了这让他如何冷静下来？ 大金立足不过是数年时间，人口甚至不过几十万，可战之兵更是少之又少，如今损失到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可战之兵，即便是此战从宋人这里拿到了赔款，回到金国之后恐怕也要被问罪。 “来人！” “元帅！” 不等完颜宗望把话说完，刘彦宗便急忙开口打断了完颜宗望的话。 完颜宗望并未暴怒，只是冷冷的盯着刘彦宗，那凌冽的寒意一时之间让刘彦宗都有些心生胆寒。 刘彦宗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解释道，“元帅，今日一战奴隶军剩下不过万人，常胜军全军覆没，我们若是在强行攻城，必将遭遇灭顶之灾！” “还望元帅三思！” 完颜宗望闻言眼神闪过了片刻，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算了？” 刘彦宗摇了摇头，开口道，“今日我大金虽然惨败，但并未输！” 听到这话，不止完颜宗望愣在了原地，就连完颜阇母都懵逼了，看向刘彦宗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怀疑，“左仆射怕不是在说笑？此战几乎全军覆没，里应外合之策被破，我大金再无对东京城用兵之力了，如此还未曾输？” “未曾！”刘彦宗狠狠点了点头，他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说道，“我们还有李邦彦！” “李邦彦？”完颜宗望闻言顿时火气更大了，怒声道，“若非他信誓旦旦，此战我大金也不会遭此重创！” “他该死！” 刘彦宗微微点头，也没有反对完颜宗望，只是平静的说道，“若是他能将赵佶绑出来呢？” “嘶！” 这话一出完颜宗望两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完颜宗望眼中闪过一丝的兴奋，但是很快便熄灭了下去，他略显无奈的说道，“我知道左仆射在安慰我，可这赵佶在东京城之中，即便李邦彦将其绑了，也难以将其送出来啊！” 刘彦宗微微摇头，对着完颜宗望拱了拱手道，“我也不知李邦彦如何将赵佶送出来，但是他既然如此说想必肯定有办法，还请元帅稍等，今夜便能分晓。” 完颜宗望和完颜阇母对视了一眼，眼中那原本破灭掉的希望再次被点燃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本帅就等上一等！” 此时的完颜宗望忽然也没有那么急躁了，反而心里有种莫名的期待。 若是能将赵佶握在手上，那等同于握住了宋人的命脉，到时候自己提出什么条件，这赵楷都要同意。 若是不同意，那自己便要利用这赵佶做一些文章了，到时候让整个大宋乱起来。 与此同时。 李邦彦府邸。 “怎么回事，这都将近一个时辰了，为何还未曾见到他们？”李邦彦来回在书房内踱步起来，脸上满是焦躁不安。 “来福，新郑门那边可有消息？” 听到李邦彦的问话，门外一位身着干练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对着李邦彦拱了拱手，沉声道，“回禀主子，还没有收到消息，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下，从远处漆黑的院内径直冲过来一人，他浑身带着鲜血，等到了门前的时候已经支持不住了，直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李邦彦见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随后连忙走上前，抓住那人的衣领问道，“怎么回事？新郑门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我们到新郑门的时候正看到大队的官兵正搬运着瓮城的尸体，看那模样像是城外的，我们本想看个清楚，没想到被官兵发现了，其他几人当场便被杀掉了，只剩下我一人逃了回来。”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说完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像随时都要昏死过去一般。 “出事了，不能再等了，既然城内被埋伏了，那肯定李文轩也暴露了，让皇城司的查上几日便能查到我身上。”李邦彦转身回到书房，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来福，去把那群金人请过来！” “是。”来福拱了拱手，一手拎着那倒在地的那人，快步走了出去，中途还用另外一只手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很快来福便领着身着仆人服饰的人走入了房内，习不主看到李邦彦之后，开口问道，“可是要动手了？” “正是，里应外合之策被种师道察觉了，此番遭遇了埋伏，前来的人估计全部都没了。”李邦彦快速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给习不主讲述了一遍，随后又开口说道，“南边城门处防守最为薄弱，陈州门那边有我们的人，到时候得手之后，我们立马从陈州门出城。” “行，左仆射让我听你的安排，你来安排就行。”习不主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想起自己走之前刘彦宗吩咐自己的话，强行将胸中的怒火压了下来，对着李邦彦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如何进入宫城呢？又如何将赵佶从宫城带出来呢？” 李邦彦闻言冷笑了几声，随后一脸不屑的说道，“早些年赵佶为了私会青楼名妓李师师特意安排人从延福宫内挖了一套暗道，当年我曾陪同过，知道这条暗道在何处。” “哈哈哈哈——”习不主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眼中满是讥讽，“怪不得大宋如此废物，堂堂一国之主竟然为了私会挖出一条暗道。” “此事需尽快，现在不知道李文轩是不是落入了种师道的手中，若是他将我供出来的话，那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两人商量了片刻后，李邦彦整理好官服，走出府邸，径直朝着延福宫而去。 于此同时习不主也领着一群人从后门悄悄溜出了府邸，径直朝着一处民房而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暗处中有着一双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第79章 三郎，我可是你爹! 习不住按照李邦彦的交代，三短一长颇有节奏的敲响了紧闭的房门，不过片刻的功夫，很快便听到房内一阵的骚动，紧接着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嘎吱”一声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露出一个脑袋，贼眉鼠眼的，他快步越过众人朝着四周看了几眼，发现没人后便道，“快进来吧。” 一行人快速进入房门，跟着那人来到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那人点燃一盏油灯，对着墙边摸索了起来，找到记号后便顺着记号扣出一块砖头，砖头下面露出一个铁质的把手。 那人用力一拉，地板上顿时露出了一个黝黑深邃的口子，那人对着身后几人拱了拱手，“你们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习不主等人并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端着油灯便走了进去，暗道里弥漫着一股发潮的霉味，墙壁上布满了水珠，暗道并不宽敞仅能容下一人行走，一行人快步的朝着暗道的尽头而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暗道的尽头，那里有一扇厚重的石门，习不住试探着推了一下，发现确实如同李邦彦说的一般从外面根本打不开后便原地等待了起来。 延福宫内。 赵佶正倚靠在床榻上，那头止不住的往下栽，可他却不敢入睡。 本来赵佶早早就入睡了，自从金人南下后，赵佶的睡眠本就不好，结果刚过子夜城内就传来喊杀声，惊醒了赵佶，这下赵佶吓的更睡不着了。 “官家，李邦彦，李相公在宫外求见。”这时候一名内侍敲了敲房门，轻声道。 “嗯？他这个时候来作甚？难不成城破了？”赵佶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也顾不上多想，当即便道，“快将人请进来。” “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便被推开了，只见李邦彦急匆匆的走了进，先是对着赵佶拱了拱手，随后道，“臣见过官家。” 赵佶闻言摆了摆手，原本倚靠在床榻上的身子也坐直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李邦彦道，“这么晚了你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邦彦匆忙对着赵佶拱了拱手，苦着脸说道，“官家，新郑门的守将叛变了，打开了新郑门，如今金人已经破城了，种师道等人正率兵抵挡。” “臣实在放心不下官家，这才连夜赶来。” “嘶！”赵佶闻言连忙站起身，赤着脚回来在殿内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 “当初朕就说南巡吧，三郎非不听，现在好了，城破了！” “哎——” 李邦彦看了一眼赵佶快步走上前，一把扯着赵佶的手臂就要往门外冲去，“官家来不及了，快走吧！” 赵佶被李邦彦猛地一扯不由的踉跄了两步，此刻的赵佶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城内已经没了厮杀声，赵佶一脸死灰的说道。 “走，金人都入城了，现在能往哪里跑？” “宫内不是有条暗道么，咱们从暗道走，等出了宫直接转道南城，从南城走。”李邦彦看着犹豫的赵佶不由的着急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急切。 “对啊，还有暗道，快走！”赵佶闻言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套上了鞋子便跟着李邦彦朝着密道口而去。 就在两人快要抵达密道口的时候，只听到一阵的骚乱，紧接着便是一道道火光朝着两人的方向而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听的李邦彦心头一颤，当即便撒开了步子。 可下一刻他便愣在了原地，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几人，赵佶见到李邦彦不跑了，一遍喘着粗气一遍催促道，“李卿怎么不走了，金人恐怕已经破了宫城了！” 可等赵佶将目光投向前方的时候，顿时愣在了原地，呆滞了许久这才张口问道，“三郎，城破了，快跟朕一同走！” 挡在两人面前的正是赵楷与王黻和一众的皇城司士卒。 赵楷轻笑了一声，对着赵佶说道，“父皇，你听谁说的城破了？” 赵佶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李邦彦，一时之间脑子竟然没有转过圈来，“李卿说的，方才朕还听到城内有厮杀声呢？哎，现在怎么没了？” 赵楷冷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李邦彦，话语中满是不屑的说道，“李邦彦，你是不是要跟朕解释一下这么晚了打算带着我父皇去哪里？” 李邦彦看向赵楷的眼神闪躲了起来，浑身止不住的发颤起来，张了张嘴，结果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赵楷冷哼了一声道，“李邦彦啊，李邦彦，没想到你藏的挺深么？一个金人细作竟然当上了我大宋的太宰！” “金人？李……”此时听到赵楷这么一说，赵佶也反应了过来，指着李邦彦便要破口大骂起来，可下一刻他便傻眼了，李邦彦猛地将赵佶拽了过来，挡在了最前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举了起来。 “赵楷，我承认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可如今赵佶在我手上，你敢乱来吗？” “李邦彦！朕何曾亏待过你，你...竟然勾结金人，朕真是信错你了！”赵佶用力的挣扎着，故作镇定的说道。 “若你放开朕，朕免你一死罪！” 李邦彦听着赵佶的话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随后举着匕首架在了赵佶的脖子上，冷声道，“赵佶，你以为我傻吗？” “放开你我还能活吗？现在你可是我最大的底牌啊，若是你让赵楷退去，说不定你还能活命，若不然，那我们便一同死在这里。” “我李邦彦能拉个皇帝垫背也算值了！” 赵佶感受着那匕首的寒意，忍不住的瑟瑟发抖了起来，看向赵楷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的哀求，“三郎，朕可是你父亲啊！” 赵楷看了一眼怂包一般的赵佶忍不住的在心里骂了一声，随后看向李邦彦摇了摇头，“若你方才直接动手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达成目的，可惜——”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砰！” 第80章 憋屈的道君皇帝 李邦彦手中的匕首一下子被震飞了出去，下一秒两道身影从两边窜了出来，一人抓住赵佶往后退去，一人直接一拳将李邦彦放倒在地上，将其压在了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局势瞬间反转，赵佶呆呆的愣在原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那人松开赵佶躬身道，“官家，无事了。” 赵佶这才回过神，看向被人压在地上还在拼命挣扎的李邦彦顿时怒火中烧，快步走上前，对着李邦彦就是猛踹了起来，一遍踹着一遍骂道。 “你竟然想把朕绑着送给金人，朕踹死你！” “狗日的，老子哪里对不起你了？” “要是朕没有重用你，你能享受这么多年么？” “彼其娘矣！” “……” 等到赵佶发泄完后，赵佶这才将目光投向了赵楷，脸上多了几分的尴尬，随后轻咳了一声，“既然没什么事情了，三郎，朕就先回去了。” “剩下的你处理吧！” 赵楷微微点头，随后开口道，“父皇，此番若非皇城司有所警示，恐怕就被贼人得逞了，我觉得这延福宫内还有金人的细作，明日我让皇城司好好查查，到时候再把守卫延福宫的守卫换换。” “您觉得如何？” 赵佶原本正要离去，听到赵楷这话顿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死死盯着赵楷，沉声道，“三郎可是要软禁朕？” “不敢，我只是担心父皇的安危，您瞧今日，您差点就被掳到金营了。若是父皇不同意，那便算了，谁知道今夜会不会还有金人的细作？” “您说是吧！” 赵楷微微摇头，他看了一眼被赵佶踹的面目全非的李邦彦，平静的说道。 “你——”赵佶怎么可能听不出赵楷的威胁，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发现周围都是赵楷的人后，只能恶狠狠的甩了甩袖子，转身便走了。 “官家止步！”王黻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挡在了赵佶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赵佶。 “王黻，你想干什么？”赵佶瞥了一眼王黻腰上的长刀，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的看着王黻。 赵楷轻笑了一声，道，“王黻，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对太上皇无礼呢？” 王黻闻言连忙躬身，“臣知错。” 看着赵楷与王黻两人一唱一和，赵佶心里满是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尽的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让赵楷上位了呢？ “父皇，您觉得如何？”赵楷再次开口问道。 赵佶低着头并未开口，就在这时候站在一旁的王黻拔了一下长刀，赵佶连忙后退，喊道，“你是大宋的皇帝，自然是你说的算，朕已经退位了，日后朝政跟朕无关！” “延福宫内一切事务你安排就行！” 赵楷这才微微颔首，随后对着王黻吩咐道，“去，护送太上皇回去。” “是，官家。”王黻点了点头，快步来到了赵佶的身边，拱手道，“太上皇请！” 赵佶看了一眼王黻，心中满是后怕，也顾不上什么，当即便迈开步子朝着寝宫走去。 赵楷望着赵佶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随后将目光放在了李邦彦的身上。 “把他绑起来。” 随后一众人便来到了暗道口，赵楷看了一眼那假山，对着一旁的士卒点了点头。 那士卒躬身抱拳，随后便快步来到了假山前，同时皇城司的士卒快步上前，将赵楷挡在了身后，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神臂弩对住了那紧闭的石门。 那士卒将挡在石门前的假山推开后，飞快的往后退去，回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而在暗道内的习不主等人忽然觉得面前石门缓缓打开，顿时屏住呼吸，心跳如鼓，眼神警惕的盯着面前的正在打开的石门。 见到石门彻底打开了，习不主脸上顿时一喜，当即便低声道，“走！” 他率先朝着洞口而去，其他人紧随其后，脚步轻盈略显欢快。 可当他们走出洞口的时候，眼前的镜像让他们瞬间僵住，无数把神臂弩整齐的排列在他们面前，弩箭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闪耀，弩箭直指他们胸膛。 弩手们各个神情冷峻，手指紧扣扳机，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将他们射成刺猬。 习不主深吸了一口气，自然是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当即便从腰上抽出弯刀，想要朝着赵楷冲去。 “放！” 只听到赵楷从嘴里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周围的士卒纷纷扣动扳机，弩箭如雨点般的射向习不主等人。 习不主眼神中带着疯狂，身形迅速闪动，尽力的避开着飞来的弩箭，他的身形犹如野猫一般敏捷，每一次弯腰、翻滚都能险而又险的躲开致命攻击。 然后终究是徒劳无功，神机弩不断朝着他们射出弩箭，弩箭的密集程度远超他们想象。 一支弩箭正中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习不主的身形也不由的一顿，接踵而至的弩箭更是接连射中，他脚下一个踉跄，重重的砸在地上。 跟随他一同的金人士卒早就被射翻在地上，有几人甚至都未曾反应过来，刀还没有拔出来便被射成了刺猬。 习不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等待他的是还是密集的弩箭，扎在了他的胸膛上，鲜血从他身上顺着流了下来，在他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地面。 赵楷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习不主没了动静，这才在皇城司的护卫下来到了习不主的面前，平静的说道，“砍下他们的脑袋，挂到城门上！” “让金人看看，这便是与我大宋为敌的下场！” “是。”皇城司的侍卫拱了拱手，快步走上前，举起弯刀用力的朝着习不主的脖子上砍去，一颗脑袋便滚落在地上。 赵楷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将此处打扫干净，将暗道用巨石填住！” 夜空中，几颗寒星闪烁，像是冷眼旁观着这片宫廷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霜寒味道，仿佛连呼吸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冷意，赵楷最后看了一眼此地便转身离去了。 第81章 一箭三雕 翌日。 天刚泛出一丝的白光，东京城内的百官纷纷起身从城内各处直奔垂拱殿而去，厚重而绵长的钟声响起，百官鱼贯而入进了垂拱殿。 等他们进入垂拱殿后，却有些发懵，种师道与李纲等人皆在其中，自从金人临城，官家亲口种师道与李纲二人可不参与朝事，若有事可直入宫城面见。 众人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由的嘀咕了起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早朝的时辰马上到了，他们也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疑惑，赶紧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参见陛下！”众臣拱手齐呼道。 赵楷微微抬手，今日他并未像往日一般倚靠在御座上，坐的格外的板正，他环视了一圈，随后嘴角微微上扬，“诸卿，在朝议开始之前，有一件事情要同诸卿分享一下。” 殿下的众人听到这话不由的一愣，连忙抬头观察起赵楷的神情，发现赵楷一副轻松的模样，众人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便好奇了起来。 “种卿此事便由你给诸卿说上一说吧！” 种师道闻言走了出来先是对着赵楷拱了拱手，回道，“臣遵旨。”随后种师道转过身，沉声道，“新郑门守将李文轩勾结金人企图献城于金人，被皇城司查获后，我朝当即控制李文轩在新郑门设下埋伏，此战杀敌无数，擒获叛贼郭药师！” “太宰李邦彦勾结今日企图绑架太上皇投奔金军大营，被皇城司当场擒获，同时诛杀金人大将习不主以及数名金人。” 这话一出，垂拱殿上顿时一片寂静，种师道的话犹如惊雷一般响彻整个大殿，回荡在每个朝臣的耳边。 殿内光影缓缓移动，众臣脸色各异，有的震惊、有的气愤、有的惶恐不安，此时他们再看向赵楷，原本很是平和的目光猛然多了几分的寒意。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不少的朝臣脸色一下子煞白了起来，冷汗涔涔，李邦彦久居朝堂，朝中不少官员都和他有一定的关系，此时他叛国的消息对于众臣而言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不少官员已经开始思索起来，如何把自己从此事中摘出去。 就连白时中都不由的蹙起了眉头，心中思绪万千，虽然此事与他无关，但对于整个朝堂来说无疑是一次大地震。同时他心中也不由的多了几分的不解。 种师道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将此事讲出，背后肯定是有官家的默许，甚至可以说后面的话就是官家故意而为之。 官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不成…… 白时中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几分的惊骇，看向赵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凝重，甚至多了些许的不安。 “敢问种副指挥使李文轩与李邦彦可有关系？李邦彦勾结金人企图绑架官家证据是否确凿无疑？”耿南仲脸色很是难看，此事关系重大，若是处置不好，他们这一派必定会遭到致命打击。 “这是自然，诸位若是不信可前往延福宫面前太上皇询问。”种师道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看着耿南仲。 此言一出，朝堂不少的官员当场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汗早已经浸透了他们的后背，即便是心里承受能力强的，也是低着头，双手紧紧握住衣袖，生怕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赵楷见状心里不由的轻笑了一声，他站起身缓缓来到高台前，眼神凌冽的扫向先前叫着议和最欢的一群人，冷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朕已经命皇城司彻查到底，至于朝堂内还有没有细作，朕也不知道。” “但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朕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一个叛国之人，凡是与李邦彦勾结者，杀！” 这话一出犹如一把利剑，直直的刺向先前那些与李邦彦为伍的官员，与那些官员相邻的人闻言悄然拉开了距离，生怕把自己牵连其中。 朝堂上的气氛越发的紧张，仿佛整个朝堂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然后赵楷则是乐开了花。 若不是李邦彦这把刀还不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砍下去呢，结果刚打瞌睡，李邦彦就把枕头递给了赵楷。 “官家，此事不妥，皇城司有监察百官之责，但无审查问罪之权，此事当有吏部领头。”李若冰蹙着眉头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赵楷摆了摆手，话音坚定的说道，“从今日起，皇城司独成一府，只需要对朕负责！有监察百官以及探察军情之权，并且有审查问罪之权。” “官家！若是让皇城司有审查问罪之权，那岂不是说便将百官性命交给了皇城司么？臣不赞同此举，此举任由皇城司独大，恐生事端！”李纲也站了出来，脸色很是凝重的看着赵楷。 “还请官家三思！”紧接着耿南仲也站了出来。 “请管家三思！”紧接着殿内几乎所有的官员全部站了出来，躬身齐声高呼。 若是说李纲与李若冰等人是单纯觉得皇城司权力太大容易导致出现问题的话，那某些人就只是单纯的害怕皇城司查出自己的问题。 赵楷冷笑了一声，随后将面前的奏疏摔了下去，问道，“朕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不就是怕皇城司查出你们的问题么？” “朕今日没在和你们商量，朕是在通知你们，若是你们问心无愧的话，何须怕皇城司审查问罪之权呢？” “皇城司审查问罪之前都会禀到朕这里，朕决定之后他们才会执行，除非是事关紧急，方可先斩后奏。” “既然你们反对，那便让皇城司查查你们，若是你们都干净的话，那朕便收回皇城司审查问罪之权，若查出什么的话，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赵楷根本不给众人再次拒绝的机会，把话一丢便领着孙尽忠朝着偏殿而去，留下满朝一脸惶恐的众人。 今日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先是李邦彦勾结金人牵连了一大批人，紧接着又是皇城司有了问罪审查之权。 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以后整天都要提心吊胆的的，说不定什么时候皇城司就敲响了自家的大门。 第82章 最后一战(上) 东京城内大营，主帐内气氛与往日不同，今日多了几分的肃穆，种师道端坐上首，姚平仲、李纲等人位列两侧。 “今日议事是如何击退城外金军，诸位可畅所欲言。”种师道环视了一圈，开口道。 话音落下，帐内先是一片寂静，众人纷纷紧锁眉头，思索起来，没有一人率先开口。 就在这时候韩世忠站了出来，他先是对着种师道拱了拱手，随后便沉声道，“那便由俺先开个头，从昨日伏击金人来看，常胜军基本全部被歼灭，奴隶军应该所剩不多，也就是说如今如今城外金军大营不过万余人。” “俺觉得不如直接全军压上，要么他们退走，要么就把他们灭掉！” “不妥！”韩世忠话音刚落下，范琼便开口了，他先是看了一眼韩世忠，继续说道，“韩将军可知道金军皆是骑兵？先前金人灭辽之时，万余人便敢与辽人对抗，结果杀的辽人惨败，就连辽帝都仓皇逃了。” “虽然如今金军没有那么多，但勤王大军中有四成皆是未曾经过沙场的新兵，若是贸然与金人对抗，恐怕会引发溃败，到时候说不定导致军心大乱。” “末将以为固城不出，夜晚派遣骑兵与先前一般骚扰，长此以往金军必定退兵！” 种师道微微颔首，范琼此言虽有动摇军心之疑但说的也算是事实，实际上勤王大军至少有十万未曾经历过沙场，而这十万之中还有三四万是临时征召的，连训练都没训练过。 若是正面压上去，一旦这些人恐慌逃窜，那势必会冲散大军，到时候可能直接兵败。 “金人虽被削弱，但依旧不可低估，此战暂时不易与金人正面对抗。”种师道沉思片刻开口说道，等于变相定了下一个基调。 众人当即便再次各抒己见了起来，这场议事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算是结束。 种师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这两个时辰的议事，心中已经大致有了计划，他先是环视了一圈众人，开口道。 “姚平仲何在？” “末将在！”姚平仲见到率先叫了自己，顿时一阵的欣喜，连忙走上前抱拳道。 “张俊何在？”张俊闻言也满脸欣喜的站了出来，先前好几次对金军动手都没轮到自己，今日总算轮到自己了。 “你二人抽调军中所有骑兵，将其分为两部，分别由你二人统帅，从今夜起，你二人轮流骚扰金军大营，若是金人追击便退，我要让金人无法入眠！”种师道从桌案上的盒子里取出两枚金牌递给了两人。 金牌其实就是虎符，是调动军队的凭证，在唐朝之前，被称之为虎符，一直到了唐朝，为了避讳自己祖宗李虎的名讳便将虎符改名为鱼符。 但是到了武则天时期又将鱼符改为了龟符，所以才有了李商隐诗句“无端嫁得金龟婿” 到了宋朝又被改为金牌，其实也就是龟符，但是其作用都是一样的，起到调兵遣将的作用。 宋朝国策又是重文轻武，因此对金牌的管理非常的严格，由枢密院同意管辖，若是遇到大军出征，元帅统兵，监军手持金牌，也就是说元帅从根本上没有直接统帅的大军的权力，权力在监军手上。若是班师回朝，金牌也要立马归还枢密院。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边防重镇需要时刻有调兵遣将的权力，因此他们手上是常年持有金牌，不过整个大宋也仅有折家罢了。 而种师道手上的金牌便是枢密院的，本来按理说说应该是由监军管理的，但是赵楷并没有按照大宋的规矩来，直接将金牌给了种师道。 “末将领命！”姚平仲和张俊两人接过金牌便回道了队伍之中。 “韩世忠听令，率兵四万屯兵陈桥门外三里，就地安营扎寨，不可擅自出战，若有违抗，军法处置！”种师道再次取出一块金牌递给了韩世忠沉声道。 韩世忠上前接过金牌随后抱拳道，“末将领命！” “王怀仁听令，率兵四万屯兵咸丰水门三里外，就地安营扎寨，不可擅自出战，违令者军法处置！”种师道沉声道，随后拿出金牌递给了王怀仁。 “末将领命！” 最后一个名额的时候，种师道停顿了一下，环视一圈之后不由得蹙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道，“范琼听令，领兵五万屯兵卫州门五里外，不可擅自出战，若有违背军法处置！” 范琼闻言心中顿时一喜，连忙抱拳接过金牌，沉声道，“末将领命！” 等到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种师道这才松了一口气，沉声道，“诸将军，切莫不可擅自出战，只需要据营而守，护卫夜袭队伍！” “末将遵命！” …… …… 与此同时金军大营。 “报！” 一道急促的声音出现在帐外，紧接着便有一名金人冲了进来，他躬身道，“元帅，不好了，东京城门上悬挂着习不主猛安的脑袋！” “什么？”完颜宗望闻言猛地窜起身，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领，怒声道，“你在何处看到的？可看清楚了？” 那金人见着阵仗一时之间也慌了神，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在东京城门上看到的，就挂在通天门前，上面还有郭药师的脑袋，还有几个不认识的！” “砰！”完颜宗望闻言一把将那士卒甩到了一边，随后大步流星的朝着帐外而去，找了一匹战马便朝着通天门飞奔而去。 刘彦宗也急忙找了一匹战马，领着一群金军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等到刘彦宗赶到通天门时候，完颜宗望正端坐在战马上怒吼道，“赵楷，我完颜宗望与你不死不休！” 刘彦宗看了一眼东京城头，估摸了一下距离，确定城头的床弩和霹雳炮打不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请元帅节哀。” 完颜宗望赤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刘彦宗，怒声道，“你让我节哀？习不主没了，被宋人砍掉了脑袋！” “我大金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大的屈辱？回去，点兵，本帅要破了着东京城！” “元帅，不可啊，还望您三思！”刘彦宗闻言顿时焦急了起来，连忙翻身跳下马抱住了完颜宗望胯下的战马。 第83章 最后一战(中) 完颜宗望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怒火，“若是本帅非要打呢？” 刘彦宗轻叹了一声，望着远处高耸的东京城墙神情凝重，低声道，“元帅，如今攻打东京城只会让大金的勇士白白送死，我们已经在这里耗费了太多的兵力和时间了。” “若是元帅非要攻打，我等自然听令，可是眼下局势已经被宋人掌控了。” “即便此番攻不下东京城，黄河以北还有大片的土地，只要我们拿下黄河以北，这东京城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完颜宗望闻言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的迟疑，他自然是知道刘彦宗说的有道理，但他心中的不甘却让他无法吞下这口气。 “元帅。”刘彦宗继续分析道，“况且此番我等也只是暂时退兵，待到时机成熟再度攻宋即可。” “若是西路军先前愿意放弃围困太原前来支援，东京城必破无疑，可西路军不仅不来，就连前来勤王的大军都不阻拦，如此即便是面见圣上我们也不可能把罪责全部担下来。” 完颜宗望听完刘彦宗的话，心中的怒火也平复了下来，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那依你看，如今我们该当如何？” 刘彦宗深深看了一眼东京城，目光坚定的说道，“宋人摆明了死守东京城，既然如此，那我们直接过了黄河去把黄河以北的土地给占了。” “元帅且想，太原是何地？那是大宋屏障，若是太原破了，那东京城便彻底没了桥头堡，若您是宋帝，可会让出太原？” 完颜宗望思索了片刻，微微摇头，开口道，“若是赵佶的话，势必放弃太原，但是大宋如今的皇帝是赵楷，他绝对不会放弃太原。” “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如离开东京城，让他们去跟西路军纠缠呢？待到他们与西路军打的难舍难分之时，我们在切断他们的退路，到时候元帅便是此番攻宋最大的功臣。”刘彦宗微微一笑，轻声道。 完颜宗望眼神猛地一亮，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装模做样的思索了片刻后便说道，“虽说如此，可就这么放掉东京城实在心有不甘，在等上两日，看看宋军会不会出城。” 刘彦宗自然知道完颜宗望是什么意思，当即便点了点头，拱手道，“遵命。” 完颜宗望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临近正午，久闭的东京城门终于打开了，三支数万的队伍从东京城从三个门走了出来，他们往前行了数里后便原地警戒了起来。 而这一幕也被在东京城外游走的金军斥候发现了，立马纵马朝着金军大营奔去。 “报！元帅，宋人出城了，此番共出城三支大军，估摸着每支应当有四五万人，看那模样像是在安营扎寨！” 金军的斥候冲进营帐拱手报道。 “哦？”完颜宗望此时已经完全没心思留在东京城，他的心早已经飞跃了黄河。 刘彦宗闻声站起身缓缓来到舆图前，对着那士卒招了招手，“你上前指出宋人分别都在何处安营扎寨了？” 那士卒快步走上前，分别对着舆图上的三个位置点了点，随后说道，“就是这三个地方，距离城门最远的估摸最多有个五六里，最近的可能不到四里。” 刘彦宗并未开口只是皱着眉头，目光在士卒指出的三个位置来回移动了起来。 见到刘彦宗陷入了沉思，完颜宗望对着那士卒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他也没有去打扰刘彦宗的思绪，而是悄然站在一边观察着舆图，也思索了起来。 片刻之后刘彦宗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感叹道，“真不愧是老种相公，围三缺一都用上了。” “左仆射可是看出什么了？” 刘彦宗对着完颜宗望拱了拱手说道，“元帅，您且看，这三地分别位于我大营的什么方位？” 完颜宗望顺着刘彦宗的手指朝着舆图上看了过去，稍加思索后便蹙着眉头说道，“如此便将我大营围了起来，即便是我们攻打任一营寨，都可能面临围攻，若是继续攻打东京城便可能要绕道东城或者南城了。” “正是如此，但是若是我们不攻，天地之大便任由我们飞，赵楷这是要驱离我们啊！” “看来他着急了。”刘彦宗轻笑一声，胸有成竹的说道。 完颜宗望微微点头，看到赵楷这般应对心中也多了几分的轻松，当即便笑道，“没想到最先按捺不住的是他赵楷。” “哈哈哈——”两人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随后便笑了起来。 完颜宗望和刘彦宗两人明白，离去的机会到了。 之前不走完全因为就那么离去必然会导致将士们心中不满，而如今不一样了，宋人出城安营扎寨了把大营给围困了起来，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便有全军覆灭的可能。 况且他们也不是仓皇逃窜，只是暂避锋芒罢了，待到时机成熟便会再次兵临东京城。 “来人把诸位将军传来！”两人平复了一番心情后，完颜宗望对着帐外喊道。 “是。” 不过片刻的功夫完颜阇母等人便来到了帅帐，他们先是对着完颜宗望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元帅！” “诸位将军，方才斥候来报，说东京城共有三支五万左右的大军出城安营扎寨，企图围困我大营，诸位将军觉得我等要不要去攻伐一番呢？”完颜宗望对着众人点了点头，脸色平静的看着众人。 金兀术想都没想，直接沉声骂道，“老子还以为宋人全是缩头乌龟，没想到自己竟然出来了，元帅，末将请命领兵灭了他们！” “不可！”完颜阇母仔细的看过宋军驻扎的地方后连忙开口制止道，他伸手指着刘彦宗方才画出的三个地方，冷声道，“宋军这是摆明了引我们攻打。” “诸位且看，这三处营寨与东京城相邻并不远，攻打任何一处都可能都可能面临腹背受敌！” 金兀术大眼一瞧，脸上顿时难看了起来，他自然是知道完颜阇母所说的是实话，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阇母将军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宋军建好营寨？等宋军建造好了，我们彻底就被包围了！” 第84章 最后一战(下) 完颜阇母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随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刘彦宗问道，“左仆射可有妙计？” 刘彦宗故作一副发愁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道，“方才我与元帅便商议过了，宋军此番无解。” 金兀术听到刘彦宗的话顿时怒气冲冲的吼了起来，“那我大金的勇士就这么白白死了？” “打又没法打，那不就剩下一条路么？退回黄河北岸，早知道今日咱们还一路奔袭干嘛？” 此话一出刘彦宗和完颜宗望两人不由的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完颜宗望这才摆了摆手，“金兀术，此事也怪不得我们，先前我们打到东京城的时候城内不过五六万守军，眼瞧着再打一次便能拿下了，结果勤王大军就来了。” “这也没有办法！” 金兀术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掉进了刘彦宗、完颜宗望两人为他设下的圈套之中，继续骂道，“西路军就是一群废物，一个太原城打到现在都没有打下来，勤王大军也不肯阻拦，若非他们如此，这东京城早就破了！” “就是如此，回去之后定然向圣上禀告，治他完颜宗翰一罪！” “若非他们，我们也不至于死伤这么多兄弟！” “……” 随着金兀术开口，帅帐内的猛安也纷纷开口埋怨了起来，一字一句之中充满了对西路军的不满。 刘彦宗和完颜宗望见到这副场面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把矛头转给了西路军。 即便他们从东京城退兵，回去之后这些人肯定会指责西路军，到时候即便是有罪，也是两路统帅都有罪，而非他完颜宗望一人。 局势走一步那么剩下来就简单多了。 “诸位！”刘彦宗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方才金兀术有一句话说的好。” “如今东京城有二十万勤王大军，单靠我们已经不可能打下东京城，相应黄河以北也基本没有成建制的宋军了，也就是说黄河以北的土地我们都可能拿下来！” “虽然比不上东京城富裕，但胜在数量多啊！” “若是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是白白耗费时间，我的建议是暂时退兵，先吞并黄河以北，到时候再转过头来进攻东京城！” 刘彦宗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沉默了下来，脸上满是犹豫。 许久之后，一名猛安率先开口道，“元帅！俺觉得左仆射说的有道理，有留在这里的时间，还不如去黄河北面呢！” 有一人开口便有第二个人开口，紧接着除了金兀术、完颜阇母两人没有开口外，其余的人纷纷赞成。 金兀术虽然知道如今确实已经无法拿下东京城了，但是就这么离去实在有些不甘心，刚准备开口，完颜宗望便说话了。 “行了，虽然留在这里是白白浪费时间，但我大金勇士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在这里！” “金兀术，明日你带一千兵马驱赶剩余奴隶军攻打宋军大营，即便是攻不下，也要出上一口气，待到此事结束之后，我们再转战！” 金兀术听到这话想都没想直接应了下来，“是，元帅！” 完颜宗望见到金兀术没有再继续唱反调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虽然金兀术能看出来如今的局势确实对他们不利，但是心里憋着一股气，若是就这么让他退去，肯定心里不甘，但是让他带着那群奴隶军给宋军添堵一下还是可得。 不仅能解了金兀术的恶气，还能警告宋军，而且能顺理成章的转战河北之地，一箭三雕！ 翌日，天刚放亮，金人的大军就开拔出了大营，一直来到东京城城外范琼驻扎的大营前。 没有任何的征兆，乌压压的奴隶军便如同疯狗一般朝着新建好的大营扑了上来。 这一次的进攻远比先前攻城时候要凶猛的多，奴隶军如同泥石流一般朝着大营涌去，仿佛一下子要把大营给冲破。 “将军，金人此番好像是要动真格的，咱们能守得住吗？”范琼的副将心惊胆战的望着不断厮杀的两军低声道。 范琼也着实是被吓到了，那拿长刀的手也不由的发颤了起来，听到副将的话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道，“守不住也要守，等到援军来就行了！” “给我顶住，弓箭手自行抛射，盾兵抵住栏杆，枪兵在后，不要让他们越过栏杆！”范琼小心翼翼探着脑袋喊道。 金兀术领着数千骑兵在奴隶军的后方督战，但凡稍微有后退迹象的奴隶军当场便被斩杀，吓的那些奴隶拼了命的朝着宋军大营冲去，一时之间竟和隔着栏杆的宋军打的不分上下。 就在两军僵持的时候，从金军队伍中缓缓驶出了两辆冲车，在奴隶军奋力的推动之下一步步的朝着宋军大营逼近。 “将军，冲车！”范琼的副将一眼就瞧见了那缓慢朝着大营而来的冲车。 “什么？现在怎么办？震天雷，对还有震天雷！”范琼看着那那两台冲车只觉得头皮发麻，看到一旁的木箱顿时双眼一亮，连忙喊道，“来人，上震天雷！” 紧接着一队士卒打开木箱取出箱子中的震天雷，点燃之后用力朝着营外丢去。 “轰！” 一声声爆炸声在营外响起，虽然丢出的距离不算远，但已经足够了，此时的营外挤满了金军，随便丢进去就能炸翻一群人。 一时之间竟炸的奴隶军胆怯了起来，不敢再轻易的上前，可下一刻便听到他们身后的金军怒骂了起来，他们望着金军手里那寒光闪烁的弯刀咬着牙硬着头皮再次冲了上去。 他们踩着已经死去同伴的尸体攀着栏杆企图翻进大营之中，结果下一刻便被无数把长枪刺中当场饮恨西北。 就在冲车即将抵达营门的时候，范琼连忙喊道，“炸冲车！炸冲车！” 负责震天雷的士卒连忙点燃朝着营门丢去，数十颗震天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营门外落去。 “轰！” 爆炸声不断响起，同时还有一群群的奴隶军应声倒地，但是很快便有奴隶军补了上来，他们奋力推动冲车朝着大营门撞去。 但等他们的是一颗接着一颗的震天雷，金兀术见此情景，当即便领着骑兵冲了进来，随后弯弓拉箭朝着那群手持震天雷的士卒射去。 护卫在一旁的盾兵连忙举盾抵挡，但还是晚了一步，好几支流箭穿过盾牌的缝隙径直射向后面手持震天雷的士卒。 一个士卒刚点燃震天雷，正要丢出去，但下一秒一根箭矢便插在了他脖子上，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痛苦和惊愕交织在一起，原本抱着震天雷的手也不由的停顿了一下。 震天雷竟然脱手而出，翻滚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径直落在守卫营门的人群之中，那些士卒正奋力的抵抗着企图翻越营门的奴隶军，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震天雷。 下一刻，震天雷便在他们脚下轰然炸响，火光与烟尘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第85章 东京之战落幕(为不吃糖也甜的崽崽加更) 震天雷的爆炸威力并不算大，它主要依靠的是震天雷内部的铁片对周围的人造成伤害，若是丢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那威力更大。 此时宋军营门一下子清空出来了一片，地上躺满了不断挣扎着哀嚎的宋军，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血腥味。 几个侥幸躲过劫难的宋军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迷茫，这震天雷为什么会在他们脚下爆炸？ “该死，没长眼睛吗？自己人都炸！”一名军官赤红着眼睛转过身冲着丢震天雷的士卒怒骂道！ 范琼见到这一幕脸一下子就白了起来，冲上前朝着那群士卒骂了起来，“你们有没有长眼……”正要继续骂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那冲车已经抵达了营门前，心中顿感不妙，脸上更加惨白了起来。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冲车，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冲锤落下时的场面了，冲锤缓缓升起，阳光穿过冲车的缝隙斜射而来，仿佛为即将的画面拉开了帷幕。 范琼几乎能听到自己那心脏的跳动，他想要大声呼喊下令，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双腿开始发软起来，几乎站立不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跑！ 就在这时候，冲锤猛然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营地在这一刻仿佛颤抖了起来，木屑掺杂着积雪四处飞溅，宋军士卒一脸恐慌的连连后退。 范琼这才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怒声道，“快，丢震天雷！” 那些愣在原地的士卒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点燃手中的震天雷朝着营门口丢了过去。 与此同时，冲锤再一次落下，那本就摇摇欲坠的营门彻底承受不住冲车的巨大冲击，伴随着一声闷响，轰然倒塌。那原本堵在营外的奴隶军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了营地，便与宋军厮杀了起来，刀光剑影，喊杀声惊天动地，范琼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当即便调转了方向，扯过一匹马就朝着东京城飞奔而去。 范琼的副将见此情景，当即也丢下了营内的士卒，跟着范琼朝着东京城逃窜。 “将军跑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本还在与金人搏斗的宋军转头看了过去，只见方才范琼站着的位置空空如也，他们心中顿时一惊，也没了继续厮杀下去的想法，奋力砍退纠缠不清的奴隶军，掉头就朝着东京城飞奔而去。 宋军的士卒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仓皇的逃窜着，根本顾不得什么阵型，直接将刚稳固下来的阵型冲的零零散散的，那纷乱的脚步声掺杂着积雪地面发出的“扑哧扑哧”的声音响彻整个大营。 有人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没等他爬起来，身后无数的宋军便朝着他飞奔而来，直接踩在他身上拼命的跑。 原本有些畏惧不敢上前的奴隶军此刻也兴奋了起来，他们发出一声声吼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逃窜的宋军追杀而去，有人跑的慢被追上的敌人砍翻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大营。 “宋人野战果然还是这么不堪一击！”金兀术已经领着金军骑兵回到了完颜宗望的身边，看着突然转变的局势不屑的说道。 完颜宗望眼神死死的盯着那疯狂逃窜的宋军，长叹了一声，眼神闪过一丝的犹豫，但是很快便再次坚定了下来，“若非那主将逃窜，此战宋军胜。” “若是将此地换主将换成种师道的话，依靠这些奴隶军恐怕连营门都破不了。”刘彦宗也不由的感叹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东京城方向出来了一支军队，紧接着从宋军大营的左右两边都涌出了一支军队，宋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没有停留，径直朝着已经快要攻陷的大营奔去。 三支队伍将已经攻入大营的奴隶军彻底围拢了起来，宋军的骑兵率先冲入战场，他们手持长刀，犹如一堵铁墙一般，朝着那奴隶军冲去，寒光闪烁间，杀的奴隶军阵脚大乱。 此时的步卒已经到了，盾兵位于前方，枪兵紧随其后，迅速将奴隶军包围了起来，一步步的收缩阵型。 看到这一幕的完颜宗望略有遗憾的说道，“可惜了。” 刘彦宗微微点头，笑着说道，“此番已经算是大胜了，破了宋军的营寨。” “也罢，走吧，准备过河！”完颜宗望闻言微微颔首，随后深深看了一眼还在厮杀两军，没有一丝的留恋领着数千金军转身便离开了原地。 很快战斗便结束了，韩世忠与王怀仁望着已经残破不堪的大营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韩世忠破口大骂了起来，“他奶奶的，五万人依营而守都守不住，他范琼是废物吗？” 王怀仁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同样不好受，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伸手拍了拍韩世忠，开口道，“算了，再骂也没用了，此种指挥使饶不了他。” “他要是在我手下，老子非砍了他！”韩世忠又骂了一声后，这才组织着收拾起了残局。 “报，指挥使前来进犯之敌已经击溃，韩将军、王将军、姚将军在收拢残兵。”一名士卒飞速的跑上城墙抱拳说道。 种师道并未开口，而是一旁的李纲对着那士卒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等到那士卒离去之后，李纲这才开口道，“种指挥使也无需自责，此战乃是范琼临阵逃脱导致，若非他临阵逃脱，此战光靠这些奴隶军根本破不了营寨！” 种师道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声，身子也不由的佝偻了起来，“虽是他临阵逃脱导致，可也有我的不识人之过，若是让何灌前去……”说到一半种师道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许久之后，他重新开口问道，“范琼可曾拿下？” “拿下来了，没到东京城便被姚将军给拿下了。”李纲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金人此战就是试探，若是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已经渡河了，走吧去宫里一趟。”种师道转过身略显落寞的说道。 第86章 大宋自今日起再无仁政(催更50加更) “砰！” 赵楷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踹翻在地，桌案上的奏疏高高飞起随后又重重摔在地上，他脸色铁青，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整个殿内异常的安静，站在一旁的种师道等人更是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范琼！”赵楷咬牙切齿的喊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杀意，他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起来，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怒声问道，“现在何处？” “回禀官家，如今被关押在军营之中。”种师道一脸的愧疚，站了出来回道。 “还关着干嘛？杀了！”赵楷在殿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是重重落下，仿佛在宣泄着心中的怒火，就在这时候赵楷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将目光看向种师道。 “先关好了，别让他死了，明日把他给朕押到垂拱殿！” “臣遵旨。”种师道连忙拱手，随后弯下腰了身子，满是愧疚的说道，“官家，末将有负官家所托，若非末将识人不明，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还请官家降罪！” 赵楷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宽慰道，“无妨，此战不也胜了么，若是说识人不明的话，那应当是朕识人不明！” “他是第一支率领勤王大军抵达东京城的，先前朕还嘉奖了他一番，以为他是个骁勇之人，如今看来不过是投机取巧！” “算了，此事暂时就不说了，待到明日到朝会上再论，对了，城外金人可还是不肯退走吗？” 李纲闻声站了出来，他拱手道，“回官家，韩将军三人前去驰援的时候，金人便退回了大营，根据斥候来报，金人已经开始退到了黄河北岸。” “如今城外的金人大营是个空营。” 听到这话之后赵楷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在了御座上，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也就是说东京之危已经解除了，那接下来便是驰援太原一事了。” “正是。先前根据姚古军与折家军送来的军文来看，两军距离岚州不过数百里，同时刘光世军不过数百里便能抵达汾州与张灏军会合，另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支军队也在朝着太原而去，例如朔宁知府孙翊率领的两千兵马。”李纲站出来解释了起来，倒不是种师道不愿意开口之类的，每人分工不同，种师道只负责统帅大军指挥作战，至于军报以及沟通协调各路兵马则是李纲等人。 “先前孙翊曾差人来问，朝堂可有阵图赐予，臣回复是无图，诸将自便。” 李纲话音落下还特意看了赵楷一眼，发现赵楷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楷听说说过朔宁知府孙翊，在为太原解围的诸路宋军中，真正能够和金军拼杀的部队屈指可数，而这孙翊便是其中一支。 在孙翊救援太原的时候，他手下的人都提出了正确的决策出兵攻打云中，以求围魏救赵，孙翊也知道这是最佳的解决方法，但奈何朝廷发布的命令是让他在太原城下驻守，死守太原，最后惨死太原城下。 他也是第一个死在太原附近的名将，第二位死的便是人称“小种相公”的种师中。 赵楷收回思绪，微微颔首，“太原之围，乃中国祸乱之原也，不解太原之围，我大宋永无安宁之日。” “如今金贼已经从东京城退兵，救援太原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臣（末将）等明白！”众人齐声回道。 一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细枝末节，一直持续到殿内掌灯，众人这才告退离开了宫城。 事实上自从皇城司设立之后，三天两头朝堂上就少上几个人，从来没有见到被皇城司带走的人还能回来的，结果就是人人自危，或者可以说心里有鬼的人整天担惊受怕的。 连带着垂拱殿上的气氛都压抑了起来，朝臣们无比的怀念赵佶在位的时候。 等到朝堂上的群臣把该说的话和没一点营养的事情解决之后，赵楷这才开口道，“将范琼带上来！” 这话一出群臣纷纷噤声低下了头，他们自然是知道昨日的事情，原以为这范琼早就被宰了，没想到官家竟然让他多活了一天。 殿外的侍卫押解着范琼来到了殿中，随后将其压的跪倒在地上，没等赵楷开口，范琼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喊道，“官家，末将知错了。” “还望官家看在末将勤王的份上饶末将一条性命吧！” “饶你一条性命？”听到范琼这话，赵楷顿时冷哼了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怒声道，“若非你的临阵逃脱，此战便是大胜！” “若是饶了你，那日后谁是不是都能临阵逃脱了？” “孙博，朕问你，临阵逃脱该当何罪？”赵楷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孙博冷声问道。 孙博闻声连忙站了出来，拱手道，“根据太宗时颁布法令，临阵逃脱就地斩杀，为将者临阵逃脱就地斩杀，全族流放！” “太轻了。”赵楷闻言摇了摇头，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殿内的众人，沉声道，“从今日起，为将者临阵逃脱千刀万剐，诛三族！” “嘶！” 赵楷这话一出，众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许多人甚至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敢与赵楷对视。 李纲率先打破沉默，他也被赵楷这话给震到了，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官家，这……是否有些过于严苛？我朝自立国以来，向来以仁政治国，株连三族之事，更是从未有过。” “还请官家三思。” 李若冰也蹙着眉头站了出来，开口附和道，“官家，株连三族之事是不是过于严苛，全族流放已经不轻了。” “是啊官家。”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开始站出来纷纷附和了起来，此时不管是文臣武将皆依次开口劝谏了起来。 赵楷冷笑了一声，目光入局，扫视着殿内的众臣，冷声说道，“正因如此，才要严苛，我朝自立国施展仁政，可结果呢？” “对外战争一败再败，赔款从来没有断过，朕今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大宋自今日起再无仁政，无论文官还是武将，若有临阵逃脱者皆按照此令处理。” “若是你们觉得过于严苛的话，那便告老吧！” 第87章 论太原之围 人所在的位置不同，所追求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同。 寒窗苦读二十载终于进了朝堂，若是如此让他们弃官归乡能有几人心甘情愿？像包拯这样的人太少了，朝堂上真正能做到为国为民的官员更是屈指可数。 就拿蔡京来说，熙宁三年（1070年）登进士第，到宣和六年（1124年）罢免，整整五十四年，几度浮沉。 即便是宣和六年时，宋徽宗赵佶让他辞官，蔡京还哭着不愿意辞官。 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为官不过十数载甚至几载的人了，没有一个人愿意辞官归乡。 随着赵楷的拍板，范琼的罪也算是彻底定下了，即便他嚎的再大声也于事无补了。 甚至还有不少的官员在心底暗暗记恨上了他，若非他临阵逃脱，哪有今日这么严苛的要求。 “另外，还有一事，如今东京城城外金人虽然已经退去，但黄河以北仍被金人践踏，太原更是被金人围困，今日便议上一议这太原要不要救。”赵楷轻声道，脸上挂着一副平静的表情，让群臣根本无法琢磨到赵楷的心思。 一时之间竟无人敢率先开口，就在这时候，孙博站了出来，他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随后沉声道，“启禀官家，臣以为太原必须救，太原乃是我大宋北方重镇，若是失去太原，东京便再无屏障，金人便能随时窥探我朝。” 孙博的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阵的低语，耿南仲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似乎在权衡利弊，许久之后耿南仲这才站了出来，他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面色凝重，声音沉稳道，“禀官家，臣以为眼下金人虽退，但其势未衰，更何况太原城下还有另外一路，若是贸然出兵，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臣以为，不宜出兵。” “耿相公此言差矣。”朱茂勋冷冷开口道，“先前孙相公说了，太原乃是东京屏障，自然不可轻易放弃。若是这么随意放弃，那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朝堂，各地将士又如何看待官家？” “太原必须救！” 朱茂勋的话音刚落下，站在耿南仲身边的一人忽然开口了，他冷冷的说道，“太原固然重要，可我大宋如今国力有限，若此时出兵，东京城便不安全了，谁都能保证退走的金人不会再回来？” “东京城乃我大宋根基所在，官家自身安危岂能儿视？与其冒险救援，不如暂时固守，待到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胡说！”孙博怒目相视，厉声呵斥道，“李棁，你说这话难道不怕被百姓耻笑吗？若太原失守，那么金军便能再无后顾之忧，金人长驱直入便能直达东京城，届时大宋才是真的危险！” “孙博，我们不能把眼光局限在一城一地上，你能保证此番能彻底解了太原之围吗？金人凶悍远非我大宋所能比拟，此番之所以能胜，乃是因依城而守。” “范琼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若是太原没有救下来，反而损兵折将，于我大宋而言这才是危险！”李棁想都没想，张开嘴就开始反驳起来了孙博。 “你——”一时之间孙博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争论愈演愈烈，群臣分成两派，各执一词。 就在众人争执的不可开交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种师道终于站了出来，众人出奇的一致闭上嘴了嘴巴，将目光投向种师道，等待着他的见解。 种师道长出了一口气，对着赵楷拱手道，“官家，太原乃我大宋屏障，若失太原，便意味着大宋半壁江山拱手让人，届时东京城便再无屏障，而金人便能窥探东京城，这意味着东京城随时处在危险境地。” “若想要解决，那只剩下迁都这一个方法，况且太原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为了大宋拼死抵抗，作为朝廷，岂能抛弃大宋的子民？”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我们不及时救援太原，待到金人两军合一，恐怕只会让他们更加的肆无忌惮，若是能解太原之围便能向天下人表明，我大宋有信心将金人赶出去，不仅能振奋士气，还能安抚百姓。” “虽然金人凶悍，可我大宋将士也不是废物，折家镇守边境百余年，所率之兵皆是沙场悍卒，而我西军也骁勇善战，几十万大军对阵几万金人，只要稳扎稳打，不贸然前行，必定能击溃金人！” 种师道的话掷地有声，不少人听完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但也有些人则是嗤之以鼻，耿南仲等人听完种师道这番话轻叹了一声，便退回了原位。 这哪里是种师道的看法，分明就是当今官家的看法，估计官家和种师道等人早就商议好了，而今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即便是他们现在再出言反对，无外乎是让赵楷对他们更加的不满，想要阻止救援，根本不可能。 赵楷微微点头，随后环视一圈殿内，开口询问道，“可还有人有其他看法？尽管畅所欲言。” 等了许久之后没人开口，赵楷便点了点头，“既然没有反对的，那便按照种卿的意思办吧！” “太原事关重大，关系到我大宋江山存亡。” 话音落下，孙尽忠便走上前，将手中紧握的圣旨张开，沉声宣读了起来，“种师道擢天下兵马大元帅，统帅天下兵马，解太原之围，若有不尊号令者，可先斩后奏。此战不赐阵图，不设监军，皆由便宜行事。” “臣种师道接旨，臣必然不负官家所托！”种师道闻言心中满是激动，他整理了一番官服，这才恭敬的从孙尽忠手中将接过圣旨。 可先斩后奏，此战不赐阵图，不设监军，皆由便宜行事，这对于大宋而言无疑是开创了先河，对于种师道而言，这是官家对自己莫大的信任。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站起身看向殿内的众臣，沉声道，“诸卿，金军虽退，可我大宋仍处存亡之际，若有人干扰阻挠大军，按叛国处置。” “王卿，大军所需物资需要你多多上心，一定要安排好，若出了什么问题，朕拿你问罪。” 王正阳这个小老头想都没想当即便拱手应了下来，“官家放心。”户部才刚有些钱财，这一下子要全部出去了，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出兵乃是为了国家大事，他自然是要全力配合的。 第88章 递刀小能手李若冰 看到王正阳这个小老头出奇的没有哭惨让赵楷也不由的松了口气，本以为这个守财奴会出言反对，结果没想到竟然爽快的答应了，这让赵楷打好的草稿都没处说了。 赵楷深深看了一眼王正阳后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白时中身上，随后开口道，“白相，朕曾听闻燕山告急之时，军报是被你扣下的，你来给朕解释一下为何要扣下军报？” 如今金人退了，投降派也被自己砍的差不多了，基本上掀不起大风浪了，那么剩下的便是蔡京一脉了。 白时中是蔡京的忠狗，一切事务都以蔡京的意思行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时中忠心的不是大宋也不是赵佶，更不是赵楷，而是蔡京，想要整顿朝廷，留着这种人在朝廷算的上一个祸患。 白时中闻言顿时傻眼了，殿内的群臣更是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按理说这事情是发生在太上皇时期，太上皇都没有追究，自然是已经过去了，但是今日赵楷竟然重新提起此事，难不成只是想要单纯唠唠？ 依照赵楷的性子来说，但凡他点名找事那便然是举起了屠刀。 白时中眼珠子一转，直接了当的躬身道，“回禀官家，臣不动兵事，更何况当时有郭药师等镇守幽燕之地，其勇猛也是被太上皇认可的，先后几次太上皇称其勇猛，可轻易灭杀金人，太上皇所言，臣自然是十分相信，加上当时我大宋与金人又是盟友，臣一时之间才将军报按下。” “臣知错，认罚，请官家恕罪。” 白时中并没有硬着脖子否认，而是直接了当的将最大的锅甩给了赵佶，揽下了最轻的罪名，这让赵楷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难不成直接掏刀子？亦或者直接让人把他拉出去打死？ 想到这里赵楷不由的兴奋了起来，反正白时中也不算好人，死他一个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呢白时中充其量算是失察之过，不怎么好动手直接弄死他。 就在赵楷犹豫要不要直接掀桌子弄死白时中的时候，李若冰开口了，把刀子直接递到了赵楷的手中。 “臣，李若冰弹劾太宰白时中，身无才政与蔡京勾党营私，祸乱朝纲，险些致使我大宋江山覆灭，还请官家明鉴！” 而李若冰的话音刚落下，李纲也站了出来，他拱手沉声道，“官家有所不知，太宰白时中曾在金人来时，推诿职责，而后又出言扰乱军心，撺掇太上皇南巡，臣以为其无能担当太宰之职，请官家罢免其官职。” “臣，孙博也要弹劾白时中，臣以为太宰白时中身为太宰，不扛太宰之职责，却推诿职责，欲舍弃大宋宗庙之地，若非官家英明神武率领军民抗击金贼，恐怕大宋江山早已倾覆。” “臣实在不知其还有何能力担任太宰之职。”孙博比李若冰、李纲两人更为激进，直接将江山倾覆的大锅甩在了白时中的身上，仿佛要一下断了白时中的活路。 赵楷也是非常的开心，接过三人递来的刀子，狠狠捅在了白时中的心窝上，“白卿懦弱不才，扰乱军心，又未曾担负其太宰之职，还是回家种地去吧。” 这话一出白时中顿时傻眼了，连忙开口道，“臣对官家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臣只不过是失察之罪，况且先前金人南下之事，并非臣一人说了南巡啊！” “哦？白卿说说，还有何人说了南巡啊？”赵楷听到白时中这话更兴奋了，巴不得白时中多咬出来几个人。 结果谁料白时中竟然低下头，闭口不言了起来，这让赵楷不由的一阵的恼火，当即便传来了殿外侍卫，将其带了出去。 随后赵楷嘴角微微扬起，继续开口道，“今日朕收到一份奏疏，乃是弹劾蔡京勾党营私，并且贪污受贿，买卖朝廷官职，朕已经命皇城司的人前去调查了，若是被朕知道有那位官员参与其中的话，那别怪朕不客气！” “臣等遵旨。”众人连忙躬身应下。 看向赵楷的眼神充满了畏惧，自从这位官家登基，他们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而这位官家呢？不是抄家，就是杀人，说好了不可轻易杀文臣呢？ 结果都砍了十几个脑袋了，还有好几十个被抓进了皇城司的监牢之中，正被皇城司的人严刑拷打呢。 赵楷坐在上首环视了一圈，见到众人躲闪的目光不由的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此番救援太原，朕打算御驾亲征。” 赵楷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赵楷身上，有些人眼中满是欣喜，有些人则是一脸的担忧，更有人一脸的紧张。 李纲当即便站了出来，沉声道，“臣反对！” 李纲丝毫没有理会赵楷那威胁的目光，郑重的对着赵楷躬身行了一礼，开口解释了起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一人关系到我大宋江山存亡，太原之战凶险万分，况且战争局势瞬息万变，若是遭遇金人围困，无东京这等坚城守护，岂不是……” 李纲并没有敢继续往下说去，但是殿内的众人都知道李纲下面要说什么，赵楷没好气的瞪了李纲一眼，直接说道，“朕而非那些未曾经历沙场的人，朕先前还在东京城头为将士们擂鼓助威呢，而且朕还杀了好几个奴隶军。” “孙尽忠，来告诉他们朕杀了几个！” 孙尽忠看了一眼赵楷很是犹豫，扭捏了许久这才开口道，“官家斩杀金人十三人。” 殿内众人听到孙尽忠这话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的赵楷在他们眼中越发的高大起来，十三个人啊，可不是十三只鸡，若是论文行赏，至少也能升个队率干干。 官家真乃是大宋战神！ “听听，朕亲自杀了十三个人！”赵楷听到孙尽忠这话更加的神气了起来，沉声道，“朕此番御驾亲征只看着，指挥还是由种卿。” 李纲听到赵楷这话，脸不由的黑了起来，这话哄哄别人就算了，这十三个人是怎么被赵楷杀的，他一清二楚，他深深看了一眼赵楷，沉声道，“若是如此的话，那臣便要跟官家好好聊聊陛下斩杀的这十三人了！” 第89章 硬气的李纲 李纲这话一出，赵楷顿时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看着李纲，沉声问道，“李卿今日非要如此？” “若是官家不再提及御驾亲征，臣便不再多言。” 见到李纲如同王八吃秤砣一般的模样，赵楷不由的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就这么和李纲干瞪眼了起来。 种师道见状不由的摇了摇头，昨日商议之时，官家并未提及过有御驾亲征的想法，本来种师道还松了一口气，结果没想到今日朝会上赵楷提了出来。 他缓步上前，拱手道，“官家，臣也算是久经沙场，如今河东、河西两路局势不明，臣也无完全把握保证安全，臣知官家御驾亲征是想要告诉太原守军和天下百姓官家的决心，但若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如今金军刚退，朝中还有诸多事务等着官家亲自决断，还请官家三思而后行。” “是啊，官家，如今敌情未明，实在不安全啊！”孙博也站了出来，他对着赵楷拱了拱手劝谏道。 赵楷眉头紧锁，目光在几人的身上游走了起来，心中也开始权衡起来，殿内的气氛愈发的凝重。 “李卿当真要阻挠朕？”最后赵楷将目光定格在李纲身上，沉声问道。 李纲微微拱手，丝毫不在意赵楷的心情，语气坚定的说道，“若是官家执意御驾亲征，便将臣论罪下狱，不然臣绝不会同意。” 李纲内心远不如表面如此平静，他此刻心中波澜起伏，满是焦躁不安，官家一向目光长远，怎么今日忽然就说出了御驾亲征没脑子的话了呢？ 倒不是李纲觉得赵楷御驾亲征赢不了，而是赵楷刚登基，局势复杂多变，现在的东京城就犹如一座火山一般，随时可能爆发，太上皇先前让位不过是因为金贼南下，为了好跑路才让的位置，如今金人退了，自然肯定会动其小心思。 加上朝中还有不少官员觉得赵楷登基不正，他们心系的官家乃是皇长子赵桓，虽说赵桓闭门不出，不与其他官员接触，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赵楷在这东京城，若是赵楷不在了，那就不好说了。 即便是太原不要了，当今官家也绝对不能御驾亲征，官家如今当务之急是稳住东京城，将朝廷彻底捏在自己手中。 殿内众人看着李纲那一副强硬的模样不由得对其生出了几分的敬意，如今这殿内有几人不畏惧赵楷？若是放在赵佶在位的时候，他们肯定也敢如此，毕竟赵佶再恼火也只能吞下去，但是赵楷不一样啊，恼火了就弄死你，根本不在乎什么祖宗之言。 “算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赵楷终于开口了，这话一出让殿内不少人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许多让人心中多了几分的遗憾。 李纲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语重心长的说道，“官家，如今您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大宋的存亡，正因如此，臣才要劝谏陛下。” “若是金人闻讯官家御驾亲征，势必会重兵围追堵截，不仅解不了太原之围，反而会让官家陷入危险之中。” “如今金贼威胁解除，陛下登基不过数月，不如先将目光放在朝堂上，若是官家觉得过于枯燥，官家也可整顿军备。” 赵楷轻叹了一声显然是少了几分的兴趣，随后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李纲、种师道你二人留下。” “臣等恭送官家。” 待到赵楷离去指挥，李纲和种师道两人这才对视了一眼，心中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互相点了个头后，这才朝着一旁的偏殿而去。 待到两人进入偏殿之时，赵楷正站在舆图前，盯着舆图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官家。”两人拱手行礼。 赵楷这才回过神，摆了摆手，开口道，“朕今日有些心急了，李卿可不要放在心上。” “臣不敢。”李纲闻声连忙拱手。 赵楷示意两人坐下，缓步来到御座处坐了下来，开口说道，“朕并没有不相信种卿的想法，只是不解这太原之围朕心里不安。” “臣等明白。” 李纲抬起头看向赵楷，解释道，“官家，而非臣不知好歹，先前城内安稳不过是表象，是因为金人兵临城下，那些人才收了小动作，如今金贼退去，各路妖魔鬼怪也要跳出来了。” “此时官家离开东京城，便相当于将皇位拱手相让，即便是官家打赢了，解了太原之围，东京城易主了，到时候官家该当如何？” “如今官家您最重要的是，稳固朝堂，短时间内又灭不了金人，大不了待到灭金之时您再御驾亲征，到时候臣绝对不再反对。” 赵楷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你骗三岁小孩呢？灭金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若是解了太原之围，金人至少一两年内不敢大举南下，到时候充其量是一些小摩擦。” “放心，朕今日既然说了就绝对不会再提及。今日留你们二人是有另外一事。” 赵楷看了一眼孙尽忠，孙尽忠立马将殿内的宫人清退了出去，随后独自站在殿门外警戒了起来。 “如今朝堂混乱，忙于党派之争，什么元佑派系，什么新政派系乱作一团，如此朝堂怎么能心往一处使呢？” “朕想要问问你二人可有解决之法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李纲率先开口道，“官家，臣以为，解决党派之争，只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彻底解决党派之争。” “蔡京等人借着太上皇继续改革之名肆意打压朝臣，四五十年积攒的人脉和势力非比寻常，若是贸然处置，恐怕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臣觉得不如从蔡家入手，让其自行瓦解。” “哦？蔡家内部动手？”赵楷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解的说道，“如何再挑动呢？” 李纲微微一笑，随后嘴里吐出一个人名，“蔡攸。” “蔡攸？”赵楷自然是知道这人的，这人也算是挺有名的，蔡京的罢免跟他有这个密不可分的关系，便是他揭发蔡京，这才导致蔡京被再度罢免。 但是想要让他站出来指认他爹和他的兄弟，他肯干这事吗？ 第90章 蔡京 听李纲这么一解释，赵楷顿时懵了，这蔡攸还真是个神人，竟然和蔡京反目成仇了，父子二人各立门户，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也能理解，人家蔡攸是长子，按理来说应该继承蔡京得一切，可蔡京呢？看重蔡绦、蔡翛二人，一度让两人替蔡京主持朝政，这蔡攸怎么可能甘心呢？ 自己明明是长子，凭什么自己就跟野生的一样？ 加上旁人挑拨，父子二人就反目成仇了，可以说两家如今是水火不容。 不过对于赵楷而言这是好事，团结一心的蔡家远比分裂的蔡家要强大的多。 “先前太上皇禅让之时，蔡攸便是将传位的字送于的吴敏。”李纲忽然想起什么开口补充道。 赵楷闻言微微颔首，随后便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朕明白了，还有一事，那便是太原之事，你们觉得何时出兵合适？” “越快越好。”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的轻笑了起来。 赵楷看了一眼种师道，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开口劝道，“种卿，此番征战势必没有那么轻松，恐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陛下！”种师道听到赵楷再次提及此事，眼中满含热泪，激动的抱拳说道，“臣谢陛下牵挂，但此战关系到我大宋存亡，还请陛下切莫因为一人存亡，而至大宋江山于不顾，若末将能解太原之围，末将死而无憾！” 赵楷并未开口说话，而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如今的大宋除去种师道之外还有何人有资历担当大帅？ 宗泽？ 就目前来看，即便是自己硬撑宗泽让其当上大帅，下面的人也只会不服气，弄不好甚至可能重蹈覆辙。 岳飞？ 更不可能了，岳飞几度参军如今更不知道在何处，甚至有没有官职都不好说。 张叔夜？ 也不够资历。 赵楷把自己记得名将全部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发现除了种师道之外，能担任大帅之职的仅有种师道与何灌两人。 两人无论是从军旅上还是从资历上都能让那些骄横的将军信服，而两人相比赵楷自然是更加偏向种师道一些。 种师道看着沉默不语的赵楷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请命道，“还请官家准许末将为帅，为将者战死沙场乃是最高荣耀。” 赵楷依旧没有开口，种师道顿时焦急了起来，对着一旁的李纲眼神示意了一番，李纲这才无奈的叹口气拱手劝道，“官家，此番解太原之围势必艰险，若是用了无能之辈，不仅解不了太原之围，甚至可能葬送了大宋这仅存的精兵。” “放眼朝中，能担任大帅之位者唯有种指挥使一人。” 听到李纲也开口，赵楷这才无奈的长叹一声，随后摆了摆手，目光诚恳的看着种师道说道，“若非有第二人可为帅，朕绝对不会让种卿为帅。” 种师道闻言双眼包含泪水，浑身颤抖着哽咽道，“末将有何资格让官家如此待之？” “即便末将不去，末将也没有几天活头了，若是能用末将这仅剩的几年为陛下赢取一些时间，末将心甘情愿。” 赵楷伸手将种师道扶起，开口吩咐道，“待到大军出发之时，朕会从太医院抽调最好的御医跟随大军前行，势必要保证种卿的安危。” “末将叩谢陛下！” 赵楷拖住种师道，不让其行礼，开口道，“大宋亏欠种卿太多，如今还要让种卿用命为大宋换取时间。” “种卿且放心，朕必然不负种家。” “陛下——”种师道听到这话，眼泪彻底止不住了，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 ... 蔡京府邸。 “官家将你罢免了？”蔡京躺在床榻上，听完白时中的话忍不住的蹙了蹙眉头问道。 “正是，蔡相公，下官实在不明白，先前咱们还帮过官家，结果官家现在就这么对待咱们，若是让其坐稳了皇位，到时候还能有咱们的活路吗？”白时中恭敬的站在蔡京床榻前，弯着腰说道。 蔡京叹口气，摇了摇头道，“当今官家远非定王所能比拟，如今我也活不了几日了，朝堂的事情也有心无力。既然如今你被罢免了，便回去好好歇息。” “蔡相公……”白时中听到这话顿时焦急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蔡京便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道，“行了，你先退下吧，老夫有些累了。” “是，蔡相公，那下官告退了。”白时中见到蔡京态度如此决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对着蔡京拱了拱手离开了屋子。 等到白时中离去之后，蔡翛推门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蔡京开口道，“父亲，如今官家命皇城司大肆清查朝中官员，我们的人都被抓进去了好几个了，方才还有人前来询问您的意见。” 蔡京摆了摆手，漠然说道，“自从老夫从朝堂上退下来后，那些人便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如今出了事情想起了老夫，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官家如今是铁了心整顿朝堂，不要说是他们了，就算是太上皇出面都不好用。” “给他们一些教训也是好的，可父亲，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蔡翛点了点头，开口询问道。 “不是坐以待毙，而是如今时机未到，金人刚退，官家在东京城的声望已经远超太上皇了，即便是来位不正又如何？” “想要把这事解决掉，只有一条路可走。”蔡京叹口气，轻声解释道。 蔡翛闻言顿时一喜连忙开口询问道，“父亲，您指的是什么？” “换一个皇帝！”蔡京平静的说道。 蔡翛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的骇然，但是很快眼中便闪过一丝的兴奋，连忙开口问道，“那父亲觉得何人可以登基？” “定王赵桓？” 蔡京摇了摇头，那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的深邃，开口解释道，“定王若是登基，虽有功绩但不足够让我蔡家重新屹立朝堂，况且定王一向与耿南仲等人走的近，而这些人与我们又不对付，到时候起了争执，偏向的也不会是我们。” “登基之人必须没有任何根基，完全由我们蔡家辅佐，如此才能彰显我蔡家的重要性。” 第91章 各地战况 三月十六日。 距离金人退兵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东京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街道上人潮汹涌，道路两边是各色的摊贩，他们开口叫卖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望去。 相较于东京城的火热，垂拱殿内的气氛有些肃穆，李纲等一众朝堂重臣全部聚集于此。 “最近一份军报是何时送达的？”赵楷站在舆图前，目光从太原城的位置扫过开口询问道。 李纲连忙拱手开口回道，“五日之前大军抵达隆德府时候送来的军报，各路大军已经抵达预定位置，各路兵马共计三十余万，其中韩世忠与王怀仁率领五万大军先后拿下真定、中山，由井陉穿越太行山直奔寿阳城而去。” “折可求率军回了麟府，只留下种师中由西向东递进，并且姚古军已经行至盘陀与金军交战，大败，先锋焦安节谎报军情，延误战机，致使姚古所部遭金人埋伏后，被种指挥使就地正法。姚古识人不明官降一级，由于事态紧急暂未处置，命其戴罪立功。” 听到姚古遭到金人埋伏大败后赵楷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冷声道，“朕先前说过了，若有临阵逃脱、畏战不前者斩，诛灭三族，让下面的人去办吧！” “是。”一旁的李若冰连忙点头，在这件事情也没有过多纠结什么，毕竟焦安节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且还是致使姚古军被金军埋伏导致兵败的罪魁祸首。 “朔宁知府孙翊如今在何处？”赵楷再次开口询问道。 “回禀官家，自上份战报后便再无消息了，最后一次的消息便是说直奔云中截断金贼后路去了。” 赵楷微微颔首，孙翊此举是得到种师道的认同，不仅让他率领了本部的两千轻骑，而且还特意从军中抽调了三千，交予了他。 就目前来说，暂时还没有与金人发生比较大的战斗，都是零零散散的，只能说互有胜负，赵楷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舆图上，再次开口问道，“种卿打算如何解太原之围呢？” 李纲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回道，“根据军报所得情况，枢密院进行过推演，金人可能打算在太原与种将军交手，一战定输赢。” 赵楷微微颔首，对于金人的选择赵楷并不意外，围困太原的是完颜宗翰，相较于完颜宗望而言，他经验更加的丰富，行事更加狠辣，便是他打的辽国毛不出头，而且历史上北宋灭亡也是亡于他手中。 就目前局势而言，西路军的主力都留在太原，而太原又被金人的锁城之法彻底围困住，前往救援的大军想要前往太原并不容易。 完颜宗翰不可能让宋军就这么轻易的抵达东京城，势必会在必经之道上阻挠大军。 嘶！ 这怎么那么像围点打援呢？ “不妥，如今太原城被围困已有数月，守城将士本就不多，若是等到大军抵达太原城恐怕会破。” “陛下应当催促各路大军，让其尽快抵达太原。”耿南仲听了半天站出来开口说道。 赵楷闻言不由的一愣，一双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这一幕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对了，是李纲领兵第二次解太原之围时候，便是朝中不断催促李纲尽快行军，结果导致宋军被逐个击破。 耿南仲你奶奶的个腿，老子要是听了你的话，那八成真就是重蹈覆辙。 可惜老子不是宋钦宗赵桓那个怂包，老子是赵楷！ “官家，臣不赞同，战场瞬息万变，距离最近一次军报已经过去五日了，若是这时候贸然插手，势必会引起骚乱。况且如今种指挥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再有十数日便能抵达太原城。”李纲闻言连忙站出来开口反对道，看向赵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紧张。 倒不是他信不过赵楷，而是这几日赵楷格外的焦急，几乎每一日都要召集人来讨论军情，他生怕赵楷突然脑子一抽，听了耿南仲的鬼话。 “李卿且宽心，朕既然说过朝堂不插手，那自然不会插手。”赵楷微微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耿南仲身上，开口道，“既然耿卿懂兵马，那留在东京实在可惜，不如一同前去太原，为种卿出谋划策？” 耿南仲听到这话冷汗一下子窜了出来，他哪里听不懂赵楷的话，什么叫出谋划策，分明是找个借口把自己送过去送死。 他脸色一变，老实低下头认错，“臣不懂兵法，只是这太原关系东京，臣一时心急，还望官家恕罪。” 赵楷冷哼了一声，随后便不再看耿南仲了，目光环视了一圈众人冷声道，“朕既然说了日后朝堂不允许插手行军打仗，那就不允许，若是有人胆敢指手画脚，朕不介意送他去和金人比试比试。” “陛下息怒。”众人闻声不由的哆嗦了一下，连忙躬身。 “完颜宗望如今在何地？”赵楷忽然开口询问道。 孙博拱了拱手说道，“根据探马来报，完颜宗望渡过黄河后一路北上，在河东、河西两地攻伐了数城后便离开了，应当是已经回到了金国。” 赵楷微微蹙眉，缓缓从舆图旁来到了一旁悬挂着的地图，他望着地图上的标记陷入了沉思。 这幅地图自从挂上去之后再也没有取下来过，每一次的军报信息赵楷都会命孙尽忠将其标注出来。 他将目光放在了先前标注过完颜宗望军的地方上，从孙尽忠手中接过笔将其划掉，随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太原的位置上。 “如此说来，我大宋境内只剩下完颜宗翰率领的西路军了？” “正是如此。”李纲点了点头，随后快步来到了舆图前，伸手指着舆图开口道，“若是孙翊攻占云中，那便断了金人的后路，只待大军抵达太原，金军便彻底陷入包围之中。” “到那时候太原之围就解了一半。”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伸手指向了几处紧邻金国的地方，开口说道，“既然金贼退去了，那这些地方也不能留给金人，也要收回来。” “若是没有办法的话，那就暂时不收了，在太原修筑工事，防备金贼再次南下。” 第92章 改革主持人选 赵楷在御书房见到了赵良嗣，就是那位进献联金灭辽的马植，至于他为什么姓赵，这还要从赵楷老爹说起。 政和元年的时候童贯作为宋朝使节出使辽国，在辽国官员的陪同下在卢沟桥附近的驿馆里下榻，再次结识的马植，而马植向童贯献策，便是联合女真人南北夹击，收复燕云十六州。 这让童贯格外欣喜，毕竟大宋从开国到如今都有这么一句话，收复燕云十六州者封王，童贯便将马植引荐给了宋徽宗赵佶，由于他献出的这个计策，便被赐于皇姓，自此改叫赵良嗣。 历史上对于此人的评价特别的差劲，更是觉得他献出的这个计策是导致靖康之难的根本。 但是赵楷并不这么认为，当时依靠宋军之力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灭掉压在大宋头上上百年的辽根本不可能，而赵良嗣的这个计策可以说有合纵连横那个味了，若是运用好了，不仅能灭掉辽国，甚至还能扩大大宋的疆域。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或者说压根没想到，没想到大宋竟然这么拉，几十万人竟然被辽人数万人杀的丢盔弃甲，最后只能举全国财富将其从金人手中买回来。 至于今日为何将其突然传唤而来，便是为了接下来的朝廷改革，赵楷比谁都明白，如今的大宋若是不彻底大换血，即便是解了太原之围，依旧是那个弱宋。 想要大宋崛起朝堂是关键，而这主持改革的人更是关键，至于为什么不选李纲？ 一是他的思想跟不上，说句不好听的李纲本人就是个守旧派，二便是李纲不适合做孤臣。 赵楷思来想去，这个人选只有两人，何粟、赵良嗣，但是选谁他陷入了纠结，这才想要将两人依次叫来看看到底谁最适合做这个主持之人。 阳光穿过窗户射了进来，照的御书房亮堂堂的，但是殿内的气氛却充满了紧迫。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自打赵良嗣进来之后，赵楷就一直盯着他看，既不开口，又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赵良嗣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如今的腰间早已是酸痛难忍了，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硬撑着，毕竟官家还未曾开口。 赵良嗣见到这一幕心里也不由的嘀咕了起来，说实话自打联金灭辽失败后，他就特别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来宋，若是说辽国外强中干的话，那大宋真就是徒有其表，这些日子他一直担心皇帝会不会拿他开刀。 结果没想到赵佶退位了，赵楷登基了，自打赵楷登基之后自己就在朝中将存在感降到最低，若不是怕辞官会被发现，赵良嗣早就辞官了。 谁知道这个新官家会不会认为如今大宋走到这个地步是由于他献出联金灭辽计策导致的。 眼瞅着金人退去了，那位新皇未曾提及过自己，赵良嗣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辞官呢，结果今日就被传唤了过来。 关键过来之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赵良嗣已经不想挣扎了，若是如此折磨自己还不如痛快一点，直接把自己拉出去砍了算了。 若是赵楷知道赵良嗣心中有这么多戏的话，肯定会忍不住开口嘲笑一番，自己不过是一不小心走神走的有点远而已。 “赵卿且落座。” 终于，就在孙尽忠都忍不住犯忌讳要提醒赵楷的时候，赵楷总算是回了神，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赵良嗣连忙开口道。 这一声让赵良嗣那高高悬起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既然能给自己座位，那想来肯定不是要自己的命。 “臣不敢。” 赵良嗣微微挺直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悄悄摸摸活动的一下脚，拱手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朕让你坐你就坐。”赵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笑着打趣道，“难不成朕能吃了你不成？” 赵良嗣连忙躬身道，“此乃臣的荣幸。” “行了，坐吧，先前李纲等人时候也是坐着说话，我朝没有站着说话的规矩。”赵楷见到赵良嗣如此谨慎的模样也很是无奈。 “臣谢官家恩典。”赵良嗣这才乖乖的落座了下来，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赵楷身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等待着赵楷的问话。 见到赵良嗣如此乖巧的模样让赵楷不由的轻笑了几声，随后说道，“早在朕还是郓王的时候就听闻过你的大名，联金灭辽，此乃好计谋啊！” “当时朕还跟身边的人说，若是朕能有这样的属官，朕要轻松上许多。” “臣愧不敢当，臣有罪，若不是臣献出此计，如今大宋也不会遭遇金人南侵，臣深知臣罪孽深重，不求活命，但求官家留我家妻儿一条活路。” “臣在此叩谢官家。”听闻赵楷这话，赵良嗣当即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赵楷面前“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哽咽着说道。 赵楷见到这一幕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仔细回忆了一番后确定自己没有说错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赵卿，朕何曾要问罪你？” “无需官家问罪，臣自知罪孽深重，若非臣献计，金人恐怕早就被辽人灭掉了，而我大宋也不会造此劫难。”赵良嗣趴在地上，不管赵楷说什么，反正就是自己有罪。 “行了，起来吧，朕没打算问罪！”赵楷稍加思索便知道了为何赵良嗣有这副表现了，脸上多了几分的不屑，计谋是好计谋，只不过是高估了自己那个老爹。 “臣不敢。” “你若是再不起来，朕就要诛你三族了！”赵楷见到赵良嗣还是跪在地上，故作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说道。 这话一出，赵良嗣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那速度快到让赵楷都有些难以置信。 见到赵良嗣站了起来后，赵楷也放弃了和赵良嗣拉关系的想法，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若是朕打算改革，你觉得如何？” “改革？”赵良嗣闻言先是迷茫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的紧张，随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官家...所言自然是甚好。” “当真？” 第93章 何粟论变法 赵楷闻言顿时脸上出一丝的狡黠，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既然你说改革好，那不如说说哪里好？” 这话一出赵良嗣顿时愣在了原地，张了张嘴，结果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许久之后，只能长叹一声，拱手道，“官家，并非臣妄言，如今正值存亡之秋，实在不适合再起风波了。” 赵楷听到这话才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随后伸手指了指赵良嗣身后的椅子，说道，“坐下，满满说，今日你我君臣便好好谈上一谈。” 赵良嗣此时心里也稍微松驰了一些，对着赵楷拱了拱手，便落座了下来，沉吟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金贼虽暂时退去，但未必不会再度南下，此战与其说是金贼南侵，不如说是试探。” “先前联合金人灭辽时候，燕京之战便让金贼看穿了我大宋军备羸弱这才有了后续之事，而如今金贼只是想试探我大宋的底线和军备，完颜宗望率领的东路军能一路长驱而入到东京城，便已经证明了大宋还是如同燕京之战时一般羸弱不堪，若非官家登基，朝堂恐怕当以议和为主。” “而这便让金贼更加的看不起我大宋，议和的话，不出三年，金人便会举国南侵我大宋，到那时候才真的是亡国之战。” “而如今官家力主抗金，完颜宗望在东京城下吃了大亏，若是再能在太原打疼完颜宗翰的话，金人反而要掂量一下了，而我大宋也能有喘息之机了。但想来也不会太久，如此的话，我朝改革反而后方不稳，恐怕会给金贼机会。” “故而臣不赞同改革！” 听完赵良嗣的话，赵楷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这赵良嗣不愧是能想到联金灭辽的人，从头到尾分析的一点不差，历史上第一次金人南下太过仓促，根本没打算灭宋，只是试探。 第二次才是真正的灭宋，即便是没有郭京这等妖人，东京城也不可能守得住。 为什么这么说？单从攻城器械上便能看出来，历史上第一次东京之战，金人的攻城器械少之又少，而第二次则是准备重组，云梯，冲车之类的全部都有。 “你所说并非没有道理，可有一点你想过没有，如今的大宋便如同那病树一般中间已经被蛀虫掏空了，即便是能撑得住一时，但凡稍微刮个大风，便可能拦腰折断，与其让风吹断，不如自己将其砍断，让其另发新枝，重新长成参天大树。”赵楷目光闪烁，他平静的看了一眼赵良嗣说道。 这话一出赵良嗣顿时傻眼了，虽然从头到尾赵楷没有说一句决心，但句句彰显着赵楷的决心，甚至赵楷都已经做好了重头再来的准备。 “若是如此，是不是过于武断？”赵良嗣思索了许久，最后也只是干巴巴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到这里赵楷在心里不由的叹口气，他已经看出来了，赵良嗣此人确实有几分才能，但不适合主持改革之事，于是赵楷果断的中断了谈话，站起身看了一眼悬挂着的舆图开口道，“过些日子你便到兵部上任吧，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赵良嗣哪里会不知道赵楷已经没了兴趣，他不是不知道赵楷的意思，但他不敢，他没有王安石那般崇高的理想，他只不过想证明自己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能够在青史上留下一笔即可。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拱手道，“臣遵旨，臣定然不负官家所托。” “希望如此。”赵楷倚靠在御座上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孙尽忠走上前领着赵良嗣便要离去，就在两人走到门口之时，赵楷开口了，“人生在世，谁能不怕呢？赵良嗣，真还是希望看到那个敢凭一腔热血为大宋献计的马植，而非如今圆滑畏首畏尾的赵良嗣。” “臣谨记官家教诲。”赵良嗣听到赵楷这话瞳孔不由的猛地一缩，慌忙转过身对着赵楷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离去了。 “何粟？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赵楷眯着眼睛低声喃喃道。 就在赵良嗣走至御书房前的广场时候恰巧与何粟撞了个照面，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的异色，同时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原地，中间没有一丝的停顿。 “臣何粟参见官家。”何粟躬身对着倚靠在御座上的赵楷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赵楷上下打量了一番何粟，随后便对着其摆了摆手“免礼，何卿坐吧。” “谢官家。”何粟没有任何的推辞，当即便坐了下来，随后便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问道，“敢问官家召见臣可是有要事？” 见到何粟如此一副板正的模样，赵楷也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心中的天秤也朝着何粟这边落了落。 “确实有事，上皇在位之时朝堂混乱，虽说推行了新政，但落到民间却成了敛财的手段，若是如此下去，天下百姓怎么能不反呢？” 何粟闻言眼神猛地一亮，随后拱手问道，“官家可是废除新政？” “倒也不是，朕打算继续推行新政，只不过要换个模样。让新政真的能利于百姓，让富国、强兵不再是纸上谈兵。”赵楷看了一眼何粟，直截了当的说道。 “若是真能如此，天下百姓无不尊崇陛下，大宋岂能不强！但，新政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皆谈虎色变，若是想要转变恐怕不易，且不说民间，单是朝堂上都很难让百官赞成。”何粟闻言顿时兴奋了起来，但越说神情就越低落，说到最后话语中都带着几分的无奈。 “哦？既然百官如此畏惧新政，为何你反倒推崇新政呢？”赵楷看着何粟这副模样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何粟闻言有些脸色一红，低着头开口道，“臣曾观看过范公与王公所书，对其想法也有所了解，王公变法后，国库空前充裕，军队也有了充足的保障，军备也更加的完善先进。” “正是由此，才有了王韶的大胜，若无王公变法，西北战事仍是我朝输多胜少。” 赵楷微微颔首，何粟所言确实是事实，现代对于王安石变法的看法多种多样，又说好的，又说不好的，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因为王安石变法，扭转了宋朝财政空虚的局面，变相的增强了国力。 “那你觉得变法最重要的一项是什么？” “在于官家您！” 第94章 欲变法，先立根 何粟看了一眼赵楷，眼中闪过一丝的认真，沉声道，“天下乃是官家的天下，若是官家左右摇摆，那变法根基便不稳，若是官家态度摇摆，那下面官员自然只会敷衍了事，如此下去别说是变法了，就连政令都无法推行。” 赵楷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少许的赞赏，不得不说何粟确实有些才能，怪不得能在担任御史中丞的时候能把王黻及其同党扳倒、罢官。赵楷思索了片刻，开口询问道。 “那你觉得变法是什么？” 何粟闻言低头思索了片刻，拱手道，“国富，兵强。” “不，变法和改革本质上是一样的，就是培养一个源源不断的，支持变法的集体。就拿商鞅变法来说，变法让普通的百姓有了加官进爵的机会，有了上升的道路，即便是商鞅、秦王死了，变法也不可能停下来。” “因为由变法产生的集体不可能同意的。” “反观我朝王公变法，不可否认王公志向远大，胸有才华，可他并没有认识道这一点，虽然扭转了国库空虚，但并未建立出支持办法的集体，支持变法的官员不过是为了投机取巧以求加官进爵之路，以至于成了剥削的变法。” “变法的关键并非在于朕，朕只不过是起到一个开头的作用，而关键便在于能不能由变法催生出受利的群体，他们若是得到变法带来的好处必定会支持办法。” 随着赵楷的解答，何粟脸色越发的凝重了起来，他不断的开始拿宋朝变法与商鞅变法对比，越对比脸色越发的沉重起来，官家所言句句皆中要害。 “稳定和平的状态不适合变法，只有强敌的存在变法的阻力才会变小，若是不变法，那么就要亡国。”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便是最好的释释。” 随着赵楷把话说完，何粟猛然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赵楷行了一礼，沉声道，“臣本以为臣熟知王公变法不足之处，结果臣不是井底之蛙，今日听官家一言，胜读十年书。” 赵楷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神情越发的严肃起来，他缓步来到何粟面前，沉声道，“若是朕让你做这个变法的主持者，你可愿意？” 何粟闻言只是稍微一愣，随后立马躬身道，“臣愿意。” “即便是是个孤臣你也愿意？” “臣愿意！”何粟斩钉截铁的说道，脸上没有一丝的犹豫和畏惧，反倒是充斥着兴奋。 孤臣，如其字一般，孤独一人，诺大朝堂无人为伍，仅一人，只效忠皇帝，换句话说，他便是皇帝的马前卒。 地位虽高，但风险同样是巨大的。 商鞅便是最好的例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最后的结果呢？ 车裂而死！ 赵楷闻言微微颔首，伸手拍了拍何粟的肩膀，“变法之事全系你一人，朕能给你的只有朕坚定不移的支持，若成，大宋兴，若败，则大宋亡。” “你也无需担忧什么，青山存则松柏存，若青山不存，松柏可自行寻路。” 青山松柏一字取自秦孝公与商鞅，完整的话是公如青山，我如松柏。同心同德，永为知音。 而赵楷将这话用在这里便是直接像何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己若是在，那你何粟便有朕撑腰，若是朕不在了，那你便自寻出路，朕不会怪你。 何粟听到这话，心中满是激动，他自然听出了赵楷的意思，当即便拱手斩钉截铁的说道，“若青山不存，松柏存之也无意。” 赵楷微微颔首，他自然知道变法的艰难，在中国历史上变法之人数不胜数，可变法成功的不过屈指可数。 远了不少，就说本朝，宋朝便有两次变法，范仲淹变法，王安石变法，结果呢？ 失败告终！ 其实赵楷完全可以采用王安石的方法，从官僚地主手里掏钱，把他们手中的钱放进国库，现在赵楷行的便是这一条路。 不过这条路暂时用可以，却不能长久，现在杀人抄家能这么顺利，那不过是因为金人围城，守旧之人让步得到的结果，若是一旦动到他们的根基，别说是反对了，甚至造反都有可能。 就拿世家来说，百年王朝千年世家。李世民等一众皇帝想要改变世家对百姓的影响，可结果呢？ 惨败，即便是武则天登基也不过是世家暂时性的让步，真正解决世家的便是唐末的黄巢起义，他用一把刀将天下世家彻底砍翻在地上，至此之后世家的身影才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金人不过是野怪，而真正的boss便是着大宋的旧士族，朝堂上的官员不过是他们的代表罢了。 赵楷很清楚，改革比灭掉金人还难，但若是不改革，即便是灭掉了金国又能如何？终究还是难逃历史的命运，后面可还是有一个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呢。 即便是自己将其一族踏平，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游牧民族崛起了吗？甚至可能出现更多的“成吉思汗”，与其这样，不如从根本解决问题。 改革之事并不像赵良嗣说的时机未到，等到金人退去进入和平状态，到时候内部的旧利益集团便团结了起来，到那时候想要动手，将会更加的艰难。 曾有人说过，即便是把商鞅放到宋朝，也不可能变法成功，但赵楷偏不信这个邪。 范仲淹变法、王安石变法从根本上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然是知道宋朝的问题和变法的好处。 从先天上就比两者多了一个前提条件，那便是可持续性，变法最忌讳的就是朝令夕改，两次变法不都是因此皇帝摇摆不定失败告终吗？ 至于赵楷的哪里的自信，无外乎是手中的兵权和脑袋中的知识罢了，赵楷有把一切打烂重新再建的决心，无论是变法成功还是失败，最后的结果能有比亡国更差的吗？ 不可能有了。 中国历史上被外敌破城掠走的没有回来的也就是宋徽宗赵佶和宋钦宗赵恒了！ 何粟看向面前的这位官家，眼中冲充斥着莫名的神情，虽然变法还未曾开始，但他已经觉得变法的胜利就在眼前。 第95章 臣愿死谏，望官家醒悟 垂拱殿内。 “参见官家！” 随着群臣齐声呼行礼，早朝正式开始。 “诸卿平身。”赵楷微微抬手，随后说道，“此番守城功勋可曾统计出来，需要发放多少抚恤和赏赐？” 随着赵楷的话音落下，李纲站了出来，从袖口掏出一份奏疏，拱手道，“回官家，已经统计出来，此番共计要发放抚恤五百万贯，赏赐三百万贯，还有此番大军军饷……” 等到李纲说完，孙尽忠从李纲手中接过奏疏呈给了赵楷，赵楷仔细的翻了翻，这本奏疏足足有十数页，只是将需要抚恤的地方以及所需的钱财罗列了出来。 赵楷忍不住的蹙了蹙眉头，若是按照这个数字下去，先前抄家的那一批钱财所剩无几，他将奏疏放在一边随后将目光投向了王正阳身上开口道，“抚恤之事由兵部和户部发放，务必将抚恤发放到每一个家中，你们二人多上心，若是出了贪污之类的事情，朕拿你二人试问。” “官家放心。”两人闻声拱手应了下来。 赵楷随后看了一眼位于边缘的赵良嗣，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赵良嗣劳苦功高，多次出入金国，联金灭辽居功居功至伟，自今日起入兵部，任兵部尚书一职。” 赵良嗣闻言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立马站出来拱手道，“臣谢官家厚待，定然不负官家期望。” 紧接着赵楷继续说道，“耿南仲此战也算少有功劳，领文殿大学士、太乙宫使。” 耿南仲闻言眼神一亮，连忙拱手应道，“臣谢陛下厚爱。” “李纲领……” 随着赵楷不断的开口，又有数人接连被提拔填补空缺，一时之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的喜悦之中。 等到赵楷封赏结束之后，赵楷清咳了一声，随后环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道，“此后少宰、太宰废除，改回原有的尚书左右仆射，李纲迁左仆射，唐格迁左仆射。” 群问闻言不由的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的疑惑，但是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不管是左右仆射还是太、少宰，都只是一个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 “另外，设立参议阁，于宫城当值，两府三司所奏之事交予参议阁，由参议阁商议过后，选出紧要奏疏交予朕，参议阁设立一首辅七位参议，品级暂定五品。” “何粟领首辅职。” 虽然何粟早有准备，但激动的心情还是难以掩饰，他快步走出队列，拱手道，“臣何粟领旨，谢过官家恩典。” 就在这时候，李纲发现了问题，站了出来拱手道，“官家，何粟虽有共计，但何等功绩能入参议阁？参议阁当从两府三司中挑选，由侍郎以及尚书担任最为合适。” “还请官家三思。” 紧随其后的便是唐格等一众领头大臣，纷纷上前拜道。 “还请官家三思！” 他们都不是傻子，虽然这参议阁不设立新官署，甚至连一点的职权都没有，但其性质便决定了他的重要性。 两府三司所奏之事先呈递到参议阁，虽然他们没有批复的权力，但是依旧能对赵楷决策起到一定的影响。 这个位置不应该由何粟这等人来担当。 瞧着李纲率先站出来反对，赵楷脸上也多了几分的无奈，自己想到设立参议阁的时候就想要会有朝臣出来反对，但没想到率先开口的竟然是李纲。 瞧着两府三司的领头之人一个接着一个站出来，赵楷不由的揉了揉额头，随后无奈的说道，“入参议阁便不能兼其他事务，若是从两府三司中挑选，那么两府三司空缺出来的职位又要从何填补呢？” “况且朕并不觉得何粟没有资历担当，相反，朝中有资历的人并不多，而何粟算一个，何栗在担任御史中丞期间，恪尽职守，不畏权贵，列举王黼15条罪状，连奏七章，终将王黼等人问罪，朕就问一句，你们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赵楷说完环视了一圈，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赵楷对视，王黼等人当年势力之大，令他们畏惧，况且他们还深受官家赵佶的宠信，甚至有不少人都投入他们几人门下，也就何粟这个愣头青敢这么干。 见到无人开口，赵楷瞥了李纲一眼，继续说道，“朕此番设立参议阁也是事出有因，而此事只能由何粟来主持。” “还请官家明示。”李纲见状依然没有退让，继续硬着脖子开口追问道。 赵楷缓缓站起身，望着殿内的众臣开口道，“此番金人南下，大宋半壁江山沦为焦土，大宋四周有强敌窥探，若大宋继续下去，那只有一个结果，便是亡国！”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顿时一愣，看向赵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疑惑，这设立参议阁跟这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赵楷缓缓站起身，一手扶着栏杆，沉声道，“我朝军备混乱，朝堂无可用之兵，国库无可用之钱，如何在这局面下存活下来？” 这话一出，算是彻底将变摆到了明面上，群臣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相互交谈了起来。 李纲更是直接拱手道，“还请官家三思！” 其余人也纷纷站了出来，拱手道，“还请官家三思！” “若朕执意如此呢？”赵楷冷冷看了一眼李纲开口道。 李纲哪里会不知道如今官家已经对自己不满了，但是一想到蔡京改革造成的后果，李纲就不由的头皮发麻，沉声道，“官家，先有庆历新法，致使我大宋江山飘摇，民间百姓苦不堪言，后有王安石变法，让不少有心之人借助变法肆意妄为，搜刮民间，如今金贼侵我大宋，当以御敌为主。” “若是大宋再生事端，则大宋危矣！” “官家，李仆射句句乃是肺腑之言啊，还请官家三思！” “官家新法乃是动摇我大宋根基，万万不可取！” “官家若是执意新法，便是致我大宋子民于不顾，臣身为御史不能劝谏官家，有愧太祖，臣便撞死在这朝堂之上，以惊醒官家。” 这话一出，不等赵楷开口，一旁的孙尽忠就站了出来，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方才开口之人，怒声道，“放肆！” “你这是在威胁官家？” 第96章 既然你要死谏，那朕满足你 随着孙尽忠一声呵斥，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方才开口之人，就连赵楷的双眼也不由的眯了起来，冷冷的盯着那人。 此人正是左司谏李会，此刻的李会已经有些紧张了起来，但看着众人的目光，依旧是硬着头皮说道，“臣不敢，只是改革之事关系天下百姓，我朝数次改革，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官家执意如此，恐官家失了民意，臣身为御史自当肃正朝廷纲纪，纠正官家言行。” 赵楷瞥了一眼李会一眼，随后沉声道，“你说你身为御史自当肃正朝廷纲纪，为何太上皇时，六贼祸乱朝纲你不站出来？” “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金人围城时候，也是你支持的割地赔款议和吧？” 这话一出李会脸色越发惨白了起来，他浑身颤抖着，张了张嘴半天也未曾说出一句来。 “你不是要死谏么？朕满足你。去啊，撞死在这朝堂之上！”赵楷冷哼一声，伸手指着殿中的柱子道。 “这——”李会并未开口，只是默默低着头，浑身发着颤，此时的李会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脑中快速的思索着活命之道。 可惜赵楷并没有给他机会，而是沉声道，“王宗濋何在？” 随着赵楷的一声召唤，身披盔甲的王宗濋快速从门外领着两名禁军走了进去，随后拱手道，“臣在。” “去，帮左司谏死谏！” “这——”王宗濋听到赵楷这话直接愣在了原地，看向一旁的李会眼中满是犹豫。 “怎么？朕的话没用了？”赵楷看着王宗濋没有动作，冷声道，“若是你不干不了，那就放下你的佩刀，滚回家去！” “臣遵旨！”王宗濋听到这话顿时慌了，自己这个殿前诸班直指挥使可是要不容易混上来的，若不是自己阿姐是宋徽宗赵佶的第一任皇后，自己还登不上这个位置。 “去，既然他要死谏，那就帮帮他！”王宗濋狠狠一咬牙，看向李会的眼神也越发的凶狠起来，自己绝对不能没了这个指挥使的差事，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你说说，蔡京等人祸乱朝堂的时候，你能闭口不言，现在官家登基了，说个话，你竟然要死谏，咋地，你是觉得你的脑袋比前面几位脑袋硬？ 随着王宗濋的话音落下，朝堂上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朝堂上的众臣悄然瞥了赵楷一眼，很是默契的低下头，仿佛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跟他们无关一样。 那两名禁军对视了一眼，狠狠一咬牙，便一把抓住那李会的衣领，拖着他快走了几步，狠狠的将他的脑袋撞在了大殿中央的柱子上，那李会被撞的头颅凹陷，鲜血从头顶涌出，原本白净的脸上此时如同染上了一层红色颜料一般。 两名禁军生怕一下撞不死，拎着李会的衣领再度后移，再次狠狠撞击在柱子上，一下子红的白的掺杂着流了下来，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其丢在地上。 “好一个死谏，要一个肃正朝廷纲纪，纠正官家言行。既然你想死，那朕满足你，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在史书上落下一个忠心直言死谏的名号！”赵楷冷笑了一声，随后缓缓站起身，环视了一圈众人，随后沉声问道，“还有何人有异议？” 殿内一片安静，就连李纲也只是蹙着眉头看着赵楷，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声，低下头不再言语。 “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何粟入参议阁，担任首辅，自行挑选参议。”赵楷环视了一圈，发现没人再开口后，便将此事敲定了下来。 “退朝！” 直到赵楷离开之后，殿内的众臣也没有离去，他们望着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弃在地上的李会，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孙博、李若冰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来到了李纲的身边，李若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李纲轻叹了一声，仿佛浑身的精气神被抽干了一般，不知道是在给两人说话，还是自顾自的说话。 “独断朝纲，不知对我大宋是福还是祸。” 随后李纲便迈着步子离开了朝堂，正午的阳光射在李纲身上，将其的影子拉的很长，落在孙博两人眼中满是担忧。 两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后，便紧随其后离开了大殿。 殿内的群臣也开始纷纷离去，只留下殿内那李会的尸体躺在冷冰冰的地砖上。 … … 御书房。 赵楷坐在御座上沉思着，今日也算是借着改革之事将内阁搬了出来，等到改革之事结束，那便是内阁正式登场之时。 至于为什么赵楷要借着改革之事把内阁搬出来，自然是有着他的想法，就目前大宋的两府三司而言，对于稳固皇权确实不错，可同样造成了其他问题，例如政令传达慢，官员之间相互推诿，军队调遣复杂等。 政令一通对于改革自然重要，而内阁恰恰能做到这一点，而且内阁的用途是多样的，若是遇到一个昏庸的皇帝，那内阁至少能保证不会让国家出现什么大乱子，若是遇到一个满怀抱负的皇帝，那内阁就能更好的辅佐皇帝，不至于出现像雍正一样活活累死。 对于赵楷而言，内阁既能辅佐自己，还能稳固皇权！ 无论什么都是有两面性的，内阁也自然不例外，若是用好了那便是如有神助，若是用不好，便会产生党派之争。 为什么这么说？ 这就要从内阁立场来说，内阁虽然凌驾各部之上，但并没有实权，若是想要掌控实权，那便要拉拢六部的官员，而六部的官员也想把控内阁，相互作用之下，党派便产生了。 而党派若是利用好了，那便有利于朝堂平衡，可若是用不好，那便可能导致朝堂陷入混乱，官员只顾着内斗，根本无心治国，政令无法畅通。 明朝的灭亡而党派之争就占据很大一部分因素。 不过赵楷并不担心党派之争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他是有办法解决的，而且就目前来看，不用内阁催生，大宋本身就有党派之争。 什么元佑旧党，什么元佑新党，还有什么蔡党，可以说如今大宋朝堂上的党派至少有四五种。 第97章 赵佶:我竟然是大宋的救世主? 延福宫。 “梁师成，你来给朕想个玩乐，整日看这些歌舞有些腻了。”赵佶坐在稍小一些的御座上，望着那群殿中翩翩起舞的舞女咂了咂嘴开口道。 梁师成低声道，“官家，不如去蹴鞠？” 赵佶闻言双眼顿时一亮，随后摇了摇头，略带一丝可惜的说道，“天气还是有些冷，不适合蹴鞠，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那才是蹴鞠的好时机。” “朱勔，你有没有好主意？”赵佶将头转向一边，开口询问道。 朱勔摸了摸脑袋，思索了片刻道，“官家，不如咱们作画吧？” “不作，无趣！” 听到朱勔的话，赵佶顿时没了兴趣，倚靠在御座上，端着酒杯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哪知道朱勔没有一丝的尴尬，反而是轻笑了一声道，“官家，臣说的作画，可不是在纸上做。” “哦？那在何处作？”听到这话的赵佶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开口询问道。 “在她们身上作！”朱勔伸手指了指殿内翩翩起舞的舞女，脸上露出一丝别样的笑容。 “妙哉！妙哉！”赵佶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抚手笑了起来，一时之间看向殿内那群舞女的眼中多了几分的火热。 就在赵佶要开口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 “官家，蔡京求见。” “嗯？蔡京？他来干嘛？让他进来吧！”赵佶稍愣了一下后，便摆了摆手，示意朱勔先别着急。 不过片刻，一名内侍便领着蔡京走了进来。 蔡京一进来，便抹着眼泪，哽咽道，“老臣，拜见官家！” 赵佶见到蔡京如此模样，心思也不由的回到了当年初登大位的时候，随后嗯了一声，便摆了摆手，平静的说道，“以后不要再称呼朕为官家了，官家在宫城呢，朕如今不过是一老者罢了。” 蔡京闻言快步来到赵佶面前，跪在了赵佶的面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官家…您在老臣心里永远是这大宋的官家，也是老臣的官家，老臣这辈子就认您一个官家！” 听到蔡京这话，赵佶那皱巴巴的脸上不由的泛起了几分的笑意，伸手扶起了蔡京，伸手拍了拍蔡京的手背，开口道，“行了，都要入土的认了，还哭的跟个孩子一样，朕就知道，也就你们几个对朕忠心耿耿。” “对了，外面怎么样了？” 蔡京这才用衣袖擦了擦泪水，躬身恭敬的道，“启禀官家，据臣所知，如今朝中算是乱作了一团，太宰白时中被罢了官，听说还有个御史被郓王命人按着撞死在了垂拱殿。” “另外，河东河西也有消息，种师道等人率兵救援太原，和金人打了数场，输多胜少。” 赵楷闻言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输多胜少，也不知道还发兵干嘛，守住黄河不就行了么。” “官家息怒。” 蔡京开口劝道，“可能郓王觉得种师道能打赢吧，若是打赢了那东京便多了一道屏障。” 赵佶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也不用安慰朕，朕也是略懂军事的，金军凶悍，岂能是我大宋所能抵挡的，先前守城不过是占据坚城，若是与金人野战，必败无疑。” “这逆子要把大宋这最后一支精锐也葬送掉啊！” 说到这里，赵佶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轻叹道，“如今朕也不是这大宋的皇帝了，他赵楷才是，至于大宋如何，便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赵佶虽然对赵楷充满了不满，但心里对赵楷还是有几分的亲情的，自己虽然有这么多儿子，但有且仅有这一个继承了自己的才华和能力。 若是没有金人南下这一出事，这皇帝之位本就是他的。 眼瞧着没有激起赵佶的不满，蔡京在心里不由的叹口气，这赵楷还真是走了狗屎运，都把赵佶逼到了这种程度，赵佶还能念着赵楷。 蔡京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官家，老臣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赵佶瞥了蔡京一眼，并没有说话，蔡京这才接着说道，“臣听闻郓王要重启变法。” “砰！” 这话一出，赵佶手中的杯子顿时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片，赵佶双手发颤，愣了许久后才问道，“当真？” “老臣不敢欺瞒官家啊，如今郓王又设立了一个什么参议阁，任用何粟为首辅，主持变法，这两日已经在选拔官员了。”蔡京弓着身子，一脸担忧的说道，“官家好不容易结束了元佑两党的纷争，郓王尚且年轻，不知道轻重，加上金贼窥探，若是出了乱子，恐怕江山倾覆啊。” “逆子啊！他是怎么敢的！”赵佶一脸怒气，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朕把一个稳定的朝堂交给了他，如今他竟然又想让朝堂陷入纷争，他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他那聪明才智呢？变法、变法！变到最后我大宋江山倾覆啊！” 蔡京见到赵佶如此模样，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就怕激不起赵佶，他继续接着说道，“老臣说句不可说的，若是官家折腾的天下大乱，到时候这大宋不还带是要官家您出面力挽狂澜吗？” 这话一出赵佶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微微了摇头，“朕老了，当年平复朝堂就用了十数年，如今外有强敌，想要平复，难啊！” 蔡京闻言“扑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沉声道，“官家，为了大宋江山，您不能放任郓王这么乱来啊！” “朝中百官和民间百姓都等着您来力挽狂澜呢！” 这话一出，坐在两边的朱勔、梁师成两人愣在了原地，两人私下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的震惊。 这蔡京真是胆大，竟然企图撺掇官家重新登临大位。 “蔡京，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赵佶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看向蔡京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的冷意。 蔡京不慌不忙的叩首道，“臣自然知道臣在说些什么，老臣所言句句是肺腑之言，如今这天下唯有官家能救！” “还请官家为了天下百姓不再遭遇迫害，重临大宝吧！” 第98章 我赵楷要当暴君 御书房内，在赵楷的眼神示意下，孙尽忠清退了服侍的宫人，随后再次立在殿门外安心当起了侍卫。 殿中便只剩下赵楷和李纲两个人。 许久后，李纲开口道，“官家，为何如此？”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的困惑，也带着几分的不解，更透露着几分的心酸和担忧。 赵楷在心里叹口气。 虽然除去守城之事外和李纲接触的不多，但赵楷很了解李纲的性格了，虽然李纲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思想超前，若不是如此，怎么可能会有劝谏赵佶禅让呢？ 但换句话说，李纲又特别的固执，跟那些守旧派一样的固执。 理智告诉李纲，自己面前的这位官家不可能会胡闹，振兴大宋的契机就在他身上，但是宋朝先前的两次改革他都有所听闻，对于他来说，改革不过是某些人借口占据朝堂的理由。 赵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开口道，“变法之事，确实是由朕提及，或者说是朕一手促成，无论你如何作想，但朕，是为了大宋！” 说罢，赵楷转过身，负手而立，将目光投向了悬挂着的与地图上。 李纲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看着赵楷的背影，方才艰难的说道，“臣……明白，臣会尽力做好臣的职责，参议阁所下之事臣也会尽力执行，愿陛下一心为国，以安天下，振兴我大宋！” 说罢，李纲便对着赵楷了拱了拱手，不再言语。 赵楷转过身，望着略显落寞的李纲，神情略显复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未曾说出来。 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开口道，“坐吧，今日召你还有一些琐事，忠烈祠也建好了很久了，之前一直没顾得上，朕琢磨着金人也退去了，打算在忠烈祠举行个祭祀典礼，你怎么看？” 李纲深吸了一口气，将其他的想法暂时抛置脑后，随后开口道，“臣自然是赞同举行，此举不仅能告慰战死的将士，同时还能振奋士气。” 赵楷微微颔首，对于李纲的认可并没有意外，而是摸索着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朕打算让太上皇也参与此次祭祀，你觉得如何？” 李纲闻言眉头一蹙，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楷，企图从赵楷脸上看出点什么，可结果终究是要让他失望了，赵楷一脸平静的摸索着手指，根本看不出赵楷的想法，他只能低下头思索赵楷的此话的含义。 按理说，祭祀之事应当由赵楷出面，毕竟赵楷才是如今大宋的官家，但是从官家口中说出要让太上皇也参与其中的话，那两位官家到底谁主谁次呢？ 还是说官家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警示一下太上皇？ 李纲想了良久也没有参透其中的赵楷的意思，便拱了拱手问道，“可是要太上皇主持？” “不，只是单纯的祭祀，此番不分主次，由礼部主持，我与太上皇祭祀不过是想告诉百姓，为大宋江山而死的英雄当被世人铭记。”赵楷自然不知道李纲的所想，而是沉声道。 话音一出，惊得李纲都有些脑袋发懵，他能感受到赵楷的决心，在这件事上赵楷是认真的。 “那不知官家要按照什么样的规格操办此次祭祀？” 赵楷闻言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最高规格，此番祭祀在京所有官员皆要参与，若有人不参与者，直接递上辞折吧！” “还有，把那些此番因为守城导致伤残的士卒和青壮也请过来，朕到时候要亲自给他们颁发奖章。” “奖章？此物是何物？”李纲闻言顿时有些疑惑，他从未听闻过朝中有这么一种东西。 “此物是朕这几日所想的东西，类似于令牌一般，但只起到一个证明和荣誉的作用，上面雕刻上何年何月，参加什么战役，杀敌多少等等数据，用来表彰那些为国牺牲的将士。” “有此奖章者，见官可不行礼。” “朕已经让画师画好了模板，交给了工部打造去了。”赵楷把手中的画纸递给了李纲，开口解释道。 李纲接过画纸看了看模样将画纸重新递回去后，这才拱手道，“若有此物，将士们势必英勇杀敌，不畏生死！” “官家圣明！” 赵楷摆了摆手，随后继续吩咐道，“你让让兵部尽快拿出来个章程，再设立一个衙门，专门负责对接这些为国伤残的老兵，看看他们受到什么不公，或者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全部都要及时解决。” “臣明白，臣这就下去准备。”李纲深吸了一口气，难得的没有出言反对，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对于官家、朝堂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特别是对兵部而言，有了这么一个衙门，在朝堂上说话都有底气了，甚至还能增加兵部的权力。 李纲郑重的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随后便快步离开了御书房。 赵楷望着李纲的背影摇了摇头，关于变法的事情赵楷不想跟李纲解释太多，也不需要李纲的认可，他需要的是李纲的服从命令，保证参议阁的每一个命令都能顺畅下达到各部即可。 李纲的有这样的表现赵楷一点也不意外，起初赵楷不是没有想过把李纲一同拉入变法之中，但后面想了想，若是告知李纲，可能第一个反对的人便是他。 前两日的朝会便是很好的证明，至于今天召见李纲，赵楷并没有抱着让李纲全力参与其中的想法，而是单纯的想要让李纲明白，变法大势所向，非你所能阻挡的，与其你带头阻挠，不如保证政令通畅。 李纲也很是识趣的应了下来，以李纲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赵楷说出那番话意味着什么。 赵楷这些日子反思了许多，其中就包括了，自己到底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君王。 从带兵入宫登基，就已经把赵楷登基奠定了基调，非正统，得到皇位程序即便是按照正常走的，但也不是那么正当。 赵楷前些日子想要做的是合理而又正统，这就导致了出现了问题。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如今赵楷想通了，既然基调已经定了下来，即便在怎么说，在那群官员眼里自己都是逼宫得到的皇位，既然如此，那自己便照着这条路走下。 李世民当年怎么走的自己就怎么走，李世民跟自己一样同样是逼宫登上的皇位，甚至他还杀了自己的兄弟，可结果呢？ 不还是被尊称天可汗么？不照样是贞观盛世么？ 明君？贤君？ 那只不过是那些官员用来限制皇帝的手段罢了，今后的赵楷要做的便是那些官员眼中独断朝纲的暴君！ 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便是告诉那些朝臣，你们的意见，朕根本不在乎，你们若是想死，朕就满足你。 第99章 小心谨慎的赵桓 定王府。 “大王！好消息啊！” 一大早耿南仲便急匆匆的来到了定王府，一边喊着一边往院子里冲去。 “耿相公，不是小的不让您进去，而是大王吩咐了谁也不见啊！”一名侍卫一脸为难的拦着耿南仲解释道。 “你快去禀告，就说我有要事求见定王。”耿南仲见到面前拦路的侍卫，按捺下心中的不满，开口说道。 “这——”那侍卫顿时犹豫了起来，他自然是认识面前的这位的，先前在宫里的时候，自己若是敢拦着，打一顿都是轻的，但自打大王搬到这王府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谁也不见。 先前自己就因为前去禀告被定王骂了一顿，若不是有王妃劝着，自己估计命都没了。 “这什么这，快去禀告，若是耽误了大事，你就算有十条性命都不够！”耿南仲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开口呵斥道。 “是，还请耿相公稍等。”那侍卫闻言咬了咬牙，苦着脸对着耿南仲行了一礼后便朝着院内跑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侍卫就跑回来，对着耿南仲拱了拱手，一脸苦涩的说道，“并非小的拦您，而是大王说了谁也不见，方才小的去禀告，还被大王砸了一杯子。” “您瞧！” 那侍卫伸手指了指身上被水浸湿的一块，叹口气说道。 耿南仲闻言不由的蹙起了眉头，当即便迈着步子往院子里闯去，那侍卫见状连忙挡在前面，结果耿南仲没有一丝犹豫的一把拨开了他，一边往原里走着，一边喊道，“大王！大王，臣耿南仲求见！” “求求您了，耿相公，别让小的们为难了，等回过头大王又要骂我们了！”那侍卫不敢上手阻挠耿南仲，只能不断的移动身位，把身子挡在耿南仲的面前。 耿南仲压根没有理会那侍卫，而是一个劲的朝着王府书房的方向而去，就这么着一直到了书房门口。 就在那侍卫下定决心，把耿南中拦在门外的时候，书房内先是长叹了一声，随后道，“你们下去吧，让耿师傅进来吧。” “是，大王。”那侍卫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紧闭的殿门拱了拱手后这才转身离去了。 耿南仲闻言整理了一番衣服，这才大步流星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臣，见过太子。” 这话一出，吓得赵桓浑身不由的一颤，原本握住毛笔的手直接松开了，那毛笔直接摔在了桌子上，赵桓环视了一下四周，连忙低声道，“耿师傅，你这要害死我啊！” “我早已经不是太子了，如今我就是定王。耿师傅切莫在乱喊了！” 耿南仲见到赵桓如此模样，心中不由的一笑，但脸上还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拱手道，“太子说笑了，不管何事，您在我心中永远是太子，如今只不过是暂时的。” 赵桓见到耿南仲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当即便双手一摊，无奈的靠在椅子上，问道，“耿师傅今日前来究竟是何事啊？” “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的话，耿师傅就先退下吧，孤有些累了。” 耿南仲这好容易才进来，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离开呢，他当即便快步来到赵桓面前，盯着赵桓道，“今日臣来只为告诉太子一件事情，郓王他要变法！” “让他变呗，他是皇帝，这大宋自然是他说了算。”赵桓闻言眉头一挑，但是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太子，难道不知道变法意味着什么？”耿南仲见到这个消息没有引发预想的效果，当即便着急了起来，开口问道。 “知道，此番是官家亲自变法，远非我朝前两次变法所能相比，况且当今官家英明神勇，变法之事自然是手到擒来。”赵桓蹙着眉头盯着方才毛笔污染的画纸，琢磨怎么要怎么修改。 “难道您就当真无心那位置吗？”见到赵桓这副模样，耿南仲顿时急了起来，一把扯过铺在桌上的画纸，盯着赵桓问道。 赵桓闻言连忙摆手，还特意四处环视了一圈，急切的开口道，“耿相公慎言啊，如今官家率兵击退了金贼，护我大宋江山，我赵桓何德何能可与官家相提并论？大宋有官家在，必然会重新站起来。” “那若是太上皇也愿意让你重登大位呢？”耿南仲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恼火，自打赵楷登基之后，这赵桓一天比一天怂。 不说别的，在自家书房都还出口闭口夸赵楷，完全不敢接自己的话。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赵桓闻言没好气的抬起头，瞥了耿南仲一眼，继续说道，“若不是金贼南下，我那太子之位也是迟早要废掉的，金贼南下，我那父皇第一想法是什么？让我登基拖住金人，他带着赵楷南逃！” “他愿意谁，也不可能愿意我！” 听着赵桓话语中满满的怨恨，耿南仲心中顿时一喜，这不就说出来了么？当即便开口道，“您久居王府，可能不了解如今的局势。” “先前金贼联合了李邦昌企图绑架太上皇，结果被郓王撞个正着，其中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父子二人不欢而散，郓王下令替换延福宫守卫以及宫人。” “加上此番变法的事情，您觉得太上皇还会站在郓王那边吗？” 赵桓思索了片刻后，眼中闪烁一丝别样的光芒，随后轻咳了一声，“不管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孤现在就想做个王爷，整日吃喝玩乐的王爷。” 耿南仲见到赵桓又回到了之前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没有生气，今日来本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说动赵桓，虽然没有说懂的，但能从赵桓的话语中听出强烈的不甘。 虽然胆子变小了，但不影响什么，再说了，这才像是赵佶的种，再看看那赵楷，胆大包天，一点都像是赵佶的种。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耿南仲也没有继续再开口劝谏赵桓，当即边对着赵桓拱了拱手道，“那臣就不叨扰您了，臣告退。” 赵桓看着耿南仲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随后重新拿出一张新纸，想要再次作画起来。 “对了，臣还忘记了一件事情，蔡京前去见了太上皇，此话便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若是殿下有需要，他蔡京可为殿下赴汤蹈火。” “砰！” 看着耿南仲离去的背影，赵桓刚沾过墨水的毛笔再次从手中脱了出来，直勾勾的砸在了新画纸上，落下一个大大的污点。 第100章 一穷二白的大宋(还账，还欠三更) 东京城，垂拱殿。 距离上一次军报到京，已经足有十日了。 根据军报的内容来看，救援太原的战事基本已经接近尾声了，各路大军正朝着太原城奔袭，而最终的一战便要在太原爆发，若是胜，那太原之围可解，若是败了，要么迁都，要么像历史上记载的一般，亡国。 到目前为止，与兵事相关的，对于大宋而言还是属于重要政务。 因此在早朝上最先出列的依旧是李若冰。 “官家，麟州来报，西夏提兵三万进犯麟州，已经被折可求击退。” “另有，三军统帅种师道来报，调遣刘光世支援太原，刘光世拖延战机，走走停停，十日才抵达交城，前往太原时，于蒙山遭遇金西路军伏击，刘光世临阵逃脱不知所踪，张灏收拢残军，暂退至清徐。” 赵楷听到刘光世的名字心里就不由的咯噔了一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那原本放在腿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起来，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有些发白。 原以为这个刘光世可历史的不一样，率兵击退了金军，毕竟赵楷对临阵逃脱的人下手之狠是人尽皆知的，结果没想到即便是如此他还是临阵逃脱了。 中兴四将中水分最大的便是这刘跑跑了，能拿出手的战绩一场没有，整个历史看下来，要么是跑了，要么是在跑的路上。 不过，这刘光世也只能跑到这里了。 “按先前的规矩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赵楷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于这种人完全没有必要生气。 “各路大军战损如何？” 李若冰连忙将袖口的奏疏拿了出来，交给了孙尽忠转呈给了赵楷，然后这才开口说道，“据粗略估计，自种元帅出兵，各路大军与金贼交战密切，但都是一些小打小闹，战死士卒五千余人，其中三千是刘光世麾下，伤者约有一万五千余人。” “其中中山、河间等城池需要修缮，共计八城。” “其中太原损伤最为严重，完颜宗翰大举攻城，瓮城大部分被攻破，倒塌城墙至少十余处，另外还有城门、城楼等需要修缮的地方，待到战后，要将太原城大举翻修。” 李若冰越说，赵楷就觉得脑仁异常的难受。、 怪不得古人整天劝谏皇帝切莫穷兵黩武，这一场仗下去，至少十年白发展，就拿这次金人南侵来说，河东、河西两路算是彻底被打烂了，不仅税收收不上来，甚至朝堂还要拨款修缮城池，帮助百姓购置种子之类的。 太原城对于护卫东京城有着重要的意义，这场战争若不是有太原拖住了西路军，东京城早就破了。 所以说，这太原不仅要修缮，而且还要修的比以前更加的坚固。 简单来说就是要砸大钱！ 而且这还不单单是钱的事情，按照太原之战那个惨重的程度，太原城内守军和百姓估计也剩下不多，修筑城墙所需的人还要从别的地方征调民夫。 这一桩桩的事情摆在赵楷面前，让赵楷忍不住的头疼，想来片刻后，赵楷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正阳身上，开口问道。 “王卿，户部如今剩下多少银钱？” 听到这话，王正阳那老脸当场就垮了下来，苦着脸说道，“官家，并非臣拖后腿，而是如今户部一文钱都没了，甚至还欠了许多钱财。” 这话一出，让赵楷不由的一愣，没钱就没钱，怎么还会倒欠呢？ “为何有倒欠呢？” 王正阳皱着眉头，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随后掰着指头说道，“回官家的话，先前抄家所得钱款，出征之前发放了三个月的兵饷，并且还格外添上了一个月当作赏钱，另外还让军器监打造了一批武器。” “还有东京城的修缮，和府库武器的补充，耗费钱财巨大。” “虽说官家允许种师到各路征集粮草，但箭矢之类的还是要从东京作坊生运送，每次传来军报，都回附带上一份所需各类武器数目，户部早就没钱了，所需的材料都是打的条子。” “还有马上的忠烈祠祭祀，礼部也朝户部要钱……” 听着王正阳絮絮叨叨的，赵楷觉得脑壳一阵酸疼，虽然听上去好像是花了这么多钱，但谁知道这老东西有没有隐瞒。 赵楷无奈的摆了摆手，当即说道，“回头你写各奏疏，将户部的详情写清楚递上来。” “臣遵旨。”听到赵楷这话，王正阳当即便住嘴了，连忙退回了队列之中。 见到王正阳这副样子，赵楷环视了一圈朝堂，双眼不由的一亮，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了。 这老头子扯东扯西的，甚至就连写条子都用上来，无外乎是觉得在朝堂上说不怎么好。 随后便议起了别的事情。 赵楷嘴里虽说着让王正阳下朝之后写个折子，但下了朝之后，赵楷还是把王正阳和工部尚书曾宁一同留了下来。 直到来到了偏殿之后，赵楷坐在御座上，瞥了王正阳一眼，开口问道，“王卿，说说吧，现在户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正阳叹口气，看了一眼赵楷，自知糊弄不过去了，当即便直接开口说道，“除去方才臣在朝堂上所说的之外，国库如今还剩下银钱二百万贯。” 赵楷微微点了点头，对于国库的底子，赵楷可以说是一清二楚的，原以为抄家所得钱财基本够支持起这一场大战了，没想到还没有结束，国库就空了。 “若是再拖上数个月，估计户部就真的空了，即便是本月结束战事，还有士卒的抚恤，城池的重建等，户部也拿不出来钱了。”王正阳越说越觉得心酸，和自己一个级别的同僚每天过的美滋滋的，而自己呢？ 要么在哭穷的路上，要么在被各个衙门要钱的路上。 赵楷沉思了片刻，开口道，“若是与西边开放榷场你觉得怎么样？能不能减轻户部的压力？” 听到赵楷这话，王正阳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的别样的光芒，很快边便恢复了正常，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即便是现在与西边开放，就目前而言也起不到减缓的目的，榷场开放到获利中间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 “那也就是说现在没有办法了？” 第101章 承包工程(还账，还欠两更) 见到赵楷的脸色有些难看，王正阳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回官家，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出售盐钞。” 宋朝规定盐商想要贩卖食盐，就必须付出现金，领取盐钞，发券多少，主要是根据盐场的产量而定的，盐钞记载了多少盐以及价格，商人可以凭借这个去产地领取盐，再进行贩卖。 自从盐钞开始发行后，宋代的财政收入增加很快，改变了以往岁入少且停滞不前的趋势。可以说，宋朝的财政收入中，盐钞的发放所获取的钱财占据了很大部分。 特别是自己那便宜老子在位的时候，蔡京还大改盐钞法，再次增加了盐钞获利在财政收入的占比，在此之前，盐钞的用途主要是用来前往边关榷场售卖，主要对象是外族以及驻边守军等。 但是通过蔡京的改革之后，盐钞不仅仅能前往边关售卖，而且还能到全国各地售卖，在行钞法之前东南盐的收入不过就二百四十余万缗，行钞法后收入达到了千万缗以上。 而这些钱一部分进了蔡京的口袋，一部分进了自己便宜老子的口袋，而剩下的小部分才入了国库。 在盐钞的发行上，蔡京是用了很大的心思，首先就是控制盐钞的发行数量，若是说改革之前盐钞是根据盐场产出定的，那盐钞发行之后便是根据盐场产出砍掉一半后定下的。 这就造成了盐钞变少，价值升高，一些盐商为了获得盐钞就提高价格购置，这样确实是增加了国库的收入，但也导致百姓吃不起盐。 盐商提高的价格自然要变相的转到盐上面，因此盐的价格就节节攀升，到最后百姓们吃不起盐了。 王正阳所说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如今最快来钱的方法就是再向民间发放盐钞，但是如此便可能导致盐钞的价格变低，换句话说，可能影响很长一段时间的财政收入。 赵楷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如今民间盐何价？” “八十文一斤。” 赵楷蹙了蹙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若是再度发放盐钞，民间盐价可会往下降？” “不会，盐商为了避免盐价下跌，会严格把控流入市面上的盐量，即便是发放一批盐钞，盐商只会将其囤积起来。”王正阳微微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你觉的如今朝廷还需多少银钱？”赵楷看了一眼王正阳开口询问道。 王正阳闻言微微皱眉，稍加思索后，便拱手回答道，“官家，依臣愚见，朝堂目前所需银钱大约在一千万贯左右。” 赵楷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正阳继续说道，“首先，军费和抚恤是重中之重，这一部分的开支大约占据四百万贯，还有工部武器装备约两百万贯，其次还还有城池的修缮，这笔费用在四百万贯，如此才能坚持到夏税。” 王正阳的话让赵楷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一千万贯，若是发放盐钞的话，也就是说要发放一千万贯的盐钞。 赵楷思索了片刻后，便缓缓了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便按照一千万的额度发放盐钞。” “是官家。”王正阳拱手应了下来。 赵楷将目光放在了曾宁身上，开口问道，“曾卿，你在工部也有数载了，据你估计，今日所说的城池修缮，所需民夫和工匠要多少？” 见到赵楷开口问话，曾宁也苦着一张脸走了上来，自打官家把他户部尚书一块留下，他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但问题是，这个事吧，它根本解决不了。 “回官家，八城修缮中耗费最大的应当是太原城，若是按照李尚书在朝堂说的一般，那至少需要八千名工匠，其他各城损耗并不算大，每处派遣工匠三到四百即可，民夫的话至少要六万。” 看着赵楷面无表情的脸，曾宁继续说道，“其他各地都民夫都还好说，就地征召即可，可太原此番损失惨重，城内民房需要重新搭建，民夫抽调肯定是凑不够的，那便要是从附近城池抽调了。” “想想办法，民夫的事情还是能解决的，但这工匠真解决不掉，工部工匠分散各地，东京城内工匠不过五千，其中还有三千从事火药、武器制作，无法进行抽调。” “若是从各地抽调的话，一则时日便会耗费久，二则便是耕种在即，恐怕劳民伤财。” 北宋时期被纳入到匠籍工匠和唐朝的番匠还有很大的不同，唐朝的番匠每年是有规定的时间需要履行多少的任务，这属于个人的劳役。 而北宋的则不同，直接将其收入朝堂的作坊，专门为朝堂做事，换句话说，这些是属于有编制的工匠，还有很大一部分则是民间的工匠，在朝堂有事的时候，可以征召这些工匠，但是这些人只起到辅助作用，真正负责的还是有编制的工匠。 而曾宁所说抽调便是从各地征调这些没有编制的工匠，若是现在都征调来了，那么在接下来的一年就不能再征调了，如此一来，那么朝堂很多工程便要搁置了。 赵楷思索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优先征调河北、河东、以及开封三地的工匠，朝堂给予他们银钱，除了太原之外的城池可以将其承包给民间进行修缮，朝堂只负责出钱，所需材料以及修缮皆有民间承包。” “官家，如此恐怕不合适，而且交与民间修缮，工程质量上无法得到保证，若是有些奸商试图以次充好，那修缮还不如不修缮呢。”曾宁闻言当即便开口反对道。 赵楷点了点头，对着曾宁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且听朕说完，将这些问题不大的城池承包给民间进行修缮后，由工部验收，工部若是验收不通过，那么便让他们重新返工，直到修缮合格为止。” “另外，朕会派遣皇城司的人盯着，若是工部下面有人被商人收买，那以通敌叛国罪论。” “你也不要觉得如此是分了你工部的权力，如今百废待兴，时间不等人，该变的时候就要变上一变。日后也可以在其他一些不重要的工程上同样采用这样的方法，既能减轻工部的压力又能集中工部的人手修缮重点工程。” 第102章 风雨欲来 曾宁正要领命的时候，却听到赵楷的声音再度响起。 “朕所说的法子只不过是个雏形，具体的还要你们工部自行商议，回头你回了工部，好好议议，看看这个承包工程到底怎么做，其他诸城修缮的事情要等到大战结束之后才能进行。” “但是东京城的修缮可以提上日程了，你们工部可以先拿着东京城当成测试的地方，看看这个法子到底能不能行，若是可以的话，看看这法子日后要不要纳入常态化，还有承包到底该怎么划分，怎么样才能有承包的资格，还有这个钱款何时给那些承包人比较合适。” “回头议好了，写个奏疏递上来。” 曾宁当即便拱了拱手，应了下来。 虽说应了下来，但是曾宁心里并不认为这事能成，能比的上的工部自己建的还要好。 而且这事充其量名字算是新名字，其他的都有可取的地方，就例如边境驻扎大军的粮草押运上，朝堂就是利用商人行商运送的粮草，根据粮草来适当减免所收赋税。 曾宁只觉得一阵头疼，官家说起来轻松，其中的还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这其中的利弊很难说清楚。 就拿承包人选来说，这人该怎么选？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有能力承包？ 若是朝中官员的亲属前来承包，那工部到底批还是不批？ 批吧，工程质量势必会以次充好，到时候被皇城司查出来，人头落地，不批吧，得罪一群同僚，到时候在朝堂难以立足。 原本以为自己过来就是走个过场，看户部王老头哭穷，没想到到最后遭大难的竟然是自己。 赵楷看着曾宁一脸的苦涩的模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这个曾宁总体上来说能力还是可以的，但是就是缺乏了一些进取的精神，不过可能也跟年纪有关，朝堂但凡能身居这位位置的至少都在四旬往上，人老思维固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承包工程的利弊赵楷自然是清楚的，无外乎是官商勾结之类的，放在现代可能有些难处理，但是在宋朝可是很好处理的。 让皇城司先把那些参加承包竞标的人全部调查一遍，但凡是涉及到什么官员亲属，直接禁止参与，若是有些官员不知道死活想要给某些商人大开方便之门的话，那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拉出去砍了，杀一儆百。 若是这都止不住，那赵楷还有更狠的手段呢。 有着前世的目光，赵楷自然知道如今工部的问题是什么，无外乎是规矩太死板，随便一个官员都能拿捏工匠，长此以往工匠还怎么上进？ 就目前形势来看，暂时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但是随着大宋的脚步，这么一套工部管理是不行的，迟早是要改进的，既然是要改进，不如现在就开始改进。 赵楷想了想，继续说道，“工部是出了名的六部末尾，难道工部就不想甩掉这个名号？” “若是想甩掉这个名号，那工部势必要做出改变，这承包便是第一步。” 曾宁怎么可能不明白官家的话，他微微躬身，当即便应了下来，“官家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赵楷点了点头，随后便指着王正阳说道，“既然你明白了，那尽快把事情办好，先拿东京城试试手，所需工匠、民夫、银钱详细的参谋一下，到时候和户部商议一下，你们俩看看这个事情到底如何办。” “臣明白。”两人对着赵楷拱了拱手。 就在这时候，王黻走了进来，见到殿内有人，王黻便悄然站在一边，没有贸然开口。 赵楷瞥了王黻一眼后，便对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等到两人离去之后，赵楷重新坐回到御座上，看了一眼王黻，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黻躬身行礼，恭敬的说道，“回官家，根据探子来报，蔡京进宫面见了太上皇，应该是跟太上皇说变法之事。” “哦？”赵楷微微蹙眉，随后看向一旁的孙尽忠，“延福宫那边可有消息？” “回官家，没消息传来。” 赵楷闻言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双脚搭在了桌案上，一手摸着下巴故作思索的说道，“这么说来，梁师成这二人被蔡京说动了？” “呵呵，狗改不了吃屎。” “行了，就先这样吧，王黻你查查朝中有多少人跟蔡京有勾结，把这些人列个名单出来。” 先前王时雍等人前往延福宫的时候，跟自己那便宜老子说的每一句两人都一字一句的学给了孙尽忠，如今蔡京入了延福宫，两人却没有传来消息。 这不明摆着，两人不打算当赵楷的眼线了么？ 不过这对于赵楷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之所以同意这两人当眼线，便是为了给自己那便宜老子留个伴，让自家老子老实一点，别给自己添乱子。 至于现在，他们俩唯一的用处就是备用小金库。 王黻闻言当即便从袖口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赵楷，笑着说道，“官家，名单在这里，前些天官家让我盯着蔡京，我就顺便让人查了查跟蔡京有关的官员。” 赵楷打开纸张瞥了两眼，随后便放在了桌案上，略带赞赏的看着王黻微微颔首道，“行啊，这事做的周全。” “孙尽忠，回头把延福宫的人手撤掉吧。” “这——”孙尽忠听到这话不由的一愣，脸上略显犹豫的，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的问道，“官家，要是把人手撤了，那就没眼线了。” “朕知道，朕就是要给他们机会。”赵楷摆了摆手，瞥了孙尽忠一眼，随后叮嘱道，“你也不要再联系梁师成他们了，就当从来没有联系过一样，若是他们主动找了，那另说，若是没有，那就算了。” “老奴明白。”孙尽忠点了点头。 赵楷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笑着说道，“朕倒是希望你们全部都跳出来，如此倒也省的朕一个个收拾你们了。” “王黻，走带上几个人，跟朕去东京城逛逛！” “是，官家。”王黻连忙拱手，随后便跟着赵楷到一旁的房间换起了衣服。 第103章 赵楷重新审视变法 赵楷带着王黻一行人直奔东京城外而去，一行人一直来到了距离东京城十里的一处村子这才停了下来。 “官家，真不能再往远处去了，此地距离东京城已经很远了。”王黻苦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赵楷道。 “行吧。”赵楷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摆了摆手，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周围，不远处道路的分叉口连接着一处村落。 一条小溪绕着村子向着远方缓缓流去，几只鸭子在溪水上悠闲的游动着，扣儿低头钻进水中啄食着水草鱼虾。 虽然金贼退去已有数月，但村中仍残留着断壁残垣，仿佛金贼往日的凶狠还在眼前，许多崭新的房屋也依次排列，那屋顶上盖着厚厚的茅草。 甚至还有几个村姑在门前的空地上晾晒着刚织好的布匹，孩子们成群结队穿过村中小路，时不时传来阵阵的嬉笑声。 “走，去前面的村子看看。”赵楷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身子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转头对着王黻说道，“朕还是喜欢看这样的景象。” “官家心系天下百姓，此乃百姓之幸，臣，为官家贺！”王黻很有眼力劲的笑着拱手说道。 被王黻这么一夸，赵楷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挥舞了一下马鞭，驱动着胯下的马儿朝着村内缓缓走去。 进了村内，也不过是对赵楷一行人投来几道目光后便没了下文，倒不是他们不好客，而是瞧着这身装扮，必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估计也就是路过村子罢了。 就在一行人刚到村中心的时候，从远处的村中涌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位老者，其身后跟着几位年轻人。 “小老儿见过大官人。” 老者快步来到赵楷等人深身前，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开口问道，“不知大官人是从何处来？到庄上来可是要寻人？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王黻刚刚开口，赵楷对着王黻摆了摆手，翻身跳下马，拱手回礼道，“我等由南方来，路过此处，想要停下歇歇脚，讨一杯水喝。” 赵楷停顿了一下，随后将目光投向不远处还在忙碌的工地，便开口问道，“方才瞧见庄子上忙活着，可是在盖房子？” 老者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的叹口气道，“怪不得呢，大官人也来的算巧，若是早来个把月，估计就要碰到金贼了。” “先前金贼来的时候，他们搜不到粮食，就把庄子上的房子给点了，这不，金贼退去了，我等就开始重建了起来。” “原来如此。倒是苦了你们。”赵楷闻声脸色不由的凝重了起来，今日出来走上这么一遭，突然发现自己只顾着修缮城墙，却把城外这些村民的房屋给忘记掉了。 “苦倒算不上苦，就是累了一些，若不是赵官家提前将我等接入城中，恐怕，大官人今日见到的就是满庄空无一人。”老者微微摇头，说到赵官家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的敬意。 “老人家，我等可否叨扰您一些时间，讨上几杯水喝喝？”赵楷听到老者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开口询问道。 “说不上叨扰，别的小老儿也没有，水还是有的，大官人若是不嫌弃，就跟小老儿来吧。”老者连忙摆手，转过身对着赵楷等人做出请的手势。 赵楷闻言连忙拱手，道，“多谢老人家了。” 一行人便朝着村中刚建好的一处宅子而去，说好听点是宅子，说难听点就是泥土房，虽然房子简陋了一些，但屋内桌子板凳倒是齐全。 “老婆子，快给几位大官人添上茶水。”老者冲着屋内喊了一声，随后便引着一行人来到桌案前坐了下来。 赵楷望着对面还在抹着泥巴的工地，故作不解的问道，“方才听您说，是赵官家将你们接进城中的，那为何赵官家不派人给你们修缮房屋呢？” “毕竟这个村子是因为赵官家才被毁掉的。” “大官人，若是你在如此对赵官家不敬，我们这王家庄就不欢迎你了！”那老者听到赵楷这话，当即便变了脸，看向几人的眼中多了几分的不满。 赵楷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连忙拱手道，“老人家莫怪，我这只不过是不了解，没有诋毁赵官家的意思。” 那老者冷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碗，抿了一口水，沉声说道：“若赵官家不派人接我们进城，那别说重建庄子了，整个庄子恐怕连一个活口都不会有。” 他顿了顿，眼神中透出几分无奈和忧虑：“再说了，太上皇花重金买下的燕云之地，结果又被金人抢了回去。接连几场大战，国库早已空虚。赵官家能保我们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们怎么还能再去麻烦他？” 老者的目光扫过破败的房屋，叹了口气：“况且，这房子也不难建，只是做一泥砖费时费力罢了。” 赵楷闻言微微点头，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的坚定，他望着那老者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在此之前，他只是想着带领大宋重新站在世界之巅，改变到历史上那个羸弱的大宋，根本没有注意到甚至可以说没有想过为百姓做些什么。 即便是他让何粟变法，目的不过是为了整顿朝堂，减轻大宋的负担和累赘，为大宋积攒一些钱财，方便日后的大战。 可如今赵楷明白了，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变法，为了振兴大宋，为了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只有通过变法，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才能让他们不再为温饱而发愁。 赵楷对着老者拱了拱手，随后端起桌案上的碗一口把水喝完，沉声道，“今日多谢老人家招待，改日我定然再次前来拜访。” “多有叨扰还请海涵。” 说完，赵楷对着一旁的王黻使了个眼神，王黻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了桌子上。 “大官人，这可使不得，不过是喝上一碗水。”那老者连忙拿起碎银重新塞进了赵楷的手中。 “若是小老儿收了您这钱，以后小老儿就没办法在庄子里抬起头了。” 赵楷看了一眼手中的碎银，将其重新塞回到了老者手中，摆了摆手道，“这钱不是买水的钱，而是你教我的学费。” “行了，我们走了，老人家，若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 第104章 民富则国富，民强则国强 赵楷一回到宫内便直奔御书房，老老实实的坐在桌案上前书写着什么，一直写到何粟到来。 “官家，何首辅来了。”孙尽忠引着何粟来到御书房，随后又放慢步子来到赵楷身边，轻声提醒道。 赵楷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何粟，随后摆了摆手道，“何卿，你先坐，待朕写完这点东西后再说。” “臣遵旨。”何粟拱了拱手，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双眼也不由自主的瞥向了赵楷的桌案上。 看着赵楷如此一副认真的样子，何粟心中对赵楷书写的东西也多了几分的好奇，心里也不由的猜测了起来。 官家与太上皇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不成官家是在作画？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之后，何粟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也多了几分的焦急，若是官家像太上皇一般整日作画，那变法的事情还做吗？ 何粟眼神闪烁了起来，忍不住的抬起屁股小心翼翼的朝着桌案上望去，直到看见赵楷那桌案的纸张上写的密密麻麻的字这才不由的松口气。 不是作画就好，可转念一想，顿时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中，难不成是在写文章？ 就这么着何粟一直反复猜测着，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时间。 直到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赵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随后举起纸张轻轻吹了吹，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何粟。 “何卿，参议阁的人员选的怎么样了？” 何粟闻言这才暂停了头脑风暴，连忙拱手回道，“这几日臣在根据吏部官员名单以及生平筛选，暂时未曾找到合适人选。” “你这方向错了，人不能从吏部选，要面向天下！”赵楷端起孙尽忠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后，开口说道，一遍说着一遍对着孙尽忠指了指何粟，示意他给何粟也送去一杯。 “官家恕罪，还请官家指点。”何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郑重站起身，对着赵楷行了一礼。 赵楷轻笑了一声，“吏部的官员都是通过常规考试上来的，而且还有些早已经站好队伍，若你从里面挑选，到时候恐怕适得其反，王安石变法错误的一点便是变法人员选错了。” “想要变法，首先这人就要选对，回头朕给你批个条子，你让礼部从帮协助，在东京城或者开封府举行一次考试，根据变法出题，来筛选出来一批人。” “倒也不用给他们官职，你先带上一段时间，到时候才安排他们做事。” “明白了？” 赵楷话音落下，何粟那原本有些愁苦的脸顿时欣喜了起来，连忙道，“官家圣明，按照官家的想法来，那么筛选出来的人势必都了解变法，省去了许多功夫。” “行了，别拍马屁，今日招你过来，朕有事想要问问你，你瞧瞧，这些是朕对变法的一些想法，你看看能不能行。”赵楷把写好的东西递给了孙尽忠，随后又转到了何粟手中。 何粟闻言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一脸郑重的接过纸张翻看了起来，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赵楷的想法以及赵楷对此的设想。 何粟越看脸色越发的欣喜起来，何粟一个字接着一个字的看，生怕漏掉一点，何粟的心情越发的复杂起来，一字一句都能看出赵楷的远见，既考虑到了民生，又兼顾了朝堂。 越看何粟心中越是惋惜，若是这位官家生在王公时代，那王公的改革是不是就会成功了？ 许久之后，何粟这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敬佩之色，他沉声道，“先前臣还在犹豫改革之事从何处开始，今日看了官家的心得，臣知道了从何处下手了。” “若是能将其实现一半，那我大宋必将国富兵强！” 赵楷闻言摇了摇头，看向何粟的眼神多了几分的认真，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国富未必民富，国富如果是通过苛捐杂税获得的，那朕宁可不要。” “我大宋百年便是最好的例子，国家通过苛捐杂税确实富裕了起来，可富裕起来了钱去哪里了？全部给了外敌，结果呢？最后被人家打到了东京城下！” “国富，如果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再加上居安思危，那便会民强！” “民富、民强起来，便能通过赋税等其他方面为大宋财政创造更多的收入，有了这些收入，大宋岂能不富，不强？” 何粟闻言脸上脸上瞬间变色，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心情，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打手紧紧的攥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阵阵的疼痛，赵楷的话犹如一道惊雷一般，在他脑海炸响，震得的他几乎站立不稳。 若是说出这句话的人换做其他人，何粟必定会觉得此人在胡言乱语，可这话偏偏是从当今大宋皇帝口中说出的，难道官家不知道这话等于在刨大宋的根基吗？ 赵楷见何粟如此反应，微微叹息，眼中闪过一丝的复杂，“何卿，此话你就听听即可，未来会有这么一天，你也会看到的！” 何粟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复杂的想法，拱手道，“臣明白。” “不过官家在这上面许多见解臣觉得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施展，首先便是这农业改革，丈量土地，重新分配。臣觉得不可先行，如今国家才安定下来，若是贸然动土地，那势必会引起动荡。” “臣担心金贼会趁此机会再次南下。不过可以在河东、河西两地实验，此番这两地损失最为严重，无主之地也是比较多的，阻力相当会小一些。” “另外还有这农具、种子暂借制度也可以一同拿到两地实行，土地改革首先放在河东、河西两地，若是这两地可行，到时候在在开封府民间传上一传，到时候才推行，阻力会小上一些。” 赵楷闻言微微颔首，看向何粟的眼神越发的满意了起来，果然只要不让何粟主持守城，干什么事情都行。 “你是变法指挥，此事由你拿主意就行。先前你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看了真的见解后知道了下手的方向？” “何卿，不如跟朕说说，你想要首先从哪里下手啊？” 赵楷看向何粟的目光多了几分的好奇，其实赵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他就是想要看看这何粟对变法的见解到底是不是那么的深刻。 “朝堂！” 第105章 有人不安分 待到何粟离开之后，王黻便走了进来，在他身旁跟着一个身着服穿衣束带，脚上穿着一双黑靴的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前两日王黻提拔起来的押班，名叫陆英彦。 “臣王黻（陆英彦），参见官家。” 赵楷收回思绪，打了一番陆英彦后便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王黻身上，开口问道，“朕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到赵楷这话，王黻拱了拱手，说道，“官家放心，此事我专门单拎出来交给了陆押班去办了，东京城内各处热闹的酒肆，勾栏等都安插了人手，其他都还好说，唯独这些大臣家中有些困难，还需要一些时日。” 赵楷微微颔首，对于大臣家中难以安插眼线赵楷早有预料，那些官员都不是傻子，管事的人要么用的亲人，要么是跟随了几十年的老人，家里仆人的底细也是查的清清楚楚，想要重新安排人进去几乎不可能，那么唯一的方法从内部入手，用一些手段让那些已经服饰多年的人成为皇城司的暗探。 其实自太祖设立到现在为止，皇城司主要负责监察的是武将，文官基本不会监察，其中的原因很多，文官势力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历朝历代的赵官家看重文官，担心的是武将。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赵楷基本和文官撕破脸了，他们不仅要监察，而且要比武将监察的更加严格。 “最近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需要向朕禀告的？” 赵楷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毕竟现在皇城司只能算是雏形，还没有完全成型，探听到的消息也是有效的，然而王黻却是往前走了两步，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又觉得不合适，又把嘴闭上了，组织了一番语言后，这才开口说道。 “回官家，今日前来便是有一事向官家禀告。” “昨日，皇城司探得，耿南仲府邸设宴，期间曾提到过，要重新辅佐皇长子登基之事，而且……” 说到这里，王黻停顿了一下，偷偷瞥了赵楷一眼，这才小声说道，“听他们得意思是皇长子已经默许了。” 话音落下，赵楷得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他缓缓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可查清楚了？前去赴宴得都有谁？” 王黻心里很是清楚，如今他已经彻底和赵楷绑在了一起，赵楷能否坐稳这个位置关系到他能否活下去，一旦赵桓登基，那自己必定是先被宰掉得那个，对于这些事情他是非常得上心，皇城司得探查，也主要是以这些为主。 生怕在出现什么变故。 他拱了拱手，脸上略带忐忑得说道，“官家恕罪，此事是有耿南仲家中侍女前去送菜探到的。” “此事耿南仲很是重视，在宾客来的时候让所有服侍的人全部进了屋子，待到来人入了屋子后，这才让他们出来的，能在屋中伺候宴会的人全部都是耿家的知根知底的人，她没有资格。她不过也就是将菜品送到门前，由其他人接着送进去，根本没有见过参加宴会之人。” 赵楷微微颔首，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对于这样的事情赵楷早有预料，现在自己那个便宜大哥之所以死活不肯登基，不过是觉得没有把握守住东京城罢了。 如今金人退了，有小心思也很正常，若他真的对皇位没有想法，那太子之位他早就让出来了，可他呢？即便赵佶再厌恶他，他也没有开口把皇位让出来，反而拉拢朝中的文官为自己做势。 “仔细盯着耿南仲，务必把前去参加宴会的人给我查清楚，还有他们在宴会上谈了什么。” “臣遵旨，官家放心。” 望着王黻离去的背影，赵楷神色多了几分的冷意，许久之后，他这才站起身，对着孙尽忠开口道，“走去太后那边。” 等到赵楷到的时候，郑氏正拉着朱凤英的手不知道在聊着什么，身边还绕着赵太郎、赵二姐。 赵太郎、赵三姐便是赵楷的一儿一女，赵太郎是赵楷的长子，是他的侍妾刘三福所生，名为赵涿，如今不刚满十岁。而赵三姐则是赵楷的嫡长女，为赵楷第一任妻子所生，如今也不过八岁罢了，暂时由刘三福抚养。 兄妹刚吃饱，正被玉竹照看着，围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兄妹两人见到赵楷进来了，二姐便兴奋的小跑着朝着赵楷的方向跑去，一遍跑着一遍喊道，“爹爹！爹爹！” “楷儿来了？可曾用过饭了？”郑氏看了一眼赵楷，脸上满是笑容的开口询问道。 赵楷伸手接住冲过来的二姐，将其抱在怀里，朝着屋内走去，“回母亲的话，今日出城看看了，回到宫里忙到现在，还没吃呢，来就是想要蹭上一顿饭。” “那你可来晚了，我们刚用过膳。”郑氏嘴上虽然开着玩笑，但眼神还是示意了一下玉珠，玉珠点了点头，对着赵楷行了一礼后便朝着屋外走去。 “官家。”朱凤英见到赵楷过来站起身躬身行礼，赵楷摆了摆手，伸手捏了捏朱凤英的手坐了下来道，“那儿子今日吃不到饭，就赖着不走了。” “你呀，都是大宋的官家了，还如此耍无赖。”郑氏伸手接过二姐，伸手捏了捏二姐的小脸，轻哼道。 赵楷嘿嘿一笑，伸手戳了戳二姐那圆鼓鼓的小脸，笑着说道，“不管儿子是什么，都是娘的孩子。” “啪！” 郑氏伸手拍掉赵楷那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抱着二姐哄了起来，把二姐哄好之后放在地上，对着一旁的刘三福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你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睡吧。” “是，太后，官家，臣妾告退。”刘三福微微躬身，赵楷微微颔首，开口道，“过些日子，朕再去看你，这几日朝事太多。” 刘三福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欣喜了起来，连忙道，“妾身不敢，朝堂之事重要，官家即便不来，妾身也明白。” 赵楷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刘三福离去的背影后，伸手抓住了正要起身告退的朱凤英，开口道，“小朱娘子就先别回去了，待会和我一同回去。” “官家……”朱凤英闻言顿时羞红了脸，那脑袋恨不得塞进桌子下面去。 郑氏看着夫妻两人恩爱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开口道，“你们成婚也有好些年了，尽快要个孩子，此事你们俩人都上心一些。” 第106章 郑皇后口中的赵佶 “母亲，我去瞧瞧玉珠那里能不能帮得上忙。”朱凤英听到这话，立马就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朝着屋外跑去。 郑氏笑呵呵的看着朱凤英离去的背影，待到朱凤英的身影消失再门口之时，郑氏这才收了收脸色，看了一眼赵楷，轻声道，“今日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这话一出，正在往嘴里灌水的赵楷顿时愣了一下，看着自己母亲的有些严肃的表情，赵楷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声，随后将杯子放了下来，试探着问道，“可是父皇的事情？” “不是。”郑氏看了一眼赵楷微微摇头，随后说道，“是关于你的事情。” “今日凤英领着刘氏和两个孩子来，询问我太郎年龄不小了，是不是要给找个先生，我把事情推到了你身上，并未开口答复，你觉得怎么样？” 赵楷听到这话眉头顿时紧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门外，良久后才开口道，“十岁了，也是找先生的时候了，明日便将太郎送到资善堂吧。” 虽然赵楷脸上很是平静，但心里却逐渐冷了起来，不用说，让给太郎找先生的主意肯定是刘氏提出来的。 对于刘氏，赵楷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从自己穿越过来后，也不过是在一起睡过几晚罢了。 先前只是觉得刘氏相较于朱凤英多了几分的妩媚和开放，如今看来，这刘氏倒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这刘氏之所以提出来让太郎入学，无外乎是惦记东宫的位子。 自己第一任夫人只留下了二姐一个嫡女，儿子有，朱凤英入府数年，未曾诞下一子，而赵太郎又是自己的长子，若是在以前的话，刘氏倒也不着急，反正能继承王位的只有嫡子。 可如今不一样了，自己是大宋的皇帝，大宋的掌权人，东宫的位置赵太郎自然也有可能。 刘氏有这样的想法，赵楷并不觉的有什么问题，自古以来皇储之争都是手段尽出，争斗也是从未间断过。 但刘氏挑的时候不对，自己不过刚登基，而且自己尚且年轻，这么早就打东宫的主意。 “回头我让人把二姐从刘氏那边接过来，由小朱娘子抚养，既然都已经入宫了，那便按照宫里的规矩来吧。日后让太郎称小朱娘子为母亲吧。”赵楷看了一眼郑氏，正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郑氏听到这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摆了摆手道，“我不过就是一个老妇人，此事你也不用跟我说，你心中有数就行。” “今日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赵楷闻言这才拍了拍脑袋，一脸无奈的说道，“光顾着说这事了，把正事给忘掉了。” 赵楷把王黻带来的消息，详细的跟郑氏说了一遍，想了想干脆直接把这些日子朝堂发生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郑氏听完之后脸上没有什么变法，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不过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思索了片刻后道，“你所说的事情确实要重视起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耿南仲在你登基之前都是担任的太子詹事，他早已经和赵桓绑定了，即便他现在投入你的麾下。你会放心吗？” “不会，此人能力不足，而且也是同王时雍一般，是个软骨头。”赵楷想都没想，直接摇头说道。 “他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加上你要变法，朝中官员恐怕都会有些想法，现在没有阻挠你，只不过是觉得根本行不通罢了，若是你动到了他们根本，他们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耿南仲不过就是看中了这点，等到你惹得官员不满时候，便能振臂一挥将你拉下去，让赵桓重新上来。不过他还是看不清楚局势，你只需要握住兵权，他们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正如郑氏所言，耿南仲的事情并不难以解决，虽然他们能联合起来，但是手里没有兵权，没有兵权的话，那么一切都好说。 然后…… 赵楷叹口气，继续说道，“耿南仲的事情，儿子没有放在心上，但父皇的事情，让儿子觉得有些棘手。” “若是父皇与蔡京勾结到一起，那就有些难办了。一个赵桓，再加上一个太上皇，即便是最后我平定了下去，那也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问题，到时候怕金贼趁虚而入。” 郑氏轻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赵楷，“你呀，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你父皇，你父皇确实不是做皇帝的料子，但你父皇对于你而言，绝对是个好父亲。” “为何？” 郑氏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后，叹口气说道，“先前金贼南下之时，你父皇之所以让位给赵桓便是觉得东京城守不住，让赵桓留下来转移金贼的注意力。” “若是金贼破城，那么你父皇便能顺理成章在南方登基，到时候皇位还是你的，若是赵桓挡住了，那到时候你父皇也不会让他坐下去的。你带兵入宫，已经算是逼宫了，结果呢？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你变成了合法的皇帝。” “在治理国家上，你父皇绝对是昏君，即便是留到后世，后人的评价也是昏君。这点他不如你。” “可若是你瞧不上你父皇，你便错了，你以为你父皇这几十年的皇位是白坐的？若是他不想你坐上皇位，你根本坐不稳。现在你能坐稳，完全是因为他觉得你像他。” 郑氏站起身，推开窗口眺望着远处，轻叹了一声道，“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小瞧了你父皇，昨日，你父皇来找过我。” “说让我劝劝你，变法确实能让大宋富强，可却是与天下士人作对，若是放在太祖之时，改革自然可行，可现在不行，经过几百年的积累，士人已经成长了起来，甚至远超唐代之前的世家。” “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你是他唯一认可的大宋官家。” 赵楷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今日自己母亲的话就犹如一柄大锤重重的砸在了赵楷的脑袋上，震的赵楷耳鸣目眩的。 若是今日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赵楷说什么都不会信的，可这话是从自己母亲口中说出的。 “他还说，若是你变法成不了，惹得天下大乱，那他便会将你废掉，推倒你的一切恢复到原有的模样，这天下不是你赵楷的，这天下是姓赵的天下。” 第107章 忠烈祠祭文 赵楷并未开口，而是默然把弄着手上的茶盏，无论从历史上还是从亲身感受上，赵佶绝对不是一位明君，但他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所谓合格便是赵佶虽然昏庸无能，但对权术之道格外精通，善于用手中的权力维系朝堂的平衡，不偏向任何一方，巧妙的分配权力，避免任何一方势力过大。 六贼，不过是赵佶用来制衡那些文臣的手段，虽然赵佶本人并无治国之才，但却能将朝堂维系的稳定。 对于赵佶的话，赵楷并不觉得他在夸张，但是，赵楷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赵楷轻抿了一口茶水，轻笑了一声道，“劳烦母亲帮儿子回句话，父皇安心享福即可。” 郑氏闻言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当即便摆了摆手道，“我倒是觉得你父皇过于担心了，我儿可是历朝历代唯一一位状元皇帝啊。” 赵楷轻叹了一句道，“关于蔡京和王时雍两方，我心中早有定策，但唯独就是那些中立的官员，若是用吧，又怕他背后捅刀子，若是不用，人手暂缺，新提拔又来不及。” 听到赵楷的话，郑氏沉默了许久后，这才开口道，“外朝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太多，但凭借我掌控后宫这么多年，我可以告诉你。” “一个人的立场，并不是由他本人决定的，而是会受到外部的影响，若是你想让他们成为你的，他们便是你的人，若是你不想，那他们便不是你的人。” 赵楷闻言眉头顿时紧了起来，并没有开口。 “娘娘，官家，饭来了。”玉竹领着一众宫人候在殿门外，玉竹走入殿门对着两人躬身行礼道。 “摆上吧。”郑氏对着玉竹招招手。 在玉竹的指挥下宫人将手中的盘子摆放了起来。 ... ... 忠烈祠。 赵楷、赵佶二人位于最前面，二皇并肩，赵楷闭着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而赵佶则是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来回奔波的礼部官员。 站在两人身后的则是在京的所有官员以及勋贵，不少人都是满脸复杂的看着两道背影。 就在这时候，本在奔波的礼部尚书王云一路小跑来到两人身前，拱手道，“官家，上皇，祭台、祭品已经准备妥当，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然后赵佶并未说话，而是侧目看向赵楷，赵楷看了一眼赵佶嘴唇微动，“开始吧！” “臣遵旨。” 赵佶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儿子，眼神很是复杂，犹豫了许久后开口道，“你心急了。” “儿臣不急，而是大宋等不起了。” 赵佶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你就那么肯定金人会灭我大宋？” “那父皇又如何肯定金人不会灭我大宋？”赵楷看了一眼赵佶，重新将问题抛了回去。 赵佶眼神闪过一丝的恼怒，强压着怒火说道，“北方蛮夷罢了，辽人、也好，党项也罢，不过都是目光短浅之辈，未曾接触过大宋的繁华时凶猛善战，可享受过大宋的生活之后，便再无凶猛可言。” “女真也不例外，若是能用一些钱财换取大宋百年和平，倒也不算什么问题。至少不会再有将士葬身疆场。” 赵楷轻叹了一声，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沉声道，“难道父皇还没有看明白吗？大宋根本问题不是外族，而是自身。” “若不及时修剪，待到根基腐烂，无需外力便会轰然倒塌。” “我大宋欣欣向荣，国力昌盛何来腐烂之说？”赵佶冷着脸看着赵楷，眼中满是不悦。 “有没有父皇心里清楚，朕也无需向您解释什么，日后父皇在延福宫喝喝酒，写写字即可，朝堂上的事情就不劳烦父皇了。”赵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佶，眼中满是坚定，看不出一丝的退让。 赵佶看着赵楷的眼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只能气愤的甩了甩衣袖。 “祭祀大典开始！” “众臣噤声！” 位于祭台一旁的王云举起手中的写满章程的绢布沉声道。 “大宋陛下登祭台！” 与此同时，伴随着王云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是祭祀的典乐。 赵楷整理了一番服饰，面露坚定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朝着那摆满祭品的祭台上走去。 就在这时候，礼部侍郎正想要跟上去，却被王云一个眼神给呵退了，随后王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的朝着祭台旁走去。 前些日子王云刚被提拔到了礼部尚书这个位子，他心中有激动，也有不解，但是稍加思考后便知道了原因。 无外乎官家不希望自己中立。 今日他亲自主持便是向赵楷表明，自己忠心于赵楷，另外便是向朝中各部官员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从袖口拿出一份早已经写好的祭文，面色肃然，沉声读了起来。 “靖康元年，岁在丁未，孟夏之月，天清地宁，风和日丽。谨以香烛纸钱，祭奠吾国战殁将士，魂兮归来。” “呜呼！尔等为国捐躯，血洒疆场，忠诚不渝，英勇无畏。尔之精神，光耀千秋，尔之事迹，永垂青史。每每念及，心怀敬仰，泪湿衣襟。尔等之功，山河为证，江河为鉴。” “今我皇立此祭坛，燃香焚纸，敬献祭品，表其忠勇愿尔英灵安息，冥界无忧。尔之牺牲，吾朝铭记。” “呜呼哀哉！英灵在天，护佑我邦，永保大宋。谨此祭奠” “魂兮归来，享受祭品，安息长眠。” 王云的声音也在不断的提高，直到最后，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忠烈祠，在院中不断的回荡着，扩散着！ 身旁礼部的官员将早已准备好的香恭敬的递给了赵楷，赵楷郑重接过香，手持香躬身三拜，而后这才将香插在香炉中。 随后从王云手中接过祭文，放在一旁的长明灯上引燃，奋力往空中以甩！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祭坛下众人随着赵楷的声音，齐声高呼。 护卫院中的大宋士卒望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激动，浑身止不住的发颤，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眶滚落了下来。 他们望着那屹立在院中的写着“大宋忠勇之士永存！”的石碑满是狂热。 直到今日他们仿佛真正明白了从军的意义。 是为了守护大宋的疆土，守护自己的家人！ 第108章 太原大捷 紧接着护卫的士卒纷纷单膝跪地，没有任何人组织，低头怒吼了起来。 “魂兮归来！” 刚开始的声音纷乱无比，但是很快便整齐了起来，那声音犹如一柄利剑一般直冲云霄，仿佛想要把那天捅出一个窟窿来。 那雄伟悲壮的呼声从忠烈祠向着城内四散而去，绵延而动，许久不能落下。 聚集在忠烈祠附近的百姓听到这声音，纷纷低下头，眼中满是哀伤，有些百姓更是痛哭流涕起来。 仿佛要把满腔的悲愤全部宣泄出来一般，此时的东京城没有了往日的欢闹，剩下的只有肃穆。 这道声音在城中震荡了足足有数十息，那些大宋的将士们用尽全身的力气放声怒吼着，即便是嗓子沙哑着也扯着嗓子吼着。 随着声音的落下，还有无数人的眼泪一同落下。 赵楷并未言语，他就静静的矗立在祭台上，许久之后，这才一步步的走下祭台。 紧接着赵佶登上祭台，接过礼部官员手中的香，躬身三拜后将其插到了香炉之中。 他眼神中满是复杂，看向那石碑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一丝的愧疚，最后轻叹了一声便走下了祭台。 “至此，祭毕。”王云对着众人躬身行礼，随后众人依次登上祭台供上香火。 赵佶深深看了一眼赵楷，犹豫了许久道，“也许你是对的。” 说罢，赵佶转身便离开了忠烈祠，在梁师成等人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马车在侍卫的护卫下驶离了忠烈祠朝着延福宫而去。 赵楷望着离去的马车，低声道，“一个尊重英雄的国家，必然强盛！” “王正阳、李若冰。” “臣在。”两人立马拱手来到了赵楷的身前。 赵楷深深看了一眼忠烈祠，开口道，“日后忠烈祠便是新衙门，由兵部统管，若是由残疾无力劳作老兵，便将其例入其中，负责管理忠烈祠。” “另外，设立军务堂，归为兵部，负责管理伤残将士，负责安排伤残将士生活，定期为伤残将士发放抚恤，同时每年要前往慰问战死将士及其家人，其孩子可入学堂。” “学堂由国家承担，户部拨款，无需学费。” “臣遵旨。”王正阳听着赵楷如同吐豆子一般的一串命令下来，脸色也不由的苦了起来，这都要钱啊！ 但是看着赵楷那不容置疑的表情，王正阳也放弃了挣扎，他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今日敢在这事上反对，自己这尚书能做到明天都是官家开恩。 算了！ 反正户部就这么一点钱，官家您愿意咋折腾就折腾吧，折腾完了，到时候就别怪户部总没钱。 谁家皇帝整天跟撒钱一样的花钱呢？这就算有再多的钱，都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耿南仲从祭台上下来，面色凝重，他明白，从今日之后，赵楷在军中的声望将达到巅峰，但凡赵楷开口，即便是让那些丘八去送死，他们都心甘情愿。 不能在等下去了，再等下去，这赵楷的皇位就真的坐稳了。 耿南仲深吸了一口气，和一旁的唐格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赵楷转身登上马车，便直奔宫城而去。 ... ... 兵部 李若冰将面前的军报以及各种奏疏批改好，将主要的信息抄录下来后，便递给了一旁的副手，由他将其封箱留存起来。 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呼喊声，“太原军报！八百里加急！” 李若冰闻声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和身边的副手对视了一眼后立马站起身，朝着门口跑去。 只见一位风尘仆仆的士卒喘着粗气朝着院内而来，两人连忙迎上去。 “李尚书，太原军报，八百里加急！” 李若冰闻言连忙接过军报，先检查了一下封蜡后，这才对着副手说道，“你安排他先下去休息，我进宫一趟。” “尚书放心。”那副手拱了拱手，便领着那士卒朝着一旁而去。 李若冰捏着军报便朝着门外跑去，跑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回到屋子里，将方才抄录的东西塞进袖口中，这才急匆匆的朝着宫城赶去。 “太原来军报了？” 赵楷站起身，一脸惊喜的看着李若冰，但是很快赵楷那笑容便被收敛了下去，反而多了几分的忐忑，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可曾看了军报？” “未曾。臣一收到军报就朝宫里赶，封蜡都还未曾拆开。”李若冰连忙举起手中的军报递给了赵楷。 赵楷看着李若冰手中的军报，略显犹豫，伸出手正要接过来的时候，手停在了半空中，许久之后这才接了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拆开了封蜡将里面的军报抽了出来，随后缓缓打开军报，他那心脏扑通扑通的快速的跳动着，李若冰也是踮着脚朝着军报看去。 “哈哈哈——” “朕就知道！种卿不会让朕失望的！” 赵楷当即便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浑身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李若冰见到赵楷这副模样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李若冰拱手沉声道，“恭贺官家，太原解围，我大宋无需再担忧金贼南下了！” “哈哈哈——”赵楷闻言顿时大笑了起来，难得没有开口纠正李若冰话语中的错误，他转身看向孙尽忠，开口道，“去，让人向全城百姓宣扬，务必让每一个百姓都知道太原解围了！” “是官家。”孙尽忠也笑了起来，他看着赵楷每日焦虑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但自己作为一个内侍又没有什么办法，如今收到了胜利的消息，官家也开心了，那自己自然也就开心了。 孙尽忠小跑着朝着殿外冲去，一边跑着一遍喊道，“太原大捷，大宋万胜！” 一时之间整个宫内的喜悦了起来，赵楷伸手拍了拍李若冰，沉声道，“军报中说，大军已经返程了，韩世忠、王怀仁、张俊等人留守太原、中山、河间等地。” “兵部明日早朝就要给朕拿出一个章程，看看如何迎接大军凯旋，还有礼部，让他们也别那么小气，什么奏乐之类的全部给朕搬上来，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太原大捷！” “金贼也不过如此，我大宋也能击败金贼！” “臣明白，臣这就下去安排！” 第109章 太原之战(一) 太原城。 从宣和十二月被金贼围城如今已有四旬了，好在太原一直作为防御辽国的桥头堡，无论是粮草还是军械都是比较充足的。 落日的余晖洒在太原城墙上，那高耸的城墙上四处可见鲜血干涸后留下的痕迹，城墙上便是全副盔甲的宋军，目光如炬警惕的盯着城外金贼的帅帐。 虽然再此期间，金贼轮番攻城守军死伤惨重，但好在城中守卫和百姓齐心协力，一次次击退了金贼，这才没让太原城落入金贼手中。 太原知府张孝纯和胜捷军都统、副都总管王禀两人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数条沟壑，脸上满是凝重，甚至眼中带着少许的担忧。 王禀是童贯亲卫胜捷军中的都统，曾跟随童贯平定方腊，后北伐辽国，结果败于白沟，金人南下，童贯不战而逃，在童贯临走时候，任命他为副都总管，率领三千胜捷军守卫太原。 王禀身上的盔甲已经被血渍染了一遍，早已经没有往日的闪亮，但穿在他身上，却为其添上了几分的凶悍，“金贼恐怕不打算再攻城了，而是打算困死我们。” 张孝纯闻言微微颔首，自打十日前金贼最后一次攻城被击退后，就再未曾攻城了，而是派遣大量的奴隶军在太原城附近挖掘沟壑，企图锁死太原城。 “如今也不知道东京城那边怎么样了。”张孝纯抬起头朝着东京城的方向望去，脸上的忧愁根本藏不住。 倒不是他不相信东京城能守住，而是他不相信当今官家赵佶，这位官家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恐怕金贼还没打过去就要南逃了。 “哎——” 就在这时候，城外忽然出来一阵的兵器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一队十几人的骑兵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他们快速掠过金贼的防线，纵马朝着太原城飞驰而来。 这支队伍正是种师道选拔出来向太原城传递消息的队伍。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几十个金贼骑兵挥舞着弯刀追击着，眼瞅着金贼就要追上前面十几人的队伍，而那队伍中便有一人掉头朝着金贼骑兵的队伍冲去。 很快那人便被金贼乱刀砍死，但那人战马上的震天雷就在这时候一下子爆炸开来，那火光犹如一头噬人的怪兽一般在金贼队伍中肆虐，火光四射，烟雾弥漫，震天雷中的铁钉、铁蒺藜被火药推动着朝着四周四散而去。 金贼的队伍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混乱，几个距离爆炸点比较近的金贼骑士和战马身上插满了铁钉，当场便倒在地上，在没了生息，鲜血不断涌出，很快便将地面染成了鲜红色。 稍远一点的金贼也被震的七荤八素，胯下的战马暴躁的四处逃窜着，不停的嘶鸣着。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鲜血的气息，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受伤的金贼和战马，他们痛苦的在地上挣扎着，呻吟着。 趁着这个机会那十几人的骑兵已经冲到了沟壑旁边，他们没有丝毫，催动胯下的战马奋力一跃，战马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而战马跳的力气太大，仅有几匹战马稳稳停在了沟壑之间那一小块的平地上，更多的战马则是一头撞进了沟壑之中。 好几匹战马当场便被摔断了腿，而那些被摔在地上的骑士则是咬着牙从沟壑之中爬了出来，毫不犹豫的朝着太原城冲去，他们脸上写满了坚毅和决然。 而就在这时候，后面更多的金贼跟了上来，他们跳下战马，朝着那宋军追去。 眼瞧着金贼马上就要追上，宋军队伍中一名士卒当场便掏出了火折子，将悬挂在马背上的震天雷全部点燃，随后便死死抱住一名金贼，企图将其拖死在这里。 “砰！” 震天雷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四溅，顿时将两人的身影吞噬掉，硝烟弥漫，更多的金贼则是穿过硝烟继续朝着那群宋军追去。 “狗日的金贼，爷爷拉你们下地狱。”一个宋军点燃怀中的震天雷，抱着震天雷冲向追击而来的金贼中。 他脸上没有一丝的畏惧，反而带着几分的疯狂，随着震天雷不断的爆炸，金贼不断受挫，只能眼睁睁瞧着那宋军离他们越来越远。 血与火交织着，不断有宋军的倒下，他们的身影一个接一个消失在硝烟中，陪伴他们的只有那一声声的爆炸声。 “出城！弓箭手准备，掩护！”王禀见到这场面，双目通红，当即便要带队朝着城墙下而去。 “王副都总管不可啊，若是此时贸然打开城门，万一金贼入城了想要再将他们赶出去就难了！”张孝纯见状连忙拉住了王禀，焦急的说道。 王禀怒目相视，怒声道，“他们是为了我们来的，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们眼前！” “再说了，城头上的弓手掩护着，待到他们入城后，再关上城门也来的急！” “王副都总管，并非我不愿意，我也想救他们，但太原城不能有一点意外，若太原城破了，那金贼再无后顾之忧了。”张孝纯死活不松开王禀的手，声音急切的解释道。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原本数十骑的宋军如今只剩下一人，他冲到城墙边上怒吼道，“朝廷已经派兵前来，太原守将务必固守城池，否则斩！” 话音落下，那士卒便掉头再次朝着金贼冲去，他高声喊道，“兄弟们，等着老子！” 随后便点燃了身上绑的的震天雷，一声爆炸声后，再无那人身影。 “砰！” “该死的金贼！”王禀双目通红的狠狠捶了一拳城墙，随后将目光投向张孝纯，怒声道，“张知府，待到此战结束，我必定向朝堂参你一本！” 随后王禀便怒气冲冲的下了城墙，站立在城墙的宋军也是眼含热泪，握住兵器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张孝纯看着王禀离去的背影不由了叹口气，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希望你还有参我的机会。” 见到最后一名宋军倒下后，追击的金贼果断的停下了脚步，随后便掉头朝着远处退去。 来的也快，退的也快，只留下那地上散落的尸体。 第110章 太原之战(二) “方才是什么声响？可是城内的宋人冲出来了？”银术可领着一众金贼将领从大营出来开口询问道。 负责巡逻的金贼谋克连忙开口解释道，“刚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宋人的骑兵，想要进入太原城，已经被我们尽数劫杀，一个都没能进去。” 银术可微微点头，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太原城，冷哼道，“宋人这是想要通知太原城的守军。” “即便通知了又能怎么样？” 随后银术可便领着一众人重新回到了帅帐中，他盘膝坐在帅帐中央，看着众人问道，“如今宋人的援军要来了，你们都说说咱们是退，还是打？” 这话一出，在座的金人将领顿时拍着桌案喊道，“退什么退，这太原城的宋人跟个缩头乌龟一样，死活不出城，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宋人，要是不打那还留在这里干嘛？” “就是，奶奶的，这段时间可把老子憋坏了！打！必须打！” “对，必须打！” “……” 虽然他们各说各的，但表达的意思却是一致的，那就是打。 银术可望着满口脏话的将领脸上露出了几分的笑容，平心而论，他根本没有把那些前来救援的宋人放在眼中。 甚至觉得这些宋人不过是被宋人的皇帝逼着来送死的，他们西路军可不是东路军那群软柿子，东路军号称十万大军，但满打满算不过五六万人。 而西路军是正儿八经的十万大军，而且这十万大军中，奴隶军不过才占了两万而已，其余的要么是灭辽时候的主力，要么是从辽国投靠过来的队伍。 而西路军中的将领更是久经沙场，娄室、阿鹘懒、拔离速、习矢、杯鲁、完速，都是能以一敌百的猛将，当年灭辽时候杀的辽军看到他们就胆寒，这便是银术可的底气所在。 “娄室，你怎么看？”银术可看了一眼娄室，随后开口问道，话语中带着少许的尊敬。 银术可尊敬他自然有原因，这位十四岁从军，屡立战功；二十一岁接任七水诸部首领，辽天庆四年娄室追随阿骨打骑兵抗辽，破黄龙府，而后又生擒耶律大石，最后更是在余都谷擒获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 娄室躬身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礼后，开口道，“副元帅将指挥权交予你，我等自然听令于你。你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 这话一出，银术可也不由的松口气，脸上多了几分的轻松。 他之所以被完颜宗翰留在太原城，统帅全军就是因为他是完颜宗翰的副将，若非如此，负责之人便是这位完颜娄室了。 银术可当即也不再卖关子了，便直接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陪宋人玩玩，让他们知道我大金的厉害。” “娄室领一个猛安前往前往太原北部设伏，给宋人一个教训。” “是。”娄室立马应了下来。 随后银术可将目光看向索里乙室、阿鹘懒、拔离速三人身上，思索了片刻后继续说道，“索里乙室你率领本部前去南边阻击宋军，阿鹘懒、拔离速领一个猛安一同前去，若有需要可分兵作战，务必把宋人打的不敢冒头。” “是。”三人也躬领命。 … … 榆次城墙上，种师道傲然屹立在城墙上，眺望着这远处隐约可见的金人大营。 片刻后，一阵盔甲碰撞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何灌便快步走了上来，他来到种师道身边，抱拳道，“启禀大元帅，前方探子来报，派去传递消息的队伍被金人困死了，但是消息传到。” 种师道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有些病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轻松，他转过身环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道，“如今消息已经送了进去，那么接下来就要和金贼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了。” “诸位将军可害怕？” 这话一出，场面先是一顿，随后那韩世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一脸不屑的说道，“那金贼不过也是一个脑袋，怕他作甚？老子这次可是砍了几十个金贼的脑袋！” “哈哈哈——” “就是，那金人有什么好怕的，跟我们一样。” “就是，怕他个鸟，老子这一路不知道杀了多少金贼了！” “……” 随着韩世忠的打岔，场面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众人也纷纷开口调侃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城外一匹快马朝着城内疾驰而来，不过一会的功夫，那人便冲上了城墙，当即便抱拳道，“大元帅，今日金贼大营分出三队，分别往北、和往南而来，每支队伍大概有三千左右。” “哦？我还以为这金人会集中兵力和我们打上一场，没想到竟然分兵了。”种师道闻言微微蹙眉，脸上也多了几分的不解，随后看向何灌开口询问道，“王怀仁率军抵达了什么地方？” “回禀大元帅，今日正午传来的消息，王将军率军屯兵杀熊岭，只待命令便出兵直奔太原。”何灌闻言连忙回道，说完之后，何灌忍不住的问道，“您觉得北面这一支是冲着王将军去的？” “很有可能，韩世忠，你领兵一万，立马前往杀熊岭，务必小心金贼设伏。”种师道微微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韩世忠，思索了片刻后沉声道。 “末将领命。”韩世忠闻言原本嬉笑的脸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拱手应下后便飞快下了城墙召集大军去了。 种师道并没有阻止，而是将目光投向众将身上，开口道，“那么南边这两支便是冲着我们来的，刘光世、张灏、张俊、姚古，你四人各率一万大军前去，此战只可胜不可败！” “元帅放心！” 四人闻言连忙拱手应了下来，随后也转身离去。 待到众人离去之后，城墙上便只剩下种师道和何灌两人，种师道身子猛地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何灌连忙上前扶住了种师道，眼中满是担忧，“大帅，您没事吧？” 种师道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伸手拍了拍何灌，“快扶我起来，切莫让他人看到了。” 何灌连忙将种师道搀扶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后，确定没人这才开口道，“末将这就把御医叫来。” “不必了。”种师道摆了摆手，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起来，他扶着城墙望着太原城，说道，“我的身体我知道。” “何灌，明日我便传令三军，升你为副元帅！” 第111章 撅草棍儿抽长短 杀熊岭。 “也就是有一支三千人的金贼在前面设伏？”王怀仁脸色凝重的看着韩世忠开口询问道。 韩世忠点了点头，摸索着下巴说道，“大元帅是这么说的，不过有没有金人设伏不重要，太原城我们必须要去。” “若是金贼在前面设伏，那我们就要小心一些了，三千金贼，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怀仁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顺着道路朝着太原城的方向望去，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韩将军，你看这样如何？” “我率一万于前面开道，你率一万随后，你我两军相隔十里，若是我遭遇金贼袭击，将其拖住，你我前后夹击，金贼岂能不败？” 韩世忠没好气的瞪了王怀仁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王将军，你觉得俺老韩的是傻子？等到后军到的时候金贼怎么可能不逃？” “俺作前军，你做后军怎么样？” 王怀仁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不同意韩世忠的提议，他双手抱胸，开口道，“韩将军，你这话说的轻巧，不如这样，让我作前军，等到回去，我请你喝七天，不十天的酒，如何？” 韩世忠翻了翻白眼，伸出两根手指，不屑的说道，“亏你还是跟着官家的，小气死你吧，让给俺，请你喝二十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谁作前军上争执不下，就在这时候，王怀仁忽然抬起手，笑着说道，“既然这样，咱们不如就撅草棍儿抽长短，谁的长谁当前军，谁的短的话，那就老老实实做后军，如何？” 韩世忠一听，思索了片刻，倒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当即便点头应了下来，“行，就这么办！” “停，咱俩弄谁作弊了不好说，让别人弄！”韩世忠看着王怀仁刚准备弄小棍子，当即便阻拦道。 王怀仁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想着做个手段，没想到这韩世忠竟然发现了，当即便把手中的小棍子丢在了一边，“行。”随后他伸手指着一个士卒，开口道，“你去找两根一样的草棍儿来，一长一短。” 士卒先是一愣，随后小跑着而去，不多时便找来了两根草棍儿，两人确定确实一长一短后，这才将草棍递给了那士卒，“你来握着。” 那士卒打乱了一下顺序，便将两根草棍儿捏在手中，只露出顶端。 “来，王将军，你先抽。”韩世忠伸手示意，让王怀仁先选。 王怀仁没有一丝的犹豫，稍微瞅了一眼，伸手抽了一根草棍儿，他抽出草棍儿，摊开手掌一看，果然是长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韩将军，天意如此！哈哈哈——” 韩世忠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王怀仁，随后伸手拍了那士卒脑袋一下，“你个死脑袋，咋就不知道做个手脚呢？” 那士卒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一脸无辜的看着韩世忠，那模样仿佛像是在说，你也没说啊，这又不赖我！ 两人商定好战略部署，王怀仁带领前军先走了一步，韩世忠估摸了一下时间，便也领着剩下的大军跟了上去。 距离太原城二十里外石桥东侧的山沟里，娄室领着三千金军便埋伏在这里，他伏在地上望着不远处正朝着石桥而去的宋军，眼中露出少许的赞许。 “活女，你看，这宋军军阵整齐，必定是宋人的精锐。”娄室对着身边的儿子活女说道。 活女冷笑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说道，“阿玛，你也太瞧得起宋人了，咱们这一路遇到的宋军都是中看不中，说不定待会我们一冲，他们就落荒而逃了。” 娄室叹口气，开口教导道，“我先前跟你说的什么？你可以轻视宋人，但是不能瞧不起宋人！他们能占据中原几百年，自然有他们的长处，若是我们遇到折家军的话，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哦。”活女应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但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屑，辽国的铁骑都没能挡住他们，更何况是被辽国一直压着的宋军呢？ 王怀仁望着不远处的石桥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伸出手止住了前行的队伍。 一旁的副将见到王怀仁如此模样，连忙开口询问道，“将军，怎么了？” “李参，你瞧前面石桥，此地狭窄，而那石桥仅能容纳三人并排同行，我觉得金贼比迪埋伏在此。”王怀仁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桥开口说道。 “要不末将先派一队人去瞧瞧？”李参闻言拱手问道。 王怀仁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的异色，沉声道，“既然他们愿意埋伏，那就让他们埋伏，我等在此等上一等。” 李参闻言先是一愣，很快便懂了王怀仁的意思，笑着说道，“倒也是，这一路来没遇到金贼袭击，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适合伏击的地方，金贼肯定不会放过的。” “等等后军，咱们把他们包圆掉。” 王怀仁微微颔首，随后举手下令道，“列阵！” 原地等待的宋军闻声立马动了起来，手持盾牌的士卒立马走出队伍，挡在了最外面，而枪兵则是跟在盾兵身后，最后便是弓弩手。 就在宋军刚动起来的时候，娄室顿感不妙，当即便下令道，“所有人上马，跟我杀！！！” 下一刻两侧山岗上便出现了乌压压的金人骑兵，他们纵马疾驰，马蹄声如雷鸣一般，地面也跟着震颤了起来，金人骑兵身披盔甲，手持弯刀，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如同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一般，朝着宋军扑来。 “快，列阵！”王怀仁连忙催促道。 宋军将士紧张的摆开军阵，盾牌如林，长枪如刺，宋军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侧朝着他们袭来的金人骑兵。 “弓弩手准备！”李参举起手，伴随着的是位于军阵中央的弓弩手纷纷拉开了弓弦，箭矢闪烁着寒光，微微抬起。 金人骑兵越来越近，马蹄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有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想要一举击溃宋军。 就在他们距离宋军还有百步的时候，李参的手狠狠落下，宋军弓弩手纷纷松开了弓弦，那箭矢如雨点一般，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破风声，朝着金人骑兵扑去。 一时间，惨叫声、战马嘶鸣声，喊杀声此起彼伏，冲在最前面的金人骑兵纷纷中间从战马上摔了下来，中箭的战马惊慌失措的四散而逃。 但更多的金人骑兵则是穿过了箭雨，朝着宋军的军阵冲来。 第112章 援军至，金贼败退 盾兵则是左手持盾，连同着肩膀也一同顶了上去，右手持刀，单膝跪地，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冲击。 金人的骑兵如同狂风骤雨一般袭来，马蹄声震耳欲聋，金人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领头的骑兵高举弯刀，他的眼中山锁着凶光，就在他即将冲到盾牌的瞬间，从盾牌上方和缝隙中伸出的长枪狠狠戳向了那骑兵。 冷光闪烁，那骑兵一声惨叫，连同战马一同倒地，鲜血喷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更多的金军骑兵紧随其后。 “弓弩手抛射。” “盾兵随时补位！” “枪兵自行出击！” 李参不断的从口中下达一条条的命令，随着他的命令宋军如同一个大型的战争机器一般启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上千人的金人骑兵跃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他们身披铁甲，手持长枪，他们起步虽慢，但随着速度不断提升，犹如一道钢铁洪流一般朝着宋军冲来。 “不好，重骑！” 马蹄踏地的声音和铁甲碰撞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王怀仁望着那重骑，面色顿时凝重了下来。 “弓弩手集射！”王怀仁当即便接过了指挥权，立马指挥着弓弩手朝着那重甲骑兵射去。 密集的箭雨窜上天空，犹如黑压压乌云一片，带锐利的破空声，铺天盖地的朝着那群重甲骑兵落去。 箭矢如同雨点般砸在他们的铁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吹响声，犹如喝醉酒的蚊虫一般掉在了地上，金军的骑兵依旧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马上，朝着宋军冲来。 连续几轮的抛射，不过只有少数几支箭矢透过战马身上的铁甲扎在了马身上，战马痛苦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随即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巨大的惯性直接将马背上的金军骑手甩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不等他哀嚎，便被后面紧随的重骑兵给踏进了土中，再也没了动静，与此同时，率先冲下来的金军轻骑则是从宋军都盾牌处分散开来，他们不断的弯弓将箭矢射向阵中的宋军。 一时之间不断有被射中的宋军倒在地上，宋军的弩手则是举起手中的神臂弩朝着金军轻骑还击了起来。 “砰！” 就在这时候，一声巨响，金军重骑兵直接撞在了盾牌上，挡在最外面的盾兵则是被撞飞了出去，宋军的阵型顿时破开了一个口子，冲入宋军阵型中的金人奋力的挥舞着长枪，不断的收割着宋军的性命。 而宋军的长枪刺在那全身披甲的重骑兵身上只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时，便被弹开了。 “盾兵补上，钩镰枪勾马腿！”王怀仁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与已经减速的重甲骑兵纠缠了起来，他瞅了一个机会，一刀砍在了那头盔与铁甲的缝隙中，那金军顿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李参则是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枪尖犹如一条毒蛇一般，直接扎在了那重骑兵的马腿上，战马腿顿时一软，带着背上的金人便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有无数的长枪刺了上来，将其直接钉在了地上。 宋军盾兵奋力的朝着缺口冲去，但更多的则是倒在了半路上，原本坚固的宋军阵型顿时被蹂躏的七零八落，金人的轻骑也当即朝着那些没有护卫的弓弩手射去。 王怀仁看着金军重骑兵撕裂的阵型，眼中满是焦急，他一边厮杀着一边喊着，“兄弟们坚持住，援军马上到！” 虽然不断有金军重骑倒在地上，但倒在地上的宋军更多，每一次的冲击都能带着百十人的姓名顶。 原本还能聚集起来向金人还击的弓弩手此刻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不断的被金军屠杀着，一个个的倒在地上。 “阿玛，我去宰了那宋人去！”活女一刀砍死面前的宋军，随后便纵马朝着王怀仁冲去。 一路上所见到的宋军未能逃过他那手中的弯刀，活女怒吼着，“宋人看刀！” 那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慢，弯刀犹如毒蛇一般灵活，闪烁的寒光直奔王怀仁的脖子而去，王怀仁迅速举刀抵挡，同时双腿夹紧战马。 活女眼瞅着一招被王怀仁挡了下来，当即便化劈为刺，王怀仁拼命的抵挡着，活女那眼神中充斥着疯狂和兴奋。 他每次的攻击都格外的精准，逼的王怀仁根本无力反击，只能不断的抵挡。 不过十几招后，王怀仁心中便暗暗叫苦了起来，虽然他日日习武，但终究是一些旁门武技，远不如沙场武技，面对久经沙场的活女，竟然有些力不从心。 李参眼瞅着王怀仁和金人将领厮杀在了一团，当即便指挥起了大军，“盾兵挡住，守住阵型！” “御！” 随着盾兵军官的一声怒吼，无数的盾兵纷纷举起盾牌朝着那被破开的缺口堵去。 “守！” 接连数次冲锋，终于将那被重骑兵冲出的缺口给堵上了。 但是下一刻，又是一声巨响。 无数的盾兵再次被重骑兵撞飞了出去，其中便有方才那个指挥的军官，他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砸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李参望着那肆虐的金军重骑兵眼中满是无奈何，别说是他们了，即便换成其他人前来，也只能被动挨打。 即便是举盾面对重骑兵也不过是稍微减缓他们的速度罢了，可以说重骑兵在这里就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不过好在重骑兵人马皆披着重甲，对于人和战马的体力消耗都是巨大的，即便是最好的战马、最强壮的士卒，也不过只能冲上几个来回。 而在此期间，只能靠人命去堆，靠人命去挡。 “杀！” “杀！” “杀！” 就在这时候，一阵的喊杀声从不远处传来，原本陷入苦战的宋军纷纷抬起头，发现是援军后，顿时爆发出高昂的战意，盾兵不要命般的举着盾牌撞向速度慢下来的重骑兵，其余的宋军则是举着刀枪一同砸了下来。 王怀仁看到援军眼中闪过一丝的喜色，大喝一声，举起长刀便朝着活女反攻了起来。 娄室见状连忙止住战马，望着不远处的宋军怒吼了一声，那双眼中满是不甘，大喊道，“撤！” 金人骑兵立刻调转马头，纷纷向后撤离。他们动作显得格外的仓促、慌乱，活女举刀挡住王怀仁的攻击，顺势调转马头没有一丝犹豫的跑了。 第113章 血战太原(还催更债，还欠两更) 与此同时，距离太原城三十多里外，金军的主力和宋军的主力也撞在了一起。 随着一声声的牛角号声响起，平静彻底被打破掉了。 位于在队伍最后方的种师道端坐在战马上，目光如鹰般锐利，扫视着前方的金军，他知道，这场战斗便是最后一战，决定了太原城的命运。 战斗一触即发，两股洪流撞在了一起，金军的轻骑如同灵活的毒蛇一般，游离在战场的两侧，不停的收割着宋军的将士。 宋军的弓箭手则是迅速拉弓射箭，箭矢如同雨天般砸向了金军，此时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技巧，只需要挽弓拉箭即可。 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金军的重甲骑兵犹如一头头凶悍的巨兽一般，冲入宋军的阵营之中，所到之处无人能挡，而那些轻骑则是挥舞着弯刀，劈砍着宋军的士卒。宋军的盾兵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交叉着反击着。 虽然宋军被金军的重骑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很快便在军官的指挥下恢复了阵型，犹如一支利箭一般狠狠插在了金军的军阵中。 金军的重骑兵一次次的冲击着宋军的阵型，一时之间竟把宋军压得只能抵挡，就在这时候，一些宋军被金军得凶悍吓破了胆子，丢下武器，转身就跑。 位于后方得种师道脸色顿时一冷，当即喊道，“姚平仲！” “末将在。”姚平仲闻声催动战马，很快便来到了种师道得面前抱拳道。 “率领一队骑兵督战，临阵逃脱者杀！” “末将领命！”姚平仲抱拳应下后，直接领着一队骑兵便冲了上去，游走在了大军得后方。 “唰！” 一刀凌冽得寒光闪过，跑得最快得那宋军当场便被姚平仲砍翻在地，他举起长刀眼神凌厉得扫向那些后逃得士卒，冷声喊道，“临阵逃脱者！死！” 随着他得声音落下，他身后得骑兵纷纷抽出了腰上得马刀，催动战马朝着那些企图逃窜得溃兵追去，手起刀落，几名逃兵应声倒地。 那些刚想逃窜得宋军见到这一幕，当场便调转了方向，咬着牙怒吼着朝着金军扑去。 原本摇摇欲坠得阵型再次稳固了下来，在姚平仲得督战下，宋军顿时爆发出了惊人得战意，杀得金人连连败退。 随着时间得推移，宋军得战意再次低落了下来，而金军得攻势越发得猛烈，他们得骑兵不断得冲击着宋军得防线，步兵则是紧随其后，挥舞着武器将那些被分割开得宋军围困起来。 阿鹘懒在马上，手持长刀，亲自冲杀在前，他的每一次挥刀都带走一条宋军士兵的生命，那些金人士卒犹如恶狼一般，即便是身中数刀也嘶吼着朝着宋军劈砍而去。 一时之间宋军竟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瞅着军阵要再次被金人骑兵冲散。 种师道挥了挥手，道，“张俊，你领兵一万前往支援！” “末将遵命！” 张俊当即翻身跳上战马，带着一万大军压了上去，随着有生力量得加入，宋军阵型再次被稳固了下来。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士卒都已经杀红了眼，战场上充斥着惨叫声和怒吼声，双方交战得中心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此时得张俊脸上满是鲜血，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手上得动作却没有一丝得犹豫，手起刀落间收割着金人士卒得性命。 而就在这时候，金军方向再次冲出了一队士卒，他们身披布甲，手持长矛，犹如一股黑色得洪流一般，迅速加入到战场之中。 张俊见状当即喊道，“列阵，御！” 盾兵快速将面前得敌人清理掉，随后便列成一排，半蹲在地上，长枪兵则是位于盾兵身后。 随着金军士卒发出的一声声怒吼，双方再次短兵相接。 就在这时候，在金军的东面忽然冲出一支大军，正是韩世忠、王怀仁率领的部队。他们犹如猛虎下山一般，迅速向着金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与此同时，北面、西面的种师道、樊夔率军也赶到了，四面包夹，彻底将金军为团团围困住了。 金军见此情景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杯鲁见状连忙冲回到银术可身旁，道，“宋军有埋伏，如今四面皆被宋军围住了，若是等宋军合阵，那我们就真的走不掉了！” “宋军来势汹汹，如今被其围困，不能在打下去了！”，习矢急切地说道。 银术可虽然心有不甘，但眼见马上被宋军四面包夹，也只能无奈的点头，他快速扫了一眼四面，一眼就找到了最薄弱的方向，当即下令道，“杯鲁，你率重骑兵开路，我们就就从西面杀出去！” 金军顺势迅速调整阵型，杯鲁率领重骑再次冲了起来，一下子哎便将刘光世的大军撕破了一道口子。 不等樊夔反应过来，金军的轻骑兵也压了上来，金军各个凶猛，不断的收割着宋军的性命。 在金军的威压之下，樊夔军士卒的脸色骤变双腿发颤他，看着身边倒下的同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们手中的兵器变得沉重无比，仿佛随时都会从手中滑落。 “快跑！”一名士卒惊慌失措地大喊，声音中带着颤抖。 此话一出，犹如点燃了火药桶，士卒们纷纷丢下武器，四散奔逃。阵型顷刻间崩溃，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变成了一盘散沙。 樊夔站在队伍的后方，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片冰凉，但他知道，溃败已经无法挽回了。越来越近的金军如同压在胸口的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咬了咬牙，心中暗骂这些不堪一击的士卒。 樊夔果断地一挥手，转身上马，毫不犹豫地掉头跑路。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他身后的亲卫没有一丝的慌乱，当即便跟了上去，护着他一路飞奔。 金军的追击如影随形，战场上到处都是溃败的宋军士卒，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樊夔不敢回头看，只能催促战马加快速度，心中默默祈祷能够逃脱这场灾难。 种师道见到这一幕，顿时脸色大变，眼中怒火燃烧，心如刀绞，当他看着金军如潮水般涌出包围中，心中焦急万分，声音颤抖却仍然威严地吼道：“快！快堵住缺口！樊夔误国啊！”他声音嘶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在用尽全身的力气。 姚古当即便领兵冲了上去试图阻挡着突围的金军，然而金军格外凶悍，还有金人的轻骑不断的冲击着姚古的队伍，让其根本无法形成防线。 第114章 噩耗 种师道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被这金军逃了，那要不了多久便能重新席卷而来，此番虽说是为了解太原之围，但种师道还是想着尽可能的剿灭金军，即便是剿灭不掉，最起码也要打的他近几年无力南下，为官家争取上几年时间。 可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化为了乌有，种师道看着那越来越多冲出来的金军，心中越发的焦急了起来，他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样。 种师道本身就上了年纪，加上这些日子奔波操劳，已经到了临界点，此刻急火攻心，使得他再也正不住了，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耳边的喊杀声越发的微弱了起来，仿佛像是被套上了一层帷幕，他双手抓住缰绳，想要稳住身形，却只感到全身的力气在迅速流失。 最终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向着一侧倒去，原本正死死盯着战场的何灌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心中猛然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了一般，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了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何灌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的从战马上跳了下来，冲上前一把扶住了种师道的身子，他的手臂颤抖着，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无法言语的悲痛。 种师道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微闭，呼吸很是微弱，几乎感觉不到一般，何灌正想要叫人，种师道的手颤颤巍巍的抓住了何灌的手，仿佛向何灌说些什么一般。 何灌眼眶润湿湿润了，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他明白这位大帅想要说些什么。 此时正值关键时候，若是被将士们知道种师道倒下了，必定会导致军心涣散，士气一落千丈，弄不好，金人还有可能掉头袭击宋军。 这位大帅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给金军反击的机会。 何灌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悲痛，将种师道的身子扶正，而护卫在一旁的种师道的亲卫也立马将其围拢了起来，他们背对何灌，面向外。 早在之前种师道便交代过了，这些亲卫跟随种师道十几年了，见到种师道如此模样心中也是悲痛不已，但他们也知道若是将种师道倒下消息传出去的后果。 何灌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将种师道重新抱上了战马，将种师道的身子扶正，他的动作格外的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位已经疲惫不堪的老将军。 战场上的喧嚣声依旧，刀光剑影不停，何灌的心中却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着，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看到那被金军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悲愤了起来。 …… …… 昨夜赵楷在皇后朱凤英处歇息得，天色还没亮，孙尽忠便轻轻叩响了房门，赵楷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几分得无奈，虽然穿过来已经有了四五个月了，但是是没有习惯。 就在赵楷挣扎着起床时候，孙尽忠低声道，“官家，有军报送达。” “军报？”赵楷低语了一声，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 “官家，妾身服侍您更衣。”朱凤英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得坐了起来，就要服侍赵楷更衣。 赵楷伸手捏了捏朱凤英得鼻子，笑着说道，“不必了，小娘子还是歇着吧。昨晚可是累着了小娘子了。” “官家——”朱凤英羞红了脸，连忙躲进了被窝中。 赵楷顿时心情大好，笑着坐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就在赵楷踏出房门的一瞬间，孙尽忠迎了上来，那脸上带着几分的焦急，开口解释道，“方才李尚书、李少宰相等好几位相公结伴来到宫门，说是有要事求见，事关太原。” 赵楷闻言顿时眉头紧蹙了起来，脸上多了几分的不解，前两日不是刚传来军报么？ 太原城不都解围了，大军已经班师回朝了么？ 怎么还有军报？ 莫不是在太原时候发的？ 若是简单的军报的话，放到今日早朝禀告不就行了么？为何这么早来呢？而且还是一堆人前来？ 关键是这来的人，还都是朝中领头的官员。 莫不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赵楷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顿时快了不少，领着孙尽忠便朝着御书房而去。 赵楷一踏入御书房便感觉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李若冰等人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坐下等待着，而是在殿内不停的来回走动着。 李若冰眉头紧锁，双手背负身后，不发急促，显然心事重重，其他几人也是神情凝重，站在一旁低声交谈着，似乎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般。 赵楷见状也没有如同往日一般招呼，而是大步流星的走入殿中，一边走着一边问道，“说说吧，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你们这几位全部都来了呢？” 李若冰等人闻言连忙躬身道，“臣等参见官家。” “行了，说要事！”赵楷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了御座上，一双眼睛挨个在他们几人身上扫过，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出来点什么。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人率先开口，最后李若冰叹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复杂，躬身道，“官家节哀。” 这话一出，赵楷先是一愣，随后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 节哀？ 军报？ 莫不是…… “种卿怎么了？”赵楷立马站起身，一脸着急的望着李若冰，开口问道。 李若冰拱了拱手，语气低沉道，“今日太原送来军报，与上一份军报相差两日，军报中说种元帅薨了。另外还有一封种元帅奏疏。” 赵楷听到这话，脸色骤变，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嘴唇颤抖，半晌才勉强挤出了几个字来，“种卿……薨了？” 种师道，这位大宋的支柱，是赵楷最为敬重的将领，无论是从各个方面来说，种师道都是完美的，如今这位老种相公为了大宋，却死在了太原。 这让赵楷心如刀绞。 赵楷强忍住心中的悲痛，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失态，“奏疏呢？拿过来让我看看！” 第115章 战后安排 李若冰连忙从袖口取出一份奏疏，双手递了上去，孙尽忠正想要接过奏疏，赵楷摆了摆手，亲自走下去接了过来，手指微微颤抖，缓缓展开。 “臣种师道，临终前奏，由何灌带笔。” “臣种师道叩谢官家，但臣有负官家期望，未能重创金贼，使其逃走，此番虽未曾重创金贼，但也使其畏惧，想来他们数月内不敢再起战事。” “如今太原之围已解，失地已收，然燕云之地臣却无能为力，老臣相信，终有一日，燕云之地必定回到我大宋疆域之中。” “老臣深知吧陛下之志，朝堂之事臣不懂，但对军事略有见解。” “如今我朝士卒羸弱，无可用之兵，西军虽强于其他，但终究多了匪气，若官家要重用西军，必先重新操练。” “若是官家想要重新操练新军，兵员可从秦凤等边境选拔，西接夏人，北接辽人，民风彪悍，百姓善战，若能操练，必然是精锐。” “欲征金国，合纵连横，夏人、残辽皆可联合……” 赵楷人人认真的翻看着种师道提出的每一条建议，来来回回翻看了数遍后，这才将其放在了桌案上。 赵楷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副忠勇得模样。 李若冰等人看着赵楷那满是悲痛得神情，也纷纷低下头。 李纲此时站了出来，他拱手沉声道，“官家，此时还不是悲痛得时候，还望官家振作起来。” “种老将军虽逝，可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官家您来定夺。此番虽然大败金贼，可终究未曾重创，金贼必然会卷土重来。” 赵楷看了一眼李纲，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得悲痛，示意他们落座，开口道，“朕知道事情轻重，朕打算追封种卿，诸位可有什么看法？” 耿南仲闻言犹豫了片刻，看着赵楷那脸色最后还是无奈得摇了摇头，闭上了嘴巴。虽然他很介意这事，但他也明白，若是不追封，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都说不过去得。 “追封是一定得，种老将军为国尽忠，勤王动静，又率军解太原之围困，如此功绩，若是不追封还有何人能担得起追封？”李若冰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说道。 李纲等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赵楷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下来，礼部到时候拿出来个章程来，还有谥号也要拿出来一个。” “臣明白，臣会吩咐下去。”李纲当即躬身领命。 赵楷环视了一圈后，开口问道，“虽说种卿离世得消息被压了下来，但到了东京城必然是瞒不住得，到时候金贼得知了，肯定是会南下的，但是什么时候南下就说不定了。” “如今种卿也离去了，诸位都说说，现在后续的事情如何安排。” 李纲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臣觉得第一件事，便是着大军安置问题，如今太原城也解围了，大军人数高达四十万之重，若是全部由朝堂供养，那势必会家中财政的负担。” “可若是将其就地解散，那么势必会让其对朝堂不满，毕竟他们也是受到朝堂诏令，便前来勤王了。”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兵部尚书李若冰身上，开口询问道，“李卿，你觉得该如何安置这些大军呢？” 李若冰思索了片刻后，便开口说道，“李仆射言之有理，大军人数众多，士卒参差不齐，若是将其全部编入军伍之中，必然有所影响。” “此番东京之战，禁军损伤超过六成，臣觉得不如从大军中选拔出来一些，将其补充到禁军之中，而后在补充各个地方部队中，剩余不合格者便让他们回归农户。” “官家，臣不这么认为。”耿南仲站了出来，他拱手说道，“大军人数高达四十万，但其中地方军不过一二十万，剩下的二十万皆是临时组建，即便是将其筛选，恐怕也筛选不出可用之兵。” “而且禁军选拔得是良家子弟，这些人岂能入禁军？” “不如直接将这二十万人全部遣之河东等地，命其就地开荒，毕竟金贼肆虐，河东等地人口匮乏，若是能补充上一些，来年也能收些赋税。” 李纲闻言冷笑了一声，讥讽道，“若是按照耿大学士如此安排，那必然会引起士卒不满，到时候我朝堂如何取信于百姓？” “臣不赞成。” 赵楷揉了揉脑袋，对于这高达二十万人如何安排也有些发愁，说句不好听的，这二十万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各地的盗匪，就是借着这个名义企图洗白。 若是将其全部留下来，就目前大宋的情况来看，户部没有那么多钱，而去这些匪气必然会影响其他士卒，弄好不好练出来一群兵油子。 但是若是直接就地遣散，那么多少有些无情了，弄得好像他赵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一般，弄不好到时候再向号令就难了。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历史上第一次赵桓就是这么干的，解了东京围困后，直接就地解散了大军，一毛钱没给。 结果等到第二次的时候，相较于第一次前来勤王的大军足足少了一大半，来的基本都是地方军，甚至还有很多地方军干脆直接不来了。 如何把这二十万人安置好绝对是非常重要的，既不能给财政上添负担，而且还要保证原有部队不会减弱战斗力，还不能让他们觉得朝堂用完他们给丢了。 赵楷想了许久，这才开口道，“这二十万人安置确实是个问题，方才你们也说了，禁军伤亡过半，是肯定要补充的，方才耿学士也说了，禁军选拔皆是良家子弟，人怎么选，兵部拿个主意。回头写个折子递上来。” “另外地方军此番也有损失，就让他们从这之中补充兵员吧。” “剩下的，先论功行赏后，为其发放勋章，然后发放遣散费，让他们各回各地吧！” “这些人免去三年赋税，作为补充。如此也能让他们心中少些怨气！” “陛下圣明！”李若冰闻言当即便拱手回道。 第116章 御营司副指挥使人选(还债，还欠1章) “官家，臣以为还有一事不得不议。”耿南仲环视了一圈后，这才站了出来，面露凝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若不是赵楷这人是什么德行的话，还真被他表面功夫给骗了呢。 赵楷闻声轻嗯了一声，开口询问道，“耿卿但说无妨。” 耿南仲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随后沉声说道，“先前李仆射也说了，若是被金贼得知种老将军逝去，那势必会再次南下。” “先前能收回太原是因为种老将军在，如今种老将军逝去，何人可为帅呢？” “臣觉得御营司副指挥使也要重新选上一选了，不然待到金贼南下，调度大军不顺啊。”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愣在了原地，眼中带着一抹的狐疑看向了耿南仲，仿佛方才说话之人并非他。 倒也怪不了众人如此反应，谁都知道，这位可是议和派的头子，按理说不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向官家表明情况危急，赶紧议和么？ 怎么忽然开始关心起来了大军的主帅的人选了呢？ 别说李纲他们想不通了，就连赵楷都有些怀疑面前的这人到底是不是耿南仲了。 听听，这话是议和派头子说出来的。 赵楷表面上虽没有什么反应，但在心里也打起了十分的警惕，他并不认为耿南仲会放弃议和的想法，支持主战。 若是他耿南仲能支持主站战，那么狗都能改了吃屎。 说实话耿南仲这个时候并不想站出来的。 他心里很清楚，眼下这种情况官家情绪不稳定，弄不好就是脑袋落地，而且如今又是连番大胜，跳出来主张议和确实说不过去。 但这等机会错过实在可惜，若是任由这位官家继续这么胜下去，到时候想要在让定王登基，那就不容易了。 “确实该议上议副指挥使的人选了。”赵楷轻飘飘的看了耿南仲一眼，虽然暂时不知道这狗东西打的什么主意，但不管怎么说，他提出来的问题确实是要解决的，而且必须尽快解决。 “诸卿可有人选？” 众人纷纷沉默了下来，开始在脑中将大宋的大将全部筛上一遍，结果筛完后发现，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完全胜任这个副指挥使的位置。 “官家，臣举荐何灌。”李纲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说了一个名字，虽然在他心中何灌并不是最完美的人选，但无论从各个方面何灌都是极为接近的。 剩下的人要么是资历不够，要么是只有匹夫之勇，若是将大军交到他手里，弄不好真会来个全军覆没。 李若冰抬头看了李纲一眼，犹豫了片刻拱手道，“臣举荐折可求，折可求常年镇守麟州，率军多年，而且还是这一代的折家家主，无论从经验还是资历上来看，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可！”耿南仲闻言连忙站了出来，眼中带着少许的紧张，开口反驳道，“若是折可求入京，那么麟州谁来守？前些日子西夏刚犯我大宋疆土，若不是官家命折可求回麟州，那麟州便破了。” “副指挥使一职要坐镇东京，甚至等到金人南下，还要长期坐镇河东，故而臣觉得折可求不合适。” “耿学士言之有理，官家，臣也觉得折可求不便为副指挥使。”右仆射唐格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一开口便反对李若冰的推荐人选。 “这倒也是，麟州安危事关我大宋西北边陲，若是在任由夏人肆意妄为，那便将面临两方夹击，到时候秦凤路也会陷入了战火。” “折可求不合适。”赵楷思索了片刻后，发现确实不能把折可求给调走。 历史上折可求听朝堂诏令，前往东京勤王，结果还没到东京之围困就解除了，后面被调去解太原之围，就在折可求出征时候，西夏动兵了，一句攻陷麟州多地，不少折家士卒因此心生担忧，这才导致折可求在文水县被金军击溃。 先前赵楷就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后面仔细一想，才想到这件事情，本来按照原定计划是命折可求、种师道率军从西进攻太原，包夹金贼。 但是为了避免历史重新上演，赵楷便命皇城司的人八百里加急将调令送了过去，让其退回麟州，以防西夏偷袭。 结果折可求刚率军回到麟州不过十日，西夏便引兵前来进攻，幸好折可求率军回了麟州，这才击溃了西夏。 怎么说呢，党项人就好像是那个墙头草一般，辽国强生的时候，向辽国称臣纳贡，辽国被金人灭掉后，那西夏皇帝立马把和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多年的辽国公主给杀了，同时还把两人所生的太子也一同逼死了。 转头拿着辽国公主的人头去向金人称臣纳贡。 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如今金贼对大宋虎视眈眈，若是把折可求调走了，万一麟州守不住，到时候等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至于何灌，赵楷并不打算让他担任副指挥使，倒不是赵楷小气，记恨何灌之前在东华门阻止自己入宫，而是赵楷打算让何灌把禁军重新练上一练。 弄不好以后自己还要御驾亲征，到时候拉出去一亮相，禁军东倒西歪的那要丢死人。 何灌不行、折可求也不行，那还能有谁能担任这个大帅之职责呢？ 种师中？ 不合适，虽然是种师道的弟弟，并不具备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若是让他独领一军的话倒还可以。 那还能有谁呢？ 赵楷顿时陷入了纠结之中，若是自己在唐朝多好啊，根本不用担心主帅人选，宋朝主帅人选，跟从垃圾堆里翻黄金一样，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候，赵楷忽然想想到了一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宗大元帅！ 自己怎么把这位给忘记了呢？ 先前没用他完全是因为资历不够，如今这局面，让他出来简直不要太合适了。 说不定还能把岳爷爷给带过来！ 揪出来一人，而且附送一个直捣黄龙的岳飞，简直不要太赚了！ 至于赵楷为啥不直接下令搜索岳飞，很简单，岳飞先后从军三次，直到第三次在宗泽手下时候才初露锋芒。 换句话说，岳飞完全没有名气，这大宋这么大，如何找一个没有在吏部留档的人呢？ 第117章 这不白白浪费口舌么?(还完，不欠了!)) 赵楷顿时精神了起来，猛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吏部尚书李若冰身上，开口询问道，“宗泽如今在何处？” “宗泽？”李若冰闻言不由的一愣，但是很快便想了起来，吏部留档官员众多，而且贬谪、升迁很是频繁，即便是李若冰也不可能完全记住每个人，但是宗泽他却有印象。 很简单，因为宗泽犯过事，或者说是遭人诬陷更为恰当一些。 宣和元年，因高延昭等人诬陷宗泽改建登州“神霄宫”不得当，要求徽宗办罪。 结果就是宋徽宗同意了，直到宣和四年，宋徽宗举行郊祀，实行大赦，宗泽这才得以免罪，六年春，这才升任了巴州通判。 李若冰入住吏部以后，便查阅卷宗，将那些遭遇诬陷亦或者是被六贼打压的有能力官员全部收录了一份，而这宗泽便在其中。 “回禀官家，宗泽如今身在巴州，任巴州通判。” “嗯，将宗泽调入东京，至于职位暂时不用安排，另外吏部看看有没有考评中上的，将其调入巴州接任通判。”赵楷微微点头，直接将宗泽的调派敲定了下来。 “敢问官家可是要让宗泽入主御营司？”唐格和耿南仲对视了一眼，唐格拱手开口询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怎么，唐卿有异议？”赵楷抬起头瞥了唐格一眼，随后低下头再次翻看起来种师道的奏疏。 “回官家，臣不敢有异议，只是这宗泽连提数级，而且其未曾经战事，如何能将大军交给他呢？” “臣只是担心若是让其担任大帅，恐其难当大任啊。”唐格拱手说道，那脸上带着满满的忧心忡忡。 赵楷摆了摆手，平静的说道，“朕方才好像没有说要让他入御营司吧？只是说让其调入东京。” “即便是朕让他入住御营司又如何？你是觉得你比种卿更懂军事？”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愣在了原地，唐格一脸迷茫的看着赵楷，许久后这才注意到了赵楷手中拿的奏疏，想了半天，这才拱手道，“臣不敢。种老将军，乃我大宋军中栋梁，臣岂能与之相比。” 赵楷冷哼了一声，深深的看了一眼唐格这才开口道，“算你还又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朕调宗泽入京便是要考教他，若是他能符合朕的心意，又有才能的话，朕不介意破格升迁。” 众人闻言并没有在继续反对，双眸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赵楷手中的奏疏，看来种老将军是在奏疏上已经为官家想好了主帅人选。 若非如此，官家怎么可能忽然提及宗泽此人呢？他们能肯定官家之前绝对从未和宗泽有过接触。 如今忽然提及宗泽，还将其破格迁入东京，那必然是奏疏上出了此人了的名字。 耿南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对种师道也多了几分的不满，你说说你人都走了，还想那么长远干嘛？ 非要挡我们的路，这下好了，不仅没能提及后续的东西，而且还让人调入了东京城。 若是此人真的有帅才的话，那岂不是等于说他们即便是在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么？ 这不白白浪费口舌么？ 耿南仲和唐格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仿佛是达成了默契一般。 赵楷将手中的奏疏放了下去，看了一眼众人，丝毫没有把种师道奏疏给众人看的意思，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口道，“还有，张叔夜也一同调来。” “就是那个之前跟随童贯一同平定方腊的张叔夜。” “臣遵旨。”李若冰强压下心中的好奇，拱手应了下来。 “明个到了朝堂上，就一件事情，那便是种卿的谥号，吏部和礼部尽快拿出章程来。” “还有兵部，你们也好好议一下，如何赏赐，还有后续河东等地城池的修缮，还有如何防守，收复回来的失地绝对不能再丢掉了，朝廷花了大把钱修缮重建，若是再丢了，那不等于打水漂了吗？”话说到这里，赵楷还特意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正阳。 王正阳那小老头也不知道站在一旁想着什么，脸色不断的变化，时而欣喜，时而苦涩。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今个早朝就先停调，你们今日尽快把事情给朕定好，明个早朝，朕要看到结果。”赵楷对着几人摆了摆手，示意几人离去，随后赵楷又看了王正阳一眼，开口到，“王卿你留一下。” “臣等告退。”等到几人离去之后，赵楷笑呵呵的看向王正阳，正打算开口问候一下，结果谁曾想到，王正阳竟然率先开口哭穷了起来，“官家啊，这盐引还没有卖出去，如今这又要多上好几笔开销，就算是把老臣拆开了卖，老臣也拿不出来啊！” “您又是要赏赐，又是要干……” 赵楷一脸无奈的看着王正阳絮絮叨叨的哭诉着户部的各种，足足说了一炷香的功夫，总结起来就俩字。 没钱！ 赵楷伸手指了指王正阳，随后看向孙尽忠道，“真没有眼力劲，没看到王卿说的口渴了么，快去给王卿添上茶水，润润嗓子。” 孙尽忠闻言连忙拎着茶壶小跑来到王正阳身边给王正阳添上了以一杯茶水后，这才重新回到了赵楷的身边。 王正阳看到赵楷一副任由自己折腾的模样，当即便破罐子破摔了起来，硬着脖子说道，“官家，户部没钱了！” 赵楷微微颔首，“朕知道。” “臣说的是户部没钱了，给不了官家！” “朕知道。” “那官家可是有其他的事情？”王正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小心谨慎的看着赵楷开口询问道。 赵楷瞥了王正阳一眼，随后轻笑道，“不哭穷了？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在哭穷一会，朕让你诉诉苦。” 王正阳听到这话老脸顿时一黑，拱手道，“臣没有哭穷，臣只是实话实说。” 赵楷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以后你再在朕面前哭穷，朕就让人抄你家！” 谁知道王正阳一脸无所谓的看着赵楷，沉声道，“官家若是要抄，臣绝无二话，只不过恐怕要让官家失望了，说不定皇城司进去都要倒贴上一些银钱。” 听到这话赵楷顿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行了，朕之所以留你下来，便是有事找你。”赵楷这话说完，似乎觉得不够吸引人，当即便又补充了一句。 “发财的事情。” 第118章 大宋军事债券 “嗯？”王正阳听到这话双眸顿时一亮，但是很快便把激动的心情给压了下去，一脸狐疑的看着赵楷。 倒不是他不相信赵楷，而是这位官家实在是太过鸡贼了。 这话十有八九是忽悠人的，弄不好到最后自己还要倒贴上一笔钱。 赵楷看了一眼王正阳，发现那老东西一脸谨慎的看着自己，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随后开口说道，“你若是不信的话，那我就让内库办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朕借着朝廷的名义赚钱啊！” 这话一出，王正阳低下头犹豫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赵楷说道，“官家，臣先说好啊，户部没钱。” “你啊你！”赵楷忍不住的伸手指了指王正阳，随后看了一眼孙尽忠，孙尽忠便快步将殿门关上，很是自然的再次站在殿门口当起了护卫。 王正阳看着这一幕更是一脸的狐疑，越发的怀疑官家这是打算从自己手里扣钱了。 不然让内侍出去干嘛？ 不就是好拉下脸要钱么？ “朕这些日子琢磨到了一个减轻财政压力的法子。不仅能减轻财政的法子，甚至可能让户部一下子充裕起来。”赵楷看了一眼王正阳，轻笑着说道。 王正阳先是一愣，随后开口问道，“敢问官家是什么法子？” 赵楷轻笑了一声，随后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大宋军事债券！” “大宋军事债券？”王正阳闻言眉头不由的紧蹙了起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楷，从字面上来看，好像是一种欠条，但又加上了军事这两字。 难不成官家打算给民间那些供应原料的商贯打欠条？ 这样倒不是不行，等到税收上来，将钱款结算一下就行了，虽说是能现在缓解财政压力，但归根结底只不过是拿着明年的钱用在了今年罢了。 “敢问官家，向民间商贯打欠条，不过是透支明年的财政，虽说减缓了今年的财政压力，但明年不照样会财政紧张么？这如何谈的上减轻？甚至是充盈户部么？” “而且欠条是要有利息的，到时候说不定财政会更加的紧张。” 赵楷闻言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你说的倒也不错，但朕所说的大宋军事债券是有期限的，期限到了，若是不到期限便换取钱财，那便没了利息，若是到了期限，那不仅拥有本金，而且还有利息。” “如此倒是能减缓户部的压力，可商贯那边不好说，若是朝廷强行借钱，那势必会败坏朝廷名声，届时谁还敢和朝廷做生意？” “弄不好到时候甚至盐引子都无人敢购买，届时私盐必将泛滥。”王正阳思索了片刻，便将其中的问题指了出来。 “逼迫？朕不屑于做那种事情，朕想要做的是让他们争先恐后的购买，甚至加价购入。”赵楷缓缓站起身，脸上满是自信。 王正阳愣了一下，眼中露出怀疑，拱手道，“臣愿洗耳恭听。” 赵楷随后来到了悬挂一旁的舆图上开口问道，“你觉得大宋还能延续多少年？” 王正阳闻言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声，额头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连忙拱手道，“自然是千秋万代。” 赵楷轻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平静的解释道，“朕所说的这个债卷，便是以大宋和朕为信用基础，只要我大宋存在一天，那么大宋便认这个债卷，即便是朕死了，后世之君也必须认，若是不认，那便不是正统，天下之人可不认之。” “军事债券由户部发放，利息自然会高于民间寻常的利息，凡是购入者，皆是我大宋的债主，是朕的债主。” “并且债券不记名，可相互转让，当作银钱使用。” “……” 听完赵楷的解释，王正阳顿时愣在了原地，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楷。 许久也没能回过神来，直到赵楷开口询问道，“王卿，你觉得百姓会不会买？” 王正阳这才回过神，吞了一口口水，一双眼睛死死的的盯着赵楷道，“自然会买，甚至会将价格提高许多，若是发行债券，那么商贯势必会争抢起来，即便是钱收不回来，他们完全可以拿着皇家和朝廷的名头做生意。” “至于百姓，臣觉得恐怕有些难。” 赵楷摇了摇头，笑了一声道，“寻常百姓能吃饱肚子就很不容易了，哪里来的闲钱来买债券，朕本来就没打算从寻常百姓手中借钱，朕要借的便是那些有钱的商贯和家族。” 王正阳微微颔首，而后拱手道，“虽说这方法确实能减缓户部压力，甚至可能充盈户部，但臣还觉得陛下理应三思而后行。” “若是官家开头，那后世君主自然也会学习，若后世之君无陛下如此英明神武，那这债券便会导致国家大乱。” 赵楷微微颔首，看了一眼王正阳说道，“你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但是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先如此实施，待到日后再另想方法。” 王正阳见赵楷铁了心，也不好再继续劝谏下去，他也知道，如今户部亏空太大，即便是将税收上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 如今大宋到处都要用钱，若是没钱，首先出问题的便是军队，没了军队，等于大宋就没了！ “臣明白，但臣还有一言要说。”王正阳郑重的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看向官家。 “你说。”赵楷转过身看着王正阳，点了点头。 王正阳躬身道，“臣知道如今国家财政短缺，若是发行五年期限，那五年内不可再发行第二次，若是官家不允，臣不会同意的。” “还有，便是发行数目不可超过五千万贯，若是超过，请官家恕臣违逆陛下。” “朕同意了。”赵楷想都没想便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对着王正阳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等到王正阳来到赵楷身边之后，赵楷指了指金国、夏国的地方，开口说道，“朕可以告诉你，天下之大远非你能想象。” “朕要在五年内灭掉金夏以及残辽，到时候用他们的财富还掉这债券，另外等到变法开始，那么财政必然会有所缓解。” “王卿，你放宽心，这欠账，朕必定会还！” 王正阳深深看了赵楷一眼，随后躬身道，“臣自然相信陛下，臣祝我大宋千秋万代！” 第119章 谥号之争 翌日，早朝。 “臣等参见官家。”群臣齐声高呼。 赵楷微微摆手，随后道，“诸卿免礼。” 礼毕后群臣这才注意到坐在御座上的赵楷脸色多了几分的哀伤，甚至连同几位领头的相公脸上都多了几分的愁苦。 群臣的心一瞬即便提了起来，纷纷盯着几位相公看了起来，企图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出一些问题来。 他们也不由的揣测了起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官家脸色难看，几位相公脸色也难看。 难不成几位相公刚和官家吵过？ 不应该啊，若是把官家逼到这种程度，那官家手里的大刀早就举起来了，自己也不可能看到这几位相公了。 赵楷环视了一圈后，神情略显沉重，声音中流露着一股哀伤，开口道，“昨日收到军报，我大宋栋梁，朕的大元帅种师道于太原病逝。” “诸卿且记住这一天，若无种师道，怎么会有金贼狼狈逃窜？” “陛下节哀。”群臣连忙开口道。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看向一旁的礼部尚书王云身上，王云立马拱手站了出来，道，“启禀官家，昨日礼部拟定了几个谥号，还请官家过目。” 说着，王云从袖口掏出了一本奏疏递给了孙尽忠，赵楷接过孙尽忠递过来的奏疏翻看了一番。 上面写着五个谥号，依次是忠宪、武顺、忠节、忠贞、武信。 而忠宪排在第一位，也就是说，礼部和其他领头的大臣通过气了，他们赞同的便是这个。 谥号，就是古代对一些地位高或者为国家做出贡献人在去世之后，朝廷给予的评价，一般分为褒或贬。 这个谥号就跟皇帝的庙号差不多，而这个谥号基本是对一个历史人物一生的概括。 而忠宪便是种师道原本的谥号，这个谥号仅仅在文武通用的谥号中排名第九。 赵楷兵部向按照前世种师道的谥号给他，历史上种师道之所以得到这个谥号，就是因为大宋重文轻武，无论是在封赏上，还是在谥号上都压了压。 若是换做一个文臣，有种师道如此的功绩，那么必然会给他一个顶级的谥号。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代，种师道不但前来勤王，而且率领大军解了太原之围，从军事方面来讲，为大宋争取了时间，而且保住了大宋的都城的屏障。 从意义上来说，此战的胜利打破了金人不可战胜的神话，振奋了士气和民心。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给种师道这么一个排名第九的谥号都说不过去。 “不妥！”赵楷直接将奏疏丢了一遍，随后将目光看向群臣，平静的说道，“重新拟定，今日就在朝廷上定下来，百官皆可参与。” 王云见到这一幕不由的苦笑了一声，随后将目光看向了李纲等人。 这个谥号都是李纲和他们据理力争敲定下来的，礼部官员最赞成的便是武顺，而耿南仲、唐格则是觉得应该是武信。 虽然他们知道赵楷看重种师道，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种师道竟然在官家心里如此的重要。 李纲等人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官家这模样分明就是在向他们说明，朕就是要给种师道一个最高的谥号，现在给你们商量的时间，若是你们商量不好，别到时候说朕独断！ 也罢！ 几人只能重新凑在一起商议了起来。 李纲思索了片刻，抬头看了赵楷一眼，开口道，“种老将军从身军伍，文谥号就不用想了，便从武谥号上来选吧。” “我觉得从武忠、武勇、武穆，这三个之中挑选一个应当会呵护官家的心意。” “李左仆射，我觉得不妥，种老将军其功绩虽大，但终究不过是收复失地，勤王等功绩，如何担的起来如此号谥号？”唐格皱着眉头站出来开口反对道。 “我觉得把谥号往前提上两三位就足够了。” “你还没看懂官家的意思，官家这是要给武将树立典范，往前提两三位，官家不可能同意的！”赵良嗣看了一眼赵楷，低声开口提醒道。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的一愣，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赵楷，他们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只是根据种师道的功绩来评的。 “……” 几个人思索了片刻后，王云便拱手道，“官家，臣等觉得种老将军谥号可为武刚。” 赵楷并未开口，而是瞥了几人一眼随后再次低下头继续批阅这奏疏。 见到赵楷这副模样，众人也不由的泛起了嘀咕，这个谥号都不行，那难不成真要给前三名的谥号？ 王云抬起头看了赵楷一眼，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声。 官家，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 若是种师道是一个文人的话，即便是给上一个文忠，也不会有人反对的，弄不好还能给一个文正。 可关键是，种师道是武官，即便是武将同意，可朝中终究是文官多，自己倒是想给，可这些人不同啊。 官家还是太心急了，持续了百年的地位，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过来呢？ 赵良嗣深深看了赵楷一眼，随后咬了咬牙，拱手站了出来，“陛下，臣觉得种老将军谥号当为忠武。” 不等赵楷开口，便有御史跳了出来，那御史丝毫不顾及赵良嗣兵部尚书的名号，直接拱手道，“赵尚书，种老将军，功劳虽大，可远远不足忠武这个谥号啊！” “就是啊，不可给这个谥号！” “……” 一时之间朝中的文臣武将顿时乱作一团，武将们则是赞同这个谥号，而文官则是反对，双方吵的面红耳赤，恨不得当场打起来。 就在这时候，赵楷缓缓抬起头看向众人，开口道，“朕觉得忠武这个谥号很合适。” “官家，臣冒死进谏。虽有功绩，但并非开疆扩土之功，如何担当这等谥号？”赵楷话音落下，便很快有御史跳了出来。 赵楷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御史，脸上满是戏谑，还敢死谏是吧！ 什么狗屁功绩不够，不就是因为种师道是个武官么？若是个文官，那你们非给他一个文正不可！ “既然如此，那你明日便前往河东之地，负责监察大军，若是你能有所功绩，朕给你的谥号定为文正！”赵楷冷哼了一声，那凌冽的目光便停在了那御史身上。 第120章 梅开二度 “官家，臣只是御史，岂能担当如此大任？臣惶恐。”那御史闻言老脸都顿时煞白了起来，连忙躬身道。 赵楷冷哼了一声，伸手指着李纲道，“他李纲也不过是一文人，可他呢？在金贼围城谥号敢站出来，主持守卫东京之事，你同样是文人，如今又有李纲作了代表，你自然也不会差，明日，不，今日立马启程！” 那御史见此情景，浑身不由的直发颤，目光向着一旁的同僚投去，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而那些同僚见此情景纷纷低下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生怕赵楷的怒火会牵连到自己。 你说说你，说话就说话，非要带什么死谏，你这不是纯纯找死么？ 咋地，你是忘记当初那个被官家撞死在朝廷上的人了？ 那御史见到无人伸出援手，心中满是悲凉，他自然知道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当即便硬着脖子喊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喊完便闭上眼鼓足了力气朝着殿中的柱子上撞去，就在其即将冲到柱子的时候，一旁的武将列中不知道谁伸了个腿。 “扑通” 那御史当即便摔倒在地上，标标准准的狗啃屎的姿势，就连赵楷都不由的笑了起来，但是想到方才那御史喊的话，赵楷脸上顿时冒起了冷意。 “你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吧？” “你是觉得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是吧？今日若是你撞死在朝廷上，明日肯定会有人说你直言进谏，朕独断朝纲是吧？” “想名垂青史是吧？朕满足你！” “王宗濋！” 随着赵楷的一声，王宗濋领着两个侍卫小跑的冲了进来，拱手道，“臣在。” 赵楷伸手指了指那御史，随后说道，“这人想要以死明志，直言进谏，既然如此，那就满足他！” “是！”王宗濋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摆了摆手，身后的两个侍卫便犹如饿狼扑食一般的冲了过去，直接架起那御史就要往殿中的柱子上撞去。 “官家——” 不等殿中大臣开口，赵楷便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平静的说道，“若有人求情，同罪！” 这话一出，殿中的正想要开口求情的大臣纷纷止住了脚步，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低下头。 那御史不知道怎么一会，随着距离殿中的柱子越来越近，竟然奋力的挣扎了起来，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道，“官家，臣错了！是臣满口胡言，还请官家饶臣一条命啊！” “官家，臣不想死啊！臣以后再也不敢了，臣愿意辞官归乡！” “晚了！”赵楷冷哼了一声，随后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史官，吓得那史官浑身不由的一颤，手上的笔也立马停了下来，另外一只手当即便伸向已经写了东西的纸张上。 “继续写，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给我写清楚了，朕敢做敢当，朕倒要看看后世的人会如何评价你！”赵楷见状连忙呵住了那史官，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史官闻言连忙收回正打算撕掉的纸张，双手颤抖着书写了起来。 见到史官重新埋头记录了起来，赵楷也收回了目光，随后看向愣在原地的那两个侍卫，道，“停下来干嘛？是要让朕亲自动手？” 那俩侍卫闻言，连忙重新抓住那御史，直接便向那柱子上撞去，完全没有给那御史反应的机会。 赵楷见到那御史没了气息后，这才轻叹了一声道，“你们俩不如上次的，好歹让他骂朕一句暴君啊！” “不然朕怎么抄家？” 这话一出，殿内的众人一脸震惊的望着赵楷。 官家，不是您就这么狗么？ 人家不骂你，你还觉得不行？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根本不敢拿出来说，毕竟前车之鉴还在地上躺着呢。 赵楷随后便将目光再次投向殿中低头不语的群臣，沉声道，“朕不管之前是按照什么来的，从今日起，这个谥号全部按照功绩来定夺，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部按照功绩来。” “朕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若是你们立下功劳，朕必然不会吝啬，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可若是你们屁事不干，还想着有个好的谥号，绝对不可能！” 看着赵楷独断朝纲，李纲也不由的蹙起了眉头，在他心中赵楷这个皇帝做的确实要比他父皇更合格，就目前情况来说，可以说是一位明君，可这位官家的杀心太重，把朝堂完全变成了一言堂。 但凡如此的皇帝，有两个结果，一、千年难得的明君，二、暴君、亡国之君。 赵楷看着下面一言不发的群臣，心中也不由的冷笑了起来，继续死谏啊，当初刚登基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不都挺能说的，现在怎么不说了？ 还死谏，还名垂千古，做梦去吧！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们配不配称得上官。 先前朕之所以没有举起大刀，你们要谢谢金贼，若不是不他们围城，怕引起城内的恐慌自己早就大开杀戒了，如今金人退了，太原又回到自己手里了，手中有兵了，自己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赵楷收了收思绪，再次将目光投向群臣，重新开口问道，“你们觉得赵卿的提议如何啊？若是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尽管畅所欲言，朕还是非常喜欢你们有不同意见的。” 群臣：“……信你个鬼！” 殿内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第一个站出来开口附和，毕竟第一个附和与跟随附和的意义完全不同，第一个站出来确实能让官家称赞，但是会得罪朝中大部分的文官。 王云见此情景不由的苦笑了一声，默默在心里叹口气。 现在能怎么办？ 自己已经彻底绑死在官家这条船上了，即便是自己出言反对，也根本无济于事，那些文官照样会视自己为眼中钉，等待自己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说是死路一条呢？ 虽然之前从未有过杀文官的例子，但那终究是明面上说的。 若真是有心完全可以去查查案卷，许多被流放的官员在半路遭遇山贼匪徒，而被杀害。 王云当即便站了出来拱手道，“回禀官家，臣觉得种将军担任此等谥号，原因有二，其一，种老将军归隐深山，收到朝堂诏书便前来勤王，以病弱之躯为我大宋解太原之围，其二，彰显我朝廷的重视，让军中之人有榜样，如此军中将士必不畏死，英勇杀敌！” 第121章 李纲要当自己的屠刀 紧接着殿内众人也纷纷拱手附和了起来。 “种老将军当以此谥号。”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伸手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唐有凌烟阁，那我大宋也也要有个地方来表明我大宋功臣的地方吧？” “朕看那忠烈祠就很不错，曾卿，此事就交给你们工部来办了，在忠烈祠内开出一座殿，用来供奉我大宋功臣，让他们世代享受香火供奉。” “朕列举几位，剩下的人选你们自行商议，商议完了给朕递给折子。” “范仲淹、王安石、种师道。” “臣遵旨。”曾宁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对于赵楷亲自敲定的事情即便是再多人反对也完全没用，与其让官家心中不满，不如直接干脆应下来。 反正自己是没有本事反驳，要是你们有本事，那就让官家改变主意。 若是成功了，老夫便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办，若是你们让官家改变不了想法，那不好意思，我只能按照官家的意思来办了。 曾宁很快便敲定了主意，但让他意外的是，殿内竟然无一人开口反对。 这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随着一件件事情敲定了下来，今日的朝议也算是结束了。 … … “李卿，你跟着朕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若是有话，就直说，若是没事就走人？朕要去后宫看望皇太后了。”赵楷实在按捺不住了，当即转过身，瞪着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李纲。 “臣不敢。”李纲连忙躬身道，随后便再也没了下文。 见此情景赵楷也是一脸无奈，当即便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随后对着李纲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花园之中，片刻后开口道，“李卿，朕知道你今日来是想要劝朕少杀点人。” “觉得朕杀心太过，容易导致朝堂不稳，让百官心生恐惧，影响朝堂运转，是吧？” 李纲闻言微微拱手，面不改色的说道，“官家明知如此，为何还要这么行事呢？” “哼，因为他们该杀！朕的刀下绝对没有一个冤枉的。”赵楷对着孙尽忠招了招手，孙尽忠连忙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条递到了赵楷手上。 赵楷将纸条拍在了李纲的面前，沉声道，“你看看吧！” 李纲满头雾水的拿起纸条缓缓打开，可当他看到纸上的字后脸色顿时变了，眼中满是怒火，张了张嘴更想要说些什么，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官家，连忙收敛了一下怒气，问道，“官家，这上面的事情可否属实？” “自然，朕给的东西绝对不会错！” 李纲闻言低下头，随后看向赵楷道，“敢问官家，此事可是皇城司探听到的？”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知道此事是真就行了。”赵楷瞥了李纲一眼，话语中满是不满。 李纲低头长叹了一声，将纸张重新递给了赵楷，他自然知道赵楷方才的话是在警告自己，做好自己本职的事情，皇城司的事情跟他无关。 可皇城司能探听如此详细，那是不是其他官员也是如此？ 若是被其他官员知道，那必然会不满，甚至会导致群臣与官家产生更大的矛盾。 这个时候虽然李纲知道官家已经对自己有意见了，但也只能硬着脖子继续说道，“即便如此，官家将其收入大牢，再让刑部审查定罪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让其喋血朝堂之上？” “不让他死在朝堂上，如何震慑那些宵小？”赵楷反问道。 “这样虽然能震慑，可对官家威名也有所损害，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同样可以起到震慑作用，而且还让群臣无话可说，为何官家非要选……”李纲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后面的话便没有再说了。 “你是觉得真选了一条偏激的路是吧？或者说是极端的路，很像那些暴君亦或者亡国之君的手段。”赵楷轻笑了一声平静的说道。 李纲并未开口，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在李纲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他今日进谏只是觉得影响官家声誉，甚至可能激起更多官员的反抗，不利于朝堂的安稳，或者说是怕赵楷被那些人给拉下去。 其实李纲很清楚，官家做的并没有错，无论金贼还为到底时候威胁群臣抗金，还是后面忠烈祠，甚至是即将开始的变法，他都明白官家是为了大宋强盛做的。 可在他看来，官家太心急了，想要在几年或者说是一两年走完几十年的路，更何况这条路本身就充满了坎坷，加上一味的加速，若是一个小心便可能导致摔倒。 赵楷微微摇头，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说道，“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若是不用雷霆手段解决这些琐碎，那么等待朕的便是无休止的琐碎事情，你从官也多年了，对于朝堂的事情也清楚，若是朕继续按照前面皇帝的路走，那么等待朕的只有妥协，等待大宋的便是金贼踏进这东京城，大宋亡国！” “朕要让百官知道，朕现在只需要他们听令行事，一切都要按照朕的旨意行事，若是有反对者，要么辞官，要么死！” “你李纲虽为文人，但没有文人那么多心思，也算的上忠贞之人，朕今日跟你说这么多也只是想要让你因为你在朕登基之时敢于挑起大梁坚守东京。” 赵楷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李纲的肩膀，继续说道，“时间不多了，即便是种卿拿命给大宋换时间，也不过半年罢了。” “待到冬季，金人说不定会重启战火，朕没有时间跟他们玩那些小心思，现在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但凡阻挠朕者，皆是大宋之敌。” 这话一出李纲在心里不由的叹口气，他明白今日等于白说。 不仅没有劝谏到赵楷，反而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听完赵楷的话，他现在都觉得局势特别严峻，若是有人再在其中阻挠，别说是官家了，即便是自己也有想要杀了他的心。 虽然官家说的可以称之为歪理，但确实是目前最简单而且最有效的方法。 杀到他们恐惧，杀到他们不敢有什么小心思，杀到他们听到赵楷的号令立马就执行。 李纲扶着石桌缓缓站起身，脸上也逐渐坚定了起来，拱手沉声道，“臣愿担此重担，还望官家怜惜自身威望。” “不必了，朕不在乎史书上怎么写朕，名声对于朕而言，不过是拖累罢了，即便朝中官员骂朕是暴君，只要百姓觉得朕不是，朕就不是。”赵楷听到李纲要接过这个恶名，为当自己的刀子时，心里不由的多了几分的满意，摆了摆手，站起身大步流星的朝着后宫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谁说暴君就不能是明君了！” 第122章 大军凯旋 五月初，无风，阳光明媚。 今日对于整个大宋而言是个开心的日子，今日是大军班师回朝日子，自昨日起整个东京城都洋溢着笑声。 朝堂更是忙的不可开交，特别是礼部，官家一句话，礼部跑断腿，赵楷要求此番凯旋大办，而且更要隆重。 寻常百姓只知道大军凯旋而归，并不知道种师道已经身死的消息，因为赵楷压根就没有让朝堂传出去，毕竟这事情能压久一点对大宋也有好处。 在赵楷登基之前，但凡宫里有个风吹草动，消息立马就会传遍京城，但是自打赵楷登基以来，他不仅整顿了朝纲，而且定下了规矩，朝堂事务不可外泄，若有泄出的按照叛国罪处置，刚开始官员还不当一回事，觉得赵楷根本就找不到从谁口中说出去的。 结果被皇城司抓了几个后，群臣这才意识到赵楷是玩真的了，那一个个嘴巴立马严丝合缝了起来，即便是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敢随便说。 宫里更简单了，郑皇后干脆利落的杖毙了几个碎嘴子的宫人，便直接止住了，再也没有宫人敢往外面传消息了。 随着两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从宫城驶出，而后则是跟着一众官员，在侍卫的护卫下来到了城外。 赵佶目光平静的望着远处的官道，开口道，“你不怕吗？” “敢问父皇指的什么？” “你知道朕指的是什么，太祖杯酒释兵权，奠定重文轻武的国策，数百年来都是如此，而我大宋也是国泰民安，如今你重新把兵权交到他们手上，难道你就不怕吗？”赵佶看向赵楷，眼中多了几分的无奈，自打这个老三登基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心思越发的深沉，甚至就就连自己都看不透。 赵楷轻笑了一声道，“重文轻武并不对，文武应当并肩而行，我问父皇一个问题，若是放在前朝，可会有这么憋屈？” “你！”赵佶闻言双眸闪过一丝的怒意，随后狠狠摔了摔手，“那唐是如何灭？节度使拥兵自重，朱全忠逼帝禅让，唐亡，武将手中有兵权，那想要再进一步是什么？皇帝！而文官呢？无非是一些好名声，贪污些钱财罢了，如此我赵氏皇室高枕无忧。” 赵楷闻言微微颔首，赵佶所说的话到不是假话，武将拥兵自重，若是在加上国家动荡，肯定会有其他的想法，就那赵匡胤来说，虽然嘴上说的是黄袍加身，无奈登基，可若是他真的没有想法根本不可能有大宋。 什么黄袍加身，迫不得已，只不过是一个登基的借口罢了。 重文轻武它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国家的文化繁荣和经济发展，但同时也暴露出军事上的弱点，这才导致宋朝军事实力不断下降，手握利器却打各种窝囊仗。 “哈哈哈，父皇说的可真有意思，防大宋的人，不防外人。今日，我便告诉父皇，朕就是要提高武人的地位，现在远远不够，什么时候他们真正和文人一样了，才行。”赵楷轻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周围护卫的士卒说道。 “你这是在动摇我赵氏江山，赵楷你可要想清楚了！” 赵楷丝毫不在意赵佶的怒气，而是平心静气的说道，“若是朕有那么一天，那必定是后世君王是个昏君，若他是明君，便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若是他是昏君的话，与其鱼肉百姓，不如直接改朝换代！” “放肆！”赵佶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伸手狠狠指了指赵楷，怒声道，“行，朕倒要看看你能折腾成什么样子，若是到时候你众叛亲离，你便安心做个王爷吧！” “放心，不会有那么一步的，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这王爷不做也罢。”赵楷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中间停顿了一下，看着赵佶说道，“只是现在，还请父皇好好做一个太上皇。” “朕无需你提醒！”赵佶冷哼了一声，转过头便不在看赵楷了。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官道上缓缓升起了两道旗帜，紧接着便是乌压压的大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旌旗猎猎，士卒们正缓缓的朝着东京城而来，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凌冽的光芒，大军的步伐沉重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然而，在他们身上众人却看到了一股莫名的哀伤，尽管他们气势逼人，但那种悲怆的气息却如同阴云笼罩在他们头顶。 等到大军走近的时候，众人这才注意到，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卒抬着一口棺材，身边护卫着数十名侍卫，他们眼中透露着疲惫与哀伤。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抬着一口棺材啊？” “对啊，不是大胜么？难不成朝堂骗了我们？” “慎言啊，这可不敢乱说！” “……” 一时之间百官身后的人群纷纷议论了起来，无数的目光聚集到了最前面的棺椁上。 等到大军距离东京城还有几里路的时候，从大军中分出了一队，他们护卫着棺椁一步步的来到赵楷的面前。 “末将参见官家、太上皇。”何灌带着众将抱拳道。 赵佶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便没了动静，今日他只是个旁观者，主角是赵楷。 赵楷快步上前将几人搀扶了起来，沉声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此战打的漂亮！” “今日朕携文武百官还有东京城的百姓出城迎接大军凯旋！” “大宋万胜！大宋万胜！” 随着赵楷的几声高呼，两侧的百姓顿时紧跟着高呼了起来，一时之间欢乐的气氛冲散了几人心中的阴霾。 “官家，臣有负官家所托，没能照顾好种帅！还请官家治罪！”何灌再次躬身，脸上多了几分的悲痛。 “末将也有责任，还请官家治罪！”其余将领也紧跟着抱拳说道。 赵楷伸手拍了拍何灌的肩膀，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棺椁，沉声道，“你们无罪，朕有罪，大宋有罪！” “是朕让种卿拖着病体征战，是大宋亏欠种卿的！” 这话一出，几人心中满是感动，泪水也止不住的往外涌，他们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何灌等人当即便躬身抱拳高呼道，“我等愿誓死效忠大宋，誓死效忠陛下！” 第123章 变法先驱 种师道的离世与大军归京，让整个朝堂陷入了忙碌的旋涡，接连忙了三日，这才把种种事情彻底落实了下去。 待到事情全部解决之后，赵楷这才有了时间在御书房接见了何粟。 其实早在大军回京之前何粟便想着向赵楷禀告一番关于新政官员选拔的事情，奈何遇到了大军归京，种师道离世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这不一空闲下来，立马就来了。 “官家，这便是此番录取的十四位学子的名单。”何粟从袖口取出一本奏疏递给了赵楷。 赵楷接过奏疏翻看了起来，但很快便看到上面写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东。 赵楷将奏疏放在了桌案上思索了片刻后，这才开口道，“陈东也参与了考试？” “正是，而且他的成绩还位于前三，对于新法的看法相较于其他人更为深刻一些。”何粟拱手答道，他自然知道赵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赵楷登基之时，便是这陈东率领太学生以及百姓前来宫城逼宫，官家对他印象深一些倒也很正常。 犹豫了许久，何粟拱手道，“官家，陈东此人臣觉得能力不凡，而且坚韧不拔，性格刚强，而且不畏权贵，是个变法的好人才。” 赵楷闻言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的好奇，轻笑着问道，“先前陈东领着百姓逼宫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当时他可是逼的朕下不来台，你还把他的名字写上来，难道不怕朕不满吗？” 何粟听到这话，脸色一正，随后郑重的说道，“官家，陈东虽有冒犯官家之罪，可其心是为大宋着想，况且官家英明神武，怎会因此记恨上一个太学生呢？” “行了，不用给朕戴高帽子，朕先前说了，不追究此事，那自然是不追究。”赵楷摆了摆手，对于何粟的马屁赵楷是一点都不感冒，这何粟跟李纲差不多，完全没有拍马屁的技术，这要不是怕自己记恨陈东，估计这句英明神武都听不到。 “既然人已经选好了，那下面就该开始了，朕先前抄家抄了不少的土地，有多少亩来着？”赵楷忽然忘记了具体的数字，顺势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孙尽忠身上。 孙尽忠连忙拱手回道，“回禀官家，共计是有一百三十万亩，其中八十四万亩是在京畿路。” “朕打算把这八十四万亩的土地重新分出去，一来是试试新法，二来，则是锻炼一下你招录的这些人。”赵楷再次将目光投向何粟身上，开口说道。 “不知官家打算如何分配这八十四万亩土地呢？”何粟闻言立马正了正脸色，当即便开口询问道。 赵楷想了一下，便开口说道，“朕这八十万亩土地所有权是大宋的，不允许买卖，将这八十万亩土地分给没有土地的百姓或者流民。” “至于具体该怎么办，这就是你们要考虑的事情，如果事事都靠朕，朕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何粟闻言连忙拱手道，“臣明白。” 赵楷摆了摆手，随后看向何粟开口问道，“那些考中的士子如今在何处啊？” “回禀官家，这些士子都在太学之中。” “哦？全部都是太学生？”赵楷闻言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很快便舒展开了。 虽然他让何粟去举办考试招募新的士子，但由于时间紧迫，根本无法一下子召集整个东京的学子，但在太学举办一场考试筛选一些人还是可以的。 而且太学生不管是学识还是其他方面都要比民间那些学子高上一些，何粟如此选择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孙尽忠，去按照这个名单把人全部集合带过来。”赵楷将桌案上的奏疏递给了孙尽忠。 “老奴遵旨。”孙尽忠接过奏疏，便急忙朝着太学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孙尽忠便带着十几个太学生重新回到了御书房。 陈东等人到了御书房，急忙躬身行礼道，“学生见过官家。” “免礼吧！”赵楷微微抬手，随后便将目光从殿下众学子的身上扫了一遍。 “谢官家！”众人齐声应道。 赵楷环视了一圈，随后开口道，“今日何首辅把名单给朕了，你们都入榜了，也就是说你们即将成为一名大宋官员，开心吗？” 这话一出，众学子面面相觑了起来，犹豫了许久也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候，陈东站了出来，拱手道，“回官家的话，自然是开心，寒窗苦读多年，一朝入朝。” 赵楷闻言微微颔首，伸手指了指陈东道，“你叫陈东，朕记得你。” “学生惶恐。”陈东微微拱手，但脸上却是没有一丝的惧色，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而那些太学生则是一脸惶恐的低下头，浑身止不住的发颤了起来，毕竟当初逼宫的时候也有他们。 “放心，朕一言九鼎，说了不追究就不追究。”赵楷摆了摆手，随后正了正脸色沉声道，“今日朕招你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办。” “还请官家明示。” “考试之前何卿应该都跟你们说过，所考内容皆是变法之事，你们能站到这里说明你们的想法得到了何卿的认可。” “变法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心里都清楚，但是今天我想跟你们说的是，变法之事并非儿戏，有可能会让你们付出性命。” “你们可有人要退出的？” 话音刚落下，陈东便拱手回道，“回禀官家，学生自然知道变法之路艰辛，稍有不慎便会没了性命，但学生不怕，若是能让大宋富强起来，天下百姓吃饱肚子，即便是把学生分尸，学生都心甘情愿。” “我等读圣人书便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正是，如此，若是用我等性命换取大宋强盛，学生死而无憾！”听到陈东这话，其余学子也纷纷开口附和了起来。 见此情景赵楷忍不住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现在便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们，若是你们能把此事做好，那么便真的可以参与变法了，而且会有无数的百姓因此受益。” “你们可愿意？” “愿意！” 第128章 分田 五月十三日，何粟主导的第一个变法新政在今日颁布了。 新政内容很简单，整个新政围绕着两个字。 土地！ 起初百官是反对的，但听到是先前抄家获取的土地后，便象征性的反对了几句，便任由新政通过了。 当政令传到民间时候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毕竟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抄家得到的土地，再重新封赏出去。 可当政令的核心内容开始传扬起来的时候，整个东京城都陷入了疯狂之中。 无田者，按人口分田，朝堂发放第一年的种子，并且租借农具于农户，待到秋收之后再还于官府，若是头年还不清，可分数年还清，还清后，夏秋税改为每年征收一次，三十抽一。 北宋的田税规定，向土地所有者按亩征税，每年夏秋各征收一次（沿袭唐朝的两税法）。北方各地每亩中等土地大致可收获一石，则需向官府缴纳一斗，而南方产量较高，则是每亩三斗。 若是按照新法颁布的税法的话，那等于说是从原有的两次赋税变成了一次，而且所缴纳的税也少了许多。 一时之间前往报名的人连绵数里，这些人基本都是从河东等地逃荒而来的。 陈东等人更是忙的不可开交，陈东端坐在登基的木桌前，手上的毛笔在纸上飞速的划动着，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此刻根本顾不上擦拭。 自打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足足有四五个时辰一下都没有停下来过，前来报名的人群络绎不绝，长长的队伍蜿蜒着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希望与焦虑交织的神情，仿佛这次的新法分地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下一个！”陈东大声喊道，声音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洪亮。 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旧布条，这个旧布条就是证明他们户口簿，也叫户贴，上面记录了他们全家的名字以及祖籍等重要信息。 他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双手颤抖着将户贴递给了陈东，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官人，俺叫刘老三，这是俺的户贴。” 陈东冲着其点了点头，迅速在纸张上记录下来刘老三的姓名及其家人的信息，随后他抬头看刘老三，笑着说道，“刘老三，你们一家六口，按照新法，每人可分得一亩。共计六亩，稍后会有人带你们分地。” 刘老三闻言连连点头，激动的说道，“谢谢官人，谢谢官人！” “不必谢我，这是官家所授，若是要谢便谢谢官家吧！”陈东微微摇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宫城方向。 那刘老三闻言，顿时转过身，跪在地上朝着宫城方向磕头道，“官家圣明啊。”随后将目光看向身边的孩子身上，说道，“记住了，是官家给我们分的田，以后要为官家尽忠。” “我们知道了！” 陈东望着这一幕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若是之前他对于赵楷并没有太多忠心的话，现在他则是彻底成了赵楷的死忠。 就在刘老三刚离去，便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走上前来。她的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浑身微微发颤，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官人，我家当家的被金贼杀了，如今家中就剩下我和两个孩子，我们能不能分田啊？” 陈东看了那妇人一眼，心中不由的一阵的酸楚，他接过那妇人的户贴将其的信息记录下来后，温声道，“这是自然，只要是我大宋子民，皆可分地，你们三人可分三亩，稍后会有人带你们过去。” 那妇人顿时激动的点了点头，等到信息登记完后，便拉着孩子走向等待区域，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瘦弱，但那坚定的步伐却透露出无尽的希望。 赵楷一大早便偷偷跑出宫去，想要看看民间的反应，他领着王黻蹲在街角的一株柳树下看着不远处的登记地方止不住的点头。 同时赵楷心中也不由的泛起一阵的酸楚，他们不过是有了几亩田地便如此开心。 便恨不得为自己做牛做马。 而那些官员呢？ 整日穿金带银，酒肉从不缺少，结果非得不尽心为朝廷办事，反而还贪污受贿欺压百姓。 “王黻，你有经验，来说说你是怎么狠下心欺压他们的？”赵楷盯着远处的人群看了片刻后，转过头看着王黻开口问道。 王黻听到这话，顿时冷汗直冒，双腿止不住的发软，当场便想要跪下来，但想到此刻还在外面，只能强撑住一口气，结结巴巴的说道，“官家有所不知，臣年轻时候家中贫穷，一朝入了繁华，便不想再回到之前了，这才……” “怕什么，朕说了不再追究你了。”赵楷摆了摆手，忍不住的叹口气道，“所以说你们便是觉得入了朝廷，贪污便是对自己辛苦多年的补偿？” “你们可知道你们搜刮上来的每一文钱，都是沾满了百姓的血汗？” “臣惶恐。”王黻低头道。 赵楷微微摇头，随后便转身回了宫。 眼下分田不过是新法的试行，能够分得土地得百姓是有有限得，毕竟在京畿路得土地也不过八十万亩。 若是按照一家五口的话，也不过十六万户人家罢了，终究是杯水车薪，想要真正的解决百姓无地耕种的情况，就必须彻底进行改革。 但想要实现这一步并不容易，但凡赵楷露出一丝想要重新分配土地的想法，整个大宋的利益集团必定会团结在一起对抗朝堂的。 甚至可能就连朝中的官员都会阳奉阴违。 现在之所以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完全是因为动的不是他们的土地，可若是到了全面改革的时候，朝堂没有土地分给那些无地的百姓时候，那地该从哪里来呢？ 自然是从那些土地多的人手中割出来，但他们会那么轻易交出来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赵楷也没有打算直接全面改革，毕竟外面还有夏和金虎视眈眈呢。 想要动兵就必须保证朝堂有钱，有粮，若是这个时候全面改革，且不说金贼南下不南下了，弄不好可能冒出来几个方腊来。 第124章 有人憋不住了 土地改革并不是那么好走的，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虽说宋朝的没了世家，但有了小家族，也就是所谓的地主。 相较于世家他们势力虽然弱了一些，但优势在于数量多。 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的话还好说，可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利益，那么他们便会跟世家一样，同样站出来反抗。 不要觉得世家没了，他们这些地主就没有多大的能力了，只要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照样敢起兵造反。 虽然说现在军权在赵楷手中握着，即便他们造反也翻不起太大的浪，可若是内乱加外敌呢？ 难道因为这些问题土地就不改革了？ 不可能。 如今的大宋土地兼并已经到达了极致，若是放在任何一个朝代可能已经开始出现起义内乱了，但为什么大宋没有呢？ 因为在大宋财政收入中，农税占据了很小的一步，商业发达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土地兼并带来的危害。 但并不代表着就不用重视土地兼并了，若是不重视的话，迟早还会出现亡国的那一天。 这八十万亩土地是用来给陈东这些变法的第一批官员练手用的，而真正的改革之地在河东等地。 河东等地因为金贼的肆虐，原有的地主基本死伤殆尽，阻力相对而言会小上很多。 一旦在河东等地改革完成，重新建立了一批受益者，而这些受益者便是自己最坚定的支持者。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那些利益集团站出来反对，也无济于事。 赵楷一直关注着分田的事情，本以为安安稳稳分田结束就能松口气了，上午田刚分完，下午就出了问题。 倒不是那些官员闹事，而是那些读书人闹事了起来。 王黻传来消息，说是有人撰写文章抨击分田，说这是动摇国本。 而且这些人还不知道私下传，还跑到人多的地方宣传，甚至号召士子联合起来，像陈东一样向朝堂谏言。 甚至还冒出了新的诛贼书，只不过这诛杀的人从六贼变成了何粟。 根据王黻的调查，这些士子的背后还有些朝中官员的影子。 虽然赵楷一肚子火气，但是不能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拉出来砍掉。 人家毕竟是读书人，跟朝廷的官员不一样。 朝廷的官员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宰掉，但那些读书人不一样，他们本身就有这个权力。 若是单单因为他们抨击新政就杀了，那根本就说不过去。 … … “张兄，这几日我们到处宣扬，可以说张兄的文章已经深入人心了。”许贤开口说道。 “此事劳烦诸位同学相助了。”那张氏学子笑着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这些人都是太学生，先前何粟在太学举行考试，这几人听闻是变法考试果断的拒绝了，就没有参加。 结果这两日便看到那前去参加的人如今身着官服在街头主持着什么分田。 而且其中不乏有在太学学习不如自己的，一时之间几人便不满了。 凭啥你们只是考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考试便能获得官身，而我们却要参与科举与整个大宋的士子竞争？ 几人一拍即合，当即便决定组织一场进言。 想法虽好，但他们几人能翻起什么大浪呢？于是几人便整天借酒消愁，前些日子几人在酒楼喝醉了，便当场抨击起来了新政。 原本以为他们会被抓起来，没想到不仅没有被抓，反而朝中有人找上了他们，说是很看好他们。 觉得这个新政就是祸国殃民，还说官家之所以会同意，完全是因为何粟的蒙骗。 希望他们能够站出来，如同先前金贼围城时候一般，联合百姓前往宫城向官家谏言，让官家诛杀何粟！ 不仅如此，而且还许诺两人到时候成功便引荐他们到朝中相公门下。 这让几人顿时兴奋了起来，便有了后面的事情。 “可还有士子愿意一同参加？”张子明听着耳边同学的恭维声嘴角止不住的笑了起来，随后便开口问道。 许贤闻言不由的叹了口气，带着怨恨道，“太学那边没办法了，没有人愿意响应我们了。” “听说那些人去听了一场何粟的授课后，一个个都闭门开始研究变法了起来。” 何粟。 听到这个名字，张子明眼中闪过一丝的异色，随后沉声道，“无妨，东京城学子众多，多他们一些不多，少他们一些也不少！” “就是，现在愿意响应我们的士子已经高达三百人了。”许贤也忍不住的兴奋了起来。 张子明闻言微微颔首，思索了片刻说道，“把他们全部召集起来，正纳闷商量商量如何向朝廷进言。” “行，我们这就下去通知。”许贤闻言立马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时候，他们商量好的方案刚出炉就被人送到了皇城司王黻的桌上。 王黻靠在椅子上看翻看着那谋划，看到一半还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赞叹道，“有点能耐，若是没有皇城司的话，说不定还真让你们成了。” 站在一旁的皇城司士卒闻言顿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们到现在还做着白日梦呢，觉得到时候肯定能像陈东一样进言成功，直入朝廷加官进爵呢。” “加官进爵？我看他们是嫌命太长了！”王黻将手中的纸张直接摔在了一边，当即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轻飘飘的说道，“官家说了，既然他们敢做，那么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至于怎么处理，全部交给了我们皇城司。” “你们都说说，咱们这怎么处理呢？” “指挥使，要我说，咱们现在就派人把他们全部抓了，到时候直接下牢！”一个军官恶狠狠的说道。 “不行，如此倒是便宜了他们。”就在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王黻闻言顿时将目光投了过去，笑着问道，“李老二，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说出来听听！” 那李老二对着王黻拱了拱手，开口说道，“既然他们不知死活，那咱们就正好拿他们立为威！” “一来为官家出口恶气，二来告诉那些人，别动什么小心思，企图抹黑新政！” 第125章 我皇城司就是规矩 “你的意思是咱们从严处理？”一旁的另一名皇城司军官看向了李老二问道。 “不从严处理，怎么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呢？”李老二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的寒意，沉声道，“他这是按照陈东的路子走的，官家没有给陈东定罪，也就是说想要用这个借口抓他们不合适，要重新想办法。” “那若是从攻击新政上呢？” “不妥。”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英彦开口了，他先是拱手对着王黻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解释道了起来，“我朝先前有两次变法，皆以失败告终，百姓对变法已经是谈虎色变了，若是我们在拿着新政的名号问罪，说不定会让百姓更加畏惧，不方便官家推行。” “是这个道理。” “对，那这么说新政也用不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名头问罪呢？总不能搞个莫须有吧？” “也不是不行，只是明面上说不过去罢了。” “……” 一时之间皇城司的衙门里议论纷纷，王黻依靠在椅子上抖动着双腿，环视了一圈后轻咳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带了你们这么久了，一点东西都没有到！” “属下知错。”众人连忙拱手。 王黻伸手指了指几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皇城司，知道吗？” “皇城司办案讲什么规矩！我皇城司就是规矩！” “方才李老二说的对，必须要严查，我觉得谋反这个罪名就挺不错的！” 众人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你看看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震惊，过了好一会，陆英彦这才开口问道，“指挥使，这是不是闹得有点大？” “大？我还怕闹得小呢！”王黻轻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脑子说道，“平日跟你们说多动动脑子，你们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 “这帮学子算个屁啊，他们充其量是个马前卒，抓了他们，还能有别人跳出来，治标不治本。”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由王黻亲自提拔上来的，能被他看中，自然都有几分本事，脑子也不糊涂。王黻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众人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些学子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随时可以被抛弃。即便把他们全都砍了，也不过是给官家落下一个残暴的恶名。 真正的幕后黑手完全可以再培养一批人，继续站出来反对新政。这样一来，不仅能攻击新政，还能借机抨击官家的残暴行径。 可若是借着学子的名号追究后面的幕后黑手呢？ 即便是不能连根拔除，最起码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让他们下次不敢如此放肆。 “指挥使英明。”众人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点顿时纷纷拱手称赞了起来。 王黻摆了摆手，眼神闪过一丝的喜色，但是很快便消失了，他犹豫了片刻，将目光放到面前众人身上，开口问道，“你们觉得新政是好还是坏啊？” “这——” 这话一出口，众人顿时愣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闪烁着犹豫和恐惧，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小命葬送在这里。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连心跳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王黻见此情景当即便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放心大胆的说，这话是官家问我的话，说让我回去琢磨一下。”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依旧没有人开口，毕竟这涉及到新政。 李老二犹豫了片刻咬着牙说道，“指挥使，俺觉得是好事。” “对于咱们来说，几亩地可能不算什么，可对于百姓们而言，几亩地足够他们全家吃饱不会饿肚子了。” “如今官家不仅给他们分地，而且还将税变成了三十抽一，一年收一次。” “也就是说，一家五口人的话，不仅能吃饱肚子、交起税，还能有余粮。” 王黻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神在李老二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说道：“行，你小子有前途。过些日子，你带一队人，专门负责护卫那些主持改革的人。同时，记录百姓们的需求和改革中的不足。” “到时候这些东西要呈给官家的，你小子要是做好了，便是下一个押班！” “属下多谢指挥使栽培，属下必然不会让指挥使失望的。”他心里明白，王黻这番话是有意挑选可靠的人。 这次不仅答上来了，而且还答对了，这差事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没想到自己就是说了几句由心的话，竟然平白无故落了这么一个肥差。想到这里，李老二的心情愈发激动，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前途。 其余人则是一脸嫉妒的看着李老二，更是有不少人心中暗暗后悔，方才若是自己开口了，那这差事就是自己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新政在官家心中的分量，但凡沾上点新政的必定备受官家关注，这事要是办漂亮了，押班都是小事，弄不好还能一步登天。 王黻自然注意到了众人脸上各异的神情，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但脸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你们也别羡慕李老二，下面的差事多了去了。” “若是你们能都给咱办好了，升官自然不在话下。” “现在眼下这个差事谁来办啊？” “我！指挥使我来。” “滚蛋，凭啥你来！我来！” “你们俩都靠边站，论资历老子最大！这事必须我来！” “……” 一时之间众人为了这个差事争执了起来，眼瞧着众人便要动手了，王黻边轻咳了一声，众人闻声连忙安静了下来。 “你们也不用争来争去了，这事有陆押班领头，你们执行。” 陆英彦 “记住了，这事要给老子办漂亮，而且还不能让百姓觉得是新政导致的问题！” “若是谁给老子拖后腿，那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放心吧，指挥使。”众人闻声连忙拱手应了下来。 王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行了，去办吧。” 等到众人离去之后，王黻这才将目光放在了陆英彦的身上，开口问道，“查清楚了没有，那边动的手？” “查清楚了，耿南仲让人去做的，若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拉下来不现实，这老东西聪明的很，没有留下一点把柄，完全把自己刨除在外了，即便是事发也根本牵连不到他身上。” 第126章 颜面重要还是存亡重要? 文德殿内。 朝中一众大佬皆聚集于此，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为了商量要不要与西夏联合。 “官家，臣觉得即便是我朝派遣使者前去，西夏也不会与我朝联合。”李纲率先开口，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早在辽时，便向辽称臣，如今辽被金灭，又向金称臣。” “倒不是臣说丧气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金国势力大，而我大宋又被金贼一路打到了东京，他们岂能与我大宋联合？” 李纲这话虽然听起来难听，但说的就是实话，自金灭辽之后，西夏便立马向金国称臣，更是奉其为宗主国。 反观大宋呢？羸弱，甚至一度被金人打到了东京城，两者相比西夏自然知道是跟着谁混有好处多啊。 “官家，李仆射此话虽糙，但是事实，况且我党项本是我天朝属臣，深受天朝恩惠，不思天朝恩惠，反叛天朝，更是数次侵我疆土，杀我子民，怎么能与他联合呢？”唐格也站了出来开口反对道，他倒不是真的在为赵楷考虑，只是单纯的觉得若是大宋和西夏联合可能会让赵楷皇位坐稳。 众人闻言也纷纷点头，虽然他们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但很明显，他们的看法大多和唐格的看法一样。 对于这种情况赵楷丝毫不例外，毕竟在他们眼中，党项人一直是大宋的附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大宋而言，党项就如同叛徒一般。 即便是一直给着西夏岁贡，在他们心中不过是打发他们的钱罢了。从来没有跟西夏处在同一个层次。 如今赵楷却要和西夏结盟，等于说是把西夏和大宋放在了同一位置，这群注重自己脸面的大佬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赵楷并没有开口反驳，而是继续问道，“若是单纯和西夏开放榷场呢？”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着急了起来，耿南仲便直接开口道，“官家，万万不可啊，若是建立榷场势必会造成私贩，若有商贩胆大妄为将军火武器走私到夏，那岂不是帮助党项人变强么？” “官家，臣觉得也不应建立榷场，党项一项反复无常，若是他们获取了我大宋的武器，势必会增强起军事势力，到时候再与金贼联合，那我大宋岂不是要面临两面包夹？”李纲也站了出来，那脸上更是带着几分的焦急。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赵楷干脆直接把问题抛给他们，直接靠在御座上等着他们的意见。 “如今西夏对金贼俯首称臣，若是金人与西夏联合攻打我大宋，那我大宋该如何抗衡呢？” “与西夏联合不行，开放榷场也不行，你们今日就给朕拿个主意出来，怎么样才能避免我大宋腹背受敌。” 众人见到赵楷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从刚开始赵楷提出与西夏结盟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今看来他们更加确定赵楷是想着和西夏联合了。 可是这西夏与大宋乃是世仇，岂能与之联合？ 就在这时候，唐格拱手站了出来，他沉声说道，“官家，西夏边境有折家防守，可高枕无忧，而今之际唯一之敌也不过是金贼。” “以臣拙见，不如先与其和谈，暂不起兵戈。” 赵楷看了唐格一眼，那目光中带着少许的冷意，沉声道，“朕说过，大宋与金只能有一国存在，若再有人提及和谈，杀！” “官家息怒！”唐格闻言连忙躬身，眼中闪过一丝的怒气，但很快便压了下去。 “官家，臣以为西夏不足为惧，若是陛下勤于政事，不过三五年，我大宋国力必然超过金国，到时候便能一雪前耻。”李纲瞥了唐格一眼，再次拱手说道。 赵楷看了李纲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若是我大宋真有三五年的时间的话，朕也不会提出和西夏结盟。” “金贼随时可能再次南下，弄不好到时候西夏也会对我大宋动手。” 众人顿时沉默了起来。 赵楷环视了一圈，叹口气继续说道，“朕自然知道我大宋与西夏是世仇，可如今的情况是，我大宋随时可能面临两面夹击。” “如今大宋单单面对金贼都有些勉强，若是再加上西夏那更不用说了。” “朕问你们，西夏和金贼哪一个对我大宋更有威胁？” “自然是金贼了。”众人不假思索的说道。 “既然是金贼，那为何不能把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金贼呢？西夏对于我大宋而言，不过是跳梁小丑，一旦我们腾出手来，随时都能拿捏，可金贼的呢？他们是一个手持钢刀的贼子，随时能威胁到我大宋存亡。” “朕知道，你们觉得大宋和西夏联合，有失我大宋的威严，可如今大宋随时有亡国的风险，还谈什么威严？” “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如何获取喘息之机！”赵楷缓缓站起身，沉声说道，言语之间满是急切。 “朕就问你们一句，大宋脸面重要，还是国家存亡重要？” 一直站在一旁未曾开过口的王正阳眼见时机到了，连忙站出来开口道，“自然是国家存亡重要，若国家都不在了，谈何颜面？” “若是大宋能富强起来，自然便有了颜面。” “唐太宗尚且能忍受突厥威胁，立下渭水之盟呢，我大宋又为何不能暂且放下仇恨与党项联合呢？” “这——” 随着王正阳的一番话，群臣也不由的沉默了起来，李纲几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满是纠结。 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就是拉不下脸面。 “官家，即便是我们同意了，西夏也不一定能同意啊。”李纲犹豫了片刻，很快便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见到李纲松口了，赵楷不由的点了点头。 李纲这个死脑筋都能松口，其他人更不要说了。 “唇亡齿寒的故事想必西夏也知道。若是金贼灭了我大宋，对西夏也没有什么好处。”赵楷微微摇头，胸有成竹的说道，“如今金贼能容的下西夏，完全是因为我大宋的存在，可若是大宋没了，那西夏还能存在吗？” “即便是能存在，他敢赌吗？” 第127章 出使人选 李纲几人眼神交流了片刻后，李纲偷偷瞥了一眼赵楷，这才开口询问道，“若是要与西夏联合，必然要遣送使臣，可何人能为使臣呢？” “是啊，到底该何人出使呢？”这话一出，众人再次议论了起来。 就拿目前情况而言，西夏对金贼俯首称臣，若是按照这种关系算的话，那大宋和西夏便是敌对，就这次的差事而言，本身就是极具危险，弄不好有可能被李乾顺绑起来送给金贼去。 看着殿内众人议论纷纷的模样，赵楷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开口道，“诸卿可以商量一下此番出使谁去最合适。” 王正阳这个小老头看了一眼赵楷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睛，他莫名觉得，官家充满了恶趣味。 就拿今日议事来说，其实官家和自己早就商议好了，出使西夏即便不能结盟，至少要让李乾顺同意贸易。 可官家呢？ 直接把问题抛给了这些大臣，让这些大佬们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到最后还顺着官家的意思定了下来。 现在呢？ 又到了出使的人选上。 若是自己没猜错的话，官家肯定早已经有了人选，至于现在纯粹是糊弄这些大佬们，让他们有点参与感，不至于让他们觉得赵楷又再次独断乾坤了。 于是乎，王正阳瞥了一眼还在议论的众人，往后撤了两步，倚靠在殿内的柱子上歇息了起来。 这几日一直忙着官家吩咐的事情，他都年过半百了，硬是拉着全户部的官员熬了好几个夜这才把章程给议了出来，等他把东西送过来，说回去歇息歇息，结果又被赵楷这个狗皇帝拉着了。 美名其曰尽早将此事定下来，于是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既然一切都在官家的掌控之中，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与其被官家折腾，不如歇息会。 就这样，众臣商议了半天也没有商议出来一个结果，转头一看，王正阳那个老东西竟然倚着柱子睡着了起来。 “王尚书，您作为户部尚书是不是也要说句话啊？”唐格瞥了一眼王正阳，沉声道，话音虽无比平静的，并无一分指责的意思，仿佛就是在在叙述一个事情。 但却让王正阳浑身不由的一颤，就连额头上都不由的冒出了冷汗，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 躲到最后结果还是没有躲过去。 你们商议了这么久都没能商量出来一个结果，我一个掌管户部的老家伙又能有什么好主意？ “是啊，方才看王尚书如此淡然，想来肯定是胸有成竹，不如说来听听？”此刻众人出奇的一致，李纲也站了出来面带笑容的看着王正阳。 可这笑容落在王正阳的眼中仿佛容易一个黑锅朝着他甩了过来。 王正阳抬起头看了赵楷一眼，发现官家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王正阳只能无奈的叹口气，今个这事算是躲不过去了。 他站直了身子，拱了拱手说道，“臣没有什么看法，臣觉得这人选还是有官家定会好一些。” “毕竟是官家提出的联合西夏，想必官家肯定也胸有成竹了吧？” 王正阳看了一眼赵楷，当即便把问题重新抛给了赵楷。 这可把赵楷气的不轻，看着王正阳那一副狡猾的模样，赵楷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子。 让你喜欢看热闹，让你喜欢给人下套，这下好了吧！ 赵楷摇了摇头，环视了一圈，看着众人一副热切的目光只能叹口气道，“朕确实有人选。” “哦？敢问官家此人身居何职？如今身在何处？”李纲连忙拱手问道。 赵楷闻言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耿南仲和唐格两人身上，来回在两人身上移动着。 看到赵楷这副不怀好意的表情，两人后背不禁有些发凉。 这表情太熟悉了！ 上次这个表情出来，白时中被免职。 这人选该不会是他们俩吧？ 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的警惕，甚至带着少许的恐慌。 虽然没有人说此番出使的危险程度，但是在场的都是老油条子，心里清清楚楚。 完全可以说此次出使九死一生，弄不好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可官家点名让自己去，那自己又该怎么拒绝呢？ 直接说怕死？ 这肯定不行，若是自己这么说了，那立马自己就跟白时中一样，可若是同意了，那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自己这才享受了多久？ 此时两人也算是明白了，官家提出来和西夏联合根本就是个圈套，专门为自己设下的圈套。 没有借口收拾自己，那便找借口。 出使西夏商讨结盟之事，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他们都找不出一点的问题，乃是国家大义，根本逃不掉。 想到这里，两人顿时心中顿时苦涩了起来，这和官家遣童贯守城又有什么区别？ 分明是逼着自己送死。 赵楷看着耿南仲和唐格两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吓唬他们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之前也想过让这俩人出使西夏，但最后赵楷还是给否定掉了。 这俩人什么德行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让这俩人出使，说不定被李乾顺稍微一吓唬直接把大宋给卖的干干净净，若是有机会，说不定直接带着西夏的大军叫门。 对于联合西夏赵楷还是有些期待的，若是能联合西夏对于大宋而言无疑是减轻了许多的压力。 即便是不能联合，最起码也要让西夏不动兵，两方互市。 因此这个出使的人不仅要有能力，而且还必须是那种即便是死了还不会心疼的。 因此赵楷便想到了一人。 “此人当下任职御史中丞。”赵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唐格和耿南仲，平静的吐出了那人的官职。 “御史中丞？官家，此人官职是不是过于低了，出使之事关乎我大宋，要不要再重新考虑考虑？”李纲闻言蹙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拱手说道。 “李仆射此言差矣，而这御史中丞虽官位轻，但可上擢，想必官家推荐此人，此人定然是博学多才，唐有朝散大夫王玄策以一人灭一国，今我大宋为何不可有御史中丞以一人舌战西夏呢？” 耿南仲听到赵楷口中吐出御史中丞的时候不由的松口气，结果心中悬起来的石头还没落地，就听到李纲这话，当即便着着急忙慌的站出来反驳道了起来。 第128章 秦桧 耿南仲的话音刚落下，唐格便紧接着站了出来，他先是郑重的对着赵楷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官家胸有成竹，既然点名此人，想必此人定然有不凡之处，我等商议了半天也未能商议出个一二，不如就看看官家的人选，若是可行，便擢他一两级，让其出使西夏。” 见到唐格和耿南仲都站了出来附和起来了赵楷，李纲也不好再执意说些什么，只能顺势同意了下来，“官家可否将其召来，我等考量一二，若是其真有才学，能担当起如此大任，便让其作为主使出使西夏。” “李仆射所言甚是，考量一二才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担当此任。”王正阳也连忙点头，生怕战火再烧到了他身上。 赵楷微微颔首，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对着孙尽忠点了点头，开口吩咐道，“去将御史中丞秦桧召来。” “是，官家。”孙尽忠微微颔首，随后便快步离开了文德殿。 … … 秦桧，政和五年进士及第，宣和五年又中词学兼茂科，金贼南下时候，任太学学正，而在此之前，秦桧一直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击退金贼论功行赏时候，擢其为御史中丞。 虽然官职不大，但最起码算是正式步入了朝廷之中，日后加官进爵也是指日可待。 秦桧的府邸倒算不上很大，相比较那些大佬们的府邸要小上好几圈，但一点都不显得寒酸，甚至府内的装饰要比大部分官员府邸还要奢华一些。 这一切都是他夫人的杰作，秦桧的夫人，出身名门，是神宗宰相王珪孙女，也是童贯的干女儿，可谓是身份显赫。 而秦桧从一个虽正儿八经是正儿八经得进士，但和王氏家族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故此秦桧对王氏是又爱又怕得。 今日正值休假，秦桧便躲在书房练起了书画。 就在一幅字画即将完成之时，屋外传来一阵得嘈杂声，紧接着便是自家夫人的惊喜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桧不由的长叹一声，连忙将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将桌案上的纸张收了起来，塞到了一个角落之中。 就在秦桧刚把纸张收好，王氏便推门走了进来，她面带喜色的说道，“外子（相当于老公，名门闺秀才会这样称呼），宫里来人了，说是官家召您入宫。” 召我入宫？ 秦桧闻言不由的一愣，随后脸上满是欣喜，但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开始回忆起最近有没有做了什么亏心事。 “外子，内侍还在外面呢，快去迎迎啊。”王氏见到秦桧愣在原地，连忙开口提醒道。 “小娘子说的是，我这就去。”秦桧这才回过神，正要往外面跑去的时王氏连忙拦住了秦桧，道，“外子，你如此去，是对官家不敬。”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将秦桧衣服整理好，这才示意秦桧快去迎接。 秦桧点了点头，连忙向着院子走去。 孙尽忠带着两个侍卫站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了，这人还没来，不过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竟敢如此怠慢自己。 若是官家点名了这秦桧，孙尽忠多少要给他点脸色瞧瞧。 就在这时候，秦桧小跑的过来，拱手道，“下官，秦桧见过孙内侍，下官方才衣冠不整，怕冲撞了孙内侍。还望孙内侍海涵。” 孙尽忠闻言这才少了几分的不满，笑着说道，“愧不敢当，秦御史果真是仪表堂堂。” 秦桧连忙拱手，称道不敢。 孙尽忠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正了正脸色，便说道，“秦御史，官家召你入宫，咱们尽快走吧，官家和朝中的相公们都等着呢。” 朝中的相公们？ 秦桧一下子抓到了重点，连忙点头应道，“自然，有劳孙内侍了。”说着秦桧从自家夫人手中接过一个金饼，悄咪咪的塞进了孙尽忠的手中。 孙尽忠也没有推辞，稍微掂量了一下重量，心里也不由的吃了一惊，不过一个小小的御史，出手竟然如此阔绰。 难不成也是个贪官？ 孙尽忠心里顿时提起了几分的警惕，不动声色的拉开了和秦桧的距离。 … … 赵楷倚靠在御座上眯着眼睛，看着下面还在争论不休的几个大臣，也是一脸的无奈。 “我觉的即便是擢起几级让其担任主使还是有些贸然，不如再另选主使？”李纲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同僚，再次开口问道。 “哎呀，李仆射啊，您这都说了多少次了，官家能看重那秦桧，想必他肯定是有几分能耐的，你信不过我们，你还信不过官家识人？”耿南仲一脸的无奈，不停的开口宽慰起了李纲。 “是啊，官家所看好的人，皆是有才之人，当初官家命你全权负责守城之事，结果呢？你不但守住了东京城，而且还重创了金贼。你要相信官家的眼光。”唐格听到李纲的那话，脑瓜子止不住的疼，这李纲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官家都把人选给抛出来了，你还纠结这么多干嘛？ 咋地，非要让我们俩去送死，你心里才舒服？ 其余人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唐格和耿南仲，仿佛刚才开口的两人根本不是他们本人，这俩人今日这么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实在让他们有些不适应。 赵楷看着下面耿南仲和唐格的模样嘴角露出了几分的讥笑，果然贪生怕死才是他们的本性。 虽然自己很想让他们俩去送死，但是，从战略层面而言，他们俩还不能死。 议和派如今被自己杀的就剩下这两个领头的，若是再把这两人杀了，那到时候便无人能制衡朝堂了。 赵楷留着议和派目的就是为了制衡蔡家，蔡家派系的人，虽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领头人，但胜在人数多，毫不夸张的说，这朝中至少又一大半是蔡家派系的官员。 收拾掉议和派是肯定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赵楷收回思绪，重新把重心放在了秦桧身上，今日应该算是赵楷第一次见这个两宋第一大奸臣。 先前守城提拔时候都是有下面的官员拟定名单送上来，自己就加盖个大印，若不是今日忽然想到，赵楷怕不是都要忘记这个大奸臣了。 第129章 想要放个水都难啊! 其实秦桧这个人就很冲突，为什么这么说呢？ 在其未曾被掠去金国的时候，他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甚至连割地求和都不同意，支持和金贼打到底，但自打被掠去金国后，对金的态度大改。 秦桧南归之后，主张议和，并且官拜宰相之后，更是大力打击那些主战派，别说是岳飞了，就连张浚、赵鼎都没有逃脱他的陷害。 倒不是洗白秦桧，而是实话实说。 虽然秦桧是一个奸臣，但其能力绝对超过很多人。 不然也不可能被金贼掠走后被完颜昌信任并且得到重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他。 虽然他是个奸臣，但也有用他的地方，就拿和珅来说，为什么乾隆那么喜欢用和珅？ 有两点，一，和珅忠诚，只对乾隆忠心，而且了解乾隆，但凡乾隆露出一丝的想法，和珅立马就能把事情办好。 二便是，他真的有能力，在和珅主管内务府之前，内务府一直处于亏空状态，而在和珅做了总管后，却年年都有结余。 即便是知道他是个贪官、奸臣，那又如何呢？ 而秦桧同样如此，现在的秦桧一腔热血，又有能力，若是让其出使西夏，说不定还真能说服李乾顺。 即便是说服不了，把秦桧杀了，那赵楷丝毫不会心疼。 就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殿内的几位大佬纷纷停下了议论，将目光朝着门口投去。 只见一位身着御史服饰的青年男子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的气息，甚至还带着蓬勃的活力，而且样貌也是极佳。 几位朝中的大佬见到秦桧也不由的点了点头。 “御史中丞秦桧参见官家。”秦桧走入殿中，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见到朝中几位大佬以及坐在御座上的赵楷，还是不由的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对着赵楷恭敬的行了一礼。 “免礼。”赵楷微微抬手，看向秦桧那样貌也忍不住的感叹了起来。 为何这些奸臣长相都格外的俊美呢？ 不说秦桧，就拿那唐格、耿南仲，甚至就连王黻等人那样貌都是格外的出众。 赵楷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后，这才将目光放在了秦桧身上，开口问道，“秦卿可知道朕今日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秦桧微微摇头，拱手道，“臣不知，但若官家要用臣，臣定然竭尽全力。” 听听！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怪不得能从一个小小的太学学正迅速爬到宰相，说话的艺术都在这里放着呢。 赵楷微微颔首，赞叹道，“若是朝中百官有你这等态度，朕也能轻松一些了。” “臣愧不敢当，臣以为朝中同僚皆为国为民操心劳神，我大宋有如此之臣，此乃我大宋之幸。” “行了，这话就到这里吧，咱们说正事，朕早有耳闻你的才学，先前金贼围城，你主张抗金，朕深感欣慰，如今金贼窥探，而西夏又虎视眈眈。” “若是大宋被西夏和金贼两面夹击，必然难以抵抗，因此朕打算遣你出使西夏，若是能联合西夏共同抗击金贼，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若是西夏不同意联合，也无妨，让其同意互市即可。”赵楷摆了摆手，缓缓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认真的说道。 秦桧顿时反应了过来，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声。 怪不得召见自己呢，原来是想要让自己出使西夏。 谁不知道西夏和大宋是世仇，况且辽灭后，西夏又向金贼俯首称臣，现在出使西夏，无疑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秦桧不由的蹙起了眉头，虽然此行危险万分，可若是能说服西夏联合，亦或者说服其不出兵攻打大宋，那功劳必然是极大，弄不好自己连升个两三级都有可能。 可若是自己就拒绝，首先在官家这里都过不去，是官家点名自己，自己若是露怯，那无疑是打官家的脸。 即便是官家不在意，那这几位朝中的大佬都觉得自己无能，自此仕途便结束了。 很快秦桧便权衡好了利弊，当即拱手道，“臣愿意出使西夏，愿为我大宋争取一盟友！” 赵楷闻言微微颔首，脸上也露出了少许的满意，“朕果然没有看错你，秦卿若是你能拉拢西夏，待到归国后，朕必然为你加官进爵！” “臣愧不敢当，为官家尽忠，为大宋效力乃是臣的职责所在。”秦桧连忙拱手道。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李纲等人开口解释道，“朕对你是信心十足，但这几位可还是要考教你一下的。” “若是你通不过，那便只能为副手了。” 秦桧转头看了一眼朝中的几位大佬，心中顿时升起几分的豪气，拱手沉声道，“臣必然不辜负官家期许。” 李纲闻言微微颔首，从秦桧进入大殿一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在观察着秦桧的一言一行，虽然从小细节上看不出太多的东西，但最起码能看出一个人的习惯以及胆量。 自秦桧入殿以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恭敬，言语委婉而又不失信心，能看出此人有些能力的。 “官家对你可谓是欣赏至极，本来我等是不愿意让你出使西夏的，一是因为你官职过低，二便是此事关系到大宋未来是否会面临两面夹击。” “但官家对你是异常赞赏，力排众议将你推荐了出来，虽然官家推荐你，可若是你无才能，我等即便是惹得官家不满，也不会让你出使的。”李纲看了一眼秦桧，眼中满是正气的说道。 “下官明白，还请李仆射指点。”秦桧微微颔首，虽然态度极为的恭敬，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自信的气息。 “行了，别废话了，你们可以开始考量了。”赵楷听到李纲这话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前面衬托了那么多，无外乎是告诉秦桧自己对他多么重视，让秦桧对自己心生感激，后面又是给自己打预防针，若是秦桧不行，那他绝对不会同意。 这话一出，几人纷纷低头思索了起来。 如何考量呢？ 耿南仲和唐格两人更是纠结，若是问的问题难了，秦桧答不出，那到时候出使的便是自己了，可若是问的简单了，别说官家了，估计就连李纲这里都过不去。 难啊，到底怎么样放水才能同时兼顾呢？ 第130章 连环计 就在耿南仲和唐格还在纠结怎么放水的时候，李纲已经率先开口发问了，“秦御史可否说说现如今西夏与我大宋的关系？” 一旁的唐格闻言不由的眉头一蹙，脸上多了几分的无奈，看向秦桧的眼中更是带着几分的担忧。 李纲这话看似问的是西夏和大宋的关系，其实还包含了另外一层意思。 那便是和本次出使相挂钩，此番询问目的就是提前检验秦桧的言语能力以及分析能力，简单来说，就是李纲是站在西夏的立场上问的。 秦桧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后沉声道，“唇亡齿寒。” “哦？这是为何？” 秦桧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底气了，看来自己没有站错角度，于是微微拱手，开口解释道，“回李仆射，虽然如今金国承认其西夏称臣，可那终究是辽国刚亡，金国根基不稳时候承认的，而我大宋作为金国的盟友，其无视盟约，背信弃义南下侵我大宋，如此可是有诚信？” “若是我大宋亡国，那便只剩下西夏了，下官想问一句，一山可容二虎否？” 这话一出，李纲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也多了几分的赞许，继续问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猜想，如今大宋与金国交战，而西夏安稳如初，百姓安居乐义，为何要与大宋联合呢？” 看着秦桧和李纲两人的交锋，其余几位大臣也不由的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两人的争辩。 “那您又是如何判断金国亡宋后不会攻西夏？唇亡齿寒、假道伐虢的典故都忘记了么？” “当然，若是您非要如此想，那也没办法，若是赌输了那便是亡国。”秦桧微微拱手，沉声说道。 李纲听到这话不由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赵楷拱了拱手，沉声道，“回官家，臣问完了，臣觉得秦御史可担此大任。” 赵楷微微颔首，面带笑容的看向其余几位大臣，问道，“其他人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回官家，臣有话要问。”王正阳微微躬身，随后转头看向秦桧，思索了片刻后开口询问道，“若是西夏开口询问互市你又该如何答复呢？” 秦桧微微拱手，随着时间他也越发的自信了起来，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道，“互市之事，臣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互市不仅可以促进两国的经济交流，还能缓解边境冲突。”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其一，互市能够带来丰厚的贸易收益。两国各有特产，互通有无，不仅能满足百姓的需求，还能充实国库。其二，互市能够避免两国交战，避免百姓死伤。” 王正阳微微颔首，似有所悟，但仍旧依旧继续开口发问，“若西夏问及，两国先前互市，市场开关掌控于一国之手，如何相信金贼退去只会，不会关闭呢？” 秦桧神色不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自信，继续沉稳的答道，“宋与西夏互市，双方已然形成深厚贸易关系，若是贸然关闭，必然会影响两国经济利益。” “而且两国有共同的敌人，若是我大宋贸然关闭西夏，不就是将其推向金国么？那我此次出使有何意义？” 王正阳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微微颔首道，“秦御史好见解。” 秦桧连忙躬身道，“不敢当。” 唐格和耿南仲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便拱手道，“官家，臣等所问皆被李仆射和王尚书问了，臣以为此次主使人员非秦御史。” 赵楷见状微微颔首，随后环视了一圈道，“诸卿可还有要问的？” 李纲等人听到这话，连忙拱手道，“陛下慧眼识珠，秦御史才能惊人，此番必然水到渠成。” 秦桧微微躬身，说道，“臣愧不敢当。”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唐格身上，开口询问道，“朕记得翰林学士之位是空着的吧？” “回官家，正是，翰林学士此前被皇城司查出贪污受贿欺压百姓，被革职流放，目前尚未有人选。”唐格连忙拱手答道。 赵楷微微点头，随后将目光看向秦桧，开口道，“此番出使，御史中丞的官职确实有些低了，便擢你为翰林学士，待你归来后便侍奉在朕的身边吧。” 秦桧听到这话，顿时兴奋了起来，连忙拱手道，“臣谢陛下恩典，臣定然不负官家期许，为大宋鞠躬尽瘁。” 宋代能入翰林学士院任职的，都是一些文学之士，甚至连个专属的衙门都没有，通俗点来讲就是清要而又显贵的官职。 御史中丞能够谏言皇帝，甚至只要指出朝中官员的过错，其官员就必须接受调查，若情况属实那革职，可若是不对，而御史中丞也不会被惩罚。 与翰林学士相比，明显御史中丞的权力更大一些。 那为什么听到被擢为翰林学习反而更开心了呢？ 在唐时候翰林学士、知制诰，为皇帝亲信顾问之官，其地位很重要，可以说但凡是被擢为翰林学士的人，有很大的概率能成为宰相。 但是大宋在翰林学士的职责上仍跟唐一样，实际是皇帝的秘书处和参谋官员。 换句话说，秦桧从御史大夫变成了赵楷的亲信，等同于一步登天了。 李纲等人闻言不由的蹙了蹙眉头，就连一旁的唐格和耿南仲脸色都有些难看。 原本就是想要避难一下，结果没想到让这个秦桧一步登天了，若是此番出使再成功，随便在翰林学士上熬上几年，便能直入朝堂了，起步最低都是个尚书级别。 如此反倒是给赵楷送上了一个人才。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的厉色，仿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赵楷自然是注意到了唐格两人的小动作，心里微微一笑，但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今日可不是下套，而是连环计。 第一计用出使西夏的名号，吓唬唐格和耿南仲，让其帮助自己推选出秦桧。 而秦桧口才了的，此番说不定还真能说动李乾顺。 这第二计便是让唐格和耿南仲对秦桧上心，或者说是，逼迫两人尽快动手。 若是两人动手杀了秦桧，那自己不仅除掉了秦桧，还能以秦桧为借口收拾这两人。 若是这两人只是想着把秦桧拉下去，那自己只需要添点火，让它烧起来就行了。 第131章 西夏国主李乾顺 等到众臣离去之后，赵楷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种师道拖着病躯解了太原之围，但大宋仍如同茫茫大海上的一只小舟，随便一朵大的浪花都能将其掀翻。 赵楷也没有指望联合西夏反攻金贼，人家西夏现在稳稳当当的，情况要比大宋好太多了，凭啥人家因为你的一席话就彻底抛弃金国和你站在一起呢？ 对于秦桧此番出使赵楷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充其量是能让西夏同意互市，并且暂时性不出兵。 没错，就是暂时性。 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大宋被金贼打的节节败退，人家凭啥还要遵守承诺呢？ 真理只在剑锋之上，外交的基础便是国力，国力强，外交才有底气。 但即便是这样，赵楷都觉得可以试试，若是西夏同意暂时不出兵，最起码能暂时避免两线作战，只需要面对金贼即可。 至于西夏皇帝李乾顺，赵楷大致也能猜测出它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 此人绝对是个有野心的皇帝，而且懂得隐忍，完全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若是了解李乾顺的经历的话，你便会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李乾顺继位的时候，其母梁氏一手把控着朝堂，可以说在他16岁之前都只是一个傀儡皇帝。 若不是辽国看出梁氏擅权专恣，不得人心赐死梁氏，最后的结果便是李乾顺将其软禁。 李乾顺登基之后，看到国内民不聊生，当即便决定和宋朝化干戈为玉帛，结果呢宋哲宗不同意，于是他便找了辽国人做中间人。 杀了曾经为梁太后谋划扰宋的嵬保没、结讹遇二人，并且向大宋递上了谢罪表。 够隐忍吧？ 这还没结束呢，他为了重新修复辽夏两国的关系，三番五次向辽道宗求公主，结果辽道宗一直没答应，直到其驾崩，天祚帝登基，这才将成安公主嫁给了他。 两人生有一子，同样被李乾顺立为了太子，就在这时候，阿骨打横空出世，打的辽国是接连败退，而辽国则是派人向西夏请援，金国同时派遣使者前往西夏，让其向金国称臣，联合攻辽，李乾顺呢？ 眼瞅着辽国不行了，当即决定跟着金国混，直接拒绝天祚帝求援，甚至还出兵围剿辽军。 这时候更骚的操作来了，李乾顺的的妻子，也就是辽国的成安公主听闻母国亡国，绝食而亡，就连两人的子嗣也忧愤而死。 绝吧？ 成安公主在辽亡国时候没死，金人使者来了才绝食而亡，美名其曰故国已亡，绝食而死，有人可能说，那是生她养她的母国，亡国了，性子刚烈绝食而亡多正常啊，可他们的孩子呢？ 被立为太子，等到李乾顺死后便能登基，他从未去过辽国，为啥听闻辽国亡忧愤而死？ 这不摆明了是李乾顺的手法么？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亲手逼死相伴几十年的妻子和儿子吧？可李乾顺就这么做了。 为啥？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先前辽国强大，这才求娶公主，如今辽国亡了，想要让新的主子相信，那他们的存在就是个问题，必须处理掉他们。 所以赵楷才会评价他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不过这跟大宋并没有什么关系，反而对大宋更有益。 这样的李乾顺恰恰能证明他有野心，有野心脑子就好使，但凡他不傻都知道夏与宋是唇亡齿寒，若是宋没了，金会不会对夏有想法？ 李乾顺绝对不敢赌，若他是敢赌那便不会杀了相伴数十年的妻儿。 就在赵楷思索的时候，王黻悄然走了进来，见到赵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未曾敢去打扰，而是恭敬的站在一旁候着。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到赵楷回过神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下来。 “你来了为何不让人禀告一声呢？”赵楷看见站在一旁的王黻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问道。 王黻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臣见官家沉思，想必是思虑国家大事，臣这事情不过是些小事，等上一等也没事。” 赵楷微微颔首，看向王黻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的满意，自打王黻接手皇城司之后，越发的懂得礼数，而且办的事情更是没话说，只要赵楷吩咐下去，王黻都能将其办的漂漂亮亮的。 赵楷对着孙尽忠招了招手，示意其给王黻添上一杯茶，这才开口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王黻这才开口说道，“回官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还请官家恕臣自作主张，臣暂时未曾收网，而是命其他人查那些有牵连的官员，臣打算敲山震虎。” “敲山震虎，只怕你是震不到那只老虎。”赵楷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随后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此事不宜逼的太急，注意一些分寸。若是让他们受了重创，那朕又要重新布局了。” “臣明白，朕已经告诫过下面的人了，就到五品，人数暂定十人。” “再少点，三人吧，十人还是有点多，多少是个警告就行，朕还指望着他们狗咬狗呢！”赵楷看了王黻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 “是，官家，臣回去就吩咐。” “对了，那群士子你就看着处理吧，别闹出人命就行，等到事情结束，便将其御史台和大理寺，这事你们不能插手。”赵楷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说道。 毕竟关乎到上百名士子，若是皇城司动手，不管结果如何，民间势必要攻击皇城司，到时候朝堂百官也会攻击皇城司，甚至可能要求归为三司。 毕竟这段时候皇城司一直在处理朝堂官员，虽然都是一些小人物，但还是引起了朝中不少官员的弹劾，都感觉到了危险，就连李纲都三番五次的谏言，说皇城司的权力太大，若是控制不好，甚至可能反噬。 裁撤皇城司是整个朝堂官员的共识，但对于赵楷而言，皇城司就是自己悬在朝中百官头上的一把刀，若是把刀给拿了，他们是舒服，可自己就难受了。 “臣明白，等到皇城司将那些官员抓了之后，便将所有的档案资料转送大理寺和御史台。” “那所抓官员可以一同转送？”王黻说到最后，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赵楷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一同交过去吧，本来朕就是想要敲打一下他们，若是事情做的太绝，逼的他们现在使绊子就不好了。” 第132章 送赵桓三个字 这件事情说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群书生在那里嚷嚷企图得到官家的目光，赵楷之所以将其放大，便是想着给朝堂百官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自己对改革之事极为重视。 赵楷往后靠了靠，轻声问道，“除此之外京城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听到赵楷提及京城的事情，王黻顿时来了精神，立即开口道，“除了那帮士子之外，其他都挺安静的，都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说道这里王黻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赵楷，这才继续接着说道，“定王那边有一些事情，臣实在拿不准。” 赵楷微微蹙了蹙眉头，嘴角露出了几分的讥讽，这赵桓还是不甘心啊，先前之所以不愿意当这个皇帝，完全是因为金贼南下，弄不好便可能城破国亡。 如今金贼被打退了，太原也被收回来了一片欣欣向荣，没了后顾之忧，赵桓生出其他的想法倒也很正常。 “定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王黻闻言不由的挠了挠头皮，略显尴尬的说道，“定王最近新纳了几房妾，都是从京中勾栏赎的，甚至还有两个是头牌。” “这几日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 赵楷闻言挑了挑眉头，身子也坐直了起来，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子，若有所指的说道，“看来，我这个好大哥还是不甘心啊。” 王黻听到这话连忙低下头，根本不敢开口答话。 “你待会走的时候去库房挑上一样东西，送到定王府，就说是朕送他的贺礼。另外再告诉他三个字，唐宣宗。”赵楷冷笑了一声后，便对着王黻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待到王黻离去之后，孙尽忠快步来到赵楷身边，从袖口掏出一枚金饼，正是先前秦桧送的那一枚。 “官家，这是先前老奴去秦御史府中传旨的时候，秦御史给的，老奴怕不收让其多想，这便收下了。” 赵楷接过金饼把玩了一下后又丢了孙尽忠，“行了，朕知道，朕赏你了。” 孙尽忠这才松了一口，笑嘻嘻的将金饼收了下来，躬身道，“老奴谢官家赏赐。” “你是不是觉得这秦桧出手挺阔绰的？”赵楷一边翻看着奏疏一边说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官家，老奴收到这东西时候，都吓了一跳，他虽然是御史中丞，虽说俸禄多了一些，但府中服侍的人也不少，这开支下来，怕是所剩无几。” “可让老奴没想到的，那府邸虽然小上一些，五脏俱全，甚至比李仆射的府邸还要奢华上一些，加上出手这么阔绰，老奴还以为他贪污受贿了呢？这才急着禀告官家。”孙尽忠点了点头，那老脸上带着几分的不解开口说道。 赵楷笑呵呵的抬起头，指了指孙尽忠笑骂道，“你呀，别这么小心翼翼的，你陪朕也有几十年了，朕对你非常放心。” “不过你的疑惑或许朕可以给你讲讲，秦桧虽然俸禄少，可他内子却不一般，童贯的干女儿，而且家族也是有名的官宦家族，就拿他爷爷来说，再哲宗时候还当过宰相呢。” “怪不得呢，不过老奴有些好奇，既然她家族如此显赫，为何要下嫁秦桧呢？如此门不当户不对的。”孙尽忠听到这话不由的感叹了一声，随后便再次问道。 赵楷并未直接开口，而是停下了手中的毛笔，思索了片刻后道，“你不妨放到今日来想想，你便能想通为何下嫁于秦桧了。” 听着赵楷如同打谜语一般的话语孙尽忠不由的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可他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想了想后便反应了过来。 投资！ 他们看重了秦桧的潜力，觉得秦桧日后必然能够身居高位，如此一来，那便没有了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了。 … … 定王府。 “朱小娘子，这样真的行吗？”赵桓坐着倚靠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慌张，那目光四处飘荡，明显是心中慌乱无比。 朱琏看着一脸紧张的赵桓心里不由的长叹了一口，她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大王放心，先前虽然您是太子，可如今您都纳了京中烟花之地的女子，而且满城都已经知道了。” “从名声上来看，您名声已经臭了，想必官家也会放心。” “要真是如此就好了。”赵桓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的异色，但很快便消失了，而那脸上依旧是一副紧张的模样。 朱琏看着赵桓的模样忍不住的叹口气，世人都说官家和太上皇最为相似，如今看来怕是有些差异，反观自家大王呢？ 完全可以是和太上皇一模一样。 甚至就连这怂包的性子都可以说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 “大王，皇城司指挥使王黻来了，说是给奉旨给您送贺礼。” 门外管家的声音响起，赵桓顿时傻眼了，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就连朱琏都不由的一愣，心中虽然多了几分的紧张，但至少还有几分的理智。 她开口问道，“如今人可还在？你可看见他带的是什么东西？” 房外管家思索了片刻后，继续道，“人还在院中等候着，不过老奴也没有看清楚他带的是什么东西，是个木匣子装着的，那木匣子倒也不是很大。” “行，你先下去好生招待他，我与大王马上就到。”朱琏听完心里也多少有了几分底气，转头朝着赵桓的位置走去。 赵桓瘫软在椅子上，低声喃喃道，“不会真的要杀兄吧？” “孤还没活够呢？孤不想死！” 朱琏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迈着步子来到了赵桓的身后，伸手捏着赵桓的肩膀安慰道，“大王想多了，官家此番前来绝对不是想要杀我们。” “方才我也问了，抱着一个很小的木匣子，看上去像是装珍宝的盒子，想来官家是对您放心了。” 这话一出，赵桓双眼顿时一亮，转过身，一把抓住了朱琏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琏，急声道，“当真？当真？” 朱琏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安慰道，“大王放心，如今大王身居王府，不问朝中事务，官家怎么会无缘无故杀我们呢？” “况且这是大宋，太上皇恐怕也不愿意见到兄弟相残。” “所以说大王放宽心，咱们赶紧去瞧瞧，若是让他等急了，礼节上也过不去，毕竟他是替官家送礼的。” 赵桓听到这话立马站起身，脸上的恐慌也少了许多，但还是透露着少许的不安，他一手牵着朱琏，一边朝着门外走去。 “朱小娘子陪孤一同去。” 第133章 被吓破胆的赵桓 身材略显消瘦，但形象颇具威严的王黻正端坐在客厅之中，双目炯炯，见到赵桓与朱琏两人身影，便站起了身子，微微拱手道，“见过大王、王妃。” “王指挥使快快请起，倒也不必如此大礼。”赵楷连忙上前搀扶起了王黻，脸上透露着一丝的紧张。 这倒也怪不得赵桓胆子小，就现在来说，那个官员见了王黻不抖上两抖？ 若是说皇城司在他们心中犹如噩梦一般，那王黻便犹如死神一般，但凡王黻出现，那必然伴随着无数官员入狱。 “不可，此乃礼节。”王黻微微拱手，虽然话语很是平淡，但落在赵桓耳中却格外的冰冷。 赵桓微微颔首，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本想着拉拉关系，结果这王黻根本不吃这一套，但眼角余光看到一旁摆放的木匣子时，赵桓心头不由的一颤，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前些日子孤纳了几方小妾，不如今日指挥使留下喝杯喜酒？” 王黻闻言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朱琏，而那朱琏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像没有听到赵桓的话一般。 “多谢大王好意，不过皇城司事情繁杂，我一时之间也脱不开身，便不喝了，对了，差点忘记了正事，今日我是奉命前来，为大王送上贺礼。”王黻也懒得和赵桓再多说什么，当即便快刀斩乱麻的说道。 赵桓听到这话，脸色明显一顿，但碍于面子还是强颜欢笑道，“孤何德何能受官家如此爱护，还劳烦指挥使转告官家，臣必然誓死效忠官家。” 王黻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大王的话，臣一定带到，但是官家还让臣给大王带了三个字。” 这话一出，赵桓不由的一愣，目光朝着朱琏望了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赵桓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是那三个字？” “唐宣宗！” 王黻话音落下，便站起身，拱手道，“既然今日事情已了，那臣也告退了。” 听到这三个字赵桓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客客气气的说道，“那孤就不送指挥使了。” 等到王黻离去之后，赵桓这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朱琏身上。 而这时候赵桓才意识到朱琏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连忙开口道，“小朱娘子，小朱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赵桓接连叫了数声，朱琏这才回过神，强行憋出一抹笑容，拱手道，“大王，无事。” “孤方才还以为要传什么话呢，结果就说了唐宣宗，嗯？唐宣宗，孤记得是前朝的皇帝吧？难不成官家是告诉我兄友弟恭？”赵桓刚松了一口气，端起茶盏正想要喝一口的时候朱琏开口了。 “恐怕不是！” 赵桓闻言脸色顿时一紧，连忙开口问道，“小娘子，难不成这三个字还有别的意思？” 朱琏环视了一圈，将服侍的下人屏退后，这身子才不由的晃动了两下，走路的步子都有些发颤，她踉踉跄跄的来到赵桓的身边。 “唐宣宗年少地位极低，在宫中，宫女、太监都欺负他，从小便是如此，在此期间装傻充愣，直到其登基。” “砰！” 随着清脆的响声，伴随着的还有赵桓那瘫软在椅子上的模样。 “你…你是…说官家借此警告我？”赵桓一下子恐惧到了极点，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朱琏苦笑了一声，开口道，“恐怕不止，唐宣宗乃是庙号，将这三字送于官家，恐怕是在问大王是不是有……” “噗通！” 随着朱琏的话音落下，赵桓彻底是坐不住了，如同一摊烂泥一般的直接摔在了地上，他脸色惨白，浑身发着颤。 “小娘子你不是说如此便能打消官家的顾虑么？你说的我也做了，为何官家送了这三个字给我呢？” 朱琏深吸了一口气，强颜欢笑道，“大王也不必过于担忧，官家并未让王黻将我们带走，证明只是想要警告我们。” 赵桓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先前耿南仲的话，随后便紧紧的蜷缩了起来，低头不再言语。 许久之后传来一声声的呜咽。 朱琏闻声连忙蹲下身子，将赵桓紧紧的抱了起来，“大王，妾身不管何时都与大王在一起。” “若是官家真要赐死我们，我们便一同奔赴黄泉。若是官家没有，那我们日后便做个富贵王爷，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吧！” 赵桓闻言再也憋不住了，顿时哽咽了起来，“小朱娘子，孤做错了啊！” “是孤对不起你！” 朱琏听到这话，心头顿时一颤，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轻声道，“大王，你我夫妻二人本就是一体，若是大王放不下，那咱们就争上一争。” “大王您是皇长子，那位子本就应该您来坐，而他赵楷不过是逼宫夺得的皇位。若是……” 赵桓听到这话，顿时慌了起来，顿时把手捂在了朱琏的嘴上，不让她再说下去了，连忙四处看了看，这才低声道，“小朱娘子，慎言啊！” “皇城司如今无孔不入，咱们这府邸估计早就被安插了人，若是这话传出去，那明日便是我们的死期。” 朱琏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的错愕，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心里不由的对赵楷多了几分的畏惧。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坐在地上抱着朱琏低声道，“前些日子，耿师傅来说如今官家不得民心，百官对其颇有怨言，说此时是孤的最好时机。” “待到时间，他便联合朝臣将其拉下来，让孤登上那个位子，孤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下来。” “如今孤想了想，这位子不坐也罢！” “孤现在只想做个富贵王爷，咱们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朱琏对此倒没有什么意外，先前耿南仲离去的时候，自家大王欣喜了许久，要知道，自打赵楷登基之后，自家大王整日是愁眉苦脸的，甚至一夜都要惊醒个三四次。 何时见过如此欣喜的模样，当时朱琏便意识到了问题，但夫妻二人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朱琏便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尽力的掩盖留下的痕迹免得被皇城司的人查到。 就连她出的这个纳妾都是为了帮助赵桓打消赵楷的顾虑，让赵桓有时间来拉拢大臣，结果没想到当今官家赵楷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直接掀桌子，点明了自家大王的心思。 今日唐宣宗三字既是警告，又是通令。 第134章 狗咬狗 东京城的一处宅院里，张子明等一众士子聚集于此，整个院子熙熙攘攘的，显得格外热闹。 许贤站在台阶上，轻咳了一声，随后双手往下压了压，等到院内众人安静了下来这才开口说道，“诸位同窗，今日我等聚集于此便是为了天下百姓和大宋江山。” “何粟、陈东等人祸乱朝纲，危害我大宋江山，我们身为读书人岂能视而不见？” “今日，我们便向官家谏言，清奸佞，除国贼！” 就在许贤的话音刚落下，人群中就紧跟着响起了几声附和，“清奸佞，除国贼！” 紧接着所有士子皆高声大呼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院子的气氛充满了热血。 见到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许贤对着一旁的张子明微微颔首，这才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继续说道，“张兄文章名扬天下，有张兄领导，我等必然马到成功！” “下面请张兄讲两句。” “啪啪啪！” 下面托立马用力的鼓掌了起来，紧接着便所有人再次跟随着鼓掌了起来。 张子明环视了一圈，眼中闪过一丝的火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台阶，先对着院内的众人拱了拱手，随后沉声说道，“今日多谢诸位同窗愿意挺身而出，我张子明代天下百姓谢过诸位同窗。” “诸位同窗都知道，我朝先后两次改革，百姓一次比一次困苦，如今何粟撺掇官家再次改革企图借助改革登上高位，如此奸佞我们身为读书人岂能坐视不理？” “今日我等聚集不为自己，只为天下百姓、大宋江山！” 就在张子明正准备振臂高呼众人一同出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隐约只见还能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 紧接着院门便被踹开，贴着院门的人直接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砸在人群之中。 等到摔倒的人反应过来时候，正准备开口怒骂，结果看到进门之人的装扮后，顿时目光躲闪了起来，一个个低下头仿佛生怕那人记住自己。 来者正是皇城司的人，陆英彦领着一众皇城司的侍卫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张子明和许贤见到皇城司的侍卫之后，不由的吞了吞口水，眼中闪过一丝的恐惧，但看着下面数百读书人心中底气也顿时足了起来。 “尔等如此贸然闯入，可还有王法？” “难道你们皇城司就可如此肆意妄为？” 陆英彦冷笑了一声，并未开口，而是对着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跟在他身后的侍卫随着手势如同波涛一般的涌了出去，直接将院内的学子驱赶到了起来。 有反抗的学子立马便遭到了皇城司侍卫刀柄的敲击，只听到一声声的哀嚎在院中响起。 陆英彦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慢悠悠的从从侧边一步步的来到方才张子明站着的台阶处，大刀阔斧的坐了下去。 “谁是领头的出来说话！”一旁的李老二拧着眉头，恶狠狠的喊道。 人群一阵的骚动，紧接着张子明和许贤两人便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方才就是他们俩反抗的，结果被皇城司的侍卫用那刀柄狠狠敲了肚子，如今还有些隐隐作痛。 “你们俩就是领头的？”陆英彦看了一眼两人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张子明眼中闪过一丝的恐惧，但依旧是硬着脖子说道，“我等在此聚会不行吗？” “砰！” “好好回话，怎么总是回答错呢？”一旁的李老二一拳捶在了张子明的肚子上，当即张子明便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痛苦着的呻吟着。 而在一旁的许贤则是吓得浑身发抖，不等陆英彦开口发问，便抢先回答道，“张兄…不，张子明是领头的！” 陆英彦听到这话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可这笑容落在许贤眼中却格外的冰冷，紧接着他便继续说道，“我们皇城司也是讲道理的，今日来便是接到了举报，说有人聚集试图谋反！” “你来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想要谋反？” 噗通！ 许贤听到这话当即便瘫软在了地上，紧接着便趴在地上哭喊着，“我们没有啊，押班明鉴啊！” “闭嘴！” “我问你答，若是有一句假话，我便让你尝尝皇城司的大刑！” “学生知道…学生……一定知无不言！”许贤闻言立马止住了哭喊，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等待着许贤的问话。 “第一个问题，你们今日聚集在此是想干嘛？” 许贤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还蜷缩成一团的张子明，眼神闪烁了片刻，咬了咬牙说道，“是张子明邀请我们来的，说是朝堂有奸佞何粟撺掇官家改革，想要我们一同前往宫城进言！” “押班明鉴啊，我也是刚才知道这件事情的，若知道是这种事，您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很好！”陆英彦看到许贤如此懂事，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邀请你们的？而不是你们就是同谋？” 许贤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低头沉思了片刻，等到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双眼通红，大喊道，“他张子明写过攻击朝堂的文章，押班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 原本就有些恐惧的学子听到许贤这话，当即便立马开口附和了起来，“对，就是他写的，如今整个东京城到处都是！” “对，就是他写的！” “……”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将黑锅甩在了张子明的身上，原本躺在地上还在呻吟的张子明硬生生强忍着痛苦，蠕动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立马起身朝着许贤扑了过去，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在许贤的脸上。 而许贤全部的注意全部放在了陆英彦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扑来的张子明，直接被其压在身下打的哀嚎起来。 陆英彦倒也没有阻止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扭打在一起，打吧，打的越狠，到时候越容易吐出东西来。 终究张子明还是被李老二那一拳伤到了，很快便被许贤给推翻了过去，被许贤压在地上暴打了起来。 许贤一边打着一边喊道，“狗日的，要不是看在你有两个钱的份上，谁愿意捧你那臭脚！” “老子不发威，你真以为老子是你的奴才了！” 第135章 懂事的许贤 眼瞅着张子明就要被打得没气了，陆英彦连忙对着李老二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阻拦一下。 “行了，都老子停下！真当我们皇城司不存在？”随着李老二扯着嗓子的一声怒吼，原本正要朝张子明脸上落下的拳头硬生生的止住了。 许贤连忙爬了下来，一路爬行着来到了陆英彦的旁边，顶着那鼻青脸肿的脸谄媚的说道，“押班，我举报！我举报张子明企图祸乱朝纲！” “他收受朝中大臣的银钱，企图攻击官家！” “放屁！”张子明听到这话顿时怒了，原本被许贤打的气若游丝，此刻竟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您可不能相信他，他在污蔑我！” 陆英彦微微摇了摇头，看了两人一眼，思索了片刻道，“这么着吧，你们俩谁若是先说出朝中大臣的名单，我饶你们一命！” “这——” 张子明顿时陷入了纠结，眼神不停的闪烁了起来。 他不是不知道有些那些人，而是这名单不能说，说了自己能活，可自己的家族肯定是活不了的！ 可若是不说，皇城司的酷刑必定会落在自己身上，那可是皇城司啊！臭名昭着的皇城司啊！ 但凡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完好无缺的走出来的！ 想到这里，张子明看了一眼一旁皇城司侍卫的钢刀，眼中满是犹豫，可脑中一想到说出名单的后果，顿时双眼通红了起来，他狠狠一咬牙，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死死的盯着陆英彦，怒骂道，“皇城司的狗贼，你们如此逼迫我们读书人，天理难容！” “我张子明，不可能和你们同流合污，污蔑朝中众臣的！” 说完，便直冲冲的朝着那明晃晃的钢刀冲去。 可刚跑出去两步，便听到噗通一声巨响。 李老二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张子明怒骂了一声，“狗东西，还想自尽，在我们皇城司手里要是让你得逞了，那我们脸面往哪里放！” “来人，给我绑起来，他要是死了，老子拿你们试问！” 随着李老二的一声令下，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窜了出来，三下五除二的便将张子明给绑了起来，随后便将其压在了地上，就连那嘴里都塞上了他的臭袜子。 陆英彦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就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看到一般，他笑呵呵的看向面前的许贤，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怎么，你要不要自杀啊？” “我…我……不想死！” 陆英彦轻笑一声，开口道，“若你不想死的话，那便交代清楚，到时候帮我们指认，兴许还能有条活路，可若是不说，那便让你尝尝皇城司的大刑，啧啧，你算是有福气了，这些平常都是要用到朝中大臣身上的，现在你一个白身能用到，你不感到荣幸吗？” 许贤：“……” 此刻的许贤彻底抛弃了所有的想法，现在他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活下来。 他当即爬上前抱住了陆英彦的小腿，谄媚的说道，“我知道那官员都有谁！我愿意当证人！” “懂事！”陆英彦伸手拍了拍许贤的脸，随后站起身对着身旁的李老二点了点头，“带回去。” “陆押班，你放心。”李老二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发愁的看向了院内的那上百名学子，低声问道，“那这些学子怎么办？” 陆英彦愣了一下，眉头不由的紧蹙了起来，思索了片刻后道，“全部带回皇城司，等我请示过指挥使再处理！” “明白！” … … 文德殿。 今日朝会结束之后，赵楷便一直呆在文德殿批阅起了奏疏，如今内阁尚未成型，奏疏还是要赵楷亲自一个个的过目。 大部分的奏疏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结果就这还专门写了一个奏疏递了上来，而赵楷又不能说些什么，只能大眼扫了一下，简单的批阅一下。 当赵楷再拿起一个奏疏大致扫了一眼而后就丢给了一旁的孙尽忠，孙尽忠连忙拿起奏疏，大致扫了一眼，便将其放在了那堆稍微高点的奏疏堆里。 许久之后，赵楷这才抬起头，他忍不住的呻吟了两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 奶奶的，自己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特么的现在倒好了，批阅个奏疏一下就是大半天，关键是天天如此！ “孙尽忠，今日弹劾皇城司和王黻的奏疏有多少？”赵楷倚靠在御座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回官家，弹劾皇城司的有十二本，弹劾王黻的有二十五本，其中御史台占据六成，另外四成则是朝中其他官员弹劾的，不过都是一些五品以下的。”孙尽忠组织了一番语言后，便直接将情况汇报了出来。 “这群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每次朕都留中不发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还一个劲的写！” 孙尽忠闻言苦笑了一声，并没有接话，这话虽然是说给自己的听的，但终究是官家的吐槽。 赵楷休息了一会后，便站起身来到一旁悬着的舆图前，扫上了几眼，开口问道，“王黻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回官家，目前还没有。” 赵楷叹口气，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多事之秋啊，这群人怎么就这么不老实呢？朕这刀子一直也没有停下来啊！” “怎么他们就不知道收敛呢？” “对了，何粟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赵楷忽然想起了何粟，便转过身看向孙尽忠开口问道。 孙尽忠闻言连忙躬身，开口道，“距离上一次传来消息已经有数十日了，最近暂时没有什么消息。” “官家也不必挂牵，何相公才能不输朝中相公门，此事肯定能办的漂漂亮亮的！” “但愿如此！” 自打给流亡的百姓分完田地之后，何粟便向赵楷请辞了，带着陈东等人亲自去了京畿主持大局。 他觉得这不仅是一次实验的机会，也是让自己亲自感受改革为百姓带来就是什么好处的机会。 他想要亲身经历一下，而不是身居朝堂随意的指挥着，正如同赵楷所说的一样，只有亲自实践了，才知道到底对百姓有没有好处。 判断一条政策的好坏不是靠百官评价，而是要听听那些百姓们的看法，只有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才能证明这条政策是真的正确 第136章 组建新三军 天气越发的暖和了起来，东京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也越发的茂盛起来。 虽然距离金贼围城已经过去了数月，可朝廷各个衙门依旧是忙的不可开交，倒不是因为别的，还是善后的事情，其中当属兵户工部最为繁忙了。 但对于朝中的大佬们而言，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只需要按照朝廷的方针稳步推行，其中不出什么大问题就行了。 他们只起到一个领导和指导的作用，其余的便要交给那些各级官员去处理，毕竟大宋如此庞大的官员体系也不能光放着啊。 繁忙的是各级的官员，至于那些起到决策的朝廷重臣倒是清闲了不少，官家最近也没有闹什么幺蛾子，国泰民安，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至于何粟，众人也不过是只当个笑话看，虽然他们看出了何粟改革的目的，但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倒不是他们看不起何粟，而是这条政策根本无法推行下去。 首先要推行的前提是朝廷有地，现在的情况是什么？ 朝廷手中不过就百万亩抄家所得土地，按照一人一亩不过也仅仅能分百万人，算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万户罢了，终究是小数目，对于整个天下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官家想要推行，那么首先就要有地，地在谁手里面？ 那些地主手里，想要从他们手中拿地，无疑是动摇国本，即便是当年的范仲淹、王安石都没有敢如此操作，他们也根本不会相信官家会如此行事，除非官家想要动摇国本，让大宋江山倾覆。 到时候根本不用他们出手，估计太上皇和赵氏皇室都不愿意了。 如今早朝也恢复了往日，五日一次早朝，先前完全是因为金贼围城，有太多事要处理，这才一日一早朝，如今金贼退去，国家祥和，自然就改了回去。 其实事实就是赵楷实在撑不住了，先前金贼围城的时候赵楷整日连轴转，基本上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金贼退去了，再让他每日早朝，他都要翻脸。 今日便是六月的第一个早朝，王正阳正捧着一本奏疏再在说些什么。 兵户工三部中，其中最繁忙的便是户部，许多朝堂的政策都要户部来协同。 为了今日的早朝，他昨日又熬了一个通宵，此时的一双眼睛泛着血丝，黑眼圈重的都能跟熊猫比了。 “官家，东京城墙已经开始修缮，招标工作有六部尚书及两府共同见证，共选出一百九十八家民间工程团，其中京城分配了三十二个工程团，如今京城城墙修缮工作已经展开，有工部工匠及其官员监督。” “另外河东等地而来的流民已经安置在城外，开封府正在统计户籍名册，预计还要十日才能统计完，至于归乡，还要另行安排。” 每说一句，王正阳那嘴角就忍不住的抽搐一下，这哪里是在说话啊，这分明是吐钱！ 赵楷坐在高台上，微微颔首，随后摆了摆手，“有劳王卿了，此事过后，户部及其相关官员可休息五日，此事由王卿安排。” 若是放在之前，赵楷必定是大手一挥直接赏钱，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国库已经见底了，但凡赵楷开口赏赐一次，王正阳这个小老头就要拉着赵楷哭穷好一会。 一二来去，也把赵楷给折腾烦了，现在基本不会轻易开口赏赐钱财了，就拿此处户部来说，赵楷直接让他们带薪休假。 虽说这样的赏赐等同于没有赏赐，但王正阳还是非常的满意，毕竟剩下了一笔钱，这要是赵楷开口说赏赐，那没有几万贯绝对是拿不下的。 “臣代一众官员，谢官家恩赐。” 户部汇报完了紧接着便是工部，最好才是兵部，没办法，最近没有什么大战，兵部每日朝会汇报的东西翻来覆去都是各种善后和抚恤工作。 等到所有衙门全部汇报了一遍后，赵楷开口说道，“先前老种相公奏疏指明我大宋现有军队已经无法满足当前战场了，需要操练新军了。” “特别是禁军，此番金贼围城禁军十不存一，各地方军也各有损失，金贼不知何时在对我大宋动兵，朕决定扩军，设立三大军。” “飞火军、磐石军、秦凤铁骑。” “飞火军主要以火器为主，磐石军常规军团，秦凤铁骑，重甲骑兵！” 这话刚落下，朝中文武百官顿时议论纷纷，原本安静的大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赵楷并未止住他们，而是平静的看着群臣，而那眼中流露着一丝的认真。 王正阳听到这话差点没有昏过去，前两支都还好说，花不了多少钱，可这最后一支不一样啊！ 即便是再卖上几轮的盐引也根本组建不起啊。 重甲骑兵虽然凶猛，但同样花费也是巨大的，想要养活一支重甲骑兵，基本要举全国之力，就拿现在的大宋来说，再收上三年的赋税也根本养活不起来一支重甲骑兵。 即便是养活的起，可战马从哪里来？ 自打李元昊脱离大宋建立西夏后，大宋彻底陷入了战马短缺的困境之中。 朝中官员有几个人能用马来拉车？甚至就连位居朝堂顶端的那几个大佬都是用的驴拉的车。 大宋之前也不是没有组建过重甲骑兵，太宗时期便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重甲骑兵，静塞军，三千人的队伍，而战马数量则是达到了两万匹。 而到了宣和年间，最后一点的静塞军也被葬送在白沟之战了，自此大宋便再无重甲骑兵。 想到这里，王正阳立马站不住了，便急匆匆的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拱手道，“还请官家三思，虽然种国公所言属实，前两支新军朝堂仅仅凑凑还能凑出来，可这重甲骑兵，实在是有心而无力啊。” “前汉为了组建骑兵，休养生息了几十年，这才组建起了骑兵，如今我大宋战马短缺，国库空虚，如何组建重甲骑兵？还望官家三思啊！” 紧接着李纲也站了出来，他脸色有些凝重，深深看了赵楷一眼，沉声道，“官家，组建重甲骑兵虽有好处，可如今大宋的情况根本组建不起来，别说是恢复之前三千建制了，现在五百建制组建起来都难。” “臣以为当前重甲骑兵不适合组建！” 第137章 明知是坑也只能往下跳 不只是文官站了出来，就连许多武将也一同站了出来，虽然他们知道重甲骑兵的好处，可如今的大宋真的不适合组建。 若是放在前几年，组建一支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关键如今的大宋外面有强敌窥探，内部国库空虚，拿什么组建？ 赵楷看着纷纷开口反对的群臣倒也没有什么意外，本来他也没有现在组建的想法，只是暂时提出来。 重甲骑兵是肯定要组建的，在这个时代，重骑兵就是陆军之王，没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够抵挡住，即便是唐朝的陌刀队也是拿命换的。 到这里肯定有人会说，一换一也值啊，可事实是现在的大宋连陌刀队都组建不起，先不说陌刀还能不能锻造。 就说这组建陌刀队的花费，陌刀队的巅峰是在唐高宗与唐玄宗时期，一个装备齐全的陌刀手等于唐朝十个州官全年俸禄之和。 这也是为什么安史之乱后陌刀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原因，因为实在支撑不起了。 若是算下来，组建陌刀队和组建重骑兵的花费是差不多的。 赵楷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停止议论，等到殿内安静下来之后，赵楷这才开口说道，“此番朕也没有打算立刻组建重骑兵，朕只是告诉你们，大宋组建重骑兵是必须的，即便是现在组建不起，也要开始准备。” “特别是战马这种稀缺资源，更是不可以放过。” “此事枢密院要上心。” 见到赵楷现在没有组建重骑兵的意思，群臣这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若是赵楷非要组建，那么下场显而易见，必然是国家动荡。 为什么这么说呢？ 朝堂没钱，想要组建，就要筹钱，怎么筹集呢？ 赋税、盐引等，这玩意敢随便弄吗？ 肯定不能啊，稍微弄不好便可能导致民间造反。 “新军具体怎么组建，枢密院和兵部议议，到时候拿出个章程交给朕，这两支新军关系到我大宋未来与金贼正面交战是否能够取胜，若是有人动歪脑筋，那朕便让你知道朕手中的刀到底利不利。”赵楷看了一眼李纲和赵良嗣开口说道。 “臣等明白。”两人立马站出来拱手应下。 随后赵楷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近日皇城司破获一起密谋造反，其中涉及到当朝官员，朕已经命皇城司将其移交御史台和大理寺，你们尽快给朕处理好，三日，三日朕要看到结果！” 大理寺卿杨敬和侍御史知杂事胡巡两人站了出来，拱手应了下来。 虽然此事赵楷说的很是轻巧，但从赵楷的语气中也听出了一些问题，首先便是时间限制。 三日，三日之内要看到结果，若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走的话，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彻底定下。 这倒不是他们偷懒，而是宋朝的制度的原因，在宋朝在审讯这一块极为复杂，若是在审讯期间出现了问题，那么立马换一批人重新审讯，若是有人提出异议必须禀告官家，由官家裁决是否要重新审核。 因此在时间上就会无限被拉长，而赵楷设立期限，一则是让他们加快速度，二则是警告某些人。 殿内的群臣对这件事情都心知肚明，那个官员为什么参与到此事中？无外乎是有人指示，若是皇城司顺着查，必然抓的不止是这三人，可如今皇城司却是点到为止，有种大事化小的意思。 若是没有赵楷的点头，皇城司是绝对不会如此的。 所有说，怎么处理那三个官员和那群士子便成了难事，从严处置吧，必然会让天下士子不满。 若是处置那三名官员，那便会惹的一方不满。 等到下了早朝之后，大理寺卿杨敬便回到了衙门，看着手中的卷宗不由的一阵头疼。 早上吃瓜吃的挺开心的，结果最后最大的瓜落在了自己头上。 关键这玩意还不好处理，这三人都是属于议和派的人，若是从严处理，等于和议和派撕破了脸，可若是从轻处理，官家都强调了密谋谋反，这于理说不过去啊。 这案子虽然看起来清清楚楚，各种人证物证都被皇城司整理好送过来的，可其中的问题却很是棘手。 虽说是把事情交给了大理寺和御史台，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御史台根本没有一点用，当家的秦桧出使了西夏，如今只剩下一个副手，官阶比自己低，怎么处理肯定是按照自己这边来的。 “哎！”杨敬不由的叹口气，忍不住的揉了揉眉头。 只能暂时将卷宗放在一边，这事自己做不了主，待到下差后还是去蔡相公家里问问到底该怎么处理。 与此同时耿南仲的府邸上也很是热闹，议和派的一众官员也聚集到了此地，他们坐在两侧，看着坐在上首的唐格和耿南纷纷开口道。 “两位相公，此事咱们就不插手吗？” “不管怎么说，他们三人都是为了定王才如此的，若是就这么放弃了他们，下面的官员也不好交代啊。” “是啊，若是不管，人家还以为我们薄情寡义呢，若是按照谋反，必然是死路一条啊。” “……” 听着下面众人的话语，唐格和耿南仲两人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现在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官家这摆明了就是借此机会挑起他们和蔡派的斗争，可他们还只能硬着头皮和蔡派斗上一斗。 若是不斗的话，那必然会让下面依附的官员心寒，可若是斗了，下面落马的就不止这三名官员了。 “两位相公，拿个主意吧！”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原本议论的众人也纷纷停下了议论，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的两人身上。 耿南仲和唐格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苦涩，如今他们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不斗能行吗？ “此事肯定不能不管不问的，诸位同僚先回去休息，我和唐相公想想办法，这两人的性命必须保住！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为了定王！”耿南仲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我等明白。”众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的轻松。 待到众人离去之后，耿南仲和唐格两人不约而同的叹口气，许久之后唐格这才开口说道，“耿兄，如今放弃他们是最好的选择，既不用与蔡京起冲突，又能保住更多的人。” 耿南仲微微颔首，苦笑了一声道，“这其中利害我自然清楚，可若是放弃他们，下面的人必然会有想法，如今我等本来势微，若是人心再散了，便彻底没了希望了。” ”现在我们明知下面是个坑，也只能往下跳了！” 第138章 发愁的杨敬 蔡府。 蔡京倚靠在床榻上听着杨敬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详细的讲述了一遍，直到杨敬话音落下许久，蔡京也未曾开口。 “蔡相公？”杨敬实在忍不住的开口唤了一声。 蔡京这才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那本就皱巴巴的脸上此刻变得更皱了，他低声道，“官家此举是阳谋，不仅耿南仲他们没有选择，就连我们也没有选择。” “为何？若是他们开口，再加上我们，官家也要掂量一下分量吧？”杨敬有些不解的问道，在他眼中这件事情其实很好解决，将谋反推到那群士子身上，而那三名官员判个流放即可。 如此事情不就轻松解决了么？ 蔡京摇了摇头，解释道，“这等解决方法你能想到，我们自然也能想到，可这个方法却不能用！” “这是为何？” “首先官家把这事是拿到朝堂上说的，并且已经定了性质，密谋谋反，而且主从也分清楚了，那三人是主，而那群士子是从，就此而言，想要改结果不可能。” “况且，若是两方联合起来的话，等于是和官家撕破了脸，到时候就没有了规矩可言，如今军权在官家手中握着官家动手的话，谁能挡得住？” “我们也不可能联合在一起，他们视我们如虎狼，岂会和我们合作？” 蔡京说到这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杨敬吩咐道，“大理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按照规矩来。” “等把结果弄出来之后，禀告完，看看他们怎么出招，我们在应对，不过在我看来，他们也不会闹很大，最多也就是弹劾几人装装样子，给下面官员吃个定心丸。” 杨敬听完蔡京的分析便点了点头，随后拱手道，“下官明白了。” “行了，你就按照规矩来，其他的事情无需插手。” “明白。” 等到杨敬离去之后，蔡翛从一旁走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将蔡京扶了起来，搀着蔡京来到了院中。 “爹爹，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让赵楷得了利？”蔡翛一遍为蔡京斟上一杯茶一边不解的开口问道。 蔡京轻笑了一声，对着一旁的椅子指了指示意他坐下来，等到蔡翛坐了下来之后，蔡京才开始解释了起来。 “虽然官家此举对于我们而言无解，但同样也可大可小，耿南仲和我们斗不是傻子，不可能因为这三个无关轻重的人斗个你死我活的。” “这件事情是官家占了上风，斗到什么程度却不是官家说了算了，而是我们说了算的。” “官家手段还是稚嫩，若是换一种方式，说不定还真能让我们两方斗个你死我活的。”蔡京说到这里不由的轻笑了一声，那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的精明。 “爹爹，若您是官家，此举当如何啊？”蔡翛顿时好奇了起来，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道。 虽然蔡翛话语中多少有些失礼，但蔡京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来了精神，“若是我的话，我会将此事交给开封府。” “哦？这是为何？” “开封府虽然远不及大理寺，但此事是开封府上发生的，也就是从下面出来的，而开封府又是耿南仲的人，此事是皇城司移交的，想要遮掩过去根本不可能，唯一的方法便是灭口。” “可如此的话便给了官家借口，彻查此事，而这时候，再用我们这边的人，到时候你说说会发生什么？”蔡京并未把话直接说完，反而开始考教起来了蔡翛。 蔡翛犹豫了片刻，想了想抬起头说道，“那我们的人必然会觉得是个机会，势必会查下去，到时候牵连出来的便可能是开封府尹了，而这口气他们绝对不会咽下去，便真的是斗个你死我活了。” “嘶！”蔡翛说完之后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蔡京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畏惧，自打自己父亲眼睛看不清之后，他便多少有些飘飘然了，如今看来依旧是那个谋算无遗的三朝宰相。 “孩儿明白了，多谢爹爹教诲。”蔡翛自然也明白了蔡京此举还有敲打自己的意思，他也没有过多狡辩什么，便老老实实的认了下来。 蔡京闻声也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抬起头用那浑浊的老眼看了一下天空，感叹道，“可惜，你大哥却想不通这一点。” “你大哥太过于耿直了，不适合当一家之主，我蔡家走到今日实在不容易，若是交给你大哥手中，估计不过不了几年便会没落下去。” “你聪明又懂得进退，蔡家交到你手上，我也放心，毕竟关乎几千人的性命呢。” 蔡翛听到这话没有一丝的惊喜，这样的话自己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而大哥和父亲反目便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且当时父亲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结果便成了现在这样。 过了两日，大理寺卿杨敬揣着奏疏进了宫，结果连赵楷的面都没有见到，奏疏便被驳回了。 这让杨敬有些傻眼了，那三名官员都按最重的刑法处置了，该杀的杀了，该流放的流放了，即便是那些士子也都被记录在在案了，此生再无机会入朝为官了。 如此按理说应该是够了呀，可为啥还是给驳回了呢？ 本来昨日去见了蔡相公，听了见解之后也算是胸有成竹了，可如今却反倒是让杨敬有些发懵。 杨敬无奈的叹口气，转头朝着御史台而去。 朝廷各个衙门相距的并不是很远，因为经常需要政务往来，今日是他第一次来御史台。 “杨寺卿，您这是来寻胡杂事的？”看门的小衙役见到了杨敬，便连忙走上前迎去。 杨敬点了点头，随后迈着步子朝着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胡杂事可在公房？” “在，下官这就去通报。”说着便将杨敬引到了招待客人的大堂，随后便朝着门外跑去，不多时，胡巡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对着杨敬拱了拱手，开口道，“下官见过杨寺卿。” 杨敬摆了摆手，也没有寒暄什么，便直接开口道，“昨日我们大理寺将整个案子全部过了一遍，该处理的全部都处理，今日我入宫禀告，结果官家的面都未曾见到便被驳回了。” “说是此事大理寺没有查清楚，御史台可有其他卷宗？” 第139章 蔡攸回来了 然后胡巡苦笑了一声，拱手道，“杨寺卿太高看我御史台了，皇城司送来的卷宗我等也翻看过了，可实在人手有限，加上秦中丞又不在，实在堂腾不过手。” “此事恐怕难以帮助到杨寺卿。”胡巡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看了杨敬一眼，便继续说道，“不过您放心，官家已经吩咐过了，此事由大理寺为主，我御史台配合，但凡有用得到御史台的，御史台上下一定配合。” 看着胡巡那一脸正气的表情，杨敬的脸色不由的黑了下来。 话说的很漂亮，不过是答非所问，甚至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给了大理寺，官家在朝堂上并没有说主次之分，可到了这里便有了主次之分。 不过杨敬也没有办法，毕竟大理寺就是处理这样的事情的，而御史台最多当个监督的职责。 之前的时候，但凡他来御史台，别说是胡巡一个小小的杂事了，就连秦桧这个御史台的掌权人对自己都要客客气气的，结果现在好了，御史台的掌权人认走了，御史台群龙无首了，按理说应该更小心应对。 结果呢？人家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杨敬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的恼火了起来，还是强行压了下去，虽然御史台现在是群龙无首，可秦桧便是他们最大的靠山，即便现在秦桧不在，仍然如此。 秦桧出使西夏的事情朝堂百官都知道，而官家许诺他的事情，众人也有所耳闻，对此能说什么？ 除了羡慕之外还是羡慕！ 但杨敬也明白，此事单靠大理寺根本不可能拿下来，也只能阴沉着脸说道，“虽然是如此，可胡杂事也别忘记了，官家是将此事交给了我们两个衙门，若是事情解决不掉，问罪的还是我们两个衙门。” 听着杨敬的威胁，胡巡的表情立马变了，眼神也多了几分的不屑，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但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开口说道，“对了，忘记了告诉了杨寺卿一件事情了，如今我御史台有了掌事的，此事我做不了主，还请杨寺卿去问问蔡中丞吧。” “蔡中丞？哪个蔡中丞？”杨敬听到这个字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连忙开口询问道。 胡巡自然看到了杨敬的紧张，心中轻笑了一声，也没有过多的卖关子，便直接了当的说道，“还是谁，自然是蔡攸，蔡中丞了。” “蔡攸？他不是被流放了吗？”杨敬听到这个名字，心中顿时大感不妙。 “是流放了，但是官家念在其忠心为公的份上，将其赦免了，并且让他接任了秦中丞。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杨寺卿现在出去还能追上，方才蔡中丞才刚走。”胡巡此刻更加的淡定了，就连话语中都不由的流露着几分的阴阳怪气。 而此刻杨敬却顾不上胡巡的嘲讽了，转身便朝着门外而去。 “杨寺卿不再喝杯茶？杨寺卿放心，但凡大理寺有用得到我御史台的地方，我们定然全力配合！”胡巡看着杨敬离去的背影，嘴角不由的上扬了起来，高声喊道。 … … “官家，您果真是料事如神，那大理寺卿听到蔡攸入了御史台，便急匆匆的朝蔡家而去了。”王黻站在殿中拱着手笑着说道。 赵楷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什么料事如神，不过是逗乐罢了。” “明日，明日你便亲自去催上催！” “臣明白。” 赵楷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王黻，开口道，“走吧，陪着朕走走。” “是官家。” 王黻跟着赵楷便朝着殿外而去，一行人转着转着便来到了宫城的城墙上。 赵楷望着人潮涌动的街道脸上多了几分的轻松，这些日子他脑中的弦绷的太紧了。 或者说从穿越过来就没有一天是轻松的，一直都处在神经紧绷的情况。 许久之后，赵楷对着一旁的孙尽忠招了招手，孙尽忠便领着一队宫人快步走了过来，在城墙上摆起了桌子。 不一会的功夫桌案上便摆满了吃食，赵楷一屁股坐了下来，随后对着王黻招了招手，“坐，今日陪朕喝个酒，聊聊天。” “这——”王黻顿时犹豫了起来，如今的王黻没了往日的锋芒，剩下的便是敬畏。 “朕未曾登基的时候，你不也是如此么，别废话了，快坐下来。”赵楷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王黻见状也只能拱手应下，“臣谢过官家。” 赵楷端着酒杯轻抿了一口，宫廷的酒并没有民间的酒那么烈，反而多了几分的醇厚，不过对于赵楷而言，喝起来都是一个样，辣。 “王黻，你可有恨过朕？” 王黻闻言顿时额头的冷汗冒了出来，顺势就要跪在地上，但赵楷便摆手制止住了王黻。 “朕自打登基以来，便日日担忧，之前担心守不住东京城，后来种师道解太原围困的时候，担忧大军兵败，如今担忧朝堂官员阳奉阴违。” “之前时候，还有童贯和你陪着朕，如今朕身边就只剩下你了。” “你对朕是忠心耿耿，朕也知道，王怀仁去了军伍，朕手下可用之人太少了，皇城司交给谁都不放心。” “也就是你，能让朕放心，因为朕知道，你对朕忠心耿耿。”赵楷说着端起酒杯直接将酒倒进嘴里，继续说道，“有你，朕如今睡得也踏实。” 王黻闻言双眸通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一手抹着眼泪哽咽说道，“官家对臣的好，臣知道，当时那种局面，臣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官家也不过是革了臣的职。” “官家将皇城司交给臣，臣也明白，一是臣忠心，二皇城司也是臣的一道护身符。” “臣这辈子无以回报，只能下辈子还了。” 赵楷摆了摆手，轻笑了一声道，“你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 “行了，往日酒说到这里，咱们说说以后的事情。” 王黻听到这话赶紧把眼泪抹干净，抬起头恭恭敬敬的听着。 “虽然蔡攸到了御史台，但最大也不过是让蔡京恐慌，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想要让他们两方咬起来，远远不够，还需要一个关键人物。” 王黻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拱手问道，“臣愚钝，不知道官家指的是什么？还请官家明示。” 第140章 蔡攸出手 翌日，早朝上。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的早朝上，原本属于秦桧的位置上，今日站上了人，而此人便是新任御史中丞蔡攸，而且许久未曾出现在朝堂的何粟今日竟然也出现了，和之前风度翩翩的模样，如今多了几分的沧桑，但整个人身上充斥着沉稳。 昨日随着杨敬在御史台吃瘪，蔡攸回京的消息就散开了，从昨日便有了不少的谣言。 有的说官家要对蔡京动手，这才把蔡攸给招了回来，还有说蔡攸不知道进献了什么东西，惹得官家龙颜大悦，这才将其召了回来。 反正只要朝堂上出现这种突然或者莫名的事情，各式各样的谣言都会在群臣之间传开。 因此，今日上朝时候，蔡攸也不可避免的受了很多人的目光，不过这对于蔡攸而言，都无所谓了，镇定自若的站在位置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直到赵楷登上御座，群臣行拜的时候蔡攸才睁开了眼睛。 按照事情的轻缓，将日常的政务处理了一遍后，大理寺卿杨敬这才走出来，拱手道，“启禀官家，臣同御史台经办密谋造反一案，已经结束，其中涉案人员已全部处置，特别是涉案官员。” “臣已经从严处置，故请陛下允许结案。” 结案？ 众人一下子注意到了这个关键词上，纷纷提起了精神。 这件案子从官家交付给大理寺到今日正好三日，但是昨日不是听说他入宫禀告，连官家的面都没见便被驳回了么？ 那今日是查好了？ 赵楷微微蹙眉，看向杨敬的眼神多了几分的认真，开口道，“当真已经查清？” 杨敬看了一眼赵楷，想起昨日蔡京说的话，便咬了咬牙说道，“回官家，已经查清了。” “三名官员背后并无人教唆或指示，此举皆是因为其心胸狭隘，不思进取，见到那些经过一场不正规考试便入朝的官员心生嫉妒，这才做出这等事情。” “还望官家明鉴！” 不等赵楷开口，蔡攸便站了出来，他拱手沉声道，“官家，臣以为此事并未结束！” 哗 随着蔡攸的一声整个朝堂顿时热闹了起来，文武百官纷纷侧目交谈了起来，这蔡攸不过昨日上任的，今日便直接开口反对了。 这是要出大事啊！ 耿南仲等人从中嗅到了一丝的古怪，眉头不由的紧蹙了起来，一双眼睛来回在蔡攸和赵楷身上移动着。 他蔡攸不过是昨日刚上任的御史中丞，而这案子又是三日前官家在朝堂上亲口让皇城司移交给大理寺和御史台的。 从时间上来说，蔡攸根本不可能来得及了解全，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站出来出言反对。 为什么？ 首先这件案子是交给大理寺和御史台的，蔡攸此时出来反对不就恰恰表明了两个衙门的无能么？ 其次便是，蔡攸上任时间太短，且不说御史台堆积的其他事务等着他处理，即便是他从昨日开始研究，也不过仅有一夜的功夫，一夜时间自己钻研能看出个什么来？ 更何况蔡攸的能力大家都心知肚明，若不是他父亲是蔡京的话，根本不可能走到那么高的位置。 如今他重回了朝堂，而且起步就是御史中丞，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众人不由的多想。 蔡攸此举绝对是受人指示，何人能够指示的动蔡攸呢？ 那只有这位了。 耿南仲想到这里不由的将目光定格在了赵楷身上，眼中多了几分的不解和迷茫。 赵楷环视了一圈后，故作不知的问道，“蔡卿此言何意？” 蔡攸微微躬身，看了杨敬一眼，便开口说道，“臣昨日接任御史台，虽然未曾亲自在朝堂见证此事，但从下面官员的汇报中也得知了此事，此案涉及谋反，臣自然要重视。” “结合下面官员的探查和臣的分析，臣以为此案没有绝非像杨寺卿所说的如此简单。” 杨敬闻言脸上顿时黑了下来，看向蔡攸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冷意，随后拱手反驳道，“蔡中丞昨日回京，未曾参加，仅凭一己之力便妄加断言，难道不怕欺君？” “欺君之罪？我看是你吧！”蔡攸冷哼了一声，丝毫不在意杨敬的攻击，继续解释道，“官家将此事交付大理寺与我御史台，此乃对我御史台的信任，可杨寺卿处理时为何没有我御史台的人参加？” “官家，臣询问过下面官员，此案全程没有御史台的监督，而御史台所知道的，仅仅是昨日被官家驳回，杨寺卿才来了一趟。” “臣以为此案有异议。”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杨敬身上，沉吟了片刻后，这才开口问道，“杨卿可有此事？” 杨敬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后拱手道，“回官家，并未臣不让御史台参与，审讯之事本就是我大理寺职责……” “朕问你的是，此案审讯是否有御史台的参与？”赵楷看着杨敬故意转移话题，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再次开口问道。 “回官家，没有。” “很好。”赵楷微微颔首，随后再次看向蔡攸继续说道，“杨卿承认此事并未御史台参与，但我朝审讯之事一向有大理寺主导，刑部、御史台从旁协助，此举虽有不妥，但充其量只能算是程序不合规。” “蔡卿为何说此案另有问题呢？” 蔡攸闻言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镇定自若的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拱手道，“臣与同僚从中查出了这一封信件，所以臣断定此事绝非三人为主使。” 孙尽忠连忙小跑下去，将蔡攸手中的纸张接了过去，递给了赵楷，赵楷装模做样的翻看了几眼，随后便将目光定格在了一旁的开封府尹徐秉哲身上。 “开封府尹徐秉哲，为何在三人家中有你信件？”赵楷将纸张递给了孙尽忠，示意他将信件在朝中传阅。 开封府尹徐秉哲闻言顿时一愣，原本他站在一旁看着戏，见此情景顿时慌了起来，连忙走了出来拱手道，“官家，臣和此案决无瓜葛。还望官家明鉴！” 赵楷摆了摆手，冷冷的看着徐秉哲，沉声说道，“有没有瓜葛另说，你先解释解释，为何你会和三人有联系？” “并且在信中还涉及到了银钱？” 第141章 针锋相对 lwxiaoshuo.org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了徐秉哲的身上。 此时的徐秉哲后背的冷汗不由的冒了出来，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随后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耿南仲和唐格两人身上，此时的两人也不由的认真了起来，书信他们已经看过了，其中却是涉及到了银钱，而且其中数额不小，关键用途什么更是含糊不清。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便下定了决心，徐秉哲作为他们这一派中的重要人物，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让这么轻易的拉下去。 “官家，其中虽有银钱，但并未涉及用于什么目的，况且仅凭一封书信便断言其与此案有关联，是不是太过于武断，若是如此，恐怕难以服众啊。”唐格组织了一下言语，便站出来开口说道。 唐格话音落下，耿南仲便站了出来，再次开口说道，“官家，唐仆射言之有理，若是如此仅凭一封书信和少许银钱便断言其牵扯，臣以为太过于武断，臣以为蔡中丞过于冒失，有负官家期望。” “臣以为御史中丞人选要另选他人。” “臣等附议。”见到领头的都站了出来，其余人也紧随其后的站出来开口附和了起来。 赵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两人，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随后便再次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蔡攸，问道，“蔡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蔡攸微微拱手，看了两人一眼，便笑着开口问道，“敢问唐仆射，此案定性是什么？” “谋反？”唐格想都没有想便开口道，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连忙再次开口补充道，“密谋谋反。” “正是，谋反之事关系到朝堂，关系到官家，是不是要慎重处置？” “话虽如此，可如此武断，岂不是让臣子寒心？开封府尹在金军围城之事尽心尽力，若是如此妄断，实在不妥。” 蔡攸轻笑了一声，胸有成竹的说道，“下官向问唐仆射一个问题。” “若是朝堂接到线报，有人企图谋反，朝堂该如何做？” “这——”唐格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了，看向蔡攸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慎重，几番交锋下来，这蔡攸不仅应对自如，反而句句正中要害。 这与之前那个三言两句便被他们挑唆起来与蔡京对抗的蔡攸截然不同，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可若是随意怀疑朝堂功臣，岂不是让百官陷入恐慌，今日凭借一张书信便断言开封府尹与密谋谋反有关，那明日是不是要凭借一句不知道从何处传出来的话，将满朝文武牵扯进去啊？”唐格见状也提起了精神，小心谨慎的应对了起来。 蔡攸微微摇头，看向唐格的眼中多了几分讥讽，只听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下官也仅仅是想要他解释一番，为何唐仆射如此紧张？难不成还涉及到了您？” “蔡攸！你竟然在朝堂上如此攻击朝臣，真以为身为御史中丞便可无法无天了？”唐格听到这话顿时怒不可遏，伸出手指着蔡攸怒声问道。 蔡攸微微拱手，躬身道，“下官不敢，只是下官身为御史中丞，有职责监察百官，难不成提出疑问便不行了吗？” “敢问唐仆射，我朝何时有法规定，御史中丞不可提出质疑？” 见到这一幕的唐格心里也不由的冰凉了起来，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竟然如此，而官家还没有出言制止。 那这么说，今日便是自己说破天也无济于事了？ 就在唐格快速转动脑子的时候，赵楷终于开口了，“唐卿，你先退下，蔡卿所言有理，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职，提出质疑理所应当，但开封府尹涉是否涉及其中另说。” “开封府尹徐秉哲，御史中丞所言，你可赞同？” 徐秉哲闻言想都没有便直接开口道，“回官家，臣不赞同，臣觉得此举乃为诬告。” “那还请徐府尹解释解释这书信，以及其中涉及的银钱。” 徐秉哲此刻也放松了下来，如今指向自己的证据不过就是一封书信，和信中提及的银钱，而且其中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自己，只要自己咬死，根本没办法定罪自己。 “蔡中丞，我身为开封府尹与同僚书信往来可有问题？” “并无！” “那信中可具体写出我指示他们三人联合士子密谋之事？” “这等事情又怎么可能写在信中？定然是私下交谈。”蔡攸看了一眼徐秉哲开口道。 徐秉哲听到这话信心更足了，再次对着蔡攸发起了攻击，“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并无实质证据，仅凭一纸书信就猜测我涉及其中？” 说到底，这蔡攸也仅仅是从逻辑上推断，自己有可能与那三人牵扯其中，但并无实质性的证据。 “并非如此，而是此事关系谋反，一切都要谨慎处置。毕竟关系到我大宋江山稳固。”蔡攸再次出口强调谋反，随后便转身看向赵楷，开口道，“还请官家允许臣传证人入朝作证。” 赵楷微微颔首，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了一个字，“准。” 随后蔡攸便转身朝殿外喊道，“带证人，证人徐正。” 随着蔡攸的一声，那原本紧闭的殿门缓缓打开，那皇城司的士卒带着一个身着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他低着头颤颤巍巍的来到殿中。 “噗通！” 不等人开口，他便跪在了地上，拜道，“草民徐正参见官家！” 赵楷并未开口，而是站在一旁的蔡攸开口了，他并未多说什么，便直接了当的问道，“你是何人，如实交代！” 那中年男子闻言，颤颤巍巍的抬起头，那眼神下意识的瞥向了站在一旁的徐秉哲身上，见到徐秉哲同样向自己看来，连忙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道，“草民乃是开封府尹府中的管家。” 蔡攸微微颔首，继续开口问道，“靖康元年，五月三十日徐秉哲曾在设青阳楼宴，宴请十余人，你可知道此事？” 徐正闻言点了点头，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说道，“知道，是草民前去定的。” “期间你可曾在此处？” “在。” “那你可曾听到有人在酒楼诵读文章？”蔡攸不等那人反应过来，便立马开口问道。 这话一出，徐正顿时沉默了下来，眼神也有些闪躲了起来。 见此情况，蔡攸便立马大声呵斥道，“徐正，此事关系到谋反，你若是为其遮掩，便是欺君之罪。” “如今大理寺已经查明情况，那人在酒楼诵读文章时候，你曾过去与其交谈。” “可还要狡辩？” 第142章 步步紧逼 徐正不由的打了个激灵，连忙磕头起来。 “官家恕罪，草民却是听到有人在酒楼诵读文章，当时徐相公觉得外面吵，便让我前去看看怎么回事，出去之后，看到有几名士子喝醉了酒，站在大厅诵读文章。” “我听了一些……” 那徐正说到这里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赵楷一眼，这才低声道，“他们在攻击朝政，诋毁官家，我连忙向徐相公禀告。” “而……” 徐正一脸的犹豫，那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了一旁的徐秉哲身上，犹豫了起来。 “而什么？老实交代！” 此时李若冰也站了出来，他抬起看了一眼赵楷，戏看到现在，他大致也明白这是一出什么戏了，犹豫了片刻便站了出来，厉声问道。 “而徐相公让我把那几名士子轰走了，但是让我跟着记住了他们歇脚的地方，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徐正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如同吐豆子一般将所有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了出来，话音落下，便深深的将头埋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头。 他知道，今日这话一说出，他算是彻底抛弃了徐秉哲，以后大富大贵的生活算是到头了。 可若是不说的话，那—— 徐正脑海中不由的闪过一幅画面，双眸之中满是恐惧，浑身不由的打颤了起来。 “徐府尹，徐正所言你作何解释？” 徐秉哲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深深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徐正，眼中多了几分的冷意，没想到跟随自己数十年的人如今背叛了自己。 现在的局势彻底清晰了，官家这是摆明了要把自己拉下去。 徐秉哲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此事我记不清楚了，当日是喝了酒，如今确实是想不起来了，况且，就算是我吩咐了他让留意那士子的去处也是应当。” “我身为开封府尹，有人诋毁朝政、官家，虽然我大宋一向言语开明，但这三名士子诋毁朝政，若是朝堂追究，那我开封府岂不是还要追查？我留意一下他们的落脚地方也有错？” 蔡攸微微摇头，但脸上没有一丝的紧张，反而是镇定自若的说道，“徐府尹还真是尽职尽责，那我想问徐府尹一言，为何第二日参与徐府尹宴请的三名官员便派了下人前去接触，不过数个时辰，那几名士子便恭敬的将其送出门？” “既然是徐府尹派人探得得落脚点，为何那三名官员会知晓呢？” 徐秉哲闻言脸顿时黑了下来，但还是没有过多慌张，道，“此事先前说了发生在酒楼宴会上，况且徐正禀告时候他们也在场，难免不会被他们听到。” 李若冰闻言立马转身看向跪在地上得徐正问道，“你可是在堂上大声禀告得？” 徐正闻言连忙摇头，肯定的说道，“我虽然不懂朝政，可跟着徐府尹也有数十年了，但事情轻重我还是分的清的，我当时得知后并未敢随便说，而是私下与徐府尹说的。” 蔡攸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先是对着赵楷拱了拱手，随后面向群臣，沉声道。 “按照徐正供词以及徐府尹所言，可以推断情况是这样的。” “徐府尹宴请官员在酒楼，期间交谈什么，我们也无从得知，可能是在对新政不满，此刻恰逢士子攻击新政，徐府尹机缘巧合下知道了这三人，虽然表明是让徐正呵斥三人。” “实际上却打探了这三人的信息，而后便吩咐三位官员前去接触，支持他们诋毁官家、攻击新政。” “可是如此？” 这话一出，殿内的群臣顿时脸色顿时变了，看向徐秉哲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惊疑。 徐秉哲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这话表明上来看是像是在陈述推测，可实际上却是将事情坐实下来。 而且从逻辑上也完全说的通。 只可惜…… 徐秉哲冷笑了一声，反问道，“而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罢了，先前我说过，在酒席上喝醉了酒，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并不清楚了，即便是徐正向我一人禀告。” “可那几个士子正大光明的在酒楼诋毁新政，势必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若是他们派人打听的话，打听出那几人的住处不算什么难处吧？” 他蔡攸是有进步，可他徐秉哲也不是吃干饭的，自己在开封府尹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断案也是常有的事情。 若是说审讯的关键，恐怕也仅有大理寺、刑部能和他相提并论了。 至于他蔡攸，不过是企图恐吓自己，让自己慌乱罢了。 至于具体的证据，他是完全没有的！ 蔡攸见此情景不慌不忙的拱手说道，“官家，臣请传唤人证！” “准！” 随着赵楷的一声令下，门外皇城司的士卒便带着许贤走了进来，许贤见此情景双腿直发颤，不等人开口便跪地喊道，“官家，学生什么都愿意说。” 蔡攸并没有着急，反而是指着那许贤对着徐秉哲，“徐府尹可认得此人？” “哼，我为何要认的他？”徐秉哲虽然确实不认的这人，但大致也能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应当是那些士子中的领头人物。 “许贤，我问你，先前资助你们的官员可曾提及过开封府尹徐秉哲？”蔡攸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我们未曾见过官员，一直与我们联系的都是他们的仆人，是那官员的仆人说的，当时我们为了拉近关系，便多聊了一些，那仆人说，他们家主子可是跟着定王的，上面还有开封府尹，还说，若是我们把事情办好了，还能帮我们引荐给定王。” “定王？” 这话一出，整个朝廷顿时沸腾了起来，许多官员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的赵楷身上，企图从赵楷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此时最着急的并不是赵楷，而是耿南仲等人。 如今这人一出来，便把问题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若是说蔡攸把问题上升到了中等高度，那此人出来，便将其彻底升至大问题了。 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宗亲，而且还是曾经是太子的定王。 若是将此事坐实，那么定王便涉及了谋反，那便是死罪！ 若是定王被定罪了，那么他们再折腾又有什么用呢？ 徐秉哲眉头更加的紧蹙了起来，虽然提及了自己的官职，但并不能说明自己参与其中，只能说明自己有嫌疑，可直接将定王牵扯进来，事情就变了。 第143章 君臣交易，徐秉哲自裁 李纲此时也彻底站不住了，立马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许贤，沉声问道，“若有半句假话，便是欺君之罪！” 听到李纲这话，许贤更加紧张了，不停的磕头说道，“官家，学生说的都是真话，学生知错了，学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官家饶命啊！” 赵楷并未说话，殿内的群臣也没有开口。 此时的大殿中除了那许贤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就连蔡攸都没有预料到这人会提及到定王。 虽然这一切都是官家先前让他与皇城司商议过的，但并未说过这事情会牵扯到定王啊。 耿南仲深吸了一口，和唐格对视了一眼，随后便站出来看向了徐秉哲，沉声道，“徐府尹，那士子说有你参与，可有此事？还请徐府尹老实交代，若是有假话，牵连到家人便不好了！” 徐秉哲闻言猛地抬起头看了耿南仲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诧异，他紧紧盯着耿南仲看了许久，最好落寞的低下头，拱手道，“此事确实有我参与，也是我吩咐他们将其捎带上定王，若是能将定王牵连其中，官家势必会动怒，到时候若是能杀了定王，便有了弑兄的恶名。” “如此天下百姓如何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徐秉哲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赵楷，眼神中满是哀求道，“官家，臣也是一时糊涂，还请官家恕罪，臣愿意以命谢罪！” 说完，便硬着脑袋撞向了一旁的大柱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响起，徐秉哲便歪着脑袋摔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这——” 殿内顿时一片议论，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已经倒在地上的徐秉哲身上，许多大臣眼中透露出一丝的同情。 反观耿南仲和唐格两人，眼中的愧疚仅仅是一瞬间，但很快便消失掉了，唐格拱手道，“官家，徐秉哲已经畏罪自杀，此事由其主导，他身为朝廷官员，不思官家恩赐，还如此行事，企图致官家于风波之中，实在罪有应得。” “而大理寺卿杨敬，未能查清事情真相，企图敷衍了事，臣请免其官职，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之间耿南仲那派的人全部站了出来，紧接着蔡攸也犹豫了片刻，也躬身站了出来附和了起来。 虽然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规划的那么走，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拿下了开封府尹和大理寺卿的位置。 赵楷并未直接开口，深深看了一眼耿南仲和唐格两人，许久之后这才开口道，“既然唐卿都这么说了，那便按照唐卿的意思办吧，不过那徐秉哲企图挑动我皇室内讧，即便是他畏罪自杀，但罪不容恕，全族流放崖州。” “此事便由唐卿你亲自主持。” 唐格闻言不由的苦笑了一声，但还是拱手应了下来。 “臣领旨。” 而赵楷之所以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便是因为唐格低头了，愿意让步，并且愿意当作赵楷的刀对蔡派的人动手。 而这大理寺卿便是他的投名状。 赵楷自然也听出了他的意思，而且赵楷并没有打算杀掉定王赵桓，之所以唱这出戏一则是挑动两方斗起来，二则是拿下开封府尹，而大理寺卿这个位置，纯属是顺带。 杀定王并不算什么好事，活着的定王比死掉的定王更有利用价值。 赵桓活着，耿南仲他们便只能效忠赵桓，可若是赵桓死了，那他们会效忠谁就说不定了，是与蔡京联合，还是什么的都有可能，但是赵楷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不可能效忠自己的。 毕竟自己在他们眼中已经犹如杀了他父母了，毕竟断了他们的升迁之道。 赵楷坐在御座上，眉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不管怎么说，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是不敢再对新政使绊子了，甚至他们都没功夫来找事了。 他们两派要撕起来了。 见到自己的目的不仅达到了，而且超额完成，赵楷也没了继续听下去的想法，便摆了摆手道，“今日朝会便到此结束吧，至于开封府尹以及大理寺卿人选，改日再议。” “李若冰，赵良嗣、何粟你三人留下。” “退朝吧！” 三人便跟着赵楷走进了偏殿，赵楷依靠在椅子上看看三人，犹豫了片刻道，“留你们三人是有一件事情要让你们参谋一下。” “便是开封府尹和大理寺卿的人选。你们三人可有要推荐的？” 李若冰思索了片刻，便拱手道，“洛阳令赵鼎可担此重任，此人曾虽解潜勤王，而且臣与李仆射曾与之交谈，其人对官家称赞不已，并且此人才学也不弱，臣以为此人最为何时。” 赵楷并没有直接敲定，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人，“你们两人呢？” 赵良嗣苦笑了一声拱手道，“官家，臣与朝中官员交往不深，对于推荐人选，臣实在无能为力，还望官家恕罪。” “也是，此事是朕疏忽了。”赵楷微微颔首，先前这赵良嗣在朝中简直就是那种孤臣般的存在，甚至说孤臣都有些称赞他了，在文武百官眼中，金人便是由他而富强起来的，因此一直认为其罪孽深重，没有官员愿意与之交往。 何粟思索了片刻，拱手道，“臣以为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能担此重担，其为人正直，才学优秀，而且对官家也是忠心耿耿，此间曾先后数次与臣交谈新政之事，其对新政也有独特见解。” 这话一出，李若冰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不等赵楷开口，便拱手道，“臣以为何首辅此言差异，若是以新政论之的话，那势必会如之前一般，为了加官进爵，人人皆认新政，从而致使朝廷混乱。” 何粟闻言也意识到了话语中的纰漏，连忙拱手道，“官家，臣绝无此意，臣只是觉得……” 不等何粟把话说完，赵楷就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朕知道你的意思，李卿所言也有理，新政虽好，可若是以新政选人，岂不是便重蹈覆辙了么？” “况且，如今新政不过是实验阶段，暂时不需要在京畿推行。” “李卿，明日你将赵鼎生平履历抄录一份，递上来，朕要先看看，若是不合格的话，朕也同样不会用他。” 李若冰连忙拱手道，“臣明白。” 第144章 秦桧的西夏之行 西夏兴庆府。 截止到今日，秦桧抵达西夏已经有四日了，自打他抵达兴庆府递交了国书之后，也算是好生招待，没有人为难他，但李乾顺也并没有召见他。 他们要么便是呆在鸿胪寺中，要么是在兴庆府感受民土风情，当然身后自然是有西夏的一干人等陪同着。 西夏的政治结构大体上是依照宋朝的政治结构，但其中也融合了自己的一些特色，但总体来说还是深受儒家的影响。 因此西夏的鸿胪寺和大宋的鸿胪寺职责是一样的，都是用来接待外使的，也就是现在的外交部。 “秦中丞，这西夏怕不是故意晾着我们的，到今日已经四日了，还没有一点动静，您说他们会不会是想要……”一同前来的官员是礼部的一个郎中，名叫王通，此行担任使团的副使。 秦桧微微颔首，他抬头看了王通一眼，端起一杯茶水轻抿了一口，淡然的说道，“王郎中切莫心急，若是这西夏想要把我们送到金国，恐怕早就送了，而非如此。” “至于为何晾着我们，不过是想要给我们一些下马威罢了，这等小手段何须在意呢？” 秦桧停顿了一下，故作神秘的说道，“此行虽然重要，可终究是慢慢来的，若是我们表现的太过于心急，他们便会狮子大开口，我们越表现的淡然，那么我们就越安全。” “想来这几日便会召见我们，你们也无需着急，这几日就当放松放松，毕竟自打金贼围城以来，我们都没休息过，您说是吧？” 见到秦桧如此淡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王通也不由的放下心来，颇为轻松的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倒也是。” 虽然秦桧嘴上说的很是轻松，但是心里也是着急的不行，若是说整个使团谁最心急的话，那必然是他秦桧了。 此番出使他作为主使者，更是官家钦点的人，若是无功而返，不仅让官家没了面子，自己升迁之路势必会在此断掉。 他这些日子也仔细的把那些官家钦点的人全部过了一遍，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官家虽然看重你，但不会莫名其妙亦或者说是直接提拔你，而是给你机会，若是你能抓住了，那便能扶摇直上，可若是没有抓住，那便难说了。 就拿曾经的皇城司指挥王怀仁来说，从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如今一跃成为统兵数万的大将。 想到这里秦桧心里越发的着急起来，脑袋也开始飞速的转动了起来，再等上个几日，若是那李乾顺再召见，那自己就要想办法弄出点动静来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正是此番官家派遣保护自己安全的皇城司侍卫。 “秦相公，西夏来人了。” 秦桧闻言抬起头和王通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快请。” “是。” 随着那侍卫离去的脚步，王通和秦桧两人也快速整理起了衣冠，迈着步子来到了外面。 两人刚出门，皇城司的侍卫便引着西夏的一个内侍走了进来，那西夏的内侍脸上带着几分的讥讽，轻飘飘的说道，“走吧，我大夏皇帝召见你们。” 王通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正想要说些什么，秦桧便立马开口道，“那有劳了。” 紧接着秦桧便快步上前，伸手拉住了那内侍的手，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一块金饼塞进了那内侍的手中，道，“麻烦了。” 那内侍自然知道秦桧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原本那还有些不屑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拱手行礼道，“不急，上使可准备准备。” “那咱就先在外面候着了？” 那模样与方才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一旁的王通看的是目瞪口呆的。 “有劳了。”秦桧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态度，依旧是堆满了笑容客气的说道。 待到那内侍离去之后，秦桧那脸色才恢复了正常，他转过身看了一眼王通，沉声道，“此番出使关系重大，王郎中切莫以身份自居，我大宋虽看不上这党项人，但如今情况不同，姿态既要放下来，但又不能有失我大宋的威严。” “就拿这内侍来说，若是今日说了什么话，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便能落到了那李乾顺的耳朵中，虽然这内侍算不得什么人物，但也是在宫里的人，你也不知道此人是否深得李乾顺的信任。” “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这么说王郎中可明白？” 王通闻言虽有不甘，但还是恭敬的应了下来，沉声道，“秦中丞放心，我明白轻重，若无秦中丞示意，我不会贸然开口。” “甚好。”秦桧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若不是怕这王通会坏了自己的升迁之路，他才懒得和他说这么多为官之道呢。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走吧。” 很快，秦桧与王通两人换好了官服，走出了鸿胪寺，那内侍正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见到两人出来，连忙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两位上使可是准备妥当了？” “有劳内侍等待了。”秦桧微微颔首。 “无妨，那咱们走吧？”那内侍说完，便伸手引着两人登上了马车，朝着西夏的宫城而去。 西夏的皇宫也就是字面上是个皇宫，可实际上却没有皇宫模样，完全不能和大宋的宫城相比，甚至相较于行宫而言，还有些差异。 马车行至宫门前停了下来，坐在一旁的内侍笑着开口道，“两位上使，接下来的路咱们就要走着了。” “那有劳了。”秦桧微微颔首，说话之间，又是一块金饼递到了那内侍的手中。 那内侍顿时喜笑颜开，引着两人下了马车。 待到守卫宫城的士卒验明了身份后，这才放任他们进了宫城。 虽然那守卫宫城的人表面上很是恭敬，但眼中那一抹的敌意还是非常的明显的。 不过对于秦桧而言都是一些小事，若是西夏的人来到大宋，大宋的士卒也必然是如此的模样。 毕竟两国交战上百年，期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有敌意才正常，若是没了敌意，那反倒有些不正常了。 第145章 倒反天罡 虽然大宋相比较金、辽来说弱了一些，可若是比起西夏，还是很强的。 就拿最近几次宋夏之战来说，政和四年，宋军在童贯和种师道的指挥之下，在古骨龙大败西夏军，打的他们丢盔弃甲的。 宣和元年，更是攻克了西夏的横山之地，西夏直接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兴庆府直接暴露在大宋的兵锋之下。 若不是辽国介入，西夏早就亡国了。 横山之地对于西夏而言，就如同大宋的燕云之地一样重要。 西夏失去了横山之地，那么就如同失去了屏障一般，宋军进可攻退可守。 不多时，在那内侍的引领下便来到了文德殿。 因为西夏的皇宫是仿照大宋宫城建造的，因此在取名上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两位上使还请稍等，我前去禀告。”那内侍对着两人拱了拱手，便转身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秦桧两人站在门外，环视了一圈，眼中带着几分的讥讽，这党项人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还文德殿，我看叫党项帐还差不多。 不多时，那内侍便再次走了出来，他微微躬身道，“两位请。”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便挺着胸膛，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一进殿内，便看到位于上首的座位上坐着一位身着与大宋官家服饰相似的服装中年男子，那样貌相较于同龄人而言，略显苍老，头上已经没了黑发。 两人来到殿中，停下脚步微微躬身行礼道，“宋使秦桧（王通）拜见夏国主。” 李乾顺深深看了一眼两人，低声道，“宋人以礼为荣，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秦桧闻言抬起头轻笑了一声，他自然是知道李乾顺指的是什么，但还是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问道，“国主何出此言？” 李乾顺冷哼了一声，那话语中带着几分的冷意，“此乃大夏国，乃是皇朝，何来国主之称？” 秦桧不忙不忙拱手道，“元丰年间，贵国受我朝册封，若不是国主，那又是何呢？” “你说的倒也不假，我朝确实收到了册封，可那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如今我大夏与你们大宋是并肩的！” “而朕便是这西夏的皇！”随着李乾顺的这番说出，他身上散发着一阵的威严，让秦桧两人一时之间有些失神，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虽然他李乾顺很有威慑力，但相较于他们大宋的官家而言，还是差了一些。 若是官家冷哼一声，估计满朝文武后背都会冒冷汗，甚至有些胆小的官员估计都会开始瑟瑟发抖。 “我曾听闻夜郎之国，不知国主是否听过？”秦桧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转移了话题。 “夜郎自大，朕自然是听过，不过，宋使如此说，不怕朕杀了你吗？” 秦桧微微摇头，看了一眼李乾顺，便接着说道，“这等称号不过是口舌之争，我只是觉得若是国主开心，那便称皇吧。” “放肆！” 听到秦桧这话李乾顺顿时冷声呵斥道。 大殿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气氛一下子变了，变得寒冷起来，秦桧并没有收到一丝的影响，只是淡然的看着李乾顺。 许久之后，李乾顺轻笑了一声，眼中满是欣赏的看向了秦桧，开口道，“朕很欣赏你，如今大宋随时有可能亡国，不如你归顺朕？” “多谢国主赏识，但秦桧身为汉人，岂能效忠外国？” 李乾顺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的说道，“汉人又如何，我夏国内也有汉人为官，而金国也有汉人为官。”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你朝皇帝昏庸无能，显然不是明君，效忠于他，岂不是埋没了你的才能，若是效忠于朕，朕绝对让你尽情施展你的才能。” “荣华富贵，加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 秦桧微微拱手，但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心动，反而轻笑道，“恐怕国主还不知我大宋如今的陛下是何人吧？若是国主知道的话，这番话必然不会说出来。” 李乾顺收了收脸色，重新将目光定格在秦桧的身上，开口道，“便是那郓王赵楷么，不过朕有一事不解，朕听闻那赵楷乃是带兵造反，你朝以礼法为尊，为何还要认可那谋逆之主呢？” “还请国主慎言，我大宋官家遵于礼法，太上皇亲自册封，何来谋逆呢？” “哈哈哈——” 李乾顺顿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之后，便收起了笑容，脸色也变得认真了起来，那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随后浑身放松的靠在了座位上，饶有兴趣的问道，“此番宋使前来有何贵干呢？” 这话一出，秦桧和王通两人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李乾顺分明是在装糊涂，那国书都已经送上去了，里面写的清清楚楚的。 如今又开口问，这不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 秦桧看了一眼李乾顺稍加思索便开口道，“此番前来，乃是为了救夏！” “救夏？”李乾顺听到这话顿时一愣，但是很快就回过了神，随即便不屑的说道，“我看宋使怕是没有明白情况吧？” “如今我大夏蒸蒸日上，何来救之说？不过反观你们，今年险些亡国，救这个字用在你们宋身上才是最为合适吧？” 秦桧微微摇头，拱手道，“我大宋虽有危险，可远不及贵国，金贼不过是蛮夷而已，声势虽然浩大，但不足为惧。” “反观贵国呢？百姓疲敝，国力不足，如今虽依附金贼，但并非长久之计。金贼之所以同意贵国依附，不过是担心贵国袭扰罢了。” “若非有我朝，那国主觉得贵国可否安稳？” 李乾顺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许久之后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现在的情况是，金国虽是可能南下，此番仅仅一路军便能打到你们东京城，那下次两路一起呢？” “恐怕便是亡国了。” “若是宋使企图以言语让朕畏惧，那不如就此作罢。” 秦桧见到李乾顺如此模样，当即也不再掩饰什么，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道，“如今金贼被我大军击退，恐怕想要再次南下还需要些日子吧？” “那若是我朝大军西进的话呢？贵国可能挡住的？” 第146章 想要摇摆的李乾顺 这话一出，别说是李乾顺了，就连站在一旁的王通都有些懵逼了。 不是，秦中丞，您不是说少说话，尽量把态度放低一点么？ 咋了，您这叫放低？ 开口就是直接西进，这谁能扛得住啊？ 王通虽然脸上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可那心里已经急出火了，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坐在上首的李乾顺脸上，仔细的观察着李乾顺的脸色。 只见那李乾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那双眸也不由的多了几分的冷意，“你这是在威胁朕？” “是谁给你的勇气？若是你们宋人真的有底气，那为何不攻我大夏呢？此番你们前来又是为何？难不成是宣战？” 李乾顺的话语中冒着冷气，可那秦桧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平静的说道，“我并非在威胁国主，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其实国主心里很明白，三国之中，夏无论是从国力还是从其他方面均处于劣势，若非如此国主岂会见辽国势微，立马转投金贼呢？” “我只是想告诉国主，金未必能灭我大宋，而我大宋必然能亡夏。” “放肆！” 李乾顺猛地一拍桌子，如同一头被惹怒的狮子一般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秦桧，“你难道不怕朕杀了你？” “还请国主动手，若是能以我性命换取我大宋出兵之由，我秦桧死得其所。”秦桧丝毫不在意李乾顺的威胁，反而是笑着说道。 李乾顺并未开口，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秦桧，一动不动的，犹如一座石雕一般。 就这么一直持续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李乾顺这才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好胆魄，你若是我党项之人该多好！” 秦桧听着李乾顺的感慨，心里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命算是保住了，两国的事情也能往下面谈了。 若是说秦桧怕不怕，那必然是怕的。 但是秦桧更想赌上一赌，这几番的言语交锋之下，加上官家对这李乾顺此人的推测，让秦桧更加了解此人。 自卑但充满了野心，若是方才秦桧有一点畏惧的表现，那么李乾顺必然是更加的咄咄逼人。 可若是秦桧硬气起来，那么最先退让的便是李乾顺。 因为他不敢赌，不敢赌宋人会不会真如秦桧所说一样，先亡夏。 李乾顺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将目光重新放在了秦桧身上，沉声道，“宋使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联夏抗金！”秦桧这次没有任何的掩饰，直截了当的开口说出了此番的任务。 这话一出，李乾顺有些蒙了，他想到了宋人可能会和大夏约定，双方互不侵犯，但没有想到，宋人竟想要联夏抗金。 李乾顺两方都不想得罪，毕竟谁都得罪不起。 本想着若是宋人要约定互不侵犯的话，那自己就随便糊弄一番，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决定。 若是宋人真的被金人打的节节败退，那自己完全就不用遵守了。 可若是宋人能和金人打的有来有回，那自己便遵守约定，如此两方都能说的过去。 可如今这宋人使者要求的是联合抗金。 等于说要让他做出选择。 若是有可能的话，他谁都不愿意得罪。 虽然宋人如今羸弱不堪，甚至前不久还被金人打到了东京城下，差点亡国了。 可大宋即便是在羸弱，它终究是大宋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是麟府的折家就把他们挡在大宋的边境。 若是再来上一两支大军，那必然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金人更不用说了，先前自己打算看看有没有机会帮助辽国缓口气，结果呢？ 和金人打了几场，赢得要么是以多取胜，要么是遇到的杂牌军。 一旦对上那金人的精锐，几千人就把自己的几万人打的丢盔弃甲的。 李乾顺抬头看了一眼秦桧，思索了片刻在心里就做出了暂时性的决定。 他两方都不想得罪，宋人惹不起，金人更惹不起！ 他只想尽可能的保全大夏。 李乾顺微微摇头，平静的说道，“并非朕看不起大宋，而是如今局势乃是金人的天下。” “当年大宋都奈何不了的辽国被金人打的亡了国。” “虽然你们暂时打退了金人，可燕云依旧在金人手中，只要他们想要南下，随时能南下，说句不好听的，大宋如今就是在苟延残喘。” “反观我大夏呢？且不说金人如何想，就目前来看，金人并未对我们有想法，辽国灭亡，而我大夏反而获取了大片的土地，金国对我大宋也是格外的重视，如今你让我放弃这一切与大宋联合去博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可能吗？” 秦桧自然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他李乾顺又不是傻子，如今过的好好的，人家凭啥跟你联合去打一个强敌？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国主也明白，只是这金贼真的可信吗？我大宋便是个例子，先前女真被辽国欺压的时候，我大宋援助女真，助其独立，免遭辽国凌辱，可女真强大之后呢？” “不仅撕毁两国盟约，更是对我大宋大动兵戈，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岂能相信？” 李乾顺并未反驳，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对于金人的人品自然有所怀疑，可如今金人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意思，反而给了他们大片的土地，他又岂能作小人，即便是做，也不是现在。 “即便是如此，我大夏也绝不可能与宋为盟，毕竟如今我大夏与金联盟，若是撕毁盟约，岂不是成了宋使口中的小人了么？” “还望宋使了明。” 秦桧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并没有再继续开口说下去，而是拍起了马屁，“国主诚信立足，外臣佩服，大夏有国主，乃是大夏之幸。” 这话落在李乾顺的耳中虽然很是舒服，可终究是舒服，不能拿来当饭吃，他摆了摆手道，“如今看来，恐怕宋使的任务要夭折了。” 秦桧微微摇头，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沉声道，“这虽然是使团的任务，可并非必然，而是次要。” 这话一出李乾顺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看向秦桧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狐疑，这几番的言语交锋下来，他能看的出此人绝非善人。 如今自己变相的拒绝了都没能使他退缩，看来宋人所图不小啊！ 他心里不由的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看向秦桧两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慎重。 第147章 免费的午餐恰恰是最贵的 先前一番试探，大致也能看出来，李乾顺对于金人并非像辽国那般，秦桧心里也多少有了些底气。 那么对于下面的重中之重也基本是十拿九稳了。 与大宋互市对于西夏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秦桧站在西夏的角度来看，实在找不出任何借口来拒绝。 西夏为何三番五次入侵大宋？ 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复仇？ 并不是，而是为了各种物资。 若是两方互市的话，西夏所拥有的特产便能流入大宋，为西夏换取巨大的利益，同时还能从大宋购入各种所需物资。 “结盟不是主要之事的话，那何事才能称得上主要呢？”李乾顺思索了片刻，还是开口问了起来。 见到李乾顺上钩了，秦桧也不由的笑了起来，嘴唇微微一动，平静的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互市！” 这两字是虽然从秦桧嘴中轻飘飘的吐了出来，可落在李乾顺的耳中却犹如一道雷鸣一般，震的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并没有贸然的开口，而是小心谨慎的看向了秦桧，脑中也飞速的运转了起来，开始从各个方面分析宋人此举到底有什么企图。 倒不是他不愿意互市，而是他不相信宋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他们送上这么一碗丰富的食物。 互市对于西夏而言绝对是好处居多，恰恰是因为这样，他才如此谨慎的。 若是对互市稍有了解的话，便能看出其中问题了。 互市提出的一方通常是属于外部，而非大宋，不管是先前与西夏互市还是与辽国互市，都是辽夏提出来的。 而大宋在互市中占据着绝对的话语权，可以说市场的存亡都是由宋人说了算的。 可如今宋人竟然自己提出了互市，这让李乾顺有些难以相信。 他思索了许久之后，还是抬起了头，眼中满是火热，深吸了一口气，道，“说说你们的条件！” 秦桧轻笑一声，拱手道，“我大宋没有条件！” “没有条件？当真？”李乾顺狐疑的看了一眼秦桧，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反而放松了警觉。 正所谓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但凡说着免费的，其实恰恰是最为昂贵的。 便犹如这互市一样，李乾顺绝对不相信宋人没有任何条件。 他甚至都想到了宋人会以互市来让自己同意联盟，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自己也只能拒绝了。 毕竟他可不想现在对上那强悍的金人。 “正是。”秦桧再次出言肯定。 “那可有要求？” “有一点。” 听到这话，李乾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就说么，怎么可能有免费的午餐呢，但还是开口询问了一下。 “什么条件？” 秦桧微微拱手说道，“倒也算不上条件，只是希望国主能允许贩卖给我大宋马匹。” “马匹？仅仅如此？”李乾顺还是有些难以相信，马匹虽然在两国贸易中占据大头，可价值也绝对不可能让宋人开放互市。 “对，就这一个条件。”秦桧微微颔首，稍加停顿了一下后，试探着开口道，“国主可否卖给我朝一些种马，国主尽管开价，我大宋绝不还价！” 李乾顺微微颔首，再次思索起来其中的利弊。 之前交易给宋人的马匹基本都是阉割过的，根本无法进行繁衍。 而宋人如今开口要买种马，那便能证明宋人有想要组建骑兵的想法。 不过，即便是给宋人种马，宋人也难以将马群繁衍起来。 毕竟宋人没有草场，目前适合能够放牧的地方，要么在金人手中，要么在他们手中。 很快李乾顺便做出了判断，沉声道，“可以，但数量不可能太多，虽然我是一国之君，但也并非我一人说了算，毕竟种马意义非凡。” “明白，外臣谢过国主。”秦桧见到要求被李乾顺同意了，也不由的开心了起来。 此番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官家只是交代要和西夏尽可能达成开放互市，马匹交易最好也在其中，并没有特别说明种马交易。 如今自己和李乾顺谈成了种马交易，那等回到朝堂，必然是大功一件。 秦桧越想越发的开心了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的轻松。 “互市我大夏可以同意，可你们又怎么能保证不会如同之前一般，随意关闭呢？”李乾顺思索了片刻，还是开口问出了这话。 虽然互市是好事，但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担忧是难免的。 就怕这大宋是打算以开放互市来忽悠自己。 “国主放心，此番前来，我大宋陛下曾言，只要夏不出兵攻我大宋，互市绝对不会贸然关闭！” 李乾顺闻言顿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道，“朕就知道，你们宋人绝非会这么轻易开放市场。” “如此与结盟又有何意？” 秦桧并没有出言反驳，反而是笑呵呵的说道，“如此怎能称得上结盟，盟约自然是同心协力，共同抵御外敌。” “若是我说，即便是贵国出兵，互市也不会中断，国主信吗？” “与其这样，倒不如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我可以明确告诉国主，在金亡之前，大宋绝对不会攻夏！” 这话一出，李乾顺顿时笑了起来，“你们倒是挺有诚意，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朕需要考虑考虑。” “贵使还请等待一段时间，我兴庆府也算是繁华，贵使可到处走走玩玩，一切的费用由我们大夏出。” 秦桧微微躬身，他也没有继续强逼下去，而是选择见好就收，对于互市秦桧如今已经完全放心了下来。 李乾顺说是考虑考虑，不过是觉得这么快答应有些不妥，显得他们对互市很是期待，生怕让大宋拿捏住他们的把柄。 “那外臣便先告退了。”秦桧领着王通拱手行礼，便在内侍的引领下离开了夏皇宫。 等到两人登上马车，王通再也憋不住了，着急忙慌的说道，“秦中丞，您胆子真大，竟然敢威胁那夏国主。” 秦桧微微一笑，故作高深的说道，“两国外交，不过是各出底牌，看谁先怯场，那谁便输了。” “而我之所以敢如此说，便是我们身后大宋给的底气，即便是惹怒了他，他也仅仅会把我们驱逐出去，绝不敢拿我们怎么办！” “毕竟，我大宋陈列边境的数万大军不是摆设！” 第148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待到秦桧等人离去之后，李乾顺倚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虽然他知道互市是好事，但对于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策都要慎重考虑。 因为大夏实在太弱了，弱到即便是被金人压着打的宋人都能随时灭掉大夏。 自己登基以来未曾有过一丝的松懈，这些年一直在发奋图治可大夏也仅仅是比自己登基之时好上一些罢了。 就在李乾顺陷入沉思的时候，那紧闭的殿门缓缓被推开了，一道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中。 来者正是李乾顺的弟弟，晋国王李察哥。 李乾顺亲政之后，吸取了前朝外戚专政的教训，将母党势力不断打压，而后更是以统军仁多保忠心怀异志，解除其兵权，而后便将大夏的兵权交给了他的弟弟，也就是晋国王李察哥。 “臣弟见过陛下。”李察哥恭敬的躬身行礼。 正在沉思的李乾顺听到这声也回过了神，抬起头笑着看着李察哥摆了摆手说道，“无须多礼，先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我二人无需那么多礼节。” 李察哥微微躬身，即便是听到李乾顺这番话也没有一丝的窃喜，反而更加的郑重，“我与陛下虽为兄弟，可陛下也是我大夏的皇帝，弟为臣自然要遵守礼节。” “也罢，随你去吧。”李乾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的满意，随后抬起头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弟弟，片刻后开口问道。 “察哥，你听说宋使前来的消息了吧？” 李察哥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少许的厌恶，眼中更是带着几分的火气，但还是恭敬的回道，“臣弟听闻了，陛下未曾召见他们，让他们一直待在鸿胪寺中。” “那是之前的消息了，今日朕召见了他们。” “朕之所以前些日子不召见他们便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坐的住，无奈只能召见他们了，毕竟我们大夏惹不起。”李乾顺说着还忍不住的叹口气。 “陛下，要我说，咱们就把他们给抓了，然后送给金人，说不定还能讨一些赏赐呢。”李察哥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说道。 李乾顺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不妥，如今横山之地在宋人手中，若是将他们交给金人，宋人发兵攻打我大夏又该如何挡呢？” “我们是金国的属国，他们敢动我们？”李察哥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说道。 李乾顺看着这副模样的李察哥忍不住的叹口气，自己这个弟弟有勇有谋，可唯一不足的便是没有进取之心。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若是他有了进取之心，这兵权自己还不放心交给他呢。 “察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且不说金国会不会发兵，单从时间上都来不及。况且此番宋使前来也是带着善意来的，他们想要与我们大夏结盟，共同对抗金人。” “不可，陛下，万万不能答应啊！”李察哥听到这话顿时急了起来，立马开口说道，“陛下，如今金国实力强横，非我大夏所能抗衡，况且今年宋国被金国打到了都城之下，险些亡国，与宋联盟，岂不是与金国为敌？” “而且金国对我大夏更是厚待，赠我大夏土地，更何况我朝与宋人乃是世仇，岂能与之结盟？” 见到李察哥这副着急的模样李乾顺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心急，“朕没有答应，但是宋人提出了一个建议，朕觉得我大夏不能错过！” 建议？ 李察哥一脸疑惑的看着李乾顺，他实在不知道宋人提出的什么建议能吸引到了大夏的皇帝。 “宋人说要与我大夏重开互市！” “互市？”李察哥闻言一脸的惊讶，许久之后才艰难的抬起头，看向李乾顺的眼中满是纠结。 他绝对是坚定的亲金派，倒不是别的，而是如今金国实力强大，而宋人呢？ 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但是！ 若是和宋人开市的话，大夏不仅能赚取钱财，而且能贸易到宋人各种稀缺物品。 怎么说呢，互市和依靠金国他哪一个都不想放弃。 李乾顺见到李察哥这副纠结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意外，即便是自己听到宋人提出互市的时候，自己也是纠结。 “宋人肯定是有条件的吧？该不会是联盟吧？”李察哥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抬起头问道。 “并不是，互市和联盟是独立的，联盟朕已经否决了，宋人互市的唯一要求便是不对大宋出兵。”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可以答应。”李察哥难得没有反对，而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目前情况而言，与宋人互市对我大夏的利益是最大的，无需伤亡士卒便能换取大宋的物资。” “臣弟以为能答应宋人。” 李乾顺闻言不由的挑了挑眉，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说服李察哥的准备了，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说说你的看法。” 李察哥微微拱手，沉声说道，“就目前情况来看，宋人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上一些时日，我们起兵攻打，折家都挡着我们，平白无故损失士卒罢了。” “可若是与宋人互市的话，那便避免了损失，而且臣弟并不觉得这个要求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样的损失。此番宋人虽然击退了金国，但臣弟觉得金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再次南下。” “到时候若是宋人扛得住了，那我们便不出兵，可若是扛不住的话，那我们为何还要遵守这个约定？” “到时候我们不仅能夺回横山之地，甚至可能还能占领更富饶的土地，到时候我大夏也未曾不能争霸天下！” 李乾顺闻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自打宋使提出这个条件，他脑中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 若是宋人节节败退，自己还困于约定上，那才算是昏庸呢。 “朕也是这么想的，况且朕并不觉得宋人会败，朕觉得宋人会胜。” 李察哥闻言一脸的诧异，张了张嘴，半天才问出一句，“陛下何出此言？” 李乾顺站起身缓步走下来，一步步的朝着殿外走去，李察哥紧随其后。 “因为赵佶退位了，若是赵佶在位，朕还不会这么说，可赵佶他退位了，但凡登基的新皇有点能力，金人都灭不掉宋国！” 第149章 挨揍的耿南仲 翌日一大早。 李乾顺就召秦桧等人进宫。 “外臣参见国主。”秦桧、王通两人微微躬身。 两人此番在来的路上已经大致猜出来此番召见是为了什么，必然是李乾顺同意了互市。 对于这个结果秦桧并没有什么意外，毕竟先前在来的时候官家就预测了。 李乾顺没有理由不同意互市，毕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让大夏当渔翁的机会可不多，李乾顺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李乾顺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秦桧两人免礼，“关于互市的事情朕已经考虑好了，我们同意互市。” “国主英明。”秦桧也及时的送上一记马屁，心里对官家的敬佩越发的深刻，官家这才是真正的决胜千里之外。 李乾顺并没有在意秦桧的马屁，而是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同意和大宋互市，但却不能声张，倘若你们泄露两国互市的消息，那我大夏即便是冒着亡国的风险也要和大宋打上一战。” 秦桧对于这个要求没有丝毫的意外，若是自己是大夏国主的话，和李乾顺的选择也会是一样，毕竟金与宋他都得罪不起。 虽然现在他选择了金国，但并不代表着他会一直站在金国这边，就像先前的辽国一样，一旦势力微弱，那他必然立马抛弃掉，根本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什么是永恒的？ 利益！ 没有永久不变的国家友谊，只有永久不变的国家利益！ 宋夏确实是世仇，可如今冒出了个金国，更何况还是品行画个问好的金国。 李乾顺并非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但大夏的情况不允许他明白，或者说是即便是他明白也只能装糊涂。 这便是国家弱小的最佳选择。 他并不觉得大夏会一直弱小下去，他期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大夏强大的机会。 与宋人互市便是机会，同时不对大宋出兵也是机会，是一个当渔翁的机会。 “外臣明白，只要大夏遵守承受，互市永久存在。”秦桧并没有理会这些细枝末节，而是沉声说道。 “善！”李乾顺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大宋东京城。 “朱小娘子，怎么样了？”赵桓见到朱琏从府外回来了，就连忙迎上去，一脸急切的开口问道。 朱琏伸手拍了拍赵桓的手，对着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神，那几个侍女立马便捧着匣子离开了院子。 “大王，我这才刚回来，都还没有进屋子呢。” 赵桓叹口气，脸上满是忧虑的说道，“并非孤着急，而是如今局势不等人，孤本以为以后不与他们接触便好了，谁曾想，他们竟然拿着孤的名号行事。” “本来官家就警告过孤了，如今若是惹得官家心中不快，孤……” 说到最后赵桓说不下去，只能长叹一声，脸上满是落寞与担忧。 朱琏轻声安慰道，“大王也别太过忧心，官家登基以来何曾轻易动过刀子，都是那些人在位不谋实事才被官家处置的。” “今日我进了宫见了皇后，但皇后也有两日未曾见过官家了，官家这几日都是在文德殿歇息的，我已经跟皇后说过了，皇后也同意帮我们向官家求求情了。” “大王您就放宽心吧。” 赵桓叹口气，止不住的摇头道，“你是不知道官家的脾气，我朝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官家啊？” “自我大宋立国以来，从未有过杀文官的说法，结果呢？官家不照样杀了么？而且还株连了。” “孤怎么能不心慌呢？” 朱琏见此情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长叹一口气，自家王爷非要看到官家旨意估计才会心安。 可官家怎么可能会给旨意呢？ 若是让你心安了，那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折腾出来什么？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你整天担惊受怕的，这样你还能老实一点。 自家王爷真就是又怂又有野心。 就在院中陷入寂静的时候，看门的门房小跑着来到了两人的身前，他躬身道，“大王，耿师傅求见。” “耿师傅？”赵桓闻言不由的一愣，很快脸上便露出一丝的怒意，他破口大骂道，“他还敢来？要不是他，孤也不至于如此，彼其娘之！轰走！孤不认识他！” “还有，他若是在硬闯，都给放开了打，若是让他们闯进来，孤要你们好看，打伤了不要紧，孤给你们撑腰！” “是，大王！”见到赵桓发火了，那门房也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脸上满是惊恐。 自家大王平日都是一副和气的模样，什么时候也没有见过发这么大的火气，今日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见到赵桓如此吩咐，朱琏也没有开口劝阻，她对耿南仲这群人也很是不满。 在她看来，这群人无疑是在作死，你说说你们作死就算了，还忽悠自家王爷。 定王府门前。 “耿相公，真不是小的不妨您进去，而是大王说了，不让您进去。”那回来的门房看着咄咄逼人的耿南仲一脸的无奈。 虽然自家大王说了，打伤了他担着，可谁知道会不会担着呢？ 毕竟自家大王怂的一批。 “胡说，大王前几日还让我进呢，今日怎么可能不让我进呢？”耿南仲见此情景自然知道是这赵桓估计又变卦了，心中虽然生气，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这是自己选的人，含着泪自己也要效忠下去，自己已经在这条船上绑死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要么功成名就，要么满门抄斩！ “耿相公，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您要是在硬闯，我们真就要动粗了！”那门房见此情景，当即也顾不上什么，便咬着牙开口威胁道。 “放肆！难不成你们还想殴打我？”耿南仲听到这话那胡子都翘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逼得那门房连连后退。 “耿相公，您这……”那门房欲哭无泪的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耿南仲，握紧了手中的木棒。 “来啊，朝着老夫脑袋上敲！” “哼！还威胁老夫！” “老夫这辈子……” “砰！” 随着一声闷响，耿南仲应声倒地，他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了起来，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向那门房。 “你……” “耿相公，别怪小的，小的说了，大王不见，大王还说了，若是您硬闯，那便打出去！” 第150章 粮草短缺 垂拱殿。 先是早朝前的必备行礼，待到结束之后，这才开始正儿八经的朝会了。 不过今日的朝会有些古怪，礼部尚书王云率先站了出来，他微微躬身道，“官家，今日耿大学士告假。” “哦？这是为何啊？”赵楷故作不知的模样开口问道。 王云闻言苦笑了一声，这事昨日就传遍了全城，官家你手握皇城司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不就是想把耿南仲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么？ “回禀官家，昨日耿大学士回府之时不小心掉落驴车，身体受伤，故而告假。” “这样么，孙尽忠。”赵楷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随后便开口吩咐了起来，“待到早朝之后，让御医去耿卿府上看看，耿卿可是朕的股肱之臣啊。” “老奴明白。”孙尽忠应了下来。 群臣见此情景不由的撇了撇嘴，心里暗暗诽谤起来了赵楷。 这位官家还真是小心眼，人家都这样了，你还往人家身上扎刀子。 虽然群臣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还是装作一脸激动的躬身道，“官家圣明。” “行了，别圣明了，开始议事吧！”这话落在赵楷耳中格外的刺耳，他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启禀官家，京畿八十万亩田地已经播种数月，空闲下来的百姓，臣组织其修筑了水利方便浇灌，但资金短缺，无法大规模开渠，臣请官家拨款十万贯。” 今日朝会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何粟，这让众人有些意想不到，自打何粟带着一群太学生搞什么新政之后，基本上在朝堂很少才能见到他。 赵楷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少许满意的笑容，“何卿你做的不错，朝堂虽然能供养百姓，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与其朝堂抚养，不如自力更生。趁着闲暇时间修筑一些水利，方便农田浇灌，待到天干之际也方便抗旱。” “不过水利之事乃是重事，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办。工部尚书何在？” 曾宁闻声立马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拱手应道，“臣在。” “今日朝会结束之后，工部分派出一队精通水利的工匠，前往改革区协助水利建造。” “臣遵旨。” “户部尚书何在？”赵楷停顿了一下，随后眼睛便落在了户部尚书王正阳的身上，但嘴里还是喊了出来。 王正阳闻言不由的叹口气，无奈的站了出来，拱手道，“臣在。” “户部拨款十五万贯给改革区，不得有误！王卿你明白？” 听着赵楷话语中的认真，王正阳此刻也没有过多的纠缠什么，而是直接了当的答应了下来。 “臣明白。” 赵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事作罢之后，三人这才回到了队伍之中，而后便是兵部尚书赵良嗣站了出来，他拱手道，“官家，河东、河西两地驻军粮草不多了，需要尽快补充。” “朕不是命他们就近征集么？” 赵良嗣苦笑了一声，叹口气解释道，“官家，此前解太原之围的时候，几十万大军基本把附近城池的粮草消耗的一干二净，如今各城池所剩粮食并不多了。若是在征集，恐怕会出乱子。” 赵楷闻言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起初他觉得河西等地也算是粮食主要的产区，供养几十万大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这些地方确实是粮食产区，可也是遭受金贼肆虐最为严重的地方。 河西等地的小城八成都被金贼劫掠过，百姓更是伤亡惨重，即便是大城有些也投降了，库房的粮草钱财基本都被洗劫一空。 现在他们没向朝堂开口要钱都已经算是好的了。 “王卿，户部能筹集多少粮草？”赵楷思索了许久，抬起头看向王正阳开口询问道。 王正阳苦笑了一声，拱手道，“官家，如今国库粮草剩余也不多了，先前虽然命大军就近补给粮草，可东京城几个粮仓基本也空了，若是想要运送粮草，那便要从南方各地征调了。” “若是不从南方各地征调的话，那便要在民间收购了。” 赵楷思索了片刻，沉声道，“从南方征调的话时间上来不及，便从民间收购吧。” “是。” 此话一出，殿内的一些大臣纷纷地低下头，开始思索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光芒。 不知道在暗自思量着什么。 赵楷此刻心中早已经没了先前的轻松，如今心中再次绷紧了起来。 在古代粮草总是被放在所有物资的前面，特别是打仗的时候。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便说的是这个。 在古代，要把粮食从后方运送到前线，需要多少人？十个人？一百个人？都不对，可能需要上千人，古代没有现代的交通工具，最便捷的运输方法便是用牲口。 可牲畜的消耗也是巨大的，每日需要的草料都是难以想象的，假如说从东京城筹集了一百万石的粮食，可能运抵太原后，只剩下三十万甚至更少的粮食。 并不是运送粮草的官员贪污了，而是被负责押运的民夫以及生畜消耗掉了，所以待到抵达目的地制衡，所运的粮草是不存半。 河东等地购置粮草已经不现实了，那么粮草便要从临近的地方征调，可最近的便是秦凤路，可秦凤路也是边境，粮草不仅不能征集，反而还要往秦凤路调集粮草。 那么想要给河西等地筹集粮草，最近的地方便只剩下京畿府了。 之前赵楷允许大军就近筹集粮草便是为了避免在运送途中消耗太多粮草，如今看来还是少不了消耗。 而且赵楷已经能预料到一旦在京畿府收购粮食，京畿府的粮食必然会暴涨。 有些人肯定说为什么？ 因为有些人要发战争财！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人敢发战争在，特别是在宋朝，这种情况最为普遍。 敢做这些的人基本都是朝堂的官员，对于他们而言，捞一笔官家也不会说什么，即便是查出来了，最多也就是流放，过不了多久就又回来了。 因此，在宋朝发战争财的人大有人在。 不过赵楷并不担心此事，甚至还隐隐希望有很多人来插上一手，如此的话自己便有借口挥刀了。 到时候说不定不仅不用出钱，反而还能大赚一笔。 第151章 唐格的担忧 “唐相公，您觉得咱们这事要不要插上一手？”一名官员一脸讨好的看向坐在上首的唐格，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唐格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大堂的众人，虽然其他人没有开口，但那火热的眼神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唐格在心里不由的叹口气，看向众人开口问道。 随着唐格的声音落下，大堂内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许久之后，一位身着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此人是度部下面的一名官员，官职五品，他拱手道，“唐相公，如今朝堂采购粮草，向民间采集也是采集，向商贯采集也是采集，我们又不是与朝堂作对，我们只不过是当一个中间商罢了。” “不仅能帮助朝堂尽快筹集粮草，还能带来一些收益，如此两全其美。” 那人语气很是平稳，可眼中的贪婪根本不加掩饰。 见到有人第一个开口了，其余人也纷纷开口附和了起来，一时之间大堂内充斥着笑声。 “是啊，唐相公，如今京城粮食五贯一石，我们到城外村镇收上一些，估计要不了两贯，若是在稍微动用些手段，说不定一贯都用不上。” “对啊，到时候户部一旦大量收粮，那么粮价必然波动，到时候说不定十贯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啊，十倍的利润啊，转转手就行了。” “唐相公，若是您不想动手，我们代劳，到时候绝对少不了唐相公的一份。” “……” 见到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往外吐着各种的谋划，唐格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起来。 “砰！”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大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唐格冷冷的盯着众人说道，“你们以为这户部的粮草是那么好赚的？一旦出了差错，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是你们？还是我？” “你们要是真的觉得活得不耐烦了，老夫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他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一般，直接泼在了众人的脑门上，顿时让大堂的气氛冷了下来。 一旁的官员还想说些什么，唐格的目光扫过去，顿时逼的那人噤声，唐格继续说道，“官家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先前在朝堂上死的人你们忘记了？” “不过是说了一些不称心的话，官家就敢让人把他撞死在朝堂上，你，更何况是粮草上？” 另外一名官员见到唐格发火了，连忙站起身拱手道，“我等明白了，还请唐相公息怒。” 唐格冷哼了一声，随后再次坐了下来，目光依旧锐利，“记住了，这件事情我们不插手，谁若是插手了，那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前些日子的事情官家正盯紧我们，若是这个时候再出什么问题，休怪我唐格不念旧情。” 众人纷纷点头，心中却各有盘算。唐格看在眼里，心中暗自警惕。他知道，这些人表面上答应得好，背地里未必会真心遵守。 但是对于这件事他又无可奈何，他们这些人聚集到一起，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为了升官发财，如今他们被官家厌弃，升官的机会渺茫，自然把心思放在了发财上面。 唐格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好好思量，是钱重要还是你们的命重要！” 大堂内的官员们纷纷起身告退，唐格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暗叹息。他知道，这场风波远未结束，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众人离开了大堂，三名官员对视了一眼后，默契的登上了一辆驴车，朝着远处的一处酒楼而去。 待到三人进了包厢之后，先前在唐格府中率先开口的那人名叫马令，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低声说道。 “两位，这次的机会可不多见啊。若是错过了，日后可不一定能遇的到。” 另外一名官员也点了点头，“是啊，朝廷这次大规模收购粮草，我们必须抓住机会，捞上一笔。” “唐相公胆子还是太小了，先前太上皇在位的时候，我们连军备都敢动手，如今不过一个粮草。” “况且我们又不是不卖给朝廷粮草，只是稍微提提价格罢了。” 另一名官员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道：“可是唐相公那边，我们得小心应对。他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马令冷笑一声，“唐相公如今是赚够了，我们先前得得钱财，他全部拿了大头，自然不缺了，我们不一样。只要我们行事谨慎，不露马脚，他奈何不了我们。”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我们就这么定了。”马令拍了拍手，“我负责联系粮商，李兄，你负责打通户部的关节，至于王兄，你便负责探听消息，我记得你妻兄便是在皇城司，有什么消息尽快通知我们。” 王向南点头应允，“放心吧，我会处理这些得，确保一切顺利进行。” 众人心中各怀鬼胎，但此刻却达成了一致。三人迅速分头行动，后院的阴影中，只剩下几声低语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唐格在书房内沉思，心中隐隐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日的警告并未能彻底打消那些官员们的贪念。想到这里，他眉头紧锁，手中的茶盏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李管家，”唐格突然抬头，唤来门外候着的李管家，“你去查一下，看看那些官员们有没有什么异常动向。” 李管家应声而去，唐格的心情却丝毫没有放松。他知道，这些官员们惯于在暗地里搞小动作，若是不能及时制止，后果不堪设想。 说不定会导致他们这一派受到更加猛烈得打击，到时候别说是扶持定王登基了，估计自己都自身难保。 此番若是有人动了不该有得想法，他不介意亲自动手，自己许久未曾动手了，看来他们是忘记了自己得威信了！ 如今得局势对他们极为不妙，现在不能出现一点差错，一旦出现问题，便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第152章 张叔夜的计划 就在整个朝廷忙的飞起的时候，张叔夜终于来到了东京城。 一到东京城，还未曾在旅馆下榻，张叔夜便被赵楷召入了皇宫。 “臣张叔夜，参见官家。”张叔夜刚站稳脚跟，就连忙躬身行礼。 赵楷笑着摆了摆手，对着一旁的孙尽忠说道，“快，给张卿赐坐。” 孙尽忠招呼着几个内侍搬进来一把椅子放在了一旁，随后又亲自为其添上了一盏茶水。 “臣谢官家厚爱。” 赵楷看着张叔夜，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这几日原本有些急躁的心此刻也平复了下来。 赵楷并未开口，而是上下打量着张叔夜，脑中同时开始结合这吏部送上来的履历过了起来。 张叔夜该怎么形容他呢？ 忠诚？有能力？这些词语都显得很是片面，若是让赵楷来评价的话，那必然是大宋少有的忠臣和军事人才。 若是把宋朝的帅才拿出来排个序的话，那张叔夜必定是在前十名之中，若不是其死的早，这个排名还能往前提上一提。 赵楷沉思了片刻，也没有遮掩什么，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道，“想必前去征召你的人跟你说的很清楚，朕也不需要再重复什么了。” “朕就问你一句，若是将河东路交给你，你可敢接这个担子？” 张叔夜闻言没有一丝的犹豫，干脆的站起身，躬身道，“臣遵旨，臣定然不负陛下期许。” 没有任何的长篇大论，但这短短的一句话却犹如一颗定心丸一般。 赵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倚靠在椅子上，对着张叔夜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今日咱们君臣就聊聊，不用太过于拘束。” “谢官家。” 张叔夜再次坐了下来，看向赵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激动，虽然他年纪已经不小了，甚至已经过了那个热血的时候了，可真当到了这个时候，那心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这位新官家似乎真的不一样，赵佶退位，赵楷登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大宋，对于这位新官家的评价有很大的出入。 有的人说这位官家雄心壮志，乃是大宋难得一见的英明君主，能够为这么一位官家效力，乃是他们的荣幸。 但更多人的则是对这位官家充满了质疑和不认可，而给出这样评价的绝大多数是士子。 自打接到调令，张叔夜就特别好奇这位新官家，虽然在来的路上对这位官家有很多的猜测，可如今见过了，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此刻张叔夜心中只有一句话能形容他此刻的想法，愿为官家肝脑涂地。 “张卿，朕把河东路交给你，不仅仅是想让你保全河东路，朕更是想让你练出一支精锐出来，待到日后反攻金国做准备。”赵楷笑着说道，虽然气氛很是轻松，可这话落在张叔夜的耳中却犹如千斤顶一般沉重。 但张叔夜没有一丝的退缩，反而充满了豪情，官家将如此重担交付自己，是对自己的信任，更是看重自己。身为臣子能得皇帝信任与重用是多么一件难得的事情。 张叔夜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便应了下来，“臣定然不负圣命！” 赵楷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少许的考量，开口问道，“那你打算该如何做呢？” 张叔夜自然知道官家是在考教自己，虽然他远离战场，但时刻都关注战事，对河东路的情况也算是比较了解，加之自己也曾经做过设想，因此官家的考量对于自己而言倒也不算太难。 他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官家，河东路地形复杂，加之先前金军肆虐，恐怕许多城池剩余百姓并不会太多，若是继续如此让他们原地生活，那必然会分散我大军的兵力。” “因此臣，以为想要保全河东路，必须先收拢小城百姓，将其集中到大城，而大军开拔前线，以太原为城为线，设立军城。” “如此一来不仅能减少金贼的劫掠，还能确保我军的补给和防守。” “至于练兵之事，臣并不觉得需要独立而行，久经沙场士卒自然是精兵，待到几场大战结束，便能练出来。” 赵楷听后，微微颔首，眼中也闪过意思的赞许，“张卿所言甚是，但迁徙百姓之事绝非那么简单，若是百姓不愿意迁徙又该如何？” 张叔夜目光坚定，毫不犹豫的答道，“臣会亲自前往，晓以利害，安抚民心，保证百姓的利益，如此一来，臣以为百姓虽有怨言，但也都会迁徙的。” “况且……” 说到这里，张叔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楷，张了张嘴结果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朕说了，今日就是君臣叙话，但说无妨。”赵楷自然看出了张叔夜有所顾虑，当即便开口说道。 “况且，臣听闻官家在京畿实行新政，为百姓分土地。” 赵楷闻言不由的一愣，随后一脸狐疑的看向张叔夜，开口问道，“是有此事，可这事不过是试验，仅仅在朝堂抄家所得的土地实验，并未传召全国，你是如何得知的？” “回禀官家，此事早已经传遍全国了，而且不少人都将其视为洪水猛兽，而且……” “讲！” “而且听说此事便是朝堂人传出去的，说一旦在京畿实验完，便立马全国推广。”张叔夜说完这话，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楷，结果发现赵楷那脸上没有一丝的担忧，甚至就连眼神都未曾变一下。 赵楷轻笑了一声，直勾勾的看着张叔夜开口问道，“既然传遍了，那你肯定也清楚其中的细节了，那朕问你，你觉得新政是好还是坏？” 张叔夜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说道，“回禀官家，臣以为此举乃是利国利民之事，可若是全国推广，恐怕阻力不小。” “朕知道，行了，你继续说。”赵楷摆了摆手，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反倒是催促起张叔夜了起来。 张叔夜见状无奈的叹口气，自己本打算借此机会给官家提个醒，没想到官家压根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官家是不是早有对策，还是官家根本没有觉得此事会有多难。 不过他更倾向于官家胸中早有对策。 第153章 堡垒计划提上日程 见到赵楷将此事放置在一边，张叔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了起来。 “臣以为若是在加之新政，给百姓重新分地，便能消除百姓怨言，甚至会提高百姓的积极性，到时候供养大军的粮食便不会再缺了。” 赵楷听到这话顿时一愣，许久之后，才缓过神，看向张叔夜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的狐疑，他现在都怀疑张叔夜是不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手。 可这也不对啊，自己这话也仅仅是对几人说过，而且那几人都是对自己死忠的那种，根本不可能透露出去的。 那只有一个解释了，那便是张叔夜胸中早有想法，而新政只不过是恰巧颁发出来的，若是没有这个新政，张叔夜到时候一旦这么做，朝堂必定会弹劾他，可有了新政便不一样了。 即便是再多人不满，也根本没有办法，毕竟颁布新政的是官家主导的，有本事你们找官家说去。 只要你们不怕死，拉着官家的袖子喷都行。 赵楷也没过多的追究，张叔夜提出的方法已经算是目前大宋最好的选择了。 再召张叔夜之时，赵楷便已经想好了如何迎接接下来的几场大战了，河东、河北等地便是前线。 既然是前线，那么按照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行的，人口分散，金贼稍微劫掠一番便能获取大量的人口和粮草，打起消耗来对于大宋不利。 那么唯一的方法便是将人口集中起来，安置在后方，将大军调往前线，设立军城，将金贼挡在前面，不让他们祸乱后方。 如此河东、河北等地还能稍微发展一下，若是按照现在情况，那么河东、河北等地只能彻底打烂掉。 赵楷微微点头，缓缓站起身，叹口气说道，“既然你有想法那便去做，剩下的朕来给你扛住。” “如今大宋正处存亡之际，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太上皇在位那几十年间，军备溃散，百姓疲惫，交到朕手中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朕时时刻刻都夜不能寐，生怕大宋江山毁在朕手中。” “若是能将金贼挡在河东、河北等地，那么朕便有时间整顿朝堂，恢复民生，到时候大宋便能再次强盛起来。” “河东之事关系到我大宋存亡，张卿，朕便将其托付给你了。” 随着赵楷的一番话，张叔夜心中也满是感慨，看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担忧，他自然知道如今的大宋是什么模样，官家能将其稳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官家如此待自己，自己岂能让官家失望？ “官家放心，只要有臣在，金贼休想跨过河东！”张叔夜当即起身，躬身表态道。 赵楷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快步上前扶起了张叔夜，笑着拍了拍张叔夜的肩膀道，“你有这般决心，朕很欣慰，正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若是真的无法抵挡，往后退上一退也未尝不可。” “大不了，再打一次东京保卫战！” “官家——”张叔夜闻言那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那脸上不停的颤抖着，他看向赵楷的眼神满是感激。 赵楷笑着摆了摆手，开口道，“行了，朕也不给你太大的压力，你也不用给朕立什么军令状，尽力而为，放手去做，有朕在一天，便无人能对你指手画脚。” “到时候朕让皇城司分出一队人专门协助你，若是遇到你不好解决的事情，便交给他们来做！” “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一路奔波也挺久了，回去好好歇息，过些日子朕会任命你。” “臣告退。” 待到张叔夜离去之后，赵楷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如今就差宗泽了，一旦宗泽到了，那么到时候河东、河北战线双帅便齐全了。 到时候自己也不用过于担心金贼随时南下了。 就在赵楷畅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王黻快步走了进来。 “官家。”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赵楷看着王黻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最近自己也没有给皇城司下达什么命令，按理说没事的话，王黻不会前来。 “回官家，这两日，城中有不少粮商大肆收购市面上的粮食，如今粮食价格已经涨了百文，若是让他们继续收下去，恐怕可能粮价可能会更高。”王黻看了一眼赵楷，脸色略显凝重的说道。 “户部可是开始收粮了？” “尚未开始。” “那你的意思是有朝堂的官员掺和其中？”赵楷闻言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多了几分的冷意。 “除此之外，臣想到不任何的解释了，先前金贼围城的时候粮食涨价，有情可原，毕竟东京城被围了起来，粮食作为重要物资，涨价也无可厚非。” “可现在风平浪静的，如此大规模的收购粮食，属实有些问题。” “皇城司可前去查了吗？” “回官家，查了，耿学士、唐仆射两人并未参与其中。”王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继续说道，“甚至唐仆射也派人在查这件事情。” 赵楷轻哼了一声，开口骂道，“老狐狸，挺聪明的么。” “此事先不用管，只要不闹出太的事情，合法合规的进行便不必理会。” “是官家。”王黻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的诧异，但也没有多问什么，自己只需要听令行事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考虑。 “孙尽忠，去将户部尚书召来。”赵楷转头看了一眼孙尽忠，开口吩咐道。 “是，官家。”孙尽忠领命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大殿，虽然官家并没有明说事情有多么紧急，但从王黻口中也大致能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官家此刻召见户部尚书，肯定是为了此事。 “你们也别闲着，把这次参与收购的商人全部记录下来，还有便是那些人背后究竟有什么人参与其中，也全部给朕查清楚。” “不过记住一点，不能打草惊蛇。”赵楷思索了片刻便看向王黻开口吩咐了起来。 “臣明白，臣这就回去立马开始调查。”王黻闻言连忙拱手。 赵楷点了点头，随后摆了摆手示意王黻可以退下了，还没等王黻走出大殿，便再次被赵楷叫住了。 “你从皇城司抽调出来一队人手，到时候朕有大用。” “臣遵旨。” 第154章 马令的野望 东京城一处颇为奢华的府邸内，马令正端坐在上首，端着茶盏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随后抿了一口，将茶盏放在一旁。 而正襟危坐在下面的人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反而脸上堆满了笑容，翘首以盼的等着马令开口。 “诸位这些日子都收了多少啊？” 听到马令问话，早就迫不及待表功的商贯则纷纷开口说了起来。 “马相公，我李家这些几日一共收了两万石，加上库房的差不多有五万石！” “啧，老李，收了两万你也好意思开口，我王家收了五万！” “我孙家收了八万！” “我三万！” “我六万！” “……” 一时之间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片的火热之中，马令听着商贯们一个接着一个爆出的数字，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眼中也满是火热。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截至今日总共收了大概有五十万石，至于市面上的粮价？倒是没有涨太多，不过六七百文罢了。 对于粮价马令并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粮价之所以稳定，是为了方便收粮，若是粮价涨上去，需要的资金就多了，利润相对而言就少了。 现在粮价越低越好，即便这些商贯尽力的压着粮价，但如此大规模的收购多少会对粮价造成一些波动。 若是没有这群商贯压着，估计这粮价早就升到七八贯一石了。 “才这么点粮食，赚的钱都不够塞牙缝的，你们别放不开手脚，犹犹豫豫的，河东、河北两地守军将近三十万，加上那些贱民，朝廷此番少数也要个五百万石的粮食。” “五百万石粮食，诸位算算，即便是每石赚三贯，那也是一千五百万贯。” “我知道在座的有些人还留了一手，想要观望一下，我可提醒一句，再观望市面上的粮食可就没了，到时候别说我马令不带你们赚钱啊！” 听到马令这话，有些商贯眼神顿时闪烁了起来，确实他们其中很多人并没有全力收购。 为商者自然不能将钱全部压上去，不然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就彻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面前这位虽然官位不高，但能接触到朝政，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马相公放心，回去我就去加大收购！”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那肚子硬生生突出了一节，整个人看起来差不多成了一个球。 见到有人表态了，其余商贯也纷纷点头表态了起来。 马令见此情景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道，“不过接下来不能在东京城收了，这几日动静太大了，若是引起朝廷的注意就不妙了。” “而且东京城粮价太高了，赚的太少了，诸位可以到各地村镇收购，价格肯定会比东京城便宜上许多。” 这话一出，那商贯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这话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难啊。 下面的百姓粮食本就不多，基本没有拿出来卖的，想要收起来可不容易。 “马相公，不是我等不想，而是这要到下面，恐怕有些不容易。”另外一名商贯开口说道。 “哦？有什么难的，你们说出来听听。”马令闻言不由的眉头紧蹙了起来，看着那商贯开口问道。 “下面那群贱民手中粮食本就不多，基本没有人愿意拿出来卖的，想要从他们手中收，难！” “呵，我还以为什么难事呢，明日诸位到我府上，我给诸位开上一个条子，让诸位拿着朝廷的名号去收，如此没问了吧？”马令闻言随意的摆了摆手，在他眼中这根本不算一回事。 “若是真能如此，那到时候价格也能往下压上一压。”听到这话的商贯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眼珠子一转，很快便想到了其中可操作的空间。 “不过丑话我要说在前面，这关节想要打通可是需要钱的，你们还要再拿出来一成来用于疏通关节。” 话音落下，大堂内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那些商贯纷纷低头盘算了起来。 本来此番就说好了，双方五五分账，如今又要从他们身上拿走一成，那他们便剩下四成了。 这一成落到每人身上，少说也有几万贯，多的恐怕要有十几万贯。 就这么轻松交出去，他们实在心疼啊。 马令自然看出来众商贯的不愿意，不过他也不着急，他就不信这些视财如命的商贯能放弃掉，他倚靠在椅子上淡淡的的说道，“当然，若是诸位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现在你们每人少说都赚了十几万贯，就此作罢也行，若是有愿意的，那便与我细谈。” “马相公，我孙家愿意出这一成！”孙家的家主很快便盘算了一遍，虽说拿出了一成，可若是能拿到这个条子，到乡镇上收，那赚的钱可不是翻两三倍了，而是十倍起步！ 在做的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的利益，之所以没有直接开口，便是舍不得这一成的钱，可如今马令说让他们就此收手，他们自然不愿意。 有了这个条子，他们就有了底气，到时候往下压上压价格也未尝不可以。 若是有人敢不卖，哼哼，那便是与朝廷为敌！ 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他！ 当即便纷纷答应了下来。 见到众人答应了下来，马令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对着众人点了点头，笑道，“诸位都是明白人，一成虽然多，但你们赚的更多。” “今日就到这里吧，诸位明日还是今日这个时辰，到时候我给诸位条子。” “多谢马相公。”众商商贯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官商合作，占据话语权的永远是官，对于马令而言，他们不过是一群工具人罢了，心情好了让你们跟着赚点，若是心情不好了，还想赚钱？ 不让你家破人亡都算是好的了！ 等到众人离去之后，马令这才靠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遍哼起了小曲来，好不快活。 他已经能想象到待到此事结束后自己是多么的有钱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唐格的模样。 他冷哼了一声，低声道，“唐格你倒是吃饱了，可我们呢？” 第155章 真当我李乾顺是那么好忽悠的? 与此同时。 就在大宋使团刚离开西夏三日，金人派遣的使团抵达了西夏。 李乾顺没敢如大宋使团一般怠慢，当日便召集了大臣以及皇亲贵族在宫内设宴招待了金国的使团。 此番金人主使来的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名叫王志望，同样是辽国归降金国的。 “国主，此番我奉命出使大夏乃是为了两国共同出兵讨伐宋人一事，我朝陛下有言，望大夏国主起兵由西北攻伐宋国，届时我大金大军将从北方一同进攻。” “凡陛下所攻下土地皆归贵国。” 李乾顺眼神闪过一丝的异色，但脸上依旧是堆满了笑容，“不瞒贵使，我大夏将士早就厉兵秣马，等候大金陛下的一声令下了。” “国主甚是忠心，若是我朝陛下知道，定然会对国主赞赏有加。”王志望闻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乾顺心里冷笑了一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金人的意思，分明是想要让大夏来当诱饵，届时自己出兵，宋人必定反击，河北等地兵马势必会往夏宋边境调遣，到时候河北等地守军就薄弱了。 而他们金人便会在这个时候出击，他们不仅能轻松，还能变相的削弱大夏的国力。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虽然李乾顺知道金国打的什么主意，但没办法，如今大夏处于弱势，即便是金人把算盘摆在他脸上，他也只能乖乖听话。 李乾顺想到这里轻叹了一声，故作担忧的说道，“朕前些日子收到消息，宋人全面整顿军备，在河东、河北等地构建军城，若是宗主想要伐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就算宋人把大军全部调到河东、河北都没用！先前攻宋不过是试探，没想到宋人如此不堪一击，一个小小的试探便被我们打到了东京城下。” “宋人不过是外强中干，百万大军又如何？待到我大金勇士一到，他们必定会丢盔弃甲，开城投降。” “国主把心放在肚子里，此番我两国一同攻宋，必然是大胜而归！”王志望丝毫没有把宋人放在眼中，一手搂着舞女，一手举着酒杯不屑的说道。 李乾顺闻言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吹牛逼谁不会啊！ 若是先前时候，你说宋人是如此我信，可是现在我觉得不会相信宋人如此不堪。 但是那大宋皇帝赵楷能放下姿态让我大夏做渔翁就足以证明他那底气了，有这么一个皇帝，即便是大宋被赵佶霍霍的再烂，也绝非那么轻易能击溃的。 不过李乾顺并没有反驳那金人使者，而是一脸笑容的举起手中的酒杯，沉声道，“那朕便借此机会，提前恭祝我金夏联盟大胜了！” “同喜！同喜！”王志望举起酒杯放声大笑了起来。 李乾顺望着下面放肆的金人使团成员，眼中闪过一丝的冷意，但是很快便重新压了下去。 坐在对侧的李察哥自然注意到殿中金人使者放肆的模样，同样也是满肚子的火气，但碍于金国的强悍，也只能烦闷的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面灌着。 王志望此刻已经明显有些晕了，他缓缓站起身，面向李乾顺，沉声道，“差点忘记了，我朝陛下有言，说此番要国主倾举国之力攻宋，如今夏宋边境上只剩下折家，一旦大军攻破麟府那么西北之地便再无守军，国主便能随意攻占了。” “当然，国主放心，此战我大金也会参与，到时候会分出一支大军帮助大夏夹击那西北之地，我们所占之地也是国主的，国主只需要付出一些钱财即可。” “那便谢过宗主了，还请贵使回国时向宗主表明朕的谢意。” “这是自然。” 李乾顺看着那金人的使者，心中满肚子的冷漠，这哪里是跟自己商量啊，这分明是在命令自己。 自己就那么像傻子？ 西北之地真的只有一个折家么？ 放你娘的狗屁！ 那些凶悍的番军都是摆设吗？ 那打起来一个个跟不要命一样，几百人能直接冲击几万的大军，关键还把几万的大军杀的人仰马翻。 自己宁愿招惹折家都不愿意招惹那群疯子。 况且，你说西北没兵就没兵了吗？ 西北的百姓就是大军，那些百姓可不是什么善茬，一个个都格外的凶悍，若是真的这么好打，大夏怎么可能跟宋人拉扯这么多年？ 李乾顺心中的天枰此刻越发的向着宋人那边倾斜，若是非要让李乾顺在金宋两国之间做出选择的话，那李乾顺必然会选择宋人。 为什么？ 因为宋人更守承诺，而且宋人没有金人那么好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但是现在李乾顺并不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和宋人联合在一起，不为别的，因为宋人现在的价值还没有体现出来。 若是宋人此战能彻底击败金人，那么李乾顺便光明正大的和宋人联合起来。 此番金人出使的目的已经达到，王志望也彻底放开了，当即便扯开了怀中舞女的衣服，不停的蹂躏着。 许多大夏的官员则是怒目相视，但也仅仅是这样。 李乾顺看了一眼大殿，随后便对着那王志望微微拱手，便转身离去了，李察哥也一同跟着离开了大殿。 就在两人走出大殿的一瞬间，殿内传来一阵阵舞女的呻吟声和求饶声。 “陛下，我们当真要出兵大宋？”李察哥见到李乾顺没有开口，走了几步后便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金人这分明是想让我们牵扯宋人的主力，他们好减轻压力，若是如此的话，宋人难免不会怕拼死一战，到时候我大夏即便能保住，也必然是伤亡惨重。” 李乾顺并没有开口，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空中的皎月，平静的说道，“你以为朕不知道金人是拿我大夏当工具吗？朕知道，若是在之前，朕没有选择说不定真会出兵，可如今朕有了选择。” “我大夏有了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要与宋人拼个你死我活呢？” “这场大战的主人应该是宋金，不管他们谁能获胜，对我大夏而言都是好事。” “若是金国败了，到时候我们便能联合宋人挥兵北上，到时候原本属于辽国的土地，都将会是我大夏的。” “若是宋人败了，那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占据西北上千里土地。” “不管两方谁能获胜，对于我大夏而言都不是坏事！” 第156章 鱼儿动了 皇城司。 “指挥使鱼儿动了。”陆英彦快步来到王黻的面前，拱手说道。 王黻闻言双眼露出一丝的精光，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说道，“我还以为他们会见好就收呢，没想到竟然还敢冒头。”说罢，便转头看向陆英彦开口吩咐道，“让下面的人眼睛给我放亮点，谁若是坏了事，老子绝对饶不了他。” “我现在进宫，向官家禀告。你替我指挥，一个人都不能漏掉。” “指挥使放心。”陆英彦想都没想便直接拱手应了下来。 王黻这才点了点头，转身便便出了皇城司朝着宫城而去。 待到王黻离去之后，陆英彦脸色再次冷了下来，看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去，把人全部召集起来！” “是。” 不过片刻的功夫，在京负责抓捕以及巡逻的侍卫全部聚集于此，陆英彦环视了一圈殿下的众人，沉声道，“今日出勤，所有人禁止于外人接触，若有违背者，杀！” “是！”下方的皇城司侍卫整齐划一的齐声喊道。 但在下面队伍中一人脸色不由的凝重了起来，一双眼睛透露着一丝的紧张，此人正是与马令一同谋划王连的妻兄，名叫钱有才，是皇城司中的一名小队率，他感觉到了一丝的威胁，总觉的今日召集所要处置的事情，八成跟自己妹夫有关。 他看了一眼上首的陆英彦脸上满是犹豫，脑中不由的浮现出前些日子自己那妹夫的话。 纠结了许久，他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肯定是要传出去的。 不然到时候自己妹夫被抓了，不仅自己妹妹保不住，说不定到时候自己都可能被牵连进去。 “出发！”陆英彦点了点头，带着几十位皇城司朝着院外而去，在院外分成了数十队，朝着各个方向飞驰而去。 钱有才领着五人来到了东城一处不起眼的杂货铺前，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说道，“你们等我片刻，我下去办个事情。” “头，押班说……”那人身后的一名侍卫刚想说些什么，钱有才那双凌厉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吓得那人立马低头噤声了。 钱有才冷哼一声，便翻身下马，朝着杂货铺里走去，走进杂货铺，里面人潮涌动，柜台上的伙计正忙的不可开交。 钱有才谨慎的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快步朝着屋后走去。 屋后一间屋子，钱有才伸手便推开了房门。杂货铺的掌柜正坐在一张木桌旁，低头翻看着账本，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钱有才，连忙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笑意。 “钱队率，您怎么来了？”掌柜的恭敬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紧张，虽然知道这位是自家主子的妻兄，但看着他身上那衣服心中就有种莫名的恐惧。 钱有才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皇城司今日全部出动了，全部都要出城。我感觉此事绝对和收粮关，你立马通知他，让他该断的立马断掉。” 掌柜的听后脸色一变，显然事情的紧急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他还是迅速点头：“明白，我这就去通知。” 钱有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再次开口道，“此事十分紧急，你现在立马前去。”钱有才声音低沉但充满威严。 掌柜的连忙应声，刚想要收拾一下桌子上的账本，忽然想到什么，便将手中的账本再次丢下，便快步朝着屋外跑去。 钱有才看着他的背影，思索片刻道，“站住。” 那掌柜闻声立马停住了脚步，一脸疑惑的转头看向钱有才，小心翼翼的的问道，“可还有什么要小的带的话？” “话倒是没有，你给我包两件孩子的玩具，我有用处。” “明白。” 不过片刻功夫那掌柜的便拎着两个孩童的玩意走了进来，交给钱有才后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钱有才也快步走出了杂货铺，一手扶着腰间的长刀，一手拎着两个孩童的玩意。 站在外面等候的皇城司侍卫见此情景，笑着说道，“头，是买小玩意去了？” 钱有才闻言微微点头，脸上不经意的露出少许的愧疚说道，“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公事，答应了许久的东西也没给他买，今日这事不知道要办多久，提前买了，等到事情结束就能直接回去。” 方才被钱有才眼神吓住的那人连忙拍起了马屁，“头，真不愧是皇城司有名顾家的好男人。” “行了，废话少说了，咱们赶紧走，别误了时辰。”钱有才一边说着，一边翻身跳上战马。 很快一行人便消失在了东京城内。 与此同时，文德殿内，户部尚书王正阳正一脸怒气的不知道在跟赵楷控诉着什么。 不过赵楷的脸色很是淡定，一手把玩着那玉石做成的珠子，一边时不时的抬起头宽慰王正阳几句。 就在这个时候，王黻快步走了进来，见到殿内户部尚书也在，便微微躬身，随后快步来到赵楷身边，俯下身子在赵楷的耳边低声了几句。 见到这一幕王正阳心里也不由的咯噔了一声，这皇城司的头头王黻都来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正阳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赵楷的脸色，想要从赵楷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可惜终究是让他失望了，赵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了下面的王正阳开口道，“王卿，此事朕会让人处理，你先下去吧，收购粮草的事情不着急，先停上几日。” “是官家。”王正阳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赵楷那眼神果断放弃了，便老老实实拱了拱手，朝着殿外走去。 等到王正阳消失在赵楷的视线之中后，赵楷这才开口道，“可吩咐人下去了吗？” “回官家，臣前来禀告的时候，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了陆押班，臣相信他能把事情办好的。”王黻立马开口回道。 赵楷微微颔首，思索了片刻后，冷笑了一声道，“不过是稍微透露点风声，还真有人不怕死。” “既然如此，你们的好意朕怎么能不接受呢。” “王黻，此事你亲自操办，无论涉及到何人，全部拿下！” “臣遵旨” 第157章 收网 东京城外五十里外有一处乡镇，名叫李家堡，先前金贼围城的时候，整个乡镇的人都迁往了东京城，金贼肆虐的时候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就连房屋也不过烧了几座而已。 相较于那些整个乡镇被烧光的算上不错了。 此刻乡镇中央的一处空地上，聚集满了人。 一个身着锦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上首，坐在上首的正是此前在马令府邸的商人，名叫孙亮。 他左边站着两个身着衙役服饰的人，右边则是站的则是李家堡的保长，名叫李善，他正弯着腰赔着笑脸说些什么。 虽然王安石变法被废除掉了，但保甲还是推行了下来，保甲编组以户为单位，设户长；十户为甲，设甲长；十甲为保，设保长（保正）。 这保长便相当于现在的镇长或者乡长。 “行了，我也想跟你通融通融，但是这是东京城下来的命令，如今河东、河北等地大军缺粮，若是大军没了粮草，金贼到时候再南下怎么办？” “况且，朝廷又不是白拿你们的粮食，一石粮食一贯钱呢，不少了！”孙亮有些不耐烦的举起手中的条子放在了那李善的脸上，没好气的说道，“看清楚了，这是户部的条子，直接是从朝廷上发下来的。” “可是若是把家中口粮全部收走，那他们吃什么啊？到时候恐怕会饿死人啊！”李保长苦着脸，低声哀求道，“官人，您就行行好，给我们留一点口粮吧！” “砰！” 孙亮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踹在李保长的胸口，将他踹得倒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李保长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着，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朝廷的命令，你敢违抗？”孙亮手中的条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了李保长的脸上。李保长脸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红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来人，把粮食全都给我收了！”孙亮大声吼道。他带来的一群手下立刻涌了上来，开始在村子里横冲直撞，强行搜刮粮食。村民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中的口粮被抢走。 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扑上前来，抱住孙亮的腿，哭喊道：“官人，求求您，留点口粮吧！我们家里还有孩子，他们会饿死的！” 孙亮一脚将老妇人踢开，冷冷地说道：“谁再敢阻拦，格杀勿论！”他的手下们更加肆无忌惮，村民们的哭喊声和哀求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阻拦。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突然冲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锄头，眼中满是怒火。 他大声喊道：“你们这些狗官，欺人太甚！我和你们拼了！”他挥舞着锄头，朝孙亮冲了过去。 没等他冲到孙亮面前，他那手下们立刻围了上来，将小伙子按倒在地。他挣扎着，怒吼着，眼神中充满了不屈和愤怒。 然而，众多强壮的手下让他根本无力反抗，最终只能被死死压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而那小伙子没有求饶一声，只是不断的破口大骂着。 孙亮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缓步走到小伙子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怎么，你想造反？我们是奉朝廷的命令前来收粮的，我劝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再说了，朝廷又不是不给你们钱了，一石一贯钱呢，你们这群刁民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孙亮再次挥了挥手，原本停下来的那群手下，再次对着那倒在地上的小伙子拳打脚踢了起来 他母亲哭喊着扑到孙亮身边，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官人饶命啊，他还小，冲撞了官人，官人要是问罪，就拿我问罪吧！放过他吧！” 孙亮眼中闪过一丝冷酷，他一脚踢开小伙子的母亲，冷声道，“冲撞？我看你们是想谋反！” 就在这时候，原本充斥着哀嚎声哭喊声乡镇上传来了几声沉闷的马蹄声。 孙亮闻言不由的蹙起了眉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入口处。 当他看清楚那来者身上的衣服时候，心头不由的一紧，瞳孔更是猛地一缩，浑身不由的发颤了起来，连忙喊道，“停手！” 那原本打的正起劲的手下闻言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转头看向了他，满脸的疑惑。 可是此时的孙亮已经没有心思去搭理他们了，那脑子飞速的转动了起来，开始不停的想着说辞。 马蹄声越来越近，原本哀嚎的百姓也纷纷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马蹄声的方向。 马蹄声越发的清晰，几道身影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来者正是皇城司的侍卫，领头之人便是皇城司押班陆英彦。 皇城司的侍卫来到了孙亮面前拉住缰绳让胯下战马停了下来，陆英彦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孙亮身上。 “你是何人？” 孙亮心中一凛，强作镇定道，“指挥使，小的东京城商人。” “拿下！”陆英彦闻言微微点头，便直接手一挥，两名皇城司侍卫迅速上前，毫不留情地将孙亮按倒在地。 而他那一群手下则是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着，他们自然是认识这群人身上的衣服。 孙亮挣扎着，眼中满是恐惧与不甘，他大声喊道：“你们敢，我与当朝唐仆射有些关系，你们若是敢动我，到时候要你们好看！” “唐格？哼，你若是拿他出来吓唬别人还行，在我皇城司面前，他唐格也不够格！” 陆英彦说罢，便摆了摆手，示意人将其嘴巴塞起来，随后便冷冷的看向一旁孙亮的手下。 不等陆英彦开口，孙亮的那群手下立马丢掉了手中的铁棍冲到陆英彦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着。 “跟我们没关系，都是他让我们干的！” “我们也不想干啊，可是他背后是朝廷的人！” “指挥使饶命啊！” “……” 场面一片混乱，陆英彦冷冷看着这一切，随后将目光放在了跪在地上的百姓身上，沉声道，“保长何在？” 方才孙亮踹翻在地的李善连滚带爬的来到了陆英彦面前，拿脸上满是苍白，颤颤巍巍的拱手道，“官人…不，指挥使，小的就是…保长。” 陆英彦微微颔首，伸手指了指那还在不停挣扎的孙亮说道，“此人冒充朝廷官员，企图离间我大宋君臣百姓，如今已被我皇城司拿下来。” “诸位百姓的粮食可以自行取回。” 第158章 暗流涌动 “这——” 听到陆英彦的话，那李善竟有些错愕，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许久都未曾缓过神来。 见此情景一旁的皇城司侍卫忍不住的开口提醒了一声，“李保长，我家押班的话你没听懂？” 这话一出，李善不由的缩了缩脖子浑身打了个冷颤，连忙点头道，“小的，听懂了，听懂了。” 陆英彦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想到先前王黻交代的话，那脸上连忙憋出一个笑脸，开口道，“李保长也不必紧张，咱皇城司是当今官家的人，我们来就证明了官家的意思，官家从未说过强行收购百姓的粮食。” “他们不过是一些某些奸臣的喽啰想要借此机会大肆搜刮一笔。” “粮食你们带回去，还麻烦李保长组织一些乡勇帮我们把这些人押回东京城！” 见到陆英彦的脸没有那么黑了，李善心里也多了几分的激动，连忙拱手道，“官家圣明啊！” “押运之事，乃是我们分内之事，我这就组织人。” “那有劳诸位了，将人押到皇城司，到时候皇城司会给你们赏钱，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的。”陆英彦微微点头，就连话语中也少了几分往日的直愣，多了几分的和善。 “指挥使说笑了。此乃我们分内之事，怎么能向朝廷讨要赏钱呢！”此刻的李善已经没有方才的紧张，反而多了几分的亲近，一脸郑重的说道。 “还请李保长别让我们为难，此乃官家的意思。”陆英彦见此情景不由的感叹了起来，东京城的官员见到皇城司犹如见到猛虎一般，一个个避之不及，反观这些百姓反倒是没有那么畏惧，甚至还有几分的亲近。 就在陆英彦愣神之际，那李善已经转过身，对着跪在地上的百姓喊道，“各位听好了，方才来的收粮的是冒充朝廷的人，现在这些是官家派来抓他们的，给我们做主的，粮食还是我们的！” “官家圣明！” “官家恩赐啊！” “快给官家磕头！” “……” 看着百姓们跪拜的模样，听着百姓的欢呼声，让陆英彦等一众皇城司的侍卫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候，方才被孙亮踹了一脚的老妇人不知道从那里端着一碗清水走了出来，她颤颤巍巍的来到陆英彦的面前，双手捧着一碗清水，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官人，老妇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官人一路来辛苦了，喝口水吧！” 说完就把手中的碗往陆英彦手中递过，李善见到这一幕顿时不由的一惊，连忙开口呵斥道，“干什么呢！指挥使何等身份？这……” “闭嘴！” 陆英彦那冷冷的声音响起，吓得李善连忙捂上了嘴巴，缩在一边看着两人。 陆英彦翻身跳下马，接过那碗清水，一饮而尽，发自内心的笑着说道，“很甜！” “谢谢老人家了！” “不敢……不敢……”那老妇人接过空碗连忙摆手，一脸紧张的模样，就连话都说不好了。 皇城司的几人见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的震惊。 他们可是知道这位押班是什么性子，若是说皇城司最恐怖的人是王黻的话，那这位便是排名第二。 死在他手上的官员少说也有十人了，而而且那十人皆是死在他的酷刑之下的。 可今日不但笑了，还接过了一碗清水喝了下去。 陆英彦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人是怎么样的，翻身跳上战马，对着李善说道，“行了，你们把人绑起来，押到东京城的皇城司即可，我们就先带着他回去了。” “粮食你们自己分，若是你敢侵占，我不介意请你去皇城司走上一遭。” “不敢，不敢！” 李善连忙摇头，虽然这些乡民不知道皇城司是什么地方，但他身为保长见识自然比他们多一些，皇城司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过的。 与此同时东京城。 户部员外郎王向南府邸。 王向南听完自己铺子掌柜的话后，那脸一下子苍白了起来，他那额头冷汗不断的往下掉着，急忙站起身，道，“快，立刻派人去通知马令，说皇城司的人已经出动了，让他赶紧善后，千万别被皇城司的人抓住把柄！” “是。” 掌柜的应声而去，可王向南却依旧是一副心神不宁模样。他知道，皇城司一旦出动，必定是有备而来，自己这边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紧握双拳，心中暗自祈祷，祈祷马令能把事情给收拾妥当。 心里也不由的懊悔了起来，自己怎么就被贪心冲昏了脑袋呢？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向南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心腹王一，王一一进门便低声道，“主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奉唐相公的命令来的，看样子来者不善。” 王向南脸色一沉，心里更加的不安了起来，在朝堂为官这么多年，他太清楚唐格的手段了，今日前来恐怕并非好事。 他迅速的在脑中盘算了一下，脸色不停的变化着，许久之后，这才低声道，“你去安排一些人，顺便将他们请进来，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想干嘛？” “另外，你让王二带着夫人和公子立马离开东京城，回到老家。” “夫人和公子今日说是去烧香，还未曾回来。”王一微微点头，随后拱手说道。 咯噔！ 王向南心里不由的悬了起来，站起身连忙问道，“何时出去的？” “回主人，一大早便出去了，王三带了一些人陪着呢。”王大见状连忙解释道。 王向南闻言当即便瘫倒在了椅子上，一脸落寞的说道，“算了，你带他们进来吧！” “是。”王大见此情景也当即反应了过来，一大早便出去了，如今都还未曾回来，按理说这时辰都够来回两三次了。 那只能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出事了。再联想一下唐格的人现在来，那便能说明一切了。 现在王向南的夫人和公子都在唐格手中，王向南只能乖乖听话。 王向南长叹了一声，心中满是懊悔，同时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了自己的夫人和孩子。 希望他们不会受到自己的牵连！ 第159章 掌控全局的唐格 很快王一便领着两人来到了大堂，两人对着王向南微微拱手，随后便笑着说道，“想必王官人已经知道我们为何而来了？” 王向南闻言摆了摆手，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他倚靠在椅子上，看着那两人说道，“说吧，到底怎么样才能放了我夫人和孩子。” 那身着青衣的男子轻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王向南说道，“这您不应该问我们，而应该问您自己。” “唐相公早就告诫过你们，偏偏你们不拿警告当回事，现在好了，事情闹大了。整个皇城司都动了起来，你们三个还真挺有面子的，自官家登基以来，这是第二次皇城司全员出动。” “行了，话说完了，怎么选择就看你了。” 两人说完便转身离去了，没有给王向南一丝的说话机会。 王向南叹口气，在王一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他伸手拍了拍王一，轻声道，“你们兄弟五人跟我也有十几年了，为了我办了很多事情，今日最后再请你们办一件事情。” “主子，您这是什么话？我……”见到王一瞬间急了起来，王向南摆了摆手，示意王一听自己说完。 “如今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怪，怪我太过贪心了，如今夫人和公子都在他们手上，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遵守承诺。” “所以我希望你们帮我最后办一件事情，那就是帮我把夫人和公子救出来，若是不愿意也罢，若是可以的话，尽可能把公子救出来，让他活着就行了。” “明面上的东西你们是拿不了，老家祖宅有些东西，你知道在哪里，你拿着当这次的赏金了。” “主子——”王一当即便跪下来抱住了王向南的大腿，低声道，“主子，咱们未尝没有机会啊！” “没有了，你们不知道唐格的手段。”王向南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王一道，“这最后一件事情，算我求你了。” “主子，放心，我们拼死也会把夫人和公子救出来的！”见到王向南下定了决心，王一便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便郑重的应了下来。 王向南微微颔首，对着王一摆了摆手，便一步一步的朝着不远处的书房走去。 王一看着王向南的背影愣了许久，等他反应过来时会，王向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狠狠一咬牙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王向南倚靠在椅子上，望着面前刚点燃的烛火，屋内的烛火摇曳，映照出他那张苍白落寞的脸庞。 “唐相公早就告诫过你们……”那句话在他耳边不断回响，仿佛一记重锤，敲击着他的心。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拿出一张纸，举起毛笔迅速的书写了起来，将自己所犯下的罪责一一写清楚，并且认罪。 待到将认罪书写完之后，直接将手中的毛笔丢在了一边，目光呆滞的望着面前的认罪书。 王向南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刀刃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唐格，我在下面等着你！” 他喃喃自语，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手中的短刀缓缓抬起，朝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与此同时。 唐格稳坐在书房，正奋笔疾书的书写着什么，许久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 抬头看向了面前站着的几人，开口道，“他们都死了吧？” “回主子，都死了。” 唐格微微颔首，随后将刚写完的纸张小心翼翼的拿起来，放在一边阴干了起来，随后重新放上了一张新的纸张。 一边整理着纸张，一边说道，“没惊动皇城司吧？” “没有，我们都很小心。” “小心最好，既然事情结束了，那他们留着也没用了，你们去把他们解决掉，然后立马出京，从此之后便不要再回来了。” 几人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唐格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出去，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唐格的管家便走了进来。 唐格看着他们的背影没有一丝的犹豫，开口道，“去安排一批可靠的人，等他们解决了那些家眷后，立刻灭口。” 管家点了点头，一副平静的模样，仿佛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唐格皱了皱眉，一个身着粗衣服的门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低着头开口道。 “主子，宫里来人，说召见您，而且随行的好像是皇城司！” “官家召见？皇城司护卫？”唐格低声喃喃道，片刻后唐格站起身，开口道，“你先前去回他们，我换身衣服立马就去。” “是。”那人再次小跑着离开了书房。 唐格看了那人一眼，随后对着管家说道，“改日便将其打发出去吧。” “这——”管家顿时犹豫了起来，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来。 唐格见状不由的好奇了起来，“怎么打发一个人你都办不好？” “不是，主子，这人是夫人看中的，前些日子才进了府邸，夫人说是看着机灵，若是现在就打发掉，夫人难免会不高兴。” 唐格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说了不让她操持府邸，她非要操持，算了，你多看着点，把人练好了。” “老奴明白。” 唐格摆了摆手，随后便站起身来到屏风后换起了衣服，不过片刻唐格便出现在门口。 “唐仆射，官家召见，还请唐仆射尽快。”马车前的内侍见到唐格出来，跳了下来迎上去说道。 唐格微微颔首，随后便在管家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那内侍见到唐格登上了马车便对着马夫点了点头。 一行人便朝着宫城而去，城内其他几处地方同样也有着一队队这样装扮的队伍，接上了朝中的大佬们朝着宫城而去。 众人都是一脸的懵逼，最近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怎么官家会突然召见自己呢？ 难不成金贼动手了？ 不应该啊，若是金人动手了，那探子必然是八百里加急送来军报，枢密院不可能不知道。 那还能是什么事情这么急呢？ 第160章 落井下石的不要，施以援手的要 蔡府。 “爹爹，恐怕赵楷有大动作，整个皇城司都出动了，听说抓了不少商贯，此事咱们要不要插手？”蔡翛急匆匆的推开了房门，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蔡京坐在摇椅上打着酣呢，听到蔡翛这话，一下子没了睡意，顿时惊醒了过来，想要张口训斥一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能无奈的咽下去，摇了摇头。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稳重一些，马上都是家主的人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蔡翛连忙拱手告罪。 “爹爹恕罪，是儿子心急了。” 蔡京微微眯起眼睛，那浑浊的双眼露出一丝的精光，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你觉的这是个机会？”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蔡翛一来，他便大致猜测出了蔡翛的想法，直接训斥一番起不到什么效果，以后蔡府是要交到他手中的，自己还有口气，肯定是要多教教他。 “正是，此番唐格他们的人串通商贯大肆收购粮食，甚至还从户部获得批条，强行从百姓手中收购。如今事发，皇城司全体出动，便能看出赵楷的态度。” “他此番绝对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毕竟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机会，要是不让唐格他们大出血一下，赵楷绝对不好善罢甘休。” “如此的话，我们便有了机会，户部尚书必定是要问责的，还有户部侍郎等诸多位置，若是我们从中获取一些，不仅能抵消掉白时中免职带来的不利，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蔡京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摇椅的扶手，等到蔡翛把话说完之后，他这才开口说道。 “你觉得此事唐格会参与吗？或者说是，他们是得到了唐格的授权？” “不会，谁都能看出来官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谁若是动手，那必然是死路一条，而且先前父亲也说了，官家这是在挖坑，等着人跳，唐格不可能看不清楚。”蔡翛想都没想便开口回答道。 “既然你知道了，为何你还觉得此事是一件好事呢？” 蔡翛听到这话不由的一愣，当即便开口说道，“爹爹，难道唐格等人被问罪，对我们不利吗？” “算你还不蠢！”蔡京听到这话忍不住的开口骂了一句，这才开始解释了起来，“你方才都说了，官家对此事的态度，而且也说了官家摆明了是挖坑。” “他唐格能与老夫抗衡这么多年，他若是这么跳进去了，那老夫岂不是废物？” “我们都知道此事不能插手，他唐格不知道？我估计是下面那些人动了心思，瞒着唐格做的。” 蔡翛闻言思索了片刻后，抬起头一脸不解的问道，“不管是唐格指使还是他们下面那些瞒着做的，现在重要吗？他们现在已经把追究的借口交给了官家，查到什么程度是官家说了算的！” “他唐格阻止不了。” “唐格确实是阻止不了官家查，但是他能从这件事上脱身，你觉得唐格会留着那些人让皇城司的人去抓吗？” “人死了，线索只能到此结束，即便皇城司再手眼通天，根本不可能在查下去。” “官家挖坑的目的，一是为了让我们和唐格参与其中削弱我们的影响，二便是为大军筹集粮草。” 蔡京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蔡翛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倒上一杯茶水递给了蔡京，蔡京喝完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官家还是心软了，若是我的话，我会等那些商贯搜刮完再处理，如此不仅能凑够粮草，还能为朝堂节省出来一大笔钱财来。” “而且唐格被追究，我们不仅不能落井下石，还要施以援手。” “这是为何？”蔡翛满是不解，自己本来想着是趁机在朝堂上多抢一些位置，结果不仅遭到了自己父亲的反对，而且自己父亲还让对他们施以援手。 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两方互为对立，恨不得任意一方落败，如今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放过了，还要帮助他们躲过这一劫。 “哎，动动脑子，他们倒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以为户部你能安排人进去？做梦呢！户部尚书王正阳那个老头最多是被罚俸，绝对不可能被罢免，户部其他人借此机会官家能趁机换上自己的人。” “朝堂如今是四方势力相互制衡，我们、唐格、太上皇、官家，而太上皇如今又跟官家站在一起，等于说是三方势力，可若是其中一方落败了，那另外一方又如何能安稳下来？” “你是觉得官家能容忍的下我们，还是觉得现在能斗得过官家？” 随着蔡京的一番话，蔡翛顿时茅塞顿开，连忙拱手道，“儿子受教。” “明日朝会上，我们不仅不能落井下石，还要尽可能的帮助唐格渡过去，这次的事情不适合闹大，官家若是懂得权衡利弊的话，选择见好就收才是最佳选择。” “你待会吩咐下去，明日让他们见机行事，尽力帮助唐格。” “儿子明白。”蔡翛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忽然想到什么，不由的面露苦涩的说道，“爹爹，大哥最近一直盯着我们的人不放，好些人都被参了一本，不少人都来说要见您，被我给安抚了回去。” “如今咱们要是再不表态，恐怕有人就不乐意了。” 蔡京闻言抬起头用那浑浊的老眼深深的看了一眼蔡翛，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反观蔡翛，则是不由的浑身一颤，后背不自觉的冒出了冷汗，虽然知道自己父亲基本看不见了，但是如今这副模样，依旧是威慑力巨大。 许久之后，蔡京叹口气，摆了摆手道，“你看着办吧，他终究是你大哥。” “孩儿明白。”蔡翛听到这话这才松口，点头应了下来。 蔡京说完之后，明显有些没了兴趣，重新倚靠在摇椅上微微的晃动了起来，蔡翛也知道自己父亲的意思了，当即便躬身行一礼后离开了。 待到蔡翛离去之后，蔡京这才长叹了一声，用着那几乎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本身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大郎啊，为父也帮不了你，你弟弟长大了，希望他还能念一些血脉亲情吧！” 第161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 李纲等一众朝堂大佬在宫门前碰头了，一行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今日召见他们的原因，他们大致已经猜到了。 随着最后一位礼部尚书王云的出现，朝中的大佬全部到齐了。 户部尚书王正阳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看了一圈众人后长叹了一口，拱手道，“诸位相公，今日怕是要劳烦诸位了。” 李若冰忍不住的叹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劳烦不劳烦的再说，诸位还是想想，怎么让官家消火吧。” “为何要消火？不如借此机会把朝堂整顿一番，诸位只想着让官家消火，此事即便是能过去，那日后也势必会有更多的肮脏事情发生。”李纲不仅不在意，反而是沉声说道，说话的时候那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唐格和耿南仲两人。 “李仆射，此事不宜闹大。”王云忍不住的叹口气，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如今皇城司出动，整个京城都已经风声鹤唳了，此时若是在闹大，难免出现什么问题。” “而且现在首要任务是筹集粮草，被这等事情绊住脚，粮草筹集起来势必会慢上许多，到时候粮草不足，军心动荡才是大事。” “哼！”李纲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出言反驳，虽然他知道王云所言是真，但他就是看不惯这些肮脏之人行的肮脏之事。 如今国家处在存亡之际，不想着如何让大宋渡过难关，反而是勾心斗角，大肆欺压百姓，搜刮钱财。 在他看来，这些人比那些梁师成等人还要可恶！ “诸位相公，陛下还在等着呢，咱们赶紧走吧。”见到一众大臣站在原地说了起来，那些内侍等的那叫一个着急，听到这几位大佬开口，他们又不敢打断，只能等到他们停下来，这才开口催促道。 众人这才点了点头，迈着步子朝着文德殿而去。 一行人来到文德殿外的时候，就听到赵楷在殿内大发雷霆。 “混账东西！他们是怎么敢的？京城的粮食五六贯一石，他们到城外收购，一贯一石，不卖还硬抢！” “还特么的说是朕下令的！他们说朕是朕的好臣子，黑锅全部让朕来背是吧！” “什么狗屁士大夫不可杀，要朕看来，这些人都该死！” 众人站在门外听着赵楷的咆哮，不由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几位大佬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的凝重。 事情恐怕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但听官家发的这脾气，恐怕官家就已经气坏了，这位官家是个什么性子，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什么狗屁规矩，什么狗屁制衡、平衡的，只要把他惹急了，他敢直接掀桌子。 而且这位官家口头上又经常说着，大不了这大宋的江山推倒了，重新再建起来！ “走吧！” 不知道谁开口的，众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入目便是王黻跪在地上，而在王黻的面前杯子、茶壶什么的散落一地。 王黻跪着的地方早就被水给弥漫了，可他却丝毫不敢动弹，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臣等参见官家。”众人收回视线，快步来到殿中央，一同拱手拜道。 “都平身吧！”赵楷重新回到了御座上，看了一眼众人，随后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王黻，沉声道，“你也起来吧！” “王黻，朕就问你一句，我要你们皇城司是干嘛的？” 王黻刚站起身，听到这话，连忙再次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回官家，监察百官，监察敌情的！” “那你们给朕监察到哪里去了？三个主犯全部自杀！全家无一人幸免，你告诉朕，他们是自杀的！” “朕问你，你信吗！” “这——” “这什么这！”赵楷冷哼了一声，随后看向王黻沉声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把此事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要把这幕后主使千刀万剐！” “臣遵旨！”王黻连忙叩首应了下来。 “滚吧！” 王黻听到这话这才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快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赵楷恭敬的行一礼后，快步离开了文德殿。 留下殿内一众大佬低头沉默不语，虽然他们听到的不多，但大致知道了官家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李若冰那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一旁神情淡然的唐格和耿南仲两人，心里不由的叹口气。 怪不得他们能稳居朝廷这么多年，即便六贼嚣张时候，依然能与之抗衡，这等手段，满朝上下恐怕也只有蔡京能与之相比了吧！ “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别告诉朕你们还不知道。”赵楷那话语中就带着火气，听的众人不由的心头一颤。 “回官家，臣听说了。”户部尚书王正阳率先站了出来，他一脸的愧疚，随后躬身道，“臣有罪，是臣识人不明，才让引的如此大祸。” “臣肯定官家下罪！” 赵楷冷笑了一声，看着王正阳说道，“行了，你也别下罪什么的了，你确实有罪，不过现在不是问你的时候！你先站一边去!” “是。” 王正阳听到这话，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原本有些焦急的心一下子也平复了下来，他移步到了另外一边，抬头看向赵楷。 “李纲、唐格！” “臣在！” “你们两人身为左右仆射，如今朝中出了这等事情，是不是你们的问题？” “还请官家恕罪，此乃臣之过！”两人想都没想便直接应了下来。 没办法，谁让他们俩是朝中的最大的人物呢，虽然那三人并不归他们所管，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脱不开关系。 “恕罪，恕罪！光恕罪有什么用！”赵楷怒气冲冲的拍了拍桌子，看向了一旁的李纲，“李纲，朕问你，在此之前，你可知道此事？” “臣不知，臣也是来时的路上才知道！” “唐格，你呢？” “回官家，臣也不知，臣与李仆射一样，都是来时得知的！” “你们可是朝中文官之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不知道，那朕要你们有何用！”赵楷冷哼了一声，开口问道。 “官家息怒！” “息怒，朕息怒不了，朕任你们二人为左右仆射，不是让你们当摆设，是让你们替朕分忧，现在可好，几个小官都敢拿着朝廷的名义、朕的名义去村镇强征粮草，那日后是不是有人还会借着朕的名义，来勤王清君侧啊！” “陛下息怒！”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看戏的众人连同李纲等人连忙躬身。 第162章 分歧 赵楷冷哼一声，随后将目光看向李纲和唐格两人身上，平静的开口道，“你们两位说说看吧，此事怎么解决！别跟朕说什么局势动荡，不易扩大之类的话，朕只想要一个解决的办法！” 赵楷这话一出，别说是李纲和唐格了，殿内的众人都懵逼了。 不对啊，方才不是说官家会妥协么？ 会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 现在怎么咬着不松口了呢？ 许久后，李纲看了一眼赵楷，率先开口道，“官家，臣以为此事不仅要彻查，而且要严查到底，查查这朝中多少官员与此事有牵连，如何收粮户部都还未曾商议出来，结果民间反倒是先知道了。” “臣以为收粮之事是小，泄露朝廷机密为大，若是到了与金贼大战之时，朝廷刚商议出来的对策，立马金贼就知道，这仗如何打？” 群臣：“……” 李纲啊，李纲，你非要把事情给搞大起来？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唐格和耿南仲两人心里对李纲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本来这事周旋一番就过去了，结果你倒好，不仅不周旋，反倒是直接把问题再抬上一个台阶，你是真不怕这狗皇帝借机生事啊！ 李若冰和王正阳等赵楷一派的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李纲可真是个疯子，若是说那些商人联合朝中官员压价收粮是大罪的话，那李纲是直接给他们扣上了一顶卖国罪的帽子。 赵楷闻言并未开口，而是目光诧异的看向了李纲，心里不由的嘀咕了起来，今日这李纲是脑子抽风了？ 虽然这事是自己暗示皇城司闹大的，想着趁机整顿朝堂，将朝堂一些没用的官员给清理掉，顺便收拾一些那些喜欢发战争财的商人，但自己可没想着下这么狠的手。 赵楷刚想开口，唐格就急匆匆的站了出来，他先是看了一眼李纲，随后拱手道，“官家，李仆射此言不断不信，此事虽有问题，但不至于如此严重，若是按照李仆射的意思话，那要把朝堂上下都查一遍。” “到时候人人自危，恐怕政令难以通畅，如今河北、河东等地大军缺乏粮草，朝堂首要之事是筹集粮草，此时实在不宜再生事端啊！” “是啊，官家，大局为重，若是粮草筹集不全，到时候大军必定会出乱子，金贼若是在趁机南下，恐将重蹈覆辙，还请官家三思！” 赵楷并没有打断两人的话，而是静静的等两人说完，随后将目光投向其他人身上，询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并未开口，而是默然的低下头，虽然未曾开口，但看他们的表情很明显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当然除了兵部尚书赵良嗣外，他微微拱手，沉声道，“官家，臣觉得耿学士和唐仆射二人所言不妥。”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方才李仆射也说了，今日商人敢勾结官员企图大肆捞钱，那么明日便可能为了利益出卖大宋，臣赞成李仆射所言。” 赵楷闻言微微颔首，他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举手表决吧！” “赞成唐卿想法的，举手。” 耿南仲想都没想便举起了手，刑部尚书杨翰池犹豫了片刻也举起了手。 “那赞赞成李卿所言的举手。” 赵良嗣率先举手，紧随其后的便是礼部尚书王云，而后则是吏部尚书李若冰、户部尚书王正阳、工部尚书只能曾宁。 赵楷微微颔首，深深看了一眼那刑部尚书杨翰池，随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李仆射的意思办，将此事彻查到底！” “无论涉及到何人，一并拿下！交予大理寺以及御史台审讯。” 唐格等人对于这种结果没有一丝的意外，六部老大，外加两个仆射、一个大学士共计九人，而他们仅仅两个位置，而刑部尚书还是蔡京一派的，之所以站出来便是为了避免此事闹大，毕竟对于他们两家而言，事情闹大了没有一点好处。 他们的人没有一个人屁股是干净的，根本经不起彻查，一旦彻查，到时候必定会有无数人的人落马。 但是现在看来，官家是铁了心要彻查到底，那他们也肯定不能坐以待毙。 率先开口的便是刑部尚书杨翰池，他脸色有些凝重，站出来拱手说道，“陛下，这有些不妥吧！” “哪里不妥？”赵楷看了一眼杨翰池，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反问道。 “陛下，监察，审讯应当是由刑部主导，大理寺和御史台从旁协助，可如今将刑部抛开，不合乎规矩啊。” 赵楷眉头微蹙，目光冷冷的扫过杨翰池，言语不紧不慢的说道，“杨尚书，你确定你刑部就是干净的？” “朕觉得你刑部并不干净，此番调查，你刑部也脱不开关系，大理寺先前被皇城司从上到下调查了各遍，而且官员全部都是新提拔上来，如此方能刚正不阿，而御史台更不用说，从旁监督，如此方能保证公正！” 杨翰池听到这话心里不由的暗暗叫苦，可脸上却丝毫不露企怯色，继续说道，“陛下，刑部自古以来便是负责刑事案件的主要部门，若是因此将刑部排除在外，那刑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天下百姓有如何看待刑部？” “臣觉得，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和御史台，恐怕会引起诸多不便。” 赵楷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看向了杨翰池，问道，“你这是在质疑真的决定？” 杨翰池连忙拱手道，“臣不敢，臣只是担心此事过于复杂，单靠大理寺和御史台恐怕会延误审理。” “此事不用你担心，朕会让皇城司从旁协助，你可还有意见？” 杨翰池心中一沉，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能低声应道：“臣遵旨。” 赵楷这才点了点头，看向杨翰池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的冷意。 既然你这么忠心蔡京，那你便去给他当狗去吧！ 你这刑部尚书朕拿定了！ 群臣见到审讯之事告一段落之后，便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当即便拱手告退了。 第163章 刑部尚书杨翰池 待到众人离去之后，赵楷看了一眼孙尽忠，开口吩咐道，“去将王黻和蔡攸传来。” “是！”孙尽忠领命后，便急匆匆的朝着宫外而去。 文德殿内就只剩下赵楷一人，赵楷倚靠在御座上开始梳理起这一盘的大棋。 自己的目的很简单，先解决朝堂冗官，至于那商人不过是顺手解决罢了。 一来能给那些商人提个醒，朝堂不阻止你们赚钱，可若是你们违背朝堂，赚战争财，那不好意思，朝堂绝对不会手软。 二来，顺便从中收点粮食，这些商人涉嫌卖国，抄家没问题吧？ 那他们的财产充公也没有问题吧？ 虽然赵楷是在钓鱼执法，但他们若是不动心的话根本不会被赵楷收拾，能被赵楷收拾，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根本没有把朝堂放在眼里。 那这种人留着他们干什么？ 其实宋朝除了有钱之外，还有一大特点，甚至就连变法的思想都几乎贯彻始终。 而这个特点便是三冗两积。 三冗的话，很简单，便是冗官冗兵冗费，虽然每个朝代都会出现这种问题，但基本出现的时候都处在末期，而宋朝不一样，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问题便出在了皇帝的身上，因为赵匡胤是兵变登基的，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还有就是为了避免重蹈唐朝的覆辙。 在在官和兵两方面都进行了精心的收权和分权的工作。 官员的制度上，为了防止朋党之争的重演，在官衙设置上强调使各机构互相不通气，互相制约。 就拿大军的粮草来说，放在别的朝堂来说，可能户部直接就能说了算，亦或者是兵部和户部结合，可在宋朝不一样，至少需要五六个衙门的批准，才能算是通过。 简单来讲，就是为了避免出现一人独揽大权的情况，把原本属于一个人的工作，分给三四个人，甚至七八人来做。 如此，这些人便相互制约，不会出现一人独揽大权的情况那个。 同时还有宋朝的官员考察是最为宽容的，三年一升迁，只要你在任不出什么问题，三年之后你便能更进一步，但是这样的话，变化导致官员无限增多！ 因此大宋便有了这冗官。 至于冗官与冗官是同样的原理，这种情况下朝堂的开支自然而然就会增大。 按理说宋朝的一年税收是历朝历代最高的，但是即便是这样也完全不够开支，甚至还可能出现亏损的情况。 先前赵楷的国债只能暂时性的让朝堂财政宽裕起来，但是这种方法仅仅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国债发行次数绝对不能过多，一旦过多，那么国债就跟废纸没有什么区别。 变法的事情又急不来，赵楷也不能干看着什么事情也不办啊，于是他便想着先把朝堂给收拾一遍。 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官家！”就在赵楷陷入沉思的时候，蔡攸和王黻两人到了，两人一进门便拱手行礼。 赵楷这才回过神，笑着点了点头，对着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下。 “今日朕召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办。” “此事皇城司不易插手，他只能从旁协助，担当大任的便只能是你了，蔡卿。”赵楷看着蔡攸郑重的说道。 见到这一幕，蔡攸心里顿时激动了起来，想都没想便站起身，斩钉截铁的说道，“官家放心，臣定然不负官家期望。” 赵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蔡攸把位置摆的很正，非常适合办这件事情。 “刑部尚书杨翰池你们知道吧？” “回官家，此人担任刑部尚书已经有五年之久了。为人阴险狡诈，整个刑部被他打造成了一块铁桶，外人根本插不进手。”蔡攸思索了片刻后，便率先开口说道。 对于蔡攸所言，赵楷并不意外，毕竟人家爹是蔡京，就算蔡京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但对于这个儿子还是要教育的，这些人际关系以及为人是肯定要说的。 “朕觉得他能力不行。” “臣明白了。”只听到这话，蔡攸便反应了过来，当即便拱手道，“官家放心，待到臣与王指挥使查到证据，到时候便弹劾他。” “你明白就行。”赵楷见到蔡攸表态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指了指王黻，开口说道，“你就负责弹劾就行了，至于查他的话，御史台不如皇城司。” “王黻，你可明白。” “臣明白。”赵楷微微颔首，随后对着蔡攸摆了摆手，说道，“你回京这么久了，可曾去看过你父亲？” “回官家，未曾。”蔡攸闻言心中不由的紧张了起来，连忙开口回道，生怕晚回答一句引起赵楷的不满。 “这样可不行，今日你便去看看你父亲，顺便替朕向他问声好。” “臣遵旨。” “孙尽忠，带着蔡卿去库房挑两件玩意，一同送过去。” 孙尽忠闻言连忙躬身应道，“是，官家。”随后便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蔡攸，躬身道，“蔡中丞请。” 蔡攸微微点头，向着赵楷拱手行礼后便随着孙尽忠一同离去了。 看着蔡攸离去的背影，王黻有些疑惑的问道，“官家，把此事交给他，真的行吗？” 赵楷看着蔡攸越来越模糊的背影，轻笑了一声，开口道，“自然是可行，蔡攸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何选择。”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之后，他便和蔡府彻底没了联系。” 王黻闻言这才回过神，一下子明白了，方才为啥官家会无缘无故的提及蔡京，还让蔡攸去看看蔡京。 原来官家这是让蔡攸做选择题，或者说是，让蔡翛不满，引起蔡翛的反击。 毕竟蔡京年纪大了，人老眼又花的，管不了事情了。 “三名官员自杀的事情可有什么消息了？”赵楷回过神，看向王黻开口问道。 “回官家，臣有罪！”王黻闻言立马起身熟练的跪在地上，沉声说道。 这下弄得反倒是让赵楷有些不会了，他看了一眼王黻开口问道，“说说看，你有什么罪？” “回官家，皇城司出了内鬼，是臣失职！” 第164章 内阁设立 垂拱殿。 “臣等参见官家，圣安。”群臣躬身齐声高呼。 “免礼。” 赵楷来到御座前一屁股坐下，随后开始环视起朝堂，而后开口道，“今日朝会不议别的，今日咱们就说说这朝堂收粮的事情。” 众人并未言语，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昨日皇城司全部出动，大肆抓捕商人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稍微一打听便知道了其中的缘故。 至于今天赵楷开口提及此事，众人一点都不意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官家都是要表示一下态度，拉出来几个人当替死鬼，最后把此事压下去就行了。 因此群臣心里也很是淡然，反倒是那些朝中的大佬明显有些紧张，特别是唐格以及耿南仲、杨翰池，他们更是一脸的紧张，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上赵楷一眼。 “此事若是朕不管，恐怕这大宋江山不用外人侵扰，就会毁于一旦了。” 这话一说，众臣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也瞬间凝重了起来。 明显赵楷这话一下子把问题上升了起来，若是轻拿轻放的话，前兆必然是大发雷霆，正所谓雷声大雨点小，可如今不一样，官家很是平静。 证明这事估计要往大了办。 不等众人开口，赵楷便看向了李纲，沉声道，“李仆射，你来给诸位卿家讲讲出了什么事情！” “是。”李纲快步走了出来，先是对着赵楷拱了拱手，而后面向群臣，组织了一番言语，这才开口说了起来。 “此次，朝中官员勾结商人，企图扰乱东京粮食市场，原本粮食价五贯一石，如今已升至七贯，并且他们大肆低价收购粮食，甚至串通地方官员借着朝堂名义强行搜刮百姓粮食。” “此番商人从市面上攻击搜刮了五十万石粮食。” “哗啦——” 随着李纲话音落下，整个朝堂顿时热闹了起来，犹如煮沸的开水一般，群臣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纲。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掰着手指算起了账来。 就在这时候，赵楷忽然猛地一拍桌子，脸色格外的阴沉，怒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朕的刀子不利了？赚钱赚到朝堂头上来了，赚到朕的脸上来了。” “朕虽然不知道朝中官员具体有多少人参与，但是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无论是谁，凡是涉及此事的，全部杀！” “你们也别跟朕说什么，不是仁君所为，大宋都要亡了，仁君有个屁用？朕是暴君！暴君懂不懂！” “李纲、唐格！”赵楷说完便将目光看向了两人，冷声喊道。 两人连忙拱手出列，躬身道。“官家，臣在！” “你二人身为百官之首，却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事，你们说说，你们该当何罪！” “臣监察不明，竟让朝堂出现如此奸佞之人，臣请官家责罚！” 听到这话，赵楷心里顿时笑了起来。 责罚，我等的就是你们这句。 “既然如此，那免除李纲、唐格左右仆射之职，并且此后，大宋不再设左右仆射。” “同时将参议阁改为内阁，位于两府三司之上。同时挑选内阁成员，何粟升华盖殿大学士、李纲文渊阁升大学士、唐格升东阁诸大学士、耿南仲迁至内阁，开封府尹赵鼎升武英殿大学士。” “两府三司所有奏疏皆送至内阁，交由五位大学士转成朕！”赵楷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后，沉声说道。 “若有有人反对的话，可以站出来让朕看看。” 赵楷这话一出，原本那些准备站出来反对的众人一下子又缩了回去，这话直接把众人反对的路子给堵死了。 只要你敢站出来反对，那朕便敢挥刀子。 李纲等人也是一脸的懵圈，昨天议的事情完全没有这一步啊，怎么跟昨日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看了一眼赵楷的脸色后，众人果断放弃了挣扎，毕竟现在官家的脸色就跟先前让侍卫把那些御史撞死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还不接旨？怎么你们是有意见？” 李纲等人听到这话连忙躬身应下来。 “臣等遵旨。” 随后赵楷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既然诸位卿家都觉得此事要严查到底，那朕便严查到底，内阁负责组织，大理寺、御史台负责此次案件，反涉案人员皆可传唤，无论是朝中重臣，还是皇亲贵族，皆可传唤！” “臣等遵旨！” “户部尚书王正阳何在？”赵楷再次开口。 王正阳很是利索的站了出来，拱手道，“臣在。” “此次户部串通商人搜刮粮草之事，你可知情？” “臣不知，但臣有失察之罪，还请官家恕罪！” “知道你有罪就行，看在你为国操劳的份上，罚俸一年！”赵楷看了一眼王正阳，开口道。 这—— 朝堂上，众官员听到赵楷的判罚，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堂内一时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停滞了片刻。 特别是站在唐格等一派的官员，更是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了起来 官家这是何意？此次朝堂官员勾结商人，企图牟取暴利，已经被定性为大过。 按理说即便是王正阳逃过一劫，那最少也是免职啊，可现在只是罚俸一年，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偏袒。 赵楷环视了一圈，看到众人各种各样的是神情，心中暗自冷笑，他知道，此番判罚必然会引起不少人的不满，但他有自己的打算。 王正阳虽然犯了错，但也不能全怪他，况且这种事情都是经常发生的，只不过自己选择重拿重放罢了。 而去王正阳这个户部尚书当的非常呵护自己的心意，国债之事，还有互市之事等等都办的非常漂亮。 自己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因此他不能离开这个位置，把这个位置交给别人，自己不放心！ 见到无人反对，赵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这事暂且议到这里，诸卿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奏的？” 赵楷话音刚落下，蔡攸便站了出来，他拱手道，“官家，臣要弹劾刑部尚书杨翰池，杨翰池勾结奸臣李彦，欺压百姓，贪污受贿。” “臣请开廷议！” 第165章 再度廷议 这话一出众人众人顿时愣在了原地，纷纷侧目看向了一旁的蔡攸，一脸的震惊。 又是廷议，前一次廷议拿下了开封府尹和大理寺少卿，这次矛头又指向了刑部尚书。 所谓廷议，其实和廷推是一样的，都属于朝堂决定事务的一种形式，廷推是用来选拔朝中领头官员的，而廷议便是在朝堂上断案。 而负责拍板的不再是大理寺或者是刑部，而是官家。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涉及到了朝中重臣的时候才会提出来，而且廷议出来，必然会有一个结果，根本不存在周旋之类的。可以说这种审判是最为公正的！ 在之前，这种廷议基本上没有出现过，但自打这蔡攸回来之后，这都是第二次了。 当蔡攸说出廷议的时候，底下官员顿时就变了脸色，尤其是杨翰池本人，那眉头顿时扭成了一团。 他抬起头深深看一眼赵楷，眼中满是愤怒和无奈，虽然他知道昨日可能惹的赵楷不快，但他没想到赵楷针对自己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他看着赵楷那一副平静的模样忍不住的叹口气，他算是看出来，即便没有昨日那场，自己也迟早要被拿下去。 为什么呢？ 因为六部之中唯独剩下刑部不在当今官家的手中。 拿李彦拉自己下水，是不是有点牵强了？ 虽然自己贿赂过李彦，可他敢说朝中诸多官员有几个没有贿赂过李彦的？ 这并不算太大的问题，最多算是名节不保，想要拿这个将自己拉下去不可能！ “朕问你，你可认罪？”赵楷将目光看向杨翰池，开口问道。 杨翰池听到这话，微微摇头，脸上带着少许的悲愤，说道，“臣不认，臣为官清廉，岂能容人诽谤臣清名，况且臣并不认为有过。”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看向孙尽忠。 孙尽忠收到赵楷的提示，当即便站了出来，他位于上首的前面，看向群臣高声道，“御史台中丞蔡攸弹劾刑部尚书杨翰池，勾结奸臣李彦、贪污受贿，欺压百姓一案，准许廷议！” “内阁大臣同殿协同！” “臣等领旨。”唐格等人一同转向赵楷拱手拜道。 紧接唐格等人快步走上前，分别位于两人左右两侧。 随后赵楷便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开始吧。” 蔡攸当即便率先发起了进攻，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杨翰池身上，沉声道，“杨尚书，皇城司查到于宣和二年五月十三，李彦携自己养子李多孝前往了你府邸，可有此事？” “有。”听到蔡攸这话，杨翰池眼中闪过一丝的诧异，不过很快便遮掩了下去，他没有一丝的慌张，平静的点了点头。 “承认就好。”蔡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根据御史台记录，李彦养子李多孝曾犯案，抢占开封府十三家良田，玷污一家女子，逼死其全家，另外有三家被打成残废，刑部可有记录？” “自然是有。” 杨翰池点头认了下来，随后略带讥讽的看向蔡攸，开口道，“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方审讯，案件都是一致的，刑部大小案件老夫都会仔细查看，从中探查是否有所端倪。” “此事老夫知道，并且李多孝手段极其残忍，将其家人毒打致死后，不准同村之人为其尸，最后只能被野狗分食。” “老夫对此事深感震惊。特意向大理寺询问过，并且让大理寺少卿秉公审讯。” 这话一出，殿内群臣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就连李纲都不由的点了点头。 杨翰池不愧是久居高位之人，三言两语便树立了自己的人设，把自己梳理成了一个兢兢业业、秉公执法的忠臣。 对于杨翰池的回答，蔡攸仅仅是轻笑了一声，可拿嘴角的讥笑表明了一切，对于他说的话，自己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那我问你，为何案卷最后却匆匆结案，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应当是撤诉了吧？” “正是。”杨翰池叹口气，一脸的唏嘘道，“老夫与大理寺少卿刚说过此事三五日，那人便撤案了，案子撤了，我们也没办法继续查了，毕竟没有状告了。” “此事当时老夫还特意向太上皇禀告过，太上皇只是点了点头，说此事就此为止吧！” “哗啦——” 这话一出，殿内群臣顿时纷纷议论了起来，看向杨翰池的眼中多了几分的惊讶。 这位直接把锅甩给了太上皇，而那蔡攸想要从此事继续追查下去，根本不可能了。 蔡攸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随后拱手道，“杨尚书不愧是两朝老臣，说话滴水不漏。” “不过，我想问杨尚书的是，杨尚书可知道有人说您在此案撤销前，曾收受了不少贿赂是否属实？”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众臣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蔡攸，眼中充满了疑惑与惊讶。 这可是廷议啊，都是要讲究证据的，怎么凭空出现了猜测？ 杨翰池面色不改，微微一笑，拱手还礼道，“蔡中丞，谣言止于智者。老夫自问一生清廉，绝无贪赃枉法之事。这些传言不过是无稽之谈，意在挑拨离间，扰乱朝纲。蔡大人若有真凭实据，不妨当众拿出来，老夫定会配合调查。” 蔡攸闻言，冷笑一声，继续道，“杨尚书果然口才了得。不过，蔡某手中确实有些证据，虽不多，但足以引起怀疑。”说罢，他从袖中取出几封信函，高举在众臣面前。 “这些信函皆是从那李彦府中搜出的，上面记载着，于宣和二年五月十三赠杨尚书良田千亩，婢女十人，奇珍异宝三十四件，价值共计十万贯！杨尚书可有何解释？” 杨翰池见状，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他沉声道“蔡中丞，这些账目仅凭李彦记录，便断定老夫贪污受贿，未免有些草率。况且李彦已死，若是有人伪造这账本，诬陷老夫，那老夫是不是就要认了？蔡大人如此指控，是否有失公允？” 这时，殿内其他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都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很是赞同杨翰池的话语，毕竟这东西你说是从李彦府邸拿出来的，就一定是么？ 而且李彦都已经死了，你怎么说都行，因此这个证据不足以扳倒杨翰池。 就在这时候，唐格站出来，他看了蔡攸一眼，开口道，“这等账本，你是从何发现，他为何又在你手上，李彦府邸不是被抄家了么？” 第166章 招招致命 唐格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就像是正常的询问一般，可若是仔细想一下便能看出他的问题了。 虽然说是询问账本是从何处得的，但更是在说这个账本的不合法。 毕竟李彦家都被抄了，若是真有账本，为何要留到现在才拿出来？为何之前不拿出来？ 蔡攸抬起头瞟了一眼唐格，眼中流露出少许的讥讽，但依旧是恭敬的拱手道，“回唐大学士的话，这账本是从皇城司所获的，那您觉得这账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的？” “这——” 唐格顿时愣在了原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蔡攸，虽然他对账本的来源早有猜测，但唯独没有想到蔡攸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为什么呢？ 很简单，皇城司是什么地方？ 当今官家的嫡系，可以说官家的意志的体现就在皇城司上面。 皇城司有账本并不奇怪，毕竟当初就是皇城司抄家的，可问题就出在皇城司为什么要把账本交给你？ 除了官家示意之外，再无别的解释了。 蔡攸说出这句话的，等于向众人直接表明了，今日弹劾便是官家的意思。 殿内群臣闻言不由的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赵楷，眼神中带着几分的凝重和恐惧，这位官家心机可真够深的。 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偏偏这个时候拿出来。 官家，您可真够狗的！ “既然是皇城司收缴的，自然是可信的，可这账本本身可信不可信还是个问题。”耿南仲见此情景，无奈的叹口气，只能站出来替唐格解围，他看了蔡攸一眼，继续说道，“李彦是何等人，想必诸位同僚心中都有数，如此深受太上皇宠信之人，为何还要向官员行贿？” “完全说不通啊，诸位同僚且想想，平日李彦是怎样一个人，仗着太上皇的宠信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行贿呢？” “若是你说，李彦威胁刑部尚书的话，这还有几分可信度。” 随着耿南仲的一番话抛出，殿内群臣顿时纷纷议论了起来，不由的点头赞同了起来。 “耿大学士说的对啊，李彦此獠何曾将我们放在眼里过？” “就是啊，你们忘记了之前工部那位了么？不就是说了一句公岂能为私开利？结果直接被李彦给弄到了崖州去了，听说刚出开封府便被山贼杀害了，全家上下没有一个活口。” “就是啊，这账本本身就不可信，李彦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向朝中官员行贿呢？” “……” 倒不是他们是站在耿南仲一方的，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别说是李彦嚣张了，像梁师成等人也是极为嚣张，即便是你是当朝大佬少宰、太宰之类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听着耳边各种的质疑声，蔡攸轻笑了一声，眉头微微上挑，看着耿南仲说道，“官家，臣请证人！” “准。” “带证人王黻上殿。”蔡攸转身朝着殿外喊了一声。 这声落下，殿内的众人顿时傻眼了，看向蔡攸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不解。 这王黻算哪门子证人啊！ 这特么的是皇城司指挥使啊！ 随着声音落下，王黻大步流星的走入了大殿之中，而一旁的杨翰池见到王黻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若是他们真拿此事攻击的话，自己必然难逃此次廷议。 王黻来到殿中，恭敬的对着赵楷躬身行礼道，“臣王黻参见官家。” “免礼。” 赵楷看着王黻眼中闪过一丝的狐疑，这蔡攸和王黻这俩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王黻这人能出来做证人？ 弄不好他还把自己给做进去呢。 胡闹！自己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把王黻给摘出来，结果你们倒好，反倒是又掺和进来了。 “王指挥使，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王黻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开口道，“蔡中丞但问无妨，王黻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敢问王指挥使可认识刑部尚书杨翰池否？” “自然是认识。” “那王指挥使与杨翰池可有交情？”蔡攸不紧不慢的开口问着。 “有。” 看着蔡攸与王黻的一问一答，杨翰池的心顿时凉了起来，脸色也越发的苍白了起来。 若是蔡攸追着李彦行贿的事情说，自己不见得能输，毕竟李彦和他那养子已经死了，这账本本身就存在问题，算不上证据，只能算是指控。 可若是王黻出来了，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敢问王指挥使是如何与杨翰池认识的？” “经李彦引荐认识的。李彦曾对我说过，刑部尚书杨翰池是他的人，此人听话懂事，刑部握在自己人手中安全，到时候遇到什么事情，多少能周旋一二。”王黻平静的说道，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就仿佛在陈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一般。 可这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一般，震的众人呆滞在了原地。 就连唐格都一脸诧异的看向了杨翰池，眼神中多了几分的不屑。 杨翰池听到这话身子不由的晃动了几下，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起来，许久之后才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王指挥，切莫要污蔑人。” “污蔑你？我为什么要污蔑你，你算是什么东西，我王黻用的着污蔑你？”王黻冷笑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说道。 虽然自己早已经老实了起来，可也不是谁能随意欺辱的，自己是怂，可自己清楚，只要老老实实做好官家的狗，自己就是安全的，至于这些朝臣，不过都是土鸡瓦狗罢了。 “王指挥慎言！这是朝堂！”李纲当即便皱着眉头站了出来，开口提醒了一句。 王黻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赵楷，再看看李纲，随后便拱手告罪，“还请李大学士见谅，王黻平日与皇城司那群人打交道惯了。” 群臣：“……” 王黻你可真狗啊！ 你特么的看人下菜呢？ 人家刑部尚书不过说了一句，你直接骂人了，李纲警告了你一句，你特么的乖乖的认错。 狗东西，迟早有一天你主子会不要你！ 群臣看向王黻的眼神满是怒意，但碍于赵楷的威严，只能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虽然他们知道皇城司是赵楷的意思，但谁让人家是自己的老板呢，自己搞不了老板，那可以搞你这个王黻啊！ 第167章 疯狂的李纲 赵鼎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杨翰池，基本确定了王黻说的是真话后果断的站了出来，“杨翰池！王黻所言你可认？” “回赵大学士，下官不认，此乃王黻污蔑下官。”杨翰池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露出一丝的疯狂，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现在说啥自己都不能认，即便是自己被免职，也绝对不是能因为这件事情被免职的。 自己身为刑部尚书若是被坐实了自己投靠了李彦，被免职是小事，被蔡京知道了才是大事。 自己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一旦败露，到时候别说自己的性命难保了，恐怕就连自己家人都要跟着没命。 杨翰池快速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除了自己见过王黻之外，还留下过什么把柄，思索了许久没有想到一件，这让他不由的松口气。 一旁的蔡攸瞥着杨翰池，脸上满是讥讽，那模样仿佛像是在说：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我敢在请廷议，那必然是有证据能保证你没有翻身的可能。 不然我闲着没事请廷议干嘛？ 就在这时候，王黻再次开口，“臣有证据证明此事。” 杨翰池闻言心头不由的一颤，连忙将目光投向了王黻的身上，只见王黻缓缓从袖口掏出一张纸，递给了一旁的赵鼎。 “此乃李彦赏赐杨翰池的土地及其店铺，我命皇城司去查过了，上一任便是李彦养子李多孝的名字。” 这话一出，杨翰池那脸瞬间煞白了起来，仿佛蒙上了一层白纱一般，他嘴唇颤抖的看向赵鼎手中的纸张。 此刻他心如死灰，千算万算结果还是出了问题，关键问题还是出在最不起眼的东西上面。 赵鼎翻看过后传了下去，内阁的众人纷纷翻看后，将东西递给了孙尽忠。 赵楷看着孙尽忠递上来的东西，眼神中满是怒火。 狗东西，你特么的身价不菲啊！ 良田万亩，商铺二十多处！ “杨翰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杨翰池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官家恕罪啊，臣只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了，李彦势力大，臣不敢与之抗衡啊，况且这又非臣一人之错。” “若是臣有错的话，满朝上下都有错，臣只是错的大了一点。” “放肆！” 听到这话，殿内的官员一个个怒目相视，就连唐格都站了出来，直接指着杨翰池怒骂了起来。 “身为朝堂官员，竟然愿意为内侍走狗，什么叫满朝上下都有错，我们都能洁身自爱，为何你不能？还不是你的贪心作祟！休要把过错推到他人身上！” “官家，臣请诛杀此奸佞！” 唐格说完，其余官员也纷纷站出来开口附和了起来。 “臣附议！” “臣肯定官家诛杀此人，此人罪大恶极！” “……” 看着殿下群情激愤的众人，赵楷看向跪倒在地上的杨翰池满是同情，只能说人不作就不会死！ 你说说你，老实认下来就行，非要再垂死挣扎拉上满朝的官员！你为官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他们的尿性？ 一个个当婊子又立牌坊，你说这话不就是找死么？ 朕都不用开口杀你，就有人要杀你！ 赵楷坐在御座上眉眼间闪过一丝的笑意，行贿贪污，搜刮民脂民膏之类的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根本不足以掀起大风浪。 特别是到了杨翰池这种级别，这种事情更是不算是一回事，在朝堂的群臣之中，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可真正让这群人愿意当刀子的是你身为文官竟然听令于一个内侍。这很难不让人想到当年那段被六贼压着的时光。 就凭这一点，朝中的众人都不会放过他，即便是自己放过他，蔡京也不会放过他。 脚踏两只船，关键蔡京还是备选！ 想到这里赵楷将目光投向群臣，沉吟了片刻后沉声道，“刑部尚书杨翰池身为朝堂官员，与内侍李彦串通一气，祸乱朝纲，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罪大恶极，杀！” “另外将其暴尸市前三日，全家流放，家产充公！” “官家圣明！” 随着赵楷的拍板，此事算是盖棺定论了，殿下的众人一脸的欣喜，只留下那杨翰池哭着喊着：“官家饶命啊……” 很快守卫大殿的侍卫便将其拖了下去，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闹了这么一场，这次的早朝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就在朝臣以为就此结束，要散朝的时候。 一旁看戏的李纲轻叹了一声，随后拱手走了出来，开口道，“官家，臣身为仆射，未能起到起到作用，竟让朝中潜藏了这等奸佞之人，此乃臣之过。” “臣以为，臣已年迈，精神多有不足，恐怕难以担当大任，若臣继续担任内阁大学士，实在无颜。” “臣恳请官家准臣致仕归乡间安享晚年。” 说着李纲从袖口掏出了一份奏本高高举过头顶。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唐格身子都不由的一晃，看向李纲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愤怒。 李纲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致仕，那我怎么办？ 我要是不致仕那岂不说我贪恋权力，不知罪责？ 想到这里，唐格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纲，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李纲本就是打算拉着自己一同下去的，他这不是致仕，而是打算把自己给拉下去！ 本来官家都已经处置过两人的过失了，将仆射废掉了，改为了内阁，按理说此事应该过去了。 但李纲这个时候站出来，摆明就是告诉群臣，此事是左右仆射的问题，如今在占据这个位置就不够格了，只有退位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纲，你好狠啊！ 何粟等人也不是傻子，看向李纲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敬佩，李纲还是那个李纲。 这话一出反倒是赵楷坐不住了，虽然他猜出来李纲的意思，但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但是赵楷很快就明白了问题的所在，那便是何粟升入内阁，但是不对啊，自己废除左右仆射的事情谁都没有说。 李纲更不可能知道，这致仕不像是临时起意，绝对是早有准备的。 此刻赵楷也顾不上多想，当即站起身走了下去，来到李纲的面前，伸手扶起了李纲，道。 “李卿何至于此，金贼围城之时，李卿以文官之身统帅全城，拼死守住了东京城，此乃救国于危难之中。” “杨翰池此事和朝堂官员勾结商人扰乱粮食之事，与你虽有过失，但远不止于致仕。” “李卿切不可自责！你我君臣先前可言，朕记在心中，朕希望你我君臣能看到那一天！” 第168章 尘埃落定 赵楷伸手拍了拍李纲的肩膀，沉声道，“李卿若是身体抱恙，朕即刻便将太医召来，为李卿调养身体，朕准许李卿可参早朝，至于致仕之事，不必再提。” 看着赵楷一脸的决然，李纲也不好再请辞了，毕竟官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躬身拜道，“臣，谢官家恩赐。” “然，早朝之事，臣恕难从命，还请陛下收回旨意。” 见到李纲那一脸的郑重，仿佛像是在告诉赵楷，你要是不收回去，那我就继续致仕，赵楷无奈的摇了摇头，“准。” “孙尽忠听令。” “内臣在。”一旁候着的孙尽忠闻声连忙上前，躬身听旨。 “加封李纲为少师，李纲于国危难之际护我大宋，忠勇可嘉，赏钱万贯，玉如意两柄，东海明珠一对。” 说罢，赵楷就转身朝着后殿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今日早朝就到此结束，退朝！” 直到赵楷离开垂拱殿，群臣依旧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还未从今日早朝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 唐格见到赵楷未能应下李纲的辞呈也不由的松口气，慢步来到李纲面前，深深看了李纲一眼，道，“李少师好手段啊，宁愿仕途就此断绝，也要拉着我一同断绝，若是谁再说你李少师不知变通，老顽固，我唐格第一个不答应！” “哼！” 说罢唐格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便与耿南仲等一众官员一同离开了大殿。 站在一旁的何粟见到李纲依旧愣在原地不由的叹口气，走上前微微拱手，“李少师今日所为，某愧不如。” 李纲轻叹了一声，瞥了何粟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么？” “李少师心急了，官家不允自然有官家的想法。” 李纲微微摇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已经空荡的御座，自顾自地说道，“官家雄心壮志我自然是知道的，唐格这等人物若是不尽快处置，恐成祸患，官家还是心太软了！” “李少师且看下去，唐格这等人岂能是官家的对手，此事不过是官家给他们一个小小的警告罢了。” “希望如此。”李纲冲着何粟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大殿，朝着宫外而去。 此刻殿内只剩下了何粟一人，看着李纲的背影何粟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少许的敬佩。 说句实话，他很敬佩李纲。 李纲为臣子竟敢直言劝谏太上皇禅让，在贼寇围城之时又敢以文官之身统率全城抵御贼寇。 这两件事情随便拎出来一件放到一人身上都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结果全部都有李纲的参与。 直至今日，李纲还想着趁此机会用自己的仕途换掉唐格，为官家扫清阻碍。 想到这里何粟轻叹了一声，差不多的年龄，自己如今不过才刚得重用，而李纲都已经加封少师了。 何粟收起思绪迈着步子一步步的离开了垂拱殿。 与此同时，关于朝堂官员勾结商人企图哄抬粮价之事也审理结束了，此事由内阁主导，大理寺、御史台、皇城司三家共同办案。 结果发现，除了那三名自杀的官员外，还有其他十几名官员或多或少参与此事，最终这把大刀还是挥了下来。 这几日的市头格外的热闹，接连五日都有大批的人被押送街头处以斩刑，原本有些还在观望的商人一下子把头给缩了回去，对此次朝堂筹集粮草之事算是没有一点的想法了。 至于那三名自杀的官员案子只是暂时搁置了，具体情况还是要由皇城司继续探查下去。 坏事虽然一堆，但好事还是有的。 出使西夏的使团抵达了东京城，第一时间赵楷就在文德殿与内阁一同召见了秦桧。 “官家，大致情况就是如此，以臣看来，那李乾顺可信度还是不高，一旦我大宋兵事失利，西夏必然会拔刀相向的。”秦桧将此番出使的事情和结果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此事倒也算是正常，毕竟西夏名义上还是金贼的属臣。”赵鼎这几日也算是弄明白了内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清楚了自己身为内阁成员的职责。 “臣以为此事我大宋倒也不必过于担忧，最起码目前来看西夏是没有对我大宋起兵戈的想法的。” “臣也是这么觉得的，互市之事当为前提，此事越早开始越好，如今大战在即，朝堂财政吃紧，与西夏互市能缓解我大宋财政紧张。”唐格也忍不住的点头说道，那眼神中带着几分的思量。 很明显，他对互市有些想法，毕竟互市上赚取的钱财可不是小数目，甚至可以称得上以小博大。 大宋这边的茶叶、丝绸等都是稀缺东西，都能卖的上一个好价格。 “不过这互市之事还需要慎重考虑，西夏虽然暂时对我大宋没有威胁，但非我族必有异心，臣以为互市朝堂需要慎重，避免精铁等军事物资被走私到西夏。”李纲思索了片刻后便开口提醒道。 “正是，我朝之前也有几次互市，走私之事更是数不胜数，此事若是不能杜绝，对于我大宋而言并非好事。”何粟也不由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借着东风入了内阁，但在履历上还是远不如其他几人，因此平日在内阁也只是偶尔发表一下看法。 但今日不同，今日是在官家面前，若是自己还是那副模样的话，官家多少会有些不悦。 赵楷微微颔首，叹口气说道，“诸卿所言，朕明白。” “互市之事对我大宋而言并非是缓解财政这么简单，更有着稳定西夏的作用，若是因为走私之事便在互市上畏手畏脚，各种限制，必然会让西夏心生不满，到时候惹得西夏出兵，那我大宋就得不偿失了。” 众臣闻言不由的点了点头，官家这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本来互市这个事情就是大宋提出来的，若是在这上面弄什么幺蛾子，肯定会让西夏觉得大宋在忽悠他们。 虽然西夏对于大宋而言不过是跳梁小丑，伤不到大宋的筋骨，但能让大宋无法专心应对金贼。 “陛下，诸位相公，我有一法能杜绝避免走私之事。”秦桧环视了一圈众人后，小心翼翼的的开口说道。 第169章 画饼大师赵楷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众人侧目看去，虽然看不上这个秦桧，但毕竟此事是人家谈成的，众人多少要听听人家的意见。 “说说看。”赵鼎看了一眼赵楷，随后便开口道。 秦桧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的自信，沉声道，“走私之事既然互市会导致商人走私，那不如便将其剔除在外！” “剔除在外？”赵鼎闻言先是一愣，但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明白了秦桧的意思，“你是说由朝廷主导互市？” “正是，由朝廷接管互市的话，便能避免走私之事。”秦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也是有其他好处的，一所得利润会更大，毕竟是由朝廷主导，所得钱财自然是直接冲入户部，二便是能搜集西夏情报，方便掌控西夏的一举一动。” “这个甚好！”秦桧话音刚落下，何粟就忍不住的抚掌笑了起来，他看向秦桧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的笑意。 “秦中丞，不，秦学士果然是才学过人啊。” “下官愧不敢当。”秦桧闻言心里虽然很是兴奋，但脸上还是一副稳重的模样，恭敬的对着何粟拱了拱手。 “不妥，若是以朝廷主导，那岂不是与民争利么？而且筹集货物，运送等等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心血，倒不如加强巡逻和探查。”唐格眼瞅着煮熟的鸭子要飞掉当即便坐不住了，站出来开口反对道。 “是啊，我朝前几次互市都未曾有过这样，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显得朝廷有失风度，朝廷不应与这些黄泥之物掺和起来，臣以为不如筛选商人，从中抽取税收。”见到唐格站出来发言了，耿南仲也连忙站出来策应道。 赵楷瞥了唐格和耿南仲一眼，嘴角露出几分的讥讽道，“黄泥之物，你们既然觉得你们高风亮节，那从此俸禄便不再发放了！” “官家息怒。”见到赵楷有些不悦，众人连忙躬身。 赵楷缓缓站起身，那锐利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他沉声道，“钱财在你们看来是黄泥之物，在朕看来却是神兵利器，有钱了，朕才能给将士门发放兵饷，才能打造武器，才能建造各种工程。” “若无钱，太原城能重修吗？一个个张嘴闭嘴的黄泥之物，结果呢，搜刮起来一个比一个兴奋！” “秦桧，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想法，你可有章程？”赵楷转头看向秦桧，开口询问道。 “回官家，臣确是有些想法，但可能有些不成熟，有疏漏的地方，还望官家海涵。”秦桧也没有推辞什么，而是不客气的顺坡上爬了起来。 “但讲无妨。” “先前户部发行国债之事臣有所耳闻，臣以为此举就很不错，也能将其利用到互相上。” “那些购置国债的商人由户部统一召集起来，筛选出来十几位财力丰厚的商人，由户部出资一半，他们出资一半，交予他们运行。” “所得利润五五分成，但是税要照样交。如此，不仅能让朝廷省事，还能避免商人过多不好管理，出现走私的情况。”秦桧话音落下，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连赵楷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秦桧，这尼玛不就是公私合营么？ 你敢信，这特么是一个古人想出来的法子，而且关键想出这个主意的还是鼎鼎大名的奸相秦桧。 真是离大谱了！ “秦学士此法确实不错，可我有一个疑问，还请解惑。”赵鼎思索片刻后便抬起头看向秦桧开口说道。 “赵大学士请讲。” “若是按照秦学士方才所说的话，那如何保证商人不会私吞朝廷银钱呢？” “此事简单，钱财之事有朝廷和商人一同出人掌管，如此便能避免其私吞钱财或者有意欺瞒。”秦桧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开口回答道。 “如此确实能避免。”赵鼎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 “不过此事还需要皇城司从旁监督，避免其借助朝廷名义行不轨之事。”李纲仔细思量过后也忍不住的点了点头，看向秦桧提醒道。 “李少师提醒的是。” “……” 赵楷看着下面秦桧和内阁的一众人不断的商议着，甚至说到一半的时候，赵鼎当场便掏出了纸张，开始记录了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断的完善着，就连赵楷都有些插不上话来，原本自己还打算另外分出一个衙门，专门负责此事。 结果自己还没装逼，这就让秦桧装完了。 随着赵鼎最后一笔落下，此次的互市的事情基本也落下了。 赵鼎将记录的东西传阅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或者错误的地方这才转呈给了赵楷。 赵楷大致翻看了两眼后便将其放在了一边，笑着点了点头，“诸卿做的很不错，特别是你秦卿。” “不敢，为君效力乃是臣职责所在。”秦桧连忙躬身。 赵楷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本来朕打算你出使结束后便留在朕身边，但互市的事情太重要了，关系到我大宋能否全心全意应对金贼。” “把此事交给别人，朕不放心，朕想让你去到边境坐镇。” 秦桧听到这话不由的苦了脸，自己这一走就是两三个月，这才刚回到了，结果又要走了，而且还是去边境。 “当然，若是秦卿不愿意的话，朕也不勉强，毕竟此番出使秦卿依然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再让你如此操劳，朕也于心不忍。”赵楷看到秦桧犹豫了起来，便开口说道。 “那便歇上几年，再出去磨练几年，到时候你再往上动一动。” “不，官家，臣愿意去。” 秦桧听到赵楷这话很快便权衡好了利弊，当即便拱手应了下来。 虽然自己此番出使西夏立下了功劳，但功劳也仅仅是足够他站在赵楷的身边，但却不能让他彻底迈入朝堂权力的中心，毕竟这几位老相公还在自己头上压着呢。 想要进入朝堂的权力中心，即便是自己这次不去，那日后也是要去的，因为这是大宋不成文的规矩。 可若是能把互市的事情再做好，自己履历上不仅能添上一笔，而且自己日后再往上升便是彻底顺畅了。 “秦卿可想好了？若是秦卿不愿意的话，朕绝不勉强，”赵楷笑呵呵的看着秦桧。 他一点都不担心秦桧会拒绝，毕竟自己给出的东西是任何一个臣子都难以抵挡的诱惑。 第170章 宗泽来了，碉堡战术最后一块拼图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好消息传到了赵楷的耳中，那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宗泽，宗大元帅到了。 根据皇城司的消息，宗泽最迟于今日傍晚抵达东京城，赵楷听到这个消息早就坐不住了，直接让孙尽忠出宫了，在城门口等着宗泽，一旦宗泽抵达东京，立马将人带进宫中。 就连孙尽忠听到赵楷的这个命令都不由的一愣，虽然满肚子的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城门口候着。 他现在越发的好奇起这个名叫宗泽的人了，竟让官家有如此大的的反应，甚至都不等着他到东京城在传召，而是直接让自己在城门口等着，第一时间将人带进宫中。 通往东京城的官道上，几匹快马犹如一道闪电一般飞驰着，一行人行色匆匆。 “宗通判，前面不远就是东京城了，等到了东京咱们就能好好歇息了。”皇城司的一位侍卫转过头对着宗泽说道。 宗泽微微颔首，忍不住的叹口气，自己都这么一把老骨头了，这几日的奔波也让他有些吃不消，但看着那前来传召皇城司的侍卫一脸心急的模样，宗泽也不好耽搁，只能与其一路狂奔，“有劳诸位一路护卫了。” “不敢当，此乃我等职责。” 几句简短的交谈之后，一行人在此专心纵马狂奔了起来，临近傍晚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出现在了东京城外。 宗泽望着东京城眼中满是复杂之色，自打自己被贬谪出京之后，自己都以为自己的仕途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新皇登基，召见自己。自己竟然又再次回到了东京城。 就在这时候，一名皇城司的侍卫忽然瞅见城门前站着一行人，领头的好像还是个内侍，便开口道，“宗通判，前面好像有人迎接，我看着像是宫内的人。” “哦？”宗泽闻声立马望了过去，确实有一队人在城门前等候着，领头的也确实是个内侍，不过他并没有想那么多，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通判罢了，官家怎么可能亲自派人前来迎接呢。 “可能是有那位重要人物要来吧，先不管那么多了，先进城安置一番，老夫这些日子可算是累坏了。”宗泽很快便回过了身，一脸苦笑的说道。 “也有可能，走吧，宗通判，我们皇城司已经给您安排好了住处，咱们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了。”那皇城司的侍卫点了点头，也没有把前面的内侍放在心上。 毕竟东京城大佬太多了，前些日子那个御史中丞秦桧不是出使西夏么，估摸着日子回来便是这几日了，这一行人八成是迎接使团的。 就在众人即将穿过那队人的时候，被拦了下来，孙尽忠急忙上前，拱手道，“来者可是登州通判宗泽？” 宗泽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回过了神，连忙拱手道，“下官正是登州通判宗泽。” 孙尽忠听到这话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眼瞅着城门就要关上了，结果人还没等到。 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人已经进城了，这要是传到官家耳中，自己少不了被训斥一番。 正当他苦恼时候，结果一行人来了，一问，还真是官家让自己等的登州通判宗泽。 孙尽忠顿时挤出了满脸的笑容，很是客气的拱手说道，“宗通判您可算来了，我在这里等了您整整一日，眼瞅着城门关了，您还没来，我这都不知道怎么向官家交差了。” “还好等到了您。” “官家？您是说是官家让您在这里等我的？”宗泽听到孙尽忠的话心中顿时一惊，连忙开口问道。 “正是，官家听闻宗通判要抵达东京，今个一大早就坐不住了，让我出来候着宗通判。”孙尽忠上下打量了一番宗泽，眼神中带着几分的疑惑，看起来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竟让官家如此重视呢？ 听完孙尽忠的话，宗泽此时的心里满是感动，连忙拱手道，“让内侍久等了，宗泽何德何能让官家如此厚待，实在愧疚。” “哈哈哈，宗通判切莫妄自菲薄，我跟随官家几十年，第二次见官家如此重视。”孙尽忠看着宗泽的模样，丝毫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开口说道，“这第一次还是种老将军来东京城的时候，宗通判对种老将军应该不陌生吧。” “这是自然，被官家称之为大宋支柱的种老将军，可宗泽岂能与种老将军并肩呢？”宗泽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感慨。 未曾见过这位新君，但从这内侍身上却能看出这位官家的与众不同，为什么这么说呢？ 内侍是长久服侍在官家身边的人，官家有什么喜好之类的，他们更是了如指掌，这位内侍对待自己尊敬有加，并且无时无刻不称赞自己，想来与官家的态度也是有一定的关系。 此刻的宗泽心中对这位新君更是多了几分的尊敬与爱戴。 “坏了，聊了这么久，忘记了时间，这城门都快关了，估计官家也等不及了，宗通判您可有什么要安置的？若是有的话交给皇城司的侍卫即可，您先随我进宫面见官家。”孙尽忠看了一眼有些黑的天，连忙开口催促道。 “此行，宗泽没有带什么东西，一路轻装前行的。”宗泽见此情景连忙拱手说道。 “那行，咱们先进宫？”孙尽忠点了点头，翻身跳了一匹马，引着宗泽便向宫城的方向狂奔了起来。 本来是有马车的，但是眼瞅着天都要黑下来了，再坐马车的话耽搁的时间肯定会久，还不如直接乘马而去呢。 原本护卫宗泽的皇城司侍卫待到两人离去之后，这才回过了神，一旁略显消瘦的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行人的背影，许久之后，才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咱们这次是护卫了一位什么样的人物啊？” 那领头的皇城司侍卫眼中闪过一丝的羡慕，伸手拍了拍那人，笑着说道，“什么样的人物？了不得的人物呗，能让孙内侍在城门等上一日，可见官家对这位宗通判有多么重视了。” “行了，别想那么多，跟咱们也没有关系了，任务完成了，赶紧回去禀告，这一行差不多一个月了，老子都想我那儿子！” “哈哈哈——” 一行人笑着拍马朝着皇城司直奔而去。 第171章 未来还是很有盼头的 文德殿内。 赵楷看着眼前这位年过半旬的老人，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的疑惑，这位传闻中的宗大元帅似乎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若是将他放在一群同年纪的人种，赵楷都不一定能认得出他。 若是非要说出众的地方的话，那就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和善。 赵楷打量了许久，才笑着开口道，“宗卿多担待，朕也是心急，这才着急忙慌的将你召见了过来。” “不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宗泽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赵楷点了点头，对着孙尽忠摆了摆手，说道，“你也奔波了这么多天了，朕也不说什么客套的话了，长话短说。” “朕之所以召见你入京便是想让你担任河北两路的统帅，与河东统帅张叔夜一同坐镇前线，抵御金贼。” “张叔夜前些日子刚离去，估摸着再有几日便能抵达了太原城了。张叔夜负责的只有一路，而你负责的有两路，若是让你统帅，你可有压力？” “回官家，臣不敢说什么大话，但臣能保证，有臣在，金贼休想越过河北两路！”宗泽没有一丝的犹豫，当即拱手说道。 此刻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矜持和谦虚了，自己碌碌无为了大半辈子，终于等到了一次能够展现才华的机会，若是在因为谦虚错过，那自己真的可以辞官回乡养老去了。 “好！朕就是要的这样的态度！”赵楷闻声当即拍桌子笑了起来，看向宗泽的眼神越发的喜爱了起来。 大宋这种环境下，宗泽能有这样的态度实在难得，赵楷笑着点了点，说道，“此番朕不止要你挡住金贼，同样也需要你练出一支精锐来，这话朕已经对张叔夜说过了，朕对你的期许要高过张叔夜。” “若非如此，朕也不会把河北两路交给你，同时，朕希望你能给朕一点惊喜，例如骑兵，不管轻骑兵还是重甲骑兵，都行，朕不挑！” 宗泽闻言脸上本能的露出一丝的苦涩，他并没有立即开口答应了下来，而是开始盘算起官家这个要求自己能不能做到。 倒不是他宗泽没有信心，关键是战马的问题，谁都知道大宋缺马，不是一般的缺，是非常缺，况且能够成为战马的马匹更是少之又少。 若是没有朝堂的支持，单单依靠从金贼那里抢夺的话，完全不现实。 赵楷自然看出了宗泽的纠结之处，当即便开口解释道，“朕也不是让你凭空给朕变出骑兵，朕先跟你明说了吧，我大宋和西夏已经达成了互市的协议，西夏会出售一批战马，同时还有少量的种马，战马一旦到手，朕立马将其交给你。” “战马的问题朕给你解决，但是骑手的问题便只能由你来解决了，朕到时候要看到一支精锐的骑兵，能和金贼骑兵正面对抗的骑兵。宗泽，你能办到吗？” “臣能！”宗泽听完赵楷的解释，当即便松了一口气，郑重的躬身应了下来。 “如此甚好。”赵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缓缓站起身来到一旁悬挂着的舆图前，指着河北两路说道，“你此行的困难要远大于河东路的困难，两路金贼能南下的地方太多了，现有的条件根本挡不住金贼南下。” “朕打算在河东、河北东西路这三地靠近金贼的地方打造出至少三十座军城，充当抗金的前线。” “一旦能守住这些军阵，后方就能稳固下来，三地民生也能很快恢复过来。对了，分地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朕就打算先在这三地实行。所以说，你们能不能把金贼挡在外面，也关系到新政的存亡。” 宗泽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他赶路的同时也从护卫的皇城司口中了解了一些情况，大致也能猜测出官家的想法，“官家所言甚是，首先战事紧张，所以当下先论眼下百姓的安置……” “如何安置？” “官家方才也曾提及分土地，若是依次而行，安置问题倒是轻松，只需要许以土地，便有无数百姓愿意安置，可若是想真正推广来开还是有些阻力的。”宗泽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往下说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 那就是百姓们很好安置，可是那些城中的大户又该如何安置呢？ 人家不缺地，也不缺粮食，更不缺钱，若是让他们抛弃自己的家产重新分配的话，必然是不会愿意的。 宗泽和张叔夜两人的想到了一处去了，不过对于赵楷而言，这都不是问题。 大户不搬是吧？ 那就不搬，直接把守军全部撤走，就留他们自己在城中，倒是金贼南下，看谁慌！ 要是再狠一点，那就是找支队伍扮演金贼，直接将那些大户全部屠戮一遍，也同样能达到效果。 但赵楷不会用，即便是他要用，张叔夜和宗泽也不会同意的。 因此另想他法了，赵楷的对于该如何对付他们也有了一些主意，这些大户立足基本上普遍都有好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间就不信他没有犯法过一次。 只要有一次，那就有借口了，而且这借口还是光明正大的，任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宗泽看了一眼赵楷，发现赵楷眼神闪烁，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便再次开口补充道，“不过相比较其他的地方，这三路确实容易推行，但是臣并不擅长此事，因此臣恳请官家派遣人负责此事。” “此事你不必担心，朕会安排下去的。”赵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你此行也是舟车劳顿，回去好好歇息几日。” “是，官家，臣告退。” 赵楷点了点头，看着宗泽离去的背影，赵楷依靠在御座上闭目养神了起来，浑身散发着一股轻松的气息。 等到宗泽赶赴河北两路后，自己的碉堡计划也基本成型，再面对金贼，也不至于像这一次如此狼狈了。 若是这一次能彻底打疼金贼，说不定能让金贼消停上一段时间，自己也就能腾出手来收拾别的事情了。 但是就目前来看，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一些，毕竟前面几十万大军吃喝都要靠后面保障呢，若是后面出了乱子，到时候别说抵御金贼了，说不定直接重蹈历史北宋的覆辙。 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很有希望的，最起码金贼没有围困东京城，不用整天担惊受怕被金贼破城了，去到那什么五国城当什么绿帽王了。 第172章 富商韩家 lwxiaoshuo.org 东京城的内城，汴河大街背靠大相国寺，面临汴河可谓是千金难求的一处好地方，而在大街的中央坐落着一处宅院，门楣上挂着一副牌匾，匾上写着“韩宅”两个大字。 这里是京畿路有名富商韩岁的宅院，其实按理说内城所居住的人要么是高官贵族，要么是皇亲国戚，但随着大宋不断的发展，商业一跃成为了大宋财政收入的最大支柱，商人有了钱之后，追求的东西就提高了。 例如名气和地位，而大宋为了让商人踏踏实实为朝堂做贡献，对此也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朝堂一般都不会去管。 虽然从古便有士农工商的阶级，但在宋朝却有一丝的改变，商人社会地位会稍微往上提上一提，但也仅仅而已，但阶级是依旧存在的。 韩岁也不例外，自打发家之后，就开始谋划其地位的提升，而这处宅院便是购置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地位，毕竟内城住的都是达官显贵。 韩宅内院。 “爹爹，孙家设宴邀请咱们前去，听说是关于此次与西夏互市的事情，你说咱们要不要去？”韩文看了一眼正弯着腰给池塘鱼儿喂食的韩岁开口询问道。 “互市？朝廷都没有传下来消息，那姓孙的怎么知道的？”韩岁闻言只是手上喂鱼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但很快变恢复了过来。 “听说他前些日子搭上了唐仆射那边的线，消息应该是从那边传过来的。”韩文站在一旁，开口解释道。 见到韩岁站起身，韩文连忙上前搀扶着，父子二人一步步的朝着院中的凉亭走去，韩岁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看他姓孙的分不清谁是主人了。” “前两日官家刚抓了那么多商人，还不知道收敛！我们商人的名声都被他们这种给败坏了！” “此事我韩家不参与！” 韩岁缓缓坐了下来，端起一盏茶水轻抿了一口后抬起头问道，“前些日子我吩咐你筹集的粮食可筹集妥当了？” “回爹爹，儿子从京畿路各地收购了一些，都是以市场价收购的，父亲先前交代了，不能扰乱市场价，所以收的数量少了一些，总共是二十万石。”韩文组织了一番语言，说道。 韩岁微微颔首，随后忍不住的叹口气说道，“少了一些，但总比没有强。” “爹爹，咱们这是要卖给朝廷么？” “卖什么卖？我们韩家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生意？如今大宋有难，河北等地大军粮草匮乏，我等虽为商人，但也是宋人！既然我们有能力，自然是要帮上一帮的！” “明日，你便把府库的粮食全部运到户部收粮的摊位上去，亲手交给户部的人。”韩岁看了一眼韩文，开口吩咐道。 “爹爹放心，儿子肯定把事情办妥，让整个东京城都知道咱们韩家为大宋捐献粮食！”韩文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 “宣扬个屁！这一次低调行事明白吗？”韩岁看着自家儿子那模样吗，忍不住的骂了一声。 就这脑袋等自己死了之后，这韩家八成要被人家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这是为何？咱们低调行事，那谁知道咱们向朝廷捐献粮食了？这二十万石粮食，咱们可是花了不少钱啊！”韩文听到自己老爹这话，一时之间顿时着急了起来。 您说捐献粮食给朝廷行，咱们博个名声总可以吧？ 结果呢？ 您这还让低调的送过去，那不等于锦衣夜行么？白白废了这么一笔钱，结果连个屁都没落着。 韩岁看着自己儿子那一脸不解的模样气的那胡子都翘了起来，他一脸无奈的叹口气，解释道，“敲锣打鼓的送过去是让我韩家得到了名声，除此之外还能得到什么？” “那您让低调的送过去，又能得到什么？难不成还指望朝堂给咱们赐官？”韩文难得的反驳了一句，在他看来，自己父亲这一棋就是烂棋。 虽然韩家不赚那么昧良心的的钱，可也不能白白吃亏吧？ 韩岁看着自己儿子那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心中既有欣慰，又充满着无奈，欣慰的是自己儿子终于有了自己的看法了，独立了，再也不是那个总想着依赖自己的儿子了，无奈的是，没用对地方。 “哼，你小子还给我吹鼻子瞪眼了起来，是不是觉得你爹我老了，脑子也老了？” 韩岁狠狠瞪了韩文一眼，笑骂道，“今天你老子我就告诉你，为啥你老子我是能是京畿路第一富商！” “前些日子朝堂刚处置了一批企图搜刮粮草，赚取朝堂钱财的商人，这个时候官家必然是对商人没有好印象的，可若是此事我们将筹集的粮草低调的送过去了，你觉得户部的人会不会将此事告诉官家？” “这是自然，毕竟二十万石粮食呢！” “那不就行了么，二十万石粮食，让我们韩家在官家面前露个脸简直不要太值了！” “您的意思是……” 见到韩文要开口说话，韩岁立马站起身，连忙伸手捂住了韩文的嘴巴，那双眼睛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这才松开了手。 “有些话自己明白就行，不必再说出来了，祸从口出！” “儿子明白。”韩文闻言顿时正了正脸色，随后便笑着说道，“那明日，儿子亲自押运过去。” “可以，但是切记不可与户部的人拉关系之类的，把粮食送到，报上名字即可。” “孩儿明白。” 韩岁见到韩文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放松下来倚靠在摇椅上。 他并不觉的那姓孙的能抢到互市的生意，即便他背后站着的是唐格也不行。 官家与西夏互市必然是为了牵制西夏，若是让商人参与其中，弄不到适得其反，因此这个互市八成是由户部主导。 而且他觉得姓孙的在走一条死路！ 如今朝堂都还没有下发什么政令，结果他们已经知道了，若是这事闹起来，那官家会不会追究呢？ 那必然是会追究的，毕竟这位官家最痛恨的就是朝堂官员管不住嘴巴！ 并且，他并不觉得这位官家是能被威胁的主，甚至可以说，谁敢威胁官家，官家就敢灭他九族。 “哎，有些人找死拦不住啊！”想到自己那死对头马上就走上一条不归路上，韩岁心里也满是感慨。 第173章 既然他们要面子，那朝廷就给他们面子 七月十三日，今天是个好天气，连续阴沉了这么多天的天空终于放晴了。 东京城，文德殿。 “官家，事情大致就是这样，那韩文向朝堂捐赠了二十万石粮食，而且行事格外低调。”户部尚书王正阳站在殿下，恭敬的说道。 赵楷微微颔首，眼神中露出一丝的惊愕，他着实没想到大宋竟然有商人愿意向朝堂捐粮，思索了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王正阳，问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在臣看来，他不过是在投机取巧罢了，他捐献的不是粮食，而是出的在官家面前露名的钱。” 王正阳脸上露出一丝的讥讽，话语中透露着一丝的不屑。 自打上次朝堂与商人勾结哄抬粮价，大肆屯粮之后，他对商人再无好感，之前还觉得这群商人有些可怜，如今看来完全是活该！ 赵楷轻笑了一声，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说道，“你呀，也不能一棒子将他们全部打死！商人唯利是图正常，但也有良知的人。” “就拿你说的韩家来说，先前他们并没有参与其中，而且他们也不做与朝堂有关的生意。” “虽然捐粮这件事他们可能有所图，但我们确实实打实的收到了粮食，若是能多上几个这样的商人，朕反倒是还有些欣喜！” 王正阳闻言连忙拱手告罪，“是臣之过，还请官家恕罪。” “行了，你有什么过错！既然他韩家捐了粮食，那咱们也不能让人家寒心，咱们也要表示表示，赏赐什么的人家也不缺，缺的就是这个名，你便把这名给人家圆了！”赵楷看了一眼王正阳，开口吩咐道。 “那待会臣走一趟。” “不，不能光你去，要敲锣打鼓的去，要让整个东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他韩家捐了二十万石粮食。”赵楷嘴角露出一丝的笑容，开口说道。 “这——” 王正阳顿时纠结了起来，那整个脸都扭到了一起，犹豫了许久，他抬起头苦着脸说道，“官家，此事，臣真做不来，要不您换个人？让孙内侍前去？” “不行！”赵楷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看了王正阳一眼，开口道，“孙尽忠去和你去不是一个概念。” “你若是实在不想去，便让户部侍郎去，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肯定要办的！” 看着赵楷那毋庸置疑的脸，王正阳忍不住的叹口气，拱了拱手道，“臣明白了。” “行了，你退下吧！”赵楷看着王正阳那有气无力的样子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确实让王正阳这个要脸的小老头办这事，确实有些难为他了，但没办法，谁让人家给粮了呢。 人家给粮了，你不圆了人所求也说不过去，况且，赵楷还打算把这韩家立成标杆呢！ 户部。 “王尚书，此事要不您再找个人？下官真办不来！”户部侍郎周磐苦着脸看着王正阳说道。 王正阳那冷着脸，瞪着周磐说道，“不行，此事就你了，此事不是我交代的，是官家交代的，要不你去找官家商量去？” “那还是算了，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周磐看了一眼王正阳，他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八成是官家让自家尚书去的，结果自家尚书拉不下脸，便把这差事交给了自己。 自己这户部侍郎当的真憋屈，在官家登基之前，自己就是这户部的老大，结果等到官家登基之后，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老二。 变成老二就算了，好歹官阶没变，可关键是工作量没变，俸禄没变，反而什么脏活累活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自己咋就这么命苦呢？ 周磐想到这里那脸更苦了，如同一个小苦瓜一般。 王正阳瞥了一眼周磐，接着又开口说道，“记住了，不能甩脸子，要礼待，礼待明白吗？” “明白，明白！”周磐此刻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只想着赶紧把这事办完。 “行了，你去吧！”王正阳思索了片刻，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之后，便摆了摆手。 周磐撇了撇嘴，拱拱手便退了出去。 “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周磐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的按照王正阳所说的安排了起来。 队伍从户部衙门出发，穿过大街，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大街上原本人就多，见到这一场面，纷纷驻足观看了起来，孩子们更是兴奋的跟在队伍后跑来跑去的。 周磐看着人群那脸忍不住的苦了起来，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想到自家尚书交代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衙役点了点头，那衙役顿时快步来到队伍前。 一边敲着锣一边喊道，“韩家向朝堂捐赠粮食二十万石，此乃我大宋忠商！” “韩家向朝堂捐赠粮食二十万石，此乃我大宋忠商！” “韩家向朝堂捐赠粮食二十万石，此乃我大宋忠商！” “……” 原本围观的人听到这话，顿时反应了过来，纷纷议论了起来。 “怪不得这么大阵仗，原来是朝堂赏赐的队伍！”一个年轻的摊贩见此情景，眼中满是羡慕的说道。 “怎么？你也想试试这待遇？” “这不废话么，若是俺王三斤能有这待遇，俺祖坟上都能冒青烟！” “这韩家算是出名了！” “可不是么！这出去多有面子啊！” “……” 与此同时，韩宅。 “主人，主人！！！”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匆匆的从府外冲了进来，一边跑着一边大声的喊着。 韩文皱着眉头推开了房门，一脸不悦的看向那小厮，呵斥道，“什么事情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主人，街上…街上来了一队朝廷的人，敲锣打鼓的，一边走着一边喊着，韩家向朝堂捐赠粮食二十万石，此乃我大宋忠商！”那小厮见状也顾不上害怕了，便急匆匆的说道。 “什么！” 韩文听到这话顿时愣在了原地，许久之后才回过神，迈着步子就往外冲去，跑到一半停住了脚步，抓住那小厮便焦急的问道，“我问你，我爹看见在哪里了吗？” 此刻的韩文已经顾不上什么，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了。 “好像在后院午睡。” “你带人把大门打开，让下面的人利索一些，收拾干净喽，我去见我爹！”韩文留下一句话便急匆匆的冲向了后宅之中。 第174章 朕真是给你们脸了 纵观中国历史，从来没有一个朝代能像宋朝这般富裕，即便是有着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的大唐也远远不及宋朝。 看着宋朝税收的数字无数人都觉得宋朝一定特别有钱，其实恰恰相反，宋朝确实有钱，而这有钱指的是整体，并非朝廷。 相反，朝廷还特别穷，也就是开国那几十年和王安石改革那几年朝廷的财政是正的，其他时候都是入不敷出。 北宋财政收入的峰值是在熙宁—元丰年的6000余万贯，这还是单单收入中央的钱，其他的东西都还未曾算入其中，若是整体加起来，可能达到一亿贯，听起来是是不是不少？ 可实际上除去开支之后，朝廷所剩下的钱财寥寥无几，为什么神宗要变法，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朝廷没钱了！ 在《续资治通鉴长编》里一句话就讲得很清楚：自康定、庆历以来，发诸宿藏以助兴发，百年之积，惟存空簿。 意思就是前朝几个皇帝积累下的府库，到了神宗时候已经没了！ 更不要说到了北宋末年了，财政基本都是入不敷出，这还是建立在蔡京多次为朝廷敛财的基础上。 赵楷的心是很大，也知道发展的方向该怎么来，可关键是朝廷没钱啊！ 养兵要钱！修补城墙要钱！给官员发工资要钱等等，可以说若不是赵楷先前卖了一波盐引和国债，现在户部不但没钱，而且可能倒欠一大笔。 赵楷决定与西夏开放互市稳固西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赚钱！ 因此谁敢在这上面打主意，赵楷必然不会轻饶了他。 即便是如此，仍然有些头铁的人冒了出来，朝堂还没有发布与西夏互市的消息，民间商人中就已经传开了。 而且还有不少的商人联合了起来，向户部讨要说法。 “官家，已经查清楚了，此次参与闹事的商人共计二十一家，其中最领头的便是孙家。” “这孙家是靠着盐引起家的，前段日子朝堂出售盐引八成都是被这孙家购的。”皇城司的指挥使王黻恭敬的立于殿下，小心翼翼的的说道。 赵楷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的冷意，他将手中的奏疏丢给了一旁的孙尽忠，孙尽忠直接将其丢在了一边的篮子里，里面大概已经堆积了二三十本的奏疏了。 “他们的消息倒是很灵通么，这秦桧刚回来没几日，朝堂才议了议这互市的事情，结果这些商人就冒了出来。” “朕看他们是觉得朕的刀子不利了！”赵楷冷哼了一声，随后看向王黻，沉声道，“让你带查的事情可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这二十一家不同程度的都有问题，其中最严重的便是孙家、李家、王家。”王黻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书从袖口掏了出来，递给了赵楷。 赵楷接过文书翻看了起来，随着不断的翻动，那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就连站在一旁的孙尽忠都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他感觉现在的官家就如同一块千年寒冰一般。 “砰！” 许久之后，赵楷一把将文书摔在了桌案上，怒声道，“好啊，都是我大宋的好商人！朕以为他们也就哄抬个粮价，没想到还敢勾结辽人，金人走私武器和粮草！” “王黻，把他们全部给朕抓起来，明日朕要在朝堂上好好断断这个案子！” “是，官家！”王黻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便点头应了下来。 赵楷又向王黻交代了一些细枝末节之后，王黻这才离开了文德殿，赵楷也倚靠在御座上，整理起来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虽然先前跟内阁的几人敲定了此番与西夏互市由朝堂主导，但到了朝堂上却变了，朝中一大半的官员都是开口反对。 甚至就连皇室的宗亲都透过自己母亲变相的反对。 赵楷也明白他们为什么反对，无外乎是朝堂占据主导了，他们就没办法从中赚钱了。 “朕真是给你们脸了！”赵楷低声喃喃道，可那话语中流露出的冷意不由的让孙尽忠心里一寒。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说道，“官家，此事牵连太广了，要不要……” “不用！”赵楷摆了摆手，一脸不屑的说道，“他们真以为他们的小心思朕不知道么？” “反对朝堂占据主导，不就是觉得从中获取不到利益了么？” “还有那些皇室宗亲，大宋何曾亏欠过他们？哼，这个关键点上给朕添乱子！孙尽忠，你去查查，到底是谁向太后进言的，把名字给朕挨个记下来，到时候朕挨个找他们谈话！” “是。” … … “无关人员让开，皇城司办案！” 随着一声声高呼，原本热闹的街道上里立马留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紧接着一队队的皇城司成员纵马飞驰而过。 待到皇城司离去之后，原本散开的百姓纷纷再次聚集了起来，望着皇城司的背影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啊？皇城司怎么又这么出动了？” “谁知道呢，估计又是谁犯事了呗！” “哎，这位官家一点都不仁慈，简直是暴君！” “哼，杀几个贪官商人就成了暴君？要俺说，官家杀的好！” “……” 皇城司分工明确，一队队的士卒分成多队来到联合闹事的商人宅院，二话没说直接将人拿下了，但凡是有反抗的，当场便被皇城司给就地正法了。 随着消息传开，京城的商人顿时恐慌了起来，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躲了起来，更有甚者当即便离开了东京城。 而一些嗅觉敏锐的人也从中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纷纷开始动用起自己的关系打听了起来。 当他们知道了原因后，一个个纷纷当起了缩头乌龟，不少牵扯其中的商人更是心惊胆战的，生怕下一刻皇城司就登门了。 就连那些常年混迹在街头的泼皮无赖也纷纷躲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东京城的治安都好了许多。 就连开封府的衙役都有些诧异，巡逻了好几趟没有见一个街头闹事的人。 这要是放在往日，估计都抓了三四个了。 第175章 蔡攸，你可真是官家的好狗! 一夜过去，又到了早朝的时候。 文武百官纷纷向着宫城而去，寂静了数日的宫城，再次热闹了起来，只不过今日的气氛明显没有往日那么轻松，整个宫城无形之中透露着一丝的压抑。 待到群臣行礼结束之后，赵楷这次并没有等着群臣率先开口，而是直接了当的说道，“前日东京二十一家商人联合于闹事，其言乃是关于西夏互市之事。” “朕想问问诸位，此事朝堂并未下发任何通知，为何他们会知道？” 这话一出，殿内一片寂静，群臣纷纷低下头默不作声，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唐卿，你能告诉朕是朝廷机密是如何流传出去的吗？”见到无人开口，赵楷率先将矛头指向了缩着脖子当鹌鹑的唐格。 “回官家，臣不知。” “耿南仲，你来告诉朕！” “回官家，臣不知！” 赵楷冷哼一声，目光扫向殿下群臣，但凡是与之对视的大臣，纷纷低下脑袋，当起了鸵鸟。 “哼，那今日朕就当一次包公！” “来人，把人带上！” 随着赵楷的一声令下，皇城司的侍卫押送这一群人来到了大殿之中，虽然这群人衣着华贵，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息，就像是刚从发霉地方钻出一样。 就在众人登上大殿的一瞬间，没有任何人开口，一群人“扑通”一下全部跪倒在地上，额头不停的叩在地上，一边叩着一边喊道，“官家饶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 “官家饶命啊，草民罪该万死，官家饶命啊！” “……” 随着一人开口，紧接着二十一人纷纷开口，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内充斥着哽咽声，求饶声。 “肃静！” 孙尽忠站了出来，沉声喊了一声。 紧接着那原本还在嚎啕大哭的不停哀求的商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就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来，满朝文武都在这里，来你们都说说，你们干了什么事情！看看你们那所谓的靠山能不能护的住你们！” “官家饶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 “草民愿意把全部身家捐给朝廷，求官家饶草民一命啊！” “……” “闭嘴！”赵楷眼瞅着大殿要再次乱起来，当即便便呵斥道。 随后冷眼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商人，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那群官员身上，“不用朕说，你们估计已经知道了你们犯了什么事情，今日朕给你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只要指出你们背后的靠山，或者是把消息透露给你们的官员，朕让你们留后！” “不然，夷族！” 听到赵楷这话，那跪在地上的商人好几个当场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剩下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浑身不由的发抖了起来，满脸的苍白。 “官家，此举不妥！”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人站了出来出言反对道。 群臣听到这突兀的一声，心里着实有些惊讶，纷纷侧目看去，只见那人正是赵楷才提拔上来的御史中丞蔡攸。 赵楷闻声那眼神中带着一抹的锐利，直接扫了过去，吓得那人不由的浑身一颤。 “说说看，你觉得哪里不妥？” 蔡攸听着赵楷的话语，额头不由的冒起了冷汗，心里也开始打起来鼓来，硬着头皮说道，“官家，臣觉得此举不妥是因为若是朝中官员威胁，让他们不敢说实话，那岂不是不妙？” 殿内群臣听到蔡攸这话，一个个纷纷怒目相视，看向蔡攸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好你个狗日的，我们还以为你开始履行你御史的硬气了，结果你倒好，还特么的替官家查漏补缺！ 蔡攸，你可真是官家的好狗！ “此事啊，你不必担心，朕已经命皇城司将他们全家接进了皇城司。”赵楷深深看了一眼蔡攸，心里不由的给他点个赞。 自己都忘记了这回事，果然是个奸相，想的就是周道！ “谁先说说看？” 殿内一片寂静，群臣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那中央的十几人身上，呼吸声清晰可见，甚至有些官员则是满脸苍白。 就连唐格那手都不由的攥紧了起来，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的冷意。 “没人说是吧？王黻！” “臣在！” “来，你给朕说说，谁是头？”赵楷并不着急，反而是不慌不忙的靠在御座上笑着问道。 今日之所以来这么一处，不仅是单纯为了收拾这群商人和那些泄露朝廷机密的官员，同时是警告某些人。 对于今天这些商人能咬出来大官，赵楷并不抱有希望，毕竟唐格这些人谨慎的很，特别是自己三番五次的给他们挖坑。 像这种小事，基本都是让下面的人去办的，即便是事发，也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 那为什么自己还是要来这么一场呢？ 就是为了让他们狗咬狗！逼一逼他们！ “官家，此人名孙万金，便是此次闹事的领头的。”王黻伸手指着缩在人群中的一个男子沉声说道。 那孙万金听到这话，那脸一下子白了起来，下身也不由的一热，一股液体直接顺流而下。 “官家，不，陛下饶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 “啪！”王黻闻言当即上手抽了那孙万金一个大嘴巴子，随后眯着眼睛说道，“官家没让你说话，就把你的嘴给我闭着，不然我不介意让你试试我皇城司的宝贝！” “……”孙万金听到王黻这话，双眼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恐惧，急忙将头缩了起来。 随后王黻这才拱手道，“便是此人召集的商人闹事的，据皇城司调查的结果，此事怕是跟唐大学士有关！” 王黻说着便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一旁的唐格。 “王黻，你少血口喷人！”唐格听到这话顿时站不住了，当即站出来怒目瞪着王黻，厉声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跟我有关，我唐格一心为公，行得正坐得直！” “唐大学士，我就这么一说，你急什么？莫不是心虚？” “王黻！” “行了！”赵楷忍不住的拍了拍桌子，将目光看向了一旁涨红脸的唐格，沉声道，“唐卿放心，朕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污蔑我朝廷重臣的人！” “孙万金，你且抬起头，朕问你，你可认识他！” 听到赵楷这话，孙万金吓的浑身都在颤抖，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嘴巴更是干巴了起来。 “回陛下，草民不认识。” “官家，臣弹劾王黻肆意污蔑臣，还请官家治罪！”唐格听到那孙万金这话，当即便站出来拱手道。 第176章 意外之喜 赵楷坐在上首望着下面一脸正气的唐格，心中不由的感慨万分。 若不是自己对他们知根知底，说不定还真把他们当成了忠臣。 王黻冷笑了一声，一脸不屑的看着唐格，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唐大学士，这才刚问了一句，你急什么？” 随后王黻便转头看向那孙万金，冷着脸问道，“你不是认识为了在皇城司说是听令于唐格的？难不成你在欺！君！”王黻后面两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一般，但落在那孙万金耳中却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草民是不认识唐仆射，但草民上面那位吩咐草民的时候，说的就是奉唐仆射的命令。” “草民真的没有欺骗陛下啊！还望陛下明察！”说罢，孙万金再次开始磕头了起来。 “听到了吧，唐大学士，奉命！”王黻笑呵呵的抬起头看向唐格，伸手指了指孙万金，继续说道，“唐大学士该不会觉得我皇城司对他用刑了吧？” “若是唐仆射不信的话，咱们再找别人问问！” “你，方才那孙万金所言是否属实？” “回…回，真的……真的。”被王黻手指着的那人结结巴巴，浑身不停的发着颤，虽然吐字不是很清楚，但关键的东西说的很明白。 王黻冷笑了一声，随后看向唐格，嘴角露出几分的讥讽，“唐大学士，我这可还是污蔑你？” “官家！” 唐格并没有直接回复王黻，而是转过身子看向赵楷，躬身道，“陛下，臣不知道是谁凭空捏造，臣绝对没有指示过任何一个人行此事。” “还请官家明鉴！还臣一个清白！” 赵楷嘴角微微上扬，看向唐格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戏谑，但脸上依旧是一副郑重的神情，他沉声道， “唐卿放心，朕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污蔑朝中忠臣的人，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随后赵楷将视线重新放到了那孙万金的身上，先是冷哼一声，而后才开口发问，“来，满朝文武都在这里，你说说，是谁指使你的借用唐卿的名声行此事的！” “草民不敢！” “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情？敢带着商人冲击朝廷衙门，你还不敢说了？朕最后在问你一遍，你事受谁指示，若是不说，朕不仅砍了你，还要夷你九族！”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孙万金听到赵楷这话更是慌乱了起来，此刻的他满脑子乱作一团，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王黻！去把他儿子带到殿外，乱棍打死！” “是！” “陛下饶命！草民说，草民说！”孙万金原本还想着继续挺上一挺，结果听到赵楷这话，再也没有什么抵抗的心思了，那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司农寺卿刘贯……” 此言一出，殿内应声倒地一人，众人将目光聚集过去，只见那倒地之人正是司农寺卿刘贯。 孙万金把他的名字说出来之后，浑身顿时轻松了下来，当即便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讲述了一遍，虽然言语中带着结巴，但大致的意思众人却是能听清楚。 殿内的大臣听完，表现皆不相同，有的人则是面带讥讽，有的人是神情凝重，还有的人则是一脸的紧张，极少一部分是面露愤怒。 “陛下！开恩，不求饶了臣，求陛下给我孙家留个后吧！”孙万金一个劲的用那已经血肉模糊的额头撞击着地面，砰砰的沉闷声响传遍整个大殿。 赵楷对着王黻使了个眼神，王黻快步来到那刘贯身前，举起拳头冲着那刘贯的肚子来了一拳。 “啊——” 随着一声惨叫传遍大殿，刘贯也醒了过来，可当他看到王黻那黑脸的时候，这才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咕噜。” 刘贯狠狠吞了一口口水，随后缓缓爬起来，一步步的来到大殿中央，抬起头看向了赵楷。 众人望着刘贯的背影满是感慨，而和刘贯同阵营的人则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就连赵楷都不由的一愣，那眼睛也顿时眯了起来。 这刘贯该不会想学唐格，硬着头不承认吧？ 可这也说不过去啊，既然你跟人家有接触，那么人家肯定是有你的把柄的，而唐格不一样，他只是动动嘴皮子，完全没有证据。 哪知，刘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起来，一边磕头一遍说道，“陛下，臣知错，臣愿意戴罪立功，臣愿意把臣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刘贯！你放肆！身为九卿竟然与商人勾结，该当何罪？”唐格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想都没想便站了出来，怒声呵斥道。 “若你还有几分良心，当以死谢罪！” “哼，我看以死谢罪的人是你吧！”刘贯闻言丝毫不慌，当即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唐格，“唐大学士，你不会觉得你能威胁到我吧？” “你确实有手段，但你手段永远比不过陛下，今日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为何不能拉些人一同上路呢？” “刘贯！你放肆，当着官家的面，如此大言不惭！”唐格当即转过身，对着赵楷拱手道，“官家，刘贯此獠嚣张跋扈，企图挑拨君臣关系，臣请将其拉出去杖毙！” “臣附议！”耿南仲当即也站了出来，没有一丝的犹豫。 可下面的一幕让他们傻眼了，原本站在他们一派系的官员此刻都一个个低下头，没有言语。 整个大殿就他们两人站了出来，唐格一脸疑惑的转过头环视了一圈，发现无一人站出来之后，顿时愣在了原地。 “哈哈哈——苍天好轮回啊！”刘贯见此情景当即仰天大笑了起来，随后便转头看向唐格，“还看不出来么？自从你下令将马令他们三人灭门的时候，就没有人愿意在跟随你了！” “你还以为能拿着个定王能扯大旗吗？” 事情到了这一幕，已经超出了任何的预料之中，即便是赵楷也完全没有料到今天的这一幕。 今日他本就想着收拾几个人，警告一下朝中的人，让他们老实一点，不要随便伸手。 结果谁曾想，还真把这唐格给咬了出来！ 真是意外之喜了，虽然自己没打算这么快收拾唐格，但这肉都送到自己嘴边了，自己要是再不吞下去，就真说不过去了！ 第177章 当殿行凶 “胡说八道，官家，臣前是我大宋仆射，官家的重臣，更肩负着协调百官的职责，臣深知官家对此深恶痛绝，臣怎么会知法犯法？” 唐格冷冷看了一眼刘贯，随后转身恭敬的对着赵楷躬身说道，那副模样落在他人眼中正是一副忠心耿耿的老臣模样。 “尔等做出如此事情，还敢肆意狡辩？分明是你想要从中牟利才组织起了这场策划，我劝你们老实认罪！” 赵楷听完这话都忍不住的想要给唐格竖起个大拇指，你特么的可真是忠臣啊！ 那朕是不是冤枉你了？ 狗日的，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赵楷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神情，他将目光从殿中众臣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唐格身上，嘴角微微上扬，沉声道，“唐卿所言甚是，若是有参与其中的还是尽快出来认罪，不然到时候被朕揪出来，那可不是斩首就能解决的了！” “唐卿，你说是吧？” 听到赵楷这话，唐格浑身不由的一颤，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即便是有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他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连连点头附和。 “官家圣明！” “官家，唐大学士乃我大宋重臣，若是让他人肆意污蔑，朝廷颜面何在？官家颜面何在？臣恳请官家将此獠拖出去杖毙，以儆效尤！”随着唐格话音落下，耿南仲也当即站出来说道。 此刻他们两人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今日只要唐格倒了，那他耿南仲也活不了。 其他人是指望不上了，那只能靠他们自救了。 不过好的事情是，唐格与自己都是朝廷重臣，但凭借一番言论就想要定罪，简直是在说笑，除非有确凿的证据。 不然即便是官家也休想治罪，若是官家仅凭这番话就治罪他们二人，别说是朝中其他人，估计就连李纲等人都会站出来反对。 很简单的道理，若是仅凭一句话就能污蔑人，将其治罪，那日后污蔑之事必然会盛行，到时候整个朝廷都会乱作一团，别说是治国了，光是处理这烂摊子事情都足够让官家头疼的了。 至于能够拍死他们两人的证据，这刘贯八成是没有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们二人又不是傻子，能稳居朝廷这么多年，自然是处处小心谨慎，绝对不可能留下一点把柄的。 “官家，耿大学士此言甚是，若是此举一开，那日后必然会有他人因为私心随意攻击朝臣，如此朝廷混乱，如何治国，还请官家慎重！”李纲见此情景实在是站不住了，生怕自家这位官家上头，仅凭着一言就把唐格定罪下来。 “臣附议！”李若冰也站了出来。随后其他朝中重臣也纷纷站了出来，紧接着殿内的群臣纷纷躬身齐声道。 “臣附议，还望官家明鉴。” 唐格和耿南仲两人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他们方才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把群臣给拉下水，他们两人确实无法让赵楷重视，可若是满朝文武都出来呢？ 即便是这位官家再头铁也要好好权衡一下了吧？ 赵楷瞥了唐格和耿南仲两人一眼，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刘贯身上，沉声道，“刘贯，今日在这垂拱殿上，众卿皆在此，你可要慎言！” “若是污蔑的话，那可不仅仅是你自己砍头了！” 刘贯本来都抱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结果听到赵楷这话，心中再度燃起了几分的希望。 都是明白人，官家这话的意思清楚，你若是真能拿出来唐格的罪证，你家里不会死人，可若是拿不出来的话，那便让他们跟着你一块死。 刘贯当即便将额头磕在了地上，道，“罪臣知道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愿意戴罪立功，愿官家网开一面，饶我家人性命。” 赵楷并未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刘贯此刻心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反正死是跑不掉了，那自己不但要拉几个人垫背，而且还要给自己的家人留条活路。 “官家，前段时候商人勾结朝中官员哄抬粮价，抢夺百姓粮草之事可还有印象？” “这是自然，三名官员自杀于家中，家人惨死于城外，此事到现在还是一桩悬案。” “臣要说的是，此事便是唐格所做的！” “刘贯！本官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竟然如此污蔑本官，本官与你势不两立！”唐格闻言当即便迈着步子朝着刘贯冲了过来，手中举着的笏板顺势高高扬起，似乎想要一下子将其打死一般。 “砰！” “唐大学士不会是心虚了吧？”王黻一手抓住了那唐格握着笏板的手，冷冷的说道，“不然唐大学士为何如此着急？那刘贯虽有罪，但轮不到你动手！” “而且这是朝廷之上，怎么，唐大学士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子，将刘贯打死？还是说，唐大学士怕刘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唐格见到自己那举着笏板的手被王黻抓住，心里也不由的暗骂了一声，这狗日的王黻坏自己的好事！ 方才自己那一下要是落下去，这刘贯定然当场暴毙！ 即便是最后官家问罪，也不过是责罚一番，最多是官将几级罢了，虽然自己确定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但谁知道下面的人会不会留下把柄呢？所以说当场打死他是最佳的选择。 要是将其在殿上把他打死了，自己最多也是殿前失仪，撑死降上一两级别，可惜了，全被王黻这个狗东西给坏了！ 但脸上还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怒声道，“这刘贯乃是罪臣，他之言岂能轻易相信！我唐格为大宋勤勤恳恳几十年，岂能是被他随意污蔑的？” “哼，我看你就是心虚，想要把刘贯打死，然后死无对证，好让你脱身是吧？”蔡攸此刻也站了出来，冷眼扫了一下唐格随后拱手道，“官家，臣弹劾内阁大学士唐格，殿前失仪，而且企图打死关键证人！” “臣弹劾唐格殿前失仪，而且企图打死关键证人！”许久未曾敢跳出来的谏官此刻一个比一个兴奋，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了出来。 不知道唐格心里是啥滋味，但是赵楷看着就有些心惊胆战的。 还好自己是皇帝，自己要是个大臣，天天被这群谏官追着弹劾，自己非要疯了不可。 第178章 割肉割到了大动脉 赵楷看向唐格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的冷意，“唐卿，你如此着急，该不会真做了什么事情吧？” 唐格听到这话顿时慌了，连忙从王黻手中挣脱开来，躬身道，“官家恕罪，老臣只是一时心急，老臣辛辛苦苦为大宋操练半生，今日出现一人污蔑老臣，老臣实在愤恨啊！” 唐格这话一出，立马将其塑造成了一个忠心为国的老臣，直接占据道义的一方，而且完美的将自己的杀人动机用愤恨掩盖了过去。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说完，若是他真的污蔑你，朕会还你一个清白，你就老老实实站在一旁，若是在冲动，那朕只能默认你是想要杀人灭口了！”赵楷懒得跟唐格纠缠下去，直截了当的说道。 “老臣遵旨。”唐格咬了咬牙应了下来，一步步的离开了刘贯，那步子犹如千斤重一般，每一步走的都极为艰辛。 王黻依旧没有离开，而是死死的盯着唐格，他太懂大宋这群官员了，平日嘴上说着自己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可心狠着呢。 直到唐格远离了刘贯，王黻这才稍微移开了一点步子，让刘贯露出能够直面官家，但他也没有走远，而是就站在刘贯的一侧，警惕着周围，生怕有人上来将其给打死了。 刘贯见此情景也是被吓了一跳，见到王黻将其拦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越发的冰冷起来，言语中也带着几分的怨恨。 “我为你唐格鞍前马后，你倒好，竟然想要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那都别活了！” “陛下，罪臣虽然并没有那唐格指使人行凶杀人罪证，但臣有其勾结辽人，走私粮草、铁器罪证！” “这—不会是真的吧？真勾结辽人走私粮草么？这可是通敌之罪啊！” “没想到啊，唐大学士竟然隐藏这么深。” “……”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议论纷纷，群臣的目光纷纷投向了立于一侧的唐格身上。 而那唐格闻言浑身不由的一颤，脸色也有些发白。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刘贯所说的确实是事实，当年辽国还未曾被金人灭掉的时候，他们来钱的主要途径便是走私。 辽国被金人灭掉之后，他们的路子全部断掉了，目前还在接触之中，还未曾彻底打通。 “你可有什么证据？”赵楷听到这话，瞬间脸色阴沉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刘贯的身上。 “罪臣家中书房东南角第二块地砖下面有一个暗格，其中便是这些年走私的账本，并且其中还有唐格书信！”刘贯脸上露出几分的解脱，平静的说道。 “还请官家派人将其取来，可与唐格字迹对比，看看罪臣是否说谎、污蔑。” 唐格刚想开口说话，赵楷便开口了，“王黻，你亲自带人前去，将证据取来，任何人阻挠，杀无赦！” “臣遵旨。”王黻应声领命，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唐格。 反观唐格低下头，原本挺拔的身子此刻也佝偻了起来，仿佛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 “刘贯，你可还有其他人要指认的？”赵楷看着王黻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刘贯身上，再次开口问答。 “将作少监汪伯彦、开封府判官马忠、开封府推官王宝…………” 殿内群臣听着刘贯一个个报出来的名字，心都不由的发颤起来，看向刘贯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畏惧。 这个刘贯真是个狠人，这等于是把唐格一派的人全部给爆了出来。 众人看向唐格、耿南仲两人的眼神中满是同情。 经营了几十年，结果被一个刘贯连根全部拔了出来。 你们这叫啥？ 抓了一个司农寺卿，结果倒台了一大批人。 这事要真是坐实的话，那这朝堂可是要空出来不少位置啊，想到这里，不少官员眼神露出一片的火热。 朝堂的位置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个都没有，那些虚职要来也没有什么作用。 如今把此事坐实了，那不少位置都会空出来，到时候自然是有人要顶上去的。 那这顶上去的人，为何不能是自己呢？ 赵楷看着殿下神情各异的众人，心中不由的长叹了一声，果真是一场清洗伴随着一场利益的瓜分。 不过这利益你们不一定能咬得动。 此刻的耿南仲与唐格两人算是彻底慌了起来，今日这不是拉出来一个替死鬼，这是拉出来一张催命符啊！ 这事情要真是坐实，那他们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唐格和耿南仲两人顿时焦急了起来，此刻在朝堂上两人也不好交谈什么，只能彼此交换着眼神，交换到最后，两人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好主意。 毕竟现在在朝堂上，即便他们有再多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只能起到那刘贯所留下的证据没有直接指向两人的。 “官家，臣已经取回来了。”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王黻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那浑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很明显，这王黻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孙尽忠快步走下大殿，从王黻手中接过了木匣子打开之后递到了赵楷的面前。 赵楷从中随便抽出了一本便翻看了起来，随着赵楷不断的翻动着，那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意。 即便站在殿门口的朝臣都隐约感觉到了，连忙低下头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赵楷大致翻看了一遍将其丢在了桌案上，随后从中在拿起一本，继续翻看起来。 不断重复，直到将那木匣里面的账本全部翻看了一遍，这才动作放慢了下来，最后从底部掏出了几张纸依次摊开在了桌案上。 孙尽忠急忙将手中的木匣放在了一边，将手中纸张缓缓打开，放在最边上。 赵楷目光不断在这几张纸上扫视着，片刻，赵楷抬起了头，冷冷的看向唐格，“唐格，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唐格心头一颤，那原本挂满假笑的脸此刻凝固了起来，他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道，“官家，臣不知道官家所指是什么。” “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你是说你不知道你这十三年间向辽国走私了多少粮食，还是不知道你向辽国走私多少盔甲武器？” “唐格啊，唐格，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孙尽忠，去把这些东西给内阁的诸位看看，让他们看看，唐格这个大宋的“忠臣”究竟干了什么！” 第179章 官家是不是太嗜杀了? 就在内阁大臣翻看那纸张的时候，刘贯再次开口，那嘴角上露出一丝的讥讽，看着唐格两人说道，“唐大学士，您不会觉得您让我销毁掉的东西，我真的会销毁掉吧？谁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本来我以为这些东西这辈子都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听着刘贯的话，唐格仅存的一点底气也顿时烟消云散，看着那赵楷那铁青的脸，唐格浑身哆嗦了起来。 “扑通” “官家，老臣为大宋勤勤恳恳效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啊，还望官家看在老臣尽心效忠的份上，饶老臣一命，老臣愿意归乡。”唐格直接干脆的跪在地上，那老泪顿时从眼眶冒了出来，完全没有任何的酝酿，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唐格！”李纲此刻也看完了那些证据，一脸的愤怒，厉声呵斥道，“太上皇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事情，你可对得起太上皇的信任？” “你是真该死啊！” 此刻的李纲愤怒到了极点，面露狰狞若不是在朝堂上，估计李纲都亲自动手了。 就在这时候，刘贯再次开口了，他话语中满是平静，“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留下证据的不过是一点，与唐大学士所做的事情相差甚远，甚至连五成都没有。” “官家，您可知道，在金人还未曾抵达东京之时，唐格便已经派人与之联系，商量如何称臣纳贡。若不是中途您登基，那便是定王登基，到时候他唐格与金人议和，金人退去，到时候便能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嘶！” 随着这话一出，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静之中，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唐格，那眼神中带着震惊和诧异。 仿佛他们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位唐大学士。 赵楷看向唐格很是平静的说道，“唐格，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官家，即便是刘贯所说的是真的，臣也没有出卖我大宋，臣也仅仅是利用职权赚了一些小钱，我敢说在场的同僚没有几个是干净的！”此刻的唐格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理智，不管是什么话都往外吐了出来。 “胡说八道！我等公正廉洁，岂会行如此之事？休要将你所想盖到我们身上！” “哼，你自己贪污受贿勾结外敌，还反咬我们一口！” “就是，我们可不像你，我们乃是良臣，时刻铭记官家圣恩！” “……” 唐格这话算是惹起了众怒，众人纷纷开口怒骂起了唐格，此刻的群臣无比的团结，就连赵楷都不由的一愣。 在场的谁都不是傻子，都清楚唐格所说的是真的，但说出来和坐实完全是两码事情。 他们贪污倒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毕竟这是你们老赵家默许的，自太祖皇帝以来，可曾有过因贪污受贿而被斩首的人？ 换句话说，官员牟利这件事本身就是赵氏皇族和文武百官达成的交易，你们只要不造反，可以贪污受贿。 “肃静！”孙尽忠眼瞅着朝堂马上成了菜市场，当即站出来厉声喊道。 殿内这才安静了下来，众人将目光重新放在了赵楷身上。 只见那赵楷缓缓站起身，目光依次从众人的身上扫过，沉声道，“朕不管之前是什么规矩，在朕这里，你们就要守朕的规矩！” “谁若是不守朕的规矩，朕不介意让你们一家团团圆圆的重新投胎做人！” 赵楷停顿了一下，目光快速的扫过唐格三人，再次开口问道，“诸卿都说说，该怎么处置他们？” 赵楷话音刚落下，李纲便第一个站了出来，他那脸上满是怒火，躬身道，“官家，不杀不足以震慑群臣，不足以平息民愤，不杀朝廷如何威！” “臣附议，若是不杀他们，往后那是不是变相的告诉某些人，我大宋默许如此？臣以为，杀！”李若冰当即也站了出来，言语简单，但字字透露着凌冽的杀意。 “杀！”赵良嗣也站了出来，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个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紧接着内阁众人和六部领头的人纷纷站了出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殿内其他大臣见状也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还请陛下立刻下旨，将这些人处死！” 看着殿内群臣异口同声的态度，赵楷脸上也露出了冷意，随后将目光投向唐格、耿南仲二人身上。 “唐格、耿南仲等一众朝廷官员，在位不谋其职，反而勾结外敌走私粮食、军械，二人斩首，悬挂在东京城门上以示警戒！” “凡涉及此案人员，全部从严处置，此事有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共同处置，皇城司从旁监督，若有差错，皇城司可先斩后奏！” “陛下，圣明！” 群臣闻言连忙齐声高呼。 紧接着赵楷将目光投向那一脸期盼的刘贯身上，思索片刻后说道，“刘贯罪不容诛，念起戴罪立功，为大宋拔除毒瘤的功劳上，赐全尸，不再追究其家人罪责，但死罪可免，活难逃，将其抄家，子孙三代不可参与科举。” 赵楷话音落下，刘贯顿时是松了一口气，立马哽咽着磕头谢恩，“臣刘贯谢陛下恩典，臣有负陛下恩赐，臣死不足惜！” 赵楷并未再理会刘贯，让刘贯留个全尸已经是自己对他最大的恩赐了，若是按照他犯下的罪，将其五马分尸都不足为过。 但毕竟他戴罪立功，将唐格等一干人全部拔了出来，虽然唐格这些人对于自己而言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但也要费上不少功夫。 留他全尸也算是告诉满朝文武，若是戴罪立功，自己也会网开一面。 “陛下圣明！” 群臣再次高呼。 但赵楷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喜色，而是冷着脸将目光扫向群臣道：“今日之事就当是警戒诸位了，日后若是被朕再查出谁犯了事情，朕可不仅仅要把你挂在东京城墙上，朕要让你尸骨无存！” 说完赵楷便转身离开了垂拱殿，完全没有给群臣反对的机会。 众人只能躬身，等到赵楷离去之后，几人这才来到了李纲的身边，李若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低声说了一句。 “李相公，官家是不是太嗜杀了？” 第180章 历史第二苏武——洪皓 就在赵楷离开垂拱殿，进入偏殿，当殿门关上的那一刻，赵楷再也压不住自己的那上扬的嘴角了。 “真是一群废物，本以为今日杀几个立立威，没想到竟然有人跳出来乱咬，还真咬中了人！” 孙尽忠听到赵楷这话，自然知道官家的心情极好，连忙为赵楷沏上茶，笑着说道，“此乃官家洪福，若无官家英明神武，想来那刘贯也不会被挖出来，那唐格等一众奸佞之人也不会乖乖就范。” “孙尽忠，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还真是日渐长进啊。” “多谢官家夸奖。” “行了，就咱们主仆两人，没那么多礼数。”赵楷看着孙尽忠又要弯腰，当即摆了摆手制止住了。 停留片刻后，赵楷倚靠在御座上，伸手指了指一旁架子上卷起来的一幅纸张。 孙尽忠连忙将其取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的将其摊开在桌案上，同时拿过砚台开始磨墨起来。 等到孙尽忠将墨磨好的时候，赵楷也举起了手中的毛笔，在那纸张上“议和派”上打上了大大的x。 “收起来吧。”赵楷将毛笔丢在一边，缓缓站起身，重新来到了悬挂在一旁的舆图上。 等到孙尽忠将东西重新摆放好来到赵楷身边时候，只听到赵楷叹了一声气。 “官家，可是担心河北、河东军城之事？”孙尽忠小心翼翼的的开口问道，虽然说是内侍不得干政，但自己身为官家的仆人，自当是为官家排忧解难。 “倒不是担心军城的事情，而是改革的事情。”赵楷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张叔夜和宗泽两人都是我大宋难得的帅才，有他们坐镇，朕自然是心安。” “朕担心的还是改革之事，虽说这三路被金贼肆虐过，不少大户被杀，但终究还是有大户的，想要改革并非易事。改革这件事说是简单，其实其中有很多的弯弯绕绕，他们二人一边要兼顾战事，还要处理改革中的闲杂事情，朕担心会困住他们的手脚。” “到时候战事吃紧，改革又不成便是大问题了。” 孙尽忠闻言点了点头，看向赵楷那满脸的担忧心中也是倍感难受，但他也不能说些什么，说了，真就成了干政了。 “官家倒也不必担心，有经验在身，他们肯定能将此事处置好。” “希望如此。” … … 这几日的东京城明显有些压抑，追其原因，还是前几日因为商人冲击衙门导致一系列的事情。 唐格耿南仲两人是朝中的重臣，与两人有牵连的官员不少，加上刘贯所指出的官员，这几日刽子手都忙的不可开交。 每日都有成群的人被押送到了市头处以斩首，光是流出的血都把那泥土渗透了。 刑部尚书杨翰池被拿下，刑部也是从上到下被大理寺给清洗了一遍，能留在刑部的都是一些小官员，但凡是有些品阶的基本都涉案。 可以说如今的刑部基本处在停摆状态，负责此次案件的主导是新组建的大理寺。 洪皓便是新提拔上来的大理寺卿。 这位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被人称之为第二个苏武。 建炎三年的时候，九妹想要和金人议和，派遣了好几拨使者前去，结果都被扣留了，随后又派遣了好几次。 其中便有洪皓，那时候的洪皓徽猷阁待制假（代理）礼部尚书出使的金国，说简单点就是不是正派礼部尚书，是假冒的，怕的就是真正的礼部尚书前去被金贼扣下。 完颜宗翰本来是想要将杀掉，但金国一个贵族见洪皓面不改色，从容而行，深受感动，御史亲自跪地求饶，最后虽然免死，但将其流放到了冷山。 这几日大理寺忙的那叫一个不可开交，就连洪皓都已经数日未曾归家了，吃喝睡都是在大理寺。 “洪判事，方才皇城司又送来一车卷宗，其中大部分涉及人员皆未曾在京，我们是派人将其拿下问罪，还是怎么说？”大理寺少卿看向洪皓开口询问道。 洪皓从桌案上抬起头，脸上满是疲惫，但一双眼睛依旧是炯炯有神，他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先将这些案宗搁置，我去请示内阁的相公们。先把在京的涉案人员先处理掉。” “事情要一步步来，此事虽然急，但不能出错，毕竟人名关天。这几日让诸位同僚费心了，待到此事结束之后，我定然禀明官家，为大家请上几天休沐。” “不辛苦，洪判事才辛苦呢，这都几日未曾回家了，如今官家英明神武，大宋百废待兴，我等读书便是为了此。” “如此甚好，此举方为我读书人等所向。”洪皓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对着那大理寺少卿点了点头，“我先进宫一趟，将整理出来的案宗暂且收好，待到我回来，再重新审核一遍。” “下官明白。” 洪皓微微颔首，随后便快步离开了大理寺，坐上驴车便朝着内阁的所在地而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洪皓只听到车外侍卫开口叫道。 “洪判事到了。” 洪皓这才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的苦笑，没想到就这么一点路自己都睡着了，他伸手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清醒了几分，这才掀开了车帘下了马车。 “你暂且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洪皓这才快步朝着内阁走去，此时的内阁众人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耿南仲、唐格两人被抓，内阁成员一下子少了两人，本来他们几人处理政务就有些吃力，结果少了两人，又冒出一堆事情，更是让他们从头忙到尾。 洪皓快步来到院内，守在门前的衙役见到洪皓连忙迎了上来，“洪判事，可是有事要找大学士？” “正是，皇城司送来一批案宗，我前来请示诸位大学士。”洪皓点了点头，简单明了的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那您且稍等，我前去禀告。” 很快那人便回来了，引着洪皓便来到了院子东边的一间大房间来，当洪皓踏进房间的一瞬间，原本有些焦急的心此刻也有了少许的平静。 几位大学士正埋头伏案批阅着各个衙门送上来的东西，只见那房屋中间几张桌子上堆满了文书。 靠近门口的何粟见到洪皓这才停了下手的毛笔，笑了笑开口问道，“方才听人禀告，洪判事是因为皇城司送来的案宗前来的？” 第181章 重拿轻放 洪皓微微颔首，恭敬的立在一旁，解释道，“正是，方才皇城司送来了一批涉案案宗，但此次与之前不同，此次案宗涉及的人员皆未在京城，散落全国各地。” “若是贸然处置的话，下官怕……” 洪皓并没有把话直接说清楚，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何粟是何等人也，自然明白洪皓心中所担忧的事情。 但此事确实没有太好的处理方法，眼前紧要的事情是尽快将此案了结，尽可能的把影响压缩在最小的范围内，毕竟现在的大宋已经经不起动荡了。 可若是不处置那些官员，又说不过去，好像是在包庇，而且官家那里也说不过去。 何粟低头沉吟了片刻后，问道，“其中涉案较深的人员有多少？” “回何大学士，共计三十二人，其中职位最高的便是高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但其掌管一路兵马，若是贸然问罪，下官以为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那以你看如何处理好呢？”何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的光芒，随后嘴角露出一丝的笑容，问道。 洪皓见此一幕顿时心中一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好像被这位大学士看透了，洪皓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下官以为，如今事情还未曾传出京城，不如先将其召回，而后再将其拿下问罪。如此既避免骚乱，又能将其问罪。” 何粟微微颔首，深深看了一眼洪皓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调转了话题，“那剩下的人可是也要同样的方式将其召入京城一同问罪呢？” “正是。” “洪判事啊，你看的还不够远，你以为消息还未曾出京城么？其实消息已经出了京城，若是仅仅召见他一人，他可能还会入京，可若是将那三十几人一同召入京城，便出了问题。” “如此大张旗鼓，他们能不知道？”何粟看了洪皓一眼，举起手中的毛笔在桌案上的奏疏的关键地方标准了出来，同时在一旁写上了自己的意见，随后将其放在一旁。 “这——” “偶尔用上一次还是可以的，但用多了或者大规模用，就不灵了，况且如今金贼窥探，他们若是不应召呢？那朝廷是不是要亲自派人前去捉拿？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官家将你提拔上来，证明你确实有能力，可对于这方面还是经验不足，我给你个建议，重拿轻放。至于其中的度，要你自己来把握了。”何粟笑着点了点头，说完后再次将头埋了下去。 洪皓听到这话顿时愣在了原地，张了张嘴，但看着何粟那一副忙碌的模样还是把嘴巴给闭上了。 洪皓在原地站了片刻对着何粟微微躬身，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洪皓离开房间之后，李纲缓缓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洪皓，轻叹了一声，“是有些才华，但经验还是不足，官家提拔起来的还是太急了。” 何粟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李相公所言倒也不错，可如今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再去挑选，有能力就行，经验都是慢慢积累的，再说了，官家看重的，不就是他年轻有朝气么？” “这倒也是。”李纲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头。 赵鼎倒是没有抬起头，而是一边奋笔疾书的批阅着奏疏一边说道，“此事其实官家也没打算闹大，官家的意思很清楚，重点处理在京官员即可，剩下的，暂且搁置，等到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说。” “洪皓还是没能领悟官家的意思，方才何相公也提点了他一句，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想清楚。” 何粟闻言抬起头思索了片刻，眼神闪过一丝的坚定沉声道，“他一定会把握好其中的尺度的，官家看人从不会出错。” “这倒也是。”两人闻声不由的点了点头，随后屋内再无声音，只留下唰唰翻纸的声音。 洪皓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的内阁，站在内阁的门前，洪皓沉思了起来。 方才何相公也给了建议，重拿轻放，何相公的态度很明确，此事是肯定要处理的，但问题是处理到什么程度呢？ 若是按照方才自己划分的那种的话，那就不叫重拿轻放了，那就是彻查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那三十几位中，都不是什么小人物，都是各个路的实权人物，若是全部按照原有的规矩办，那必然是全部都要砍头的。 到时候必定会引起大震动，这种处理方法明显不符合大宋现在的情况，大宋现在需要的稳定。 可若是不处置，仅仅是问罪的话，倒是反倒是让他们心中有所庆幸，如此便起不到警示的作用了。 想到这里，洪皓忍不住的叹口气，本来升官是个好事，可现在反倒是成了坏事。 光是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都难处理，更不要说其他事情了。 “难啊！” 洪皓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收敛了一下心神，大步流星的朝着停在不远处等着自己的驴车而去。 等到洪皓登上驴车，那驾车的侍卫开口了，“洪判官，可是要回大理寺？” “不，去御史台。”洪皓摇头说道。 “好咧。” 驴车再次缓缓行驶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另外一条路的御史台而去。 此刻御史台的官员也是忙的不可开交，虽然他们并不主导案件的审理和判罚，但对定罪的案宗还是要重新审查一遍的，以免其中有什么冤情之类的。 本来这事是由刑部来做的，但由于刑部尚书杨翰池刚被处置，刑部上下能主事的人更是没有，因此这份差事便落到了御史台。 “蔡中丞，这些案宗都已经审查过了，其中有十二份的案宗有些瑕疵，可能是大理寺的疏漏。”推直官抱着一堆案宗微微躬身说道。 蔡攸将手中的案宗放在了一边，接过十二份案宗翻看了起来，大致翻看了一遍后，蔡攸思索片刻后便说道，“不必送回去重审了，就按照大理寺的批批阅留档吧。” “这十二人虽未曾实际参与此事，但同时犯有其他罪行，将其处以斩首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下官明白。” 第182章 报纸主编人选 与此同时文德殿内的赵楷也是眉头紧皱，王黻恭敬的站在殿下大气不敢喘一下。 许久之后，赵楷不由的长叹一声，对着王黻摆摆手说道，“行了，此事确实难为你了。” “让你监督百官倒没有什么问题，可民间的舆论让你也掌控倒是有困难了。此事朕会再想个法子，至于现在还是要你多上心关注一下。” “只要不是闹出太大的问题，就不用去管它，随它去吧，百姓们也就是说说，过些日子便会忘记了。” 王黻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举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恭敬的说道，“臣不敢，为官家分忧，乃是臣的职责所在。”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再次低头沉思了起来，脸上时不时的露出一丝的懊悔。 其实早在陈东率领太学生谏言的时候，赵楷就想过这个问题，当时本来是打算组建一个掌控舆论的衙门，但是后面因为种种事情将其搁置了下来，一直也没有想起来。 直到这次唐格的事情发生后，民间舆论越发的乱，赵楷这才再次想了起来。 “陈东何在？算了，陈东不适合此事。” 孙尽忠刚想开口，听到赵楷自己将其否决掉了，再次将嘴巴给闭上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对了，王黻陈东率领太学生进言的名单你可曾有？”赵楷再次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王黻开口询问道。 “有，都在皇城司留档了。”王黻连忙开口回道。 “皇城司？算了，名单不必拿了，回去之后便将其销毁掉吧。”赵楷摆了摆手，停顿了片刻后开口问道，“此番科举名单上的学生可有中举的？” “这——” 王黻闻言并没直接开口，而是先看了赵楷一眼，张了张嘴，脸上满是犹豫。 赵楷见状没好气的瞪了王黻一眼，说道，“怎么，朕还不能问了？” “臣不敢。”王黻听到这话，连忙躬身，也顾不上其他什么东西，连忙开口解释道，“除去与陈东一同参加何相公筛选的士子外，还有十三位士子，此次科举皆未曾中举。” “没考上么？”这话一出，赵楷不由的一愣，正想开口问些什么，看到王黻那满是纠结的表情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恐怕不是没考上，而是被刷下去了。 为什么赵楷敢这么说呢？ 因为那件事情闹太大了，影响也太大了，当时自己是领着文武百官一同前去的，当日的景象他们都是亲眼看到的。 这场谏言规模太大了，虽然领头的是陈东，但那些太学生同样也是帮凶，若是让他们进入朝廷，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保证。 想到这里，赵楷忍不住的头疼了起来，自己确实说了此事不再追究，但文武百官可不是这么以为的。 而且这陈东幸好是在自己这里闹得这一出，若是在九妹在位的时候闹这一出，那必然是性命不保。 这可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当年陈东联合太学生进言要求宋钦宗赵桓诛杀六贼后，又掀起过进言风暴，主要是为了表明李纲不可罢，当时由于局势问题，宋钦宗也听了，重新启用了李纲和种师道，而且又没有追究陈东的问题。 但等到了靖康之难后，九妹登基后，因为九妹生怕二帝再回来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便一直重用主和派，想要和金人议和。 陈东看不下去了，于是又和布衣欧阳澈伏阙上书，在请罢黄潜善、汪伯彦的同时，矛头直指九妹。 这次陈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直接被九妹下令将其斩首。 陈东被杀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以后的统治者对杀文士及大臣便少了顾忌，不仅韩侂胄、丁大全与贾似道等或“捕置之狱”，或“押送贬所”，即使如一般的太学生与当局作对时，也会毫不手软地加以迫害，甚至是处决。 可以说，这一事件如大宋疆土一样，言论自由与开明环境，都只剩下半壁了，标志着宋开国以来的宽松政治气候的结束。 想到这里赵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陈东这人用好了是块好料子，可若是稍微用不对，那倒是便能变成毒药。 “王黻，将那些士子卷子送到内阁重新批阅，若是能中便按照规矩办，若是中不了，那便算了。”赵楷思索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帮他们一把。 “是官家。” 此事处理过了，但是舆论如何控制的事情还是没有着落。 其实这件事情赵楷心中早已经有了计划，但问题是少了一个主持的人选，这个人选很关键。 既要有才华，又要为人正直，不会受到其他影响。 舆论这种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它才是最好的。 人选啊！ 赵楷不由的头疼了起来，解决的办法自己已经有了，可关键难在了这个人选上。 就在这时候，赵楷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 布衣欧阳澈。 就是当年被九妹杀掉的那个士子。 赵楷沉思了片刻后，抬起头说道，“王黻，你去查一个名叫欧阳澈的学子，若是找到了，将其带来，朕有大用。” “是。”王黻当即便拱手应了下来，随后脸上露出一丝的谨慎，小声的开口问道，“敢问官家，此人可是官员？” “应该不是。”赵楷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欧阳澈若是官员的话，那在历史上便不会记录布衣欧阳澈了。 何为布衣呢？指的就是平民百姓，没有任何官职和爵位的人。 欧阳澈这个人绝非普通的百姓，应该是个士子，不然陈东也不会与其一同进言。 若是这么推测的话，那便是个士子了。 “此人应当是个士子，你回头可以看看那名单上有没有此人，若是有的话，便将此人带来，若是没有的话，那便好好寻寻，若是实在寻不到，那便算了吧。”赵楷开口说道。 “臣明白。”王黻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后，便离开了文德殿。 赵楷看着王黻的背影再次陷入了沉思，虽然自己很中意这个欧阳澈，但自己对他的记忆终究是比较模糊，仅仅是当时看着古代版的青年觉醒，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具体的情况自己确实不知道。 大宋这么大，士子更是不计其数，想要凭借一个名字找人，着实有点困难，就拿岳飞来说，让皇城司找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呢。 看来还要找个备选人，可这备选又能选谁呢？ 难不成将陈东重新给拉回来？ 不行，这玩意交到陈东手里，自己百分之百不放心，闹不好那天这小子在上面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第183章 语言的魅力 就在赵楷伏案批阅奏折时候，不，应该说是翻看奏折，毕竟所有送到赵楷面前的奏折已经被内阁人批阅过了，而且给出了意见，而赵楷只不过是查漏补缺罢了。 若是说先前赵楷每日批阅奏折跟上班一般痛苦的话，那现在的赵楷就如同集团的董事长一般，只需要把控着方向即可。 就在这时候，孙尽忠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官家，何将军来了，如今正在殿外候着。” 赵楷点了点头，如今的东京城能让赵楷认可的将军只剩下何灌一人了，其余的全部都在河东、河北。 至于为什么不让何灌去河东、河北，道理也很简单，一是何灌此人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操练新兵更是一把好手，就拿东京的守备军来说，短短操练数日便能与金贼抗衡，虽然是依靠城墙，但是已经属实不易了。 但凡了解宋朝历史的都知道，北宋军备不是一般的差，并不是说武器差，而是士卒与军事素质。 在别的朝代，一万人的大军就是实打实的一万人，可在宋朝不一样，一万人的大军可能只有三千人，而且这三千人还都是老弱病残。 为什么会这样的？还是离不开赵大定下的方针重文轻武，武将本身地位就低了，但是即便是这样皇室也不放心，那将门肯定慌啊，怎么办呢？ 于是就有人想到贪污军费，虚报人数，当然这种事情随便一查就知道，本来那人以为要被砍头了，结果呢？赵大非但没有砍头，反而赏赐了他。 于是，结果大家也都能想到了，将门的人纷纷照抄，结果就是士卒登记在案的远比实际人数多，而且战斗力弱到了极点。 到这里何灌留下的原因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想要让何灌操练新军，是除了原本东京城就有的禁军外的新军。 原本的禁军之前几乎打没了，大军凯旋时候又补充上了，而且经过这几个月的操练也算是成型了。 于是赵楷便召何灌来了，同时还另外召见了一人，那便是陈规。 没错，经过陈规改良的火枪已经研制出来了，虽然问题很大，但同样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赵楷一边下令让陈规两人改良，一边筹划起新军的组建。 “快，召他进来。”赵楷脸上露出几分的笑容，连声说道。 “对了，把陈规也一同召来，顺便让他带上一件新研制出来的火枪。”就在孙尽忠即将要走的时候，赵楷再次叫住了他，开口吩咐道。 “是，官家。” 就在孙尽忠离开不久后，何灌便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身上依旧是那套武服，与前几个月相比，何灌反倒是精神了许多。 “臣何灌参见官家。” “快起来。”赵楷对着何灌抬了抬手，随后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说道，“先坐下来吧，今日还有主角没有到了呢。” 何灌看着面前的赵楷，心中感慨万千，这位官家越发的自然了，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何灌具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那种随时愿意为赵楷尽忠的感觉。 何灌的耳边不由的响起太原之围后李纲指点自己的一番话。 当今官家雄心壮志，仲源你有能力，有资历，战事频繁，你若是能得到官家信任，未来前途绝非现在所能比拟的。 但你要铭记一点，这大宋只有一位官家，便是如今在位的这位，你首先需要忠心的是这位，其次才是大宋。 当时何灌记得很清楚，他问了李纲一句，那李相公你忠的是谁？ 李纲那脸上满是苦笑，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感慨道，“我忠心的便是这大宋，这大宋的百姓，其次才是官家，这也是为什么我是个孤臣的原因。” “若不是这位官家大度，那我的下场绝不是那么好看。” 赵楷并不知道这短短一会的功夫，何灌想了很多，而是笑着开口道，“此番操练禁军多亏有你，不然，这禁军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战力。” “不敢，此乃臣的职责。” “此番让张叔夜和宗泽两人坐镇河东河北，没让你去，你是不是心里有怨言？”赵楷把弄着手中的珠子，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何灌一眼。 何灌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边站起身躬身道，“臣绝无怨言，官家选择他们二人，定然有官家的道理。” “哈哈哈……，怪不得你那儿子能在文官里面混的如鱼得水，原来是继承的，行了，朕今日就明确告诉你。朕不是没想过让你坐镇，最后朕将你排除掉了。” “原因很简单，相较于宗泽和张叔夜你经验更丰富一些，操练新军你在合适不过，另外便是，有你坐镇东京城，朕放心。”赵楷看着何灌脸上带着几分的认真说道。 何灌闻言顿时起身，那脸上满是动容，抱拳说道，“官家对臣如此厚爱，臣无以为报，愿为陛下誓死效忠。” 听到这话赵楷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几分的笑意，自己对何灌的印象并不是很差，唯一有问题的便是自己带兵入宫的时候，他想要阻挡自己。 不过这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李世民还把当年谋划杀自己的魏征给重用了呢。 自己可是要超越李世民的男人，怎么能没有点容人的肚量呢。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官家。” 赵楷和何灌两人抬头望去，只见陈规跟着孙尽忠便走了进来，陈规进来之后，便连忙躬身行礼。 “臣陈规参见官家。” “陈卿免礼。朕都说了多少遍了，礼节什么的不重要。”赵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说道。 谁知陈规那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郑重的说道，“官家，君臣有别，岂能没有规矩？” 好了，又一个死顽固。 赵楷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多说什么，他们愿意怎么来就怎么来吧，他摆了摆手，指了指陈规开口介绍道，“这位便是朕前些日子提拔的军器监火枪坊的少卿，陈规。” “元则，你面前这位便是我大宋的栋梁，何灌，何将军。” 陈规闻言连忙躬身行礼，“下官，见过何将军。” 何灌也站起来躬身还礼，道，“见过陈少卿。” 赵楷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这何灌还是没有改过来，还是从潜意识里把自己的地位给放低了。 陈规是少卿，从四品，而何灌呢？副指挥使，正二品，按理说何灌根本无需起身，只需要点头示意就行了，但他还是站起身躬身还礼了。 算了，他愿意这样就这样吧。 自己费劲巴拉的给武将提地位，结果这老东西还是老思想。 第184章 被吓坏的孙尽忠 两人略微寒暄一番，赵楷也没有打扰，等到两人寒暄完之后，赵楷这才开口了，“你们都知道朕是什么人，废话朕也不多说了，咱们就直接了当的说了。朕打算操练一支新军，其兵器便是火器。” “火器？”何灌听到这话神情略显犹豫，纠结了片刻后还是开口说了，“官家，并非臣质疑官家，而是我朝火器不过是霹雳炮和震天雷，而且二者只能用于守城，以火器的编练一支新军，臣觉得……” 何灌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想表达的意思众人都很清楚。 何灌的意思简单点来说就是，没卵用，白费钱。 赵楷并未着急开口解释什么，而是笑呵呵的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陈规身上，“元则，东西带来了吧？” “回官家，带来了。” 赵楷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虽然这火枪改造完成的事情已经有数日了，但自己还未曾亲眼见到过威力，甚至连长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 反倒是自己身边的内侍孙尽忠倒是门清，此刻的孙尽忠听到赵楷两人如同打谜语一般的提及，那眼皮子止不住的跳了起来，眼中露出一丝的恐惧。 官家和陈规两人说的东西自己可再清楚不过了，当日火枪坊送来的消息后，官家就让自己亲自去瞧瞧了，结果就是当场吓的躲了起来，差点没吓得尿裤子。 即便到现在，自己听到那东西的还心有余悸。 “走，让仲源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火器。”赵楷双眼直放光，枪械永远是男人的最爱，前世的时候这东西虽然见过不少，但要么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要么就是银行武装押运的时候，路过看到过几眼。 而且每次遇到的时候，赵楷都要站着看上好一会才离开，前世一直没有机会上手，这好不容易穿越了，而且有机会看看枪械的老祖宗，说不定还能亲自上手一番，这谁能挡得住啊。 这玩意应该安全吧？要不然陈规也不可能说改良成功了。 赵楷站起身，甩了甩袖子便带着几人朝着殿外走去，何灌则是一脸懵逼的跟在后面，他完全没有听懂官家和这位陈少卿两人说的话。 但看两人的透露出的意思，这玩意恐怕是个大杀器。 这让何灌不由的好奇了起来，到底是啥东西能让官家这么重视，难不成这玩意比金贼的骑兵还猛？ 想到这里，何灌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倒不是冷了，而是他想起了那金贼骑兵在战场的模样了，那叫一个凶猛。 轻骑兵大宋士卒要十个才能换掉一个，重骑兵的话要的更多。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宫中的一片空地，孙尽忠早早便把地方给腾空了出来，而且调集了一大批的禁军前来守卫，整个空地被围的严丝合缝。 距离三人不远处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空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根如同竹筒一般的器物，旁边还放着一些纸团包裹的东西和火药。 在桌子对面估摸着有三四十步的位置立着一个稻草人，一旁还站着两名侍卫，正在往那稻草人身上穿着盔甲。 赵楷见到那火枪脚下的步伐也不由的加快了许多，来到桌前就顺手拿起火枪研究了起来。 这火枪看起来和网上那些图片差别倒不是很大，有点类似于明朝时候的火枪，但是无论是从形状是还是做工上都远不及明朝那般精细。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威力如何。 谁家杀人的武器做的那么好看，这玩意讲究的就是威力，威力足够大就行了。 就像解放战争期间的飞雷炮一样，几个汽油桶加上炸药包，就这简单，但是那威力，啧啧，飞雷炮落下的五十米内，绝无活物，即便是坐在坦克中都没用！ 说起来飞雷炮了，这玩意简单啊，到时候可以让下面的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搞出来，这玩意要是搞出来的话，那骑兵彻底就凉凉了。 “来来，元则你教教朕，这火枪是怎么弄的？”虽然赵楷前世在网上看了许多资料，可到了真正上手的时候，还是不知道怎么来了。 此刻的赵楷完全没在意安全不安全的问题，整个的心思全部放在了这火枪上，倒不是赵楷不稳重，这东西放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绝对是巨大的诱惑力，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美女和枪械面前，绝大部分的男人都会选择枪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枪炮男人的浪漫。 “官家——” 不等陈规开口，众人只见一道残影从众人面前一闪而过，等众人看仔细的时候，只见那孙尽忠已经冲到了赵楷的面前。 “扑通”一声便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那眼泪顿时如同打开的水龙头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一边抽噎着一边说道，“官家，您不能亲自上手啊，此物极为凶险，君子兰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官家您是大宋的天，若是您…呸……，官家，您绝对不能亲自上手啊。” 看着孙尽忠在自己面前那一副衰仔的模样，赵楷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伸出脚轻踹了孙尽忠一下，随后骂道，“你个老东西那么多嘴干嘛？一边躲着去。” 结果不等赵楷收回脚，孙尽忠顺着便直接抱住了赵楷的腿，哭的更大声了，那声音要多刺耳有多刺耳，他哀嚎着说道，“官家，您今日除非打死我，不然小的绝对不会让您亲自上手。” 陈规此刻也反应了过来，那脸上满是后怕，方才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了火气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若不是孙内侍提醒，自己说不定还真直接给官家装填好了。 若是官家出了什么问题，那自己即便是被诛九族也不够啊，大宋好不容易有了这位一位雄主，若是因为这出了问题，陈规都已经不敢想后果了。 此刻的陈规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连忙躬身拜道，“官家，此举不可，若是官家执意如此，那臣只能抗命了。” “咋了，你这是对自己造出的东西不放心？” “回官家，臣对臣的火枪自然是有信心，但陛下关系到我大宋江山，不不容有一丝的马虎，此物虽然臣有信心，但毕竟他是火器，终究是不安全的！”陈规再次躬身，上前走了两步来到赵楷面前，沉声道，“还请官家恕罪，不如此番由臣亲自测试？” 第185章 试枪 本想着亲自上手试试，结果闹了这么一出，赵楷再坚持下去反倒是有些不合适了，毕竟人家说的也没错，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同了，自己已经不单单是自己了，而且还是大宋的皇帝，千千万万百姓的君父。 反倒是何灌在一旁看的是一肚子的雾水，他还特意看看了赵楷手中那根管子，模样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让人惊艳的地方，而且做工很是粗糙，看起来用精铁所制的刀剑便能将其劈断。 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何灌沉吟了片刻后抱拳说道，“官家，您乃大宋天子，岂能行如此危险之事？不如找个侍卫或者内侍试试？您看如何呢？” 见到在场的三人都开始了，赵楷也不好再抱着火枪继续僵持了下去，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后，便直接将其递给了一旁的孙尽忠，没好气的再次踹了孙尽忠一脚，“滚开吧，你去找个人试试。” 原本跪在地上还在哀嚎的孙尽忠听到这话，那哀嚎声顿时戛然而止，飞速的从赵楷手中接过火枪，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转个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生怕赵楷再突然改了主意。 倒不是孙尽忠恶意揣度赵楷，而是他跟随赵楷这么多年，实在太了解赵楷了，虽然自打官家带兵入宫之后有很大的改变，但毕竟有前科，不得不防。 赵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瞧瞧，这狗日的生怕自己抢过来，自己是那样的人？ 朕是这大宋的官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朕说过不试了就不试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孙尽忠便领着一名内侍走了过来，那内侍与孙尽忠相比身材相当魁梧，眉眼之间透露着一丝的惶恐。 “官家，人我选好了。”孙尽忠并未曾靠近赵楷，而是站的和赵楷有着相当远的距离，他那一双眼睛满是警惕，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官家反悔，自己立马掉头就跑，什么地方都不去，就去找太后去。 若是说这个天下有谁能管的住赵楷的话，那必然是非太后莫属了。 “狗东西，瞧你那样子，开始吧！”看着孙尽忠那一副模样赵楷就忍不住的来气，没好气的瞪了孙尽忠一眼，随后便朝着一侧退了出去。 陈规这才快步上前，从孙尽忠手中接过火枪，将桌案上的提前准备好的木棍装在了火枪的后面，而后开始小心翼翼的的装填起了火药。 不过片刻的功夫火药便装填好了，陈规站在一旁对着那内侍开始交代起来注意事项等东西。 等到一切交代完之后，陈规这才从袖口掏出了火折子，正打算点火呢。 孙尽忠急忙大喊了一声，“陈少卿且慢。” 陈规闻言连忙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一脸疑惑的看向孙尽忠。 只见那孙尽忠见到陈规手里的火折子熄灭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对着不远处的侍卫招了招手，一群身披步人甲的士卒顿时涌了上来，他们一人手里拎着一面盾牌。 快步来到赵楷所在的位置，将赵楷团团围拢了起来，手中的盾牌也直接举过头顶，直接形成了一座人形牢笼。 “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赵楷看着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视线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这狗日的孙尽忠，不就是试个枪么，至于么？ 你说不让朕试就算了，朕站在一边看看都不行，还非要让一群士卒挡在自己面前，最可气的是什么，特么的还让那些士卒穿步人甲！ 步人甲是让你这么用的么？ 孙尽忠闻声苦笑了一声，对着那群士卒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露出一道缝隙，随后快步走了过去，恭敬的躬身道，“还请官家见谅，待到此事结束后，我甘愿受罚！” “行，你好胆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楷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开始！别墨迹了，热死朕了！” 随着赵楷的催促声，陈规这才连忙打开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那被举起来正对披甲的稻草人的火枪。 随着引线被点燃，陈规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捂住了耳朵。 反观何灌看着这一幕一脸的懵逼，那眼中带着几分的不解，这玩意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可下一秒的一声，便让何灌顿时傻眼了。 “砰！” 随着一声闷响，那被内侍举着的火枪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火光，紧接着便是一抖，震的那内侍手臂都有些酸痛，他那双眼睛中露出惊恐，身子也不由的发颤了起来，整个人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见到火枪响了赵楷连忙推开挡住的士卒，快步走上前，哪知孙尽忠反倒是立马快步上前，挡在了赵楷的面前。 “一边去，待会再给你算账！”赵楷略显嫌弃的瞪了孙尽忠一眼，推开了孙尽忠就要上前，谁知他丝毫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是再次挡在了赵楷面前。 “行了，你又不是没见过，这火枪只能射一次！”赵楷一脸无奈的看着孙尽忠说道。 听到这话孙尽忠才犹犹豫豫的侧了个身子，把路让了出来，赵楷此刻根本顾不上其他，径直从朝着那披甲的稻草人而去。 陈规也连忙跟了上去，那眼神中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候，孙尽忠一眼瞥见了方才放枪的那内侍还举着火枪正对着稻草人，顿时瞳孔一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脚踹翻了那内侍。 “放肆！胆敢举着火枪对着官家！” “来人，把人拖下去，二十大棍，人别打死了，给个教训就行了。”孙尽忠看了一眼那内侍，又接着说道，“从明日开始，你便到文德殿当值，去内侍府领十贯赏钱去。” 这话一出，方才还有些惊恐的内侍顿时笑了起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跪在地上磕头道，“小的多谢孙内侍……” “闭嘴！是官家给你的恩赐。明白不！”孙尽忠不等那内侍把话说完，孙尽忠立马开口制止道。 “小的明白，谢官家恩典。” 孙尽忠听到这话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已经上来的侍卫摆摆手，示意将人拖下去。 第186章 组建新军的利弊 那一幕完全没有人在意，此刻的赵楷和陈规两人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面前的稻草人身上。 “快，看看破甲了吗？”赵楷眼中满是着急的开始在盔甲上寻找了起来。 陈规也没顾得上回话，一双眼睛开始从上到下仔细的寻找了起来，第一眼未曾看到，陈规眼神就有些黯淡了起来。 此时的何灌也回过了神，看着官家和陈少卿两人站在稻草人前寻找着什么东西，他连忙跟了上去，也加入其中开始寻找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规的心越发的平静下来，此刻他整个人仿佛没了精神气，背都佝偻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何灌俯下身子朝着那腿甲的地方看去，只见那上面破开了一个几个小洞，他连忙喊道，“官家，找到了，在这里。” 此刻的何灌心不由的紧张了起来，一边看着那盔甲上的小洞，一边转头看向方才的位置，眼神顿时火热了起来。 好东西啊！ 这若是用在步战上，刚好弥补了弓箭近点的的不足，而且威力也比弓箭大上许多，最关键的是，不用像弓箭手那般长时间训练。 就拿那内侍来说，第一次接触，便能打出来，足以说明这玩意有多简单了。 随着何灌的一声，原本有些死寂的陈规顿时再度燃起了希望，顺着何灌手指的方向就看了过去，只见那腿甲上破开了几个小空洞。 “呼——” 这下陈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若是连甲都破不开，那自己如何向官家交代呢？ 赵楷伸手摸了摸那带着几分余温的空洞，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他已经能想象到了金人骑兵遇到火枪时候的画面了。 许久之后，赵楷转过身，将目光放在了何灌身上，开口问道，“怎么样呀？仲源，这火器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回官家，是臣见识短了，若是我大宋能装备上这等火器，与金贼野战也多了几分胜算！若是金人骑兵冲至五十步以内，火枪一起发射，必定死伤惨重。只可惜……”何灌不由的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若是能连发就更好了，如此便能将伤害最大化。” “只能单发的话，便要列阵了，只是不知道这火枪能打上多少次。” 赵楷闻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何灌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便将火枪优缺点全部说了出来，同时还给出了最优的使用方案。 赵楷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陈规，陈规闻言立马拱了拱手解释道，“此次我们共打造了十根，实验了五根，每根大概放了几十次，皆未曾出现问题，想来上百次还是可以的。” “如此甚好。”赵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玩意也就是开始的时候可能制作的慢一点，到后面统一浇筑的时候速度就会快上很多。 “若是能将射程提高一些便更好了，百步外即可。”何灌看着那稻草人忍不住的感叹道。 赵楷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这不是废话么，自己还希望这玩意能连发呢。 可事实是什么？只能单发，连发想都别想，至少在现在阶段是不可能实现的。 就在这时候，赵楷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物件，眼中多了几分兴奋，连忙开口道，“元则，你说若是将几个火枪固定在一起，一同点火的话，那威力岂不是就增大了，一个人相当于数个人同时开火。” 陈规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思索了片刻后，躬身说道，“官家所言甚是，只不过这具体以几根还需要进行测试，本身这火枪就重达数斤，几个加在一起重量便提升了，所选士卒便要考验手臂的力量了。” “还有……” 听着陈规那张嘴不停的说着各种专业的东西，赵楷听的是一阵头皮发麻，连忙摆手制止道，“行了，该怎么改良，你们商量着来，朕只看结果。” “是官家。” 赵楷随后将目光放在了何灌身上，笑着问道，“仲源，你觉得组建一支这样的新军有没有必要啊？” “这——”何灌顿时犹豫了起来，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赵楷没好气的瞪了何灌一眼，说道，“实话实说，朕不懂军事，你依据你的经验来说。” “是官家，臣以为完全没有必要重新操练一支新军，直接将其装配部队即可，根本无需另外组建新军。单凭借这样的一支新军，完全无法与金贼抗衡。” “虽然火器威力巨大，但不足之处也显而易见，那便是近战问题，一旦骑兵短兵相接，火枪便没了用处，必须以军阵结合，才能发挥出其威力。”何灌说完，忍不住抬头小心翼翼的的看了赵楷一眼，这话本来是不想说的，说出来有嫌疑否定官家，可自己觉得官家应当不是那种听不进去忠言的人，于是他还是说了出来。 “你说的很对，即便是操练出来也无法单独成军，只能将其与其他兵种一样编制成军，但还有一个原因，让朕决定组建新军。” “那便是野战在短兵相接之前，以往只能依靠神臂弩和弓箭射击来对敌军造成伤害，朕让军器监改良了霹雳炮，将其装配上了轮子，能用牲畜拖行。” “将其一同编制进去，你觉得如何？” “若是如此的话，那对我军战力提升必然是极大的，将霹雳炮的炮弹如同震天雷一般装成铁蒺藜，到时候一旦炸开，威力是巨大的。”何灌一脸欣喜的说道，随后正了正神情，抱拳道，“官家，臣愿意操练我大宋第一支火器军！” “那有仲源多费心了，虽然火器兵巡逻简单，但身体素质必须要跟寻常兵种一样，不然未战没了力气，反倒是坏了事情。”赵楷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臣明白。” 其他的话赵楷也不再多说什么，自己终究是一些纸面上的东西，人家何灌是是实打实的经验，怎么训练，人家是有能力的。 “元则，新军训练之事你们火枪坊也要参与其中，协助仲源一同训练，毕竟这东西是你们制作出来，论经验没有人能比的过你们，先按照这个制作出来一批用作训练。” “另外就是火枪坊也要换个地方了，在军器监那个小地方，一旦发生问题，后果不堪设想，选址的话，城北就挺不错的，朕记得之前守城的时候，拆除了一大片的空地，到时候朕把位置划给你们，让工部重新建造。” “到时候你们火器便从军器监独立出来，另外成立一个衙门吧！” 第187章 战火再起 十月，盛夏的暑气基本散尽，带着寒意的秋风卷掉了树上的树叶，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和几片泛黄还死不肯落下的叶子。 随着天气转寒，原本喧闹的东京城也随着天气一同安静了下来，街道上的人影也稀疏了起来，即便是能看到一些人，也是行色匆匆。 宫城内，李纲几个内阁的大臣也是行色匆匆的朝着文殿殿赶去，脸色格外的凝重，为首的李纲手中更是攥着一张纸张。 一行人径直来到文德殿，经过内侍禀告之后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入了文德殿内。 殿内的赵楷正倚靠在御座上闭目养神，本来今日是在自己母亲那里就餐，结果刚吃两口就有人来报，说是内阁大臣有紧急事情正朝着文德殿赶，赵楷一刻都没敢耽搁便马不停蹄的朝着文德殿而来。 在来的路上他大致也梳理了一番，猜测了一下内阁前来的目的，思来想去后，赵楷得出了一条结论。 那便是金贼动兵了，若是其他事情可能来的人也有一个，而今日不同，内阁成员全部一同前来，能让他们如此重视的事情，必然是战事。 “官家！” 一行三人快步来到赵楷面前，躬身行礼。 而后李纲向前一步，将手中的纸张直接递给了赵楷，随后一脸凝重的说道，“金贼出兵了。此番金贼依旧与之前一样，兵分两路，完颜宗翰率领西路军，出西京，直奔太原府而去，东路军由完颜宗望统领，自保州出兵，直奔真定府，如今如今我朝大军收拢，以太原等地为线建立防线。” “此军报分别由太原府张叔夜、河东两路宗泽遣送而来，两份军报抵达时间相差一炷香。” “此事事关重大，我等不敢擅自决定，特来禀告官家。” 虽然李纲言语平缓，但话语中无不流露出焦急之意，赵楷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由的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猛然起身快步来到一旁悬挂着的舆图前。 众人也纷纷跟随了上来站在赵楷身后面如沉水一般的盯着上面的舆图。 “太原守军有多少？” “回官家，太原是张叔夜亲自坐镇，虽然分出去了不少兵力，但城中兵力仍有五万之众，粮草、箭矢等军事物资充足。” “而且早在一个月前，太原府已经没有了普通的百姓，如今的太原城便是一座军城。”站在一旁的赵鼎稍加思索后便快速的将太原的具体情况讲述了出来。 “五万够了，太原城是新修筑的城墙，相较于之前朕还特意让工部增高了一些，而且霹雳炮也增上了许多，若是完颜宗翰敢贸然攻打，足以让他撞的头破血流了。”赵楷微微颔首，在心里大致估摸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河北两路呢，如今宗泽在何处？” “回官家，宗泽大元帅的帅帐就设在真定府。”何粟开口说道。 “之前内阁商议出来的最佳地方不是大名府么，怎么还没有搬迁？”赵楷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站着的李纲身上。 谁知李纲苦笑了一声，拱手说道，“官家，并非是臣阻挠，而是宗大元帅不同意搬迁，他说若是搬迁到大名府，等于把河北两路八成疆土都让给了金贼。” “而且在大名府与前线太远，不方便指挥，便依旧留在了真定府，我等见其所言有理有据，加上与枢密院也推测过，便没有再强行要求了，毕竟实际情况，我们也不了解。” 赵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随后摆了摆手，“算了，随他去吧，这牛脾气，真和种老将军一模一样。” 几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的异色，随后几人对视了一眼便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赵楷缓缓转过身，那双眸中露出一丝的犀利，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气势，就犹如一头苏醒的雄狮一般。 赵楷看着几人沉声道，“诸卿，战争开始了！此一战定输赢！还望诸卿与朕同心协力！” “臣等愿誓死效忠陛下！”几人躬身齐声喊道。 随后李纲再次站出来沉声说道，“陛下，目前军报描述并不详细，想来这几日两军已经开始交锋了，详细的战报就在这几日便能抵达了，臣以为如今我大宋应当进入战备状态。” “一、禁止商人前往河东、河北三路。” “二、命折家时刻警惕西夏边境，一旦西夏来犯务必给予强硬回击。” “三、命秦凤路各地方守军做好准备，时刻准备出兵。” “四、京畿开始戒严，谨防有心人散播谣言，动摇人心。” “……” 李纲一连说出了数十条的建议，随后再次躬身道，“如今诸事皆要为其让行，若有阻挠者，杀！” 何粟和赵鼎两人听着李纲那冰冷的话语，不由的点了点头，那个以文官之身统御全城抵御金贼的李纲又回来了。 “准。” 赵楷并未再说其他，而是当即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李卿所言极是，但还有一事，李卿落下了。”赵楷将目光投向三人，看着三人有些疑惑的眼神，赵楷冷冷的说道，“户部兵部务必保证大军军饷以及赏赐按时发放，若有差错，诛九族！” 三人闻声也没有任何的废话，当即便拱手应了下来。 见到三人把事情记下来之后，赵楷这才放平缓了语气，开口问道，“江南等地的粮草调度的如何了？” “回禀官家，目前第一阶段三十万石粮草于前日抵达东京城，正收入粮草。” “不，不收入粮仓了，直接运送到大名府，以大名府为战略重镇，扩散河东、河北。另外还需要一人坐镇大名府，你们可有人选？”赵楷看了三人一眼开口问道。 “这——” 三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你看看我看看你，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何人能坐镇大名府了。 “何灌，臣以为何灌能坐镇大名府。”李纲思索了片刻后，便报出了一个名字。 “不可，何灌必须留在东京城，东京城乃是国都，若是无人坐镇，万一金贼又如同上一次直奔东京城该如何是好？”何粟听到李纲的话便直接出言反对。 李纲稍加思索后倒也没有再反驳，何粟说的并不错，东京城乃是国家之根本，若是将何灌调派出去，那便会如同上一次一般，东京城无人可担当守城之任。 赵鼎看了一眼两人，随后小心翼翼的的看向赵楷，拱手道，“官家，臣有一人推荐，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88章 学宋真宗皇帝亲赴澶州城? 众人听到赵鼎这话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眼中露出少许的疑惑不解。 这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不就是推荐一个坐镇之人么？ 难不成还能让官家亲自去坐镇？ “但讲无妨。”赵楷脑中闪过一系列的名字，最后一一否决掉，随后便看向赵鼎开口说道。 赵鼎看了深深看一眼赵楷，随后沉声说道，“臣以为，当由官家亲自坐镇大名府为好！” “不可！” “陛下万万不可！” 不等赵楷开口，何粟和李纲两人便连忙开口出言反对。 李纲拱手说道，“官家乃是大宋支柱，岂能亲自前往坐镇，况且东京城离不开官家，官家坐镇东京才是最佳选择。” “李相公所言甚是，臣不同意官家坐镇大名。”何粟倒也没有再说其他的理由，就附和了一句，但言语之中无不透露出反对的意思。 赵楷并未贸然开口，而是沉思了片刻看着赵鼎开口问道，“赵卿你让朕坐镇大名，想来必定有你的看法，你来说说看。” 赵鼎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原本他并不想提出这个的，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提出来。 “官家可知道真宗皇帝亲赴澶州城的故事？” “这是自然知道，当今辽国侵犯我大宋边疆，我朝节节败退，真宗皇帝亲赴澶州城城，大振士气，一举击溃辽国，让其与我大宋签订澶渊之盟为我大宋换取百年和平。” 赵鼎这话一出，众人大致也猜出了赵鼎的想法，赵鼎想当寇准，或者说是想让赵楷亲自前往大名府坐镇，振奋士气。 “臣以为，有官家亲自坐镇大名府，必然能振奋我军士气，士卒必然拼死杀敌，届时必定大破金贼！” “敢问赵大学士，官家不去坐镇大名府，我大宋就破不了金贼了么？”原本还有些和善的何粟此刻眼睛也眯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冷意。 “自然不是，河东、河北固若金汤，金贼想要胜我军必然是不可能的！”赵鼎忍不住的苦笑了一声，他自然是听出了何粟话语中的针对。 但有些话不能说的那么明显，让官家前往大名府振奋士气是其一，这其二便是官家离开了东京城，东京城的妖魔鬼怪都会跳出来，到时候大军班师回朝，必定能一举清扫所有障碍。 但这话并不适合在这里说出来。 “那为何要让官家亲自坐镇大名府？官家坐镇东京城，方能统一调度，避免有心之人扰乱民心！” 赵楷看着争论不休的两人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也开始权衡起来赵鼎的提议。 说句实在话，赵楷真的想去前线，不为别的，就想要当当那大将军，毕竟自己从小都想当一个领军杀敌的将军。 若是说情怀是一方面的话，那另外一方面便是出于政治原因的考虑。 自己坐镇大名不仅能振奋士气还能顺便考察一下改革的情况，另外便是钓鱼。 自己一直留在东京城，某些有心之人肯定是继续蛰伏下去，可若是自己离开了东京城，那他们必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到时候说不定又能出现一朝三帝的局面了，到时候自己也好大开杀戒，直接肃清朝堂。 但有一个问题让赵楷放弃了这个想法，那便是自己那便宜老爹重新登基呢？ 若是自己的兄弟登基还好说，谋反么，可若是自己父皇登基又该如何呢？ 谋反？ 完全不可能，这天下正统没有人能比自己那废物老爹更正统了。 别看自己现在在朝堂上一言堂，一旦自己那便宜老爹登基，局势立马就变了。 虽然看不上自己这个便宜老爹，但他毕竟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威信什么绝对比自己这新皇帝大。 “行了。”赵楷想到这里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三人开口道，“你们三人举手表决吧。说实话，朕也想亲赴前线。” “不可！” “停，举手表决，现在开始。支持朕坐镇大名的举手！”随着赵楷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安静，就连方才提议的赵鼎都没有举起手来。 见到这一幕赵楷顿时傻眼了，一脸狐疑的看向赵鼎，“赵卿，你提出的此事，为何你不举手呢？” 赵鼎脸上露出一丝的尴尬，而后拱手道，“方才臣慎重考虑了一下，觉得官家坐镇不妥，官家还是坐镇东京城最好。” “你这……”赵楷顿时有些无语了，狠狠瞪了赵鼎一眼，还亏自己方才那一会想了那么多。 随后赵楷明显有些失了兴趣，摆了摆手道，“这事就不拿到朝堂上议了，你们三个商量一下，看看到底谁前期坐镇为好。” “今日必须把人员商量出来。” 三人拱手应下，随后低头商议了起来，听着三人的争执和分析赵楷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已经不能确定金人是否还是按照历史上步骤进行，若是如此的话，自己也能料敌千里之外，若是不是的话，那自己就真的只能相信自己提拔上来的人了。 虽然现在已经脱离了历史的轨迹，历史上金贼第二次起兵是在八月份，而现在足足拖到了十月份，另外便是历史上的太原之围并没有解决，导致完颜宗翰率先解决的就是太原，而后完颜宗望大破真定，十一月两军会合抵达东京城下，开始对大宋发起亡国之战，次月东京城破，北宋亡国。 但这一次不一样，太原解围了，而且又加固的太原城，太原的守将由王禀换成了张叔夜，而且兵力增加了，如今大军占据地利，金贼即便是驱赶再多的奴隶军对于太原也是不痛不痒。 而且这一次他们也驱赶不了太多的奴隶军，在太原之前的城池乡镇的百姓全部被迁徙到了后方，也就是说奴隶军的来源被断掉了，而他们从金国带来的奴隶军死了便就是彻底补充不上了。 而且历史上的西夏出兵夹击大宋，如今也和西夏谈过了，虽然只是口头约定，但赵楷并不觉得西夏会贸然进攻，除非大宋兵败如山倒。 不过这种情况完全不可能出现了！ 自己现在手握两个王炸，张叔夜、宗泽！ 最关键的是，两人统帅的大军可不是历史上北宋缺少军饷的宋军，而是满饷的宋军！ 想到这里赵楷也不由的松口气，眼神越发的坚定起来，如今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若是不出意外，此战必然是大宋获胜。 第189章 吃瘪的完颜宗翰 十月十一日，秋雨如约而至，带着一丝丝的寒意洒下大地。 忻州城，烈火焚烧后留下的断壁残垣前的空地上，金军的帐篷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密密麻麻地铺展开来。在这些帐篷的中央，一顶巨大的帐篷赫然矗立，足足比周围的帐篷大上两倍，显得格外醒目。 而在营帐的最外围和最里面一支支手持武器的金人士卒来回巡逻着，若是仔细看去，那城墙上也有着一队队的士卒冒雨巡逻着。 主帐内一名身披铠甲的金人将领正蹙着眉头坐在桌案后，望着桌面上的舆图陷入了沉思，与图上的红色圈以及黑色箭头相互交错着，格外显眼的便是那被画了三四个红圈的太原。 此人正是西路军的统帅完颜宗翰，或许完颜宗翰的武力在拥有众多猛将的金国排不上号，但他的谋略以及内政、政治在金国无人能及，就连已经归天的阿骨打都丝毫不遮掩的称其为大金国第一统帅。 但，就是这么一位大金国第一统帅，却在今日愁眉不展，完全没了往日的豪情。 完颜宗翰盘坐在桌案前，目光从桌案上的舆图上抽出透过那帐门望向外面在雨中训练的金人士卒。 而依次坐列在两侧的金人将军也不敢言语，只是沉默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外面匆匆冲进来一人。 “元帅。” 来者正是完颜宗翰手下第一大将完颜娄室，众人连忙抬起头将目光定格在了站在帐篷中央的娄室身上。 完颜宗翰见到娄室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的笑容，见到完颜宗翰终于有了笑容，其他的金人将领也不由的松口气。 “今日情况怎么样？”完颜宗翰略带期待的看向娄室开口询问道。 看到完颜宗翰这副模样，娄室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看到这副模样的娄室完颜宗翰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他叹口气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算了，你先下去换身衣服。” “是。”娄室这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的无奈，转身离开了大帐，不过片刻的功夫换了一身干的衣服走了进来。 “说说情况吧。” 娄室微微点头，眼中露出几分的恼怒，“末将带兵寻了好几个城池，都如同这忻州城一般，里面房屋能拆的拆了，拆不了都烧了，就连城门都卸下来了。” “这宋人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将这些城池放弃了？” 这话一出，众人倒没有太大的波澜，而是纷纷叹口气，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见了太多，从西京出发沿途所遇到的城池皆是如此。 就拿这座忻州城来说，原本他们以为免不了一场硬仗，结果等他们到的时候，发现城池内别说是守军了，连个活物都没有。 原本以为是宋军迁徙了一些靠近金国的城池，结果没想到都快到了太原，沿途一个宋人都没有，而且最要命的是一颗粮食都没有见到。 完颜宗翰沉默了许久，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鹘沙虎，他开口问道，“我们从西京带的粮草还有多少？” “差不多够我们吃两个月，若是节省一些的话，平日让那些奴隶军吃一顿，支撑三到四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说来，粮草是充足的。” “正是。” 对于鹘沙虎的话，金人的众人没有一丝的反应，对于他们而言，那些奴隶军就是炮灰，吃饱吃不饱的无所谓，只要不让他们饿死就行。 完颜宗翰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沉声道，“宋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狡诈，若是不出本帅预料的话，他们应当是把靠近我大金城池的宋人全部都迁走了。” “而他们的主力便在太原，若是我们能破了太原，那再无后顾之忧，便能南下灭了这宋国。” “赵楷登基之后整顿了朝政，而且提拔了一大批的将领，这太原守将便是张叔夜，此人能力不错。此战绝非易事，” “我想听听诸位将军的意见，你们是觉得咱们从此地向西进攻为好，还是南下为好？” 这话落下，帐篷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候，娄室直接狠狠拍了桌子一下站起身，大声喊道，“必须南下，即便是再难也要破了这太原，只要能破了这太原，我们便能兵临东京城，到时候就能灭了这宋国。” “他们的皇帝被我们抓住了，还怕他们不投降？” “就是，就算他张叔夜能力不错，咱们大金的勇士也不差啊！宋人奈何不了的辽国都灭在了咱们手里，他小小宋国算个屁！” “打太原！” “对，打太原！” “……” 看着帐篷内众将群情激奋的模样，娄室和完颜宗翰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 很明显，完颜宗翰的意思便是继续打下去，但这一路而来，有不少将领觉得没必要再南下了，宋人如此做，肯定是在前面囤积了大军，与其和他们硬碰硬，不如直接转战其他地方，虽然穷了一些，但是量大啊！ “砰！” 完颜宗翰猛地一拍桌子，那双眼眼睛顿时闪起了寒意，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到那太原会会张叔夜。” “是！” 完颜宗翰微微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娄室身上，他开口道，“娄室，你负责此次攻城器械打造，上一次我们没有攻城器械只能锁城，让宋人占了便宜，这一次我们便一举攻破那东京城！” “末将领命。”完颜娄室当即起身应下。 随后将目光投在了银术可身上，沉声道，“银术可你率领一个猛安，开路，若是遇到宋军量力而行。” “末将领命。” “……” 随着完颜宗翰一条条命令颁布下去，殿内一阵的火热，很快他便将此次战事安排了一遍，环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道，“诸位大金的勇士，此战必灭了宋国，把那赵佶、赵楷全部都抓住，如此才能一雪太原之耻！” “元帅放心！” 第190章 捷报入京 太原城内。 张叔夜领着一众将领正在太原府衙门内看面前的舆图。 “大帅，这雨倒是下的及时，道路泥泞，想来能拖延上一些金人行军。”王禀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笑着说道。 张叔夜闻声也不由的点了点头，那带着几分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少许的笑容，“看来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此战我大宋必胜！” “大宋必胜！” 众将闻声齐声高呼。 等到众人安静下去之后，张叔夜这才重新开口道，“此番金人劫掠不到百姓，他们的奴隶军得不到补充，换句话说，一旦把他们的奴隶军全部打完，他们就不得不退兵。” 众人闻言不由的点了点头。 这倒不是张叔夜胡说，而是事实，即便是当年攻打辽国的时候，但凡遇到城池，首先出动的便是奴隶军，很多城池根本撑不到奴隶军消耗殆尽便被破城了。 金人的嫡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参与攻城的，除非是到了即将破城的时刻。 因为女真人太少了，死一个就少一个，即便是这几年灭掉辽国后，金人人数不断上涨，但青壮力依旧是少的可怜。 而奴隶军一旦死完，那就代表着金人嫡系或者是辽国投降的军队要上场了，虽然金人对辽国投降的军队也看不上，但和奴隶军不一样，不能让他们当炮灰，不然必定会引起动乱的。 因此一旦奴隶军死完，金人便会考虑退兵。 “其余各城池情况如何？”张叔夜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前面的王怀仁身上。 王怀仁微微躬身抱拳说道，“回大帅，据前日各城池传来的消息，如今守城物资已经准备妥当，若是金人来犯，必定给予迎头痛击。” “如此甚好。”张叔夜微微点头，随后轻笑了一声说道，“其实此战可能其他城池根本捞不到战事，主要的战事应当是在太原城。” “那要不要从其他城池再抽调一些士卒呢？”王禀听到这话，开口询问道。 “倒也不必了，太原城守军有五万，城池又增高了，他完颜宗翰想要拿下太原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倒也是。末将倒是觉得完颜宗翰这是来给咱们送功劳的。”如今战事将近，众人不仅没有一丝的紧张，反而还有心情调侃几句。 “哈哈哈——” “那几位可惜捞不到了。”王怀仁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张叔夜也没有制止众人，反而是微微颔首，随后沉声道，“话虽如此，但此战不易，诸将军还是要保持警惕的。” “大帅放心。” …… 前线的战事热火朝天，而东京城却显得格外的安逸，虽然前几日朝堂颁布了一系列的战时条令，让百姓们惶恐起来，但过了几日发现没有太大动静后便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候，一匹快马从城外的官道上朝着东京城飞驰而去。 在即将抵达城门的时候，那骑手大声呼喊了起来，“太原急报！” 守卫城门的宋军见状连忙将人群疏散开来，留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那宋军骑手一溜烟的便穿过城门朝着城内飞驰而去。 待到那骑手离去之后，人群再次聚集了起来，百姓们纷纷朝着那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骑手望去，纷纷议论了起来。 有人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太原急报，莫非是太原城破了？这下可怎么办啊，金贼又要来了！” 有的人则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的希望，他开口道，“不一定，说不定是大胜呢？不知道你们看没看见方才那骑手的表情，似乎没有焦急。” “这——，刚才只顾着想的别，没看那骑手的表情啊！” “哎，别想那么多了，到时候朝堂就自己公布了。” “就是，想那么多有用吗？” “……” 守卫城门的士卒对视了一眼，默默的摇了摇头，他们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但现在不是说别的时候。 “还出不出城了！赶紧排好队！”一个守城的士卒吆喝了起来，原本已经停滞不前的队伍再次动了起来。 宫城文德殿，赵楷刚准备起身朝着后宫而去，结果孙尽忠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官家，李大学士和六部尚书求见。” “召。” 孙尽忠这话一出，赵楷的脚步不由的一滞，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心中更是紧张不已。 算算时日，距离金人南下已经有一月有余了，太原、真定两地先后传来了数十份军报，其中大部分都是汇报金人行踪，那时候仅仅是张叔夜与完颜宗翰对上了，而真定府那边则是一片祥和。 距离太原上一份军报传来已经有七日了，算算时间，两军可能已经都打了好几场了，说不定结果都已经出来了。 即便是他对张叔夜有信心，但心中难免还是有些紧张，此刻的赵楷根本没有心思坐下，来回在殿内踱步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孙尽忠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依旧是行色匆匆，但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众人的脸上带着几分的喜色。 见到这一幕，赵楷那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原本有些繁杂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步子都不由的慢了下来。 “官家。” “停。”不等众人开口，赵楷便笑呵呵的看向几人，看着几人一脸莫名其妙的模样，赵楷笑着说道，“让朕猜猜，是不是太原捷报！” “官家料事如神，正是太原捷报。”兵部尚书赵良嗣一脸笑容的将袖口的军报递了过去。 赵楷接过军报大眼扫了一遍，看到上面那一串的数字，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好啊！好！” “张叔夜果真没有辜负朕的期望！”赵楷忍不住的挥了挥手，将目光放在了孙尽忠身上，沉声道，“孙尽忠，立马派人将太原获胜的消息传遍全城！” “是，官家。”孙尽忠见到赵楷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那老脸上满是笑容，连连点头，很快便飞奔着朝着外面而去。 众人见到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就连顽固的要死的李纲此刻也是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第191章 宗泽讨要岳飞 与此同时远在真定府的宗泽也收到了太原的战报。 宗泽看完后脸上露出少许的笑容，对着前来送信的士卒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休息吧，而后才开口说道，“诸位将军，如今太原府三次打退金贼的进攻，我们也不能拖后腿啊。” 说着便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一旁的张浚，张浚大致扫了一眼后，眼中露出少许的羡慕，韩世忠说不定能借着这次机会再上一次，可如今自己呢？ 城外的金人跟来散步的一样，光围也不动手。 张浚和张俊并不是同一个人，张浚则是抗金的英雄，而张俊则是陷害岳飞的罪人，反倒是这样，他还入了中兴四将. 张浚字德远，名相张九龄弟张九皋之后，其父张咸。虽然此人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但却一直坚持抗金，按理说他才是名副其实的中兴名将。 建炎三年苗刘兵变囚禁的九妹，便是这位统一协调的吕颐浩、武将张俊、韩世忠、刘光世等大破的苗、刘。 就连两宋名将吴玠、吴璘两人的巅峰之战，都是这位在一旁指挥的，抛开其他政治因素，单看军事才能的话，这位绝对是有名将之姿。 在此番起兵勤王中也有他的身影，而且军事才能显着便得到了种师道的提拔，与韩世忠等一众将领留守在了河东、河北三路。 吴玠也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先前我们一直担心太原那边，如今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不过话说回来，被金贼一直吹嘘的完颜宗翰好像也就那样。” “这倒也是，完颜宗翰比完颜宗望出名更早，此番太原之战，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吴璘见到自家兄弟开口了，当即也开口说道。 “虎头蛇尾？”武翼大夫刘浩开口说道。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吴璘连忙点头。 其实并不是吴璘一人这么想，太原之战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如此，完颜宗翰的威名他们早有耳闻，现在这么一看，好像也没传闻中那么智勇双全。 宗泽见众人这副模样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并不是完颜宗翰愿意虎头蛇尾，而是如今的局势逼得他如此。” “你们想想河东路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与我们这两路一样，建立防线，迁徙百姓……”吴璘说到这里，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猛地一拍手，激动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们留给金贼的都是空城，他们所抵达的地方根本没有人烟，想要按照他们以往的方法，四处抓捕百姓逼迫百姓攻城的方法根本无法奏效。” “只能依靠他们从金国带来的奴隶军，而奴隶军每攻城一次就损失一些，他们整体的实力便会下降，三次攻城的效果自然是一次比一次差。” “是这么个理。”众人听到吴璘这话顿时反应了过来。 宗泽微微颔首，脸上满是佩服，继续说道，“官家高瞻远瞩，单一次东京之战便看出了金贼的弱点。” “只要让金贼抓不到百姓，金贼就根本没有办法奈何的了我们，野战我们不一定能打的过金贼，但守城毫不客气的说，我们绝对是金贼的祖宗！” “宗帅所言甚是，这还想什么，此战我大宋必胜！” 宗泽看着众将信心满满的模样也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这几日金贼兵临城下，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却让整个城池都绷紧了精神，就连手下这些将领都开始不自信了起来。 宗泽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若是金贼攻城还好说，击退一次金人便能缓解，可如今关键是金贼就不攻城，就单单围着，这反倒是是让事情难办了起来。 宗泽也想了很多方法，但都被他一一否决掉了，正发愁怎么提手下将领的士气，结果就收到了太原方面送来的捷报，这让宗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于是就趁着这个机会变相的分析了一番金贼，结果与宗泽想要的结果一样，众将一扫往日的颓废、不自信，全部都兴奋了起来。 此刻若是自己准许他们出城迎战，他们都绝对不会犹豫一下的。 可惜，大宋赌不起，如今以稳击退金贼才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想到这里，宗泽也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刘浩身上，此番前来朝堂没有派遣监军，诺大的元帅府都是一群粗汉，也就刘浩这一个文人，于是宗泽便把一些后勤以及文书之类的工作交给了他。 “刘大夫，河北东路那边百姓迁徙的如何了？” 站在一旁的刘浩听到宗泽开口询问，立马拱手道，“回宗帅，前日修武郎岳飞传来消息，百姓迁徙基本完成，最后一批百姓也在其护送之下正在南迁的路上，只剩下一些比较顽固的不愿意迁徙。” “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了，带不走的全部就地销毁掉了，宗帅放心，绝对没有给金贼留下一粒粮食。” 宗泽闻言点了点头，笑着看向刘浩说道，“岳飞这么一位猛将，你竟然让他办这事，实在有些大材小用，待到此事结束，让他听令我麾下如何？” “宗帅乃是河北两路统帅，岳飞虽是我部下但也是大帅的部下，大帅无需与我商议，再者，岳父从相州跟着我一路前来，数次救我性命，跟着我确实有些埋没了他。”刘浩听到宗泽这话脸上带着几分的愧疚说道。 他身为武翼大夫因金贼围城前往各地征召地方军勤王，而自己又在相州亲自招募了一支军队，虽然自己不畏死，但不得不承认，在军事上自己远不如他们。 自己未来的路还是以朝堂为主，可若是自己去了朝堂，岳飞便没了依靠，在此之前他也想过让岳飞投效在宗泽的麾下，但是又怕其看不上岳飞，但看在自己面子上将其随便安置一下。 现在好了，大帅亲自开口，岳飞也算是真正踏入了军务，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韩世忠、王怀仁这般能独自统帅数万大军的将军。 到时候自己提起来也有面子，想到这里刘浩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宗泽见其不像是作假，也当即点头应了下来，“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到此事结束，我便将其调到我麾下了。” “自然可以，我顺便将我在相州招募的三千人马交给岳飞。” “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192章 朕日思夜想的岳飞终于来了!金贼颤抖吧! 关于岳飞安置的事情结束，宗泽正了正神情，随后沉声说道，“众将何在？” “末将在！” “既然金贼不攻城，那我们便出兵！” 宗泽此话一出，房间内先是猛地安静了下来，随后便热闹了起来，众将没有一丝的畏惧，眼中带着火热喊道。 “大帅，末将愿打先锋！” “姓吴的，你怎么想的那么美？大帅，我马迁愿为先锋！” “……” 看着众将纷纷开口请战宗泽脸上露出了满意，随后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等到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宗泽这才开口道，“诸位将军也不要着急，人人都有份。” “诸位将军可还记得金贼围城，种老将军派兵夜袭金营？” “自然是记得。”姚平仲没有一丝犹豫的站出来说道，同时那手还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跨在腰间的长剑。 就是这一战，自己获得了官家钦赐的佩剑，自己怎么可能忘记呢。 宗泽对着姚平仲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本帅打算故技重施，再给完颜宗望来一出夜袭。” “这——”众人你看看我看看，都没有开口说话，但脸上的担忧说明了一切，他们并不觉得夜袭是个好计谋。 若是把夜袭放在完颜宗翰身上说不定有奇效，可若是放在完颜宗望身上的话，那真不一定了。 毕竟完颜宗望在这上面吃了大亏，他怎么可能不防此事呢？ “宗帅，不是末将泄气，而是末将觉得夜袭放在此时不合适。”姚平仲率先开口说道。 见到姚平仲开口了众人这才纷纷附和道了起来，“是啊，大帅，先前完颜宗望在这上面吃了大亏，他怎么可能不防呢。” “是啊，我觉得夜袭不是个好计谋。” “……” 见到众人纷纷开口反对，宗泽也没有一丝的生气，反而是笑着说道，“成不成功的对于我们而言无关紧要，只要能骚扰到金贼，我们的战略就成了！” “到时候金贼面临着两条路，一与我们决战，二退兵！” 听到宗泽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众人也纷纷沉默了下来，开始思考起来此法到底可行与否。 许久之后众人这才抬起头吴玠看着宗泽开口询问道，“大帅是打算采用疲军之策？” “没错，便是疲军之策，本帅这些日子也仔细的想了想，完颜宗望围而不攻有两个企图，一，牵扯我军，为完颜宗翰分担压力，二，便是对我大宋将士进行心理上的打击，城外金贼便如同一把利剑一般悬在我们头顶，他们一日不退去，我们一日便不能松神。” “长久下去，我们必定会出现问题，到时候他便能趁机进攻了。” “因此，本帅才提出疲敌之策，既然他们把自己当成一把利剑，那本帅偏要把这剑取下来给敲断掉！” “大帅英明。”众人听完宗泽的意图后，脸上顿时露出敬佩之色，躬身抱拳道，“末将愿听大帅调遣！” 宗泽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姚平仲，沉声道，“姚将军先前率军夜袭过完颜宗望，是非常有经验的，此战便有你打先锋，给诸位将军做个榜样！” “末将领命！” 姚平仲见到这么大一个功劳落在了自己头上，脸上那笑容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诸位将军也无需着急，每晚五位将军轮流骚扰金贼，若是金人不管不问，便按照姚将军先前袭营之策，往他们大营丢震天雷，若是他们出击，不要恋战，立马后撤。”宗泽开口定了下来此战的基调。 “末将领命。”众人当即抱拳应了下来。 京城文德殿。 孙尽忠再次急匆匆的来到赵楷面前，躬身道，“官家内阁以及六部尚书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 “召。” 这一次的赵楷显然没有上次那么紧张了，自打太原大捷的消息送入东京城后，整个东京城都兴奋了起来，原本因金贼南下笼罩在众人脑袋上的乌云一下子被冲散掉了 张叔夜都能在太原三次击退完颜宗翰的进攻，那河北两路解决一个完颜宗望肯定也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再次来到文德殿，看着埋头批阅奏疏的赵楷躬身行礼道，“臣等参见官家。” 赵楷听到这话才抬起了头，看着气色不错的一行人忍不住的笑着说道，“看着你们的气色不错，应该是真定府那边传来的消息吧？” “正是。”赵良嗣脸上满是笑容的走了出来，从袖口摸出来一份军报，递给了一旁的孙尽忠，这才继续说道，“方才真定府传来军报，宗泽制定疲敌之策，夜袭金贼大营，虽未曾斩敌，但却逼得金贼连续后撤大营，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强行攻城，被我军击退。” “完颜宗望企图以锁城之策锁死真定，结果被其余各军城出兵袭击骚扰，如今完颜宗望携带的奴隶军折损将近五成，斩杀金人以及其他士卒三千余人。” “并且，刘浩麾下大将岳飞连斩金贼两将，金兀术前来迎战被岳飞重伤侥幸捡回一条命！” what？ 岳飞？ 你怕不是逗我玩呢？ 赵楷听这赵良嗣的汇报当即傻眼了，自己让皇城司找了这么久的岳飞竟然在河北，而且还在宗泽手下效力？ 这真特么的有玄学吗？ 非要岳飞在宗泽手下才能扬名么？ 嘿嘿—— 不过都无所谓了，岳爷爷出来了，金贼你们等着受死了吧！ 这下赵楷的心彻底放进了肚子里。 众人看着赵楷那神情一脸的古怪，这位官家怎么愣在原地了，关键脸上还带着猥琐的笑容？ “官家？”赵良嗣忍不住的开口轻声喊道。 赵楷这才回过神，收敛了一下因为岳飞带来的兴奋心情，将目光放在了众人身上，“按照太原大捷的方式，继续宣告全城！” “臣等遵旨。” “另外，朕记得这个刘浩是太上皇之前派出去召集勤王的大军的人吧？”赵楷将目光放在了李纲身上开口询问道。 “回官家，正是，金贼南下，朝堂便派遣诸多大臣前往各地征召地方军前来勤王，而这刘浩便是其中之一，其先前任职武翼大夫。” “嗯，身为文官能率军勤王，此乃能臣，你们内阁对此人有没有想法？”赵楷微微点头，虽然不知道为啥岳飞在刘浩的麾下，但就冲着以文官之身招募士卒勤王的勇气，就足以让自己赏赐他了。 第193章 论输赢 听到赵楷这话，李纲三人对视了一眼，赵鼎便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回官家，本来是要将张孝纯、刘浩一同调回京城的，但宗泽与张叔夜两位大帅要求暂缓两人调遣，说是需要两人充当文书之职，内阁这才暂时将其搁置了。” “至于安排的话，我们三人商量的意见是，由张孝纯出任刑部尚书、刘浩出任刑部侍郎。不知官家觉得这样安排是否合适？” 张孝纯出任刑部尚书，刘浩出任刑部侍郎。 赵楷并未直接开口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张孝纯与副都总管王禀坚守太原，乃是功绩，原本他便是河东宣抚使兼知太原府，借助功绩升任刑部尚书倒也合适。 至于刘浩功绩虽不如张孝纯，但以文官之身征召士卒前来勤王，也算是大功一件，若是按照寻常升阶的话，反倒是显得朝堂小气，但岳飞是被他招募出来的，这也算是一功，按理说后者功绩远比前者要大。 但岳飞的能耐只有自己知道，若是因此过度提拔恐怕内阁这里都过不去，所以说刑部侍郎已经算是他晋升的极限了。 “如此倒也合适，待到战事结束，便将他们二人召回吧。”许久之后赵楷点了点头，说道。 “谨遵官家旨意。”三人连忙躬身。 随后赵楷将目光投向六部尚书，不，应该说是五部，刑部尚书是由吏部尚书李若冰暂时兼任的。 “此番金贼南下遭遇我大宋迎头痛击，他们无法搜刮粮草、百姓，想必要么转到别处，要么撤军。此战我大宋胜了！” 听着赵楷的话，众臣也没有反驳，毕竟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最开始的时候金人南下，声势浩大，整个大宋一片唱衰，甚至就连商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来东京城了，虽然朝堂在河东、河北屯兵固守，但在很多人眼中，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 倒不是他们对大宋没有信心，而是一次次对大宋充满了信心，一次次被大宋打脸，甚至一度被金贼打到了东京城下，虽然最后取胜了，但也是侥幸取胜罢了。 一次次的失望早已让他们心中对大宋的信心给消磨一空了。 即便是李纲这些朝中重臣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这么轻易的取胜，他们想的也很简单，即便是打不过，靠着那么多兵力和坚城，总能把他们拖着河东、河北吧？ 至于太原和真定前面的城池，就当是变成了边境。 但没想到的太原三次击退金贼进攻，真定府更是出城夜袭金贼，反攻真定府结果遭遇挫败，只能后撤，完全可以说现在的战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说句不客气的话，即便是现在传来军报将金贼赶出了宋土他们都敢相信。 为什么变化这么快呢？ 输一次打击一次自信，一直输就一直没有自信，可赢呢？赢一次可能是巧合，赢两次可能也是巧合，那赢三次，便是实力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大宋完全有实力和金人掰掰手腕，虽然事实是金人实力远强于宋军，但对于大宋朝中各位官员甚至百姓而言，不求能反击，只要能守住就行。 至于他们只是仅仅依据坚城击退金贼而已，也完全抛之脑后了，只要能挡住金人就行，管他是怎么赢的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好猫。 对于大宋而言，击退金贼就是胜利！若是能再侥幸杀一些金贼的主力，那就是大捷！ 就在此时，赵良嗣站了出来，他拱手沉声道，“官家，如今诸战皆胜，是不是乘胜追击？命张叔夜与宗泽出城追击，将其彻底赶出我大宋的疆土？” 赵楷微微颔首，虽然此刻他心里很激动，但远不像大宋这些相公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深知宋军之所以能取胜，完全是因为坚壁清野加上守城有利而胜的，若是与金贼野战的话，十有八九是大败。 “虽然此番我朝取胜，但也不过是小胜，诸位可不要忘记了，我大宋是守城一方，守城占据的优势不用朕再给你们讲述了吧了？” “有信心是好事，但不能盲目相信，如今大宋虽相较于之前强了一些，但远不及金贼，若是野战金贼骑兵发挥实力，到时候那便是大败！” “说不定到时候不仅胜不了，反而还要把太原和真定给丢掉。” 这话一出，原本满心欢喜的群臣犹如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心中的火热顿时熄灭了起来。 “是臣等疏忽，还望官家责罚。” 赵楷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无妨，毕竟这胜利乃是与金贼开战后难得几场胜利，是该高兴，但如今虽然取胜，但诸位也不要放松警惕，金贼还在我大宋疆土上呢。” “臣等明白。” 思索片刻后，李若冰再次开口说道，“臣以为秦凤路也应当警惕起来，虽然张叔夜将西路军挡在了太原，但其仍可转向秦凤路。秦凤路虽有种师中与姚古镇守，但是并未与河东、河北等地一样坚壁清野。” “若是让其攻入秦凤路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臣觉得应当让种师中与姚古出兵太原，与张叔夜军形成夹击之势，以防金贼绕道进攻秦凤路。” 众人微微颔首，这话本来应该是赵良嗣来说的，但碍于赵楷之前的警告，朝中不可干预领兵将领，加上赵良嗣又是才站在赵楷这边的缘故，众人商议过之后便决定让李若冰出来说。 这样算是比较稳妥的法子了，既不与金贼野战，又能避免金贼转头进攻秦凤路，将战场放在被大宋坚壁清野过的河东北部，而且还能对金贼形成夹击之势。 赵楷微微点头，但并没有直接开口应下，而是略带担忧的说道，“若是将这两军调离秦凤路，那西北便只剩下折家了，若是西夏出兵，折家抵抗起来也不容易。” “这——”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愣在了原地，他们商议这个法子的时候确实没有把西夏给考虑在内，倒不是他们将其忘记了，而是想起了先前与西夏商谈过，西夏不主动出兵。 于是他们便默认为西夏不会出兵，但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就像是金贼一样，两国还是同盟，结果金贼不还是南下了么？ “调遣两军完全没有必要，况且朕觉得完颜宗翰不会入秦凤路。”赵楷看了一眼众人，开口说道。 第194章 让人头疼的完颜宗望 赵楷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愣，看向赵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不解，他们实在不知道赵楷那里推测出来的，又是怎么如此有信心断定完颜宗翰不会进攻秦凤路的。 “敢问官家如何推测金贼西路军不会进攻秦凤路的？” “完颜宗翰此人乃是金贼第一元帅，单单是从上次金人南下便能看出来。”赵楷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众人开口解释道，“完颜宗翰一路南下是稳扎稳打，对于自己的后路是格外的重视，就拿上次孙翊率兵攻占云中来说，完颜宗翰得知后，第一时间便是将其夺了回来。” “反观完颜宗望呢？一路长驱直入，完全放弃了后路，若不是当时整个朝堂陷入混乱，想着南迁，绝对有能力将东路军全歼在大宋境内的！” “如此一作比较，便能得出完颜宗翰不会入秦凤路，他若是入了秦凤路，等于把后路自断，皆是张叔夜率军与种师道、姚古前后夹击，便能彻底将其锁死在秦凤路，他断不会如此冒险。” 众臣听完赵楷的分析，纷纷低下头思索了起来，一时之间殿内陷入了一片的寂静。 赵楷也没有着急催促众人，而是也开始考虑起来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金贼若是合兵一处又该如何呢？ 到时候两军抛弃真定、太原直攻平定，而后南下入辽州，西去隆德、东去磁州都行，到时候东京城又将面临金贼的窥探。 虽然赵楷意识到了这个疏漏，但也没有办法去弥补，因为平定相较于真定或者太原属于是小城，自身条件本就不合适。 虽然平定城的位置关键，但远不及太原与真定的战略意义大，因此对于赵楷而言必须进行取舍。 因此平定便是被舍弃掉的那个。 而镇守平定的人选则是张孝纯的儿子，张灏，虽然赵楷吸取了历史的教训，采用坚壁清野外加军城的方法打，但对于平定这个地方，赵楷心里还是没有底气的。 虽然他觉得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不会合兵一处，但也仅仅是从历史上来看的，可如今自己来了，而且做了诸多应对的举措，两方联合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楷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加强一下平定，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兵部尚书赵良嗣身上，开口询问道，“泸川军节度使刘仲武之子刘琦如今屯兵何处？” “回官家，刘琦领兵两万镇守隆德府。” 思索了片刻后，赵楷开口道，“这样，命何灌领两万禁军前往隆德府，让刘琦领兵前往平定，另外传令与太原、真定，命张叔夜与宗泽把握战机，伺机而动，务必警惕金贼合兵一处。” 不等赵良嗣开口，李纲便急忙站了出来，拱手道，“官家，此举不妥。” “若是让何灌领兵两万镇守隆德府，那东京城便无大将可镇守了，若是让其调遣两万禁军，那东京城便只剩下了六万禁军，臣担心东京城不稳啊。”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愣，随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朕之所以调遣何灌前去隆德府，便是担心的是，金贼合兵一处，从平定进攻，取辽州，攻隆德，到时候又是一次东京保卫战。” “东京城的禁军留着干嘛？打算再打一次东京城保卫战？只要能将金贼挡在河东、河北，东京城就算是剩下一万禁军也足够了！” “至于大将人选，李卿你不就是最佳人选么？”赵楷看着李纲笑着说道。 “这——” 不等李纲多想，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内侍便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行礼道，“官家，兵部侍郎来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禀告。” 紧急军情？ 众人听到这四个字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赵楷的身上。 赵楷心中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根本不敢耽搁，直接开口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便急匆匆的跟着内侍走了进来，匆忙行礼过后，便直接从袖口掏出一份未曾启封的军报拱手道，“官家，这是方才真定府传来的军报，诸位相公接到上一份军报便入宫了，臣无处禀告，便只能逾越觐见了。” “无妨。” 赵楷摆了摆手，示意孙尽忠将军报接过来。 兵部侍郎也未曾看过军报内容，按照制度来说，军报按理说是送到枢密院，但现在的枢密院基本是名存实亡，因此军报一般送到兵部，最后由兵部尚书将其送到内阁拆封，而后递到赵楷面前。 他是兵部侍郎，按照规矩没有资格递送军报的，但由于兵部老大以及内阁全部进宫了，只能逾越将其送到宫中。 因此，赵楷是一个看到这个军报的人。 众人则是一脸紧张的盯着赵楷，时刻关注着赵楷脸上的神情。 赵楷看着手中未曾启封的军报深吸了一口气，拆开了封蜡抽出其中的纸张翻看了起来。 赵楷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神情也多了几分的阴沉。 不过片刻的功夫赵楷便将军报看了个仔细，随手将军报递给了孙尽忠，示意其将军报传递一遍。 看着众人翻看着军报，赵楷开口说道，“真定府来报，原本围攻真定的东路军转道井径去向暂时不知。” 井径关？ 群臣顿时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舆图不约而同的快步来到了舆图前找到了井径关。 “西能由寿阳攻太原，南则……” 赵良嗣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赵楷身上，眼神中满是震惊。 平定城！ 东路军有两个选择，一与太原城下的西路军合兵，攻打太原，二，那便是官家方才说的，破平定城。 赵楷冲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到了舆图前，众人将位置让了出来之后，赵楷死死的盯着舆图上被圈出来的平定两个大字。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相比，军事才能上可能不如他，但胆子这一块上，绝对是远超完颜宗翰的！ 赵楷看着地图上的平定忍不住的一阵头疼，这完颜宗望就跟着老鼠一般，滑不溜秋的，稍微露出点缝隙，他就能准确的找到，还能钻进来。 张灏啊，张灏，你可要守住平定，平定城绝对不能有失。 第195章 防线被破 若是说之前大宋最大的困难是钱财的话，那有钱之后便是最大的短板就是兵力不足。 表面上看起来上一次勤王大军很多，可实际上符合条件以及具备战斗力的士卒并不多，就拿张叔夜和宗泽两军来说，加起来不过二十余万的兵力。 二十多万听起来是挺多的，可若是将其分配到各个城池和关卡之中就没有那么多。 太原、真定两城守军是最多的，不过也就是五万人而已。 其他各个城池多者一万人，少者则是几千人。 兵力不足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到改善的，想要招募士卒是很快，可那些没有经历过训练和沙场的士卒跟白招募一样，即便是上战场也是送人头，说不定还会拖累大军导致溃败。 这也是为什么赵楷决定实行坚壁清野，把防线建立在太原、真定这一条线上的原因。 早在种师道活着时候，与朝中大臣就推演过，这个结果便是一同反复推演后选出的最佳战略。 一方面坚壁清野，放弃一些靠近金国的城池、关卡，将百姓南迁，分散在各城的守军集合起来。 另外一方面就是建立军城，以军城为屏障组成一道防线，依据坚城防守，尽可能的拖住金人。 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整个战略体好像面面俱到，但实际上还是又诸多的问题，其中最为主要的便是两军合一，真定还太原还好说一些，依仗着坚城还能守下来，可其他城池完全无法抗衡。 一旦将防线撕开一条口子，那便意味着整个战略毁于一旦，也就是说军城完全没有用处了。 大宋能征调的队伍要么在河北、河东，要么在秦凤路和麟府等靠近西夏边境的地方，大宋内部除去刚补充起来的禁军，也就剩下刘琦的两万大军。 而刘琦的两万大军之所以放在隆德府便是为了以防万一，让其用两万士卒的命拖住金贼，为东京城固守提供时间。 这个战略有这么多漏洞，为什么还是选择了它呢？ 很简单，没有更好的战略了，或者说这是目前现有最好的战略了，若是大宋能平白无故多出十万，不，五万大军就能将这个战略彻底完善。 如今完颜宗望率军出井径无论是到太原与完颜宗翰合兵，还是直奔平定城，对大宋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李纲几人沉默了许久，交换了一下眼神，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赵良嗣抬起头沉声道，“官家，无论金贼东路军选择什么，对于我大宋而言都是不利，若是其攻打平定，恐怕会重新上演去年的情景。” “况且辽州及其隆德府一带刚改革完毕，若是再遭金贼肆虐，恐怕一切努力白费啊！” 赵楷并没有说话，而是在舆图前不停的踱步了起来， 完颜宗望这一手彻底让大宋被动了起来，若是与完颜宗翰合兵一处，到时候太原必定成为一座孤城，完全可能上演去年的一幕，若是不合兵，而是进攻平定，那么他便将这潭水彻底搅浑了。 河东方面守军是绝对不能动的，河北两路即便是调遣，能抽调出来的绝对不多，毕竟还有那么多城池要守，可若是不管那这完颜宗望便重新上演了去年那一幕，长驱而入直奔东京城下。 很快赵楷便有了决断，他缓缓看向众人，环视了一圈后开口道，“命，刘琦率兵前往辽州，若是金贼攻破平定，务必将其挡在辽州。不求大胜，只要让其无力南下便是大功！若金贼未曾攻破平定，那立马率兵支援平定。” “同时，何灌领兵四万，前往隆德府，至于是守在隆德府还是领兵前往辽州由他定夺。” “另外，让宗泽分出兵马，切断太原与平定之间的联系，至于如何行事，由宗泽自行断定。” “是官家。” 李纲等人应声领命后拱手离开。 李纲在离去的时候深深看了赵楷一眼，张张嘴，最后化作了一声长叹，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对于李纲想要说些什么，赵楷大致也能猜的到。 他想说的是不该调遣何灌前往隆德府，即便是调遣其前往隆德府，也不该一下子将东京城一半的兵力全部调走。 对于李纲的担忧赵楷很明白，但到了如今这个局面，总是要有取舍的。 他担心的是宫里那位会动手，那位在位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一点后手的，李纲不敢赌，但赵楷敢赌。 赵楷赌自己那个便宜老爹不会动手。 翌日，延福宫。 “你们说金贼可能又破了防线了？”赵佶看着正站在大殿中瑟瑟发抖的两人一脸狐疑的问道。 梁师成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官家要调遣四万禁军奔赴隆德府。并且将命隆德府守将刘琦率本部兵马前往辽州。” 赵佶上下打量了一番梁师成，脸色也逐渐凝重了起来，眼中也多了几分的紧张，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问道，“你们二人觉得朝廷能否守住金贼的进攻呢？” “这——” 两人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沉吟了半天也没敢开口。 “说，是朕让你们说的，但讲无妨。” “回官家，臣觉得守不住！”梁师成看了一眼赵佶，狠狠一咬牙，硬着脖子说道。 “为何？”赵佶抬起头看着梁师成继续问道。 “官家，金贼凶猛乃是天下皆知，先前我大宋能侥幸取胜也纯粹运气，此番金贼可是大军出动，与上次一完全不同，虽然金贼的西路军被挡在了太原，可平定一破，到时候西路军便能采用上次围困太原城的方法，将其困死，绕道而行。” “到时候两军合一，恐怕……” 梁师成并没有把话说完，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赵佶自然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让梁师成意外的时候，赵佶此刻不仅没有慌张，反而是冷冷的盯着梁师成，许久后才开口道，“这应该不是你想的吧，这恐怕是蔡京告诉你的吧！” 扑通！ 梁师成听到这话当即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说道，“官家，臣也是担心官家的安危啊，蔡相公虽然如今年迈，但脑子还是中用的，臣只是担心金贼来了，让官家身处危险之中。” “哼！”赵佶冷哼了一声，随后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朱勔身上，问道，“是不是也有你的份？” “官家息怒啊，老臣只是担心官家的安危，这才打听了一下。” 第196章 朕只是退位了，不是被废了! 赵佶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缓缓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来到两人面前，开口道，“他蔡京有那么好心？别以为朕不知道他蔡京打的什么主意！” “你们二人最好是跟他没有关系，不然休怪朕不客气。” “官家息怒啊。”两人那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别人不知道这位官家是什么人，他们可是知道的。 赵佶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转过身道，“起来吧。” “谢官家。” 两人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赵佶冷不丁的传来一句话，“这皇位是朕说了算的，朕愿意给谁就给谁，不管是他赵桓还是他赵构，他们都不配！” “咯噔。” 听到这话，两人心里顿时猛地一颤，一脸震惊的对视了一眼，看向赵佶的身影越发的恐惧起来。 为何官家知道蔡京支持的是赵构？ 这究竟是从何处传出去的？ 但此刻他们二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至于蔡京许诺的一切都抛掷脑后了，此刻他们心中一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老实当好奴仆，不插手别的事情。 这一次是官家看在以前的面子上放过了他们，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官家所言甚是，这官家之位只有郓王才是最合适的。”朱勔很有眼力劲的开口附和道。 赵佶再次坐了下来，靠着椅子看着两人冷哼一声，“你们二人最好是，滚下去吧，朕要安静一会。” “是官家。”两人听到这话这才彻底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匆忙躬身行礼后便离开了大殿。 赵佶望着两人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蔡京啊，蔡京看来朕先前给你的警告还是不够啊，竟然敢打皇位的主意。” “来人！” 随着赵佶的一声令下，侧门缓缓被推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缓缓走了进来，他来到赵佶面前，躬身道，“官家。” “老东西，你越来越老了。”赵佶看着吴内侍眼中闪过一丝的暖意，开口笑骂道。 吴内侍那满是褶子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躬身道，“是啊，官家都还年轻着，我都老了，怕是服侍不了官家几年了。” “朕也老了啊。”赵佶感叹了一声，随后正了正脸色，将目光投向了吴内侍，沉声道，“蔡京的手伸的太长了，警告警告他，让他知道，朕只是退位了，不是被废了！” “遵旨。”吴内侍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仿佛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对了，三郎那边如何了？” 吴内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的异色，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没有消息。” “哦？为何没有消息啊？”赵佶闻言顿时一愣. “您先前说，三皇子登基了，就把眼线给撤掉，如今官家身边没有安排人手。”吴内侍佝偻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说道。 “朕倒是把这事给忘记了，既然这样，你就安排下去，让人提醒一下他，心气倒是挺大的，可手段还是不够。”赵佶轻笑了一声，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说道。 “是官家。” “行了，你下去歇着吧。” “内臣告退。”吴内侍微微躬身，随后再次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大殿，就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太原城外金军西路军帅帐内。 帐内的气氛明显有些压抑，完颜宗翰站在舆图旁，眉头紧锁，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舆图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一旁的金人将军也不敢开口，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发着呆。 娄室和身边的几位将军对视了一眼，随后便站出来开口说道，“大帅，当真要绕过太原城？” 随着娄室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沉默不语的完颜宗翰身上。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如今的太原城已经不是之前的太原城了，城高兵甲充足，想要攻破并非易事。”完颜宗翰微微了摇头，叹口气说道。 这话一出，帐内的气氛明显有些压抑，他们出征之前以为此战如同上一次一样，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结果他们在太原城便遭到了迎头痛击。 三次攻城，皆被宋人给击退，随军的奴隶军死伤过半，若是放在之前，死多少奴隶军他们都不在乎，大不了到附近的城镇村子再驱赶一些，但现在不一样了，奴隶军根本无法补充。 死了就是死了，没有补充的一说，奴隶军死完，便是他们这些主力上场了，可让大金的勇士死在攻城之战上，即便是能攻打下来太原，回去之后必然是要被问罪的。 就拿上一次的东路军来说，死了将近两个猛安，完颜宗望差点被一撸到底，还是金太宗完颜晟从旁周旋这才让其免受问罪。 完颜娄室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大帅，若是将太原城锁起来，那必然是要留下一支队伍的，虽然不知道太原城内守军到底有多少，但据我估计，绝对不少于三万，那我们留守大军多少才能锁住他们呢？” 完颜宗翰微微摇头，沉声道，“不管这太原城内有多少守军，他们也绝对不敢出城。”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有些问题，接着补充道，“在宋人援兵抵达之前，他们是不敢出城的。” 完颜宗翰缓缓抬起头环视了一圈，沉声道，“本帅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们，宋人不敢与我们野战，他们只敢依据坚城与我们对峙，若是继续对峙下去，反倒是上了宋人的当。” “将太原城锁住，留一支军队足以保证后路了。” 完颜宗翰话音落下，帐内一片寂静，无人开口。 就在这时候，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士卒就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行礼道，“大帅，东路军传来消息。” 完颜宗翰接过信件，大致翻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怒意，冷哼一声，“让我为你保障后路，你想的倒是好！” 听到这话，众人一阵的迷糊，对视了一眼后，娄室开口问道，“可是东路军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第197章 凭什么你喝酒吃肉，我在一旁看着? 完颜宗翰并未说话，而是缓缓来到了舆图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舆图上“平定”两个黑色的大字，许久后冷哼了一声，低声道，“还真是胆大包天。” 听着完颜宗翰自然自语的样子其他的金人将领都是一脸的迷茫，你看看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最后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完颜宗翰心腹娄室身上，眼神示意了交流了一番后，娄室这才来到了完颜宗翰的身边。 “大帅，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娄室并没有贸然提起东路军的事情，而是从全局上切入，之所以这么问，便是怕触及完颜宗翰的霉头。 虽然上一次西路军相较于东路军战功显赫但还是被完颜宗望到倒打一耙，说西路军若是能将河东、河北勤王大军拦截住，东京城早就破了。 完颜宗望所表达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上次攻宋失败不止是东路军的问题，还有西路军的问题。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问题是出在了完颜宗望贪功冒进，但谁让人家是皇室中人呢？ 虽然没有问罪完颜宗翰，但金太祖完颜晟还是借着这个借口告诫了一番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并没有娄室想的那么多，而是开口解释道，“东路军在真定府遭到了宋人的堵截，如今转道井径关直奔平定而去了。东路军传来消息，说让我们放弃攻打太原与其一同合兵攻打平定，并且镇守平定。” “大帅，末将不赞同合兵！”娄室听完完颜宗翰的话，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说道。 “倒不是末将不愿意协助东路军，而是出兵平定过于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宋人围困起来，到时候真就插翅难逃了。” “是啊，大帅，东路军此举与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末将不赞同！” “……” 听到娄室开口反对，其他将领也没了心理负担，当即开口反对了起来。 对于他们而言，一旦同意东路军的建议，那么西路军就真成了打策应的大军了，到时候东路军在前面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在这里抵御宋人的围攻。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都是大金的军队，凭什么你在前面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在后面跟宋人拼个你死我活？ 就凭你是皇室？ 完颜宗翰看了一眼众将，开口道，“本帅知道你们担心什么。” “本帅不会同意与其合兵的，倒不是本帅小肚鸡肠，而是一旦两军抵达平定便真的是落入了宋人的包围圈之中。” “你们看，平定东有真定，西有太原，一旦大军集结到平定，那么宋人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倒是井径关一旦失守，到时候整个大军便被宋人给包围了起来。” 在场的都是跟着完颜宗望征战多年经验丰富的将领，被完颜宗翰这么一提醒便能看出来问题了。 “那咱们要不要通知东路军？”鹘沙虎摸了摸脑袋，抬起头看了一眼完颜宗翰开口问道。 “这是自然，娄室你带一个猛安一万奴隶军前去平定，将具体情况告知二太子。若是二太子依旧要强攻平定，那便听二太子指挥。”完颜宗翰看了一眼身边的娄室开口说道。 娄室先是一愣，眼中带着几分的惊讶，可与完颜宗翰对视一眼后，他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心中那点不快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当即便应了下来。 “末将遵命。” 完颜宗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鹘沙虎身上，沉声道，“鹘沙虎，你接替娄室督促工匠打造攻城器械，越多越好。” “末将领命。” …… 十一月天气已经有些寒意了，相较于盛夏显得有些寂寥了，除了几声乌鸦的刺耳的叫声外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如今的太原城可以说是焕然一新，城墙上每隔二十步位置便会树立一根木杆，木杆上钉着一根木条，那木条朝着城墙外延伸而去，伸出城外的木条挂着一盏大灯笼，而在木杆的下方三根木棍支撑起来了一盆火，灯笼和火盆散发出来的光驱散了想要笼罩太原的黑暗。 一阵寒风吹过灯笼随风摇动着，那微弱的光芒照亮着一小片的区域，从城头往下望去，隐约还能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正对金贼大营的城墙上张叔夜正领着一众将领遥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金贼大营。 一行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那灯笼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映射在了众人的脸上，为其添上了几分的肃穆。 忽然之间，张叔夜开口了，那略带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的凝重，“你们说，平定破了吗？” 众将听到这话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特别是站在张叔夜身旁的张孝纯脸上更是带着几分的担忧，那鬓角上添了几缕白发。 谁都没有率先开口，韩世忠转头看了一眼略显疲惫的张孝纯，思索片刻后说道，“末将觉得平定应当没事。” “为何？” “官家绝不会看着金贼再次进入我大宋的腹地，大帅别忘了，我们身后便是刚改革过的地方，若是让金人进去了，等于功亏一篑。” 张叔夜并没有反驳，而是轻叹了一声，他看向金贼大营的眼神满是深邃，仿佛那目光撕破了黑暗一般。 在他看来平定怕是凶多吉少了，大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这猜测只能放在自己的肚子里，却不能说出来。 大宋能打的军队基本都在河东、河北、秦凤路这几个地方了，剩下的军队掰着指头基本都能数过来了。 朝廷已经无兵可派了，若是朝廷非要派兵的话，那只有隆德府的刘琦军或者直接从东京城抽调禁军。 但如此一来东京城的守备相对就空虚了起来。 张叔夜忍不住的苦笑了一声，来到了太原的这几个月，他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生怕稍有不慎便导致功亏一篑。 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完颜宗望率领的东路军竟然如此狂妄，竟然不顾后路直扑平定。 他不是不知道平定重要，而是如今手中实在无兵可派了，平定的守军在除了太原城之外的军城中已经算是很多了。 第198章 真定军报入京 冬日的太阳明显有些慵懒，直到辰时的时候才晃悠悠的爬了出来，东京城这座古老而又雄伟的城池也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原本紧闭的城门也从内缓缓打开，守卫城门的士卒揉着惺忪的睡眼缓缓走出了城门，搬开了挡在城门前的拒马开始指挥着早已经等候在城外的百姓有序入城。 原本寂静的东京城因为摊贩和大量百姓的涌入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虽然河东、河北等地和金人打的热火朝天，但东京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或者说是已经从影响中恢复了过来，前段时候更听到金人南下的消息，东京城也是一片慌乱，无数的商人争先恐后的离去，甚至有些刚回来不久的富家人再次朝着南方而去。 百姓们更是纷纷躲在家中连头都不敢露出来，原本热闹的东京城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毕竟上次的金贼兵临城下也不过才过去寥寥数月。 但随着时间，随着一封封捷报入京，彻底让原本惊慌的百姓放松了下来，就连原本准备再次南逃的人都停了下来，开始观望了起来。 就在他们观望的时候，又是接连几封捷报入京，这下彻底让他们放心了下来。 城门守卫倚靠在城墙上跟上，看着排队入城的百姓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还是这平淡的日子舒服啊。 守卫城门的队率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后，便要转身找个地方小眯一会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他立马转过身，快步来到城门前俯身趴在地上倾听了片刻后，爬了起来，指挥着士卒将原本入城的百姓分散到两边，留出一条通往东京城内的宽阔道路。 这一两个月见过了十数次信使，如今他也能轻松应对了。 就在守城士卒刚疏通出来一条道路的时候，一匹快马出现在官道的尽头，那人弯着腰几乎贴在了战马上，马蹄践踏土地溅起的尘土四处飞扬。 那信使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穿过了那条刚清理出来的道路，直奔宫城而去。 所有人看着那信使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顿时纷纷议论了起来。 虽然这一幕他们经历过很多，但每一次都充满了好奇。 宫城 今日是大早朝，在京的官员全部到齐，一众人刚行礼，正准备开始议事，结果就有宫中守卫来报，有真定府的军报抵达。 原本刚准备启奏的官员纷纷退回了到了队伍之中，将目光投向了已经敞开的殿门处。 就在这时候，两道身影出现在殿门前，一位身着盔甲的士卒在宫城守卫的引领下快步来到了殿中，在群臣的注视下他从后背取下了信筒，双手托举了起来，“真定府急报！” 不用赵楷开口，孙尽忠便很有眼力劲的快步走了下去，来到那士卒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信筒大致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被开封的痕迹，这才送到了赵楷的面前。 赵楷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打开了信筒，从中抽出一张纸。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一双眼睛紧紧的注视着正在翻看信件的赵楷身上。 在群臣的注视之下，赵楷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阴沉了下来。 殿内的众臣心不由的提了起来，纷纷低下头，不敢发出一点的动静，虽然未曾看到的信的内容，但从赵楷的脸上他们大致已经能猜测到这封军报并不是报捷的军报。 赵楷将军报放在了一边，一双手支着额头，许久之后才重新拿了军报，将其递给了孙尽忠，“给诸卿看看吧。” “是。” 孙尽忠微微躬身，接过军报快步走到内阁三位大臣面前，将军报递给了为首的李纲手中。 李纲此刻根本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展开了军报翻看了起来，赵鼎和何粟两人此刻也等不及快步来到李纲的身边伸着脑袋看了起来。 若是说刚才赵楷的脸上是有阴转沉的话，那内阁这几位大佬的脸色便是由沉转苍白。 几人看完后，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军报递给了孙尽忠，孙尽忠微微躬身，接过军报，快步来到百官的前面，展开军报大声的宣读了起来。 “臣宗泽书。” “十月二十三日，臣先后派遣三队前往平定，皆被金贼击退，无奈之下，臣只能分兵前往辽州……” “平定城如今已被金贼采用锁城将其围困起来，大批队伍越过平定直奔辽州。”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就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 李纲当即站出来，拱手说道，“官家，如今平定局势不明，又有大批金贼越过平定，恐怕即将兵锋直指辽州、隆德府一带。” “东京城要固守了。” 李纲话音落下，殿内依旧寂静，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群臣们面面相觑，心中各自权衡利弊。 站在一旁的赵鼎长叹了一声，缓缓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官家，李大学士所言极是。金贼来势汹汹，若我们不早作准备，恐怕东京城将陷入危局。” 何粟沉思片刻，开口道：“两位相公所言皆有道理。但我认为尚未到固守的时机，毕竟这是数日之前的军报了，如今平定到底是什么情况已经无从得知了，不如派遣斥候，前往打探，若是金人真的到了隆德府，再谈固守也不迟。” 三人虽然各自在说各自的，但总的点就是东京城要准备起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赵楷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说道：“三位卿家所言甚是。东京城乃我朝重地，绝对不可轻易起乱。传令下去，禁军守卫开始轮流巡逻，暂停休假，并且派遣斥候打探军报。” 李纲见官家已有决断，便再次拱手道：“官家英明。” 殿内众人闻言，面色凝重。赵楷沉声说道：“今日朝会暂且到这里，另外六部尚书以及内阁留下。其余人退朝！” 赵楷话音落下，便直接站起身朝着偏殿而去。 群臣见状连忙躬身道，“臣等恭送官家！” 第199章 又是便宜老爹的烂摊子 赵楷来到舆图前，伸出手道，“笔。” 孙尽忠急忙递上了一根毛笔，赵楷身后的李纲等人并未说话，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赵楷在舆图上做着标记，赵楷一边将寿阳、井陉关、辽州、赵州等多个地方圈了出来，沉声道，“赵良嗣，距离辽州最近的除了刘琦军，可还有能用之兵？” 赵良嗣闻言不由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回官家，距离辽州最近的便是威胜军，但据臣估计威胜军可用之兵不会超过五千。” 威胜军并非一支部队的名字，而是一个地方，宋朝地方行政划分是三级制，路、州、县，军与州是同级别的。 但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有常驻大军，军源于唐初，为防御蕃部扰边，政府在屯驻戍边处设置军、守捉、镇等军事管辖区，就跟现在的新疆一样。 “威胜军的兵力为何这么少？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一军之地常驻兵力应当是三万。”赵楷听到赵良嗣的话忍不住的蹙起眉头，转过身看向了赵良嗣。 赵良嗣轻叹一声，这才开口解释道，“官家，宣和四年伐辽之战河东、河北两路兵马几乎损失殆尽，威胜军也不例外，虽然后续重新招募，但由于朝堂兵饷不足，便象征性的招募了一些。” 听到这话赵楷都有些想要骂娘，自己那便宜老爹这给自己的不是江山，这特么是筛子，到处是漏洞。 原本他以为先前的禁军被折腾成那个样子已经算是过分的了，没想到和地方上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抛弃其他的不说，最起码禁军人数是正常范围，可威胜军呢？堂堂一个军州士卒不过五千人，连常备军力的一半都没有。 这要是西夏打过来，等死吧！ 赵良嗣的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赵楷也重新收回了目光，将目光放在了舆图上，脑子也开始飞速的转动了起来，想到最后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办法来。 倒不是赵楷脑子不够用，而是兵力匮乏，实在是无可用之兵。 就在这时候，何粟突然站了出来，开口道，“官家，除威胜军之外，还有一支军队可用。” “哪支？”赵楷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开口询问道。 何粟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指向舆图上的秦凤路，沉声说道，“种师中率军两万，姚古率军两万屯兵秦凤路，夏没有进攻秦凤路的意思，臣以为不如将两只全部调离秦凤路，其中一支屯兵永兴军路，另外一支则由威胜军转道辽州。” 赵楷一边听着何粟的话，一边伸出手指来回在地图上丈量着距离，一边画着标记。 “官家，臣觉得不妥。”不等赵楷开口，李纲便开口了，他伸手指向秦凤路，解释道，“两军皆在秦州，即便是轻装前行，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赶到威胜军，金贼会给我们那么多的时间吗？” “李大学士，我倒是觉得这两支兵马可以调动。”赵鼎大致扫了一眼，心中很快便有了结论，他开口道，“虽然支援辽州上可能来不及，但支援隆德府可是来的及的。” “这四万人与其放在秦州，不如将其放在隆德府，万一辽州失守，还能依据隆德府反攻。” 赵楷并没有开口，目光来回在几个地方移动着，李纲说的确实没问题，一个月的时间，等到大军赶到辽州估计早就失守了，调秦凤路的兵马不现实。 但若是不调，辽州失守后隆德府便剩下何灌的四万禁军，这四万禁军能发挥出来多大的战斗力也是一个未知数，毕竟是这几个月才刚操练出来的。若是以防万一的话，这四万大军还真要从秦凤路调过来。 虽然可能到最后也用不上，但终究是给东京城添上一道保险。 虽然如今局势看起来一团糟糕，但是赵楷并不觉得会被金贼打到隆德府，宗泽手上还有数万的大军，加上刘琦的两万，足够将金贼挡在辽州了吧？ 若是金贼的主帅换做完颜宗翰的话，赵楷可能还不敢这么下判断，可金贼的东路军主帅是完颜宗望，他终究是要比完颜宗翰错一些。 想到这里，赵楷开口道，“八百里加急，传旨种师道、姚古，命种师道率本部兵马支援威胜军，姚古军出秦凤路，屯兵绥德军。” 就在众人准备开口应下来的时候，赵楷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他眼神顿时眯了起来，开口询问道，“清涧城可还有可用之兵？” “有！”赵良嗣想都没想便立马开口道，“太原之战结束，种老将军灵柩回东京城的时候，种洌也在其中，后面官家您亲批种洌护送种老将军灵柩回清涧城，如今种洌正在清涧城。” 赵楷略加思索，便直接开口道，“命种洌出兵，支援辽州。” “臣等遵旨。” 众人这才恭敬的应了下来。 一行人又商议了一些细枝末节，这才离去了。 等到几人离去之后，赵楷这才重新站起身子来到了舆图前，他平静的望着舆图，低声道，“此战胜负便在你了，宗泽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虽然从目前的局势上来看，金人确实占据优势，但大宋也不差，西路军被挡在了太原，东路军虽然越过了平定，但终究是是一支孤军。 一旦辽州方向能大败金军，便能顺势将东路军给包围起来，说不定还有能吃掉他的希望。 想到这里赵楷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招呼孙尽忠，“快，吧最近的军报全部拿过来。” 孙尽忠连忙将军报全部送到了赵楷的面前，赵楷一边翻看着军报，一边在舆图上做着标记。 一炷香的功夫，与图上被便被标记的满满当当的，赵楷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朝着自己标记看了过去，一边看着一边念叨着。 “和顺、平城、乐平。” 赵楷双眸忽然放出一道亮光，心中原本被悬起来的石头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宗泽啊，宗泽，你这是考朕啊。” “既然你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朕岂能有不帮你的道理。” “孙尽忠。”赵楷转过身，将目光看向孙尽忠，沉声道，“命学术院起草诏书，问罪宗泽！” “是。”孙尽忠刚应下来，往外走了几步，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转过身子，一脸小心的问道，“官家，您是不是下错了诏书？” 第200章 又一个愣头青 “官家，好消息啊！好消息！” 就在赵楷皱着眉头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的时候，王黻快步走了进来，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等到了殿中的时候，王黻这才收了收笑容，恭敬的行了一礼，“臣王黻参见官家。” “平身。”赵楷抬起头看了一眼王黻，笑着开口问道，“方才就听见你说好消息，好消息，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朕的？” 王黻微微一笑，拱手道，“回官家，官家先前让臣找到的那个欧阳澈，已经找到了。如今正在宫外候着呢。” 赵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的惊喜，搁置了这么久的宋报终于可以开始了，赵楷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孙尽忠。 孙尽忠对着赵楷微微躬身后便一路小跑着朝着宫门的方向跑去。 看着孙尽忠的背影赵楷忍不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王黻，开口问道，“你该不会是把人绑过来的吧？” 王黻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满是委屈，大呼道，“冤枉啊官家，臣可是亲自赶车送过来的。” “臣虽然执掌皇城司，是有那么一点凶恶，但那是对待那些贪官污吏，对待有才的人和忠臣，一直都是把姿态放的很低。” 赵楷摆了摆手，笑着点了点头，“这一点朕很满意，你执掌皇城司这么久以来，没有出现过一例冤案，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对了，你先前不是说此人不在太学院么，你是从何处找到的？” 王黻听到赵楷问话，这才满心欢喜的解释了起来，“先前官家不是让臣查科举之事么，臣就专门去查了一下，结果没想到除了那些太学生之外，还有一位中举但被操作落榜的人。” “便是这欧阳澈，臣找到他的时候，他盘缠恰巧用光，被客栈给轰出来了，于是臣就给他说官家要召见你，他就跟臣来。” 赵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还真全是巧合啊！ 若不是自己让王黻去查那些太学生落榜的事情，估计便与这个欧阳澈错过了。 这若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欧阳澈反倒是给自己的回报。 赵楷看了一眼王黻，开口问道，“这欧阳澈得罪了谁啊？怎么也能得到关照呢？” 王黻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他似乎已经能想象到这位官家有多么愤怒了。 “欧阳澈向朝廷上“安边御敌十策”，州官扣下不给转呈。他又提出保邦御敌，罢免卖国害民的奸臣等十件大事将上书再次被州官扣下。” “扣下？”赵楷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把目光放在了王黻身上，沉声道，“此人是谁？” “这——”王黻顿时犹豫了起来，张张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不是这人背景大，而是此人跟当今官家有关系。 “这什么这，难不成这人的背景通天？”赵楷冷哼了一声，扫了一眼王黻。 王黻顿时被吓的背后直冒冷汗，也顾不上什么，便直接开口说道，“此人正是司农少卿周愿。” “司农少卿周愿？”赵楷闻言不由的有些迷糊了起来，这周愿不是司农少卿么？怎么跟欧阳澈扯上了关系？ “究竟怎么回事？” “官家可还记得周愿上奏的安边御敌十策吗？” “记得。”王黻只是简单的提示了一句，赵楷顿时反应了过来，那双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气。 好你个周愿！ 特么的打朕的脸是吧！ 拿着别人的东西用来自己升官发财，还特么的断了人家的科举之路。 好啊！好啊！ “他可抓起来了吗？”赵楷平静的看了一眼王黻，开口询问道。 “没有，臣就是请示官家，此人该如何处置。”王黻看着赵楷一副平静的模样，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他太了解这位官家了，这位官家若是平心静气的问一个有罪的人，那这人必死无疑，而且可能死的很惨。 他已经能想象到周愿的下场了。 “把人看好了。” “臣明白。” 就在这时候欧阳澈来了，他看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激动，连忙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官家。” 赵楷摆了摆手，将目光投向了欧阳澈的身上，虽然身上的衣物洗的有些发白，但很干净，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的惊喜，同时还带着几分的愤懑。 “王黻应该已经告诉你为何落榜了吧？” “回官家，学生已经知道了。”欧阳澈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便点头回答道，紧接着便躬身道，“还请官家惩治朝中奸佞，还大宋一片朗朗乾坤。”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王黻都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看到欧阳澈的这副模样，他不由的想起了一个人，此人便是已经前往河东改革的陈东。 这两人简直是一模一样，都有着一股头铁的劲。 “你觉得这次科举如何？”赵楷并没有直接回答欧阳澈，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科举不公！” “放肆！” 不等赵楷开口，站在一旁的王黻便厉声喝斥道，“还不赶快向官家告罪，科举之事岂能容你污蔑？” “学生说的本就是事实，科举本是为朝堂遴选人才的渠道，如今却变成了结党营私的渠道，学生读圣贤书，一心热血为国，难道有问题，还不允许学生说了？”欧阳澈一点害怕，反而是更起劲了。 “欧阳澈啊，欧阳澈。”赵楷忍不住的叹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朕方才把你差点认成了谁吗？” “学生不知。” “陈东。” “学生岂能与陈兄相比，陈兄一心为国，直言进谏，诛杀六贼李彦，此乃吾等之楷模。”欧阳澈谈起陈东眼神满是敬仰，说到陈东的时候还不由的拱了拱手以表尊重。 见此情景王黻忍不住的拍了拍脑门，他这真是造孽啊！ 怎么又找了个陈东啊！ 赵楷看着欧阳澈一副心旷神怡的模样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与陈东才学过人啊？” “不敢。”欧阳澈即便是脖子再硬，此刻也知道了官家有了火气，虽然心中不甘，但还是把头低了下来。 “不敢！还有你们不敢的事情？”赵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你是不是觉得陈东带领太学生谏言是正义，乃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第201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 “学生不敢。”欧阳澈即便是头再铁也知道官家发火了，只能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回了一句。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欧阳澈压根没觉得陈东做错了，反而觉得陈东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之所以低头完全是因为迫于赵楷的怒火。 “哼，不敢，还有你们不敢的事情？”赵楷冷哼了一声，继续输出道，“你们觉得整个大宋就你们忠心耿耿，满朝文武都是奸佞之臣，你们是不是觉治理国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学生不敢，还请官家息怒。” “不敢，我看没有你们不敢的事情！”赵楷猛地站起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欧阳澈说道，“若是你们这种人进到朝堂之中，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黻，你来告诉他，那些自命不凡，心高气傲的官员最后都是什么下场！”赵楷伸手指了指欧阳澈说道。 王黻闻言不由的一颤，小心翼翼的的抬起头看了赵楷一眼，看着赵楷那一脸的怒气，眉头止不住的跳了起来，再看看欧阳澈，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样，王黻恨不得上去抽他几个大耳刮子。 你丫的，还不如不找你呢，不找你还没有这么多事情。 头铁是吧，你去问问朝中大臣现在有谁敢头铁跟官家叫板的？啊呸，除了李相公外。 人家头铁因为人家先前以文官之身统帅全城抗击金贼，毫不过分的说，大宋还能延续下去，便是李纲的功劳。 人家好歹有个这么大的功劳撑着呢，你丫的有什么？ 王黻甩了甩脑袋，将其他的想法暂时放在了一边，开口说道，“咳咳，据调查，太上皇在位期间，共有三十一位朝臣惨遭杀害，另外还有十多位流放崖州、岭南等地。” “这——”欧阳澈听到这话顿时一愣，看向王黻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以读圣人书自居，那朕问你个问题，纵观历朝历代，有才学而心高气傲者，都是什么下场？” “这——”听到赵楷的问话欧阳澈的脸色顿时急速变化了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很明显，除去那些在明军下效忠的，大部分都是以愤懑不平收场。 “大宋并非朕一人所有，治理天下朕靠的便是万千官员，你有才华，却不能与同僚同心协力，那你便只会处处受阻。” “治大国，若烹小鲜，油盐酱醋料要恰到好处，不能过头，也不能缺。若是不能同心协力，谈何治国？”赵楷看着欧阳澈说道。 “欧阳澈你自诩读圣人书，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学生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摆出这副模样？”赵楷冷声反问道。 欧阳澈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结果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见到欧阳澈彻底落入下风，赵楷话语也变得平缓了许多，他缓缓坐了下来，接过孙尽忠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后问道，“怎么不说了？继续反驳啊？” “学生知错，学生谢官家教诲。”欧阳澈一脸羞愧的低下了脑袋，身上那股自傲的气势也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赵楷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欧阳澈，朕对你的才华早有耳闻，朕也知道你如陈东一样，一心为国，可人终究是以群体而存在的，什么东西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意义，忠臣也好，奸臣也罢，都有他的用处。” “朕只教你这一次，希望你是真的记住了。” “学生明白，学生必然不辜负官家教诲。”欧阳澈听到这话，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的说道。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摆了摆手，说道，“王黻你们二人坐吧。” “臣（学生）谢过官家。”两人齐声躬身拜道。 赵楷看了一眼孙尽忠，孙尽忠便立马走下去，为两人奉上了一杯茶水，这才再次回到了赵楷身边。 “今日朕召你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让你去做，本来这件事情朕打算是让陈东去做的，但是你也知道，陈东现在成了改革先驱者，正在河东主持改革。” “朕便选择了你。其实朕选择你也不是备选，朕是觉得你更适合这件事情，陈东的话就算了，跟李纲一样是个死脑筋。”赵楷说着忍不住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欧阳澈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一丝的激动，但很快便掩了下去，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道，“学生愿为官家效力，愿为大宋死而后己。” “行了，拍马屁，表忠心的话就别说了，朕就直接说了，朕想让你独领一个衙门，专门负责向百姓传达朝中政事和解答。” 这话一出，欧阳澈先是一愣，随后拱手道，“官家，朝中政策不都会张贴出来么，为何还要单独创办一个衙门？” “那种充其量算是张贴公告，并不能向百姓解答朝中的政事，朕想要创办的这个衙门，是专门向百姓解答朝中政策的，就拿土地改革来说。” “你在外面听到的是什么样的？”赵楷笑呵呵的将目光投向了欧阳澈，开口询问道。 欧阳澈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看向赵楷的眼神顿时躲闪了起来，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但讲无妨，民间怎么传的，你就怎么说，朕要听实话，假话就不用说了。” “呼。” 欧阳澈长出了一口，咬了咬牙，开口道，“民间传闻官家是想要压榨百姓，让百姓为皇室打白工。” “还有的说，官家是想要侵占百姓的土地。” 欧阳澈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赵楷的脸色，但让他失望了，赵楷脸上不仅没有一丝的怒气，反而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仿佛就像是没有听到欧阳澈的话一般。 “还有吗？” “回官家，各种版本都有，但总的来说，就是朝堂更改对百姓不好，若是听从了朝堂的改革，到时候都要饿死。”欧阳澈说完，那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面，生怕下一秒赵楷就暴怒了起来。 但赵楷没一丝生气的模样，反而是笑呵呵的说道，“这便是朕让你主持这个新衙门的原因。” 第202章 时事司 看着欧阳澈一脸迷茫的样子，赵楷也没有继续卖关子，直接开口解释道，“我大宋读书人虽然多，但放眼全国来看，能识字的人恐怕一成都不到。” “因此便导致了一个问题，政令无法彻底传达到民间，换句话说，一旦有人有心蒙蔽百姓，那么百姓便只能被蒙在鼓里。” “这话朕可曾说错？” “回官家，不错。”欧阳澈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别人不了解，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下面官员什么模样他太清楚了。 即便是朝堂张贴的免去赋税三年，他们都能说成加收赋税，这可不是他胡言乱语，这是事实。 赵楷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朕创办这个新衙门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朕想的是朝堂发布政令，这个衙门立马把朝堂原本复杂的政令解释的通俗易懂，让百姓能一下子明白过来。” “还拿土地改革来说，土地改革是按照家中人口分配土地，分配到的土地只有使用权，但是没有买卖的权力，因为土地是大宋的。” “百姓种植收获除去交税之外所得全是自己的。土地改革大致就是这个样子，方才你也说了，传到别的地方，成了朝堂侵占土地，搜刮百姓财产的样子，导致百姓对改革非常抵制。” “可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了，让百姓知道土地改革到底是好是坏，是不是为他们着想，那他们还会抵制吗？还会轻易的被有心之人利用蒙蔽吗？” 欧阳澈并没有开口，而是认真的听着，听着赵楷解释的土地改革心中不由的一惊，虽然官家解释的可能过于简单，但他能看的出来一旦土地改革完成，皆是天下百姓便能吃饱肚子了，即便是遇到个灾年，咬咬牙也能扛过去，而非现在卖儿卖女，易子相食。 “此举乃是利国利民之计，若是真能实现，那便再无百姓饿死。”欧阳澈顿时兴奋的说道。 赵楷微微颔首，“倒也不能说的这么肯定，但朕可以保证的是，一旦土地改革完成，饿死人的情况会减少许多。” “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你现在明白这个新衙门存在的意义了吧？” 欧阳澈顿时兴奋的点了点头，说道，“回官家，学生知道了。” 赵楷摆了摆手示意欧阳澈平静一点，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这个新衙门还能宣传战事的进展，例如大宋胜利之类的事情，用来振奋民心。” “还能颁布忠奸之人，让天下百姓知道。” “就那李邦彦来说，身为汉人，竟愿意为金人奸细，藏匿朝堂数十年，还妄想掠太上皇于金营，企图动摇我大宋江山。” “这种人自当让天下百姓知道，让其遗臭万年。” “有奸自有忠，例如种师道，这种为国尽忠的人，不仅要享受香火，更要让天下铭记，成为了天下的人的榜样。” 欧阳澈听到这话立马反应了过来，拱手道，“学生明白了，官家是想要以此聚集民心，激励民心，以民心而行政。” “正是如此。”赵楷微微颔首，看向欧阳澈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方才自己说了那么多，现在看来一点都没有浪费。 “若是如此的话，那倒也简单，撰写几篇文章即可。”欧阳澈已经开始考虑起来如何实现赵楷的想法。 “哈哈哈，方才朕所说的不过是一部分，其实这个衙门所要做的远不止这么多。”赵楷看着欧阳澈那一副轻松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那，还有什么？” 赵楷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写文章，但这个文章不是像你们写文章那般堆积词句，引句经典，而是要写的通俗易懂，但又不能过于简单。” “你们要想办法，让百姓看完你们写的东西，立马明白你们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朝堂政策能否顺利推行，就看这个新衙门到底能不能做好。”赵楷看了一眼欧阳澈开口问道，“你明白这个新衙门的重要性吗？” 听到赵楷这话，欧阳澈顿时激动了起来，想都没想便直接拱手道，“官家放心，官家将此任交于学生，乃是学生荣幸，学生定然不会辜负官家的期望，必将此做到为百姓传达视听职责。” 看到欧阳澈一下子明白了这个新衙门的定位，赵楷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先前自己还觉得这种事情估计要自己手把手教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时候，自己不过稍加解释，欧阳澈便能清楚认识到这个衙门存在的意义。 这个衙门并不单单是为了掌控舆论，还有着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若是这个衙门能按照自己预想的那般办好，那么新政的阻力便能减少许多。 赵楷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这是个新衙门，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若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入宫前来面见朕。” “学生明白。” 欧阳澈点头应了下来，看到赵楷没有再继续开口的意思，犹豫了片刻说道，“官家，不知这个新衙门叫什么？” 赵楷闻言愣了一下，稍加思索后便对着孙尽忠点了点头，孙尽忠急忙铺开一张白纸，为赵楷递上毛笔。 赵楷举起毛笔就在白纸上书写了起来，笔走龙蛇，片刻后白纸上赫然出现三个大字，时事司。 “时事司。”王黻和欧阳澈两人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倒也生动形象。 “你们发布文章的地方便叫做宋报吧，以一张纸为书，聚集政治以及忠奸等等。”赵楷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就按照国名来创建。 虽然听起来简单，但有附加价值啊。 宋报。 大宋的宋，报纸的报。 让人第一眼就知道这是朝廷东西，不仅能提高可信度，而且方便在百姓口中流传。 “臣多谢官家赐名，臣定然不辜负官家期许。”欧阳澈当即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拜道。 赵楷微微点头，随后将目光放在了王黻身上，开口道，“至于新衙门第一张报纸，皇城司也要出点力气，明白吗？” “是，官家。” 第203章 太原知府张孝纯是我的父亲 平定城。 今日是平定城被围的正一个月，平定城的正北方向约十里的地方，一座大营盘踞在黑夜之中，营内灯火通明，从平定城上望去，那大营周围时不时还有点点火光不断的移动着。 平定城墙上，张灏和姚友仲两人面色凝重，一手扶着墙垛朝着金贼大营望去。 两人身后不断有手持火把的宋军来回巡逻着，忽然之间，姚友仲开口了，那声音中带着几分的疲惫，“张将军，你说辽州方向怎么样了？” 张灏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稍加思索后，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金军大营，道，“应当无妨吧。” 姚友仲是西北姚家的人，其父是姚古，他的哥哥便是姚平仲，两人并非亲兄弟，而是表兄弟，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习武艺，一同上阵杀敌。 结果呢，姚平仲的名号传遍大宋，而他依旧是默默无闻，本来此番他应该是留守在太原，但他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闯出一些名号，让天下人知道，姚古还有一个儿子，便是他姚友仲。 于是他便与张灏两人请命，镇守平定。 从一开始两人便知道平定位置特殊，将要面临什么，他们看重的也是这一点，风险与利益并存。 太原位于平定西侧，而真定位于平定东侧，北面还有井陉关，而南面辽州、隆德府，而后便是东京城了，平定的位置可以说是极为重要。 但虽然它的位置重要，但无论是从规模还是从其他方面来说，远不及太原和真定。 这就导致了它的尴尬。 虽然位置重要但硬件设施不足，例如城墙，远不及太原和真定，这就导致了一种情况，平定一旦被大军围困，运气好了能守下来，运气不好，那便是城破人亡。 “砰！” 张灏话音落下，顿时一阵闷响传来，张灏侧目望去，方才那道响声正是姚友仲用拳头砸墙垛发出来的，姚友仲怒目瞪着远处的金贼大营道，“太原没出问题，真定没出问题，结果在我们这里出了问题！” “现在整个防线彻底崩了，若是辽州失守了，那我等如何面见官家？” 张灏闻言并未开口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声，他何尝不是跟姚友仲一样自责愧疚，但又能如何呢？ 能守住平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放在他们来之前，估计都不用金人上主力，这城便能被奴隶军给拿下来。 “难道我们就这样龟缩在城内么眼睁睁看着金贼在我们身后大肆屠戮吗？” 听到姚友仲这话，张灏顿时也沉默了下来，他理解姚平仲的心情，他同样也憋屈，但平定城不容有失。 虽然金贼越过了平定城，但他们只要一天不被攻破，那么平定就犹如一颗钉子一般扎在金贼的后路上，一旦大军合围，他们便能起到重要的作用。 就在这时候，一阵寒风吹过，两人身边木架子上挂着的灯笼摇晃了起来，连同两人的影子也来回的晃动了起来。 姚友仲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金贼的大营，忽然说道，“若是我们今夜出城袭营，你说他们能想得到吗？” “袭营？” 张灏闻言双眸顿时闪过一缕光芒，但是很快便黯淡了起来，他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张帅给我们的命令是坚守平定城。” “我知道，守城和夜袭冲突吗？不冲突！”姚友仲忽然提高了语调，转头看向张灏说道，“东京之战，姚平仲将军率领轻骑袭击金营，打的金贼只能连连后撤。” “若我们出击，不说打的金贼连连后撤了，能让他们畏惧就行！” 张灏深深看了一眼姚友仲，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姚友仲突然提及夜袭了，都是他那个哥哥给他的压力。 若不是这数月的接触，他根本想不到面前这位竟然才是姚古将军的亲儿子。 姚友仲太想证明自己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张灏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道人影，那人怒目瞪着自己，那张嘴不断的说着什么，看着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有多么愤怒了。 文官家中出了一个武将，说出去是够丢人的，也难怪自己父亲生那么大的气。 原本自己满怀信心进入军伍之中，想要成为冠军侯，让自己父亲看看，自己没有选错路，结果十多年过去，自己勉强混到了一地的守将，距离冠军侯不知道差了多少。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曾想金贼南下了，金贼一路打到了东京城，自己父亲任职的太原也被围困了起来。 东京之围好不容易解了，但太原还在金贼的围困之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挂牵自己的父亲，原本以为大宋会放弃太原，结果没想到这位新官家竟然坚持解太原之围。 这让他兴奋不已，太原之战的那日，他身先士卒，不断的冲杀着，想要让自己父亲看看，自己英勇的身姿，可结果呢？ 太原之围结束之后，自己父亲连跟自己说一句话都没有，本来他是要留守太原的，因为这件事他便一气之下与姚友仲请命来镇守平定。 “呼。” 自己恐怕这辈子都难以获得他的认可了。 “老张，我方才跟你说的你听到了吗？”姚友仲伸手拍了张灏一下，开口问道。 张灏看了一眼姚友仲，收敛了一番心神，平静的说道，“姚将军，我知道你心里着急，若是夜袭成功还好，可若是失败了呢？你我死在外面无妨，若是平定城丢了，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张帅交代？” “那我们就这么当缩头乌龟？” “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我能感同身受。” “你不能，谁都不能和我感同身受。” 张灏深深看了一眼姚友仲，张了张嘴，许久之后这才说道，“太原知府张孝纯是我的父亲。” “什么？” 姚友仲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张灏苦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将目光重新放在了远处的金贼大营上，如同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老张，方才是我着急了，说话有点难听，你别在意，我给你道个歉。”许久之后姚平仲脸上带着几分的愧疚开口道。 张灏笑着摇了摇头，摆手道，“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说这些干嘛？” “咱们哥俩守好这个城就行了，绝对不能让金贼那么舒服。” 第204章 血战辽州 辽州，以辽山得名，因其位置缘故，一直被当成隆德府得桥头堡，尤其是燕云十八州丢失之后。 张俊倚着墙垛望着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金贼，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在他的另外一侧，刘琦也扶着墙垛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最后两人并肩而立。 “他奶奶的，金贼这是疯了，连续三日猛攻了。”见到刘琦过来了，张俊忍不住的开口骂道。 刘琦苦笑着摇了摇头，活动了一下拼杀过度酸疼的手臂，说道，“他们不拼不行啊，他们这算是孤军深入，只有破了辽州才能有一线希望，若是破不了，那八成是要灰溜溜的滚回去。” 张俊叹口气，转过身依靠着城墙一屁股坐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说说他们，老老实实的呆在真定府不好么？到时候跑也好跑。” “非要闲着没事绕过来打辽州。老子本来在真定呆的好好的，结果因为这群狗东西，老子率军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差点没把老子跑死。” 刘琦听着张俊的吐槽，也忍不住的说了起来，“你还说你呢，我在隆德府待的好好的，不也马不停蹄的过来了么？” “唉。”张俊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刘琦开口问道，“伤亡人数统计了吗？” “我吩咐副将去统计了，我估摸着今日比昨日可能损失的还要多。”刘琦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看出来了，昨日辽国那群人没上场了，今日上场了。”张俊点了点头说道，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好金贼人少，一般不会参与攻城，要是让他们来，估计咱们更不好守。” “这倒也是，要不是种帅一下子打疼了金贼，说不定他们就上场了。” “唉。”张俊摇了摇头，缓了一会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才缓缓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刘琦道，“下面交给你了，我下去歇着了，等到晚上，我过来接班。” “行，去吧。” 张俊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城墙。 待到了张俊走后，刘琦的脸色也也恢复了严肃的模样，他望着远处的金贼大营，陷入了沉默。 金贼自打兵临城下，连续攻打辽州三日了，一次比一次压上的兵力多，虽然他们占据地利，但伤亡还是有的。 相较于金贼，他们的伤亡更让他们难受，毕竟金贼大部分死的都是炮灰，可他们不一样，死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单单依靠他们击退金贼很难，但守住城池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带了三万，加上张俊带来的一万五千士卒，现在辽州城里足足有四万多的士卒，金贼想要正面攻破辽州城，需要三倍甚至五倍的兵力，也就是说金贼至少要压上来十五万的大军才能打下辽州城。 虽然金贼确实有这么多的兵力，但他们敢全部压上来吗？ 他敢压上来，那么下面就将面临无尽的围剿。 就在刘琦陷入了思索的时候，他的副将快步走了过来，脸色明显有些难看，拱手抱拳道，“将军，今日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 刘琦看了一眼那副将，心里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单凭借自己副将的表情，他就差不多能猜到，今日伤亡绝对不少。但究竟多少还是要问一下的，于是便开口问道，“今日伤亡多少？” “今日比昨日足足多了三成，战死士卒将近一千，两成是在守城时候遭流箭而亡的，重伤的八百三十四人，其中多半伤势好了也废了，轻伤一千五百余人，大部分稍加包扎便能重新上阵。” 刘琦听着这一个个的数字，眉头止不住的跳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我们本部占了多少？” “四成。” 刘琦忍不住摇了摇头，估计这场仗打完，自己本部能留下四成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那副将犹豫了片刻，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将军，为何不让我们本部充当预备役？” 刘琦闻言那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那副将，呵斥道，“这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若是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是，末将失言了。”那副将见到刘琦脸色难看了起来，连忙低下头认错。 别人不知道刘琦的脾气，他可是知道的，从这位跟随他父亲刘仲武征战的时候，他就跟随了。 刘琦深深看了一眼那副将，沉声道，“你跟随我多年，早就和你犹如亲兄弟一般，我不希望有一天你被皇城司的人拿了。” “记住了，没有本部和其他，都是大宋的士卒！” “末将明白。”那副将连连点头，听到刘琦提及皇城司的时候眼中顿时闪过一道恐慌。 别人可能没听过皇城司的威名，他跟随刘琦驻扎在隆德府，可是听了不少皇城司的传闻。 特别是皇城司的指挥使王黻，死在他手中的官员不计其数，听说王黻的名字都能恐吓小孩啼哭了。 见到那副将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刘琦这才点了点头，开口吩咐道，“让预备役负责今日守城，让今日参与守城的兄弟好好下去歇歇。” “还有，吩咐伙夫今日把饭给我做足了，要是兄弟们吃不饱，老子砍了他脑袋。” “将军放心，末将亲自去看着。”那副将闻言当即便拱手应了下来。 在这种事情上，他知道轻重缓急，今日拼死厮杀了一天，若是连一顿饱饭都没有，估计明日士气就会低到极点，别说是守城了，弄不好他们直接哗变了。 因为一顿饭导致哗变，这找谁说理去？ 这可不是他们夸大事实，而是这事他们在边境时候见过太多了。 有的是因为大战之后，米粥如同清水一般，导致哗变的，有的则是克扣兵饷导致哗变的，各种各样的多了去了。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因此每次大战过后，刘琦都会额外重视吃食这一块，至于兵饷，他刘琦出身将门世家，家中钱财不缺，他根本不屑于做那么种贪污兵饷的事情。 刘琦看着士卒来来回回的搬运着尸体以及守城的物资，深吸了一口，迈着步子朝着远处走去，虽然金贼退去了，但是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如今金贼就像是那命悬一线的歹徒一般，再次起兵攻城也是有可能的。 第205章 完颜宗翰的迷茫 完颜宗望站在帅帐前望着不远处的辽州，他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辽州抵达了东京城下。 他并未言语，只是望着辽州城，突然眼中流露出一股浓郁的挫败和不甘。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仅仅相隔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宋人一下子就变了，变得让他格外的陌生。 明明年初的时候，几千大金的勇士便能追着数十万的宋人杀，如今几十万的大军先是在真定吃瘪，然后便是那平定，现在又到了这个辽州。 他实在想不明白，原本任人屠宰的羔羊为何一下子变成了狼。 自己麾下的勇士是大金最勇猛的士卒，他们从黑山骑兵开始就四处征战了，打过辽人、西夏，皆是大胜，甚至年初时候，大军都还未曾抵达宋军城池的时候，宋军都已经开门投降了。 此番南下真定府吃瘪能理解，毕竟是宋人的桥头堡，城高墙坚的，一时之间攻不下来倒也正常，但让他不理解的是，区区一个辽州城竟然抵挡了他们大金勇士三日猛烈进攻。 这三日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宋人仿佛就像是换了一副模样一般，完全不畏惧死亡，即便是武器没了，用拳头，牙也要同大金勇士拼杀，这还是宋军吗？ 还是那群望风而逃的宋军吗？为什么自己感觉面对的不是宋军，而是一群魔鬼呢？ 想到这里完颜宗望忍不住的叹口气，如今携带的粮草也不多了，若是继续在这里跟宋人耗下去，自己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路一条。 完颜宗望眼中厉色一闪，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今日让所有人敞开了吃，包括那些奴隶们。” “是大帅。”完颜阇母当即便应了下来。 金兀术深深看了一眼自己那二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嘴巴给闭了上了，待到众人离去后，金兀术跟着完颜宗望来到了帅帐内。 “老四，方才你是不是想要说些什么？”完颜宗望来到舆图前，扫了一眼舆图后便抬起头看了金兀术一眼问道。 “二哥，俺不明白，为何平定都绕过去了，为何辽州不能绕过去？”金兀术此刻还是太年轻了，听到完颜宗望开口询问，想都没想便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老四啊，你过来。”完颜宗望见此情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金兀术招了招手，伸手指着舆图说道，“你看看我们如今在什么位置？” “辽州呗，还能在哪里？” “是辽州没错，但我们同样也在宋人的腹地。现在我们的后路上就扎着一颗钉子，若是再绕过辽州，那便是两颗了。一旦我们在前面受阻，到时候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完颜宗望不紧不慢的给金兀术解释着，他这个四弟骁勇善战，但和大多数的金人将领一样，不喜欢动脑子。 这不行，将军大金不缺，大金缺的是大帅，能够统帅大军的人，如今大金若是真论起来，有资格统帅大军的只有完颜宗翰，至于他完颜宗望不过是有着一层身份，加上大金皇帝的助力，这才另成一军。 “咱们一直赢下去不就行了么，宋人都是一群软蛋，年初的时候，咱们几千人都能追着他们十几万人杀，现在怎么就不能了？”金兀术一脸不解的说道。 “老四，我问你，你还记咱还在曷懒甸时候，马家官人在时候，咱爹说的什么马？” “怎么可能不记得。”金兀术闻言身子不由的直了起来，眯着眼睛透过门帘往外望去，外面火光摇曳，时不时的巡逻的士卒从门前经过，“俺记得当时咱们一同狩猎，他一箭便射死了一头鹿，当时咱爹还夸他箭法辽的呢。” 完颜宗望听到这话，眼中露出一丝的怀念，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他带着宋人的盟约来，签订之后老爹的话吗？” “知道。”完颜宗望都提点到了这里，金兀术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哥要表达的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若是宋人官员马家相公这样的占据一半，绝不能与宋人为敌。” “你明白就好。”完颜宗望微微点头，目光也从金兀术的身上撤了下来，重新放在了舆图上，说道，“赵楷登基之后，整顿了朝廷，原本那些被文人压着的武将也纷纷被重用了，他们都是非常有能力的。就拿那姚平仲来说，他爹是姚古，当年也是威震西夏的人。” “可难道因为这个，咱们就不继续南下了吗？”金兀术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问道。 “不是不南下了，而是此战已经结束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此刻帐内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完颜宗望也没有过多的遮掩，便直截了当的说道。 “此番拿下的时候国主的意思就是看看能不能从宋人手中再夺一些土地，到时候在咱们和宋人之间建一个藩国。” “用来当作缓冲，以后便维持辽国时候的格局了。” 听到这话金兀术眼睛瞪大大的，一脸震惊的看着完颜宗望，这件事情他从未听过，今日是第一次听说，此番南下他以为是要彻底灭掉宋国。 完颜宗望并没有在意金兀术一脸震惊的模样，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之所以南下，是有私心的。是属于我们皇室的私心。完颜宗翰手中的权力已经太大了，对于我们而言，有隐患。” “国主想要他手中兵权难，毕竟他是跟着咱爹一路打出来的，想要拿他手中的兵权，就要光明正大的拿，若是此战能胜，我们便能顺其自然拿下。” “若是不然……” 完颜宗望并没有把话说透彻，但金兀术也知道了自己二哥的意思。 完颜宗翰确实是大金国内一等一的帅才，若是按照宋人这边的描述的话，那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有才，有能力，手中又有兵权，皇帝怎么可能不担心？ “可这跟继续打下去有什么关系……”金兀术话说到一半忽然中断了，他眼中露出一丝的无力，什么藩国，什么缓冲。 明明是怕完颜宗翰继续打下去，打出威名来，就像自己爹爹那样。 第206章 朝堂纷乱 十一月末，在辽州城下受挫的完颜宗望军终于放弃了，开始朝着平定方向退去，整个河东的局势再次好转了起来。 完颜宗望想退兵，但宗泽怎么可能同意，宗泽先后派遣出了岳飞，吴家兄弟，姚平仲等将沿途袭击金贼。 而后亲自领着数万大军前往平定城，打算一举灭掉围困平定城的金贼。 宋金只见攻守转换，东京城的众人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自打金贼南下之后，朝廷的文武百官相当克制，各自约束着，尽可能的避免生出什么事端来，免得前线没乱起来，后方先出了问题。 就连赵楷都放缓了清理朝廷的步伐，一时之间整个朝廷再次恢复到了当年的祥和氛围中。 但在今日，祥和的氛围破灭了，压抑而紧张的气氛再次充斥着整个朝堂。 至于原因，很简单。 东线全面出击了，眼瞅着就能把金贼给围歼了，结果呢？西线还是那副死样子，处在完颜宗翰的围困之中。 门下侍郎许翰对其发起了攻击，得到了朝中多数官员的附和。 反观武将这边，则是清一色的反对。 而站在赵楷这一边的大臣则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赵楷，等待着赵楷的发号施令。 结果赵楷很是平静的望着众人，任由众人争执着，那副模样仿佛就像是看戏一般。 许翰看了赵楷一眼，嘴角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的笑容，拱手道，“官家，如今东线全面大捷，西线毫无动静，与金贼西路军对峙这么久，不如让其分派一些兵力，一同围剿金贼东路军。” 不等赵楷开口，如今武将这边的话语人朱茂勋开口了，他先是冷冷看了一眼许翰而后说道，“许侍郎此言差矣，西线所面临的金贼乃是当年灭辽国的精锐，能将其拖在太原城下已经很不容易。” “官家，臣以为西线能将金贼西路军拖在太原便是大功一件，东线方向兵力充足，完全不用征调西路兵力。” “正是如此。此刻若是贸然抽调西线兵力，反而是给金贼机会，若是金贼趁着抽调西线兵力的时候，对西线发起进攻，到时候，恐怕金贼东路军也会与其一同呼应，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武将中另一位曹家的话事人也开口了，虽然曹家这几年不断没落，但毕竟是开国将门，还是有些底蕴存在的。 虽然他们对战场接触不多，或者说是许久未曾经历过战场了，但对战场的敏锐性还是存在的。 “官家，臣要弹劾张叔夜延误战机手握重兵，金贼已经已经一月有余未曾攻打太原了，而张叔夜依旧屯兵太原，若是其能分兵，恐怕金贼东路军早就被打退了。” 这话一出，武将们的脸色顿时变了，许翰很聪明，并没有直接参与战事讨论，而是从战略层面上弹劾张叔夜，于情于理都合适。 就在这时候，沉默了许久的赵楷终于开口，将目光投向了殿下的何灌，开口问道，“何卿，前几日你刚从前线归来，前线情况到底如何啊？” 赵楷的声音平静，丝毫听不出一点的情绪波动，但许翰还是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刻李纲那锐利的目光便扫了过来，许翰果断把嘴巴给闭上了。 听到赵楷开口问话，何灌从武将队伍中走了出来，站在大殿中央，先是拱手行礼，而后才开口道，“回官家，臣率军回归之时，正是金贼后撤之日。” “宗帅连发数十道命令，将麾下众将分散了出去，让其沿途袭扰金贼，并且亲自率领大军奔赴平定。” “虽然东路军在辽州败了，但是损失的都是奴隶军，主力基本没有伤亡，战力依旧强悍，宗帅让众将袭扰，恐怕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因此臣断定，宗帅没有围歼金贼的想法，只是想要逼迫西线的金贼前来救援平定。” “故而，臣觉得西线抽调不抽调兵力都无所谓，毕竟西线此举也立了大功，若不是西线挡住了金贼西路军，恐怕金贼如今已经兵临城下了。” 听着何灌的讲述，殿内的群臣陷入了沉思之中，许翰那脸色也不停的变化着，伴随着何灌的这番话，他弹劾张叔夜的事情基本是没戏了。 就在这时候，兵部尚书赵良嗣也站了出来，沉声道，“官家，此战虽胜，但上一次金贼一路奔袭，兵临东京城还历历在目，更何况此番金贼更是得到了修正，远非之前金贼所能比拟。” “就如方才何将军说的那样，若是抽调西路军兵力，相当于给完颜宗翰机会，西路军可不是东路军所能比拟的，若是被完颜宗翰抓住了机会，到时候说不定这几个月的防守都白做了。” “故而，臣以为张叔夜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劳。” “臣附议。”随着赵良嗣开口，赵楷这边的群臣也不再沉默了，纷纷站出来开口附和了起来。 听完两人的话赵楷也不由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许翰身上。 许翰自然注意到了赵楷的目光，不知道为何，他总是感觉浑身发冷，这位官家，他可不能再了解了，今日自己出口弹劾张叔夜，按照以往官家的尿性，必定会穷追猛打。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赵楷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很快便将目光转到了另外一边，他缓缓站起身，沉声道，“此事也不用再继续议了，正所谓文武各有分工，战事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 随着赵楷的一锤子定音，这次争论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李纲等三位内阁首辅觉得此事绝不是这么简单，官家的脾气他们太了解了，就拿当初的御史来说，不过是反对了几句，便当场被打死了，而今日呢？官家竟然没有追究许翰。 要知道这个许翰可不是普通人物，可是蔡家那边的人物，这白白送上门的肥肉，官家竟然没有吃下去？这简直不像官家的风格啊。 他们总觉得官家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三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再次站在一旁不再言语了。 第207章 心甘情愿跳坑的李纲 若是赵楷知道三人的心思的话，恐怕会忍不住的翻个白眼，自己就那么喜欢搞事情？ 这一次，纯属他们多想，赵楷根本没有把许翰放在眼里，对于赵楷而言，蔡京一派就犹如那秋后的蚂蚱一般，蹦跶不了几天，之所以没有借机收拾许翰，完全是因为下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相比于收拾他，赵楷觉得下面的事情更重要。 赵楷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侧未曾言语的秦桧，微微点头。 秦桧收到赵楷的暗示后便快步走了出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来到大殿中央，躬身道，“官家，臣有要事要奏。” 随着秦桧的开口，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了秦桧的身上，来回在秦桧和赵楷两人身上移动着，似乎想要从他们身上看出点什么。 可终究是让他们失望了，两人面色如常，赵楷微微一愣，仿佛见到秦桧出来很是惊讶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他微微颔首，开口道，“秦卿但讲无妨。” 秦桧微微躬身，开口道，“河北、河东当日与内阁定策，将其归为军镇，百姓南迁，又于太原、真定一线建立防线，方有今日大胜。” 随着秦桧开口，众人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倒也不错，若不是坚壁清野加上军镇的话，此番说不定又要上演一出东京保卫战了。 众人看向秦桧的眼神多了几分的不屑，这位出使西夏而被提拔起来的秦相公，似乎好像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这不就是拍马屁么？谁不会啊。 但站在一旁的李纲等内阁大臣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秦桧这番话一出，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了，秦桧是什么人？当今官家的秘书，在简单点来说，所言必定代表着官家的意思。 平白无故的歌颂起来赵楷，这难道不奇怪么？ “百姓南迁，土地改革初见成效，但太原以北土地便成为了无主之地，臣以为将其收入户部登记在册，待到战事结束，重新分配给百姓。” “这——” 随着秦桧的声音落下，原本安静的大殿瞬间热闹了起来，众臣纷纷议论了起来，一个个眼神中满是恼怒，看向秦桧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不满。 只有极少数的官员眼中带着几分担忧，此时李纲等人也彻底弄明白了秦桧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 虽然秦桧指的的是太原以北的土地，但谁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个开始，更大规模的在后面呢。 端坐在御座上的赵楷并未直接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内阁的三位相公，思索了片刻后才开口询问道，“你们三位怎么看？” 何粟想都没想便直接站了出来，拱手道，“臣觉得秦学士所言极是，在此之前太原以北土地皆是有主土地，但在之前迁徙百姓之时都已经做出了补偿和土地置换，将其收归到户部更是理所当然，臣赞同秦学士的看法。” 对于何粟赞同，众人没有一丝的意外，若是说这件事情满朝文武都可能反对，但唯独这位不会反对。毕竟这位是官家指认的改革大臣，此事与改革有关，他自然要为其站台的。 李纲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老了啊，没想到官家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呢，怪不得方才许翰那般弹劾官家都不放在心上。 李纲忽然想起了前几日官家召见自己进宫的事情了，那日官家虽然未曾说什么，只是抛出了一堆的奏疏让自己看。 那奏疏上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只是规规矩矩的记录着土地和人数，而且在最后还估算了一下粮产和百姓余粮。 当时自己看到那估算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若是真如那奏疏上所言，那百姓不仅能吃饱，还能手中有余粮，即便是遇到个灾年，也不用到处流浪乞讨了。 怪不得当日自己离去之时官家一副神秘兮兮的笑容，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李纲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躬身道，“臣也赞同秦学士所言。” “这——” 众人看到李纲这个老顽固竟然出言赞同，忍不住的蹙了起来眉头，这位李纲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在清楚不过了，虽然是站在赵楷这边的，但对于改革之事一向抵触，先前更是因此请辞。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直接同意了？ 赵鼎看到身边这位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应了下来，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别人不了解这位，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了，能让这位出言赞同，那必然是事出有因，不过此刻不是深挖的时候，赵鼎也当即拱手应了下来，“臣也赞同。” 随着内阁的三位大人物出言赞同，紧接着六部之首尚书们也纷纷点头同意了下来。 至于其他人，都不重要了，朝堂大佬们都同意了，他们这些小喽啰哪里还能开口反对呢？ “此事暂且不急，毕竟金贼还未曾退去。”赵楷嘴角微微上扬，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摆了摆手，而后继续道，“大战结束恐怕不会太远了，此战与后续的安排，你们几位可有腹案？” “回禀官家，此事本就在我等职责之内，臣等自然不敢怠慢。”赵鼎本就负责此事，他对这事早有备案，俨然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首先，战事尚未结束，所以当先论战事，至于战后安排，暂且可以搁置……” “如何安排？” “此战若胜，仅依靠太原真定一线军城防守的话，以北大片土地便拱手相让于金贼，内阁经过商议，认为此战大胜之后，宗泽军与张叔夜军可顺势尾随，收复诸城，待到忻口寨一带，方能说此战已了。” “说的好。你们有心了。”赵楷忍不住的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自己和这些朝中的相公们差距还是很大的，自己以为战事结束的标志，便是金贼退兵。 “多谢官家称赞。”赵鼎面色淡然，丝毫没有一丝的得意，继续说道，“至于战后的安排，还需根据战功等具体制定，各路将领的安排，内阁也有一些腹案。” “说来听听。” 第208章 厮杀 “砰！” 完颜宗望一拳砸在了桌案上，当即站起身，一脸怒气的说道，“宋人真当我没脾气？他们以为我大金败了？若不是他们敢与我大军正面之战，我大金必胜！” “现在竟做这些恶心人的事情，如同蚊子一般恶心人。” “是，元帅所言极是。”刘彦宗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对于完颜宗望说的他深表赞同，自打从辽州退兵以来，这一路上宋人来回的骚扰。 一旦大军压上去，宋人立马就不见了踪迹，一旦分兵出去，不知道从何处钻出的宋人立马便会将分出的兵力给包围起来吃掉。 “耶律余睹，你领本部去把外面骚扰的宋军给我收拾掉！”完颜宗望将目光看向位于一侧的辽国降将耶律余睹开口说道。 “末将遵命。” 耶律余睹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的无奈，但也只能应下来，没办法，谁自己是辽国的降将呢？ 待到耶律余睹离去之后，完颜宗望便再次坐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桌案上的舆图。而后沉声，“金兀术，你率一个猛安跟在后面。” “待到两军厮杀僵持之际，再出击，若是耶律余睹败了，那便不用再出击了。” “明白。” 金兀术点了点头，抄起放在桌案上的弯刀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众人见到这一幕没有一丝的意外，降军么，用处便是在这里。 乐平城外。 方才袭扰过的宋军再次聚集到了一起，正准备对守城的士卒再次袭扰的时候，只见那原本挡在城门的拒马被挪开了，一队士卒从城内涌了出来。 距离城门千余步外的岳飞看到这一幕当即便要引兵离去，而一旁的副将，张宪连忙开口道，“将军，好像不是金贼主力。” 岳飞闻言拉住了缰绳，将战马掉过头眯着眼睛朝着远处望去，这群士卒装备虽然比那些奴隶军要好上许多，但远不及金人的装备，看来辽国的降军。 “既然送到嘴里了，那这肉没有不吃的道理。”很快岳飞便做出了选择，当即对着张宪说道，“准备冲杀。” “末将明白。”张宪当即便兴奋的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士卒招了招手，原本正准备离去的宋军顿时停下了脚步，纷纷调转过来。 “该死的宋人，退了就退了，还要到处破坏！” 耶律余睹看着鱼贯而出的士卒忍不住的骂了几声，随后便驱动胯下战马来到已经集合起来的士卒队列前面。 正在组建阵型的他忽然感觉到地面一阵的颤动，耳中也响起了熟悉的马蹄的轰隆声，他连忙放眼望去，只见前方的涌出黑压压的一群宋军。 “敌袭！” 耶律余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喊道。 还在组建军阵的士卒见此情景，只是稍加慌乱，便快速组建起了军阵，虽然是降军，但军纪完全没有落下。 但可惜已经为时已晚，宋军势头已经起来了，队形呈现出矢形状一般快速的朝着前方的队伍冲去。 “冲！” 耶律余睹此刻也顾不上后方还在朝着军阵飞奔的士卒，当即便开口下令道。 大军也动了起来，双方快速的靠近。 一百步！ 五十步！ 二十步！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两军彻底撞在了一起，冲锋势头已经起来的宋军骑兵犹如一道道利剑一般径直朝着金军阵营冲去，所到之处金军士卒纷纷避让。 有些倒霉蛋避让不及，当即便被战马给撞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虽然骑兵冲锋的势头很猛，但接连撞击了几人之后速度便降了下来，见到宋军骑兵速度降下来了，躲避到一旁的金军纷纷握着长枪冲了上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落后骑兵的步兵此刻也跟了上来，他们大声喊着朝着金军冲去。 不断有宋军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但很快后面的宋军就再次补了上来，没有一个人后退，他们怒吼着不断地冲向视线之内的金军与其厮杀在一起。 岳飞和张宪两人是冲在最前面的，岳飞一眼就看到了骑在战马上的耶律余睹，当即便冲着张宪喊道，“张宪，给我掠阵！” “好！” 张宪应了一声，举起长枪将想要靠近战马的两个金贼给敲翻在地，再次夹紧战马，快速的朝着岳飞靠去。 岳飞举起马槊扎向挡在面前的金军士卒胸前，虽然身上有着皮甲的防御，但战马冲锋的惯性还是直接将其冲飞了出去，接连撞倒数人后这才倒在地上，七窍不停的往外冒着鲜血。 岳飞大眼看了一眼耶律余睹的位置，奋力朝着耶律余睹的位置冲了过去。 此刻的战场彻底乱作了一团，根本没有一点美感所言，目光所到之处皆是鲜血和尸体。 宋军的冲杀将金军的军阵彻底撕开了一道口子，原本聚集起来的金军也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宋军背靠背的朝着金军士卒厮杀着。 人影交错，惨叫声，沉闷的倒地声此起彼伏。 从上方俯瞰下去，只见身着不同战服的两军不断的厮杀着，不断的有人倒在地上，还有那一个个的宋军骑兵，他们犹如战神一般，以一敌多。 虽然不断有宋军从战马上掉下来，但金军同样不好受，看着不断朝着自己砍来的宋军，一脸的恐慌。 还是时刻地方不知道从何处袭击而来的宋军骑兵，一时之间金军被宋军压得喘不过来气。 仅仅是僵持了几炷香的功夫，原本还有些顽强的金军开始出现了溃逃的迹象。 随着一个人往后跑去，紧接着便有一群人调转方向朝着后方的城池跑去。 宋军见此情景当即便再度冲杀上去，追着那些逃窜的金军砍去。 耶律余睹见此情景当即调转战马，连续砍了几个逃兵，这才止住了颓败，他怒声道，“再有临阵逃脱的，杀！” 随后奋力朝着不远处的宋军冲去，那宋军与金军正厮杀在一起，一道黑影闪过，当即便一脸难以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第209章 窝火的金兀术 耶律余睹在杀掉那宋卒后没有一丝的犹豫，再次挥刀砍向另外一侧的宋卒，胯下战马轻踩游走在充满厮杀的战场中，手中弯刀不断挥动，收割着一个又一个宋卒的性命。 岳飞和张宪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一柄锋利的长剑一般凿开了金军的阵型径直朝着耶律余睹冲去，两人所到之处不断有金人如同被割倒的草一般往着两边倒去。 宋军犹如一头头猛虎一般不断的冲击着金人结成的阵型，双方不断有人倒下，厮杀声惊天动地。 一般情况下结成阵型的军队是很难被冲开的，除非是动用重甲骑兵，不然也只会惨死在军阵之前，但此刻的金军军阵并没有那么的完善，由于宋人骑兵的冲击和肆虐，将其分割成了两部分。 有着耶律余睹一部分还好，军阵逐渐稳固了下来，虽然不断有宋人的冲击，但是根本对军阵造成不了太大的破坏，而没有主将的一方，军阵刚重组起来，下一刻便被宋军再次冲散。 加上宋军是突然袭击的，种种原因之下，导致金军不断落于下风，只能被宋军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着。 随着宋军骑兵再次调转马头朝着那部没有主将的金军冲去，原本还在不断恢复的军阵彻底被击溃，一时之间竟涌现出十几个士卒调转方向朝着不远处的城池跑去。 就在逃兵即将要进入城门的一瞬间，数十骑从城内冲了出去，他们呢从那十几人的中间穿过，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手中的弯刀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阵阵的寒光。 不过一刹的功夫，那十几个逃兵瞬间瘫软在地上，再也没了生息，而那些跑的慢的溃兵见此情景咬了咬牙再次调转方向朝着宋军冲去。 “将军，金军主力来了。”张宪一枪拍在那金人士卒的脑袋上，那人脑袋一歪便随着惯性倒在了一边，他眼中满是焦急，冲着岳飞喊道。 岳飞闻言快速抬起头，目光朝着不远处的城池望去，而手中不停的挥舞着马槊不断的将朝着自己袭来的金军斩杀。 岳飞眼中闪过一丝的凝重，正要开口撤军，远处再次涌出一队士卒，他们高喊着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岳飞大致扫了一眼，知道是自己人后原本悬着的心再次放到了肚子里，再次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耶律余睹的身上，“援军来了，速度将此獠拿下！” “是。”张宪此刻也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专心为岳飞掠阵了起来。 来者正是吴家两兄弟，他们并未贸然冲入厮杀的战场之中，而是与后来的金人一样停在了距离战场两百步的位置对峙了起来。 金兀术冷冷扫了一眼，心中不由的气恼了起来，看向那不断陷入颓势己方狠狠举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抽了一下。 既然有一支宋军，那么就说明附近还有其他宋军，若是自己贸然加入了战场之中，说不定便如同那废物耶律余睹一般了。 “去将情况禀告大帅。”金兀术举起马鞭指了指身后的一个骑手，开口说道。 那骑手掉转马头便朝着城内飞驰而去。 其实不用那骑手的汇报，完颜宗望也已经听到了宋军的高呼声以及厮杀声。 他脸色铁青，但眼中满是无奈，这一路上一直遭遇的都是这种袭扰。 一旦自己分兵出去，那么宋人便会如同恶狼一般蜂拥而上，即便是自己在后方放上一支队伍作为支援，立马宋人便能调派来数支队伍加入战场，可若是自己将全军压上，那些宋军便立马彻底，没有一丝的留恋。 此番还是自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白白损失了一支千人的队伍。 若是自己屯兵城内，任凭外面宋军如何骚扰不出城，他们也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他们也不敢贸然攻入，只能在外面如同苍蝇一般恶心人。 宋人何时变得如此流氓？ 完颜宗望气的只想骂人，但他不敢再任凭怒火做事，外面拿千人的队伍便是怒火冲头的代价，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完颜阇母，你率本部前去策应金兀术，尽可能避免与宋军厮杀，掩护耶律余睹撤退。” “活里改，你率本部兵马从西侧掠阵，逼迫宋军撤退！” “术烈速，你率本部兵马，从东侧掠阵，与活里改成夹击之势，逼迫宋军撤退。” “……” 完颜宗望快速将一条条命令下发下去，等到把人员彻底安排了一遍后，完颜宗望停顿了下来，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由犹豫了一会后说道，“此战，不追击宋人，只要将其逼退即可。” “二太子放心。” 金军众将虽有不解，但看着完颜宗望那冷冰冰的脸色也没有开口询问，当即便应了下来。 待到帐内的众将离去之后，完颜宗望这才将目光放在了面前两人身上，他转头将目光定格在董才的身上，当即遍开口道，“董将军，你之前做过宋人的官，你应该对宋人了解比较深，你来说说，为何宋人在短短几个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末将…觉得可能是…宋帝许诺什么了？”被完颜宗望直勾勾的盯了许久，董才心里不由的一阵发毛，纠结了许久后试探着说道。 “那许诺了什么？才能让原本如同羔羊一般的宋军变得犹如恶狼呢？” “这——”董才顿时紧张了起来，方才他所说的不过是胡乱猜测的，若是糊弄的话还可以，若是真让自己说个所以然来，自己还真说不上来。 看着董才陷入了沉默之后，完颜宗望倒也没有逼迫其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刘彦宗身上，话语中带了几分的尊重询问道，“刘仆射觉得宋军如此大的改变是因为什么呢？” 刘彦宗粗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莫不是赵楷临阵了？” “赵楷临阵？这如何说？”完颜宗望闻言双眸顿时一闪，连忙开口追问道。 刘彦宗扯了扯衣袖，开口道，“宋国之前便有过先例，澶渊之战中，宋帝便亲临前线，大振士气这才一举击败了辽，签订了盟约。短短数月宋人重新操练新军的话绝对达不到这种效果，故而我猜测赵楷可能临阵了。” 第210章 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不是好士卒 此刻城外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战斗也呈现出一边倒的，金军被宋军压的喘不过来气。 就在金兀术即将按捺不住准备下令出兵的时候，远处又涌来了两支宋人的队伍，他们分别位于左右两侧，虎视眈眈的与金兀术对峙了起来。 “该死！”金兀术此刻已经彻底没了加入战场的想法，他又不是傻子，如今的当初的宋军远不及如今的宋军，即便是自己这支兵马加入其中恐怕也讨不得好处。 耶律余睹看着金兀术没有一丝支援的意思，当即也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心里不由的一阵的怒意，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们这些辽国的降兵说好听点叫军，说难听点就是炮灰，只不过稍微比奴隶军的等级高一些罢了。 “将军，撤吧！”浑身是血的副将踉跄着来到了耶律余睹的身边，他眼中满是死寂，悲愤道，“金人根本没有把我们当回事，咱们再继续打下去，真就全军覆灭了。” 耶律余睹听到这话一刀将一个宋军砍翻在地，环视了一圈，千余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几百人还在厮杀着，他不由的心头一颤。 若是本部兵马全部死完了，那自己也就没了什么价值。 “撤！” 想到这里的耶律余睹没有一丝的犹豫，当即便引兵打算撤退，但是岳飞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当即便欺身上前与其交战了起来。 那副将狠狠一咬牙，举起弯刀将岳飞的马槊挑开，趁机朝着岳飞攻去，一边不停的挥舞着弯刀，一边喊道，“将军快走。” 耶律余睹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将，眼中满是泪水，但此刻他也知道轻重缓急，根本容不得他过度悲伤，当即怒吼道，“撤！” 随着金人退兵，宋军犹如潮水一般开始追击起了金人，拼杀了这么久的金军力气早就不足了，但在此刻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拼了命的朝着不远处的城池而去。 岳飞看着如同疯子一般朝着自己攻来的金军副将，连连抵挡，稍加调整瞅准机会便直接刺了上去，直接将那副将挑飞了到了一旁。 随后岳飞夹紧胯下的战马，犹如一道闪电一般飞了出去，但此时的耶律余睹已经跑出去有一段距离了，即便是岳飞再怎么驱动胯下的战马追赶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眼瞅着耶律余睹便要逃到金兀术军的面前，岳飞略加估摸，便举起手中的马槊，再次夹紧胯下的战马，一只手高高举起马槊，随着战马飞驰的惯性将手中的马槊抛了出去。 那马槊犹如一支箭矢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径直朝着耶律余睹身上扎去。 可惜终究是有一段距离，那马槊落下来的时候，耶律余睹刚好离开，听到背后一阵冷意而过，耶律余睹转过看了一眼，马槊就直直的插在那地面上。 他心中不由的一阵窃喜，可下一刻他便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呆呆的望着还有十几步的金兀术，脸上满是不甘心，但又能如何呢？ “砰！” 耶律余睹从马上摔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瞳孔快速的放大，很快便没了神采。 岳飞见此情景不由的一愣，转头望去，不知道何灌何时出现在他侧方不远处，正将手中的长弓放下来。 原来是何制置副使的箭啊，真准。 何灌对着岳飞点了点头，开口道，“金军来了，快撤吧。” “末将遵命。”岳飞拱手抱拳，快速从地上抽出马槊，喊道，“儿郎们，撤！” 随着岳飞的声音响起，远处驻足的宋军阵营也响起了撤军的号角声，原本还在追击金人的宋军当即停下脚步，掉头便跑了起来。 宋军来的快，走的也快，犹如洪水一般，与来时不同的是，地上多了许多的尸体。 “该死的两脚羊！” 金兀术见到宋军再度在他眼前离去，忍不住的怒骂了一声，但他也不敢贸然再追击下去，此番出现的宋军数量差不多有两三万，若是贸然追上去，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埋伏。 眼见宋局退去，刚出城的金军也只能撤军，只留下一支骑兵在城外巡逻着。 夜色缓缓降临，城外动不动传来三两声爆炸声音，折腾的城内的金军满心的疲惫。 宋军撤出一段距离后，大军汇集到了一起就地歇息了起来。 “何制置副使。” 岳飞连忙翻身下马，双脚落在雪地上直接踩出了两个雪坑，恭敬的对着何灌抱拳道。 何灌也翻身下马，对着岳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怪不得宗帅对你赞赞赏有加，今日一见好一员猛将。” “末将不敢。”岳飞闻言脸上流露出少许的喜色，虽然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从军了，但听到称赞还是忍不住的兴奋起来。 更何况这夸奖之话是出自何制置副使之口。 何灌微微点头，走上前拍了拍岳飞的肩膀，开口询问道，“我看你领了一军的兵马，如今可是统制？” 宋朝的武将军职很复杂，若是将其划分成三阶的话，正将便是处在第二阶，将校，也就是军官，而统制便是将校阶的地二级，能统领一军的兵马。 宋军的军队便是通常是厢、军、营(指挥)、都，每都是一百人，每升一阶便是五倍，就那军来说，便是五个营，一个营又是五个都，算起来也就是两千五百人。 虽然军队编制是这么划分的，但由于种种原因，士卒的具体数量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就拿北宋上四军来说，四厢按理说是两万五千人，可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万七千人，因此这其中有很多的水分，有时候多了，有时候少了。 “回何制置副使，末将是正将。”岳飞闻言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末将之所以能领一军的士卒，是刘大夫将麾下士卒全部交给末将了，宗帅便让末将统帅了。” 听完岳飞的解释，何灌这才恍然大悟，但脸上没有一丝的鄙夷，反而是带着几分的认真，沉声道，“宗帅既然让你统帅说明你是有能力的，至于统制也是迟早的事情，说不定日后还能独成一军呢。” “末将不敢。”岳飞听到这话心中满是兴奋，但也知道好坏，还是强压着兴奋恭敬道。 何灌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官家曾说过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不是好士卒，所以说有想法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但既然有了想法，那就好实现他。” “当今官家乃是圣君，不用担心其他，只要你有功绩，升迁绝对是很快的！” 第211章 出手就是绝杀的蔡攸 此刻的岳飞的心顿时火热了起来，这些日子他已经算是飞升了，但谁不想再进一步呢？ 就拿姚平仲来说，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人家都已经是统制了，虽然人家的起步位置比自己高，但东京城那一战可是人家自己打的，还有真定府夜袭，其他诸位将军出去即多半以失败告终，而这位三战三胜，逼得完颜宗望撤军十多里。 男人么，谁不想建功立业？ 岳飞的思绪很是复杂，但很快便收敛好了情绪，拱手道，“何制置副使为何会在此处呢？” 按理说何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之前何灌来隆德府是因为完颜宗望越过了平定，直逼东京城，这才率领禁军出来想要将其挡在隆德府。 可如今完颜宗望不都率军撤退了，何灌不应该领兵回去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何灌摸了摸胡子，脸上露出满是敬意，朝着东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宗帅打算与完颜宗望决战，官家担心兵力不够，这才命我前来支援。” “决战？”岳飞顿时有点懵，他根本没有收到过消息啊。 何灌看着一脸迷茫的岳飞也不由的疑惑了起来，但是很快便想清楚了问题所在，便笑着开口道，“应该是传令兵未曾找到你吧。”何灌随后便将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吴家两兄弟，开口询问道，“你们二人应该收到了吧？” “回何制置副使话，收到了，我们此番前来便是通知岳部将的，传令的人没有找到，便让我们帮忙带句话。”吴玠看着面前的老将军，没有一丝的自傲，姿态放的极低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何灌闻言便没有在说话，笑呵呵的将目光投向了岳飞，仿佛像是在说你看，我说的对吧。 岳飞脸顿时一红，自己率军出来之后是有数日未曾回城了，传令兵找不到自己倒也正常，他连忙朝着吴家两兄弟拱手道，“有劳二位将军多跑一趟了，鹏举实在有愧。” “岳部将说笑了，都是为大宋效力。”吴玠连忙还礼，虽然岳飞是个小小的部将，但吴玠没有一丝的怠慢。 他们二人又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面前这位小小的部将深受大帅的喜爱，有着大帅的照应，这位和他们并肩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这位也不是那种没有能力的人，甚至可以说能力要比他们还要强上一些的。 “行了，废话也不多说了，准备走吧。”何灌看了一眼众人，直接翻身上马催促道。 “是。”三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满是兴奋，是那种对战功的欣喜。 … … 垂拱殿。 今日的朝会上出现了恶心人的一幕，让蔡派的人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许翰整理了一番官服，一脸正气的正准备出来启奏，结果被人半路截胡了。 截胡的人倒也不是旁人，而是蔡派头头蔡京的长子，蔡攸。 许翰瞪一众人顿时一脸怒火的看向蔡攸，那眼神格外的犀利，若是能杀人，估计蔡攸都被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蔡攸突如其来起来的出列，让殿中的一帮大臣有些发愣。 即便是内阁的三位也是一脸的疑惑，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赵楷，而坐在御座上的赵楷也是一脸的懵逼，自己这几日没有吩咐蔡攸挑事啊。 但蔡攸身为御史中丞，御史台的扛把子都站出了，赵楷也不好再让他回去，便开口道，“蔡卿可是要奏什么？” 蔡攸正了正身子，满脸的正气，沉声道，“回官家，数日之前户部曾向民间采购粮食，御史台同僚筹集了一百担的粮食，愿意输送国库，解户部燃眉之急。” “此乃御史台所筹名册，还请官家御览。” 瞧着孙尽忠接过蔡攸手中的名册放在了赵楷面前的桌案上，殿中的一众大臣还没有回过神来。 赵楷看着面前的名字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很快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看向蔡攸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满意。 之所以蔡攸今日跳出来唱这一出，甚至可以说是闹剧，完全是因为数日之前赵楷下令削减朝堂官员的俸禄。 至于赵楷为什么要削减朝堂官员的俸禄，原因也很简单，没钱了！ 对，你没听错，才卖国债弄来的钱又没了，倒也不能说没了，只能说所剩不多，毕竟国库不能真的花个底朝天，要不然万一遇到个什么事情，一毛钱都拿不出来。 这个削减俸禄，倒也不是永久削减，而是暂时性，说好听点叫做共赴困难，说难听点就是，朕没地方省钱了，只能从你们身上省了。 赵楷政令更下发下去，整个朝堂都炸了锅，一个个哭着脸说，若无朝堂丰富一家老小难以养活，更有甚至直接说自家百十口人就指望着自己的俸禄过日子。 反正各种说法都有，但总体他们要表达的意思就是，狗皇帝你不能动我们的俸禄。 你愿意动谁的都行，但是我们不行。 因此前几日的朝会是以赵楷独断结束的，今日朝会自然不会安静，那群官员早就开始准备了，打算今日说啥也要让赵楷取消掉这个削减俸禄。 还没等他们开口，结果蔡攸便跳了出来。 这小子跳出来就算了，关键他奶奶的釜底抽薪，他们要抗议官家削减他们的俸禄，结果他倒好，他直接把御史台给拉出来向朝堂捐献粮食。 一百石的粮食多吗？ 不多，但对于他们而言，这一百石的粮食犹如一枚震天雷一般。 至于为什么，原因很简单。 御史台是什么地方？监察机构，清水衙门，本身俸禄就比其他衙门低。 如今削减了俸禄，他们不仅没有出言反对，反而又筹集钱财购买粮食捐献给户部，这叫什么？ 正道的光！ 若是他们在开口提及削减俸禄活不下去的事情，从道义上就站不住脚了，甚至御史台还能借此机会弹劾他们。 如今国家危难之际，不过是削减一半的俸禄，而且又不是永久削减，只是暂时的，你们就如此反对，心中还有这个大宋么？ 都不愿意与大宋同患难，你们有何颜面在做大宋的官员？ 可以说蔡攸这一开口，算是彻底断了许翰他们几天的集思广益，彻底断了他们抗议的路。 第212章 拿了芝麻丢了西瓜 此刻李纲等三位内阁大臣的脸色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看向蔡攸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正色，之前这位是什么样的他们再清楚不过。 当初官家征召他回到东京城的时候他们就有些抗拒，但是没办法，当时朝堂三股势力交错，而且官家的势力还是极为弱小，想要打开局面必须有一个打开突破口，蔡攸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回来东京之后也算是不负众望，先后让两股势力接连受挫，最后更是将定王一派连根拔除。 虽然此人立下不小的功劳，但李纲他们仍然看不上他，但是今日却对他有了极大的改观。 他们这些日子因为这个事情都快想破了脑袋，没有一点办法能够平息或者压下朝中官员的抗议，结果这蔡攸今日站出来了，而且出手就是一个绝杀。 直接堵死了他们抗议的路。 于是李纲果断上前，开口道，“蔡中丞及御史台同僚有如此为国尽忠之心，臣以为应当赞许。” “臣身为内阁成员，愿意暂且停掉俸禄，为大宋同患难。” “臣赵鼎也愿暂停俸禄，与大宋同患难。” “臣何粟也愿意与大宋共患难。” “臣李若冰……” “……” 借着这个机会，赵楷这边的官员一下子全部站了出来，如今路都有人铺好了，他们走上前自然是会的。 见到朝中将近半数的官员都开始请愿了，许翰等一众官员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不情不愿的躬身道，“臣等愿意与大宋共患难。” 赵楷见到这一幕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沉声道，“诸位卿家都是我大宋的好臣子，你们为国尽忠之心朕已了然，但你们也不是独身，身后还有妻儿老母要养活，暂停全部俸禄不妥，就按照之前的吧，俸禄减半。” “另外，御史中丞蔡攸及其御史台为国分忧，朕深感欣慰，如今国家处于危难之际，国库紧张，赏赐之类的暂且搁置，朕便赐你们宫中宴席吧。” 这话一出，自打赵楷登基以来受尽委屈的御史们顿时兴奋了起来，连忙拱手道，“臣等谢官家恩赐。” 赵楷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平身。 待到此事结束之后，赵楷原本挂着几分笑容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将目光扫向了群臣，沉声道，“我大宋臣子为国尽心分忧多者，然奸佞之臣也有。” “孙尽忠。” “内臣在。”孙尽忠闻言立马走了出来，对着赵楷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走向前，来到了众臣的面前，从袖口掏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殿下的群臣见到这一幕再加上方才赵楷的话，顿时紧张了起来，特别是许翰等一众官员，心中更是惊恐万分。 赵楷许久不出刀子，他们到忘记了这位官家可不是个和善的人。 “经皇城司探查，以及大理寺及御史台监督，查获秘书少监……” 随着一名字接着一串数字的爆出，朝堂中的官员便有一人瘫软倒在地上。 此刻孙尽忠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可在某些大臣耳中犹如催命的符咒一般，他们紧闭双眼，浑身瑟瑟发抖。 随着孙尽忠将最后一个人名念出，殿内的大臣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些做了亏心事的大臣更是长出了一口气，就这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他们浑身已经湿透了。 而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大臣，则是瘫软在地上一脸的死寂，甚至还有些人当即便晕厥了过去。 赵楷冷眼环视了一圈，厉声道，“朝堂给你们的俸禄少吗？不少了吧！” “结果你们倒好，拿着朝堂的俸禄，官商勾结，贪污受贿，欺压百姓，侵占良田。你们还是大宋的官吗？我看你们比金人还狠！” “大宋有你们这群官员，简直是奇耻大辱！” “来人，将这些人给朕拖下去！” 随着赵楷的一声令下，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侍卫犹如厉鬼一般涌了进来，将倒在地上的人拖了出去。 “官家饶命啊，臣愿意交出所有家产，求官家饶命！” “官家，臣错了，臣真的错了，臣再也不敢了，求官家饶命啊” “官家饶命啊！” “……” 那些官员此刻也回过了神，一个接着一个哀嚎求饶了起来，那凄惨的声音惹整个大殿都多了几分的寂寥。 李纲等一众朝中大佬则是平静闭目养神，仿佛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没有一点的关系。 这十几人被抓倒也正常，谁让他们上一次朝会非要跳出来呢。 你说说你，贪污了那么多，老老实实的把头缩起来不行么？非要在纠结仨瓜俩枣的俸禄，现在好了吧，不仅没让官家收回去，反而把命给丢了。 值么？ 此刻许翰等人的脸上满是苍白，全然没了方才那种神气。 按理说这十几位官员落网，算是朝堂震动了，李纲这些朝中大佬肯定不能坐的住，但问题是官家这一次根本没动真格，只是敲打了一下他们。 为什么这么说呢？ 今日名单上官员最大的也就是从四品，其余更不用说，完全是一些不入流的人。 这不摆明了，官家就是对上一次朝会上抗议的不满么。 杀鸡儆猴。 想到这里李纲顿时愣了一下，看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敬佩，今日这一幕也就是说是官家早就准备好的。 即便是没有蔡攸出来堵路，官家也能轻松把这些人抗议给压下去。 只不过这手段确实有点残忍，以杀止抗。 不得不说，官家这一刀确实砍在了他们的命脉上，朝中有几个官员屁股是干净的？ 特别还是那些蔡派的人，估计一个干净的都没有。 不过这种贪污的借口处置，也只能用在从四品的官员身上，但凡再高一级都不行。 贪污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四品以上的官员也算是朝中的顶梁柱，想要拿下他们仅仅靠贪污不够。 就拿唐格等人来说，是怎么被官家扳倒的呢？ 除了他们自己找替死鬼找到了个雷以外，最重要的便是通敌。 通敌这个罪名即便是当朝前面那几个大佬都扛不住，用这个罪名不能让他们没话说，而且轻松拿捏。 这也是为啥当初唐格等人被皇城司折磨，吵架夷族时候李纲这个老顽固都没有反对的原因。 贪污最多伤害的也就是百姓，但通敌不一样，那是动摇国本，说句不好听的，那是割老赵家的命根子，皇帝再严格处置都正常。 第213章 苦逼的王正阳 赵楷并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哭喊声和求饶声，反而是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将目光放在了在文官队伍最后角落的欧阳澈身上。 “欧阳澈。” 欧阳澈第一次参与朝会便见到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许久都未曾回过神，直到赵楷开口叫自己，他这才连忙快步走了出来。 “臣在。”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环视了一圈众臣，伸出手指向欧阳澈，开口介绍道，“这位便是你们的同僚欧阳澈，朕打算设立一个新衙门，名叫时事司。” “至于这职责么，专门负责撰写文章，给百姓看的。他们职责目前有这几点。” “一、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朝堂的政令，让百姓明白朝堂的政令究竟想干什么。” “二、便是报道军事，例如此次大战，让百姓知道，我大宋的军事情况。” “三、朕认为是目前的重中之重，忠奸录。诸位卿家也都是聪明人，光凭借名字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吧。” “还有其他职责，日后在一一阐述。” 赵楷话音落下，大殿上顿山掀起了轩然大波，群臣纷纷侧头交流了起来，无数的朝臣更是一脸震惊，眼神中明显有些紧张。 前面两个还好，就是这最后一个，算是彻底把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他们怎么可能不慌？ 文人文人，讲究的圣贤之名，他们做官是为了什么？除去钱财权力外，便是这名声了。 古代的自污为什么能消除帝王的猜忌呢？因为一个人连名声都臭了，便无法笼络人心？ 而这个时事司的衙门，掌控着全国范围的舆论，换句话说，你的名声好坏掌握在这个衙门手中，掌握在官家手中。 “陛下，这不妥吧？”许翰没有一丝的犹豫，当即便站了出来，开口反对道，“如今朝中衙门已经够多了，府库本就空虚，若是在新建衙门，对于府库来说不是雪上加霜么？” 许翰也没有那么傻，直接说不行，官家，你这是在威胁我们，而是把针对的点放在了府库空虚上，你先前都说了，府库空虚，让朝中官员减半俸禄，如今您掉头就建立一个新衙门是不是不太好？ 哪知道赵楷摆了摆手，一脸不在乎的说道，“许卿多虑了，府库空虚只是暂时的，而且这新衙门也要不了多少人，能花几个钱，最重要的是，这衙门还能赚钱！” “说不定他不仅不用户部发钱，还能补贴户部呢。” “官家当真？”没等许翰开口再多说什么，户部尚书王正阳这个小老头立马着急忙慌的走了出来，拱手问道。 “这是自然。” “那老臣斗胆问官家一句，如何补贴户部呢？”王正阳听到能补贴户部便双眼直冒金光的开口询问了起来。 也不能怪他这么势利，因为钱的事情，差点没有把王正阳的老腰给压断掉。 河东河北军饷、赏钱，还有那粮草都要户部出钱，还有迁徙完百姓，官家改革购置农具，牲畜供给百姓使用，这一笔一笔的算起来都是钱。 最重要的是什么吧，就是坚壁清野后的后遗症。 当初烧城有多轻松，如今修补重建就有多痛苦，且不说河北两路，光河东一路的战后修缮重建费用都高达千万贯。 先前到户部手里的钱也就是右手进左手出，甚至出的远比进的多。 天天被朝中那些大佬上门要钱，都快把王正阳给逼疯了，若是下辈子能选择，打死他都不做这个户部尚书。 赵楷看着王正阳小老头一副急切的模样止不住的脑壳疼，这老东西真是找不准时候，现在是谈钱的时候？ 现在是自己装逼的时候，是自己让满朝文武都害怕的时候！ 于是赵楷对着王正阳摆了摆手，开口道，“此事待到朝事结束之后再谈，你暂且先回去。” “官家……”王正阳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赵楷那锐利的眼神，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坏事了，连忙躬身道，“臣遵旨。” 看到王正阳离去之后，赵楷这才将目光放在了众人身上，继续说道，“其实朕没打算弄这个忠奸录，本来打算就弄个忠臣录，在百姓中宣扬为大宋尽心尽力的大臣，但是呢，朕又仔细想了一下，忠臣能宣扬，为何奸臣不能宣扬呢？” “于是，便有了忠奸录。诸位卿家觉得如何啊？” 赵楷话音落下，殿内一片的安静，李纲等一众大臣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唯独把上面两项放在了心上，仔细思索过后，眼前不由的一亮。 几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神采，不得不说官家果然是圣君，奇思妙想，这都能想到，若是有这么一个衙门，既能掌控舆论，还能免除百姓被有心之人蛊惑的可能。 “官家圣明！” 李纲等几位大佬带头出声赞许，其余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赞扬了，没办法，你不随大流就等死吧。 许翰低着头一脸的惊心，他小心翼翼的的抬起头看了赵楷一眼，发现赵楷那脸上挂着浓郁的笑容，他心里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看向赵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沉默。 他并不觉得这个衙门是官家自己想出来的，官家这才登基多久啊，权谋手段都尚且青涩，若不是凭借着莽，杀人，这朝堂根本就立不住。 这种软刀子的东西，他是觉得想不出来的。 许翰将目光放在了欧阳澈的身上，眼中满是冷意，既然他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能上来，而且直接入主这个新衙门，那是不是说明，这软刀子是他想出来的呢？ 该死！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让官家接触到的呢？ 赵楷环视了一圈，脸色再一次的冷了下来，群臣看着赵楷这副模样，心里更是直打鼓。 官家啊，你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今个是怎么着了？您这一刀比一刀狠，都快把人给杀。 “今日朕还有一件事情，此事影响之恶劣不亚于通敌叛国。”赵楷站起身环视殿中，眼神更加凌冽。 “朕本以为朝中无人敢做这种事情，但还是发生了，而且还重重的打了朕的脸！” “司农少卿周愿，你说这种人该如何处置呢？” 第214章 气急败坏的赵楷 随着人名的报出，整个大殿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了过去，众人自然是知道这位的，前段时候挺有名的一个人。 因为其向官家献出了御敌十策，被官家嘉奖，而且还将其提拔到了司农少卿，也就是当初那个导致唐格等一众定王派全军覆没的大雷人的位置。 司农少卿周愿听到这话当即便瘫软在了地上，其实早在赵楷将欧阳澈叫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心慌了，但想着欧阳澈并不知道自己把他那御敌十策占为己有献给了官家，便抱着一丝的侥幸，结果没想到官家竟然知道。 周愿当即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邦邦”的磕头了起来，一边磕着一边喊道，“官家，臣知错了，臣再也不敢了，求官家饶命啊！” “砰！” 赵楷一把抓起面前放着的墨台丢了出去，怒声道，“再也不敢了，你还能不能换句话？” “周愿你好大的胆子，不仅把人家的东西占为己有，还敢断了人家的科举之路。” “怎么着，朕的位置是不是该让给你坐了？” “臣不敢。官家饶命啊！”此刻的周愿是心如死灰，如果再给他一个选择，他宁可一辈子不被提拔，也不愿意当这个司农少卿。 “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 “朕命你们彻查此事，无论是谁，但凡涉及到科举的，一律拿下，无论是谁！”赵楷看向洪皓的目光中满是冷意。 “臣遵旨。” 洪皓没有一丝的犹豫，当即便拱手应了下来，即便官家不说，他也会把此事彻查到底的。 科举关系到万千学子，很多学子穷其一生苦读，结果被人从中作梗，导致名落孙山，这谁能受得了？ 更何况他洪皓也是出身平民百姓呢？ 自然是不能容忍这件事情。 朝会议到这里基本算是结束了，没有任何的意外，这才的朝会又被赵楷一人统治了，下面的文武百官皆成了摆设。 “退朝吧！”赵楷站起身甩了甩袖子，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偏殿而去。 “臣等恭送官家。”众臣连忙躬身行礼。 待到赵楷离开之后，户部尚书王正阳一路小跑的跟进了偏殿，就当孙尽忠准备关上偏殿的门时候，王正阳的一张老脸出现在孙尽忠的面前，吓的孙尽忠浑身不由的一抖，回过神后，这才连忙躬身，“见过王尚书。” “不必了，孙内侍，官家在吧？”王正阳一边搓着手一边笑呵呵的看着孙尽忠开口询问道。 “这——”孙尽忠转过身看了一眼倚靠在御座上的赵楷，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快打开门，让我进去。” “王尚书，这我可不敢做主，您在门口等我片刻，我前去禀告如何？”孙尽忠愣了一下，连忙摆手。 “孙内侍，方才你也在大殿上，你又不是没听到官家说了，散朝后来给我讲讲，现在是不是散朝了？”王正阳听到这话顿时气的吹起了胡子，一脸不乐意的看着孙尽忠。 “王尚书，您就别为难我了，您稍等片刻。” “不行，我今个就要进去，万一官家跑了怎么办？” 王正阳一把扒着大门死活不让孙尽忠关上，孙尽忠也不敢关门，毕竟这位可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大佬，若是伤到自己可担当不起。 “行了，孙尽忠，让王正阳那个老东西进来吧，你信不信待会他把你给踹飞。”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屋内传来了过来，那话语中满是无奈。 王正阳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一脸神气的看着孙尽忠，伸出手拍了拍孙尽忠挡在门前的手，“孙内侍，听到没，官家都让我进去了。” 孙尽忠看着王正阳那一副神气的模样，无奈的叹口气，侧身把门让了出来，“王尚书请吧。” 那语气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可王正阳丝毫不在乎，还乐呵呵的说道，“你说你早把我放进去不就行了么，还劳烦官家开口。” 孙尽忠跟在王正阳的身后不由的翻了翻白眼，自己要是就这么让你进去，官家非弄死自己，这特么叫擅自做主。往大了点说，自己没有把官家放在眼里。 等到王正阳来到赵楷面前，当即拱手，一副恭敬的模样，让孙尽忠看的是目瞪口呆的，这位刚才可不是这模样的啊！ “官家，老臣一时心急，还望官家恕罪。” 赵楷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瞪了王正阳一眼道，“你恕罪，你可没罪，有罪的是孙尽忠，他拦住你了，回头朕就让人打他五十大板去。” 王正阳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连忙拱手道，“官家息怒，孙内侍也是尽忠职守，何罪之有？” “行，你们都没罪，就是朕的问题么？” “官家乃是君父，岂能有罪？臣以为是那门的罪，不如待会臣走的时候把门给拆了。” 孙尽忠听到这话整个人懵了，这还是那个户部尚书王正阳么？怎么这能说起来了？ 赵楷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行了，别变着法子跟朕哭穷了，朕也穷。” “你不就是想知道那新衙门能不能补贴户部么？朕明确告诉你，可以，但是不会太多。” “为何？”王正阳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开心了，方才自己还想着这衙门要是一年挣个一千万的，自己这也不用到处筹钱了。 赵楷正了正脸色，沉声说道，“方才朕在朝堂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个新衙门很重要，相当于朝堂与百姓之间的一座桥梁，虽然它能盈利，但因为它的定位，势必不会盈利太多。” “朕对它的期望就是，能自给自足就行。但想来是肯定能结余一些的。所以朕才会说它能补贴户部。” 王正阳明显已经没了兴趣，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官家那西夏互市的钱什么时候户部才能拿到啊？” “你问朕干嘛，朕又不是户部尚书，此事是由你牵头的，你不应该对此事很是了解么？”赵楷没好气的说道。 王正阳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的说道，“老臣听闻皇商回来了，拉回来了好几车的钱，您看……” “孙尽忠，王尚书走人！”没等王正阳把话说完，赵楷当即站起身对着孙尽忠吩咐道。 狗东西，老子的钱才刚放进内库，你就开始打主意，想都不要想！ 第215章 王正阳:官家您别逼我! 王正阳眼瞅着狗皇帝要轰人，连忙冲着孙尽忠摆了摆手，一脸急切的说道，“官家，万事好商量么。” 赵楷闻言不屑的瞥了王正阳一眼，这老东西还真以为自己那么好骗？ 想要朕的钱做梦去吧！ 当初朕要弄个皇商，你特么的说我与民争利，好不容易说通了，你特么又要收比寻常商人高出两成的赋税。 这就算了，关键你特么抄袭皇商组建户商是什么鬼？ 自己这边让皇商买什么，那边王正阳这个老东西就让户商照着买，甚至就连出发边境的日子都是一模一样，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这老东西不讲武德，打探完皇商什么时候出发，他反手提前半天。 想起之前的种种恶行，赵楷都恨得牙痒痒。 你特么的都能干出来这事，还有脸问朕要钱？ “一点都商量不了，孙尽忠送王尚书回去。”赵楷当即便黑着脸冷冷的拒绝，那话语中不带一丝的犹豫。 “王尚书，咱们请吧。”孙尽忠来到王正阳身边，拱手道。 谁知道王正阳丝毫不理会孙尽忠，还嫌弃孙尽忠有些碍事，一把将其拨开，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官家，这大宋乃是官家的大宋，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 “王正阳你个老东西，你别跟朕混淆视听，内库和国库从来都是分开的。内库是皇室的，国库是大宋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不是，官家不是这么算的，您容老臣跟你讲讲……” “朕不听！”不等王正阳开口，赵楷直接打断了王正阳的话，直接摆了摆手，“赶紧走人，别在这里碍眼！” “官家，您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别怪老臣不讲理了。”王正阳看到赵楷软硬不吃的模样，当即便正了正脸色说道。 这下赵楷顿时来了兴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王正阳，轻哼一声道，“怎么，你王大尚书打算威胁朕？” “臣不敢。”王正阳微微拱手，随后甩了甩衣袖，在孙尽忠和赵楷的注视之下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开口道，“官家，这事要是没有商量的话，老臣今个就睡在这里了。” “好——好——”看着王正阳一副流氓的模样赵楷先是一愣，随后便气笑了起来，但依旧没有松口。 “行，咱们俩就这么耗着。” “那臣谢官家恩赐了。” 赵楷倚靠在御座上直勾勾的看着王正阳，结果王正阳那老东西躺在地上，就如同躺在自己家床上一般，翻翻身，挠挠痒，换换姿势。 擦！ 孙尽忠见到这一幕一脸的无奈，这种场景，这段时间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王尚书出招，官家接招。 结果就是官家此次败北，王尚书凯旋而归，可问题是，这又不是王正阳这样了，官家直接给他一笔打发了不就行了么，何必这么折腾自己。 若是赵楷知道了孙尽忠的想法肯定会踹他两脚，他要是每次开口，就把钱拱手奉上的话，那以后便成了习惯了，那是不是这皇室的内库就成了提款机？ 那内库与国库分开的意义何在呢？ 自古以来，内库与国库都是分开的，皇帝在法理上是享有一切的，包括内库，但是皇帝一般想要因为自己的私事动用内库却是很困难的，但是呢，国库空虚的时候，可以用内库进行补贴。 但这只存在于少数情况，内库是什么地方？皇帝的私房钱，你打皇帝私房钱的主意，皇帝可能愿意吗？ 换句话说，若是有人问你要你的钱，而且还是不还的那种，你愿意给吗？ “王正阳，朕再问你一句，你走不走！”赵楷瞥了一眼外面已经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沉声问道。 “那官家愿意听老臣一言吗？”王正阳从地上坐了起来，就那么坐在地上与赵楷对视着。 “说，说完滚蛋！” 王正阳丝毫没有在意赵楷话语中的不满，想着从地上站起来，结果躺在地上时间久了，腰有些酸痛。 “哎哟。”王正阳一边呻吟着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才开口道，“官家，这次老臣也借多，一百万贯，您看行吗？” “想都别想，这一趟除掉本金，收益不过一百五十万贯，你动动嘴就要走了三分之二，你当朕是什么？大冤种？” 大冤种？ 王正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些日子与官家交谈，官家嘴里总会蹦出一些新鲜的词汇，拆开了他都认得并且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组合起来，就只能靠猜测了。 就拿这个来说，八成是骂自己的话。 不过无所谓了，要钱么，被骂两句又怎么了？ 更何况骂自己的人还是当今官家。 “那九十万贯？”王正阳盘算了半天，小心翼翼的的看向赵楷开口询问道。 “哼！” “八十？” “哼！” “七十？” “哼！” “五十，官家您要是这都不同意，那老臣只能在躺回去了。”王正阳咬了咬牙，摸着自己那有些酸痛的老腰，硬着脖子说道。 赵楷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一文你都别想从朕这里拿到！” “那老臣……”王正阳说着就要往下躺去，结果还没有坐下来，赵楷便开口了。 “朕虽然给不了你钱，但是朕可以给你透露一下新衙门一年能盈利多少。” 听到赵楷这话，王正阳顿时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正想开口询问呢，忽然想起之前官家说的话了，便继续往下躺去。 “官家，老臣虽年迈，但脑子还尚可，官家方才说了，辛衙门盈利不了多少。” 赵楷看了一眼明摆着耍无赖的王正阳嘴角微微上扬，笑呵呵的说道，“这样，朕跟你做个生意。” “朕把一百五十万贯全部给你，但是呢，新衙门的盈利日后与户部无关，全部归为内库，王卿要不要做这个生意？” 躺在地上的王正阳听到这话顿时兴奋了起来，刚想开口答应，但是看到赵楷那诡异的笑容，连忙闭上了嘴巴。 犹豫了片刻当场爬了起来，对着赵楷恭恭敬敬的拜道，“三百万贯，老臣愿意跟官家做这个生意。” “当真？” “当真！” “孙尽忠，来写合约，让王尚书签字画押。” 孙尽忠听到赵楷的召见，作势便要上前，王正阳见到这一幕，心中那个猜测顿时确定了下来。 他当即便拱了拱手，沉声道，“官家，老臣忽然想起来户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老臣就先告退了！” 说吧，不等赵楷反应过来，王正阳便急匆匆的冲了出去，很快便没了踪迹。 第216章 大战在即 待到王正阳离去之后，孙尽忠这才回过神，快步来到赵楷身边，开口称赞道，“官家英明神武，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王尚书无功而返。” 赵楷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叹口气摇了摇头道，“老孙，你是不是最近拍马屁少了，这拍马屁的功力都下降了？” “这——”孙尽忠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看着赵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了。 赵楷缓缓站起身，来到殿外望着已经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开口道，“你以为朕没有付出代价么？恰恰相反，朕真的送给了户部一个会下蛋的母鸡。” “那为何官家不把新衙门设为皇室所有呢？”孙尽忠一脸的不解，既然那新衙门是个会下蛋的母鸡官家为何还要把他交出去呢？ “盈利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它是一座桥梁。”赵楷笑着摇了摇头，略显神秘的说道，“若是他只能盈利，做不到它本职，朕立马把他撤裁掉。” “行了，走去太后那混饭去，朕都有些饿了。” “是，要不要派人过去通知一声？” “不必了，通知了那叫混饭吗？” “官家说的是，老奴愚笨。” “……” 与此同时，真定府。 靖康元年最后的尾巴，大雪纷飞，宗泽在真定城外迎到了各地归来的军队，当日便在真定府衙门设宴款待了众将。 虽然是宴会，但气氛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紧张了起来，因为宗泽并未饮酒，也未曾开口吃食，只静静的看着下面交流的众将。 刚开始的众将还满心的欢喜，可有人看到宗泽端坐在上首未曾发动，也纷纷收敛了起来，故而气氛变得越发的凝重紧张了起来。 当然宗泽，并不是故意的，而是他看着手下的众将心思不由的跑到了未来的决战上去了，想着想着一不留神就想远了。 何灌看着气氛越发的压抑了起来，端起酒杯来到了宗泽的面前，笑着道，“宗帅，来末将敬你一杯。” 宗泽这才回过神，看着何灌那示意的眼神，宗泽这才意识殿内的异常，脸上不由的露出几分的尴尬，连忙笑着举起酒杯和何灌碰了一个。 待到何灌落座之后，宗泽这才开口了。 “诸位将军莫怪，本帅方才看着诸位英勇身姿不由的想到了即将临近的大战，跑了神，还破坏了气氛，本帅在这里给诸将军赔不是了。”宗泽说着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宗帅统揽全局，这自然无过。”何灌也非常熟练的调节起来了气氛，端着酒杯对着宗泽点了点头便一饮而尽了。 众将见到两位大佬开口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举起酒杯将酒倒了进去。 宗泽正了正脸色，伸手指了指自己桌子上那一小瓶酒，开口解释道，“可不是本帅小气，如今本就是行军打仗，饮酒本不应该，但诸位将军这数月来连番大战，接连传捷，本帅便向官家请示宴请诸将军，这酒是宫里的酒，官家特意让人送来的。” “今日虽是宴会，可以喝酒，但只能喝这么多，待到大战结束，本帅定然请诸位将军一醉方休。” “来，诸将军共饮此杯，祝我大宋万世，祝官家万寿无疆。” “祝大宋万世，祝官家万寿无疆。”众将军共同举杯一同喝了下去。 待到几轮结束之后，宗泽这才进入了正题。 “诸位将军可知道我之前枯坐不语，是在想什么吗？” “末将不知。”众人纷纷摇头。 宗泽叹口气，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酒，感慨道，“不久大战是一事，还有一事便是官家与这酒一同送来的旨意，倒也称不上旨意，算是口谕。” 众将听到这话不由的蹙起了眉头，心中也不由的猜测了起来。 看着宗帅如此模样，难不成是官家打算不打了？ 众人脑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倒也不能怪他们，而是这老赵家的传统，朝令夕改，善变。 众人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了起来，纷纷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去，一瞬间便没了心情。 宗泽见此情景也不敢在铺垫什么，当即便开口道，“官家口谕说，此战尽力而为，即便败，也无妨，我等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官家圣明啊！” 经过方才那大起大落，众将听到这话格外的兴奋，纷纷开口赞美起来了远在东京城的赵楷。 东京城。 “啊切。” 皇后朱凤英连忙给赵楷披上了一件长袍，一脸担忧的问道，“官家可要传御医来瞧瞧？” “不必了，估计八成有人在背后蛐蛐朕。”赵楷捏了捏鼻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随后便对着屋内的宫人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朕要与皇后就寝了。” “是。” 朱凤英看着逐渐退出去的宫人，那脸顿时红了起来，双手不自觉的便交错在了一起，头也低了下去。 赵楷吹灭蜡烛后，便急不可的拉着朱凤英往床上滚去。 “朱小娘子，娘都说了，让咱们尽快生个孩子，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嘿嘿——” “官家……” 正在真定宴会的众将可不知道他们的官家与皇后已经开始为大宋帝国继承人努力了起来。 宗泽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此战官家全力支持，我等自当为国效忠，此战只可胜不可败！” “本帅问诸将军一句，可敢与金贼野战？” 宗泽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率先开口，若是别的事情话，他们绝对不会犹豫，可宗帅问的是可敢与金贼野战。 他们虽然说最近一直在与金人野战，可那终究是旁门左道，而非正面对抗。 正面对抗金贼，谁都不敢说有把握，毕竟金贼的凶名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有何不敢！我姚平仲愿做先锋！” 就在殿内寂静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那话语中满是自信，一时之间让众人竟有些愣神。 宗泽看向姚平仲，只见姚平仲将手中端着的酒一口闷了下去，缓缓站起身，先是环视了一圈，而后沉声道，“大帅，末将又不是没有与金贼野战过，金贼说是野战无敌，可为何太原之战仓皇而逃？” “若不是那该死的临阵脱逃，金贼便被我等围歼了！” “诸位将军，我姚平仲当这个前锋，你们没意见吧？” “姚将军，凭啥你当前锋，好事都让你占了！我张俊也愿为先锋！” “你们做梦去吧，二位将军立下了不少功劳了，这事还是让给我们吧，咱们可不能吃独食啊！” “哈哈哈，就是……” 第217章 赌注 宗泽看着众将纷纷出言请战，原本悬着的心也瞬间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的郑重，他环视了一圈沉声道，“众将军，先前我已经与太原方向张帅商量过此事了，他与我的看法一般。” “于平定与金贼决战！” “死战！”众将当即抱拳齐声喊道。 “不过，宗帅，金贼此番是败退，岂会与我大军决战？恐怕他们只会避战。”张浚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 宗泽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 如何让金贼上钩与大宋决战，他也想过很方法，但是最后都被他给一一否决掉了。 直到前段时间金贼越过了平定城，望着隆德府开始进攻，他这才有了主意。 而且这个主意他也禀告给了官家，官家也同意让他行事。 但是这个方法有利有弊，利便是金贼一旦得知，必然是会对宋军发起猛烈进攻，弊便是一旦抵挡不住金贼，那么便是大败。 弄不好，河北两路丢掉是小事，甚至可能把大宋最后这一点的精锐也一同葬送掉。 想到这里宗泽心里满是感慨，自己胆大妄为，可官家竟然如此信任自己，愿意与自己一同赌一次。 自己岂能让官家失望？ “此事待到决战之时你们便知道了。”宗泽并未将实情告知他们，倒不是宗泽怕他们泄密，而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目前知晓这个计划的只有三人，河东路张叔夜、东京城官家赵楷和他河北两路宗泽。 众人虽有疑惑但看着宗泽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没有在开口询问，毕竟自己只是个将，将只需要听令行事即可。 宗泽看着殿下的众人心中满是感慨。 其实他绝对与金人大战也是受了上一次太原之战的影响，既然太原之战能证明金贼野战并非无敌，那为何这一次就不行了呢？ 所有人都说金贼野战天下无敌，他反倒是想要试试，大宋军队若是弱的话，早就被身边的豺狼虎豹给分食干净了。 即便面对的是当年灭辽的金贼主力的情况下，他自然也要试试，难道他们大宋的精锐就不算是主力了吗？ 至于宗泽的自信，那便是官家给的。 在他看来老种相公能答应太原，自身的统帅才能是一方面，另外最重要的一方面便是朝堂的全力支持，没有那群朝堂的大佬们在后面指手画脚。 他宗泽统帅虽不如老种相公，但他自认为不弱于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而且手下将领也都不弱于金贼的将领，军队更是士气充裕，为何不可一战？ 等到靖康二年一月十三，三个重要的消息传来，让宗泽再次下定了决心，进入到了万事俱备只欠金人入场的状态了。 一个消息便是军饷和赏赐抵达了，而且只多不少。战前兵饷与赏赐必然会增加士卒的士气，此战又多了一成把握。 另外一个消息便是，完颜宗望军不日便能退到平定城了，反派来了，局势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若是说前两个消息算是好消息的话，那最后一个便只能称之为坏消息了。 西线的金贼已经破了寿阳，与平定形成了策应，即便是平定大军战败，也不可能彻底将其围歼。 “大帅，当真要与二太子形成策应？” 寿阳城内的衙门内，娄室一把将酒杯甩在了桌案上，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开口问道。 “这是自然。”完颜宗翰看了一眼娄室，倒也没有责怪娄室不懂礼节，反倒是平心静气的解释道，“本帅知道你这些日子受气了，但是大局为重，东路军有我大金八万精锐，若是葬送于此，我大金如何维持统治？” “况且，若是二太子殒命于此，你我都难逃其咎。” “大帅，俺就是觉得咱们就像是那捡马粪的人，二太子在前面骑着快马爽，咱们在后面捡马粪。”娄室听到完颜宗翰这话，气鼓鼓的再次坐了下来，直接举起酒壶对着嘴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这才心有不甘的说道。 “娄室，你这话过了！”完颜宗翰冷冷看了一眼娄室，开口警告道。 “大帅，俺说错了，俺认罚。”娄室听到这话，原本被怒火冲昏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干干脆脆的低头认错。 完颜宗翰这才环视了一圈，沉声道，“今日娄室将军所言，不可传出，若是被本帅知道，那别怪本帅无情！” “大帅放心。”众人连忙俯身。 完颜宗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这几日东线的宗泽调动大军有些频繁，而且调动的方向都是朝着平定城而来，本帅觉得宗泽是想要在平定城与东路军决战。” “不过本帅有一个问题，东路军在前面吃了败仗，是退回来的，而是属于孤军深入，他宗泽为何如此肯定东路军会与他决战？” “俺听不明白，但是俺觉得大帅您是不是多想了？”拔离速看了一眼完颜宗翰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宋人敢与我们决战？不可能，种师道那个老东西已经死了，大宋已经没有能够让我们看的上的统帅了，宋人绝对不敢与我们决战。” “他们只会龟缩在城内，搞搞偷袭。” 完颜宗翰并未点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银术可身上，带着几分考量的意思开口问道，“银术可，你觉得呢？” 银术可先是看了一眼拔离速，随后低头思索了起来，他并没有贸然的回答。 大帅既然开口问自己，那必然是他不认可拔离速猛安的看法，那其中必然是有其他的隐情，只不过自己还没有想到。 那能让宋人有与他们决战的信心到底是什么？ 银术可双眼猛地一亮，当即便抬起头沉声道，“大帅，俺觉得把宋人可能是觉得太原之战他们胜了，觉得能打得过咱们了，还有便是东路军是败退之军，觉得他们士气必定低落，如此才想要与东路军决一死战。” 听到银术可的解释完颜宗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银术可也算是有几分的眼光，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期望。 “你说的很对，但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提到。” 第218章 赌上大宋国运的赵楷 就在河北河东局势一片紧张之际的时候，一则消息传入了京城。 整个朝堂震动，就连赵楷都在朝堂上发了火，满朝文武这一次没有缩着脖子，而是与赵楷一样，满心的愤怒。 那便是济南府知府刘豫公开向金国投降。 这是大宋第一位知府公开向金国投降，他不仅向金国投降了，而且还撰写了一篇文章，满篇文章都是在说赵楷来位不正，他刘豫是为了天下苍生，不愿意效忠赵楷这个篡位之君。 “官家，刘豫此等叛国之人，罪不可恕，若是不将其就地正法，那我大宋颜面何在？”李纲没有一丝的犹豫，当即便站了出来，一脸怒气的说道。 “官家，李大学士所言正是，若是不能将其就地正法，如何昭告天下，如何让天下百姓看待我大宋朝廷？”赵鼎也开口，同样是一脸的怒火，若是此刻刘豫在这里，估计他们早已经亲自上手了。 “官家明鉴，此等卖国求荣小人，必将其惩治，不然临边知府岂不是便会向他学习？” “必须处置这等人！” “杀！” “……” 一时之间整个朝廷乱作一团，但核心都是刘豫必须死！ 赵楷此刻已经熄了怒火，再次冷静了下来，此次刘豫投降算不得别人的过错，而是自己的过错。 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竟然还会犯下这等低级的错误。 明知道历史上的刘豫投降了金国，还当上了伪齐的皇帝，自己竟然还是将其给遗忘掉了。 赵楷平复了一番心情，环视了一圈众臣，伸手微微向下压了压，待到众人平静下来之后，这才开口道，“刘豫肯定是要死的，但是现在鞭长莫及，而且他投降了金贼，金贼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将他杀掉。” “你们都说说吧，如何解决掉刘豫这个叛国小人。” “官家，如今河东河北大战基本结束，剩下的便是坚守城池，不如让河北宗泽分出一军讨伐刘豫？”兵部尚书赵良嗣略加思索，便给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法。 “赵尚书所言甚是，如今边疆战事基本结束，剩下的便是依据坚城守卫，守城将士无需太多，可分出一军讨伐刘豫。” “而且如今金贼大军正被牵扯边境，正是讨伐刘豫的好时机。”李纲快速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赵良嗣的提议，确定可行之后便开口附和了起来。 “臣附议。” 随着朝中大佬一个接着一个的赞同，其余的人也纷纷开口附和了起来。 但是此时的赵楷却犹豫了起来，要与金贼在平定决战的事情他们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的。 如今宗泽那边别说是分出兵马了，甚至还缺乏兵马，若不是因为决战的问题，何灌自己早就将其调遣回了东京城。 而且在此之前，朝中官员也多次提及此事，但都被赵楷以金贼尚未退出平定，不可松懈的借口给遮掩了过去。 如今刘豫叛国，将问题彻底曝光了出来，决战的消息基本是瞒不下去了。 毕竟刘豫公开叛国影响重大，说句不好听的，有一个刘豫叛国，那便可能有第二个刘豫公开叛国。 大宋要是不做出来点反应来，那么如何震慑边境各州道呢？ 换句话说，刘豫叛国，大宋必须做出点反应，而这个反应便是出兵，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其他人。 若是单纯开口责骂或者之类的，根本起不到震慑的作用，反而会让其他人觉得，大宋朝廷也就这了，只会耍一些口舌。 李纲和赵鼎两人看着满脸纠结的赵楷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的错愕。 他们熟悉这位官家的脾气，像之前朝中那些开口与金贼议和的朝臣都能被官家针对，要么将其杀了，要么将其夺官。 怎么到了刘豫叛国这里，反倒是犹豫了起来呢？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便是大军根本调动不得，但是如今金贼呈现败退迹象，按照之前的谋划来看的话，只需要坚守各城池，待到金贼退兵之时，再图谋收复之策。 这种方法根本用不了多少兵，就算需要兵力，但肯定是会有空余的兵力，分出来一支前去讨伐刘豫也完全是没有问题。 但是如今官家反倒是纠结了起来，肯定不是因为不能在后方指挥大军的缘故，必定是别的问题。 还有便是何灌，何灌率领了四万禁军前去守卫隆德府，如今金贼退去了，按理说刘琦应当回到隆德府镇守，而何灌则是率军回京。 可朝中官员几次开口皆被官家拒绝了。 那如此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赵鼎和李纲两人都想到了这种可能，眼神中满是震惊，震惊过后，便是满满的无奈和怒意。 虽然这大宋是他们老赵家的，但是也同样是他们这些朝臣的，行军打仗这等重大事情竟然不通过朝堂，官家自己就做主了下来。 即便是怕泄密，不与朝堂官员通气，那至少也要与他们这些百官之首通气吧？ 很明显，他们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今日才推测了出来。 赵楷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在朝堂上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一点的差错。 此事只能待到朝会结束之后，再召集朝中那些大佬商议了。 “此事如何定夺暂且搁置，待到朝会结束之后，朕与六部尚书、内阁切磋商议之后，再定夺。” “臣等遵旨。”众人见此情景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来，毕竟此事重要，与朝中首脑商量也是正常现象。 虽然他们如此群情激奋，但一般情况下像这种重大的事情都不会在朝堂定下来，而是召集朝中大佬商议，商议之后，象征性的在朝堂上过一遍。 李纲和赵鼎两人也不由的摇了摇头，果断的低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官家知道此事重大，他们就不知道吗？ 这件事情若是在朝堂上爆出来，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事情呢，毕竟这关系到大宋的存亡。 说句不好听的，官家就像那个赌徒一样，把整个大宋瞒着所有人族人把族内的所有东西都压了下去。 这要是传出去，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第219章 跟在后面擦屁股的朝中大佬 待到朝会结束之后，六部尚书以及内阁三位成员皆跟随赵楷来到偏殿，赵楷屁股都还未曾落座下来，李纲刚准备说些什么，但立马被赵鼎给拦住了。 李纲转头看去，只见赵鼎用目光扫视了一圈站着的宫人和内侍，对着李纲微微摇头示意，李纲这才强行把想说的话给压了下来。 待到赵楷坐下之后，孙尽忠看着殿下一群朝中大佬凝重的模样忍不住的在心里为官家担忧了起来，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就连官家的口谕都是他内侍监的人送过去的。 但现在自己就是个内侍，说好听点叫官家的内臣，说难听的就是个家奴，自家主人说什么，他肯定就要怎么做。 “孙尽忠，去门口守着。”赵楷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孙尽忠点了点头说道。 “是官家。” 紧接着孙尽忠便对着屋内的内侍以及宫人招了招手，领着一众人离开了大殿，将人遣散之后，便如同往常一般屹立在门口。 “官家，臣想问一言，河东河北可是要与金贼大战？” “是。” “为何我等身为内阁之臣，为何不知此事？” “朕怕消息走漏，便遣内侍监的人前去送的。” 一众人看着赵楷那副自信的模样止不住的一阵头疼，你听听，官家这说的是人话吗？ 怕消息走漏？ 咋地我们几个是内奸？ “官家若是一人便能独断朝纲，还要我们这些内阁之臣作甚？不如今日臣便告老还乡。”李纲根本不惯着赵楷，直截了当的说。 “李大学士所言甚是。” “臣附议。” 随着李纲开口，其余人也纷纷开口附和了起来，就连赵楷的代言人何粟都站出来附议了。 见到这一幕赵楷也不由的有些心虚了起来，说实话，当初那口谕传出去的时候，赵楷都意识到了问题，但当时情况紧急，加上自己的主观臆断，便脑子一冲直接下发了出去。 对于这些臣子的怨气赵楷也是理解的，若人家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话，肯定管都不会管，毕竟你这个皇帝犯错了，才好方便他们换人。 正因为他们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今日这怨气是理所应当的。 “诸卿，何至于此啊，日后再有这般事情，朕第一时间召见你们，商议之后再下诏书。”赵楷正了正脸色，郑重的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几人心中的怨气这才小了一些，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了，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君，自己是臣，君臣有别。 官家既然已经意识到了错误，那自己心中即便是在有气也只能吞下去，现在首要之事是将事情原委弄清楚。 赵鼎看了一眼李纲，生怕李纲再说出什么震人的话，便率先开口问道，“官家，此事是从何时谋划的？” 赵楷闻言不由的愣了一下，谋划？ 脑海中忽然闪过宗泽传来的军报，脸上不由的露出少许的认真，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算谋划，时机成熟罢了。” “时机成熟？”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反倒是把殿下的一众人给说懵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谋划呢？ 决战啊！ 与金贼东西军决战，相当于两国的国战，这怎么可能没有谋划呢？ “说非要说谋划的话，那便是在金贼在辽州碰破头的时候，当时不知道诸位卿家可还记的宗泽送来一份军报？” “宗帅所言，臣依稀记得当时是辽州之战第四日送来的军报，大致意思就是辽州坚不可摧，金贼东路军不会再绕路，只会败退，请求分兵沿途袭扰，待机歼灭敌军。”赵鼎稍加回忆，便想起了那封军报的大致内容，这封军报当时是他拆封的，而且当时听闻金贼打到了辽州，朝堂内外都格外的紧张。 内阁同样如此，对待前线送来的军报更是格外的重视，按照这封军报所禀告的，他们当时还进行过推演，当时的结果便是，穷寇可追。 结果也正是像他们推演的一般，金贼一路败退，即便是遭遇宋军袭扰，也只是派遣骑兵将其驱逐。 期间斩杀金贼约有五六百人，相当于金贼的一个谋克了。 但是这份军报不是说沿途袭扰，待机歼灭敌军么？ 想到这里赵鼎顿时恍然大悟了起来，看向赵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无奈。 感情在这里玩文字游戏呢？ 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单凭借这份军报他们便看出来问题。 正如官家所说，根本不用谋划，水到渠成。 “宗泽也太胡闹了！”李纲忍不住的开口说道，“朝堂明明是同意他沿途袭扰，为何他率领大军与之决战呢？” “方才赵卿不也说么，待机歼灭敌军。待机。现在时机不是到了么，歼灭敌军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赵楷看了李纲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赵鼎沉思了许久，对着赵楷拱了拱手，“官家可否讲一讲宗泽的计划？” “朕不知道！”赵楷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 众人听到这话都傻了，官家这可是你亲自批准的，你跟我们说你不知道？你这不是闹着玩么？ 赵楷看着众人那满是怀疑的目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朕实话说罢了，朕真的不知道。” “诸卿又不是不知道，朕先前说过，后方不管前线之事，除非万不得已。” “先前侵扰金贼取胜，足以彰显宗泽统军才能了，朕没有理由不相信宗泽的判断。” “朕并未向宗泽询问如何作战，只是回复了他一个字，准。” 众人听完这话，看向赵楷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说官家自信心膨胀吧，倒也算不上，官家这一路走来，还未曾遭遇过什么问题，无论是朝堂，还是战争，皆是胜利。 说官家太过于纵容武将了吧，可关键纵容的结果是，大宋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这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官家了。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紧急叫停宗泽不要决战？不可能，从东京城到真定府快马加鞭至少五六日，等过去了黄花菜都凉了。 只能给官家和宗泽擦屁股了。 第220章 东风吹 “宗帅，当真如此吗？”张浚看着宗泽，脸上满是惊骇，仿佛刚才像是听到了什么晴天霹雳一般。 宗泽微微点头，望着远处的雪原脸上露出一丝的决断，沉声道，“必须要这么做，不然如何引诱金贼上钩？” “可此举太过于凶险了，若是操作不当，可能军心涣散啊！”张浚还是不同意宗泽的想法，再次开口劝解道。 宗泽沉默难言，但此刻任凭他人再说什么也阻拦不住宗泽了，为了这一天宗泽足足准备了几个月，从他听闻金贼南下，从他被调到东京城，从他到河北上任，他一直再准备。 “就按我的意思办，若是有什么差错，我宗泽自行承担！” 张浚看着宗泽那坚定的模样，自知无法再动摇宗泽的决心，便只能收敛一番心神，沉声道，“末将领命。” 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宗泽望着张浚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用那几乎如同蚊子飞一般的声音低声喃喃道，“末将，好一个张浚。” 靖康二年，一月的最后一天。 平定城外金贼大营，完颜宗望已经率军退回到了平定的大营，就在他犹豫是退兵还是再坚持一段时间的时候帐外忽然冲进来一人。 “二哥，好消息！” 来者正是金兀术，他一脸的欣喜，直接冲进了大帐之内，完全没了往日的凶猛，浑身上下散发着兴奋的气息。 完颜宗望见到这一幕不由的一愣，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金兀术的身上，心中也不由的嘀咕了起来。 如今都要无功而返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但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皇室最为中意的未来统帅，完颜宗望还是强行挤出了几分的笑意，开口询问道，“四弟，什么好消息让你如此开心？” 金兀术直接一把抓起桌案的酒，猛地灌了几口，这才开口解释道，“二哥，济南府的刘豫投降了，投靠了我大金。” 听到金兀术这话，完颜宗望顿时没了兴趣，重新坐了下来，摆了摆手道，“宋人软弱，见到我大金威武投降倒也是正常，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不是最主要的。”金兀术快步来到完颜宗望的桌案前，一把按住了桌案，眼中满是火热的说道，“宋国朝堂让宗泽分兵讨伐刘豫，宗泽拒绝了，于是宋国将其撤职了！” “砰！” “当真？”完颜宗望仿佛像是被烫到了屁股一般，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金兀术，急切的开口问道。 “这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金兀术呲着牙，也顾不上被完颜宗望抓的生疼的肩膀，赶紧开口讲述了起来，“今日我率军前去巡逻，刚好抓到了东京城派遣来的使臣，便是向真定府前来传旨的。” “我还特意找人看了那上面的字，确实是诏书，还盖着宋国的大章。” 完颜宗望听到这话顿时双手猛地一拍，满脸的欣喜，来回来帐内走动了起来，一边走着一边笑着说道，“看来老天都站在我大金这边。” “宋人该亡国了！” 喊着喊着，完颜宗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次快步来到金兀术的身边，开口问道，“那使者你可杀了他吗？” “没有。”金兀术听到完颜宗望开口询问，顿时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的得意开口说道，“我确定了那诏书的真假之后就将他们放了，我还生怕他们被其他队伍给拦住，还派遣了几人将其护送出去了。” “啪！” 完颜宗望拍了拍金兀术的肩膀，一脸的满意，笑着说道，“四弟，有进步！” 金兀术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笑着挠了挠头，随后急切的说道，“二哥，等到宋人知道了朝堂的旨意，到时宋军肯定会爆发骚乱，到时候便是我们的机会。” “正是如此。”完颜宗望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平定城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了，可惜平定城的守将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还能利用一番。” “那咱们现在不是知道了么，为何不宣传一下，让他们知道呢？” “刚夸过你，现在你又愚笨了起来，咱们是什么人？他们的敌人，他们会相信咱们的话吗？” “肯定不会，这件事情只有他们宋人自己传递过去，他们才能相信。明白吗？” “明白，就是只相信自己人。”金兀术狠狠的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心已经飞远了，飞到了真定府。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一幕，金国的士卒冲入了真定府，宋人如同羔羊一般被他们追着杀。 “二哥，咱们现在怎么办？”金兀术越想越兴奋，当即便开口询问道。 完颜宗望虽然心中同样兴奋，但还有几分的理智，并没有让兴奋冲昏了头脑，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后说道，“传信给西路军，将消息告知他们，让他们从旁策应。” “这是为何啊？” “四弟，既然皇室与完颜宗翰有再大的矛盾，我们都是大金，代表着大金的利益，汉人有句话，同室操戈，我们不能做这种事情。”完颜宗望看着金兀术沉声说道。 “记住了，日后若是你领兵打仗，千万不可学宋人，随便便抛弃我大金的勇士，他们才是我们的根本，至于其他人，都是炮灰罢了！” 金兀术狠狠的点了点头，“俺记住了。” 完颜宗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开口询问道，“如今我们的粮草还有多少？” “三个月没有问题的。”金兀术自然是有问必答，从他来的时候就盘算好了，还特意找人询问了一下粮草，早在他们出兵时候携带的粮草早就消耗一空。 现在的粮草则是从新从大金国运送过来的。 “三个月，足够了，等我们破了真定，到时候不用粮草都行，宋人富裕，更何况刚收获了粮食，到时候随便劫掠一番就足够了。”完颜宗望狠狠握紧了拳头，脸上满是兴奋。 如今他真的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时地利人和。 第221章 西军故人劝降 天色渐晚，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真定府城上城下竟都灯火通明，宗泽回到府衙，思绪万千，不仅仅是因为旨意的问题，也不是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担忧，而是为大宋的未来而忧虑。 如今的大宋可以称之为筛子，千疮百孔的筛子，至于这个筛子为什么还未曾破掉，首先是因为官家赵楷，若非他及时登基，恐怕大宋早已亡国。 另外便是种师道，种帅拿命给大宋换取了几个月的时间，若是当时能将金贼给打疼了，那为大宋赢取的时间可能会更久，可惜没有如果，被金贼撕开了口子，保全了主力。 加上济南府刘豫公开投降金国，让本就风雨飘摇的大宋越发的摇晃了起来，就犹如那万丈高台一般摇摇欲坠。 边境本就不安稳，尤其是临近西夏的边境，如今刘豫投降金国，给边疆大臣开了一条路，反叛之路。 若是放在数年之前，只需要派兵讨伐即可，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宋根本没有精力去折腾这些。 宗泽已经能想象到这场决战输掉的后果，不仅黄河以北土地丢失，甚至可能各地会涌现出一堆所谓的义军占城为王。 如此情形对于宗泽而言压力巨大。 而平定城也不安稳。夜幕笼罩下来的时候，金军大营忽然走出一队人马，其身未曾披甲，向着城头喊道，乃是大金使者，前来面见平定城守将。 城头士卒不敢自行定夺，便急忙冲下城墙朝着城内的衙门而去。 此刻衙门内，姚友仲和张灏正弯着腰全神贯注的看着桌面的舆图，时不时的两人争执两句。 “要我说，待到宗帅开拔的时候，咱们从内往外打！与宗帅夹击。”姚友仲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沉声说道。 张灏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拂过桌案上的舆图，盯着真定许久后，才悠悠的说了一句，“恐怕此番战事与我们无缘。” 这话一出姚友仲顿时急了起来，那眼珠子瞪仿佛快要跳出眼眶一般，他急声问道，“为何没有咱们的份？咱们这几个月这么憋屈，就不能主动争取一下？” “你且看，按照送来的消息所言，朝堂下令撤掉宗帅，金贼必然会抓住机会，可若是真定城守军尽出的话，那反倒是有些假了。” “完颜宗望虽不如完颜宗翰，但他智谋绝对是金国数一数二的，况且他身边还有刘彦宗从旁参谋，一旦觉得不对劲，他们绝对不会上钩。” “想要让他们上钩，那只有一个办法，收缩兵力，将原本驻扎的这几座城池全部放掉，将兵力集中在真定附近一带。这才是撤帅应有的反应。而我们被围困在平定城，想要出去难于登天。” 张灏抬起头对着姚友仲苦笑了一声，随后伸手指了指寿阳方向，解释道，“况且咱们身边还有一头恶狼，即便我们破了金国的锁城，寿阳的西路军也能很快赶到，到时候咱们反倒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砰！” 姚友仲听完这话顿时怒气冲冲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老子在平定城憋屈了半年，结果告诉老子，决战跟老子无缘！” “狗日的金贼！” 张灏倒也没有出言反驳姚友仲，与他相处的这半年他对姚友仲可谓再熟悉不过了，这位虽然看起来粗犷，但实际上心思细腻着呢，只不过碍于他那兄长，这才迫切渴望建功立业。 但他何尝也不是，这场决战关系到大宋国运，所以说这场大战势必会特别宏大，若是能参与其中，功劳必然不少。 可惜，局势所迫，他们只能固守在着平定城动弹不得。 就在屋内在此陷入寂静之时，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瞬间回过神，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凝重。 八成又是金贼袭城了，这几日金人就跟疯了一般，白天派人来攻打一下，晚上也要时不时的骚扰一下，仿佛像是恐吓他们一般。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士卒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他对着两人抱拳道，“将军，城外有人自称是金人使者，要求面见守城将领。” “使者？”姚友仲不由的愣了一下，这是半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是很快他便转过头看向张灏，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怕不是金贼想要借助使者骗开城门吧？” “有可能。”张灏微微颔首，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思索了片刻后，将目光投向了姚友仲，笑着说道，“不管如此，咱们去瞧瞧。” “好。”姚友仲想都没想便点头同意了下来，这半年可他们给憋坏了，每天就是守城，守城，巡逻，今日好不容易遇到点别的，不管怎么样肯定是要去瞧瞧的。 两人随着士卒径直朝着城墙而去，等到两人登上城墙，借着灯笼的余光隐约看见了不远处的一行人，虽然夜色笼罩，但还是能看清楚，他们身上并未披甲，而且也未曾携带武器。 但至于他们藏的有没有，就看不清楚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张灏点了点头，姚友仲这才上前走了几步，扶着墙垛朝着城外开口喊道，“谁要见本将军的？” 随着姚友仲的声音传出去，城外片刻也快速传来了一道声音。 “在下原属于西军虞候王欢，如今效力二太子麾下，今日前来是想要给您指一条明路。” 随着这话，姚平仲和张灏两人脸色顿时一变，眼中露出几分的凌冽，姚平仲破口大骂道，“身为西军之人，竟然投降金贼，还恬不知耻的谈效力，你特么的就是走狗！” “姚将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金皇帝乃是明主，我自然效忠于明主，大宋皇帝昏庸无能，为何要为他卖命？” “济南府的刘豫都向大金投降了，大金皇帝已经许诺他，立他为国主，从知府到国主，姚将军想想吧！” “今日我奉命前来，劝降二位，若是二位愿意投降二太子，二太子愿意给二位封侯拜爵。” 第222章 烧鸡换人头 “能不能看清楚？”张灏对着一旁的床弩操作手招了招手，指着城外隐约的金人，开口询问道。 那士卒从墙垛探出脑袋，大致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将军放心，看不错的！” “虽然天黑了些，但大致的方位是能看出来的，按理说他肯定会站在第一个位置，到时候冲着第一个位置射就行了。” 张灏这才点了点头，开口吩咐道，“你去准备，给我瞄准了，其他人可以不死，但这个西军的走狗必须死！” “小的明白。” 那士卒点了点头，便快步来到床弩身边，招呼着操作床弩的士卒不断的移动调整着方向和角度。 “若是射中了，功劳少不了你的。”张灏生怕那士卒射不中，还特意开口许诺了一番功劳。 张灏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姚友仲，微微点头，姚友仲收到信号后，便开口道，“光是封侯拜爵怕是不行，俺还要赏赐，金银珠宝！” 城下的王欢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他仿佛已经看到荣华富贵在向他招手，他收敛了一番心神，连忙开口道，“可以，两位将军只要打开城门，金银珠宝，美人都不在话下。” “恐怕两位将军还不知道，宋朝皇帝前两日刚下旨意撤掉宗泽，就这样的皇帝还效忠他干嘛？” “你们若是……” “嗖！” 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听到一声弓弦震动的声音，紧接着城头一道黑影便飞速划过空中，径直朝着他飞来。 砰！ 王欢被弩箭正中，那惯性直接带着王欢飞了出去，接连撞飞了身后的几人，这才扎在了地上。 姚友仲看的很是清楚，顿时兴奋的捶了一拳，转过身指着方才操作床弩的几人喊道，“打的好，今晚老子赏你们烧鸡吃！” 那几名士卒听到这话顿时兴奋了，还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连忙抱拳道。 “谢将军赏赐。” 此刻城外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听着像是女真话，虽然两人并不懂女真话，但大致的意思也猜个七七八八。 这话肯定是骂两人。 但是两人根本不在乎，反而是扶着城墙大笑了起来。 城外马蹄震动，那几道人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姚友仲和张灏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一同在城墙上巡逻了起来。 金军大营。 “砰！” 金兀术怒气冲冲的将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怒骂道，“不知好歹。”随后转过头对着完颜宗望行礼道，“二哥，给我一个猛安，明日我必攻下这城！” 完颜宗望听到回来的士卒禀告，虽然心中也有怒火，但还是压了下来，对着金兀术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 金兀术见此情景只能狠狠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四弟，咱们派人劝降是为什么你是忘记了吗？” “没有，俺只是气不过。” “四弟，你若是改不了你这脾气，你一辈子都不能独自领军，为帅，姚沉着冷静，即便在紧张的局势，都要沉着思考。” “俺知道，俺就是这么一说。”听到完颜宗望又要开口说到自己，金兀术连忙低头认错。 见此情景完颜宗望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帐内还有别人，他随后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刘彦宗，开口询问道，“刘仆射如今劝降失败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刘彦宗扯了扯即将滑落的衣服，笑呵呵的说道，“二太子、四太子切莫着急。本来此次劝降就是试探，若是能劝降那最好不过，若是劝降不了那也不影响什么。” “接下来咱们只需要等待即可。” “等？”金兀术顿时一愣，一脸不悦的看着刘彦宗说道，“刘仆射你是在骗俺？如今宋帝旨意都传了过去，咱们在等宋军就有准备了。” “四弟！”完颜宗望听出了金兀术的不满，便开口呵斥道，“好好与刘仆射说话。” 金兀术在此把头缩了起来，也没有道歉，但眼中依旧的桀骜不驯。 刘彦宗完全没有把金兀术方才的话放在心上，而是笑呵呵的对着金兀术拱了拱手，开口解释道，“宋人对于规章非常注重，旨意到达之后，军中难免有骚乱，到时候必然会调动兵马，将兵马往真定府收缩，到那时候才是我们的动手时刻。” “刘仆射觉得这旨意可能是假的？”完颜宗望此刻也反应了过来，思索了片刻开口询问道。 “不是。” 刘彦宗微微摇头，眼中露出一丝的凝重，“赵楷此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宗泽能够统帅全军，也是他的鼎力支持，但大宋并非赵楷一人说了算。” “刘豫投降影响太大，那些宋朝的官员为了自己的颜面必然会提出讨伐，但此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可分兵。但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颜面，身为文人的颜面，况且刘豫投降也是打赵楷的脸。” “若是不讨伐肯定是说不过去的，但宗泽就是没有分兵，直到现在也没有。”刘彦宗还特意开口强调了一下，随后再次接着说道，“宋朝这道旨意不可能是假的，除非他赵楷不要大宋的脸面和他的脸面了。” 完颜宗望听完刘彦宗的分析后，点了点头，“赵楷这个人虽然接触不多，但能看的出来他格外的强势。” “若是不然也不会亲自率军守城，况且他是通过篡位登基的，此刻刘豫投降指控他篡位，他若是没反应，反倒是有问题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俺怎么听不懂啊！”金兀术看着两人交流着一脸的急切，“俺就听懂了一句，宋人调动，咱们就出兵。” “可关键这宋人什么时候调动，难道他们不调动，咱们就不出兵了吗？” “哈哈哈——” 刘彦宗两人听到这话顿时大笑了起来。 许久之后完颜宗望这才看向了金兀术，沉声道，“四弟，你别急，后面你有打仗的时候。” “下面战事不远了，别到时候你没了经历就有些可笑了！” “二哥这是看不起咱，咱啥时候怕过？” 第223章 临战 二月二，又是一个龙抬头。 宋军依照计划从井陉关、石邑等周边战略要地依次有序朝着真定府而退去。 二月十日一直僵持在平定城下的完颜宗望军也开始了动作，直接将平定城放弃，转到井陉关。但让人意外的是，金贼并未由井陉关转到真定，而是有序朝着灵寿城退去，看样子像是要退回到金国。 同日傍晚，率领轻骑的岳飞寻到了宗泽。 “宗帅，金贼好像未曾来真定府，而是转到灵寿，似乎像是退兵回去。莫不是金人皇帝让他们退兵？”岳飞大步流星的来到宗泽的面前，拱手抱拳说道。 原本立于城墙之上的宗泽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的宗泽，直到岳飞开口，他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岳飞，眼中带着几分的喜爱，缓缓开口说道，“鹏举，我问你，你觉得金贼会不会退兵？” 岳飞闻言皱起眉头，他自然是知道这话宗帅在考量自己，便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开始思索了起来。 虽然根据他率军探查，金贼确实在退却，但他总觉得金贼不可能就这么无功而返，金贼向来狡诈，况且如今宗帅被撤职的消息基本散开，完颜宗望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良久之后，岳飞这才抬起头道，“宗帅，末将觉得金贼的意图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他们之所以退兵，恐怕是想要试探我们究竟是不是出了问题。” “若是按照正常思路而行的话，宗帅您被撤职，那么宋军见金贼退兵，必然会放松警惕，而这恰恰便是他们等待的机会。” 宗泽点了点头，看向岳飞的眼神越发的满意，“你说的不错，金贼的目标只可能是我们，当我们知道他们退兵，必然会放松警惕，到那个时候，他们便犹如天兵一般，给予我们致命一击。” 岳飞自知事情的轻重，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再次道，“大帅，末将要不要再领轻骑前去探查？” 宗泽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本帅将军中的轻骑全部抽调给你，你让手下士卒携带够至少十五日的食物，从此你便消失在真定，待到决战之时，便是你出现之日。” “末将领命。” 岳飞犹豫了片刻便拱手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灵寿城，完颜宗望的军队正在休整搭建营帐起锅做饭，而金贼的将领们则是在被宋军搜刮一空的府衙内围坐在羊毛毯上，神情略显轻松，时不时的说上两句。 坐在首案的完颜宗望握着小刀敲了敲桌案，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随后冷冷一笑：“看来宗泽肯定是被撤职了。” “正是如此。”刘彦宗微微颔首，但眼中仍然闪过一丝的不安，虽然根据各方的表现来看，宗泽确实被撤职了，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遗漏了，但他又想不起来，干脆直接压下心中的不安。 “若是宋人趁着我等撤军之际进行沿途骚扰，袭击的话，那便能断定这是宗泽上演的一出戏，可大军从平定到寿阳，一路也就是有些宋军沿途探查，并未贸然接近。” “如此看来宗泽被撤职十有八九。” “那咱们什么时候打真定啊？”金兀术急不可的站起身，将目光看向了完颜宗望问道。 随着金兀术的开口，其余的将领纷纷也将目光聚集到了完颜宗望的身上，虽然他们并未开口，但意思是跟金兀术的一模一样。 此番南下他们可谓是打的极度憋屈，先是在真定府遭遇了宋人的各种阴谋诡计，导致损兵折将，而后如同去年一般长途奔袭，结果被辽州城给挡住了。 撤军的时候又被大批的宋军不断袭扰，导致一路都憋着火气，但是宋人龟缩在城池之中，他们又奈何不了宋人。 如今好不容易听到宗泽被撤职，有了灭掉宋人的机会，他们自然是想要出上一口恶气。 完颜阇母依旧是稳如泰山，但双眸的光芒却表明他此刻的心情并非表明如此平静，道：“若能趁此机会一举攻下真定，便可让宋人知我金国的威力！” “说不定这次便能彻底灭掉宋国！” 金兀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阇母将军所言极是！真定府那帮宋人，简直是目中无人，若不让他们尝尝我金国的厉害，难解俺心中的怒火” 完颜宗望微微一笑，目光在众将脸上扫过，心中暗自欣慰，看来此番接连遭遇阻挠并未打击到大金勇士的信心，如此他也能心安了。 此刻，气氛渐渐凝聚，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即将出征的紧张感。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沉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有此意，那便尽快拟定攻城计划。务必让宋人明白，我大金的怒火。” “刘仆射，您觉得该如何安排为好？”完颜宗望看向一旁的刘彦宗笑着开口询问道。 其余金人将领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刘彦宗，他们并未觉得完颜宗望先开口问他有什么问题，之前他们能够所向披靡，其中很大的功劳便是面前这位仆射的。 对于有能力的人，他们是打心眼里佩服。 刘彦宗微微抬头，目光在众将领中扫过，自然是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但他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紧张，反是有着几分的骄傲。 他并未直接开口，而是低头暗自思量，真定城的防御固若金汤，虽说宗泽被撤职，宋军可能会军心动荡，但这段时间的交手，能够看出来宋军将领却非当年那群废物，若想一举突破，必须得有巧妙的布局。 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战鼓，坚定而有力：“我们分兵两路，主攻与侧击相结合，形成夹击之势。” “若能将宋军引诱出城，伺机而动，到时候便能大破宋军。若是宋人不出城，那么便要从长计议了。” 完颜宗望微微颔首，与宋人野战他们绝对是有把握的，可若是宋军不出城，那么就难打了。 “金兀术，那群工匠可有事？” 金兀术闻言当即拍了拍胸口，一脸笑容的说道，“元帅放心，俺知道这群工匠宝贵，一直都好生管着呢，没饿着他们，这一趟下来也就损失了三四人，都是得了病，没办法只能杀了。” 第224章 君臣夜话 东京城。 这几日赵楷一直都未曾回后宫，而是在文德殿歇息，倒也不是赵楷力不从心，而是前线大战开始了，每隔几日便有军报抵达京城，尤其是在这几日，几乎是每日一封，有河北的也有河东的。 而这几日的朝中内阁成员也都未曾回过家，整日便呆在内阁，但凡有军报立马携军报入宫，原本入夜之后无论是谁都不能入宫，但这几日赵楷放下话去了，只要是内阁成员携带金牌入宫，守城士卒立马放进来。 赵楷半夜翻身坐起，辗转反侧了许久，也未曾入眠下去，干脆站起身来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 殿内暖烘烘的，而外面则是天寒地冻的，冷风顺着打开的窗子吹了进来，让原本就清醒的赵楷，更加的清醒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远处宫城方向出现一道微弱的亮光，赵楷眉头不由的紧蹙了起来，眯着眼睛朝着远处望过去，企图想要看清楚究竟是宫内巡逻的侍卫还是宫外来的人。 “孙尽忠。” 坐在大殿贴墙的椅子上小歇的孙尽忠赶紧起身，将身上盖着的袍子放在了椅子上应道，“官家怎么醒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只是睡不着，你且过来瞧瞧，看看那边是宫内的侍卫还是宫外来的人？”赵楷朝着孙尽忠招了招手道。 孙尽忠快步走上前，扶着窗子朝着赵楷的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抹灯光在寒风中摇曳着，正朝着这边而来。 “官家，怕是宫外来的人，您瞧，这方向就是朝着这边而来的。”孙尽忠开口解释道。 赵楷微微颔首，伸了伸懒腰回到了御座上等待了起来，孙尽忠也将原本用来小歇的椅子搬到了中央。 不过片刻的功夫，殿外就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跺脚声和拍打衣服的声音，而后便是殿门轻轻扣动。 “官家，臣李纲求见。” 孙尽忠未曾等赵楷开口，便快步走下去将殿门打开了，只见一个雪人出现在孙尽忠的面前。 “李相公，请。” 李纲这才快步走了进来，随后对着赵楷拱了拱手，便从袖口掏出一本奏疏道，“这是半刻钟之前送达的军报，是真定府传来的。” 李纲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军报递给了孙尽忠，孙尽忠接过军报就快步来到赵楷身边将军报递给了赵楷。 李纲看着赵楷翻看起来了军报，便开口解释了起来，“此份军报并非是真定府宗帅所发，而是宗帅麾下岳飞所呈递。” “根据军报所言，岳飞率领军中轻骑并未参加此番决战，而是新乐附近游荡，行踪隐秘，金贼并未知晓他们踪迹。” “另外他汇报了这两日真定府与金贼的交战，金贼两次攻打真定，我军两次击退，如今依旧在真定府僵持着。” “另外便是……” 赵楷一边听着李纲的解释，一边翻看着手上的军报，虽然他未曾上过战场，但军报写的足够详细，况且加上先前宗泽派人送来的战略奏疏，赵楷大致是知道宗泽的计划的。 岳飞这一支轻骑便是奇兵，等待两军交战紧急之时，便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大致了解了一番军情之后，赵楷便对着孙尽忠摆了摆手，孙尽忠便明白了赵楷的意思，微微躬身朝着侧门而出。 “伯纪，朕，还是有些忧虑前线。”赵楷倚靠在御座上，很是坦诚的开口说道。 李纲明显有些欲言又止。 殿内的灯火早被孙尽忠提前点亮，照的殿内灯火通明的，赵楷也看的恨死清楚，便一脸疑惑的说道，“你我君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其实官家应当放宽心。”李纲勉强笑道，“太原之战，我大军差点围歼了金贼，此番大战定然是大胜。” 赵楷自然知道这是李纲安慰自己的话，这安慰的话能从李纲嘴里出来已经很不容易，至于硬不硬的赵楷已经无所谓了。 “你觉得金贼强吗？” “强！”李纲没有一丝犹豫的开口说道，“若是说先前兵临东京城时候的金贼犹如一群野蛮人的话，如今的金贼便是浑身皮甲的野蛮人。” 李纲这话说的并不算假，虽然上次东京之战和太原之战大获全胜，但明眼人都看出来，其实还是输了。 金贼南下，取了北方多个大府的军库，库内兵器甲胄更是数不胜数，上一次的金贼大部分都是披着缴获辽军的那种破烂甲胄，而此番的金贼则是全部身披精锐甲胄。 “不过，此战若是能得胜，那么金贼三年之内不然不会南下，而对于我大宋而言气势也便扭转了过来。” “且不说这些。”赵楷摇了摇头，“朕此举只顾着自己的痛快，却给你们添了麻烦。” “臣万万不敢当。” “伯纪你且听朕说，朕说的是真心话。”赵楷郑重的看向李纲，继续说道，“朕从一开始就没有觉得我大宋的士卒与金贼差别很大，宋朝军队战力之所以差便是兵饷以及朝中指手画脚导致的。” “加上种老将军一战差点围歼了金贼，更是给朕了几分底气，朕这才同意了宗泽此举。从你们的角度来看，朕此举确实过于凶险，一旦失败，大宋半壁江山拱手相送。” “但让朕看来，与其憋屈着死，不如轰轰烈烈的打一场。” 李纲沉默了下来，他并不否认赵楷的话，但为臣子者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他们治理的是一个国家，每一个决定关系到万千的大宋子民，稳固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官家的看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难道他们不知道朝中官员对军队指手画脚会出问题吗？他们肯定是知道的，但不一样。 他们指手画脚能掌控住军队，避免重出黄袍加身，况且这也是文武之间的默契。 官家雄心壮志，自然相信军中武将忠心于他，但其余官家可这么赌注么？ 说句不好听的，在李纲看来，这位官家就是个二愣子。 但就这样，硬生生把大宋给救活了过来！ 这谁都不得不佩服！ 第225章 兵临真定 个人的英勇在战争中极为空洞，或者说是微不足道，但当一堆人的英勇叠加到一起的时候，那么便足以撼动战争了。 金人野蛮粗莽，他们没有对手聪明，无论是辽人还是宋人，他们都远不及，也没有对手的数量多，然而每一次战争的胜利者都是他们。 对于金人而言，什么计谋装备、人心算计都不如真刀真枪，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他们的冲杀而烟消云散。 这一场真定决战关乎到金国接下来的战略，更关乎到大宋的国运，若是此战大宋胜了，那么宗泽便将一跃成为仅次于种师道的功臣，成为活着的大宋第一大帅，可若是输了，那么宗泽之前一些的表演都将成为一个笑话，变成描绘金人凶悍勇猛的垫脚石。 “完颜宗望用兵果然还是有些能耐的，前面忍着我们如此挑衅，旁边还有我军时不时的骚扰，军阵竟然还能如此稳固。”真定城上披甲的刘浩看着远处犹如黑云一般朝着真定城压来的金人大军忍不住的开口感慨道。 同样披甲的主帅宗泽并未开口，而是一言不发的望着远处金贼阵营的方向。 “宗帅。”一旁的姚平仲望着面前的一幕，忍不住的开口说道，“如今我军士气可用，金贼又处于行军，周边又无多少游骑阻拦，要不要主动出击一番，若是能扰乱金贼的阵营，也算是不亏。” “不可。”宗帅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你且看着像是没有阻拦，两翼金贼轻骑可不是摆设，况且距离真定府只有区区十里路，若是出击，被金贼黏住了，那便是死路一条。” “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估计金贼会就地扎营，咱们今晚夜袭呢？”姚平仲稍加思索后便再次开口问道。 “行不通了。”宗泽摇了摇头，很是平静的说道，“从东京到真定夜袭已经用过多次了，他不可能不防。” “况且，你觉得他会就地扎营吗？” “宗帅这是什么意思？”姚平仲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浑身汗毛不由倒立了起来，连忙问道，“莫非宗帅觉得他们会直接攻城？” “不错。”宗泽扭头看向身后诸多将领，一脸凝重的说道，“金贼这几日每日行程不超过一百里，足足用了六日才抵达真定。而且在距离真定三十里的地方停下了，今日才开拔的。” “而这三十里路更是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一日这才到了真定。你们觉得他是想要干什么？” 刘浩闻言脸色也顿时凝重了起来，“那如此说来，要开始准备守城了？” 宗泽看了一阵子便转过身，脸色依旧是那么的平静，转头将目光看向另外一旁的张浚，“守城物资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日前便准备好了。”张浚连忙开口回答，“还是如同上一次一般，城墙上准备了一批，城下准备一批，并且库房装车一批准备随时送达。” “各个城墙加派人手，预备军每面城墙再加五千，另外床弩和霹雳炮也都准备好，全军小心防备，没有我下令，任何人不准擅自出战。”宗泽环视了一圈，将目光定格在了姚平仲的身上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便转身下了城墙去，刘浩以及张浚两人也紧随其后，城墙上便只剩下何灌等一众将领。 就在宗泽下城墙的一瞬间，金人大军两翼瞬间分出两支骑兵，游荡在大军的两侧，这让姚平仲心中不由的一阵后怕，若是方才自己出去了，不仅乱不了对面的阵型，恐怕还要把自己给赔进去。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金贼便抵达了距离真定城五里外停了下来，只是稍作调整，大军中便再次分出两支兵马朝着真定冲杀而来。 而紧随他们后面的便是几十辆的投石车以及鹅车之类的攻城器械，仿佛想要一下子将真定城给碾碎掉。 “诸位将军立刻回到所守城墙上，准备守城。”此刻城上最大的便是老将何灌了，他眼神顿时眯了起来，开始发号施令了起来。 但那黑压压的金贼往前又行进了两里又停了下来，紧接着后方的金军大营便分出了几十骑护卫着几人来到了距离城池不远的地方。 来者正是完颜宗望，由于之前赵楷的不讲武德，完颜宗望这一次很是小心，在距离床弩以及霹雳炮射程还有好长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 而后便对着身边的侍卫点了点了头，那侍卫便立刻拍马而出，上前喊道，“我家大帅要见宋军主帅，宋人主帅可敢出来一见？” “副帅，恐怕金贼这是想要验证宗帅到底是不是被撤职了。”姚平仲听到金人这话立马看向何灌开口说道。 何灌微微颔首，随后便往前走了几步，扶着墙垛冲着外面喊道，“本帅何灌在此，金贼完颜宗望东京一别已有数月未见，上次未能射杀你实在遗憾。” 一旁的金兀术听到这话顿时起了火气，刚想出去骂上两句便便被完颜宗望给拦了下来，他冲着金兀术摇了摇头说道，“何必生气呢，宋人伶牙俐齿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这个何灌，本帅倒是有些印象，先前在东京城的时候便是他与李纲一同配合守城的吧？” “回元帅，正是此人。”刘彦宗开口回道，“此人虽年过半百，但不可小觑，此人出名便是在西夏边境杀出的名气，也算是大宋中有名的老帅了。” “老帅，哈哈哈，先是种师道，后是这个何灌，怎么宋人打算一场死一个老帅么？” “宋人武将地位本就低微，帅才更是少之又少，童贯这等宦官都能成三军主帅便能看出宋人的实力了。不过此人在此地倒是有些让人意外。”刘彦宗看向城头沉吟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根据咱们探子来报，何灌与种师道在太原与西路军打了一场后便被调回了东京城，统帅东京城的禁军。” “先前咱们打到辽州时候赵楷派遣他镇守隆德府，咱们后撤时我还我还以为他也回了东京城，没想到他竟然在此地。” 第226章 大战触之即发 听着刘彦宗的话完颜宗望也不由的摇了摇头，虽说宋军主帅被撤，但这城中还有一个老帅，如此看来这个真定府也没有那么好破。 完颜宗望仔细扫视了一遍后，便对着侍卫交代道，“本帅听闻真定府主帅乃是宗泽，你何灌虽为副帅，但资格不够，本帅要求的是大帅面见。” “我家大帅说，你何灌身份不足与我家大帅一见，快快让你们主帅出来。” “我便是主帅！”何灌没有一丝的犹豫立刻回道。 “他便是主帅？”刘彦宗不由的嘀咕了一声，眼神中多了几分的凝重，看来这个真定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破了。 “如此便说的通了。”完颜宗望微微颔首，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便招了招手领着一群人退了大军之中。 与此同时，金军也再次动了起来。 金军的第一波进攻依然逼近，城外雪地留下无数的脚印，金贼后方的投石机也已经到底了位置，只是稍加调整，便嘎吱运作了起来。 “砰。” 随着绞盘松开，一块巨石便犹如流星一般飞向了真定城，虽然未曾砸到城墙，但砸在地上的震动还是让城墙上的众人不由的一阵的后怕。 “所有人准备，分散防守。” 何灌见状也立即下令了起来，，宋军士兵们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紧张的气氛在城墙上弥漫开来。士兵们纷纷分散倚靠在墙垛下。 远处，金军的战鼓声如雷鸣般响起，那声音传到城头上众人心中不由的一沉，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 随着鼓声的节奏，冲在最前面的奴隶军完全没有任何的阵型和章程可言，犹如泥石流一般朝着真定城席卷而去。 而在他们身后的金军则是整齐划一的推进，黑压压的一片，仿佛一股无形的洪流，直逼真定城。 那领头的着装像是一个宋人，而他身后的士卒多数也是宋人士卒的装扮，其中不免掺杂了一些辽军的士卒。 那领头将领骑在高头战马上，手握长枪，神情凌冽，时不时的举起手中的长枪指挥着手下上前驱赶那些冲的慢的奴隶军。 投石机抛出的巨石虽然没有什么精准但十几块总有那么一两块砸在了城墙上，一旦砸上，顿时死伤一片。 何灌眼瞅着金贼的先锋抵达了范围，立马站起身，大声大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宋军弓箭手迅速从墙垛下冲了出去，迅速组成一个个军阵，将箭矢搭上弓弦，目光紧盯着前方的敌人。 随着一声令下，成百上千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金军，空气中划出一道道锐利的弧线，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箭矢落在奴隶军中才算是杀器，一片箭雨落下，顿时无数人倒在地上，但下一刻便有源源不断的人从他们身上踏过。 可落在后面军阵整齐的金军中，却显得有些不够看了，他们的盾牌兵在前，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箭矢纷纷落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即便是举起盾牌也不可能完全挡住，仍有一些士卒被箭矢射中，而后面的士卒立马绕过倒地的士卒，继续向前推进，声势浩大。 “冲！大金必胜！”那宋人模样的武将怒吼了一声，身后的士卒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战斗瞬间席卷整个真定。 “弩箭绑上震天雷，霹雳炮都给我朝着群人密集的地方打！”何灌看着一枚霹雳炮落在了人群口不由暗自骂了一声，冲着那操作手喊道。 就在这时，城墙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等到何灌看过去的时候，只见一块巨石赫然出现在城墙之上，旁边还倒着几个宋军。 “补上！”何灌急忙指挥道，宋军连忙快速朝着城墙上的缺口补去，原本被巨石砸出的空缺，再次被填补了上去。 随着投石机的不断发射，不断有巨石落下，每一块巨石落下都能瞬间清空一片区域的宋军，但是不断有宋军快速的补上去。 金军的攻势如潮水般涌来，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眼瞅着奴隶军靠近了城墙，何灌立马喊道，“快，准备火油！” 速将火油洒向城下，一时之间犹如一道道瀑布一般，而后便是十几个火把从城头上飞了下来，立马引燃了泼下来的火油。 正值冬季护城河早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此刻的护城河也不再是城池的第一道防线，但是早在之前宗泽便命人在护城河以及城墙跟上铺上一层引火之物。 此刻的火油便犹如引子一般，瞬间引燃了起来，大火迅速顺着城池扩散开来，在城墙前形成了一道火墙，将奴隶军切割了开来。 火光照亮了整个战场。奴隶军见状，纷纷停下脚步，惊恐地看着那股蔓延的火焰，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畏惧。 何灌见状，立马指挥弓箭手开始反击，城墙上的弓箭手们再次拉开弓弦，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金军。 但不过片刻的功夫，远处便驶来了几十辆鹅车，看那车轱辘碾过积雪的深度鹅车上定然是装满了灭火的沙土。 “瞄准鹅车！” 随着何灌的一声令下，宋人的床弩手以及霹雳炮手迅速调整了方向，开始不断的朝着鹅车发起了攻击。 巨大的弩箭在空中闪烁着寒光，仿佛是寒冬中飞舞的雪花一般，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箭矢仅仅重重地撞上了鹅车的正面，发出“咯吱”的一声，车身只是微微摇晃，便继续向前行驶着。 “绑上震天雷。”何灌迅速调整方法，指挥着床弩的操作手在巨大的弩箭前绑上了震天雷。 “全部瞄准第一辆鹅车，齐射。” “放！” 十几支弩箭带着震天雷飞了从城头飞了出去，径直朝着那缓缓移动的鹅车飞去。 原本还有些精准的弩箭带上了震天雷后便失去了准头，十几支的弩箭，真正命中的也就那五六支，但这已经足够了。 接二连三的不断射击下，第一辆鹅车越发的摇晃了起来，仿佛像是随时都要散架开来。 “砰！” 又是一支弩箭，随着震天雷的炸开，这辆鹅车彻底报废了，鹅车上的洞屋直接被掀飞了出去，连带着几个推车的金人士卒一同砸向了后方。 第227章 曹氏将门 实话是说，赵楷很是头疼。 有着历史的为证，他是绝对不允许朝廷的人对前线的事情指手画脚的。 即便是力挽狂澜的李纲也是如此，力挽狂澜之功听起来好听，但实际上对于臣子而言，并不算是好事。 纵观历史，有几位力挽狂澜的臣子落得了一个好下场？他们的下场很大一部分原因必便在于官员，而非皇帝。 各朝各代即便是到了末年，缺少过能臣善将吗？ 没有。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为什么都不出头呢？真的是他们的能力不足吗？ 肯定不是，归根结底便是责任太大，害怕一旦失败，一世英名被毁，还有则是怕功高盖主。 但赵楷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他也不想让李纲走上一条孤臣的道路，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赵楷在不断的逼迫他站到朝臣的一方，但结果便是李纲硬是顶着走上孤臣的道路。 赵楷将目光投向另外一边的武将行列，眼神中满是无奈，大宋的将门就是一个笑话。 到了他们最擅长的地方了，结果人家文官说的比他们都起劲，他们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就在赵楷犹豫是不是要继续按照以往一样将事情先压下来的时候，一直默默无闻的驸马都尉曹晟站了出来。 “官家，臣以为诸位同僚所议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曹都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一群人不如一个人吗？” “就是？此战关系到我大宋国运，自当小心谨慎，我等也是为了大宋着想。” “……” 随着曹晟的话语一出，顿时他成了殿上的焦点，无数的文官争先恐后的控诉曹晟，更有甚者则是已经开口骂了起来。 曹晟则是涨红了脸，强压着胸中的怒气转向赵楷，躬身行了一礼，道，“官家，方才臣也听了诸位同僚所言，无外乎是分兵以及依成固守，更有甚者则是要求撤职宗泽。” “臣以为这些绝对不可行的，就拿撤职宗泽来说，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况且宗泽又有何错呢？真定城守住了，并且辽州一战打的金贼是溃不成军。为何要撤职？难不成就因为他主张决战？” “我大宋此刻缺的的并非坚守城池，而是一场大胜！” “战端一开，时机不过是片刻之间，宗泽决定与金贼野战，则是证明时机已到，按照各位同僚的意思，那便眼睁睁看着战机流失掉吗？” “故此，臣觉得宗泽无错，朝廷不仅不需要责罚，反而要嘉奖，并且要相信我大宋大帅，要相信官家的眼光！” “金贼兵力城下，官家任命李大学士为守城使，结果呢？守住了城池，当，官家主张种老将军解太原之围，结果呢？不仅解了太原之围，还打的金贼狼狈逃窜！” 曹晟说那叫一个热血，就连眼神中时不时的露出少许的凶光，看着以往不显山露水的曹晟就连群臣都不由的一愣，仿佛都在怀疑面前这位到底是不是曾经那位毫无存在感的驸马都尉。 “曹驸马都尉此言差矣，正因为我大宋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因此才讲究一个稳字，金贼不过是蛮夷也，当年辽人不也是如此么？现在呢？亡国了。” “只需要坚守城池，将金贼挡在城外即可。”说话的是许翰，好不容易让他抓住了，他肯定不能就此放过，前方败了不要紧，大不了赔点钱让他们退回去，但赵楷的过失是难以抓到的。 可若是前面败了，那么赵楷这个皇位就不稳当了，即便是朝中官员不会说些什么，那下面的百姓肯定是会说的，到时候顺势而为，那大业岂不成了？ 曹晟丝毫没有惯着许翰，对于他而言他与那些惧怕文官的武将不同，如今曹家文武之中皆有话语权，特别是如今现在官家没有搞那套重文轻武，他更不惧怕了，便立马反驳道，“那按照许侍郎的意思，那便是任由金贼肆虐我大宋边疆了？那太原一线以北疆土便拱手相让了？” “曹都尉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看你才是！” “行了。”眼瞅着要再次吵起来，赵楷便站了出来摆了摆手，让两人都暂时停下来，而后将目光投向曹晟，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期待，开口询问道，“方才按照你所说，你便是支持宗泽临阵决断了？” “回官家正是。” 赵楷将目光扫向其他几个将门功勋开口问道，“你们也是如此看的？” “这——”一时之间几人顿时犹豫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仿佛就如同那无头的苍蝇一般。 “回官家，曹都尉所言，乃是我将门共同所想，我等支持宗泽临阵断绝！”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赫然出现在朝廷上之上，那话语中满是坚定，让众人听的不由的一愣。 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皇帝的大舅哥朱茂勋站了出来，他路过那几个将门之人身边时候还冷哼了一声，而后快步越过几人来到队伍的最前面与曹晟站在了一起。 “官家，我大宋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民心，此战若能胜，不仅能打的金贼畏惧，不敢在肆意侵犯我大宋边境，还能使我大宋军民团结一心。如此大势成也。” 随着朱茂勋的一席话，殿内一片的安静，就连许翰都犹豫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想起来面前这位身份时候果断闭上了嘴巴。 这位乃是官家的大舅哥，结合之前种种迹象，官家有意要将他扶持成将门的主心骨。 但让他们不解的是，若是今日曹晟所言得到了官家的认可，那么曹家的声望必然会大涨，到时候他又该如何当将门的主心骨呢？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别说其他朝臣了，就连曹晟都有些惊讶，此事他并未向这位说明，而是在家族议会上商量的，若是自己被问罪，最起码能依靠驸马的名号保住一条命，可若是成了，那么沉寂许久的曹家便可能再次迎来兴旺。 换句话说，今日便是曹家的一场豪赌，若是输了，那么曹家损失一位在朝堂的族人，若是赢了，那便为曹家赢来一场荣华富贵。 第228章 曹晟抗金之策 朱茂勋虽然背靠妹妹的关系走到了今天这位置，但并不代表着他没有一点本事，眼力劲自然不会差。 官家扶持自己让自己成为将门的领军人物，自己自然是欣喜的，自己也是愿意的，今日曹晟站出来一人独自应对文臣，若是他不站出来那算什么事情？ 又该如何成为将门的领军人物呢？ 虽然曹晟此举是为了曹家，但看问题不能单从一方面看，曹晟赢了，曹家自然能得到好处，将门同样也能得到好处。 若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日后上升之路便在于军伍上，呆在朝堂上永远不可能成为将门的领军人物。 曹家今日所言，便是为了日后重新进入军伍做铺垫。 朱茂勋也不得不佩服曹家，真不愧是开国将门，即便是百年过去了，眼光依旧这么狠毒，一眼便找到了将门重振的道路。 看到朱茂勋站了出来，赵楷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道，“朱侯所言有理，文武有别，军伍的事情还是让军伍的人来做主吧。” “关于边境防卫之事，你们还有什么看法，可畅所欲言。” 赵楷的一句话彻底敲定了宗泽可临阵决断的权力，至少接下来群臣不会在因为此事纷争不断。 众臣也只好默然同意，转而提出了一些围绕决战的方案，最终今日的朝会以赵楷变相的一锤定音儿结束。 待到朝会结束之后，赵楷便留下了朱茂勋以及曹晟二人，其他人便让自行散去了。 见到这一幕，将门武勋这边的脸上无不露出欣喜之色，而反观文臣这边，朝中的大佬都默契的停了脚步对视了一眼。 李若冰轻叹一声，便开口道，“不知诸位相公可有时间，不如到我吏部一坐？” “李尚书所请，我等自然欣然向往。”赵鼎微微点头，随后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纲。 李纲深深看了一眼满心欢喜的将门，挣扎了片刻后便也点头同意了下来。 见到就连李纲也同意了下来，其余人也纷纷点头，一行人便朝着吏部府衙的方向而去。 反观垂拱殿偏殿，气氛倒显得有些松弛。 赵楷坐在御座上好生打量了一番曹晟，若不是今日他站出来，自己都忘记了这位驸马都尉。 曹晟乃是曹氏家族第七代成员，目前任职殿前都虞候，曹晟是曹玘曾孙，娶的便是荣德帝姬赵金奴，这位帝姬便是自己那便宜大哥同父同母的妹妹。 除去曹晟之外，曹家还有一人也同样是驸马，便是曹湜，不过此人在只是在宫内担任一个闲差事，并没有进入朝堂。 赵楷打量了许久后这才将目光移到了自己那便宜大舅哥朱茂勋的身上，对着他微微颔首，道，“今日倒有几分大将的风采，有担当了。” “臣愧不敢当。”朱茂勋闻言满是激动，但还是一副平静的行礼。 赵楷微微颔首，便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曹晟身上，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若是按照辈分的话，朕倒是应该称你一句妹夫。” “臣不敢。” “这又没什么不敢的，今日呢你也放开点，咱们就闲聊一下。你二人坐吧。” “谢官家。” 等到二人坐稳之后，赵楷看着曹晟道，“你觉得此战能胜吗？” “能！” “朕要听实话。” “回官家，臣所言便是实话。”曹晟没有一丝犹豫，继续解释道，“臣与家中长辈推演了多次，十三胜四平，无败绩。” “四平中挑一个你来说说。”赵楷顿时有了兴趣，看着曹晟开口道。 “是官家。”曹晟微微躬身，整理了一番思路后，这才说了起来，“四平问题其中两平则是出在西路军上，臣便拿其中一平来说吧。” “西路军分兵，一面隔断太原方向我朝援军，一面有井陉关而出，待到两军交战酣畅之时率军掩杀，可平。” “为何不失败呢？”赵楷听到这话顿时疑惑了起来，若是西路军真如曹晟所言，那此战必然会败啊，如何会平呢？ “官家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臣并不觉得宗帅没有防备，若是臣与长辈推测不错的话，真定城外应当有一支隐藏军队，一是为了防备金贼趁机袭扰，二便是充当奇军。” 这话一出，赵楷顿时愣住了，看向曹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认真，曹晟所猜测与宗泽部署完全相同。 岳飞率领一支轻骑游荡在外，一负责警戒，若是金贼西路军有支援之意，那便率军将其堵截，为宗帅争取时间，若是没有金贼西路军支援，那便是一支奇军，到时候定然能杀的金贼人仰马翻。 曹晟说完也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了赵楷的脸上，虽然赵楷的反应很快，但还是被曹晟捕捉到了异样，曹晟心中更是安稳了起来。 “不过是推测罢了，前线的情况时刻变化，即便是送来的军报也不过是数日之前的。”赵楷点了点头，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当即便继续问道，“你可有边境守卫之策？” “有！” “说来听听。” “以臣之见，我大军当与汉时一般，出奇兵入金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袭扰金国各部，掠其牛羊，杀其族民，不仅能缓解我大宋压力，还能迫使金贼回援。”曹晟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兴奋，那话语中流露出的杀意让一旁的朱茂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赵楷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不得不承认，曹家虽然落寞了，但底蕴依旧在，对待家中子弟的战略培养还是很成功的。 金国虽然被与大宋一般，但国情不一样，他们主要以游牧为主，尤其是女真的部落，他们跟随金国的步伐不断更换草场，如今更是吞并了辽国，有地方水草丰美，他们自然是争先恐后的抢夺。 其次便是军队制度不同，金人的军队只有少部分的常务兵，大部分则是临时征召，一旦征召，那么部落精壮男子便会减少，部落的实力随之便会下降。 虽然金国吞并了辽国，占了不少城池，但那些城池金人部民居住的很少，基本还是处于游牧状态，换句话说，金贼大部分的部落都未曾住进城中，而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曹晟的意思很简单，既然金国人少，正面难打，那我们就去你后面，绞杀你们的有生力量，你们现在猛没用，等到你们有生力量剿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们自己内部就会出现问题。 若是你们回去，那他们立马就跑，而大宋正面战场便减轻了压力。 第229章 曹晟的无力 赵楷挥了挥手，孙尽忠快步上前，领着几个内侍将一块屏风推了出来，那屏风上悬着得正是河东、河北三路的边关地形图。 看到两人疑惑的神情，赵楷开口道，“若是让你领兵，你会选择从什么地方入金国劫掠？” 曹晟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忙起身快步上前来到了舆图前，没有任何的犹豫伸出手指指向了一个地方。 “灵丘。” “为何？” 曹晟微微躬身，沉声道，“阴山一线及其燕云都在金国手中，想要从此方向进入金国难，可若是从灵丘一带进入金国便相对简单一些。” 朱茂勋一边听着曹晟的话，一边走上前大致扫了一眼地图后，忍不住的蹙着眉头说道，“可金贼的腹地并未在西京一带，即便是有也恐怕不会太多，这又能对金贼造成多大的伤害呢？” “朱侯所言倒也没错，上京一带才是金贼的腹地，想要入上京有两法子，一破燕云。” “目前来说不可能。”朱茂勋摇了摇头，这想都不用，还破燕云呢，若是燕云真有那么好破，那大宋早就将其收回来了。 “第二个便是海渡。如当年赵尚书一般由海上而去，如此便能绕过燕云之地。” “这也不现实，虽然金贼没有水师，且不说别的，一旦军队进入，那么便成了孤军，无路可退，唯有死战。”朱茂勋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否定了，当年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想法，最后不也是不了了之么。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我这才认为从灵丘一带进入为上策，虽然金贼部落较少，但有辽国遗民啊，他们如今也是归入金贼麾下，为金贼贡献税收及粮食。” “况且金贼军队组成中，占据很大一部分的便是辽国的降兵，若是他们知道后方被袭扰，你们会不会着急？” “这是自然，虽然归降辽国，若无后方，他们也便没有了底气。” “既然如此，若是金贼强行不让他们回去，那后果是什么？” “军心不稳。”朱茂勋下意识的说道，当即恍然大悟了起来，看向曹晟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敬佩，同时带着几分的慎重。 原本他以为如今大宋的将门功勋基本都凋零了，即便是有依旧从军的后人，也不过是混吃等死，如今看来，是自己小觑了他们。 “啪啪！” 就在这时候殿内响起一阵的掌声，两人望去只见赵楷脸上满是笑容，看向曹晟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的笑意。 “不错，有理有据，曹晟你很不错，朕本以为如今的将门中人都是些混吃等死之徒，没想到竟然还有你这等人才，朕很是欣慰。” “你的意见朕采纳了，你们二人可以退下了。” 这话一出曹晟顿时傻眼了，看向赵楷的眼神中满是错愕。 这不是自己提出来的么？怎么说自己好歹也能混到一次率军出征的机会吧？ 怎么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捞着？ 曹晟犹豫了片刻，躬身道，“官家，臣曹晟愿意领一军前往，还望官家准许。” “此事以后再说，眼下战事还未曾结束。”赵楷并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许诺什么，而是随便搪塞了两句。 “官家。” 赵楷看着曹晟那一脸焦急的模样，无奈的叹口气，开口提醒道，“曹晟，你要明白，曹家任何人都能去，唯独你与曹湜不可前往。” 赵楷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哪里还不明白为何自己不能独自领军。 无他，因为自己是驸马。 战事凶险万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让自己上战场的，即便自己的妻子是定王的同父同母的妹妹。 原因很简单，怕他战死，让帝姬守寡。 若是真出现这种情况，宗室这边官家是没办法给一个交代的。 “臣，遵旨。”曹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全部力气，摇摇晃晃的拱了拱手应了下来。 朱茂勋看到曹晟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的叹口气，能娶帝姬是好事，但同样是也坏事，有了荣誉，但没了自由。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赵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开口道，“这曹晟可惜了……” 孙尽忠听到这话犹豫了片刻，躬身道，“官家也是身不由己，想必曹都尉会想明白的。” “希望如此吧。” 吏部府衙内。 朝中的大佬皆齐聚于此，几人的手边都放着一盏茶水，但谁也没有去动，众人脸色不停的变化着，没有一人率先开口。 就这么保持了许久，何粟终于忍不住了，将目光投向了李若冰，率先开口问道，“李尚书今日请我们来恐怕不止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见到有人开口了，其余人也当即将目光聚集了过去。 李若冰看了一眼何粟，忍不住的叹口气，“也罢，既然是我相邀，那我便开个头吧。” “不知诸位相公有没有感觉，如今的官家越发的喜欢独断朝纲？” “这——”众人你看看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开口。 “这还用说，算上这一次至少三次了。”李纲冷哼了一声，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李大学士所言甚是，我等身为朝堂大臣，百官之首，竟被蒙在鼓里，若刘豫反叛，我等还不知道实情呢。”赵鼎也点了点头，脸上多少有些不满的开口说道。 “若这是官家的本来用意呢？”何粟忍不住的开口提了一句。 原本还在控诉赵楷独断朝纲的众人纷纷沉默了下来，眼神中满是错愕。 何粟对着几人拱了拱手说道，“按理说我不应当出此言，我资历浅薄，若非官家有意提点，如今我不过也只是侍郎，如今能身居内阁，自然是离不开官家提点。” “我知道诸位对我一直有所偏见，但我何粟对大宋绝对是忠心，对官家更是愿意死而后己。” “诸位相公身处树林之中，被落叶遮住了眼睛，自然是看不清楚的，而我旁观者，对种种事情自然是清楚。” “何大学士想说些什么？”几人对视了一眼，满眼的疑惑。 “我想说的是，如今大宋若无官家独断，那不过是垂死挣扎。” “何大学士此言过于夸张了吧？” “夸张？诸位久居朝堂，不知下面是何情况。”何粟神情凝重转头看向李纲，微微拱手以示尊重，问，“李相公曾被贬过，对下面应当有所了解。” “敢问李相公，下面官府是何情况？” “互相推诿。” 第230章 告诉你家统制，别让官家失望 李纲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了，更无言反驳。 大宋衙门互相推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上可追溯到太宗年间，可以说大宋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互相推诿放在以前可以，现在自然是不行了。 若是现在继续推诿，那么距离亡国便不远了。 何粟道，“或许独断朝纲并不是官家的本意，但奈何如今局势所迫，诸位相公今日能身居这等位置，无论是智谋还是眼光都是上等。” “今日何粟斗胆问诸位一句，若是无官家独断允许宗泽自行决断，让朝廷来做选择，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允许宗泽自行决断？还是以稳为主？” 王云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我等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可官家不该不与我等商议，便随意决断啊？官家未曾经历过战事，不知战事凶险，尤其是河北两路大军乃是我大宋为数不多的精锐，一旦覆灭，大宋便……” 王云并没有把话说透彻，但在场的诸位都明白王云想要说的是什么。 “何大学士，我等知道你也是为大宋好，可如今的大宋实在经不起折腾了，正所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首要是稳住局势，若连局势都稳不住，那谈何重整朝堂呢？”赵鼎蹙了蹙眉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诸位的意思，可我想说的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行了，别吵了。”看着众人想要争执起来，李纲忍不住的开口制止道，随后看了众人一眼道，“何粟所言无错，诸位所言也无错。” “我们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大宋，其他的事情暂且抛置脑后，咱们就说这官家独断朝纲的事情。” “官家即便是独断朝纲，也应当与我等商议，最起码让我等知道啊，大军备战，粮草、赏赐等等都要准备。倘若是户部的速度慢一点，那岂不是有损士气？” “我等职责便是协助官家治理天下，如今虽不能指挥大军，但大军开战，种种事情都要需要处理，就拿这次来说，官家独断是挺爽快的，后续呢？不还是我等收尾么？” “我等今日聚集于此，便是为了一事。” “日后官家绝不可如此任性了。” “李大学士所言甚是。” “正是如此。” “确实。” 李若冰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投向何粟开口询问道，“何大学士如何看待？” “李大学士所言，我赞成。” “既然如此，那不如今日便进宫劝告官家？”王正阳这个小老头当即便提议道。 倒不是他挑事，而是官家嘴巴一张一开，大战掀起来了，结果户部呢？ 为了给官家擦皮肤，这一个月来那叫一个心惊胆战，正常情况下军饷以及粮草事要下个月出发的，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意外，前两日便把粮草和军饷一同装车运走了。 “走吧，如今天色尚早。” “既然如此，老夫同去。” “同去。” 与此同时真定城。 又一骑兵飞驰来到真定城下来，迅速翻身跳下战马，手捧令旗，抱拳道，“大帅，俺家姚统制请再增兵，至少五千。” 刘浩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的急躁了起来，看向那骑手说道，“告诉你家统制，我知道他压力大，但如今城中实在抽不出兵力。” “我不知道你家统制在谋划什么，但却知道，五路军中，划给他的兵力是最多的，虽然让他担任主攻，可也不至于三番五次的前来请援吧？” 那骑手闻言眼中满是愤愤，看着刘浩说道，“官人不知道前方战况，金贼率领重骑兵反复冲杀，我等皆为步卒，只能拿命去拖。若不是金贼重骑没力气的快，正面早就溃了。” “刘大夫。”一直望着远处城外战场的宗泽开口，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刘浩，开口道，“从城中再调遣两千，交给姚平仲。” “大帅。” “这是军令。” “末将遵命。” “末将替我家统制谢过大帅了。”那骑手听到这话一脸的欣喜，再次躬身抱拳道。 宗泽将目光投向那骑手，沉声道，“我知道他姚平仲的压力大，你替本帅传给他一句话。” “大帅请讲。” “别让官家失望。”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愣，那骑手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站起身，躬身道，“大帅放心，俺会带给俺家统制。” “行，去吧。”宗泽看到刘浩快步走了上来，便知道兵马召集好了，便对着那骑手摆了摆手。 “末将去了。” 很快便看到数千步卒在那骑手的带领下快速的朝着战场而去。 “竟然真来了？”姚平仲看着身后不远处而来的部队，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统制。” 那骑手来到姚平仲身前翻身下马抱拳道，“末将幸不辱使命。” “大帅可曾有什么话要交代俺的吗？”姚平仲收回了诧异的目光，随后看向那骑手开口问道。 “大帅让俺给您带句话，说别让官家失望。” 姚平仲听到这话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一只手也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腰间的长剑，正是当年东京之战夜袭大获全胜时官家所赠。 “奶奶的！”姚平仲怒骂了一声，随后看向那骑手，怒声道，“先把这两千士卒充当预备役，让咱们家的人顶上去！” “统制！”那骑手瞬间着急了。 “闭嘴，你再多说一句，老子现在就砍了你！”姚平仲那一双眼睛满是凶狠，吓得的那骑手浑身不由的一颤。 最后只能抱拳应下，随后便领着数千甲士朝着前方不远处的战场而去。 “大帅啊，大帅，俺把家底都压上去了，此战若是败了，那您可不能怪俺了。”姚平仲看向远处那数千的甲士心中不由的一阵的抽搐，看着那数千甲士的背影，姚平仲的心止不住的在滴血。 这可是他姚家从边境带过来的精锐，东京之战，要么是守城，要么是夜袭，根本轮到不到甲士出战。 太原之围时候，他也没舍得把甲士给压上去，而是将其放到了最后，生怕有所折损。 这甲士可不是一般的甲士，组成人员皆是军中悍卒，每人手上至少有五六条人命，皆是跟随自己父亲从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 可以说，这数千的甲士是他们姚家用了几十年积攒出来的家底，也是他们姚家立足的根本。 当时分兵时候，自己父亲把这一千精锐交给了自己，未曾给自己弟弟。当时他就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让这一千精锐有所损失。 如今看来，这个心愿八成要落空了。 随着数千的甲士加入战场，原本还有些摇摇欲坠的战场瞬间反转了过来，那数千的甲士犹如一支利箭一般，狠狠插入了金贼的身体之中，压得金贼连连后退。 第231章 鏖战真定府(一) 一直在关注战场战场情况的刘浩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了下来，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有些惊愕得看向一旁的张浚问道，“这是从何处来的甲士，为何我从未见过？” 别说是刘浩一脸的震惊，就连张浚都没回过神来，他脸上满是震惊，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今日所见，我完全不知姚平仲手下还有如此一支甲士。” 刘浩将目光投向宗泽，发现宗泽没有一丝的意外，忍不住的开口询问道，“大帅似乎并不惊讶，莫非大帅早就知道了？” 宗泽微微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发现表达不清楚后，便开口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罢了，没想到姚家军竟然真在他手中。” “姚家军？” 两人听到这三个字忍不住的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疑惑。 就在两人陷入疑惑之际，宗泽开口了，他眼中露出一丝的笑意，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你们忘记了他姓姚了。” 姚？ 两人也不是什么废物，只是由宗泽稍微提点一下，便已然恍然大悟。 姚家可不是什么小家族，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西北三将门之一，人家数代的基业打造出来这么一支甲士倒也不奇怪。 但是很快刘浩很快便又有了疑惑，他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姚古与姚友仲才是亲父子吧？” “不错，姚平仲其父乃是姚古军中将领，因战死沙场，姚古便将其孩子收养，便是这姚平仲。” “那既然姚平仲是养子，姚古为何要把姚家的家底交给他呢？而不是给姚友仲呢？” 宗泽听着两人的交代，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我问你们，姚平仲与姚友仲两人谁更胜一筹？“ “自然是姚平仲啊，东京城夜袭一战，让其闻名天下，官家更是当面称赞其好一员猛将，而且将随身多年的佩剑赏赐了他。” “所以你说你们明白了吧？”看着那数千甲士在战场犹如一支利刃一般撕开了金人坚固的防线，宗泽悬着的心也顿时放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两人问道。 “还望大帅提点。”两人摇了摇头，一脸不解的看向宗泽。 宗泽扶着墙垛开口解释道，“甲士虽猛，若无悍将终究是没有魂的，而姚平仲便是那一员悍将，他便是甲士的魂。若是将甲士交给一个畏手畏脚的将领，即便甲士再猛也发挥不出他们的威力。” “换句话说，这甲士交予姚平仲方能发挥最大的实力。”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刘浩犹豫了许久后，忍不住的开口道，”难道姚将军就不担心……“ 没等刘浩把话说完，一旁的张浚连忙伸手扯了一下刘浩的衣袖，一脸严肃的说道，”刘大夫慎言。“ 刘浩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语的问题，连忙伸手拍了一下嘴道，”是我一时失言。“ 宗泽见到两人这副模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默然的注视着远处的战场。 与此同时在金军后方的完颜宗望也注意到了这一支甲士，眼中满是火热，”宋人还真是富裕，竟然能打造起这样的军队，可惜就是数量不多，若是多一些，便能彻底戳穿我大军。“ ”奶奶的，这盔甲要是给俺多好，到时候俺让麾下的士卒全部穿上这盔甲，到时候还有谁能打的过俺？“金兀术看着那千人的甲士忍不住的吞了一口口水，眼中满是羡慕，甚至隐约露出一丝的贪婪。 完颜宗望见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金兀术的肩膀说道，”金兀术莫要羡慕，我大金出山之时未曾披甲，不照样把辽人的精锐杀的人仰马翻吗？想要这盔甲还不简单，今日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这盔甲不就是我们的了么？“ 金兀术听到这话顿时兴奋了起来，当即转身对着完颜宗望行礼道，”大帅让俺带一个猛安压上去吧。“ 见到宋人连甲士都派遣出来了，一直在犹豫是否要从正面出击的完颜宗望此刻也下定了决心，深深看了一眼金兀术，沉声道，”金兀术，俺给你两个猛安，你把这支甲士给俺吞下来，切莫让他们溜走了。“ ”大帅放心，俺金兀术今个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见到自己二哥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金兀术顿时兴奋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弯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一定小心，我看这甲士很是勇猛，行进很有章程，绝对不是一般的甲士。“完颜宗望看着金兀术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忍不住的开口提醒道。 ”俺知道了。“ 金兀术留下一句话，便调转马头领着两个猛安便压了上去，他的目标很明确，便是那些凶猛的甲士。 金兀术并未与其他宋军纠缠过多，领着两个猛安直奔那数千甲士而来。 此刻原本正依靠军阵碾压的甲士也注意到了直奔自己而来的金兀术，那甲士副将姚善仲连忙开口提醒道，“将军，金贼直奔我们而来了。” 正在厮杀的姚家军主将姚恭仲见到听到这话，一刀将面前的金贼砍翻在地，抬起头透过头盔的缝隙朝着金贼方向望去，只见两支金贼队伍正快速掠过战场直奔自己这里而来。 他没有一丝的犹豫，当即便举起手中长刀开始拍打起另外一只手的盾牌，那拍打声极有节奏感。 原本分散开的甲士听到这声音，瞬间改变阵型，交叉掩护着缓缓向声音的地方退去，原本分散为战的甲士迅速集结到了一起。 “固！” 随着姚恭仲的一声令下，姚军瞬间变换起来了军阵，一手持刀一手握盾的甲士迅速来到外围，而那些手持锤，枪的甲士则是站在他们身后。 “进！” 甲士迅速调转方向，形成了锋矢阵朝着金兀术的方向冲去，所到之处的金贼皆人仰马翻，反观宋军这边，很自然的跟随在甲士身后。 若是从上空看去，便能看到那甲士犹如一支利剑直直插入金贼的腰间，让金贼阵型顿时大乱。 就在快要接近金兀术的军队时候，甲士的主将姚攻仲又是一声令下。 “换！” 数千人的队伍没有一丝的犹豫，彼此交叉，瞬间更换了成了车悬阵，往复交替不断的朝着金兀术的军队杀去。 第232章 鏖战真定府(二) 完颜宗望看着已经与宋军甲士短兵相接的金兀术军，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眼神，在下一秒瞬间凝重了起来，就连握着马鞭的手都不由得攥紧了起来。 原本还气势汹汹得金贼被宋军得甲士瞬间杀得一个人仰马翻，他们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对着那甲士的军阵就是一顿乱撞，不仅没能撕破他们的防御，反而是丢下了几十条的人命。 反观那宋军的甲士犹如砍瓜切菜一般，不断的收割着朝他们涌来的金贼，金兀术一刀砍在了甲士的身上，顿时迸溅出一点火星，只能在那甲士的盔甲上留下一道痕迹，而那甲士完全没有受伤，反而是举起盾牌将金兀术的弯刀挡在了一边，另外一只手的长刀便朝着金兀术劈去。 金兀术连忙举刀将其挡掉，那甲士见一刀为中便也没有再追击，而是迅速举着盾牌抵在面前，挡住朝着自己砍来的金贼，顺手横劈，将那金人杀死。 刘彦宗见到这一幕眼中满是错愕，脑海中不由的出现了当年白沟之战宋人的铁骑，也是如同着数千的甲士一般凶悍，杀的几万辽军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是凭借人数将其给击溃掉了。 难不成此番还是要靠人数去堆吗？ 想到这里刘彦宗忍不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完颜宗望，他丝毫不会怀疑完颜宗望会这么干，只不过堆上的人绝对不是女真。 “王彦、刘壁、高六，你三人率本部兵马前去帮忙，若是今日破不掉宋人这甲士你们也别回来了！”完颜宗望将目光依次扫过一旁的几人，最后对着站在一起的三人说道。 听到这话的三人脸色顿时苦楚了起来，但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本是宋人，在完颜宗望率军南下之时便直接投降了，成为了侵宋大军中的一员。 在金国大军之中，他们的地位也仅仅略高于奴隶军，甚至比不上辽国的降军，这种卖命的活落到他们头上倒也没什么问题。 “是。”三人只能拱手应了下来。 三人领命后便带着本部兵马迅速加入了战场，随着又是数千人的加入，原本呈现劣势的金贼再次与甲士僵持了起来，此刻的甲士挥刀的速度已经开始变慢了起来，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姚家军的主将姚恭仲自然是看在眼里，但此刻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金人人数实在太多了，即便姚家军的甲士在勇猛，也终究是是人，力气总有用光的时候。 随着甲士的疲敝，宋军的冲锋也停止了下来，缓过劲的金军再次凶狠的扑了上来，却是让宋军猝不及防，几乎肉眼可见，战线朝着宋军这边偏移而去。 随着战线不断的偏移，宋军那种对金军天然的恐惧也开始爆发出来，一瞬间有不少的宋军狼狈后退，企图逃离战场。 更要命的是，随着正面战场的偏移，两翼的金贼也越战越勇，一时之间金贼占据了上风压得宋军连连后退。 本应该在后方维持战线得督战队此刻也被淹没在乱战之中，根本无法起到威慑作用，局势不断得溃坏起来。 另外一边，战线后方得姚平仲看着开始出现伤亡得甲士心都在不停得滴血，此刻他开始后悔了起来，自己不该一时上头让姚家军冲上去。 但此刻想要再撤下来根本不可能了，他看着那不断往后逃窜的宋军，顿时怒火冲天，当即对着留作预备役的那两千宋军喊道，“大宋的将士们，此战关系到我大宋的存亡，我等身为大宋子民，自当奋力而战。” “若有人后退者，杀！” 姚平仲喊完，便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那两千宋军也吼叫着冲了上去。 姚平仲见到有企图当逃兵的宋军上前便是一枪。 “谁若后退，这便是下场！” 原本有了溃逃之意的宋军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胆寒了起来，心中那点侥幸瞬间被姚平仲给灭掉了。 任谁也想不到，完颜宗望仅仅派出了数千人反扑，便能止住宋军得攻势，甚至还将宋军打得连连后退。 “大帅——” 此刻真定城头上，刘浩见到这一幕已然是满头大汗了，结结巴巴得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宗泽抬手给制止住了。 身披盔甲得宗泽背对两人，他一双手紧紧的按在墙垛上，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若是仔细看去，此刻的宗泽浑身也在微微颤动着。 许久之后，宗泽低声道，“张浚，你率领城中剩下几百卫士，前去督战，若有后退者，就地斩杀！” “这——” 张浚还想说些什么，但宗泽便再次开口道，“这是军令。” “末将领命！” 随后张浚便急匆匆的快步下了城墙，将城中仅剩的几百卫士全部集结了起来，领着便朝着战场赶去。 此刻的刘浩已经没有心思再说什么了，全神贯注的死死盯着战场。 未曾等张浚领着督战队赶到战场，姚平仲见这等局面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领着两千人迅速赶到甲士旁，为其交替掩护着往后退去。 等到甲士退回到宋军的军阵之中后，局势也被控制了下来，这股金军再次被淹没在了乱战之中。 战事突然而起，交错相冲，现在又再度陷入了僵持之中。 浑身已经湿透的刘浩望着远处的战场，却只觉得头皮发麻，此刻已经分不清楚局势了，虽然他领兵征战了数月，但亲自指挥作战几乎没有，对于战局更是分不清楚，尤其是如此反复僵持的局面。 “阇母将军。” 与纷乱战场形成鲜明对比的金军后方，完颜宗望忽然开口。 时刻准备着的完颜阇母闻声当即翻身上马，只见他身后的铁甲骑手也随着翻身上马，一时之间整个后方都是铁甲碰撞的声音。 “举旗！” 坐在马上的完颜阇母拉下头盔，那粗犷的脸瞬间被遮挡了起来，声音从头盔下传了出来。 随着完颜阇母的声音落下，他身旁的一名卫士忽然举起了斜放的大旗，将其扛在了肩膀上，那大旗格外的简单，但充满了女真粗犷而又野蛮的气息。 旗帜是蓝底的，中间绣着一只俯冲的雄鹰，仿佛像是朝着猎物狠狠抓去一般。 第233章 鏖战真定府(三) 见到那绣着雄鹰的大旗举起，原本挡在铁骑前的金人瞬间分开，朝着两边散去，留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而那道路连通着战场和黑甲骑兵，只见晚宴阇母从腰间抽出弯刀高高举起，胯下的战马也随即缓缓踏动，身后的铁骑也跟随其后。 看着姚家军没了被围的危险指挥，姚平仲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环视了一圈，发现数千的甲士损伤也不过十几人后，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若是今日一战，彻底将姚家用几十年打造的甲士葬送掉，他姚平仲就算是以死谢罪都不足为过。 然而，就在这时，犹如惊雷一般的轰隆声突然从金贼的方向传来，紧接着姚平仲便感觉地面一阵的颤抖，仿佛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当他抬起头循着声音方向望去之时，心仿佛被一只手给攥了起来。 一支从人到马皆披甲的骑兵从金人的方向朝着己方而来，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那铁骑就犹如一道闪电一般狠狠凿入了宋军的防线。 瞬间死伤无数，刚被稳固下来的宋军防线此刻彻底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紧随铁骑后的金军迅速占据口子背身相对，企图将缺口彻底撕开。 看到这一幕，姚平仲整个人都瞬间绷紧了起来，再也没了往日的风采，此刻则是奋力嘶吼道：“速速将缺口堵上！给老子堵上！” 听到姚平仲的命令，他身边的副将一刀将金贼给劈翻在地，而后对着身后厮杀的数千宋军喊道，“兄弟们，跟老子上！” “杀！” 一群人越过战场迅速朝着那被金贼铁骑撕开的口子扑去，可，未曾等到他们到位，原本已经冲出战场的铁骑此刻也止住了战马，重新调转了马头，再次将方向对准了宋军那摇摇欲坠的防线。 “艹！” 姚平仲见着阵仗，心中顿时冰凉了起来，他环视了一圈身边的甲士，眼中闪过一丝的决然，当即怒吼道，“姚恭仲！” “末将在！”在甲士阵型中的姚恭仲立马回声应道。 姚平仲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的疯狂，狠狠一咬牙，当即便狠下心来，”率领姚家军随本将，把铁骑拦住！” “末将领命。” 姚恭仲听到这话，眼神仅仅是闪过一丝的错愕，但长期的训练，让他下意识的服从命令，没有一丝的犹豫，便将麾下的甲士聚集了起来，跟随在姚平仲的身后朝着缺口一路杀去。 就在完颜阇母准备再次下令冲锋之时，只见一支身着银色盔甲的宋军肆意的屠杀着金军，那刚被铁骑冲开的口子，此刻也在不断缩小。 “目标，宋军甲士！” “冲锋！” 一声令下，铁骑胯下的战马开始往前踏动，慢慢的提起速度来。 “散！” 眼瞅着铁骑便要冲到甲士的面前，一直在关注他们的指挥姚恭仲则是开口下令。 原本聚集成军阵的甲士犹如天女散花一般迅速分散开来，三五成群相互依靠而站，死死的盯着朝着己方冲来的铁骑。 铁骑越来越近，犹如风一般迅速掠过战场，那被马蹄践踏颤抖的地面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姚家军的甲士们没有一丝的畏惧，平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金贼铁骑。 就在金贼铁骑冲进宋军阵营的瞬间，那指挥姚恭仲立马吼道。 “斩马蹄！” 声音落下，甲士们动了起来，手中的盾牌与刀相互交错着朝着那裸露在外的马蹄劈砍而去。 重甲骑兵终究是这个时代的绝唱，即便是重甲步兵也很难与之抗衡，双方都有人倒在地上，但更多的则是全副武装的甲士。 虽然铁骑凶悍，但毕竟遇到的是重甲骑兵，有些骑兵不过是撞到了一人，胯下的战马马腿一歪，马背上的金贼骑手便被甩飞了出去，重重砸到地上便再也没了声息。 这一次的冲锋让姚家军损失惨重，几乎接近崩溃，那被面甲挡住脸的完颜阇母并没有一丝的怠慢，反而是随着转过头时不时的看一眼那甲士的情况，仿佛就像是看猎物一般。 这是一个优秀骑兵指挥的表现，当然更是他们女真与生俱来的天赋，常年处在马背上围猎的女真人，他们人均经验丰富的猎手，他们知道如何将凶狠的猎物一击致命。 虽然甲士遭此重创，但没有一丝崩溃的迹象，反而是迅速聚集了起来，再次与冲杀上来的金贼步卒厮杀了起来，若不是倒在地上的甲士，仿佛没有人知道，他们刚刚遭遇了什么。 看着地上再也没了动静的甲士，姚平仲的心在滴血，仅仅这一波，便损失了十分一的甲士，而且看样子，还有一些甲士受伤了。 若是在这么下去，自家的这支甲士当真要葬送在这里了。 “岳飞啊！你到底在何处！” 姚平仲怒吼一声，迅速将面前的金贼士卒给屠戮掉，他环视着正面战场，双目通红，难道此战就这么败了？ 自己可是把家底都压了上来啊！ 再次停下来的完颜阇母招了招手，身边士卒奋力挥舞起了那雄鹰旗，原本四散开来的金军铁骑迅速将面前的宋军给砍杀掉，再次调转方向朝着大旗的位置聚集了过去。 随着那面如同死神镰刀一般的旗帜再次挥动起来，金军的铁骑再次缓缓提速，继续朝着姚平仲与甲士所在的方向而去。 看到这一幕的姚平仲瞳孔瞬间放大，仿佛那眼珠子要从眼眶中飞出一般，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当即便指挥着宋军形成一道防线挡在了甲士的面前。 这可不是为了保全甲士，而是为了尽可能的稳住战线。 现在依靠甲士尚且能与金人的铁骑僵持，若甲士消耗殆尽，到时候等待他们的便是大军的溃败。 就在这时候，金贼的左翼方向传来轰隆声，那声响比方才金贼铁骑冲锋起来的声音还要响。 听到这声音姚平仲顿时欣喜了起来，自己终于等到了！ 等到了！ 岳飞他终于来了！ “给老子挡住了！援军来了！”姚平仲怒吼一声，拍马便朝着金贼聚集的地方冲去，他挥舞着长枪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每一次的挥动都能带走一条性命，一时之间杀的金贼连连后退，不敢与之对战。 第234章 鏖战真定府(四) 虽然岳飞率领着轻骑赶到，但此刻金贼的铁骑已经冲锋了起来，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金军的铁骑瞬间抵达宋军防线前，惨叫声此起彼伏，姚平仲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一时之间手中的长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他双目通红，眼泪顺势而下，他此刻却连头都不敢回，不敢看那些那命抵挡金贼的宋军。 他只能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不断的收割着周围金人的性命，此刻他身上银甲已经没了光泽，从上到下沾满了鲜血，犹如从地狱而出的恶鬼一般。 不少的金军看到这一幕都是心惊胆战的，只见姚平仲刚要上前，那原本还在犹豫的金军瞬间调转方向便往回跑了起来。 此刻即将冲到金军侧翼的宋军轻骑也纷纷拉开了手中的骑弓，迅速搭箭矢，朝着密密麻麻的金贼抛射而去。 金军铁骑犹如一道利剑一般，即便是冲到了宋军的面前，也不过是稍微停顿一下，便直接撕开口子，宋军步卒遭遇重创，彻底溃散开来，完全可以说，仅凭这几次冲锋，金军便彻底将宋军的防线撕的粉碎。 即便是在稳重的完颜阇母此刻也浑身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这数月得憋屈在此刻一下子一扫而空。 然而，就在下一刻，完颜阇母赫然发现，己方大军得侧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数千得宋军骑兵。 他们伏在马背上，从后背上取下手弩，迅速拉开弓弦，没有一丝犹豫便抬起手中的弩瞄准了那速度刚放缓下来的金军铁骑。 一时之间，排成一线的宋军骑兵纷纷举起手中的弩箭，平平放着瞄准了把侧身露出的金贼铁骑。 嗖！ 随着一声弓弦声，数千支弩箭齐发，那场面虽不如守城时候整面城墙弓弩手的箭雨，但威力依旧不容小觑。 改良过的用于骑兵的手弩虽然远没有神臂弩射的远，穿透力强，但杀伤力依旧是惊人，更不要说，此刻把速度已经放缓下来即将停下骑兵侧面齐射了。 一轮弩箭射出，那金贼的铁骑立即人仰马翻，虽然大部分弩箭射中的目标稍大的战马，但受伤的战马顿时惊了，直接掀翻了坐在背上的金军骑手。 他们本就身披重达几十斤的重甲，此刻又被战马甩飞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三成的人当场便没了挣扎，剩下的则是躺在地上痛苦着呻吟着，原本防御力十足的盔甲，此刻也反倒是成了杀他们的利器。 前方战马嘶鸣，骑手躺在地上哀嚎，可偏偏后方还有速度未曾彻底减下来的铁骑，他们此刻根本收不住速度，虽不如速度疾驰起来的冲锋势头震撼，但依旧是势头强劲，一时之间战马踩踏到伤员，亦或者是绊到了倒在地上的战马、伤员，瞬间损失惨重。 此刻已经停下来的完颜阇母虽然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率先调转马头，亲自接过身旁士卒手中的雄鹰大旗，而后奋力一挥，将其指向了不远处正朝着他们冲来的宋军轻骑。 在他看来，宋军这一番偷袭确实让他防备不得，但问题是他们是重甲骑兵，而对方是轻骑兵，若是碰起来，必然是自己。 与此同时，放过一轮弩箭的宋军骑兵完全没有要避开的意思，纷纷低下头重新拉动弓弦，给弩上起了第二支弩箭，随后便再次平抬了起来。 此刻已经聚集起来的金军骑兵更是直接正面迎上了这轮弩箭，虽然盔甲很是坚固，但终究是拼接而成，有些缝隙并没有做到防御，那仍有几个倒霉的金军骑手中箭，掉在了地上。 虽然这一波的齐射远不如上一次的威力大，但这一次的齐射确实止住了金军的聚集，硬生生让原本冲锋起来的金军再次停了下来。 而宋军骑兵完全没有贪第三轮的射击，而是拉住了缰绳，将马头偏向了一边，整个轻骑队伍硬生生在距离金人铁骑几十步的位置转了一个弯，扬长而去，留给完颜阇母的只有一片甩动的马尾。 “该死！” 此刻即便完颜阇母有再好的脾气，再沉稳的心，也止不住的愤怒了起来，他怒吼了一声，望着已经远去的宋军骑兵狠狠的甩了一下手中的大旗，再次将目光定格在了宋军的步卒的方向。 金军铁骑践踏着被同族人鲜血染红的积雪再次聚集到了一起，试图再次冲锋起来，将那宋军的防线彻底撕碎掉。 可就在他们即将冲锋起来的时候，两侧同时出现一支宋军的轻骑，他们如同之前一般，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弓弩，瞄准了还在不断提速的金军铁骑。 此刻的完颜阇母彻底愤怒了起来，他多么想当即下令让麾下的铁骑调转方向，将这群可恶的宋军骑兵撕个粉碎。 但他知道，重骑虽凶悍，但灵活度远远不及轻骑，若是真的那么做了，那失去灵活性的重骑便如同靶子一般，只能任由宋军骑兵射杀。 就在完颜阇母下定决心将宋军阵型撕碎的时候，那前方不远处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一堆的宋军，还有他们冲杀过两次的甲士同样在其中。 这一次他们没有散开，反而是聚集在了一起，手中的盾牌纷纷竖了起来，形成了一道坚墙。 “该死！” 完颜阇母不由的怒骂了一声，心也顿时沉了下来。 宋军此举就是想要以命降他们重骑的速度，虽然重骑披甲了，但盔甲之下无论是骑手还是战马仍然是血肉之躯，按照这个冲势撞上去，宋军必然是死伤惨重，可他们同样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弄不好反而可能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之下。 此刻的完颜阇母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纠结之中，若是撞下去，虽然能撕碎宋军，可这支铁骑八成是要被宋军给围起来，没了速度的铁骑就是待宰的羔羊。 完颜阇母很快便下定了决心，当即便挥舞着手中的大旗，将方向指向了己方的士卒。 铁骑犹如洪流而过，完全没有防备的金军更是死伤惨重，一时之间遍地是惨叫声，甚至还有几个骑兵没有把控好距离，胯下的战马更是直接踩在了倒在地上的金军尸体上，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第235章 鏖战真定府(五) 金军铁骑确实恐怖，但终究是血肉之躯组成了的，又不是神仙，到此为止，可战之力几乎全无，若是在留在战场的便是死路一条。 但即便是如此，也能看出金军的凶悍，倘若是将金军换成宋军的话，估计在轻骑第一轮齐射的时候就已经大乱了，即便不溃，那距离溃败也不远了。 可金军呢？不仅没有一个人妄图逃跑，甚至还敢转过头继续冲杀，完全没有一丝畏惧的模样，仿佛他们心中根本没有畏惧之说。 完颜阇母在领着铁骑后撤的时候，注意力也放在了整个战局上，这才注意到了不知道从何处冒出了一支宋军的骑兵，他们完全没有一丝疲惫的模样，就仿佛是以逸待劳一般。 无论是在战场厮杀的宋人还是金人，此刻浑身的力气基本消耗殆尽，若不是身处战场，你死我活的局面，恐怕他们早就坐下歇息了。 完颜阇母那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一丝的恼怒和无力，他又不是什么不懂战事的人，现在的局面对于金军而言完全可以称为劣势，那群宋军骑兵，伏在马背上正如方才对待他们一般，不停的上弦射箭，数不清的金军纷纷倒在地上。 晚完颜阇母深深看了一眼那骑兵中随风摇曳的一面岳字大旗，他将脑袋搜刮一空，最后也未能想起宋军有那位姓岳的大将。 但此刻局势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现在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保全金军的铁骑，虽然金军与之前相比确实不缺盔甲了，但是这铁骑的盔甲与那寻常的盔甲又截然不同，即便是整个金国也不过千余副罢了。 而且这还是灭掉辽国时候，从辽国府库所得，据说是当年宋军白沟之战覆灭的宋军铁骑静塞军所穿盔甲，后面宋军铁骑几乎覆灭，这才被辽军搜刮了回去，原本辽军想要借助这些盔甲打造一支像宋军那般的铁骑，但碍于铁林军的存在，计划也只能搁置，直到辽国灭亡，都未能组建起来。 铁林军属于辽国的王牌骑兵，虽被称之铁骑，但并不能真正算是铁骑，他们只是骑手身披铁甲，而胯下战马未曾披甲，只能称之为半铁骑。 而此后金军后方的完颜宗翰也注意到了战场这支精力十足的宋人轻骑，他狠狠挥了一下马鞭，马鞭在空中“砰”的响了一声。 “该死的宋人，如此狡诈！” 最后他只能愤愤的说出一声骂人的话来。 “请元帅尽早下定决心。” 稍落完颜宗望一个马头身位的刘彦宗愣了一下后，迅速回过神，咬了咬牙拱手劝道。 此话一出，那周围负责警戒的金军卫士立马围了上来，纷纷握着弯刀，全神贯注的警戒着。 然后完颜宗望并未听从刘彦宗的劝告，而是微微屈身，夹着马站，半起身般朝着战场望去，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无力导致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下马去。 不过好在刘彦宗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拉住了完颜宗望的手臂，避免了其一头扎在地上，但完颜宗望没有一丝领情，反而是直接甩了刘彦宗，咬牙切齿的说道，“还能胜！还能胜！只要能一处突破，宋军便能立马溃败。” 另外一边，负责护卫完颜宗望的谋克拍马来到完颜宗望身边，大声道，“二太子，让俺领一个谋克上去冲杀一阵，把宋人给杀穿！” “说什么胡话！”完颜宗望听到自己的护卫谋克开口，立马将目光从战场收了回来，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而后道，“你看看那动静，那是一个谋克能顶住的事情吗？” “那咱们……” “闭嘴！” 不能那谋克把话说完，完颜宗望便厉声呵斥一声。 那谋克顿时吓的浑身发抖，刚想翻身下马，只见位在一旁的刘彦宗对着其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他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引马离开了完颜宗望的面前。 刘彦宗深吸了一口，沉声诚恳的说道，“二太子，今日就此收兵，暂且整顿之后，明日再与宋军交战如何？” “刘仆射，你知道我等今日等了多久么？你就让我这么收兵？”完颜宗望如同一头失去理智的狮子一般，愤怒的瞪着刘彦宗吼道。 “二太子，如今尚未定胜负，不过一场战斗罢了。”刘彦宗没有一丝的生气，反而是越发的平静下来，开口解释了起来，“此番大军气力已竭，若是继续战下去，也只是白白耗费兵力，不如暂且收兵，来日再战！” “而且此番宋军伤亡也不小，待到下次再战，必能大破宋军。还望二太子以大局为重，如今金国尚且不稳，西边还有辽国残兵虎视眈眈，若是白白在此消耗兵力，于大金不利啊！” 听到刘彦宗这话，完颜宗望顿时冷静了下来，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默然的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那远处飘扬的岳字大旗，“收兵。” 见到完颜宗望不再坚持，刘彦宗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次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战场，若是仔细看去的话，明显能看出来现在的金军完全没了刚开始的凶猛，如今只能在宋军连番进攻下勉强站稳脚跟。 若是再等上一段时间，恐怕便是彻底溃败。 呜呜~ 悠远绵长的牛角号声响起，还在与宋军交战的金军听到声响，前排的金军则是不停的抵挡着宋军的袭击，而后面的金军则是迅速掉头撤退。 见到金军撤退，宋军顿时士气大涨，当即便吼叫着朝着撤退的金军追赶而去，直到追出去数十米后，这才停下了脚步。 各部的将领开始指挥着军队缓缓往后撤去，与金军不同的是，宋军的撤退显得井然有序，还散发着冲天的欢喜之意。 而那竖着岳字大旗的轻骑此刻也来到了战场的中央，为久战的宋军警戒了起来，见到金军败退，姚平仲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功夫关注起了自家得甲士。 可当他转头望去得时候，原本数千的甲士此刻只剩下五六百人，而这其中还有不少人身形明显踉跄，是受了伤。 此刻的姚平仲心顿时滴血了起来，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沉声道，“姚恭仲，收兵清点伤亡。” “是。” 第236章 忽闻捷报传京师 东京城，文德殿。 孙尽忠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拱手道。 “官家，李纲、赵鼎、何粟三位相公来了，有真定府的军情。” “传。” 赵楷脸色看起来虽波澜不惊，但实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算算日子，宗泽所定的大战日子已经到时间了，几番波折，加上煞费苦心的谋划，今日终于到了时日。 虽然他对宗泽的能力充满了信心，但还是难免心有些慌了起来，就连手心的汗都冒了出来。 三人一如既往的大步流星的来到了文德殿，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三人脸上都带着难以遮掩的喜色，赵楷见到三人这副表情，那原本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浑身也不由得松弛了下来，他倚靠在御座上，把紧紧攥着得手给松开了，搭放在扶手上望着三人。 三人刚在走到了中央，未曾等站稳，李纲便急匆匆得行了一礼，开口道。 “官家，真定府军报，二月二十三日，与金军交战于真定城前，部将岳飞领万骑悄然而至，杀入战场，一股击溃金贼，此战斩杀金人歼敌五千余人，如今完颜宗望率军后退三十里固守大营。” “同时，岳飞率军追击，击溃拦截金军，歼敌一千，我军损失两千人，收复寿阳。” 随着李纲得话音落下，赵楷猛地拍了一下扶手，站了起来，那脸上得喜悦顿时止不住得冒了出来，连声道，“好！好！好！” 随后便从孙尽忠手中接过李纲刚递上来得详细军报，赵楷此刻得心彻底得松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欣喜仔细得将军报翻看了一遍，待到结束，赵楷那原本激动的心也平复了下来。 赵楷将军报丢在了桌案上，将目光放在了李纲身上，道，“李卿，按照军报所言，如今大军已经离开了真定，前往寿阳，试图与金贼再次交战？” 李纲点了点头，虽然在内阁府衙的时候，三人把这份军报翻看了十几遍，但直到赵楷开口询问，他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距离金军南下兵临东京城过去也不过一年之久，距离太原之围解除也就半年的时间，当时局势一片溃烂，若不是有赵楷力主抗金，不迁都的话，恐怕此刻早就已经与金人谈和了。 可现在呢？宋军竟然敢追着金军谋求交战了。 现在的局势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或者说是，现在的局面放在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毫不客气的说，如今大宋整个战场压力一下子减轻了，除了还在太原城外的金军西路军之外，东路军已经对大宋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而金军西路军，也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待到金军东路军彻底退向金国，到时候便只剩下他这一支在大宋的疆土了，成为名副其实的孤军。 即便是他完颜宗翰再怎么聪慧，此刻恐怕也难以扭转战局了，况且他所要面对的还是大胜而归的宋军，无论是士气还是什么都处于顶峰。 若是完颜宗翰不傻的话，他绝对不会与这样一支宋军交战。 李纲和赵鼎、何粟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上前一步说道，”官家如今之计，臣以为当以逼迫金军东路军后撤为主，待到其彻底退出或者无力再战时候，我军便能形成合围，一举便能彻底击溃金军西路军。“ 赵楷微微点头，此刻的他已经没了方才的兴奋，那激动的心也平复了下来，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完颜宗翰麾下将领都是灭辽大将，其兵马也远非完颜宗望麾下兵马所能比拟的。” “莫非李卿忘记了，太原之围时候我军的伤亡了么？那还仅仅是与部分金军交战，此番金军西路军可是兵力充足，而且有完颜宗翰在军中坐镇。” “即便是我军合并两面夹击，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这话一出，犹如一盆冷水一般将三人心中的火给浇灭了，三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连忙拱手道，“是臣等失察，还望官家责罚。” “无妨，大胜虽好，乘胜追击也是好事，但终究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赵楷摆了摆手，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三人过失，对于这种事情太正常了，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兴奋起来，疏漏是在所难免的。 单看这三位内阁大臣的模样，赵楷便觉得此战达到了目的，彻底改变了宋人畏惧金人的看法。 不过即便是大胜，也纯属是在钢丝绳上跳舞，此番大战不用具体的军报，赵楷都能猜到有多凶险，但凡岳飞晚来一步，宋军便可能导致大败。 大胜，但同样是惨胜。 赵鼎思考了片刻，便站出来开口说道，“既然如今金军东路军开始后撤，那是不是能抽调出一些兵力，讨伐济南府的刘豫？” “臣以为，金军东路军此番遭遇重创，接下来势必不会与我军再起大规模的交战，那么金军西路军又不好吞下，那还不如趁此时机抽调一军前去讨伐刘豫？” “如今金军主力皆在我大宋境内，若是讨伐刘豫，那么金军必然是无力协助的，一来能警示天下，二来还能避免济南府落入金国手中。” 赵鼎提出的想法，算是比较稳妥但又能做事的法子了，赵楷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次出言反对，而是说道，“虽说能抽调一支兵马，但也要酌情抽调，朕以为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宣扬了，只需要挑选一支奇兵，迅速出击，直捣济南府。” “达到目的即可，至于使用那种方式都无所谓，毕竟目的达到了不就行了么？” 赵楷说完便将目光看向了三人，他知道关于刘豫的事情自己能压得了一时，但不可能压得了一世。 此事影响太大了，即便是站在自己这边得大臣也纷纷上奏要求出兵讨伐刘豫，这事是关乎他们文官得颜面的事情。 其实对于大宋颜面更要紧一些，但是赵楷不在乎，毕竟一年前金国兵临东京城下就已经让大宋颜面尽失了，如今的大宋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啊。 第237章 完颜宗翰的战略意图 赵鼎与李纲两人对视了一眼，倒也没有再开口出言争辩什么，而是拱手应了下来，正准备离去之际，殿外忽然出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进来一个内侍。 “官家，内阁属官在外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 这话一出，不仅赵楷脸色变了，就连李纲三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脚步，心头不由得一颤，三人立马止住了脚步，站在了一边。 赵楷立即开口道，“让他进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个身着浅灰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同样是匆忙行礼后，便直接从袖口掏出了一份蜡封完好的军报。 “官家，太原传来紧急军报。” 李纲三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丝的担忧。 赵楷也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孙尽忠从那属官手上接过的军报，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瞅着河北就要大胜，这西路军就跳出来捣乱。 “你先下去吧。” 赵楷并未直接拆开军报，而是对着那属官摆了摆手说道。 “臣遵旨。” 那属官没有一丝的不满，而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大殿，按照规定来说的话，内阁的属官没有品阶，属于内部官员，或者说称之为辅官，主要是辅佐内阁大臣办公。 原本按照规矩来说，他是没有资格接触军报的，但碍于今日三位内阁大臣一同进宫了，内阁便无了值守之人，加上军报又是属于紧急之事，所以说他便立马将其送到宫中了。 “臣等过失。还望官家恕罪。” 三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了片刻，便立马连忙躬身告罪。 赵楷摆了摆手，轻声道，“无妨，遇到这等喜报，兴奋之下有所遗漏倒也正常。”话音落下后，赵楷便将目光定格在了手中那未曾拆封得军报上，他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得盯着军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纲三人虽然心中着急，但见此情景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安静得等待着。 就在这时候，赵楷动了，他捏开军报得蜡封，从中抽出军报，翻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李纲三人便看到，赵楷那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许久之后，赵楷便将军报递给了孙尽忠，示意他将军报送给李纲三人看看，而后便看着三人说道，“太原府来报，金军西路军放弃了太原，由太原而向西。” 向西？ 赵鼎顿时蹙起了眉头，他与李纲、何粟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得说道。 “永兴军路！” 赵楷并未开口，而是缓缓站起身，来到舆图前，目光定格在了河东路旁边得永兴军路上。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出现了。 完颜宗翰真不愧是女真第一统帅啊！ 一击便直中大宋的要害，大宋不仅要放弃对金军东路军的围追堵截，而且还要被他牵着鼻子。 自打金贼南下之后，大宋的兵力就一直处在短缺状态，即便是从勤王大军中得到了补充兵员，但终究是杯水车薪。 尤其是靠近大宋西北方向，兵力更是短缺，本来西北方向的兵力是足够的，但金贼南下加上解太原之围，从西北方向调了许多兵力，这边导致了西北方向兵力空虚。 这也是为什么赵楷要力主让秦桧出使西夏，与西夏达成交易的原因。 而恰恰与西夏打达成的交易中，其中最为关键一项，也是西夏不会出兵大宋的一项，那便是击退金贼。 双方交易，首先就要证明自己的实力，那大宋如何向西夏证明自己的实力？ 简单来说就是，杀鸡儆猴。 揍金贼一顿，告诉西夏，你丫的最好是老实点，不然等我腾出手来就收拾。 以此证明，大宋纵然没落了，仍然不是任人欺辱的，不然，人家西夏为什么保持中立，而非落井下石？ 虽然表面上来看西北方面兵力充足，但实际上，西北方向只剩下姚古、种师中以及折家三支兵马，若是真要算起来，整个西北方向现在所剩兵力不过六万之众罢了。 赵楷之所以支持宗泽开始决战，除去能振奋民心之外，便是能安稳西夏边境，按照原本的计划来看的话。 宗泽击退东路军，那么西路军必然不敢久留，必然会撤军，到时候大宋危机自然而然就解除了。 但现如今是，完颜宗翰直接将兵锋对准了西北方向，这一刀子直接插在了大宋的腰子上。 就在这时候，李纲叹口气，拱手说道，”官家，如今金国东路军连连后撤，不敢与我军交战，胜败已成定局，继续追击和谋求再战无外乎是为了扩大胜利，可西北之地乃是大宋咽喉要地，与燕云之地同等重要。“ “一旦西北出事，那么西夏必然会趁机攻伐，到时候大宋不仅要应对金国两路兵马，还要应对西夏骚扰，到时候难免无暇分身，实在难以支撑。” 赵楷闻言并未开口，而是死死的盯着地图上永兴军路。 李纲所想表达的意思他很清楚，扩大战果讨伐刘豫以及西北这二者只能选一个。 而且这根本不用选，真定以北是什么地方？ 都是已经被坚壁清野过的地方，即便是收复回来，也要重新耗费财力去修复，到时候白白得了诸多拖累。 而西北方向呢？乃是大宋兵源所在地，若是失去了西北，便失去了兵源，甚至超过失去燕云之地。 倒不是说没了西北大宋就征不出来兵了，而是便没了精锐的兵力，西北是什么地方？老秦发家之地，也是李渊起兵之地，关中子弟骁勇善战，而这个关中便是指的西北之地，虽然可能位置有所偏差，但大致是没有问题的。 西军为什么是大宋如今最精锐的部队？一便因为兵源问题，本身他们多少性子凶悍，身强体壮，稍加训练便能成军，二便是常年位于边境，战场的磨练。 其他地方的兵源与西北的兵源完全是没有办法比的。 赵楷轻叹了一口气，心中便有了决断，他重新回到了御座上，开口道。 “命宗泽派兵两万，支援太原，同时命姚古、种师中备战，务必将其挡在永兴军路外。” “另外，传信给太原府，命张叔夜主动出击骚扰，不求重创金西路军，但求能拖延其行军速度。” “臣等遵旨。” 李纲三人拱手应下之后，便快步来离开了文德殿，虽然官家已经给了大致的方向，但具体要怎么实行，内阁还是要精心商议一下的，如今时间紧迫，三人自然不敢耽误。 第238章 完颜宗望的担忧 唐县，金军大营中。 完颜宗望盘膝坐在桌案后，而那桌案上铺着一张舆图，在他面前金兀术来回在营帐中走来走去，几度转身看向完颜宗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后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再次把嘴给闭上了。 金兀术的走动似乎是打扰了完颜宗望的思绪，完颜宗望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抬起头看了一眼金兀术，低声呵斥道。 “老四，若是你无事的话就先下去吧。” 这话一出，金兀术也顿时停下了走动，快步来到一旁的桌案后坐了下来，一手抓过桌案上的酒坛仰头灌了两口，瓮声道。 “二哥，为何咱们一直退？不就是打输了一场么？大不了咱们再打回来么？” 对于前些日子与宋军一战败北的事情金兀术显得格外耿耿于怀，若是真说起来，金兀术倒也不是因为吃了败仗憋屈，而是单纯因为这一战后，完颜宗望就下令撤军，即便是宋人尾随骚扰，也仅仅是将其驱逐，而后继续撤退。 一直退到了唐县，若是在退下去，等过了保州，那便是金国的疆土了，这不等于被宋军给赶回去了么？ 完颜宗望看到金兀术这副模样也很是头疼，他这个弟弟武艺高超，而且战略的眼光也是皇室中少有的，但与绝大部分女真族人一样，是个勇猛的战士。 但完颜宗望以及皇室希望金兀术成为的不是一员猛将，而是一位元帅，能够扛起大金的统帅。 这两次出兵宋国，按理说金兀术并没有资格从军跟随，但还是让其跟随了，目的便是锻炼他，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教导这个弟弟。 虽然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弟弟是有些聪明在身上的，但更多的时候与绝大部分女真人一样，容易被情绪左右。 完颜宗望脸色一沉，将目光定格在了金兀术的身上，开口说道。 “老四，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大金与大宋的输赢早已经定下了，此番出兵大宋目的还需要我再提醒吗？” “若是能灭掉宋国便灭掉，若是灭不掉，那便让宋国俯首称臣，让其对待辽国一般对待大金。”金兀术闷闷不乐的说道，这话刚说完，他便猛地一拍桌子，一脸不解的问道，“二哥，俺就是不懂，不过才败了一场，为何就开始鳖避而不战了呢？” 完颜宗望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的无奈，还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老四，我问你，上次一战，你觉得宋人战力如何？” 金兀术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眼珠子在眼眶中一转，刚想开口说话，却又听到完颜宗望开口补充道。 “与咱们第一次南下时候的宋军相比如何？” “自然要强上一些的。上次咱们南下，那宋军都还未曾见多我们就望风而逃，三千兵马便能追着两万宋人杀，各个城池见到我们就开城投降，咱们杀他们如同宰羊一样。” “现在的宋人，若是与之前相比，应该是头健壮的牛，有了反抗的力气。” 完颜宗望听到金兀术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开口问道，“两次相比，你觉得哪次有希望能灭掉宋国？” “这还用想，肯定是上……” 完颜宗望话音刚落下，金兀术便急不可的的说，可那话说到一半便没了声音，金兀术那原本高傲的脑袋也低了下来，过了片刻后再次抬起头，眼中满是怒气的说道，“上次若不是有赵楷坏我们好事，这大宋早就被我们灭了！” “且不说赵楷，我问你，这次咱们还有希望灭宋吗？” “没…没了。” 金兀术的话音落下，仿佛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他一把抓着酒坛就开始往嘴里灌酒起来。 那洒出来的酒都把金兀术的领口给打湿掉了，可他完全没有在意，而是将酒坛再次放在了桌案上问道。 “难道咱们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且不说那些人怎么嘲笑咱们，二哥你就要被卸了兵权。” 完颜宗望听到这话并没有开口，只是那眼神中闪过一丝的落寞，但很快便掩饰了下去，开口道，“金兀术，你已经成年了，日后你也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帅，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此番南下只是为了试探宋人的实力，看看是否如同之前一般，若是像之前一般，败了就败了，再打回来就是了，可如今不同了，宋人已经不是当初的羔羊了，而是健硕的牛了，有力气了，一旦暴怒便有可能伤人，甚至让人死亡。” “我大金立国不过数年，西边有残辽窥探，国内又有辽人反抗，我们女真人本就少，若是为了灭宋损失太多的勇士，别说能不能吞下宋人，估计就连现在的疆土都保不住！” 完颜宗望缓缓站起身，透过帐帘向外面望去，像是在跟金兀术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自打上次便有一种感觉，我们好像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存在，之所以看起来软弱，是因为它被铁链给囚禁了起来，如今束缚摆脱了，谁也不知道释放出来的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金兀术听的是满头的雾水，他愣了片刻后，一脸不解的说道，“二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如今天下难道还有比我们大金更强的存在吗？” “辽国被我们灭了，宋国被我们又夺了许多的疆土，夏又对我们俯首称臣，这天下还有什么能威胁到我们的？” 完颜宗翰听到金兀术的这话，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是摇了摇头，“金兀术可能你说的是对的，可能我只是想多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的喊杀声，隐约间还能听到爆炸的响声。 宋人又来骚扰了。 自打上次大战后撤退后，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这种如同苍蝇一般的骚扰，完颜宗望甚至都不想多去看一眼。 虽然上次败了，但并不代表着他们打不过宋人，况且外面他安排了人手巡逻，宋人来也只是骚扰一般，根本对他们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许久后，听着外面依旧纷乱的声音，完颜宗望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的不安，他将目光投向金兀术，沉声道。 “金兀术，去看看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金兀术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掀开帐帘便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喊道，“都给我闭嘴，乱什么乱？宋人又没胆子打过来，不就是骚扰么？” “赶走他们就行了。” 第239章 宗泽的谋划 完颜宗望便听到金兀术的声音落下之后，便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一阵的低声交谈，而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帐内而来。 完颜宗望的心情也不由得低沉了下来，脸上挂着几分得忧愁。 就在这时候，外面走进来几人，金兀术走在前面，而在金兀术的后面还有三人，左右两边的他认得，是自己帐下的谋克，而中间那人倒是没有印象。 但从装扮上来看，倒是他们女真的装扮，可能是哪个小部落的首领吧，可当完颜宗望仔细打量的时候，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中间那人浑身是血，就连身上的铁甲都布满了刀痕，像是刚从战场厮杀出来的一般。 “见过元帅。” 完颜宗翰瞬间收起脸上的忧虑，笑着看着两人，开口道，“图里尔，图里根，我大金的勇士，你们已经击退了宋人的骚扰是吗？” 下面两个谋克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回元帅，我们是击退了宋人，但这一次并不是宋人袭营，而是为了解救莫格涂。” “莫格涂？” 完颜宗望慢悠悠的来到了上首重新坐了下来，将目光定格在了那莫格涂的身上，开口道，“你是何人？身居何位？” 那人浑身血污，此刻依然是精疲力尽，若非旁边有人搀扶着恐怕早就倒在了地上，他颤抖着抬起头道。 “二太子，我是西路军完颜宗翰元帅麾下的，这次前来便是奉命传递消息，元帅已经转向西北方向，放弃攻占太原了。” “啪。” 完颜宗翰手中的酒碗掉在了桌案上，他那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而后对着那两人摆了摆手说道，“带他下去治疗吧。” “是，元帅。” 等到三人离去之后，金兀术也快步来到了完颜宗望的面前，急切的说道，“二哥，粘罕（完颜宗翰，粘罕是其女真名。）这是打算往西北打，想要扩大战功啊。” 完颜宗望微微颔首，那眼神越发的深邃起来。 金兀术所说的不过是其中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便是粘罕便是告诉完颜宗望，你的困局我给你解了。 好一个粘罕。 完颜宗望此刻恨得咬牙裂齿，但他又不能多说什么，完颜宗翰此举确实帮东路军解围了，但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帮东路军解围吗？ 肯定不是，只是为了占据大意。 太原城久攻不下，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到时候只能是无功而返，但是很明显，完颜宗翰不愿意，想要从某种程度上先立于不败之地，即便是无功而返，金国也不能问罪。 而东路军便是他的挡箭牌。 即便是倒是西北方向受挫被金国那些贵族问罪的时候，他也能说，太原城本就要破了，但东路军被宋人一路围追堵截，为了避免东路军全军覆灭，我这才迫不得已放弃太原城，转攻西北方向，逼迫宋军回援。 可若是西北方向大捷，被其连连攻城掠地，那么东路军便成了对照，彰显了他完颜宗翰的英明神武。 “好啊！” 想到这里完颜宗望那火气顿时上来，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踹了出去，那桌案在空中翻了好几个圈，最后落在了金兀术的面前。 金兀术忍不住的一阵后背发凉，看向完颜宗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担忧，粘罕可真是好手段，西进就算了，还非要派人来恶心自己二哥。 自己二哥这脾气也算是好，只是把桌子给踹翻了，若是自己，等到回了金国，自己非要跟他决斗！ “二哥，咱们现在怎么办？”金兀术小心翼翼的的开口问道。 完颜宗望深深看了一眼金兀术，思索许久后，沉声道，“老四，若是再与宋人打上一场，你觉得如何？” “好啊！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金兀术顿时喜笑颜开了起来，举起手狠狠拍了拍胸口，保证道，“二哥，不，元帅，你放心，俺绝对身先士卒，杀的宋人狼狈逃窜。” 见到金兀术如此说，完颜宗望也当即便决定了下来，脸色一沉，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退了，便在这唐县和宋人打上一场！” “是。” 与此同时，安喜城。 夜晚的雪夜格外的寂静，除了北风呼啸的声音，天地之间便没了别的声响。 安喜城的城楼前，宗泽面无表情的望向唐县的方向，在他身上姚平仲、岳飞、吴家兄弟等人都全副盔甲，皆是满面肃穆。 他们这些人就这么站在城墙上，无一例外的都默不作声，那目光仿佛穿透了黑夜一般，直接到达了唐县。 就在这时候，宗泽开口了，嘴角露出一丝的笑容，轻声问道，“这个时候，完颜宗翰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吧？” “想来应该是的，张俊先前传信回来，已经追击那人到了龙泉镇，算算时辰，应当是已经被金贼给救下来。”回话的人正是武翼大夫刘浩。 宗泽微微颔首，而后继续开口问道，“何副帅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两个时辰前，何副帅传来消息，他所率领的一万精兵已经绕道望县奔赴唐山了，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宗泽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岳飞，姚平仲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的不悦，但并没有说些什么。 “岳飞。” “末将在。” “命你率领起兵三千为前锋，为大军开路，” “末将领命。” “姚平仲。” 听到宗泽叫了自己的名字，姚平仲顿时心头一喜，连忙站了出来，拱手道。 “末将在。” 宗泽深深看了一眼姚平仲开口道，“明日，你率步兵一万，攻打唐县。” 姚平仲听到这话顿时兴奋了起来，刚想应下来，谁知道，宗泽继续说道，“此战只可不败，不可胜。” “啊？”姚平仲顿时懵了，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只见宗泽摆了摆手，开口解释道，“诸多将领之中，唯独你被金人认识，你若是败了，率军逃窜，那么金人必然相信，我大军败了。” “此战胜负关键，便在于你，此战你若是能让金贼信以为真，便记你大功一件。” 此刻姚平仲也没了其他的疑惑，当即便沉声应了下来。 “宗帅放心，末将绝对不会让金贼看出端倪。” 第240章 再战完颜宗望 “砰！” 完颜宗望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踹翻在地，怒气冲冲的骂道，“宋狗竟然敢主动围攻我大营？” “真当我大金是好欺负的吗？” 完颜宗望不顾众人的目光，快步来到大营中央的用木头堆砌而成的点将台上。 与此同时金人的大将也全部到齐，谋克、猛安在点将台前站的密密麻麻的，他们都沉默不语，但那眼中无不透露着凶悍。 完颜宗望环视了一圈后，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了点将台上的木板上，厉声道，“我大金的勇士们，宋狗竟然敢主动攻我大营，今日便让那宋狗好看，让他们直到，我大金的兵威！” “今日若是杀败宋狗，南下诸位城池所获之物，三日内不用上缴，全部归你们所有。” 随着完颜宗望话音落下，点将台下金军将领的精气神一下子全部调了起来，一个个纷纷举着手中的武器大喊。 “杀光宋狗！” “杀光宋狗！” “杀光宋狗！” 看到手下将领那如同恶狼一般的眼神，完颜宗望那原本有些担忧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什么样的女真人最凶猛？那便是现在的女真人最凶猛，他们从深山老林走出来，为了食物甘愿以命相搏，如今更是为了宋人的钱财女人以命相拼。 如此的大金勇士，完颜宗望实在找不出能被宋人击败的理由。 就在这时候，一骑沿着大营内宽敞的道路飞驰而来，还未曾抵达中央，便高声喊道。 “宋人距我大营还有五里。” “砰！” 完颜宗望抬手又是一鞭子，直接抽在了立在点将台四角的柱子上，抽的那柱子一阵的摇晃，他怒声道，“慌什么慌！不过是一些两脚羊吧了。” 那骑手见状连忙翻身下马，完全不敢靠近点将台，只能远远躬身道，“元帅，俺们猛安的意思是，要不要趁机冲出去冲杀一波？” 这话一出，完颜宗望先是一愣，随后便开怀大笑了起来，片刻后，他定睛看向那骑手，沉声道，“金兀术不愧是我大金的勇士，你回去告诉他，既然他想立功，我也不拦他，我再给他三个谋克的骑兵给他，此战，若是他能打好了，他金兀术便可独领一军了。” “俺明白了。” 那骑士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自家猛安升官了，自己势必也会往上提提，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多分自己一些奴隶，便躬身行礼，立马翻身上马离去了。 而点将台下的诸多金军将领则是一脸火热的看向完颜宗望，似乎像是在等待着完颜宗望的下令。 “阇母将军，你且去前面当个指挥，此次守营之事全部交给你了，我与刘仆射在此摆酒，观我大金儿郎大破那宋狗！” “末将领命。” 完颜阇母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直接拱手应了下来，他这员老将之所以在此，便是为了辅佐完颜宗望，对于指挥自然是信手拈来。 待到众人离去指挥，原本拥挤的大营中心也瞬间空旷了下来，完颜宗望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许多。 当即便对着还站在台下得刘彦宗招了招手，笑着说道，“刘仆射，来与我一同吃酒，看看咱大金得儿郎如何破了这宋军！” 刘彦宗当即便微微躬身，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元帅有如此雅兴，我自然不能失了趣味。” “此战对我大金而言，不过是碾压。恐怕这酒喝不到一半，咱们就胜了。” 完颜宗望听到这话脸上得笑意更加浓郁了，连连说道，“那正好，到时候全营帐一同庆祝！” 刘彦宗笑着点了点头，便在完颜宗翰得对面坐了下来，不过片刻的功夫，手下的人便将一桌子酒菜摆上了桌子。 看的完颜宗望那止不住的吞口水，这些日子只顾着想事情了，每日都未曾吃好，今日见到这酒菜，顿时胃口大开。 “嗖” 完颜宗望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间便将中央的烤羊卸下了两条腿，直接用手拎了起来，递给了刘彦宗。 “刘仆射，来。” 刘彦宗并未直接接过来，而是先微微躬身，开口道谢。 “那臣便谢二太子所赐了。” “行了，别那么多话，吃吧，好几日都未曾吃好了，今日咱们就吃着，看着大金儿郎杀敌！” 完颜宗望顺手拿起另外一支，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时不时的还拎起酒坛子往嘴里灌上几口。 连续喝了好几口，完颜宗望这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刘彦宗说道，”这宋人自以为是，不过是打了一场，便以为能将我大金给击败了，今日更是不知死活主动攻击我大营，注定是自讨苦吃。“ “这挡了咱数月的防线今日就要彻底破了。到时候咱们再去那东京，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他赵楷还能笑得出来吗！” “正是，宋人此举无疑是自取灭亡。我大金勇士本就所向披靡，上次不过稍加试探，便让宋人如此膨胀，正所谓欲让人毁灭，必先使其疯狂，这宋人便是自信心爆棚，疯了。” 刘彦宗自然知道此刻说些什么话，此番南下，远比上一次要艰难得许多，死了不少人，不仅没能打进去，反而还被宋人逼得连连后撤。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完颜宗望自信心爆棚倒也正常。 虽然刘彦宗觉得今日之战可能难打，但他脑海之中没有一丝觉得面对满士气得金军，宋人有一点胜算。 与此同时，一阵如同洪水般得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这让刘彦宗不由一愣。 完颜宗望见到刘彦宗这副模样，毫不在意得摆了摆手说道，“刘仆射，莫要着急，不过是短兵相接罢了，此战宋人必败！” 刘彦宗微微颔首，叹口气说道，“终究是老了，不如元帅如此镇定自若了。” “哈哈哈——” 完颜宗望听到这话忍不住得大笑了起来，笑了有一会后这才停了下来，一脸认真得盯着刘彦宗说道，“刘仆射此言错了，我倒不是镇定自若，而是相信我大金得儿郎，宋人都无可奈何得辽都被我们灭了，更何况是宋人呢？” “此番我大军出动，更何况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宋人拿什么跟我相比？” lwxiaoshuo.org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四面八方的宋军喊声越发的衰弱了起来，除了刚开始时候声势浩大，很快便遭到了金军的顽强反击，一时之间两军竟然僵持不下，若是从全局来看，主动进攻的宋军似乎还被金军那反击给打蒙了。 此次金军并未入唐县，而是在城外视野开阔的地方造起了大营，倒不是金军有力气没地方使了，而是之前撤退时候得到的经验。 那被宋人搜刮一空的城池，就如同那瓮一般，一旦进入便只能被动挨打，若是再被宋人堵住了城门，那里面的人便彻底被困死了。 完颜宗望吸取了前面几次的教训，这一次直接在城外扎营了，而且那大营打造的比以往还要坚固上许多，为的就是防止宋人夜袭。 结果没想到，没等到宋人夜袭，等来了宋军的主动出击，倒也不亏了死了几百奴隶军建造起来的大营。 就在完颜宗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时候，左侧忽然传来一阵重物倒塌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那宋军的欢呼雀跃的声音。 很明显，大营的栅栏被宋军给推倒了，这让完颜宗望的脸顿时挂不住了，当即便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来人，去问问阇母将军，如果让着宋人把大营的栅栏给破掉的！” 一名金军骑手闻言，当即翻身上马快速的朝着方才传来宋军欢笑的地方而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骑手便赶了回来，他翻身跳下马，拜道，“元帅，阇母将军让俺告诉您一声，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计划？”完颜宗望似乎想到了什么，那脸上的怒火瞬间下去了，顿时喜笑颜开着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待到那骑手下去之后，完颜宗望再次坐了下来，喝了两口酒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不紧不慢拿着小刀削片的刘彦宗问道，“刘仆射，你觉得阇母将军的计划是什么？” 听到完颜宗望开口问话，刘彦宗原本削肉的手停了下来，将羊腿放在了一边，拿起一旁的丝巾擦了擦手。笑着说道。 “二太子这是要考我了？” 完颜宗望此刻心情大好，听到刘彦宗这话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解释道，“我知道阇母将军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仆射，想让仆射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了，把阇母将军的计划更完善一些。” 听到完颜宗望的皆是，刘彦宗倒也没有点破，而是略显谦虚的拱了拱手道，“我那不过是小聪明，岂能指点阇母将军？” “这话说的，张良，诸葛亮一介书生，运筹帷幄，不照样杀的敌军溃逃么？刘仆射就别谦虚了。” 刘彦宗眼瞧着完颜宗望一再邀请，也不好继续推辞下去，便微微拱手说道，“那我就浅谈一下拙见了。” 说完，刘彦宗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而后伸出手指在酒碗里面沾了沾，在桌子上画出了大营的简略图。 伸手指着方才传来宋军欢呼声音的地方说道，“我军大营共有三道栅栏，每一个栅栏之间还有壕沟隔断，宋人想要彻底攻破我军大营，便要推倒三道栅栏，填平三条壕沟。” “守营之战，目的是为了消耗宋军，待到宋军推平之后，想来便是阇母将军出击之时。” “嗯，跟我想的差不多，阇母将军打算让宋人先消耗一下，在他们最激动的时候，一举击溃他们，让他们尝尝自己死了无数人命推倒的栅栏，变成他们死亡的号角。”完颜宗望微微点头，脸上也同时露出了笑容。 不得不说阇母将军不愧是老将，经验果然丰富，先是利用壕沟和栅栏消耗宋军，等到宋军眼瞅着要破大营的时候，再以铁骑冲锋，一举便能彻底击溃宋军。 这也是能将金军铁骑发挥最大化的唯一方法。 为什么这么说呢？ 宋军主动攻营，而金军根本无法打开营门，那么相应的金军的骑兵便无法施展开来，骑兵变成步兵，虽然对于金军而言无伤大雅，但战斗力绝对是有所下降的。 可若是这样的话，那便能利用宋人，打开一条骑兵冲锋的道路，一旦骑兵冲起来，那么宋军便是待宰的羔羊。 金军大营左侧，显得格外的热闹，宋军隔着栅栏与里面的金军短兵相交，宋军的盾手则是举着盾牌不停的撞击着那金军的栅栏。 双方你来我往，不断有人倒下，那栅栏被宋军撞的不停的惨叫着，原本坚固的栅栏此刻也摇晃了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坍塌的迹象。 就在这时候，原本在栅栏后守卫的金军悄然往后退去，只留下那些辽国以及宋人的降兵还在抵抗着。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金军的主力已经尽数退到了最后一道栅栏后。 “砰” 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那原本插在土里的栅栏一下子往里面倒去，直接将那挤成一团的金军给压了下去。 宋军当即便迈着步子冲了上去，一刀一刀的将金军的残兵给收割掉。 随着又一道的栅栏被推倒，后面涌上来一群背着袋子的宋军，没有任何犹豫快速的将袋子丢到了前面的壕沟下面。 而在进攻金军大营宋军的后面，姚平仲与刘浩两人并肩而立。 “姚将军，此战胜负关键便在于你了，还请姚将军小心谨慎，切莫让金贼看出端倪来。”刘浩看着第二道栅栏被推倒，便转头看向姚平仲开口说道。 姚平仲脸上满是苦笑，看向刘浩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无奈，犹豫了许久后说道，“刘大夫，不如你回去跟宗帅说一声，让换个人吧，我怕我演砸了。” 刘浩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脑海中也浮现出了昨日晚上姚平仲那如同小媳妇一般委屈得模样，他无奈得摊了摊手说道，“可这军中就属你姚将军名声最大，金人认准得也就是你，你只要把你那姚字旗打出来，金人就知道是你，主攻方向必然放在你这边。” “我知道，可这实在不是我的强项啊，若是让我率军冲杀，我姚平仲绝对眼都不眨，可让我与金军厮杀，佯装败退，这难到了我了。” “不行，让我与岳飞换换，让他来领，我去领骑兵。”姚平仲那脸顿时拧成了一团，若是说之前他觉得自己被金人记住是一种荣誉的话，现在那便是一种累赘了。 与金军交战，还不能打赢，必须输，而且输的还不能让金人看出来。 我姚平仲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啊，宝宝心里苦啊！ 第242章 本色出演的宋军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前方的宋军已经将壕沟给填平了，开始冲击起第三道栅栏，这一次宋军遭遇的抵抗相较于前面两道更为的激烈，许多宋军还未曾靠近栅栏便被栅栏后高台上的金军神射手给射死了。 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宋军后退，他们迅速越过同僚倒下的身影，嘶吼着朝着最后那一道栅栏冲去。 此刻在队伍后方的刘浩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便对着姚平仲拱了拱手说道，“姚将军切记，宗帅所言，只可败，不可胜。” “知道了。” 姚平仲听到刘浩再次开口提醒，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对着刘浩摆了摆手，“刘大夫先回去禀告宗帅吧，末将知道事情轻重。”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刘浩见到姚平仲一脸烦闷的模样，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拱了拱手便朝着远处宗泽所在的地方而去。 姚平仲看了一眼身边的姚家军，思索片刻后说道，“待会等到最后一道栅栏拔出时候，金贼必然会派遣重骑冲击，到时候前方士卒必然恐慌，说不定可能导致真溃败，到时候便要你们稳住局势了。” “将军放心。”姚恭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拳应了下来，那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唯独那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凌冽。 见此情景姚平仲也没有再多什么，姚家军随自己父亲征战西夏边境数十载，经验丰富，完全不需要过多指挥什么，若是自己干预的过多，反而会适得其反，为将者要学会放权。 与此同时，宋军的最后方，从姚平仲处离开的刘浩此刻也骑着战马来到了宗泽的面前，他拉住缰绳叫停了战马，随后拱手道，“宗帅，已经再度传令给了姚将军。姚将军让我给宗帅回话，他姚平仲自当全力配合大帅指挥。” “如此甚好。”宗泽微微点头，但那眼中还是流露着一丝的担忧，虽然姚平仲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并不认为姚平仲能将此事办好，或者说是他担心姚平仲演技过于浮夸，导致金人反而警惕。 若是如此的话，所有的安排都将白费，到时候只能强攻金军大营了，即便是胜了，恐怕也是惨胜。 若是可能的话，他更想让张俊顶替姚平仲来做这件事情，张俊来做这件事情的话，他也不用这么担忧了，张俊定能把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可惜，张俊并未让金贼记住，或者说是整个东路军只有姚平仲在金贼那边挂了名，当年东京之战，姚平仲的夜袭打疼了金贼，金贼记住他也是自然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军已经短兵相接，即便是临阵换将也来不及了，只能期盼姚平仲演技上线一点，别被金贼一眼看穿就行。 就在这时候，前方宋军忽然传来一阵的欢呼声，宗泽连忙放眼看去，不知道何时宋军将金军大营的最后一道栅栏给推翻了。 但没等宋军欢呼雀跃起来，便见到从那栅栏后的营帐轰然倒塌，紧接着便露出了一支几百人身披铁甲的骑兵。 他们犹如一道黑色巨矛一般悄然发动，随着时间那巨矛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一瞬间，便与最前方的宋军撞在了一起。 宗泽见此情景轻叹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接下来的场面他是真的不愿意看下去了，铁骑对阵毫无防备的宋军，必然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此刻前线的宋军此刻已经全然没了方才攻破金军栅栏的欢喜，眼神中满是惊恐，看着不断倒在地上的同袍，竟然一时之间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但已经冲锋起来的金军铁骑又岂会手软，所到之处鲜血四溅，不断有宋军倒下，就这么一瞬间，宋军彻底溃败了。 不知道何人率先往后逃窜的，便引发了大规模的逃窜，连带着未曾被金军铁骑凿到的宋军一同溃败了下来。 忽鲁那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一丝的不屑，终究还是高看了宋人，若是光明正大的与他们交战，他们就是不堪一击。 金军铁骑为后方的金军扫清了障碍，紧随其后的便是金兀术率领的轻骑，他们快速从大营冲出，而后划分三支，三支骑兵相互协同，不断的收割着那吓破胆子的宋军。 就在此时，一道甲士迅速加入战场，那些逃窜企图做逃兵的宋军接连被斩杀，一下子止住了宋军的溃败。 姚平仲拍马上前，怒吼道，“全部给我杀，若有后退一步者，死！” 话音落下，他跨下的战马也同时跃出了出去，一枪将正打算砍杀宋军的金军轻骑给戳了透心凉。 见到宋军再次稳住了战线，忽鲁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的诧异，而后将目光朝着姚平仲透过去的时候，便看到一杆姚字大旗屹立在战场中央。 “姚？姚平仲，怪不得能止住宋人的溃败。”忽鲁看着要姚平仲那骁勇的身姿，不禁的喃喃自语道，但是很快他便笑了起来，面具下的目光也犀利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忽鲁便送你归西，以报炸我金军勇士之仇。” “目标姚字大旗，冲。” 随着忽鲁一声令下，数百的金军铁骑再次发动了起来，虽只有数百人，但那声势格外浩大，犹如千军万马一般，所到之处宋军皆纷纷退让，但凡有不退者要么惨死在战马之下，要么被弯刀给索了命。 姚平仲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指挥宋军，迅速散开，企图利用人海优势将重骑的速度给拖下来。 但终究是他的一厢情愿，方才金军冲击的那一幕，已经让宋军吓的肝胆破裂，此刻哪里还有勇气以命相搏。 金军骑兵犹如洪水一般快速扑了过来，仅仅是接触的一瞬间，宋军便彻底溃了。 这面的攻势直接被其给打退了。 姚平仲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的怒骂了一声，随后便招过身边的副将尽可能的聚拢宋军，而后便调转方向朝着东面的方向退去。 除了那数百的甲士，跟随姚平仲的还有千余人，剩下的四散而逃，犹如受到狼群惊吓得羊一般四处逃窜，可两条腿又怎么可能跑的过四条腿呢？ 等他们的只有金军骑手的虐杀。 姚平仲见到这一幕只能尽力维持着跟随千余人的阵型，若是连着千余人都被金军给击溃了，那么后续一切便成了笑话。 第243章 伏兵尽出破铁骑 另外一边，金军大营，完颜阇母见到轻松碾压了宋军的战局，此刻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看来宋军还是如此不堪一击，但是不对啊，上次铁骑冲锋了几轮宋军都未曾大规模溃败，而今日仅仅冲了一波便溃败了？还有那姚平仲，此人统军能力有几分本领，为何此刻直接不稳住战线，反而直接率军逃了呢？” “但是宋人着溃败看着也不像是假的，手中的武器都丢了，若是假的手中的武器应当不会丢啊？不，倒也不算丢，姚平仲率领的那支残军没有丢，难不成是因为先前有姚平仲在后面督战？止住了宋军溃败？这一次姚平仲亲自上阵，后方无人督战导致的？” 雏鹘听着完颜阇母的自言自语忍不住的开口说道，“俺觉得宋人不想是作假，方才铁骑与宋人接触的一瞬间，那场面肯定是把宋军给吓破了胆子。之前姚平仲与咱们只有过一次正面交手，若不是有那姓岳的援助，早就被咱们破了。俺觉得这姓姚的不成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人。” “雏鹘谋克，你说的有道理。”完颜阇母忍不住的点了点头，看着已经溃败的宋军，此刻他将其他的想法全部给抛出了脑袋，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三面。 “去，派人通知金兀术，让他率领骑兵从后方骚扰其他三面的宋人，与营内大军形成夹击之势。” “是。”完颜阇母身后的一人迅速应下来，而后便骑上快马便朝着金兀术的方向飞驰而去。 待到那人离开后，完颜阇母将目光放在了身后的几人身上，思索了片刻后便开始下令。 “雏鹘，你率两个谋克前去右边。” “是。” “当海，你率两个谋克前去前方。” “是。” “台实，你率两个谋克前去后方。” “是。” …… 随着完颜阇母的口中的命令不断下达，身后的谋克不断令命率领兵马朝着各个方向而去，很快他身后便只剩下几人，到此也算是结束了。 与此同时，宋军后方宗泽等一众人望着这一幕也都是目瞪口呆的，任谁也没想到，竟然不用姚平仲亲自出言，宋军便直接溃败了。 仅仅是两个照面，宋军便彻底败了，这让他们根本无法相信，前不久他们与金人野战，也打的有来有回，今日为何触之便溃了呢？ 难道差距就这么大吗？ 刘浩张了张嘴，最后也没等说出一句话来，心中虽然满是想要说的话，但此刻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宗泽见到这一幕只是叹口气，轻声道，“果然如此，虽然有所改变，但依旧远不及金贼。” 话音落下便不再多言，全神贯注的盯着姚平仲率领的残军，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但好在姚平仲没有让宗泽失望，虽然宋军溃败了，但他依旧依照事先的计划，朝着东边而逃。 此刻的忽鲁看着被金军毫无压力碾压的宋军，不由得浑身颤抖了起来，忍不住得在马上怒吼了起来，此刻心中得憋屈彻底一扫而空。 “追！” 忽鲁看着那只不断朝着东边逃窜得甲士很快便做出了选择，直接对着身后得铁骑下令。 原本停下来得铁骑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姚平仲溃逃得方向追去。 两支军队之间得距离迅速接近这，姚平仲看着越来越近得金贼，此刻心中满是焦急，时不时得转头看向身后得金军铁骑，不断的催促这手下的士卒。 “快！过了前面的就安全了。” 听到姚平仲这话，原本已经没了力气的宋军双眼瞬间一亮，再次卯足力气撒开腿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直到姚平仲看到不远处的小土坳，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迅速带着队伍越过土坳。 与此同时，金军铁骑也追了上来，他们如同死死的咬住姚平仲的队伍，但凡是有落队的宋人，皆成为了他们刀下的亡魂。 就在金军越过山坳的一瞬间，随着战马的惯性继续往前冲锋的时候，忽然间，金军发现了在他们的左侧的位置露出了一处阵地。 那阵地上站满了人，几乎人人手持神臂弩与硬弓，此刻金军的侧面已经彻底的暴露在了宋军的面前。 这一支便是前些日子何灌率领的弓弩军，人数倒也算不上多，只有一个军，名义上是两千五百人的军队，但实际上只有两千出头的人数。 何灌见到金军露出了侧面，完全没有一丝的犹豫，亲自拉开了手中的长弓，同时对着身旁的副将使了个眼神，让其挥舞旗帜下令。 一时之间，排成一线，交错有序的弓手与神臂弩手同时开火，一时之间上千支利箭破空朝着金军而去。 而在阵地中央，还摆放着三台床弩，随着床弩操作手的木锤落下，那三支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的巨箭也飞了出去。 金军虽然身披铁甲，但并非是严丝合缝，加上神臂弩诞生便是为了应对身着铁甲的骑兵，因此在上千支箭矢的攻击之下，原本还在冲锋的金军铁骑顿时被打了个人仰马翻。 尤其是被巨弩射中人，直接被其带着飞了出去，同时还接连撞到了两人，直接引发了踩踏事件，仅仅一个照面，便直接打掉了百余人。 金军虽然突然受袭，死伤惨重，但在并没有像宋军一般直接溃败了，而是迅速止住了战马的冲刺，散开等待着命令。 忽鲁虽然愤怒，但此刻也并未失去理智，而是直接拉住了缰绳，让战马调了一个方向，直接对向那方才袭击的宋军。 虽然宋军这一次的诱敌深入袭击称得上绝妙，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诡计都是白打。 此刻的姚平仲早已经逃远了，而这弓弩军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一旦铁骑靠近，那么等待他们的便是虐杀。 何灌并未下令让大军撤退，而是从身后再次抽出了一支箭矢搭在了长弓上，而那些宋军弩手、弓手也迅速换上下支箭矢，再次抬起手来，瞄准了已经散开的金军铁骑。 这一次的弓手并没有向前一次一般平射，而是稍微往上抬了一下，仿佛像是已经计算好了箭矢的落地位置一般。 “冲！” 随着忽鲁的一声令下，金军铁骑再次动了起来，但与此同时宋军这边也动了，旗帜猛然挥下，上千支箭矢再次飞了出去。 第244章 合围金军铁骑 这一轮的齐射虽不如上一轮的效果震撼，但足矣，还是给金军铁骑造成了重大的伤亡，也彻底止住了金军冲锋的势头。 金军铁骑虽凶猛无比，但终究不是无敌天下，更何况此支金军不过寥寥数百人，忽鲁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扯过一匹无主的战马，踩着金军鲜血以及战马鲜血染红的雪地试图继续上前。似乎要与宋军不死不休。 反观他那身后的金军铁骑也同时如此，即便是胯下战马死了，没有坐骑的金人依旧是步行前行着，仿佛完全不惧死亡一般。 忽鲁看着距离宋军弓弩手阵地越来越近，那眼中满是嗜血，仿佛像是一头凶兽一般。 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劲，距离那宋人的阵地不过三五息的功夫，但宋人竟然没有丝毫的溃败，弓箭手纷纷丢下了手中的长弓，捡起了身旁的刀剑盾牌，而那些神臂弩的弩手则是再次装填上弩箭。 更让忽鲁感觉到诧异的是，早已经消失不见得姚字大旗不知道何时又转了过来，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此刻忽鲁怎么可能还不知道问题所在，宋人这是早就谋划好得，想要彻底吃掉自己这支铁骑。 如此危急时刻，忽鲁反而冷静了下来，没有再次贸然下令继续冲锋，反而是转头看向身后得一人，喊道，“凑黎儿！” “猛安，末将在。”凑黎儿自然知道此时得局势，虽然不知道忽鲁唤自己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立马应了一声。 “你领百人，给俺把堵住后面，俺把前面这弓弩给冲了！要不然都要死在这里。”忽鲁此刻也没有遮掩什么，直截了当得说道。 凑黎儿听到这话本能得望向不远处的姚字大旗，眼神明显一顿，露出少许的惊恐之色，姚平仲的大名又有那个女真人不知道，百人能怎么能挡得住那千余人的姚平仲呢？这分明是一场有死无生的阻击。 但凑黎儿也仅仅是犹豫了片刻，眼中那恐惧便瞬间消散，当即便分出百人朝着姚字大旗的方向直奔而去。 忽鲁看着凑黎儿离去的背影，眼神越发的阴狠了起来，只要挡住姚平仲一炷香的功夫，那便足够他领着剩下百余铁骑踏平这弓弩阵地了，正当他准备下令冲锋之际，忽然身后又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便听到地面颤动的声音。 忽鲁瞳孔猛缩，急忙转头看去，却只见一支宋军的轻骑越过了山坳直奔他们而来，这一次那支骑兵并未树起岳字大旗，但他已然能够认得出来正是上次袭击他们的宋军骑兵。 忽鲁此刻彻底陷入了纠结之中，若是此时退去，说不定还能留下些铁骑，可若是继续打下去，那么等待他们的便只有一条路。 全军覆灭。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响起，忽鲁再次转头看去，只见凑黎儿率领的百余人已经与姚平仲交战在了一起，虽然铁骑凶悍，但姚平仲那手下的甲士也不是吃素的，加上凑黎儿率领的不过百人，结果自然是惨烈。 “凑黎儿真不愧我大金的勇士！”见到这一幕忽鲁瞬间热血上头，看向不远处的宋军阵地眼神越发的犀利起来，还有第三条路。 那便是碾碎面前的宋军，他们照样能保全。 “冲！” 此刻的忽鲁彻底不再纠结，当即便下达了命令，几百金人铁骑再次动了起来，与此同时动起来的还有已经装填好弩箭的宋军神臂弩弩手。 虽然不断有金军倒在地上，但金军铁骑距离那宋军阵地也不过一马的距离，此刻的忽鲁笑了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面前这支宋军的惨状了。 等到他冲上宋军阵地的时候，这才看清楚了宋军阵地的全貌，他不由得头皮发麻，但此刻哪里还有思考的时间，当即便拉住缰绳，双腿夹紧战马。 战马一跃，跳过了面前的壕沟落在了壕沟中间的平地上，但他身后的金军远没有他如此幸运，不少的金人骑手未能反应过来，直接栽了下去，但即便是侥幸越过壕沟的金人铁骑此刻也彻底傻眼了。 虽与宋人不过一两息的距离，但那中间却被宋人不知道何时挖了好几条的壕沟，而那宋人之所以能站在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正是借助的木板越过的壕沟。 而他们之所以没有发现，便是因为宋军弓弩手选的这块地方是一个斜坡的位置，从下往上看，视线被遮挡住了，这才没有发现这些壕沟。 “该死！” 不等忽鲁反应过来，又是一轮的神臂弩射击，此刻的金军铁骑便犹如活靶子一般，完全没有躲闪的机会，不断有金军铁骑掉进壕沟。 而就在此时。 “金狗，你姚平仲爷爷来了！”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只见一人出现在金军的身后，来者正是从凑黎儿阻拦中冲出来的姚平仲。 姚平仲伸手扶正了因为狂奔歪掉的头盔，而后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径直指向那忽鲁。 无需多言，忽鲁怒吼一声，调转马头直奔姚平仲而去，见到忽鲁调转了方向，残余的金军铁骑也纷纷调转方向跟了上去。 姚平仲并未有一丝的畏惧，反而是径直迎着忽鲁而上，不过眨眼间两人便交战在了一起，只见那姚平仲奋力抬枪用力一戳，忽鲁顺势侧身，躲过姚平仲的长枪，便举着弯刀顺着长枪朝着姚平仲的脑袋砍去。 姚平仲完全无惧，反而是猛地发力，朝着那忽鲁的腰间打去，忽鲁只感觉那长枪猛地一颤，正准备抬刀抵挡，谁料姚平仲顺势而下，换扫为刺，直接插在了那忽鲁的胸口上。 “呼” 只听到姚平仲鼻孔猛地一出气，便看到那忽鲁诺大一个汉子直接被长枪从马背上顶飞了出去，忽鲁整个人朝后落去，想要用力，但奈何没有借力的地方，只能在空中不断的挣扎着。 姚平仲完全没有给忽鲁反抗的机会，直接收回长枪，再度出手，一枪便穿过那头盔与铠甲间的缝隙，随后猛地一拔，便看到鲜血顺着铠甲的缝隙流了出来，将那地上的雪染红了。 “贼将已死！” 姚平仲举起长枪怒吼道，周围的金人此刻早已经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没了方才的凶悍，如同一只老鼠一般狼狈逃窜了起来。 可哪里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冲破了凑黎儿阻击的大军与宋军轻骑开始围剿起来了金军的铁骑。 第245章 破灭金国第二次南侵 东京城，垂拱殿。 信使抵达的时候，正好是早朝刚开始，文武大臣刚开始讨论起来朝政来，便有守卫宫中的侍卫来报。 此刻全部没了心思，焦急的望着那方才打开的殿门。 全身披甲的信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直接将军报呈递到了赵楷的面前，孙尽忠急忙接过军报，在赵楷的示意下便大声宣读了起来。 “臣河北制置使宗泽报。” “前日与唐县外与金东路军交战，姚平仲率军五千作为佯攻，破其大营栅栏，引诱其铁骑而出，与距唐县三里外山坳处伏击，与河东河北制置副使何灌，队将张宪剿灭金军铁骑八百人。” “另外统领张俊、正将吴玠、吴璘顺势攻营，大破金军，至前日傍晚，杀敌五千，伤敌一万有余，此战斩杀中山叛将王彦、刘璧，及金贼猛安忽鲁。” “完颜宗望瞬间仓皇而逃，于昨日正午溃退到金国境内，另外我军战损以及有功之人，附于此军报后呈上。” 随着孙尽忠的话音落下，原本安静的大殿犹如沸水一般彻底热闹了起来，下面站着的诸多大臣都是神情激动，无不兴奋。 更是有不少白发苍苍大臣，当即便痛哭流涕起来，纷纷躬身道，“大宋列祖列宗保佑，我大宋能得此大胜！” 更有甚者，几个大臣便当即站出来，躬身道，“官家，此等大胜当昭告天下，上呈列祖列宗。” …… 正值此刻激动人心的时刻，赵楷却显得格外的犹豫，仿佛难以相信方才孙尽忠所读军报，当即便对着孙尽忠招了招手，接过军报再次翻看了一遍。 确定此军报是宗泽所呈后，赵楷的心情却不知道如何表达了起来，他环视着殿内狂欢的大臣，眼中满是复杂。 若是说任命宗泽为河北制置使是依据历史而行的话，那现在便是历史反馈给赵楷的胜利果实，不，应该说是赵楷所赌赢的。 上一次大胜完全是因为完颜宗望轻敌加上宗泽谋划好，那么这一次便是堂堂正正的打赢了金人。 “诸卿，大宋胜了！” 赵楷猛然站起身，奋力的挥了一拳，而后对着殿下的群臣怒声喊道。 “胜了！” “胜了！” 殿下群臣只是稍微一愣，便当即喜极而泣的喊道，不知道谁先躬身而拜，便引得殿内群臣齐齐躬身而拜。 唯独殿内一角，一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此人虽面露欣喜，但强忍着兴奋，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着，那握住毛笔的手不停的颤抖着，但依旧没有停下书写。 此人便是宋报宋报欧阳澈，在赵楷的指点下宋报已经闻名整个京城了，也变成了市井每日说书前的必要项目之一。 …… 与此同时，兴庆府。 一支快马飞速行驶在官道上，迅速越过兴庆的城门，直奔兵部府衙的所在地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便看到李察哥急匆匆的翻身跳上战马，直奔西夏的宫城而去。 “宋人竟然真的胜了。”李乾顺看完李察哥送来的军报，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 李察哥微微点头，虽早已经知道军报具体内容，但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事情的真假。 “宋人不但胜了，而是正面胜的，一战灭掉了金人的铁骑，逼的那金国的二太子仓皇退回金国。而且原本与种师中交战的完颜宗望西路军也当即撤军，退回了西京。” “可以说，宋人这一次打了一场大胜仗。” 李乾顺点了点头，忍不住的感叹道，“我知道宋人可能取胜，但以为宋人是依据坚城取胜，但未曾想到他们竟然与金人正面交战而胜，更是灭了金人的铁骑。” 李乾顺说道这里，而后转头看向李察哥，开口询问道，“当年是你率军前去支援辽国的，你与金人铁骑交手过，你觉得金人铁骑强吗？” 听到李乾顺这话，李察哥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强，远非我们大军所能相比，两万大军被一千铁骑外加两千轻骑击溃了。而且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击溃。若不是金人没有打算覆灭我军，恐怕两万大军便要葬身辽国了。” 李乾顺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的落寞，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走了下来，低声说道，“即便宋人不胜，此番朕也未曾打算出兵，我大夏想要崛起，必然需要机会，朕以为此次是机会，没想到啊，宋人竟然大胜。” 李察哥愣了一下，开口道，“国主，虽然宋军大胜，但必然是惨胜，此刻若是出兵大宋，或许能攻占大片土地。” 李乾顺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李察哥说道，“机会已经失去了，现在出兵不仅没有金人的牵扯，反而会惹怒宋人。” “宋人刚获大胜，士气、民气皆可用，若是此刻出兵，不仅可能遭遇大败，甚至可能被宋人再度掠夺我大夏疆土。” “我大夏终究是太弱了。” 李察哥眼神闪过一丝的无奈，躬身说道，“国主也无需妄自菲薄，如今宋人虽然击溃了金国，但未曾伤其根本，金国刚吞下辽国，尚未稳固，待到稳固之际，便是宋人亡国之际，到那时候便是我们崛起之际。” 李乾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说的对，现在宋国和金国成了死敌，反而是我大夏的机会，他们相互消耗国力，而我大夏则是保存甚至积攒国力。\" \"皇弟，朕想要扩军！”李乾顺忽然看向李察哥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李察哥瞬间愣在了原地，眼神有些发懵，但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思索了片刻后便点了点头。 “是该扩军了，金国虽然主力仅有数万人，可其他军队有几十万，宋人更是有百万大军，而我大夏不过十数万。” “若是我大夏想要崛起，扩军是必然的！” 李乾顺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位置上，轻叹了一声说道，“原本我是没有打算扩军的，但与大宋互市赚取了不少的钱财，日后宋人为了稳住我们，肯定会扩大互市的规模，到时候能赚更多的钱。” “这些钱用来扩军刚刚好。” 李察哥愣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国主，若是动用这些钱财花的，国内的一些人恐怕不会同意。” “不同意？杀！” “臣弟明白。” 第246章 怀疑人生的完颜宗望 完颜宗望站在临近易水的一处山丘上，望着远处有些模糊的长坡口，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甘，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情景。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败的这么彻底，原本引以为傲的野战竟然也未曾打过宋人，甚至还把仅有的铁骑给全部葬送了。 明明去年的时候，他们三五千人便能追着上万宋军杀，如今一对一都打的那么艰难，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大金的勇士也很勇猛，但为何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完颜宗望虽然败了，但并未直接班师回朝，而是驻扎在易水旁，这两日他反复推演了无数遍，最后的结果都是大胜，可事实却是败了，而且是大败。 自打从深山老林出来之后，他们从未遭遇过这种大败，这一战除了损失了千人铁骑给葬送了，而且还损失了一个猛安，真真正正的主力。 思来想去，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自己或者说是整个大金都轻看了宋人。 若是自己听从父亲的话，不对宋人起兵戈的话，那是不是便不会遭此大败？ 不，若是自己父亲在，去年宋国就灭了！根本不会给到宋人有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里，完颜宗望眼神越发的凌厉起来，而后对着身后的刘彦宗开口问道，“西路军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刘彦宗张了张嘴，抬头看了一眼完颜宗望，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估计是已经退回了西京。” 刘彦宗并未多说什么，此刻的完颜宗望心中定然不爽，若是再说是因为他们大败，完颜宗翰怕被宋军包围退回的西京，那完颜宗望必然会发怒。 如今的完颜宗望就如同那干柴一般，完全不能碰到一点的火星，不然必然会引发大火。 “哼。”完颜宗望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直接看向刘彦宗询问道，“宋军可有前进的迹象？” “未曾，派出了好几支探马，并没有发现宋人前行的迹象，大军驻扎在了长坡口扼住了通向宋国的关卡。” “虽然此番宋人胜了，但同样也是惨胜，根本没有再战的能力了，他们现在恐怕最担心的是我们掉过头再打他们。”听到完颜宗望问话，刘彦宗组织了一番语言，这才把情况给完颜宗望具体讲述了一遍。 完颜宗望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便看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轰隆声，他迅速转过身，眼睛眯了起来。 这方向是金国境内，莫不是宋人那支岳字轻骑绕了过来？ “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完颜宗望高声喊了一声，而后便翻身跳上战马，从腰间抽出了弯刀，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蹄践踏大地的方向，大军才遭遇了大败，不仅那些里宋辽降卒没了士气，就连大金的勇气都有些沮丧，此刻他必须身先士卒，这样才能维持士气不散。 但紧接着便从远处飞驰来两骑，他们越过营门直奔完颜宗望而来，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迅速翻身下马一气呵成，激动的说道，“元帅，国主派兵前来支援我们了。” 完颜宗望先是一愣，而后脸上露出少许的愧疚，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来者是谁？” “回元帅，来者国论勃极烈。” 国论勃极烈是金国的官职称呼，若是依据汉人王朝的制度的话，那么相当于丞相。 勃极烈制度是阿骨打建立的制度，是一种辅佐皇帝的制度，但皇帝权利并没有宋朝的那么大，反而像是现代的参议院，集体领导。 勃极烈制度成员共有五人，其中最高级别的便是都勃极烈，即皇帝，而后依照高低顺序分别是谙班勃极烈，国论勃极烈，阿买勃极烈，昊勃极烈，而其中谙班勃极烈相当于汉人的太子。 “大哥？” 完颜宗望愣了一下低声道，而后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连忙开口道，“刘仆射，随我一同前去拜见大哥。” “是，元帅。” 营门前完颜宗望领着一众将领翘首以盼，只见远处的黑影越发的清晰起来，完颜宗望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几分的笑容。 按理说此番大败，即便是派人前来，也不会是自己的大哥，自己大哥任职国论勃极烈，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国都的。 但现在来的人是他，那完颜宗望差不多能猜出国主的意思，那便是尽可能的将问题变小，或者说是戴罪立功。 就在完颜宗望思索时候，一支千余人的骑兵来到了大营门前，领头之人虎背熊腰，身着一身盔甲，眼神格外的犀利。 完颜宗望见状当即领着一众将领上前拜道，“我等拜见国论勃极烈。” “行了起来吧。” 完颜宗干扫视了一眼，自然注意到了众人脸上带着一丝的落寞，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目光定格在了完颜宗望的身上，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先入营吧，这些日子诸位将军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今日巡逻便由我麾下当值。” “我等领命。” 众人连忙躬身，而后完颜宗干便领着完颜宗望以及金兀术、刘彦宗来到了大帐内，完颜宗干没有一丝的犹豫便一屁股坐在了上首，其余人三人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帐中。 “行了，干站着干甚？坐下吧。”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快步来到下首一侧坐了下来。 待到三人坐下之后，完颜宗干在三人脸上扫了一遍后，举起马鞭敲了敲桌子，沉声道，“一个个都耷拉脑袋干嘛？不就吃了一次败仗么？” “老二，你身为一军主帅，如此模样，如何振奋士气？” 完颜宗望完全不敢反驳，只是老实的点了点头认错，“大哥，我错了。” “还有你，老四，此番让你随你二哥南下，便是为了锻炼你，现在呢？我在你脸上看到恐惧！你告诉我，你是被宋人打怕了吗？” 金兀术听到这话顿时涨红脸，抬起头怒声道，“俺没有，宋人不过是两脚羊，这次是俺大意了，下次俺绝对灭了他们！” 听到金兀术这话，完颜宗干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马鞭，说道，“帐中可有酒肉？” “有，我这就去让人准备。”刘彦宗连忙点了点头，站起身便朝着帐外而去。 第247章 不礼貌的李纲 待到刘彦宗离去之后，完颜宗干的才开口说道，“此番国中贵族知道你们大败，纷纷向国主告老二你的罪。” “这是应该，此战败皆是我的过错。”完颜宗望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听到这话从自己大哥嘴中说出来，还是有些落寞。 “抬起头！我女真汉子流血不流泪，永远不低头！” 完颜宗望听到这话，当即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了完颜宗干。 完颜宗干看了一眼完颜宗望忍不住的叹口气说道，“待到此番回去之后，你估计是再也领不了军了。” “大哥……” 金兀术听到这话，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完颜宗干那扫过来犀利的眼神，又闭嘴了上嘴巴。 “此番铁骑全军覆没，又损失了一个猛安，国主想要保你也很难，老四还年轻，许多事情不了解，你知道国内现在是什么情况。” “此次南下本就有很多贵族阻拦，如今败了，他们肯定会趁机发难，自打灭掉辽国之后，国内贵族便没了进取之心了，许多人都已经开始享乐了起来，当年能征善战的勇士如今都上不了马了。” 完颜宗望并没有说话，虽然完颜宗干并没有说其中的复杂情况，但完颜宗望大致也能猜的到，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悲凉。 这才短短几年，原本骁勇善战得女真勇士便没了进取之意，只剩下了贪图享乐。 “这一战其实也是国主与国内贵族得一场赌，若是此战能胜，即便是灭不了宋国，那也能继续慢慢蚕食宋国，但此番之后，便要维持三国鼎立得局势了，估计过些日子便会派遣使团出使宋国，让其像先前一般对待辽国对待我大金。”完颜宗干也没有遮掩什么，如今在帐中得都是自家人，这些话都该让他们知道。 “我知道了。”完颜宗望听到这话心中越发得悲凉起来，倒不是因为他不能再领军，而是如今得金国现状让他感觉到悲凉。 他都能看的清楚，为何国内那些贵族看不清楚呢？ 宋国一日不灭，那么金国便永无安宁之日，更何况宋国的皇帝是赵楷那个完全不讲武德的人。 留给宋国喘息的时间，那么等于在自取灭亡。 “那大哥来应该不单单是为了这事吧？”完颜宗望收敛了一番心情，此番过后国内的事情他怕是再也插不上手，但大哥亲自前来应当不单单是给自己分析国内的情况，应该还有自己的安排。 “老二你还是如此聪明，怪不得父亲在世时候称赞你。”完颜宗干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开口继续说道，“确实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你的安排。” “本来按照那些贵族的要求，是要把你革职，但经过一些交换，最后让你前去济南府。” “老二，济南府刘豫归降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完颜宗望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后问道，“该不会国主要让刘豫称帝吧？” “你猜对了，但不是现在。”完颜宗干笑着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待到此番使团出使宋国结束后，若是宋人愿意对待辽国一般称臣纳贡，那便算了，若是宋国不愿意，那便让刘豫称帝，当作宋人与我大金之间的缓冲，让那汉人自己打去。” 完颜宗望点了点头，而后一脸疑惑的说道，“那让我前去济南府是干什么？辅佐刘豫？” “你是我大金的皇室，他刘豫配让你辅佐吗？让你去济南府是坐镇，一便是征收赋税、粮草供给我大金，二便是给刘豫吃一颗定心丸，让他知道，我大金没有抛弃他，让他安心与宋国作战。” “我明白了。”完颜宗望原本有些落寞的心情此刻也再次升起了希望，虽然自己大哥并没有直接说，但所要表达的意思，他还是听出来的。 国主并没有因为此事放弃灭亡大宋，而是因为国内局势不稳，只能暂时不与宋人正面作战，改为间接参战。 完颜宗望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便只能闭上了嘴巴，刘彦宗领着一群人抬着烤羊与酒坛走了进来。 ”来，刘仆射你也入座，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 东京城，垂拱殿。 距离上一次军报已经过去了十数日，虽然边境战事基本接近尾声，但毫无疑问，如今朝中首要的事情还是与战事相关。 最先站出来的便是兵部尚书赵良嗣，他拱手道，”官家，永兴军路军报，完颜宗翰率军攻打永和关，已被种师中及姚古击退。如今金军西路军已经撤军退出河东。“ ”另外河东府张叔夜所报，趁金军西路军撤退分兵袭扰，期间十战六胜四负，斩敌五千，我军死伤三千人，至前日正午，金军西路军彻底退出我大宋疆域。“ 赵楷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但仅仅是片刻，而后他便收敛了笑容，沉声问道，“自金人南下到今日，杀敌多少，我军战损多少可曾统计出来？” 这本来就是今日他们要议的事情，毕竟大战结束了，总结是肯定要有的，赏罚也要同时提上日程。 赵良嗣从袖口掏出两本奏疏恭敬捧在手中说道，“自金贼南侵起，截至昨日，河东方向杀敌三万七千余人，损失一万三千余人，河北方向杀敌五万八千人，其中覆灭金军铁骑千余人，金军主力三千七八人，另外我军伤亡六万四千人，战损接近一比一。此战乃是大胜！” 孙尽忠接过赵良嗣的奏疏，转呈给了赵楷，赵楷一边听着赵良嗣的汇报，一遍翻看这奏疏，许久之后，赵楷这才放下了奏疏，等到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那嘴角的笑容再也遮不住了。 将近一比一的战损，而且打的还是野战！ 这岂止是大胜，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胜利。 赵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谁料李纲走了出来，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赵楷的脑袋上，“官家，此战虽是大胜，但我朝损失同样惨重，光是战死将士抚恤高达千万贯，还有将士们的赏赐之类的，差不多奖金一千五百万贯。” “另外还有大大小小七十多座城池被坚壁清野，都需要重新修筑，另外还有十多座关卡城墙被损毁，需要重新修缮……” “停！” 听到李纲如同报菜名一般的汇报，赵楷忍不住的一阵头疼，他狠狠瞪了一眼李纲，这李纲都不能让他开心一会，这么开心的事情，非要说这么沉重的话题。 一点都不礼貌！ 第248章 难以取舍的重建工作 文德殿。 早朝散去之后，赵楷便将六部尚书以及内阁三位大臣给留了下来，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文德殿之中。 等到众人都落座完后，赵楷这才开口问道。 “王卿，如今殿内也没有外人了，现在国库情况究竟如何，你尽管直言。” 听到赵楷开口询问，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户部尚书王正阳的身上，这个老东西嘴严的狠，平日在朝堂上根本不开口，即便是遇到拨款的时候也要哭穷上几句，以至于国库现在情况除了他之外根本无人知晓。 王正阳听到赵楷开口问话，自知今日是要交底了，也没有在遮掩什么，便直接说道。 “回官家，至去年十月，国库共有米麦七千三百八十二万石，钱一亿五千三百六十五万贯，银三百三十二万。” “京畿府改革共支出三百二十三万贯，另外还有河东河北三路迁徙百姓等费用，共计耗费三千五百七十二万贯……” 眼见王正阳打算把所有的花费全部列举出来赵楷连忙摆手打断，他自然知道王正阳这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自己表达不满，但现在即便他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压下去，赵楷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直接说如今国库剩余几何即可。” 王正阳说的正起劲呢，结果被赵楷给打断了，那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的幽怨，倒也没有反驳什么，便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回官家，如今国库内剩余米麦两千二百万七十三石，钱五千一百零三十二万贯，银七十万两。” 随着一串数字从王正阳口中爆出来，殿内瞬间陷入了寂静，赵楷看向王正阳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狐疑。 这叫没钱了？ 这特么比人家明朝两三年的赋税都要多，你跟我说这叫没钱了？ 不光赵楷看向王正阳的眼神多了几分狐疑，就连其他几位大佬看向王正阳的眼神也充满了无语。 天天看他在朝堂说哭穷，结果现在现在告诉我们国库内还有这么多钱粮。 王正阳自然注意到了众人眼神变得奇怪了起来，当即便甩了甩袖子哼了一声，说道，“官家，您别以为国库还充裕，就这么一点钱两面前够日常的用度，额外的开支，完全不可能。” “方才我在朝堂也算了一笔，但是此次战事抚恤以及赏赐都要花掉差不多一千八百万贯，还有大大小小七十几座城池，十多个关卡，这要是全修，您就算把老臣切开都拿不出来。“ “更何况还有官员的俸禄，虽说减半了，但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这么下去，到时候各地贪污受贿肯定增多起来。” 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众人听到王正阳的话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他们倒是没有仔细算过，毕竟自己只需要统计出来所需钱粮其他的就不用管了，但是今日经过王正阳这么一说，他们瞬间意识到了朝廷根本不富裕。 赵楷忍不住的靠在了御座上，揉了揉太阳穴，原本还有些轻松的心情瞬间又沉重了下来，片刻后他便看向内阁三人开口问道，“你们三位怎么看？即便是把国库全部掏出去恐怕也不够战后重建，况且这战事一年半载不会有所结束，始终是个无底洞，重建完再被金贼给毁了，等于白修，今日便拿个章程吧，待到前线战事结束，诸多事务也要提上日程了。” 听到赵楷把问题抛给了他们，李纲等人也顿时苦着一张脸，三人对视了一眼后竟无人率先开口。 六部的尚书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水喝了起来，看向在最前面的三位大佬心中忍不住的一阵窃喜。 忽然觉得自己没入内阁好像是一件好事，这要是入了内阁，估计半年都要把头发给白完。 许久之后，何粟叹口气拱手道，“官家，臣以为关卡是必然要修缮的，若是不修缮，那么金贼便能肆意入侵我大宋。” “故而臣以为小城可暂且舍弃，河东河北三路先前坚壁清野所放弃的大大小小城池有七十多座，其中小城便占据了八成，而那小城即便是修缮，也无法应对金贼的进攻，不如将其暂且搁置，全力修缮大城。” 赵楷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投向李纲和赵鼎两人身上，“两位卿家可还有其他见解？” 李纲与赵鼎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各自低下头再次思量了起来。 何粟方才所说的可以说是目前大宋最好的选择了，那十多处的关卡大部分处于咽喉要道，若是不修缮重建，金贼便可长驱直入，故而关卡是肯定要修缮的。 但问题就出在小城是否要放弃修缮。 何粟想的很简单，觉得小城修缮也不方便防守，等于白白浪费钱粮，可问题是小城实在太多了，而且有些小城处地理位置关键，若是贸然放弃，那势必会造成一些影响。 可若是全部修缮大城的话，问题就出来了，大城基本都靠近太原、真定一带，等于说靠近金贼疆土的一带便成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且不说别的，万一金贼南下，那便可一日千里，小城虽然难以长期坚守，但终究有它的作用，那便是拖延金贼南下的速度，给朝廷反应的时间的。 想到这里李纲不由的叹口气，无论怎么抉择都是问题。 许久之后，李纲抬起头拱手道，“官家，臣的看法与何大学士看法相似，但有些不同，关卡是肯定要修缮的，臣以为城池的修缮不如优先修缮靠近金国边境的，可能会白白耗费钱财，但能为朝廷争取到反应的时间。” “换句话说也就是拿钱换时间。” “这倒也是，若是按照何相公所言，那么北面就成了荒芜之地，金贼便能长驱直入，抵达真定、太原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反应时间太短了。” “是啊，北面的城池修缮看来是必须的。” “正是，即便知道可能是白白耗费钱财，但也要修缮。” “……” 听到李纲的见解，其余大臣也纷纷议论了起来，看向李纲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敬佩，何粟终究是太年轻了，只是站在了为朝廷尽可能节省开支上考量，忽略了战略。 而李纲就不同了，不仅考虑了节省开支，而且还考虑到了战略。 何粟完李纲的话眼中也不由的闪过一丝的诧异，而后便是失落，终究这位置不是自己一步一步登上来的，在处理政事以及战略这方面还是不如这些经验老道的老臣。 第249章 赵构的野望 冬日的白昼本就短，太阳早早朝着西边滑落了下去。 蔡府后门，一辆马车悄然停了下来，而后赶车的侍卫环视了四周后这才恭敬的说道，“大王，到了。” “知道了。” 随着马车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那马车的车帘便被掀开了，而后便是一个身披貂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康王赵构，他踩着木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后便快速进了蔡府。 蔡翛与蔡绦两人早早便在府内等着了，一见到赵构进来便连忙迎了上去。 “臣拜见大王。” 赵构见到两人躬身行礼，连忙快步走上前扶起了两人，那脸上堆满了笑容，嘴上还很是亲切的说道，“快快平身，孤未曾把两位当成外人，都是孤最为亲近之人，日后不必多礼。” “岂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就这么说定了，日后你二人若是再这么客气，孤就不开心了。”赵构闻言顺势正了正脸色说道。 蔡翛与蔡绦两人对视一眼后，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连忙客气的点头道，“那我等便遵大王之令了。” “早该如此。”赵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对着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伸手指着侍卫怀中的一堆东西说道，“孤听闻蔡太师最近身子有些不适，便从府中取了一些补品，这些都是太上皇之前的赏赐，孤都未曾舍得用。” 这话一出，蔡翛与蔡绦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的自傲，但还是很客气的拱了拱手道，“那我等便替父亲谢过康王恩赐了。” 三人又寒暄了一番，赵构这才一脸疑惑的开口问道，“今日托人来信，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蔡翛与蔡绦两人环视了一圈后，微微拱手道，“康王还请随我兄弟二人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赵构这才意识到了，对着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歇息吧。” “是，大王。” 随后赵构便在二人的引领下来到了蔡京所在的屋子，蔡翛对着身边的仆人交代了几句，让其在外面守好后，便领着赵构走了进去。 “父亲，康王来了。”蔡翛快步来到床前，恭敬的说道。 蔡京闻言这才挣扎的起身，一旁的蔡翛兄弟二人连忙上前搀扶着蔡京坐了起来。 “老夫蔡京拜见康王，身体有所不适，礼数缺失还请康王恕罪。”蔡京随意的拱了拱手，虽说话语中充满了恭敬，可那脸上很是平常。 但赵构完全不在乎这些，连忙走上前伸手握住了蔡京的手，笑着说道，“蔡太师何须多礼，蔡太师为我大宋殚精竭虑，我赵构应当拜太师才对。” “岂敢，老夫如今早就不是什么太师了，不过是一个将死的老者罢了。” “蔡太师这话就不对了，在构心中，您永远是我大宋的太师。”赵构那脸上满是敬重，竟然看不到一丝的别样情绪。 蔡京闻言心中也不由的多了几分自傲，但嘴上还是连连说道，“岂敢，岂敢。” 赵构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构对太师敬仰已久，若非诸多阻挠，构愿拜太师为师傅。” “康王切莫吓唬老儿，老儿年纪大了，经不起吓。”蔡京听到赵构这话也不由的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连忙摆手道，“如今我不过是半身入土之人，又岂能担得起康王一声师傅呢。” “孤没有说笑，若是太师愿意收构为学生，构定然不负太师。” “不可，不可！” 蔡翛见此情景不由得笑了起来，对着蔡京拱了拱手说道，“父亲，康王如此好学，您岂能再拒绝？” “是啊，父亲，康王如此诚恳，儿子还请父亲三思。”蔡绦见到自己二哥开口了，也连忙开口劝解道。 蔡京闻言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叹口气说道，“若是老夫再年轻一些，定然愿意为康王指点迷经，但如今老夫不过是卧病在床得老儿，岂能担任大王师傅。” “还请太师同意，构诚心诚意，构若在一日，蔡家便与构同在。”赵构看着蔡京心中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他岂能不知道蔡京这是在难为自己，但自己现在又能怎么样？ “那既然如此，老儿便冒昧同意了。”蔡京听到赵构这话，脸上挤满了笑容，这才笑呵呵的点头应了下来。 众人又闲谈了片刻，蔡京这才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大王可知，今日我请您前来所谓何事？” “学生不知。”赵构把姿态放得很低，恭恭敬敬的回道。 蔡京叹口气，开口解释道，“老儿听闻前方大捷，心中倍感担忧，这才请康王前来。” “哦？为何大捷反而担忧呢？”赵构故作不知，开口询问道。 蔡京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的忧虑说道，“金贼势大，灭了辽国，对我朝有所轻视，虽然当今大捷，但终究是金贼轻视导致。” “此番大捷定然会让金贼郑重对待我朝，那么结局显而易见，必然是大败，到时候恐大宋有亡国之像啊。” 亡国之像？ 赵构听到蔡京这话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中满是震惊，他本以为蔡京会委婉一些，但如今看来完全没有委婉的迹象，反而是直来直去。 但赵构完全没有一丝的担忧，反而是越发的兴奋起来，蔡京越是如此，那便越能证明蔡京和自己绑定的更深。 说实话，他并未想过蔡京会看重自己。 自己是什么人？说句好听的是个康王，说句难听的就是属于在那种默默无闻的人，甚至在太上皇赵佶面前都站不到前面的那种。 他虽然是一个闲散王爷，但对朝中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蔡京与当今官家的关系形如水火，最后的结局要么是赵楷下台，要么是蔡府灭门。 他原本以为蔡京会扶持定王赵恒，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蔡京竟然会找上自己，愿意支持自己登基称帝。 这让赵构瞬间兴奋了起来，说句实话，身为皇子谁不想那个位置？ 之前之所以不想，完全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个实力。 定王赵桓乃是嫡长子，更是被朝中文臣所看重，而当今官家深受太上皇赵佶宠爱，而且他一直都想要赵楷登基，即便是金贼临城时候，都还想推赵桓出去挡枪，带着赵楷南下。 第250章 蔡府密谋 自打与蔡京接触后，赵构就越发的自信起来，觉得那位置自己也不是不能坐，虽然蔡京还在不停的试探自己，但对于赵构而言，他从心理上就已经把蔡派归为了自己的麾下。 蔡京这么遮遮掩掩反倒是让赵构有些不适应了，他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师傅，如今也没有旁人，不如直接一些。” 蔡京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而后那浑浊得老眼中闪过一丝得笑意，先前赵构那么小心翼翼，都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但现在看来，自己非但没有选择，而且选得非常合适。 蔡京也没有在遮掩什么，便开口道，“今日请康王前来，是有两件事情。” “头一件，便是日后我得行动要小心一些了，康王您也不能随意来老儿得府邸了，虽然你与二郎伪装了一些，但这些日子来往太频繁了，容易被人瞧出问题来。” 蔡京说着眉头忍不住得蹙了起来，神情也有些凝重的说道，“如今的皇城司权力比之前不知道大了多少，人员也扩充了许多。从先前唐格的事情来看，皇城司在京城大臣家中埋有暗探。” “先前皇城司老儿还能插手一些，但如今那王黻上任之后，老儿就不敢随意插手了，王黻对老儿太熟悉了，如今他已经彻底被官家握在手中了，对我们来说，皇城司的动作就等于抹黑。” “有皇城司在，我们之后的动作要务必小心谨慎。” 赵构闻言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眼神中流露着凝重，点了点头说道，“师傅所言甚是，宫里这位可不好对付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羽翼丰满了，孤以为唐格能给他造成一些问题，结果……唉，蠢猪，毁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蔡京点了点头，眉头不由的紧蹙了起来，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彻底断了联系也不现实，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个人传信。” 停顿了片刻后，转过头对着赵构，问道，“康王这边的进展怎么样？” 赵构闻言叹口气摇了摇头。 他身为皇子，虽然已经开府，但母亲尚在宫中，进出宫城也算是方便，经常也能接触到一些宫女内侍，故而他便想着拉拢一些人，当眼睛，时刻注意着宫中那位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叹口气，说道。 “这件事情现在不好办，原本原本孤是拉拢了一个内侍，但此人跟着王彦，先前王彦被处置的时候，他也一同跟着掉了脑袋，宫里这位还真是心狠手辣，就因为跟王彦有些牵连，便直接摘了他脑袋。” “加上又整顿了宫内，驱赶了一批不老实的宫女和内侍，现在宫里都担惊受怕的，都不敢随便乱说话，更不敢乱接触人，像宫里那些能自由出入的高阶内侍，基本都是那位登基之后提拔起来的，我也不敢贸然拉拢。” “倒是那些负责采买的内侍尝试了拉拢了一下，但时日还是太短了，手中的把柄不够，还是不可信。” “宫里这边一时之间恐怕难有什么进展，只能慢慢来了。” 蔡京听完赵构的话也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面对宫里这位，他是真的无力可使，大宋立国百年，没有一位皇帝这么整顿过宫中，宫内一下子又与民间隔离了起来。 而宫里那位太上皇，现在更是指望不上，如今整日饮酒作乐，时不时的还让人把那李师师接入宫中，完全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好像压根都没想过重回皇位。 最让蔡京不能理解的是，他那宝贝儿子整天批判赵佶，甚至三番五次与赵佶起了起了冲突，但那赵佶竟然没有一点想要废掉赵楷的想法。 他都有些怀疑赵佶是不是脑子有泡了。 蔡府内的暖阁捏，四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赵构的目光在蔡翛以及蔡绦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赵构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蔡京的身上。 蔡京也仿佛是有所感应一般，沉吟了片刻便开口说道，“康王这边还是要继续渗透的，宫内的风吹草动对我们而言很重要。康王可以把目光放开一些，除了郓王府出身的和后面提拔起来的高阶内侍外，其他各个宫中的都可以尝试拉拢一番，不必吝惜钱财，若是缺少钱财的话，老儿为官这么多年，手中也攒下了一些，回头让二郎送过去一些。” “即便那些人不能为我们所用，但只要能帮我们打探消息也是有用的。”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宫内许多宫女与内侍都有监守自盗的习惯，康王可想办法查查，宫里那位对此极为痛恶，前些日子不还处置了一批么？查到之后，再许以利益，照顾他们家人，让他们帮忙探查一些宫内的情况应当不是问题。” 赵构闻言点了点头，看向蔡京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诧异，原本以为这位年纪大了，脑袋八成也不灵光了，没想到还是不减当年。 “这倒是可行，但他们能接触的东西终究是太少了，探查的是有限的，还是要想办法握住一些高阶内侍，如此才能准确探得宫内消息。” 赵构说到这里，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蔡京身上，试探着开口说道，“我记得师傅的五子应当是娶的是茂德帝姬吧？而且如今也官至宣和殿待制。” 蔡京听到赵构这话心里不由得暗骂了一声，心里也对赵构提起了警惕，犹豫了片刻便摇了摇头。 “不妥，如今帝姬宫中已无亲人，频繁进宫多少会有些问题。” 蔡京这话一出，赵构也大致明白了蔡京得意思，眼中闪过几分的不悦，但很快便遮掩了下去。 蔡京这才在为蔡府留后路，即便是东窗事发，蔡府也能留下香火，即便宫里那位在怎么心狠手辣，看在帝姬的面子上，多少会放蔡鞗一条活路。 但这便让赵构不满了，如今跟自己谋划这等大事，还未曾开始，都已经安排后路了，当他赵构是什么人？ 但自己还要仰仗蔡京，即便是知道蔡京这是在为蔡府留后路，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毕竟自己还想要那个位置呢。 第251章 暗流涌动的东京城 赵构摇了摇头，便说道，“如此便没了别的法子了，此事慢慢来吧，毕竟一时半刻间也没有什么机会。”而后他再度开口询问道，“师傅方才说两件事情，这算是一件，那另外一件呢？” 蔡京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康王莫急，事情要一件件的说，心急是会坏事的。” “受教了。”赵构闻言连忙躬身道。 对于赵构放低的姿态蔡京很是受用，这才开口说道，“第一件事情倒也不是很要紧，算是捎带，这第二件事情便是重中之重了。” “宫里那位听说想要对宗室下手。” “嘶。” 听到这话赵构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足足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但眼神中明显充斥着质疑，言语中多少带着些不解，“宫里那位应当不会如此吧？” “他那位置本来坐的就不稳，这个时候动宗室不理智，我看那位也不像没有脑子的，师傅这消息怕不是假的吧？” 蔡京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但很快脸上便露出了自信，“老儿虽然整日卧在床上，但消息绝对是灵通的，此事只不过暂时还未曾拍板。” “内阁那三位连番劝阻了好几次，这才让宫里那位暂时放弃了，按照老儿对宫里那位的了解，这事定然不会就这么搁置下来。” 赵构听到这话心中也有了几分的相信，犹豫了片刻问道，“这个时候动宗室，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现在朝中本就不稳固，若是宗室再乱起来，他那位置怕是坐不稳。” “老儿大致能猜到一些，康王对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俸禄折半事情应该有所耳闻吧？” “听到过一些，说是国库空虚，加上前方战事紧张，这才暂时折半，若非蔡……” 说到这里，赵构停住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蔡攸这个名字在蔡府算是一个禁忌。 蔡京叹口气点了点头，“康王说的不错，本来我是让许翰借此机会给宫里那位造成一些麻烦的，但没想到我那不孝子竟然替宫里那位解围了，此事也只能就此作罢。” “此事不提了，我要说的便是国库的事情，据老儿猜测国库空虚是真，加上这两年河东河北三路又打烂了，后面赋税肯定要缩减，大宋百年宗室少说有上万位供养每年的供养花费不小，宫里那位便是想着减少一些开支。” “太祖那一脉的估计不会动，若是动了民间多少会说些难听的话，那么动的便是从太宗到神宗了。太上皇这一脉的八成不会动。” 赵构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连忙开口道，“宫里那位若是这么做的话，那便是站到了宗室的对立面，这对我们而言不是好事吗？” 蔡京闻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对于我们而言确实是好事，是让康王您收获宗室好感的机会。” 赵构闻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蔡京那神情，便把想说话的给吞了回来，恭敬的拜道，“还请师傅教我。” 听到赵构这话，蔡京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嘴里还很是客气，“岂敢谈教，不过是一些拙见罢了。” “老儿觉得康王您最好不要插手此事，让宫里那位把此事给推行下去。” “啊？” 听到蔡京这话，赵构顿时愣在了原地，脸上满是不解，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明明是刷宗室好感的机会，为何反而让自己不插手呢？ 自己若是在赵楷行此事的时候带头反对，必定会让宗室那些人对自己有好感，到时候拉拢起来也方便。 蔡京叹口气，解释道，“您插手此事，如何插手？” “我当然是反对啊！”赵构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说道。 “那如此不就让宫里那位对您不满了吗？此事一出必然是要杀鸡儆猴的，您此刻跳出来不就是出来当靶子吗？不仅博取不到好感，说不定还会让宗室记恨上你。” “这是为何？我带头反对，不应该是唯我主心骨么？”此时的赵构还很年轻，由于赵楷登基，断绝了赵构去金营磨炼心性的机会，让他还处于一种理想状态下，虽然聪明，但对于现在赵构而言，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是看不清楚的。 蔡京叹口气，倒也没有着急，而是平心静气的解释了起来，“宫里那位肯定不会开始便强硬，八成是先试探，就看有没有反对的，若是有的话，那便在他哪里留了名字，宫里那位是什么样的人，康王您应该了解，一旦他下定决心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拦不住。” “本来此事是不涉及您的，但您一跳出来，那不等于打他的脸吗？为了震慑宗室，肯定会先处置你，而后借此机会直接强行处理宗室。您觉得到时候宗室除了记恨宫里那位，还会记恨谁？” 听到蔡京的解释，赵构浑身不由得一颤，心里也顿时冰冷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得畏惧，“这，这，他们肯定会认为是我惹怒了官家，本来此事是商量得，结果我反对，惹怒了官家，直接不顾他们得反对，强行处理。” “正是如此，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反正此事暂时不会落在您身上，您无需多言，等宫里那位开始，让宗室心里出了不满，您这个时候再拉拢，许诺一些，您觉得到时候他们站在谁这边？” 赵构听到这话瞬间顿悟了，本身他就不是什么愚笨之人，经过蔡京这么指点，瞬间明白了其中得道理，他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们必然会跟我站在一起，因为我能保住他们得地位。” “对，如此他们才能全心全意为您做事。”蔡京见到赵构反应了过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忍不住得点了点头道，“康王果真是聪慧，想来郓王那皇子中文采第一人多少有些不实。” “岂能受此称赞。”蔡京得一记马屁送上，顿时让赵楷心花怒放了起来，片刻后，赵构郑重的对着蔡京躬身拜道，“若是师傅能助我登上那位个位置，蔡家与我大宋同在，孤听闻蔡二郎有一女，不知孤可否请婚呢？若是孤能登上那个位置，太子人选他了。” 蔡翛听到这话，呼吸瞬间加重了起来，脸上一下子红润了起来，仿佛鲜血一下子涌了上来，他那目光直勾勾的放在了蔡京的身上，仿佛催促自己父亲答应下来。 虽然蔡京听到这话心中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但几十年得官场浮沉，让他没有那么轻易做出决定，但也没有拒绝，而是开口道，“此事我可答应下来，但现在不是时候，如此紧张局势，一旦行此事，那么必然会引起宫里那位注意，到时候对于我们的谋划也不利。” 第252章 皇家琐事 虽说皇城司有探听天下密谋之事，但终究是刚起步，所要兼顾的东西太多了，自然会有所疏漏，不过即便是赵楷知道了，八成也是不屑一顾。 蔡京与赵构密谋，即便是拉上那些废物宗室又能怎样？兵权可是在自己手中，若是真到了撕破脸的那时候，赵楷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直接一路杀过去。 不过此刻的赵楷根本没有闲心理会那些琐事，前线战事基本结束，大胜而归，难得落得这么几日清静，赵楷也心安理得的歇息了起来。 宫里也难得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氛围，除了吃喝用度丰富了许多之外，就连宫内的内侍和宫女都得了不少得赏赐，这可不是赵楷下令的，而是在主掌后宫的朱皇后下令的。 不过在赵楷看来，虽然自家小媳妇聪慧，但，八成是自己那个皇太后的母亲在后面指点。 对于朱凤英能否掌控后宫赵楷并不担心，毕竟身边有自己母亲的从旁指点，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至于自己后宫，赵楷想起来便一阵脑壳疼，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子嗣的事情，每次自己前去都要被母亲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赵楷也很无奈啊，这种事情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自己与朱凤英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部做完了，但就是怀不上，自己能咋办？ “唉。” 想到这里赵楷不由得叹口气，说句实在话话，赵楷对嫡庶并没有太大得看法，想要坐这个位置，但凭嫡子这个身份是肯定不行得，若是没有点能耐，即便是坐上去，迟早也会被人给拉下来的。 但是皇后无子嗣，又让某些人有小心思，后宫也就安稳不下来，可问题是，皇后有了子嗣，后宫就能安稳下来么？ 从古至今皇储之位从来都不是什么稳当的事情，都要有诸多的麻烦事，就拿现在来说，自己膝下就赵太郎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其母是个妃子，难免不懂皇储的心思，就算皇后有子嗣，她就不争了么？ 很明显不是，若是她不争，那先前就不会提及要给太郎开蒙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房门悄然推开了，孙尽忠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看到赵楷在翻看着书，便恭敬的站在了一侧。 赵楷皱了皱眉头，方才的平静心绪此刻也杂乱了起来，他将手中的书丢在了一边，抬头看向了孙尽忠开口询问道。 “最近后宫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孙尽忠听到这话眼神一顿，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口说道，“回官家，后宫风平浪静，没有什么风波。”说到这里，孙尽忠停顿了下来，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的看了赵楷一眼后，开口说道，“到有两件事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嗯？你拿捏不住？讲来听听。”赵楷闻言一脸诧异的看了孙尽忠一眼，对孙尽忠他很是了解，能力绝对是上上的，安排的事情也做得非常不错。 登基这个一年多来，后宫内侍基本被孙尽忠给重新换了一遍，可以说现在各宫的高阶内侍都是孙尽忠的亲信，有孙尽忠在后宫的事情倒是让他省心了许多。 孙尽忠闻言有些踌躇，犹豫了片刻，才道，“前些日子刘贵妃责罚了宫内的下人。” “责罚了下人？怎么回事？” “听说是因为宫内的宫女带着小殿下去玩了，一日都未曾学习，刘贵妃这才大发雷霆的。而且贵妃还说了一些话……” 看着孙尽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赵楷顿时心烦了起来，“讲，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内臣该死。”孙尽忠见到赵楷起了火气，连忙躬身告罪，而后便直接说道，“贵妃说，小殿下日后是要帮官家治理大宋的，若是被你们给带坏了，你们满门抄斩都不足为过。” “砰！” 孙尽忠话音落下，赵楷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上，发出一声闷响，吓得周围侍奉的宫女和内侍纷纷低下头，不敢发出一丝的动静。 就连孙尽忠都连忙弯下腰，完全不敢抬头看赵楷的脸色。 赵楷站起身，走了下来，在殿内踱步了起来，说道，“太郎如今不过稚子，当时玩闹的时候，非要逼着他作甚？朕先前不是说过了，让太郎好好玩闹。” 孙尽忠连忙开口问道，“官家息怒啊，这件事情太好已经派人训斥过贵妃了，并且责贵妃不准踏出宫门闭门思过，以示惩戒。” 赵楷这才稍稍平息了怒意，来回在殿内走了两圈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便开口道，“走，你随朕去一趟太后那边。” “是。” 等到赵楷走出大殿，才发觉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虽然已经是初春了，但温度并未回升，还是散发着冷意。 赵楷走出殿门的那一刻被冷风迎面吹了个正着，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此刻得脑袋也清醒了起来，原本还有些紊乱得心此刻也平静了下来。 这个时辰也不知道自己母亲歇息了没有，等到快要到郑太后寝宫得时候，便瞧见那宫内灯火通明，门外候着一人，完全不像歇息的模样。 眼瞅着轿子停了下来，玉竹便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奴婢拜见官家。” 赵楷点了点头，此刻心中不知道那怎么回事突然涌上来一阵的心虚，他探头往宫内瞧了一眼，而后问道，“母亲还没歇下？” 玉竹自然注意到了赵楷那脸上的心虚，忍不住的轻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回道，”娘娘早知道您要来，特意等着您呢。官家，随我进来吧。“ 说罢玉竹便微微躬身，便要领着赵楷进去。 “且慢。” 听到赵楷开口，玉竹便停下来脚步，一脸疑惑的看向赵楷。 赵楷犹豫了片刻，咳了一声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我就不进去打扰母亲歇息了？” “官家您觉得呢？”玉竹听到这话忍不住的蹙着眉头盯着赵楷问道。 “那走吧。” 赵楷也没了办法，只能跟上去。 很明显，今日肯定是要挨训斥的，毕竟这事自己母亲也不是一次两次跟自己说了，但是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换句话说，赵楷并没有觉得刘氏敢如此狂妄，竟然不顾自己的话。 或者说是，那个位置太吸引人了，让刘氏冲昏了脑袋。 第253章 朕与皇后心有灵犀 对于自己母亲宫中，赵楷早就轻车熟路了，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暖阁，也没有给郑氏请安，先端着桌案上早准备好的热茶喝了一口，一身的寒气顿时散了不少。 赵楷这才坐了下来，笑呵呵的问道，“母亲还未歇息？” 郑氏笑盈盈的看着赵楷，开口打趣了一句，“官家怎么突然有时间来看看我了呢？” 听到自己母亲的打趣，赵楷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说道，“前朝事情忙完了，便想着来看看母亲，本来想着母亲歇息了，就不来打扰了，结果玉竹非要把我拉进来。” 玉竹重新给赵楷添上茶水，还未曾站稳便看到一口黑锅甩在了自己身上，眼中满是无奈，但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郑氏的身边。 “先前也没见你如此好嘴，这些日子反倒是耍起了嘴皮子。”郑氏没好气的瞥了赵楷一眼说道。 赵楷顿时嘿嘿的笑了起来，伸手捏了一块糕点便吃了起来。 郑氏看了一眼赵楷便开口道，“你今日过来应是为了太郎的事情吧？” 眼见郑氏主动提及了此事，赵楷便三两下把糕点给吞了下来，顺着说了起来。 “母亲，你说说，我都吩咐过她了，让太郎好好玩耍玩耍，结果她到后，不拿朕的话当回事，人家宫女要是没有太郎的许可，怎么敢私自带着太郎去玩闹呢？” 虽然一路上赵楷的怒气消散了许多，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满，话语中也带着几分的不悦。 郑氏闻言收敛了一番脸色，微微抬头瞥了赵楷一眼，开口道，“既然你生气，不如把她打入冷宫？” “这……” 郑氏的一句话顿时把赵楷给噎着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刘氏确实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但赵楷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大动干戈？ 不现实，也就是赵楷觉得刘氏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在旁人看来刘氏做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能也就是说话放肆了一切。 郑氏伸手拉了拉盖在腿上的被子，叹口气说道，“说句实话，此事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后宫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再说了，你在为登基之时，不也有心思么？” “这哪能一样啊！”赵楷听到自己母亲又拿自己说事，不禁有些傻眼，“若是有选择，我也不愿意做这一国之君，做个闲散王爷不好吗？” “自打我登基以来，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前方金贼窥探，后方还有人给朕使绊子。” “你也可以选择不登基啊？当时你父皇不就打算带着你去南方么？” “我……” 伶牙俐齿的赵楷此刻在郑氏这里折戟了，三两句话便把赵楷堵的无话可说了，他也只能叹口气，“母亲就别说这些事情了。” 眼瞅着赵楷服软了，郑氏也没有继续戳赵楷的肺管子，而是叹口气说道，“自古以来皇储之争就没有断过，更何况如今你就太郎一个儿子呢？刘氏不动心思才怪呢。” “虽然我一直在跟你强调嫡庶之分，但说句实话，贵妃与皇后所诞子嗣并没有太大区别，之所以让你与皇后尽快生个孩子，一来稳固国本，二来多少也能让后宫收收心。” “还有，按理说去年你登基，就应该选秀的，但碍于当时局势便搁置了下来，今年选秀是肯定要有的，争宠多位，种种影响下，刘氏着急也是正常的。” “另外便是，这事是后宫的事情，你是皇帝，外朝你说了算，但这是内务，可不是随便插手的。” 面对郑氏的训斥，赵楷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是乖乖点头了下来。 先前他并不知道今年选秀的事情，但被郑氏这么一提点，赵楷便明白了刘氏为何那么着急了。 一来便是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些新入宫的花季少女容貌，二来论地位又比不上皇后，处于中间，有紧迫感倒也正常。 正所谓排名靠前和靠后的都不急，急得便是那中间的人。 郑氏看了一眼赵楷，继续说道，“凤英也开始打理后宫了，本来我都已经不管了，但这事情凤英虽然身为一国之后，但不能轻易插手，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凤英若是问罪刘氏，那在旁人看来，便是嫉妒刘氏有太郎，觉得太郎的存在影响凤英日后诞下孩子的地位。” “你明白就好，今日若是我不问罪，你觉得凤英会不会心生隔阂？“郑氏叹口气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她身居皇后之位十数年，自然知道皇后这个位置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好坐。 但凡稍微有些瑕疵，便会被旁人无限放大，到时候即便是无心之举，也能被人说成刻意而为之。 但若是朱凤英问罪了刘氏，一次赵楷能够明白，可若是次数多了呢？再加上旁人刻意引导，到时候他会不会觉得是朱凤英动了手脚，故意打压的呢？ 到时候两人难免新生隔阂，到时候便是感情破裂，要么废后，要么就是妃子恃宠而骄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后宫的规矩便破了。 想明白了这个，赵楷便站起身，一脸郑重的对着郑氏躬身行礼，“孩儿多谢母亲教导。日后若是凤英执掌后宫，孩儿定然不会贸然旨意她的决断，更不会轻易干预后宫之事。” 郑氏听到这话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赵楷下来下面的一句话，便让郑氏有了轰人的念头。 只见自己那个好大儿笑呵呵的说道， “不过，孩儿觉得凤英与朕是一样的，方才母亲有句话说错了，若是后宫有什么大事，凤英绝对会先过问我，因为她知道，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郑氏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的欣慰，但很快便没了兴趣，对着玉竹摆了摆手，“去吧，送官家走，我要歇息了。” “哎，不是母亲，我这才坐多大一会啊？孙尽忠有半个时辰吗？”赵楷听到自己母亲有驱赶自己的意思，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伸手指着孙尽忠问道。 但孙尽忠哪敢开口，人家母子二人的家事，岂是自己能插手的？ “你若是不走，那我便说说选秀之事了。”看到赵楷一副滑头的模样，郑氏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这个儿子变得如此滑头起来。 “算了，算了。” 听到这话，赵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果断拱手告退。 第254章 郑氏和赵楷的联手 转眼便是清明了，东京城无论是铺子还是宅院都插上柳条，街上人潮涌动，但却没有一丝的热闹模样，反倒是平静下多了几分的悲凉。 从金贼于靖康元年侵犯大宋疆土，到今年三月止，大宋死伤将士十几万人，被金贼掳走以及杀害百姓高达百万之众，虽获大胜，但各家各户难免有亲人在此战中丧命。 若是说往年的清明是祭祀先祖，那么今年的清明，祭祀自己的亲人便要多一些。 同此，宫内也越发的繁忙了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当今官家下旨皇室宗亲以及在京文武百官、勋贵于清明节前往忠烈祠祭祀为大宋战死的将士。 而后便是官家在宫中设宴，宴请此番大胜而归的将领，还有皇室宗亲的宴席。 自打去年起，因为金贼的缘故，皇室宗亲每年一次的大宴会被取消掉了，今年更是推到了清明，宫里也都是尽心操办，声势以及宴会规模都要比往日大上许多。 按理说应该是一个开心的事情，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去，说官家要在清明的宗亲宴会上对皇室宗亲动刀子，这一时之间让整个宗亲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文武百官间更是议论纷纷，各种猜测涌现不断，让原本不合时宜的宗亲宴会更是添上了几分的紧张气氛。 不过对于外面的事情，赵楷根本没有顾得上，此刻他则是陪着太郎和二姐玩闹着。 前些日子一直在忙碌前线的事情，各部大臣的休沐都断了，刚好赶到清明，赵楷便顺势给朝廷官员放了个假，也给自己放了假期。 虽然因为刘氏上次的事情，让太郎病了两日，但一恢复过来，还是活蹦乱跳的，尤其是在郑氏身边的时候。 虽然禁足的旨意还在下着，但皇后朱凤英还是开口向赵楷以及郑氏求情了，让刘氏今日陪着还在一同在郑氏这边用饭。 这部，刘氏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在床榻上嬉闹的太郎和二姐，太郎与赵楷这个当爹的相处并不多，还有些放不过开，反而是二姐，则是完全没有一丝的顾虑，骑在赵楷上身便要赵楷当大马。 “爹爹，您就走两步行吗？”二姐趴在赵楷的背上撒着娇，惹得赵楷脸上布满了笑容。 可赵楷岂能这么轻易就被自己女儿那甜言蜜语给哄骗了，便趴在床榻上无力的说道，“爹爹，没力气，二姐想想办法。” “那我给爹爹去拿吃的。”二姐听到这话，顺势便要从赵楷背上翻下来，看着那小脚乱飞得模样，吓得郑氏连忙上前扶着，而后将二姐重新放稳后，伸手拍了赵楷一下。 “多大个人了，还逗你闺女。” 赵楷见到自己母亲发怒，便乖乖载着二姐在床上爬了几圈，惹得一旁得太郎一脸得羡慕。 二姐玩完之后，便躲在郑氏怀里喝起了水，赵楷自然注意到了自己那儿子羡慕得目光，心中一紧，便对着他招了招手，“太郎，你也来。” 太郎刚想起来，但忽然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得刘氏身上，很快便重新坐稳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爹爹乃是大宋之君，孩儿岂敢把爹爹当大马骑。” 听到这话，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赵楷的目光不由得扫向了刘氏，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那眼中得不悦却让一旁得朱凤英给瞧了个全。 郑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到朱凤英缓缓站起身，来到了太郎得身边，伸出手抱起了太郎，将其放在了赵楷得背上，轻声道，“太郎，你爹爹是大宋官家不假，但也是你们父亲，首先他是你们父亲，其次才是大宋得官家。明白吗？” 赵太郎听到这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然刘氏平日教了许多，但太郎终究是个孩子，在天性之下，很快便将此事抛掷脑后了。 但郑氏并未忘记，只是碍于两个孩子在此，并没有发作，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刘氏一眼。 一直折腾到正午，两个孩子也折腾累了，趴在一旁便打起了瞌睡。 见状，玉竹与另外一个女官便将两个孩子抱了下休息了，与此同时午膳也一同端了上来。 “凤英啊，你来坐这里。”郑氏看了一眼赵楷，便伸手指了指赵楷一旁的位置，笑着对朱凤英说道。 朱凤英听到这话，看了一眼那位置，毋庸置疑，那是主位，虽然在王府时候是赵楷坐在这个位置上，但今日不同，有郑氏在，按理说应当是郑氏坐在这个位置，即便是郑氏不坐，也轮不到她来坐，理应是赵楷去坐。 但今日郑氏便直接开口，让朱凤英坐。 没等朱凤英开口推辞，赵楷便开口了，“娘让你坐你就坐，更何况你是后宅之主，这位置理应你来坐。” 郑氏便牵着朱凤英，让其坐了下来，而后自己则是落坐在了赵楷的另外一侧。 刘氏站在一旁，心里不由得一阵苦楚，虽然知道郑氏此举是表达对自己的不满，但她明白，只要官家心在她这里就足够了。 但让她意外的是，赵楷不仅开口了，而且更是明确指出了朱凤英的地位，这让刘氏心中满是落寞。 此刻面前的饭菜再香，也让她没了胃口，夹着吃了两口，便不再吃了。 反观朱凤英，一面郑氏给其夹菜，就连官家时不时的还举起筷子夹着菜送到了朱凤英的嘴边，惹得朱凤英更是羞红了脸。 虽然谁都没有说什么，但朱凤英也明白，今日婆婆与丈夫此举是在为自己立威，心中满是感动，但看到刘氏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便举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刘氏的碗中。 “妹妹也吃些，整日操劳孩子，都比在王府时候瘦了许多。” 刘氏见状强露出几分笑容，道，“谢谢主母。” 郑氏见到这一幕方才暗暗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开始专心用起了午膳。 午膳过后，刘氏便找了个由头回了宫中，郑氏和赵楷也没有阻拦，今日赵楷更是一句话都未曾与刘氏说过。 这惹得刘氏更是心灰意冷，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坐下去呢？ 第255章 宗室风波 因为刘氏引发的一系列后宫影响，在郑氏和赵楷的联手下，很快便将其压了下去，见到有孩子撑腰的刘氏都遭如此打击，赵楷其余几个妃子也纷纷安分了下来。 这两日与自己的孩子玩闹了许久，赵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本来赵楷想着待到两个孩子睡了之后，再去前朝，但谁料到，二姐今日竟然没有与往日一样早早打起瞌睡，反而是越玩越精神。 加上好不容易赵楷能陪她了，更是抱着赵楷不撒手，无奈之下，赵楷便带着二姐一同来了前朝。 赵楷卧在床榻上看着二姐拿着笔在桌案上尽情的挥笔泼墨，心中也是一阵的安和。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殿门缓缓推开，孙尽忠来到了赵楷面前，微微拱手道，“官家，王指挥使来了，在殿外候着呢，说是有事情禀告。” 赵楷目光都没动一下，紧紧的盯着二姐，生怕二姐打翻了砚台，淡淡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对于王黻今日，赵楷并不意外，前些日子蔡派莫名其妙的死了两人，而且死的都是主要人物，自己便将此此事交给了王黻去查。 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交给大理寺亦或者是刑部，但奈何这两人死的太奇怪了。 两人虽然在朝中职位并不高，但都属于蔡派的核心人物，都是蔡京一手提拔上来的，深受蔡京的信任，但这两人莫名其妙的的自杀了，而且在死之前还把自己的罪证全部书写了下来，这就很诡异。 于是赵楷便让王黻去彻查了此事，接连有半个月了，想来是有些结果了。 王黻进殿之后，一眼便看到了赵楷和二姐在床榻上，不由的对二姐多看了几眼，这才躬身道，“臣王黻拜见官家。圣安。” “朕安，平身吧。”赵楷一把扶住快要摔倒了二姐，对着王黻摆了摆手，而后对着孙尽忠说道，“去给王指挥使搬个椅子。” “是。” 孙尽忠很快便搬着一张椅子放在了距离床榻不远处的位置，而后重新回到了赵楷的身边。 “臣谢官家赐坐。” 王黻微微躬身后边坐了下来。 赵楷对着孙尽忠点了点头，示意他看着点二姐，便将目光放在了王黻的身上，开口问道，“可是事情有结果了？” 王黻点了点头，而是一脸敬佩的看着赵楷说道，“跟官家您猜的一模一样，完全查不出问题，顺着线查下去，只能查到两人的问题，其他的一概查不到。” 赵楷微微点头，目光也望向了延福宫的方向，摆了摆手道，“此事就此结束吧，让大理寺结案吧，就按畏罪自杀。” “臣明白。”王黻对此结果虽然有疑惑，但也知道什么是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便乖乖点头应了下来。 “那另外一件事情呢？” 王黻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躬身道，”官家，此消息好像是肃王府中流传出来的。“ 肃王府赵枢，母亲是王贵妃。 赵楷的目光顿时犀利了起来，靠在床榻上的身姿也随之直了起来，沉声道，“把你查到的东西，详细讲述一遍。” 王黻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一丝都不敢怠慢，当即便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原委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其中还夹杂了一些王黻的猜测。 这赵枢前日宴请了几位宗室，结果翌日这消息就在宗室之中传开了，而后那赵枢便闭门不再见外人。 而赵枢宴请的那几位宗亲则是这几日四处拜访宗亲，拜访的宗亲也很有意思，全部都是神宗一脉的宗亲。 听完王黻的话，赵楷忍不住的蹙起眉头，问道， “你可查了那几位宗亲的底细？” 王黻点了点头，再次开口说道，“回官家，那几人的底细也全部查了一遍，全部都是商王一脉。” “商王一脉？” 赵楷顿时皱起了眉头，并未说话。 商王一脉是从英宗时候壮大的，虽然英宗赵曙名义上是仁宗赵祯的儿子，但实际上是商王赵元份第三子，因仁宗无子嗣，便将其年幼时过继给仁宗，但仁宗先后数次又诞子嗣，将其以此往复，最后仁宗子嗣全部夭折，便让其即位了。 因其数次往返，也认的自己的身世，其登基之后，对于一些兄弟也加以封赏，这才有了商王一脉壮大。 但是赵楷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们和此事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或者说是没有直接的关系。 这让赵楷忍不住的一阵头疼，很明显，这件事情绝对不是王黻查到的那么简单，肯定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只不过现在碍于宗亲的身份，无法行使某些手段，从明面上查只能查到这么多。 “王黻，你说说这会不会是肃王谋划的？” 王黻闻言低头沉思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臣绝对不像是，肃王平日极为低调，虽偶尔宴请宗亲和大臣，但都是……，臣觉得此事绝非这么简单。” 王黻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调转话题，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赵楷并未在王黻话上过多深究，肃王喜好无论是民间还是宗亲之中都非常的了解，那便是喜好大乱斗（男女）。 这件事情太上皇赵佶也三番五次问罪，但他完全没有一丝的收敛，只不过是没有之前那么明目张胆了。 虽然宋朝对于这种风气极为流行，但大多都是以换妾为主，即便是如此，也不敢那么放肆，毕竟传出去名声不怎么好听。 但此人就不同了，不仅换妾，而且在府中组织大乱斗，他那王妃三番五次反对，但他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直接惹得他的王妃回了娘家，到现在都未曾回府邸。 此事按理说赵佶应该出面的，但碍于是自己儿子出了过错，又开不了口，便只能当作不知道。 赵楷登基以来，此人更是放低了姿态，登基之后第二日便来到宫中，向赵楷表明了态度，支持赵楷登基，并且表达了对待皇位没有任何想法，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的愿望。 赵楷当时碍于金贼的事情，并没有在意，只是对其安慰了一番，赏赐了一些东西便让其回去了。 “他宴请宗室可还是因为行那事？” “是。” 赵楷揉了揉脑袋，叹口气说道，“行了，你去传话，让他进宫一趟。” “臣明白。” 第256章 被人当替罪羊的肃王赵枢 二姐终究是小孩子，精力虽然旺盛，但身子还是支撑不住，也就兴奋了一个多时辰，便窝在赵楷怀中睡着了。 赵楷伸手拉了拉被子，把二姐给裹住后，这才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孙尽忠，压低声音道，“你亲自把二姐抱过去，送给太后。” “内臣明白。”孙尽忠自然知道官家对这位帝姬充满了宠爱，此事更是不敢马虎，亲自上手，用被子将二姐裹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带着几个宫女朝着后宫而去。 待到二姐离去之后，殿内便只剩下了赵楷一人，方才因为二姐在，赵楷并未仔细细想，现在屋内只剩下他一人，便倚靠在床榻上琢磨了起来。 商王一脉，以往都很是小心谨慎，可如今就这么突然跳出来，明显不符他们的处事规则，至于神宗一脉则更为复杂了，神宗共有十四子，其中八子因各种原因而亡，除去哲宗以及自己父亲，那么还有四人，而这四人，子嗣更有数十人。 而这四人之中，又有两人在崇宁年间而亡，如今还尚在人世的便只有越王赵偲、燕王赵俣了，这二人赵楷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具体情况基本不知。 其实平心而论，宋朝宗亲制度应该是历史上最为完善的制度，虽然宋朝宗室规模庞大，但宋朝宗室并没有像明朝那样造成严重财政负担，也没有发生藩王犯上作乱的事发生。 宋朝宗室，只是一个身份，并没有什么特权，而宋朝对待宗室从事的各项政治经济活动也没有限制约束，宗室同样可以参加科举、做官、从事商业，只是圈定了一定的范围，换句话说，当成了猪养，只要你不捣乱，你能安稳过一辈子。 虽然传出去的是赵楷觉得宗室花费巨大，对朝廷财政造成了负担，但事实上是，赵楷对宗室手中的土地有了想法。 因为宋朝宗室五服后无功绩便剔除宗室序列，因此很多宗室把土地以及铺子当成主要的保障，即便是以后没了爵位，手中有土地和铺子，照样富贵。 加上宋朝又不禁止土地兼并，这就导致了大量的土地握在了宗室和官员家族手中，官员家族目前不适合动，那么能动的便是宗室了。 动宗室的土地，这属于皇室自家的事情，官员不会插手，而且很多官员还会支持，原因便是官员职位在高，与宗室相比，他们永远是下属，因此在兼并土地上，他们要弱于宗室。 就在赵楷沉思之时，王黻领着肃王赵枢来到了殿中，王黻在前面走着，赵枢在后面跟着，看那赵枢那双手不停的搓着，眼神中带着几分的惊恐，很明显他知道此番让他前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臣参见官家。” 赵楷对着两人摆了摆手，随后对着一旁的小内侍点了点头，“去给肃王添上一副桌椅。” “是。” 那小内侍微微躬身应下，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带着几个内侍搬着桌椅放在了原本王黻座位的前面。 “坐吧。” 赵楷话音刚落下，赵枢便躬身大喊道，“官家，臣冤枉啊。” 随着赵枢的一声高呼，殿内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王黻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一下，那双眼睛更是时不时的抬头瞥上一眼赵楷，似乎想要从赵楷脸上看出点什么。 谁知道赵楷只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对着赵枢摆了摆手道，“五弟，你先坐。” “官家，臣弟不敢，宗室流言虽是臣弟所为，但却是从臣弟这里传出去的，臣弟有罪。”赵枢很是直截了当，老老实实的躬身请罪。 赵楷见状忍不住的揉了揉眉头，再次开口道，“朕知道此事不是你干的，你先坐下来，朕有话要跟你讲。” 听到赵楷这话，赵枢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小心翼翼的的坐了下来。 待到两人坐稳之后，赵楷这才将目光放在了赵枢身上，他与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接触并不多，但光看样貌便能看出端倪来，两人样貌都继承了宋徽宗，都属于上乘。 ”五弟，朕知道宗室流言不是你所为，今日朕让你过来，就是想问你几句话。“赵楷看着赵枢开口说道，看着赵枢那紧张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的补充了一句，“放心，朕不问罪你，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即可。” “官家放心，臣弟定然知无不言。”赵枢的姿态放的很低，恭恭敬敬的拱手说道。 “宴会之事是你起意还是有人起意的？”赵楷端着杯子轻抿了一口，尽可能的放平语气问道。 “乃是臣弟，不，是赵士膴让臣弟组织的，说他最近从江南搜集来了几个江南女子，臣弟这才组织了一场。”赵枢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道，说到这里，顿时明白了什么，当即狠狠一拍桌子，怒骂道，“好你个赵士膴，什么江南女子，分明是想污蔑孤！” 赵楷只是平静的瞥了一眼赵枢，那赵枢顿时闭上了嘴巴，把头低了下来。 “赵士膴是何人？” 听到赵楷问话，王黻当即便开口说道，“此人濮安懿王赵允让孙，洋国公赵仲鸾长子，洋国郡公。” “洋国郡公？” 赵楷低声喃喃了两句，便不再过多思索，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赵枢的身上，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道，“弟妹可曾回来了？” “这——”赵枢顿时犹豫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赵楷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开口道，“明日，不，今日你出宫之后，立马把人接回来。” “不是，皇兄，她……” “她什么她？”赵楷顿时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你还有理了？若是日后朕再听到你干那些肮脏之事，朕便革了你的爵位，给赵元宝，到时候朕倒要看看，你没了爵位，还有没有人巴结你！” “官家，臣弟知错了，臣弟出宫之后，立马去把王妃接回来。”听到赵楷这话，赵枢顿时慌了起来，自己这爵位要是丢了，那日后彻底没了好日子过，自己那儿子从小跟她娘长大，一旦他得了自己得爵位，那必然是他母亲，也就是自己的王妃当家。 加上官家还为她做主，那自己彻底完蛋了，估计日后想要干点什么都难。 “老五，朕今日告诉你，若是弟妹再回娘家，你那爵位就别要了，另外，你今日把人请回来之后，让弟妹进宫一趟，让他拜见太后和皇后，明白吗？”赵楷看着赵枢那副模样，忍不住的心中一阵火气，厉声道。 “臣弟明白。”赵枢此刻也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算是结束了，一下子被抽空了精神气，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应道。 第257章 想要逆天改命的赵士膴 待到赵枢离去之后，赵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火气这才缓缓平复了起来，赵枢这个狗东西，一点都不让自己省心。 其实赵楷今日召他前来，一则是询问一下宴会的事情，二便是处理一下他那媳妇的事情。 本来这事情是落不到自己头上的，本应该是宗正寺来管，但由于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宗正寺便放管这件事情了，但在自己登基之后，这件事情又重新放到了自己桌子上。 其中弹劾赵枢的奏疏多达十几封，而弹劾之人都是赵枢老丈人的至交好友，赵楷自然知道这奏疏是什么意思，先前因为金贼的事情给暂时搁置了，如今刚好遇到这事便一同处理了。 此刻殿内便剩下了王黻与赵楷两人，方才王黻一直都未曾开口，倒不是他不敢，而是此事是皇室的私事，轮不到他开口。 赵楷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冷意，而是开口道，“方才肃王所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吧？” “回官家，听清楚了。” 王黻恭敬的点了点头。 “赵士膴，洋国郡公，难不成你想赌一手？” 赵楷冷笑了一声，他大致猜到了赵士膴为什么要冒险行此事了。 从商王赵元份到他这里刚好是第五服，也就是说，他的爵位不能再传下去了，等到他归西之后，他儿子便没有爵位可继承了，等于成为了五服之外，不再列入皇室宗亲的名单之中了。 他自然是心有不甘，但如今赵楷不仅对宗室没有封赏的意思，而且还变相的打起了他们手中土地的意思，那他自然要另想他法保住爵位或者是再升爵位了。 不过，他也算不上主谋，充其量算是小卒子，一个有宗亲身份的小卒子。 那这主谋的人就有趣了，必然是自己的兄弟。 那究竟是定王赵桓，还是其他人呢？ 不过这些都不得而知了，但是呢，这对于赵楷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本来还在发愁到底该用什么借口从宗室手中抠出那些土地，结果，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既然这样，赵楷也不用客气了。 他便冷哼了一声，开口吩咐道。 “王黻，你去把他这些日子都接触了什么人，都给朕调查仔细了，此事给朕大张旗鼓去办，越多人知道越好。” “这——” 听到赵楷这话，王黻顿时有些发懵，迟疑了片刻后，这才开口问道。 “官家，若是大张旗鼓去查，那岂不是告诉那幕后之人了么？如此还……” 王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了。 这事情若是暗中去查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查出点什么来，可若是大张旗鼓去查的话，那无疑给那幕后之人提了个醒，想要再查出点东西来，那必然是不可能了。 这其中的问题，王黻必须给看起来有些像被气昏头脑的赵楷提个醒。 不过赵楷只是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 “此事你不用操心，朕自有安排，你就按照朕的意思去办就行了。” 王黻见到官家如此坚决，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拱了拱手便直接离开了大殿。 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王黻还是需要好好斟酌一番，虽然官家说了，要大张旗鼓去查，但这其中的度，那就要王黻自己把握了。 若是过了，那么宗正寺势必会插手，可若是小了，那便达不到官家想要的效果了，所以说，这其中还有诸多问题，王黻也需要回去找人商量商量，看看这事到底要怎么办。 与此同时，延福宫内。 赵佶正站在桌案后，手中的毛笔在桌案上的纸张上纵情飞舞着，一旁站着一个苍老的内侍。 “事情已经办好了？”赵佶举起毛笔在砚台沾了沾墨水，开口询问道。 那站在一旁的吴内侍恭敬的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回官家，已经办好了。” 赵佶伏在桌案上小心翼翼的的落下最后一笔，从吴内侍手中接过大印在一旁盖了上去，而后又递给了他。 吴内侍将大印收好后，这才开口问道。 “官家，内臣有一事不明。” “哈哈哈，我以为你会憋着呢，结果最后还是没憋住。”赵佶举起面前的酒壶往嘴里灌上了几口，伸手指着吴内侍笑道。 “官家圣明，我这点心思岂能瞒得过官家。”吴内侍没有一丝的意外，反而是开口送上了一记马屁。 “你是不是想问，朕既出手警告了，蔡京，又为何要帮助老九给老二添麻烦？”赵佶拎着酒壶一步步来到那御座，坐了下来问道。 “正是，内臣实在想不通，官家明明对郓王如此宠爱，又为何要给郓王增加负担呢？”吴内侍自觉地来到了赵佶的身后，很是熟练的给赵佶松起了肩膀，赵佶仿佛像是习惯了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朕看好老二是一回事，但给他添麻烦又是另外一回事。”赵佶眯着眼睛，缓缓开口说道，“本来朕并没有打算给他添麻烦，本以为那唐格会让他栽跟头，没想到那唐格中看不中用，竟然被自己人给供出来了。” “这以来，老二这位置是不是坐的顺利了一些？” 吴内侍听到这话不禁一愣，下意识的说道，“顺利一些不好吗？” “若是放在以往的话，越顺利越好，可放在这个节骨眼上，那自然是不好了。”赵佶叹口气说道，“朕自登基起，为了平衡朝臣用了六年，虽然表面上去，像是恢复了正常，但实际上问题根本没有解决，只不过是朕利用蔡京把问题给压了下来。” “同时也出现了新的问题，那便是蔡京执掌朝廷这些年，培养了大量的门人，朕之所以罢免蔡京，倒不是因为蔡眦挑拨是非，陷害和驱逐朝士，而是他想要插手皇位人选。” “蔡京此人能力不错，但就是过于贪婪了，他忘记了，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了。” 赵佶停顿了片刻说道，“本来朕就打算利用童贯，把蔡京给压下去，没想到童贯中看不中用，被金贼打的仓皇而逃，还……” “这便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朕自认为已经做的足够了，至于彻底平定朝堂，朕做不到，但朕觉得老二能做到。” “老二不是要变法么，变法的路可远比解决蔡京要难，他若是连蔡京都解决不掉，那谈什么变法？” 第258章 清明大祭 四月四，正值清明，东京城河道两岸的柳树也抽出了枝条，河道上也开始出现了船只，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天色微亮，东方的太阳刚露出点额头，宫城内的大钟便响了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九声。 紧接着那常闭的拱门被缓缓推开，从宫城内依次而出一队守卫，他们迅速站在宫门两侧，面容肃穆。 就在守卫站稳没多久后，殿前班直、皇城司一干士卒全副武装，鱼贯而出，队列中赤色大旗随风飞扬，而后便是各色旗帜。 紧接着便是一辆颇具奢华的马车从宫门内驶出，四周的皇城司侍卫一手执缰绳，一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一双眼睛更是时刻扫视着四周。 紧随其后的便又是一辆马车，这一辆相较于上一辆，最明显的差别便是马车上的雕刻少了一些，但依旧奢华。 而后便是身着战线官服、爵服的王公大臣们紧随其后，他们大步流星的跟在两辆马车后面，依次走出宫门。 就在过桥之时，马车悄然停下，紧接着便有三位身材高大的礼部官员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站在桥前。 “过桥！” 话音落下，颇具紧张的号角声响起，马车这才又动了起来，前方的街道上，手持旗帜的禁军顺着道路两侧依次排开，从宫门前一直绵延到街道的尽头。 旌旗随风而动，庄严威武，队伍鱼贯穿过长街，直奔忠烈祠而去。 待到太阳露出全貌之时，队伍已经来到了忠烈祠的门前，就在这时，忠烈祠内的钟声咚咚的敲响，同样是九声。 紧接着忠烈祠的正门被缓缓推开。 一队队士卒从中而出，这是一支特殊的士卒，他们有的少了手臂，有的则是断了腿，但他们一点都不输气势，反而那气势隐约压过了禁军。 赵楷身着朝服，前有礼部引导官，后有侍奉的内侍孙尽忠。 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忠烈祠内，在赵楷踏入忠烈祠的一瞬间，象征着冲锋的号角吹响，紧接便是沉闷的鼓声，两者交融，仿佛像是在指挥军阵一般。 整个过程繁琐无比，但无人敢掉以轻心，且不说此番祭祀规模，单是两旁礼部的官员那锐利的眼神，都让人心头不由得一颤。 待到一系列得流程礼节走完，礼部尚书王云快步上前，来到赵楷面前，躬身行礼。 待到赵楷允许后，方才大步流星走上前，来到供桌前，躬身三拜，而后站在一侧，沉声道。 “祭祀大典起！” 大乐同时而起，众人一同躬身三拜。 三拜之后，便是赵楷从一旁断臂老兵中接过三支香，躬身再拜，而后将其插入香炉之中。 赵楷之后，便是太上皇赵佶，他面色淡然，与赵楷一般，接过三支香，躬身拜后边将其插入香炉。 待到赵佶回到位置后，王云这才继续喊道。 “再拜。” 众人再拜。 “宣读祭文。” 紧接着吏部尚书李若冰快步上前，从王云手中接过祭文，大声宣读了起来，众人屹立默然。 此次的祭文相较于上一次显得丰富了许多，从东京之战，一直讲到前不久才结束的大战，大致意思就是说大宋大胜，英魂归来。 直到李若冰口干舌燥，这才读完了整篇祭文，紧接着便将其引燃，望天空一撒。 “魂归尔！” 虽然祭文诵读完毕，祭祀基本接近尾声，群臣心思各异，再礼部尚书王云的指引下再拜，而后便鱼贯而出。 清明祭祀到此结束，但同时也由此开始，汹涌的波涛开始酝酿了起来。 清明大祭结束，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宗室赐宴了。 这一次的宗宴席规模相当庞大，不仅包括了男性宗室，连同郡主等一众女性宗亲也都在后宫宴会。 而且往日即便是年夜大宴的时候，召集的宗室也不过是三服之内的，而这一次则是涵盖五服，可以说，但凡在京城中的宗室全部在此宴请之中。 普通的宗室只能在殿外广场的最后面，国公之类的才勉强能位于广场的靠近大殿的地方。 能够入殿的宗室，基本都是郡王以上的。 夜幕悄然而下，但宫城内却是灯火通明。 金碧辉煌的大庆殿内则是热闹非凡，虽然宴会未曾开始，但殿中乐师和舞女已经开始翩翩起舞。 众人则是坐在位置上聊起了天，时不时的伸手指了指殿中翩翩起舞的舞女，点评几句。 就在这时候，随着孙尽忠一声高呼。 “官家到，宗室迎拜。” 话音落下，赵楷身着常服从偏殿缓步而出，今日并未皇后陪同，因为后宫同样在举行宴会，而后宫的宴会主持便是郑氏和朱凤英。 “臣等拜见官家。” 等到赵楷落座之后，这才对着下方躬身拜的宗室开口道。 “平身，落座。” 待到众人落下座位之后，赵楷那原本满是肃穆的脸上多了几分的笑容。 “诸位之中有朕之长辈，同样也有朕之兄弟，许久未见，倒也不必如此拘束。” 随着赵楷一声而下，歌舞也随之而上，早已经准备妥当的宫廷菜品在宫女的传递下一道道的如同流水一般端上了桌案。 有了方才那么一番闲聊，众人也算是熟悉了几分，至少知道了身边都坐的是谁了，也没有那么尴尬了，加上酒水、气氛的烘托，殿内氛围也渐渐热烈了起来。 随着宴会的深入，殿内的宗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燕王赵俣在身旁众人的催促声中，站了出来，硬着头皮道。 “官家亲宗之情我等深感激动，不过早些日子，臣听闻京城中似乎有传闻，官家要设立宗学，命宗室子弟全部入学？” 对于燕王赵俣站出来，赵楷并不意外，毕竟这位是目前宗室之中最为年长之人，也算是宗室中的领头人物，与自己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初代亲王。 早已经有了腹案的赵楷，也没有直接点他透他的心思，便轻笑了一声道，”皇叔都已经说了是传闻，为何还要询问朕呢？“ “莫不是，皇叔想要朕开办宗学？若是如此的话，朕可以回头与宗正寺商量商量。” 第259章 宗室赐宴 听到赵楷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话，燕王也不由得叹口气，世人都说自己那十一哥是个昏君，可谁又知道，他是如何坐稳皇位的？ 虽然他同样认可自这句话，但并不代表他觉的自己那十一哥是个废物，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赵楷登基了。 若是自己那十一哥不愿意让赵楷登基，赵楷根本登基不得。 这便说明了一件事情，自己那十一哥是非常看重自己这位皇侄的。 思索了片刻后，燕王便开口说道，“官家怕是误会了，我等只是对此传闻有所耳闻，将其告知官家，免得官家被某人奸佞之人蒙蔽。” 对于这个理由，赵楷显然不会买账，他摆了摆手便直接说道，“虽是传闻，但朕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国子监如今成了培养太学生的地方，而宫学与宗学又针对的是皇子，宗室子弟不过是陪同，起不到教育之用。” “朕想重新创办宗学，是想要为宗室子弟开辟新路。” 燕王听到这话，心中止不住的一阵郁闷，他怎么感觉这个宗学似乎是在自己的促使之下形成的呢？ 不管是自己促使而成，还是官家早有打算，燕王都不可能这么轻易让宗学推广开来。 他并不觉得这个宗学是真如赵楷而言，为宗室子弟开辟新路，当年汉武帝一手推恩令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说什么为了避免长子即位其余子嗣无尺寸之地，结果的，不过是为了削弱诸侯国的实力罢了。 就拿这个宗学而言，说不定就是为了废爵位而出来的。 看着两人的交锋，坐在位置上的其余宗亲也没了心思，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人的交流。 只见燕王微微躬身，道，“官家为宗室之心，我等本应感恩，但各宗亲子嗣年龄不同，恐怕难以而行，加上各府中亦有学府，岂能再耗费朝堂钱财。” 赵楷并未回复燕王这话，而是话锋一转，开口问道，“皇叔觉得我宗室子弟如何？” “这自然是才学过人，能人踊跃。” 赵楷微微一笑，而后对着孙尽忠招了招手，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对宗室挥刀，现在看来，这刀子要是不挥下去，岂不是说不过去了？ “朕可不是这么觉得。” 随着赵楷话音落下，殿内的宗室顿时沉默了下来。 宗室子弟废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谁都知道，可即便是如此，也无人开口提及过。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因为，这些宗室废物一些好，影响不到皇室传承，或者说是不可能因为宗室斗气影响国本。 虽然偶尔有那么几个宗室子弟有才华，但是若是仔细查上一查，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了，那些有才华的宗室子弟，大部分都是五服之外的。 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宗室了，基本可以称之为平民了，而五服之内的宗室子弟，无一例外，基本都是废物，即便不是废物，也没有多大的能耐。 毕竟有着爵位在，一辈子都饿不死，至于爵位能不能传下去，那就以后的事情了。 越王赵偲见到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只能站起身来，倒不是他也上了贼船，而是如今身不由己。 “官家，虽然宗室子弟之中有无才之人，可也正常，寻常百姓家中都有那么一两个子嗣不争气，更何况是我们宗室呢？” “宗室人数众多，难免会出现几人，这也正常，嫡子之中几乎人人为杰。” 赵楷看了一眼越王，这位同样是自己父亲的兄弟，也是一代亲王，只不过这位相较于燕王更加的低调，家中子嗣基本在外面没有闹出过什么事情，相较于燕王子嗣可谓是天壤之别。 “越王所言，朕清楚，但嫡子是我宗室子弟，次子、三子便不是了吗？”赵楷说完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更何况朕便是二子呢？” “这——” 赵楷这一句简直是绝杀，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话要是敢接，那摆明了就是对赵楷登基有异议，这罪名别说是一代亲王担不起了，就连赵楷的兄弟都不敢说。 赵楷环视了一圈，而后举起了从孙尽忠手上接过来的文书，目光扫向宗室开口道，“朕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治理一下宗室，毕竟你们与朕有血脉亲情，但今日一看，宗室若是再不处理，那迟早便都成了废物。” “诸位想不想知道朕手中拿的是什么？” 宗亲闻言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赵楷手中的文书之中，众人也都不是傻子，心中大致已经知道了上面记载的什么了。 有些宗室则是眼中满是担忧，有些宗室则是沉默不语，但那脸上悬着一抹的紧张，即便是燕王心中都不由得忐忑了起来。 赵楷环视了一圈后，缓缓打开了文书，殿内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在殿中得乐师和舞女早在孙尽忠得示意下离开了大殿，如今殿中剩下得基本都是宗室。 “洋国郡公赵士膴之次子，于宣和六年，从京畿农户手中强取豪夺三十二亩土地，并且掠走其中农户新过门得妻子，其女不从，遂被其乱棍打死，抛尸荒郊。” “建安郡王……” 从赵楷口中读出一个又一个名字，落在殿内众人的耳中犹如惊雷一般，被点到名字的，则是浑身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此刻更是如坐针毡。 念了几个人后，赵楷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得燕王身上，轻笑了一声问道，“燕王叔，您那几个儿子干得好事还用我念吗？” “咕噜。” 燕王赵俣面色凝重，狠狠吞下一口口水后，面色惨白的摇了摇头，“不…不，不必了。” 赵楷冷笑了一声，随后将文书丢在了桌案上，怒声道，“你们身为我赵氏宗亲，受大宋子民供养，竟然还如此作恶，你们说说，你们还有脸吗？” 众人沉默不语，纷纷低下头，不敢与赵楷对视。 赵楷也没有惯着他们，直接将目光投向燕王，既然你喜欢做这个出头鸟，那我就打你这个出头鸟。 “燕王叔，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他们是好呢？” 燕王听到这话，更是紧张了，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后硬着头皮的说了一句，“臣子嗣虽有罪，但应当交由宗正寺论罪，官家怕是无权插手吧？” 第260章 朕也是被逼的 此刻的燕王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毫不客气的便直接反驳了赵楷的问罪，就连一旁的越王都有些惊讶，但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如今还能有什么余地，明眼人都知道，若是今日被这个新官家给拿捏了，那么日后爵位别说是五服了，恐怕两服都难说。 可当越王将目光投向新官家的时候，背后不由的一阵发凉，燕王此举无疑是撕破了脸皮，等同于打了官家的脸，可这位新官家呢？ 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刚才燕王的话一般，可当他看向那双眼睛的时候，有种被猛虎盯上的感觉，仿佛此刻就处在猛虎的利爪之下。 与此同时，坐在殿内的其他宗亲也虽未曾言语，但看向燕王的眼神便表明了一切，今日他们与燕王站在一起。 站在赵楷身旁的孙尽忠看向燕王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怜悯，难不成这些宗室耳朵都被塞住了？ 真当这位新官家那么好欺负吗？之前与你们一样想法的朝臣，坟头草枯了一茬了。 赵楷缓缓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燕王，赵楷的脸上依旧挂着几分的笑意，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燕王叔的意思是朕无权过问宗室之事？” 说完不等燕王回答，便直接将目光扫向了在场的宗室身上，眼神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低头退避，无人敢与之对视，赵楷的语气越发凌冽起来，继续说道。 “恐怕除了燕王与越王，诸位也都是这个想法吧？不用急着否定，今日是家宴，有什么好无须遮掩，直接说便是。” 随着赵楷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陷入了寂静中，殿内的宗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在场的众人似乎在这位年轻的官家身上看到了太祖的影子，当年太祖之威也不过如此吧？ 燕王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心中愈发感觉不妙，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呢？ 但事已至此，脸面已经撕破，说什么都晚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官家，我并未有抗议官家之意，只是如今大宋正值危难之际，宗室之事岂能再让官家分心，况且宗室子嗣昌盛，难免管教不周，官家放心，我等此番回去之后，定然严加管教。” 这番态度与刚才相比截然不同，话音落下燕王恭敬的对着赵楷行了一礼，那意思很清楚，为方才自己不恰言论道歉。 越王见此情景也紧跟着开口了，他看了一眼燕王，开口道。 “官家息怒，燕王兄也是一时情急，家中有不良子嗣心中定然愤恨，一时失言还望官家切莫放在心上，官家所言也有道理，宗室子弟关系到我大宋皇室颜面，我等回去之后定然严加看管，绝对不会给我皇室丢脸。” 赵楷自然知道二人打的什么主意，硬的来不通了，便想要来软的，这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我们低头认错了，官家您面子上也过得去了，各自退一步，咱们都好看。 可惜，他们失算了。 赵楷冷笑了一声，再次环视了一圈大殿，而后重新回到了御座上，也不再遮掩什么，便直接了当的把问题放在了明面上。 “诸位宗亲也不必软硬兼施了，朕今日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宗学之事，就是为了从严规范宗室，惩治那些宗室中品行不合格之人。” 这话一出，在场的宗室脸上都不大好看，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位新官家竟然如此强硬，连遮掩都不遮掩了，直接摊牌了。 当下便有人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开口道。 “敢问官家可曾把宗室放在心上？宗亲之情乃是我大宋立国之根本，乃是太祖皇帝所定，官家登基不过两年之久，便对宗亲动手，敢问官家可敢面前我赵氏先祖？” 开口之人正是晋康郡王赵孝骞，同样是叔叔辈的，与自己父亲赵佶是同一个辈分。 其祖父乃是宋英宗赵曙，其父是吴荣王赵颢，传到他这里，正好是二代，在宗室之中小有名气，算是宗室之中难得的有才之人。 家中子嗣也约束的很是到位，与越王一样，平日低调不显山露水的。 面对这样的人，想要仅凭一张嘴就想让他认输有些困难，赵楷便对着孙尽忠招了招手，孙尽忠从身旁内侍抱着的盒子中取出几本奏疏，在赵楷的示意下送到了他的手中。 而后等到孙尽忠回到赵楷身边之时，便沉声道。“宣和三年开封府尹奏平原郡王纵使侍卫殴打百姓，抢夺良田，宣和六年，侍御史奏平原郡王因与官员争风吃醋，诬陷官员，至其蒙冤流放，又指示侍卫，半路截杀，全家三十二口无一幸免……” “ 大观二年，广陵郡王无故射杀平民三人，事后更是命侍卫将全家老小关于草屋纵火焚烧，宣和二年，御史奏广陵郡王勾结开封府官员，强买强卖，霸占酒楼三处，逼死平民三人，并强抢其妻女，侮辱后丢于闹市，使其自尽……” 随着孙尽忠一件件的将罪证念出来，在场的宗亲无不浑身发颤，虽然未曾念到他们，但看这架势，恐怕在场任何一个犯下的罪都记录在案。 最终晋康郡王红着脸将奏疏丢在了桌案上，而后便直接躬身拜道。 “官家，臣有罪，还望官家处置。” 见到晋康郡王直截了当的放弃了抵抗，其余的宗室哪里还生得起抵抗之心，纷纷站起身躬身拜道，“官家息怒，我等有罪。” 赵楷并未理会他们，而是直接将目光放在了越王以及晋康郡王身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朕并非对宗室苛刻，而是如今宗室子弟实在不成样子了，且不说父皇扣留下来的这些奏疏，单单是朕登基这短短一年多来，光是受到弹劾奏疏都不下几十本了。” “宗室关系到我大宋皇室之颜面，更是关系到我大宋皇室之稳固，若是如此下去，百姓如何看待我大宋皇室？” “太祖之意是想让宗室子弟抛弃身份，学有所成，为大宋添砖加瓦，结果呢？纵观我大宋立国百年，有几名宗室能真正步入朝堂？” 第261章 明知道是坑，也要闭眼往下跳 晋康郡王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自然知道这位官家在给自己台阶下，狠狠瞪了一眼那些满脸苍白的宗室，而后这才开口说道。 “官家为宗亲之心，臣固然能体谅，可臣以为宗亲乃是官家之本，若是轻易动摇，恐怕会影响颇深，甚至可能导致宗室不满，引发纷争，还望官家慎重。” 赵楷看向晋康郡王，微微颔首，说道。 “王叔所言甚是，是朕不周，宗亲关系我赵氏根基，既然如此，那宗学之事暂且搁置吧。” 赵楷话音刚落下，殿内顿时纷纷传来一阵的喘气声，众人脸上也纷纷露出了笑容。 虽然方才过于凶险，可最终结果还是与他们预期一般，不管怎么说，能让赵楷暂时放弃宗学的想法就已经极为难得了。 见到赵楷松开了，晋康郡王那脸上也顿时露出了笑容，当即便拱手道。 “官家英明，请官家放心，我等回去之后定然对宗室子弟严加管教，不负官家期望。” 众人刚想开口，谁知道赵楷便接着话问了一句。 “那若是日后还是如此又该当如何呢？” 这话一出，让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宗亲瞬间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晋康郡王身上，仿佛在期待他能够再次挡回赵楷的话。 晋康郡王此刻也傻眼了，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官家会如此发问，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了。 这场面落在孙尽忠的眼神，满是讥笑，就你们还想对抗官家，做梦呢？ 朝中那么多能人，结果呢？ 不该是被官家一个个挖坑埋掉么？ 许久之后，晋康郡王这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自然交由宗正寺处置。” 赵楷微微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而后微微抚掌说道，“王叔所想与朕相同，朕决定重新组建宗正寺，让其严格约束宗亲子嗣，加以辅佐，定能使其成才。” “不知王叔觉得如何？” 晋康郡王此刻是彻底心累了，他已经不想跟这位官家再掰扯什么了，方才自己还想着这位官家还不难解决，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这位官家会如何整改宗正寺，但想来肯定不会宽宏对待他们，必然是时刻盯着他们，与宗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官家，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 赵楷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王叔放心，朕一定好生挑选宗正寺执权之人，朕觉得李纲就很不错，王叔以为呢？” 这话一出晋康郡王算是彻底绷不住了，这要是真让李纲上位，那宗室之中就别想有一个好过的，以后都夹着尾巴躲在家里吧。 “官家，李大学士身居内阁，关系朝廷运转，将其放至宗正寺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若是传出去，官家岂不是落得一个荒芜才臣的恶名？” 赵楷笑着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朕也不想，自打李纲担任内阁大臣之后，身心疲惫，已经连续数次向朕告老了，王叔也知道，去年金贼临城，若不是李卿，估计这大宋早亡了，若是朕放任李卿高老，朕这颜面何在？大宋颜面何在？” “朕想着是，让李卿去宗正寺，如此管理宗室，既显示了朕对其的恩宠，又能减轻其负担，让其修养身体，况且朕打算为其加封太师，如此便说的过去了。” “这——” 随着赵楷的后手全盘拖出，此刻的晋康郡王可谓是极度难熬，无论从任何一角度都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官家重整宗正寺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宗亲都老老实实，品行端正的话，倒也无妨，可他对这些宗室之人再清楚不过了，有几个人能老老实实的，特别是现在这辈的宗亲，完全就是一个只会享乐的蠢蛋。 让李纲担任宗正寺卿倒也说的不过去，李纲告老是肯定不行的，若是官家允许了，必然会引发朝臣猜想，势必会影响到朝廷稳定，闹不好还可能导致朝臣不尽心办事，可若是将其放在别的地方，又跟贬一样，唯独这宗正寺清闲而又有格调。 毕竟是管理宗室，若是官家不信任之人，绝对不会让其管理，也就是元丰改制之后，才让外臣可以担任，若是未曾改制，便能借口其不是国姓拒绝了。 “既然如此的话……” 不等赵楷把话说完，燕王当即便躬身道，“官家，臣觉得宗学之事甚好，不如就按官家的意思办？” 随着燕王这话一出，殿内的宗亲瞬间愣在了原地，但是他们稍加思索之后便吃透了其中的深浅，若是让李纲入主宗正寺，那么日后必然是不断生出事端，到时候别说爵位了，恐怕子嗣都给断掉。 可若是宗学的话，虽有问题，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避免，像什么腿断了之类的，直接推辞掉，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难不成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 “臣等赞同燕王所言。” 很快殿内的宗室纷纷开口附和了起来，此刻他们算是见识到了这位新官家的能耐了，这特么简直就离谱，一个坑接着一个坑，关键还一个比一个大。 他们严重怀疑，这位官家根本没打算弄宗学之事，目的就是重整宗正寺。 为什么这么说呢？ 宗学考核及格便能继承爵位，只要有人肯学，那爵位还是有希望能传承下去的，可若是犯事了，按照这位新官家的尿性，肯定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必然是从重处置。 到时候说不定直接夺爵，哭都没地方哭。 权衡利弊，如何取舍他们还是知道的，爵位直接没，还是考核继承，他们还有知道轻重的。 “算了吧，宗学朕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妥，万一三天两头请假，到时候考核不过，也情有可原，如此便出现了问题，达不到培养之意了，朕还是相信各位宗亲的培养能力的，就交给诸位宗亲培养吧。”赵楷看到众人的变脸，此刻也放松了下来，不紧不慢的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急了，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对策不对策的，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打消官家让李纲入住宗正寺的念头。 “官家放心，若是因此考核不过，我等自然不会有异议。” 第262章 大宴落幕 随着宗亲同意宗学，这场大宴的目的已经达到，歌舞再次登场，乐声动听，舞姿曼妙，可殿内众宗亲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此了，只是想着赶紧结束宴席，回去好好商议商议。 待到歌舞结束之时，宴会基本高中，众宗亲对赵楷躬身行礼，这场大宴到此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大宴结束之后，便是庆功宴了，相较于宗亲的宴会的剑拔弩张，庆功宴就显得和谐了许多，歌舞升平，官员也是心有所松，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好不自在。 今日的宴会纯纯是一个庆功宴，没有任何的勾心斗角，即便是有人想闹事，首先六部之首以及内阁都不会同意，朝廷自打金贼南下，就一直绷着弦，直到今日方才松开，若是有人此时闹事，那便是打他们的脸。 故而宴会一直进行到深夜，来宴之人几乎都是尽兴而归，就连李纲都喝的满脸通红，眉头之间尽显轻松，到宴席结束之后，众人这才互相搀扶着朝着宫外而去。 赵楷今日喝的那叫个痛快，也有了几分的醉意。 “老孙，你说这大宋如何？”赵楷在孙尽忠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朝着后宫而去，他一边走着，一边开口问道。 “自然时欣欣向荣，全赖官家励精图治。”孙尽忠自然知道今日官家开心，便笑着恭维道。 赵楷笑着摆了摆手，而后神秘兮兮的看了孙尽忠一眼，道，“今日，朕可以明确告诉你，大宋亡不了了！” “官家威武。”孙尽忠听到这话眉头忍不住的一紧，小心翼翼的的看了赵楷一眼，而后沉声说道。 虽然不知道官家是什么意思，但拍官家的马屁肯定不会出错，况且，这话不是自己这个内臣能接的啊。 赵楷也并未在意孙尽忠，而是迈着步子哼着歌调朝着朱凤英的寝宫而去，今日他便要跟朱凤英分享这个好消息。 孙尽忠看着前面走的赵楷，对着身后黑暗之处摆了摆手，顿时涌出几个内侍来到了孙尽忠的跟前。 “去通知皇后娘娘，说官家今日要到宫中留宿。” “明白。”几个内侍点了点头，而后快步朝着朱凤英的寝宫而去。 孙尽忠这才快步跟了上去，一边小心翼翼的的扶着赵楷，一边开口说道，“官家，您慢点。” 另外还时不时的开口呵斥一旁挑着灯笼的内侍。 “眼睛往哪里长得，好好照路。” … … 大宴引发的影响可不是仅仅宫中，就连民间也是到处洋溢着笑容，整个东京城也变得充满了活力。 这两日在外的许多官员都回到了京城，府邸之间的走动，比过年之时都要频繁许多。 整个京城都散发一股莫名的悠闲，不过，即便是这个时候，还是有人忙的不可开交，比如，皇城司的指挥使王黻。 作为官家的耳目，负责监察京城文武百官的动向，即便是朝廷休沐，他们不仅不能歇着，反而要比往日更加上心。 毕竟休沐就代表着官员之间来往要变频繁一些，这个时候他们便要将其调查清楚，尤其是某些掩人耳目的接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河东河北两地返京的官员将领，大部分人留在了东京城，小部分人重新回到了前线。 官家宴请宗室发生的事情，自然是瞒住有心人，不少朝中官员都有预感，朝廷必然会有一场大的风波，可让他们意外的是，一脸三四次朝会都是风平浪静的，一副祥和的模样。 唯一值得一提的事情就是，金国派遣了使团，要来与大宋和谈，根据边境传来的军报来看，再过十天左右，使团就差不多要抵达东京城了。 对于金国派遣使团，赵楷并不意外，或者可以说是从此番大宋取胜便已经预料到了。 金国外表看起来很是吓唬人，但实际上国内也并不好过，灭辽不过数年，反抗女真统治的势力依然存在，最大的一股便是以耶律大石率领的，对此金国也是深感紧迫，此番攻宋，只不过是为了尝试宋到底能不灭，若是灭不掉，那便算了。 对于金国使团，大宋上下大致也能猜测到他们的来意，虽然名曰和谈，但实际上是变相的逼迫大宋，想要让大宋如当年对待辽国一般对待他们。 朝中官员的意见并不统一，有人认为已经打出了大宋的威风，让金国见识到了大宋的威武，能和谈就和谈，毕竟打起来劳民伤财的。 还有人认为，此番是大宋得胜，凭什么要和金国和谈？他们当初肆意便能马踏大宋疆土，如今说不想打就不想打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如果想要和谈，可以，把燕云之地还给大宋，如此可以不开战。 但是，抱有这样想法的朝臣在朝中占比甚至不过三分之一，更多人还是倾向于第一种，毕竟大宋一直奉行的就是这样的政策，给辽人也是给，给金人也是给，只要他们老实就行了。 不管金国使团此番究竟意欲何为，对于大宋而言都是一个好消息。 临近傍晚的时候，皇城司指挥使王黻悄然来到了殿内，他身着一身黑色干练服饰，如同幽灵一般来到了赵楷的面前，躬身道。 “官家，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见到赵楷的目光扫了过来，王黻开口解释道。 “该传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另外肃王那边也传了消息，请肃王暂住皇城司，洋国郡公那边也派人上门询问了，但都被其挡了回来。”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如今宗室上下都对洋国郡公撇开了关系。” 这些日子，王黻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官家吩咐的事情他也是辗转了多次，这才开始了，单是肃王那边都折腾了许久。 “听说肃王妃给你难堪了？”赵楷看了一眼王黻，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 听到这话王黻那老脸顿时一黑，僵硬的点了点头，说道，“肃王妃真乃女中豪杰，若不是肃王从旁劝和，恐怕此事还要劳烦官家。” “哈哈哈。”赵楷忍不住的开口笑了两人，而后摆了摆手，感叹道，”肃王虽浪荡，可他那王妃却不是简单人物，放眼宗室，能与之相比的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你受委屈了，待到此事结束，让肃王亲自宴请你给你赔不是。” “岂敢。” 第263章 着急抛开关系的濮阳郡公 濮阳郡公赵士瓁此刻正在府邸核算去年府收支，手中算盘不断拨动，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起来，随着最后一笔加入后，那脸上的笑容再也遮掩不住了。 “哈哈哈，光去年一年，府中收入便达到了十万贯。” 就在其兴奋之际，他那儿子赵不错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父亲，父亲。” “哼，一点礼节都没有，为何如此着急？” 赵不错听到自己父亲话语中的不满，连忙躬身道，“并非儿子不知礼数，而是事态紧急。” 听到这话，赵士瓁顿时眉头一紧张，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多了几分的认真，开口问道，“何事？” “方才儿子听闻皇城司指挥使王黻亲自登上了洋国郡公的府邸。” “就这事？”赵士瓁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有些不耐烦，对着他儿子摆了摆手道，“行了，皇城司罢了，不过是我赵氏养的狗罢了，怎么着他们还敢咬主人？” 赵不错听到自己父亲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顿时着急了起来，连忙往前走了数步来到了赵士瓁的桌前，沉声道，“皇城司上门是询问的先前宗室传闻之事。” 听到这话，赵士瓁手中的动作顿时一滞，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将算盘放在了一旁，说道，“就算如此又如何？我等身为皇室宗亲，难不成他王黻还敢拿我们？” “儿子听说肃王已经被请到了皇城司。” “啪！” 听到这话，赵士瓁手中刚端起来的茶盏一个没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儿子，再次开口问道。 “你方才说的什么？” “我说肃王已经被请到了皇城司，八成是要动刑。” “他王黻怎么敢的！肃王可是太上皇的儿子，当今官家的亲兄弟啊！” 赵不错叹口气，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无奈，自己父亲谈到钱上面绝对是聪慧精明，可对待这些事情上却显得很是愚笨。 但他毕竟是自己父亲，自己又能怎么办呢？便开口解释了起来。 “父亲，您想，皇城司是什么衙门，说句不好听的，皇城司就是官家手下的鹰犬，王黻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的就是官家，他既然敢拿肃王，自然是得到了官家的许可。” “父亲，在想想前几日大宴上官家所谋。儿子觉得官家要对宗室动手了。” 赵士瓁愣了一下，似乎脑子有些未曾转过来弯，不解的说道，“可宗室不是已经答应官家开办宗学了么？” “确实是答应了，父亲和诸位叔伯都能想到应对宗学的方法，难道官家想不到吗？” 赵士瓁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官家是想要杀鸡儆猴。” “不错，肃王可能只是个开口，这刀子可能落在洋国郡公身上。”赵不错忍不住的叹口气，说道。 “那岂不是说可能牵连到我们？”赵士瓁顿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止不住得发抖了起来。 大宴上虽未曾入殿亲自经历那惊心动魄的交锋，但宴会结束之后，还是从殿中宗亲口中听到了描述，光看那宗亲一脸的恐惧，赵士瓁都已经身临其境了。 “正是如此。”赵不错点了点头，看向赵士瓁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紧张，他可不想因为此事受到牵连，自己的好日子还没有开始呢。 就在屋内陷入了寂静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郡公，洋国郡公拜见，如今正在堂中歇息。” 听到外面管家的声音，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错愕。 这叫什么事情？ 说曹操曹操到，自己还想着如何从此事中脱身，结果没想到，这转头事主便登门了。 此刻的赵士瓁心中满是恼火，这管家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这么就轻而易举的把人带进来了呢？ 此刻他完全忘记了往日与洋国郡公赵士膴把酒言欢的日子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可不想掺和到这种破事之中。 “大郎，你去替为父应付一番，就说为父今日不在家中，赶紧把他给送走，然后关门谢客，咱们躲个十天半个月，待到此事结束，再说。”赵士瓁思索了片刻，便将目光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开口说道。 “如此恐怕不行，方才管家来了，若是父亲不出面，恐怕说不过去。” “那你说怎么办？继续跟他牵扯？这事弄不好咱们一大家子都要没啊！” “父亲不必紧张，儿子觉得事情倒也没有这么严重，洋国郡公都还能登门，想来皇城司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例行询问罢了。”赵不错眼珠子转了一下，开口解释道。 “可若是父亲因此不见，反倒是有些心虚，到时候恐怕会引起皇城司的注意。” 赵士瓁听到这话顿时犹豫了起来，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出去见上一面，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又有下人来报。 “郡公，皇城司指挥使王黻求见。” 这话一出，父子二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顿时不妙。 “大郎，你现在去带洋国郡公去后院躲着，为父前去看看。”此刻赵士瓁迅速做出反应，连忙开口吩咐道。 “儿子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而出，赵不错小跑朝着大堂而去，看着自己儿子的身影，赵士瓁深吸了一口气，强装淡定的迈着步子朝着大门走去。 等到赵士瓁来到大门前的时候，只见王黻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两队皇城司的士卒，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可赵士瓁见到这一幕，心里更是咯噔了一声，正想要说些什么，便看到王黻坐在马上微微拱手，笑着道，“臣拜见郡公，今日有要事询问郡公，还望郡公如实回答。” 赵士瓁见到王黻这副模样，心中顿时来了气，立马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跟我说话？” 王黻丝毫不恼，反而是笑呵呵的看着赵士瓁轻声道，“那郡公可听好了，我乃皇城司指挥使王黻，官家亲赐先斩后奏。不知郡公可还有疑问？” 赵士瓁强忍着心中畏惧，开口问道，“即便是有官家亲赐，也要有礼节吧？我乃大宋郡公，你乃外臣，是不是要下马行礼？” “当然可以，那有劳郡公随我走一趟了？” 第264章 替人背黑锅的赵士瓁 听到王黻这话，赵士瓁立马脸上堆满了笑容，犹如换了一张脸一般，连忙说道，“这倒也不必了，毕竟指挥使是官家的亲信，诸事繁忙，岂敢叨扰。” 王黻简直冷笑了一声，依旧没有下马的意思，而是坐在马上开口询问道，“三月二十八日，你可曾去肃王府赴宴了？” 赵士瓁闻言心头不由得一颤，那脸色也顿时苍白了起来，刚想开口说不是，但忽然又想起来面前这人是皇城司得指挥使，人家具体日期都报出来了，肯定名单也有，迟疑了许久，这才微微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去了。” “席见可曾谈论什么话了？” 赵士瓁愣了一下，脸上满是不解，试探着问道，“敢问王指挥使指的是什么？” “自然是关于宗室传闻。” “这我保证，绝对没有谈过。” “确定？” “确定，若是本郡公有一点隐瞒，王指挥直接把我抓进皇城司，我也认了。”赵士瓁想都没想，便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黻听到这话，在赵士瓁脸上扫了几眼后，便微微拱手道，“那便不打扰郡公了。” 便直接领着皇城司一众士卒掉头便离去了，留下赵士瓁在原地一脸的懵逼。 就这就完了？ 就这两句话就结束了？ 这弄得赵士瓁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还以为王黻要带人进府邸搜查一番呢，结果就问了几句话便掉头走了。 不对劲！ 难不成王黻在憋什么坏水？ 此刻的赵士瓁心中满是疑惑，即便王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依旧把目光放在了王黻离去的方向，脸上不停的变化着。 “父亲，皇城司的人呢？” 就在这时候，赵不错急匆匆的从府邸小跑了出来，来到赵士瓁身边开口问道。 “走了。” “走了？没进去？” “没进，就在门前问了我几句话。” “这怎么可能？皇城司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赵不错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士瓁下意识的说道。 这话一出，赵士瓁顿时转过头，一双眼睛也眯了起来，看着自己那儿子没好气的骂道，“狗东西，非要他把你爹我抓走才合理？” 赵不错连忙摇头，解释道，“爹爹，我不是那意思。” “行了，别解释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赵士瓁转过身，叹口气道，“如今日子难过了，若是今日他进府搜查一番，我也能安心一些，可他不过问了两句话。” “他王黻到底打算干嘛？” 赵不错看了一眼自己老子，开口询问道，“爹，王黻都问了什么？” “还能问什么，就问了是不是去肃王府参宴了？还有……”说到这里赵士瓁的脚步顿时停住了，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儿子。 “怎么了？” 赵士瓁看了一眼身后，连忙吩咐门房把门关上，快步来到屋内，关门的时候还特意伸出头环视了一周，确定没有人后，这才关上了房门。 “我大概知道王黻因为何事来了。” “何事？” 赵士瓁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口道，“你还记得为父从肃王府回来跟你说的什么了吗？” “难不成是官家要对宗室动手之事？” “没错！”赵士瓁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眼中露出一丝的明悟，开口解释道，“为父思来想去，并未亲耳听闻肃王提及此事，可这事为父又印象深刻，翌日便传遍了整个宗室。难道不奇怪么？” “爹爹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 “不错，而且我们和肃王都成了那幕后之人的挡箭牌。”赵士瓁想到这里，顿时咬牙切齿了起来，平白无故摊上这么大一个事情，他怎么可能舒服，这事可不是闹着的玩的，说轻点，便是泄露机密加挑拨宗室关系，往严重点说，那就是诋毁官家，企图谋反。 谋反？ 赵士瓁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刻浑身不由得发颤了起来。 若是这么说得话，那大宴上发生得一切便能说得通了，官家为何要突然提及宗学，问题就出在这里。 可能官家是有过这样得想法，但是可能因为宗亲关系给搁置了，但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导致宗室对官家有了怨念，这便导致了官家下定决心开办宗学了。 “狗东西，别让老子知道谁在背后挑事。”赵士瓁想到这里，顿时忍不住得破口大骂了起来。 赵不错见到自己老爹突然骂起来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能让自己老爹如此不顾风度得破口大骂，肯定是有人把算盘打到了自己老爹身上。 甚至可能这算盘还不小。 待到赵士瓁骂了一会后，往桌案后一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问道，“人还在后院？” “不在了，听到皇城司来了，便着急忙慌得要我引着从侧门走。” “着急忙慌？他心里莫不是有鬼？”赵士瓁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脑袋也开始迅速转动起来，把肃王府宴会得事情从头到尾彻捋了一遍。 他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那便是宴会之事和一人脱不开关系。 而此人便是洋国郡公赵士膴。 “难不成是你？”赵士瓁低声喃喃道。 “不应该啊，此事对你能有什么好处？莫非你背后另有他人？” 一旁得赵不错一脸得疑惑，小声开口问道，“爹，莫非你想到了是谁了？” 赵士瓁看着自己儿子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忍不住的举起手边的书砸了过去，没好气道，“整日游手好闲的，如何给你弟弟妹妹作表率？滚去看书，若是宗学你考核不过，老子非把你皮给扒了。” 赵不错看到一团黑影朝自己砸了过来，连忙躲闪，等到那黑影落在地上，这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可下一刻便听到自己父亲这话，顿时不由感到一阵得牙疼。 ”爹，你不是说让我找个借口，不去了么？“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过？“ ”您……没说过。“赵不错刚想说什么时候，看到自己老爹那锐利的眼神，连忙缩了缩脖子改口道。 ”那还不滚去学习？“ ”这就去。“ 看着自己儿子灰溜溜的走了，赵士瓁这才重新恢复了方才的凝重，盯着面前的桌案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那脸色也不停的变化着。 第265章 觉得走上人生巅峰的李积中 清明节后的朝会，明显有些奇特，不少官员手中都握着一本奏疏，与身边官员交流时候，脸上更是时不时的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朝会前的例行参拜刚结束，便有官员忍不住的跳了出来。 “官家，臣弹劾皇城司指挥使王黻，嚣张跋扈，目无礼法，以私权威胁宗亲……，臣恳请官家治其罪。” 赵楷把目光投了过去，看了一眼方才开口的人。 此人正是宗正寺少卿李积中，若不是赵楷先前对宗亲相关的资料了解过，怕是连此人是谁都不知道。 赵楷并未开口，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面带笑容的看着殿下。 随着李积中开头，一时之间又有数十名官员跳出来，纷纷捧着手中的奏疏控诉起了王黻的罪状，虽然他们的控诉话语各不相同，但所想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那便是官家王黻有罪，不敬宗亲，嚣张跋扈，必须治罪。 赵楷就仿佛没听到那些官员开口一般，只是单单的看了一眼，扫视了一圈后，平静的开口问道，“可还有人要弹劾的吗？” 这话一出，反倒是让殿下方才出来的十几人有些懵圈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一脸的迷茫，完全不知道当今官家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着赵楷话音落下，又接二连三的站出来了一群人，也开始控诉起了王黻，甚至为了给王黻搜罗罪名，连王黻带刀进宫都安上了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好家伙，完全把赵楷先前给皇城司的权力抛掷脑后了。 着实有意思，赵楷都没想到因为宗室的事情，会引发朝廷这么大的震动，本来这事情跟这些官员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结果一个个如同嫉恶如仇的勇士一般，纷纷控诉起了王黻。 若不是赵楷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德行，恐怕还真被他们给骗了。 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堆人，赵楷那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起来，仅仅是关于宗室的事情，便让这么多人跳出来控诉王黻。 那不恰恰证明了，王黻把皇城司做的很好么？ 若是做的不好，那便如同之前一样，完全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正因为王黻做的好，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这才借着机会想要把王黻给扳倒。 不过，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做推手的。这便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了。 不过，赵楷并没有打算直接反驳，他们而是打算将此事给糊弄过去，倒不是给王黻脱罪，而是想要看看，先前宗室传闻，与此事的幕后推手究竟有没有关联。 “诸位卿为国尽忠，朕是知晓的，王黻目无礼法，朕也知道了，此事是王黻做的不对，朕回头定然好好呵斥一番。此事就此作罢吧。” 这话一出，殿下的众人顿时忍不住了，这哪里是问罪啊。 这分明是要保下王黻，想要大事化小。 “官家，宗亲关系到我大宋根基，若是任由王黻如此践踏宗亲颜面，无异于等同在践踏我大宋的颜面，践踏官家的颜面。” “臣请官家赐死王黻！” 李积中依旧是第一个站出来，这次的话相较于上一次的更加的犀利，直接表达出了他的请求。 这让站在一旁还有些疑惑的李纲等人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看起来平日和和气气的，结果没想到下手这么黑，开口就是赐死。 王黻虽然不是个东西，可他也是文人出身啊，最关键的他还是官家的鹰犬，你就这么直接要求赐死王黻，不等于打官家的脸么？ 现在的宗正寺的人都这么勇的吗？ 赵楷听到这话也没有发怒，只是叹口气说道，“王黻虽有罪，但他也有功，朕之登基，其功劳不小，若是赐死，那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朕？朕如何取信于天下？” “况且，王黻在皇城司也做的有模有样的，先前金贼潜入东京城企图劫掠太上皇，便是皇城司所发现。若是将其问罪，何人能担皇城司指挥使之任呢？” 这话从赵楷嘴中说出来落在殿内众人的耳中便成了另外一种意思，那就是朕知道王黻嚣张跋扈，但他有功，不能杀，再者皇城司指挥使没有人选啊。 许翰顿时心头一动，刚想开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止住了想要出去的脚步，对着身旁的一名官员使了个眼神。 那官员微微颔首，正打算准备出去。 便见到李积中拱手道，“官家，其实朝中还有良臣可选。” “哦？莫非李少卿有人推荐？”赵楷顿时脸上堆满了笑容，眼中透露出一丝的期待。 这惹得李积中心头一颤，心中满是火热，莫非官家看重自己？ 当即便拱手说道，“官家，臣举荐宗正少卿赵子崧，燕王德昭五世孙 ，崇宁二年进士，其虽五服，但乃是太祖皇帝血脉，皇城司由他掌管，再合适不过。” 赵楷闻言连连点头，思索了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的心动，开口说道，“朕对其早有耳闻，虽五服，能以自身才华考中进士，倒也有几分能耐。” 虽然赵楷表面上这么说，但心中却开始琢磨起来了这个赵子菘，莫非此人也与宗亲传闻有关系？ 但是不应该啊，此人乃是五服之外宗亲，身上早已经没了爵位，换句话说，是个白身，虽然是太祖皇帝血脉，但宗室早已经不认了。 宗室之事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啊？ 李积中见到赵楷如此认可自己，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胆子也不由的放大了起来，他继续开口说道，“赵少卿绝对是个人才，在宗正寺的时候便能将宗室管理的井井有条，宗亲对其评价也颇高，若是官家暂无人选，可考虑他，让其暂领皇城司指挥使一职。” 赵楷没有回答，反而是开口问道，“你觉得定王如何？” 这话一出，李积中顿时一愣，他没想到赵楷会忽然提及定王，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定王才华横溢，深受文人拥护，但其性子过于软弱，更何况他曾是太子，让其领皇城司指挥使职，怕是不妥。” 听完李积中的话，赵楷将赵桓的嫌疑给排除掉。 若是这李积中是赵桓的人的话，断然不敢如此在朝廷上诋毁赵桓，很明显他不是赵桓的人。 那这人到底站队的哪一方呢？ 蔡京？ 不对，方才李积中提出赵子崧的时候，许翰那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的惊诧，若是他是蔡京的人，那许翰应该不会惊讶，应该早有预料。 蔡京排除掉。 赵楷犹豫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 第266章 送上门的肥肉 赵楷并没有轻易去下判断，毕竟一件事情光看表面的话是非常容易受到蒙蔽的，就拿李积中举荐赵子崧的事情来说。 表面看起来像是蔡京一派趁此机会插手皇城司，企图掌控宫城兵权，但实际上呢？蔡京一派根本不知道，或者说是举荐赵子崧的事情他们完全没想到，他们是想拿下皇城司，但人选绝非是他。 此刻的许翰也不由的蹙起了眉头，看向李积中的目光多了几分的疑惑和不解。 虽然自己收到的指示是对王黻发动弹劾，但人选是他们的人，而非赵子崧，但李积中又是新靠拢向他们的人，举荐出来一个不是他们的，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又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这个李积中是不是蔡京安排的。 “赵子崧乃是宗亲，宫城又关系到皇室安危，前朝之时便有内侍串通侍卫把持皇室之事，天子威严不复存在，臣以为皇城司交给宗亲更为妥当。” 李积中继续侃侃而谈，赵楷也并未打断，只是默默的听着。 “王黻担任皇城司指挥使不过一年有余，便敢如此嚣张跋扈，不把宗亲放在眼中，若是时间久了，那皇城司岂不是成了他的私兵？况且他还掌控宫中侍卫值守，皇室安危不得不防啊。” “嗯，卿言之有理。”赵楷微微点头，脸上满是赞同，可心里都快把李积中给喷成筛子了。 当初封印宗室的是你们，现在拿宗室说事的还是你们。你们可真是行啊。 而李积中这些话无非是老生常谈罢了，想要用“武人造反”的言论恐吓赵楷，企图让赵楷重新侧重文人，并且把皇城司交出去。 李积中听到赵楷赞同的话，更是满心的欢喜，看来官家对王黻是早有厌恶之心了，如此说来，拿下皇城司指挥使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赵楷看着李积中如同小丑一般的表演结束后，还特意开口问了一句，“李卿可还有话要说？” “回官家，臣所想之言已尽，还望官家慎重。” “行了，朕知道了，朕回头考虑一番，至于你推荐的人选，朕会回头考教。”赵楷并没有直接开口否决，而是给李积中留下了充分遐想的空间。 “官家圣明。”李积中留下一记马屁后便退回到了队伍之中，引得一旁的官员纷纷侧目。 然后李纲等人则是抬起头一脸狐疑的看向赵楷，他们并不觉得赵楷这么好说话，王黻是什么人？ 当年要被处死的人，结果呢？ 官家硬是给保了下来，还让他负责皇城司。 难道王黻不知道自己的命在手里捏着的吗？他怎么可能不把赵楷放在眼里？ 但官家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任由李积中攻击王黻，不应该啊，之前也有人弹劾皇城司权力过大，结果呢？就如同石子掉入大海一般，没了动静。 不过对于此事，他们并不想插手，毕竟关系到宗亲。 经历了这么一场轰动朝廷的弹劾，下面的政事便显得有些枯燥无味了，按照常规议了一番后便定了格调。 许翰一下朝便直接前往了蔡京府邸，将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告知了蔡京。 “蔡太师，您说这李积中是不是投靠了别的人？” 蔡京轻笑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对着许翰摆了摆手道，“行了，此事我会去处理，你这些日子做的不错，内阁空缺了两人，那位迟早会填补的，到时候便助力你进入内阁。” 这话一出许翰顿时激动了，连忙躬身道，“蔡太师提携之恩，此生难忘，愿为太师鞍前马后。” “呵呵，行了，老夫有些困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那便不打扰太师了。” 蔡翛便将许翰送了出去，等到他再回来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爹爹，那李积中与赵子崧怕不是康王的人。” “应当是的，康王还是对我们不放心啊，想要把皇城司掌控在自己手中，他的胃口不小啊。” “依儿子看来，康王此举不过是白费功夫，说不定，那李积中与赵子崧还会因此暴露，被那位给处理掉。” 蔡京往上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口道，“你猜的不错，这两人怕是保不住了。” “不过如此也好，让康王知道一下轻重，稍微打压一下，不然待到日后登上了那个位置脱离了掌控就不妙了。” 蔡翛微微点头，便接着说道，“那儿子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把两人的把柄露一露？” “这倒也不必了，若是你这么做了，反而显得过于刻意，按照许翰方才所言，这两人怕已经在那位心中记上了，不用我们出手，这两人便会被收拾了。” 蔡翛微微点头，便不再以言语了。 片刻之后，蔡京再次开口道，“你去查查，康王手下除了这二人之外，还拉拢谁，若是还有人的话，那你便添上一把火，让那位顺着查下去，最好是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儿子明白。” 蔡翛微微躬身，便转身离开了屋内，只留下蔡京一人。 康王？ 知道你有野心，不过这手段还是过于稚嫩，可惜，你这积攒得家底一下子便要败光了，到时候你便只能指望我这个瘫痪在床的老东西了。 到时候害怕握不住你？ 本来还在发愁怎么让你听话，结果你自己便送上门来了，那老夫要是不收下你这大礼，那老夫愧对你如此厚爱。 蔡京倚靠在床榻上，轻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自作聪明。” 与此同时，宗正寺。 李积中正与赵子崧交谈，时不时的二人开怀大笑了起来。 “看来官家还真被我给迷糊了，不过三言两语，便让他怀疑了王黻。” 赵子崧连忙拱手，开口恭维道，“李相公真乃良臣之风，不过三言两语，便能搅动朝堂，我实在佩服啊。” 李积中听到这话，连忙也不由得露出了自负，笑着说道，“不过是一些小手段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这哪里得话，到时候等到那位登基，还指望您提携我一二呢？” “什么提携不提携得，都好说，待到那位登基，你我便是从龙之功，到时候荣华富贵尽在手中。” “哈哈哈，共勉。” 第267章 纠结的赵佶 接连两次朝会弹劾王黻的奏疏如同雨点一般朝着赵楷桌案递来，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就那日被李积中那么提及后，便没了后续。 王黻依旧是我行我素的，该怎么办事就怎么办事，大张旗鼓的把日曾经参与肃王府宴会的宗亲全部询问了一遍。 一时之间让整个宗室之中都弄得人心惶惶，被询问的几人也更是坐不住，当即便一同登上了晋康郡王赵孝骞的府邸。 将这些日子王黻的所作所为全部给他描绘了一遍，免不了其中添油加醋一番，更是将王黻描绘成了一个目无宗亲的嚣张之人。 但经历了宗亲大宴那事之后，赵孝骞也不敢轻易乱下判断，而是带着审视的目光依次从几人身上扫过，而后才冷声问道，“我问你们，先前宗亲传言，你们可曾参与其中？” “我们怎么可能参与其中呢！” “就是啊，我们就是去肃王府上喝口酒。” “对啊，此事绝对跟我们无关。” …… 赵孝骞看着下面几人一脸的无辜，忍不住的猛地一拍桌子，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人的心也顿时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的看着赵孝骞。 “我问你们，若是你们没有参与，为何传言从你们去了肃王府后边传了出来？”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赵士瓁一脸苦恼的挠了挠头，带着怒火道，“若是我知道谁把这烂事甩到了我身上，我非要他好看！” 赵孝骞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赵士瓁，发现他那脸上没有一丝的别样神情后，这次缓和了几分语气，说道。 “此事若是你们没有参与，那便不用担心。” “皇叔，可此事是王黻在办啊，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狗东西，屈打成招有一手，若是他们如此对我们，我们又岂能招架得住？” “哼，他敢！”赵孝骞冷哼了一声，而后甩了甩袖子，沉声道，“此事你们且放心，若是王黻敢私自对你们动刑，我便亲自率领宗室请太上皇。” “不是我们不信您，而是如今那肃王便在皇城司，还有他不敢的事情？”赵士膴一脸苦楚的说道，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的恐惧。 “肃王已经被王黻带走了？” 赵孝骞听到这话顿时一愣，连忙开口问道。 “对啊，您老不知道？”赵士瓁一脸疑惑的看着赵孝骞开口问道。 赵孝骞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府中。”说到这里，他又开口问道，“此事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赵士瓁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把事情原委给赵孝骞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你们是说，王黻大摇大摆的将肃王给带走了？” “正是，那肃王妃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刀都掏出来了，即便是这样，也没能让王黻放弃，还是强行带走了。”赵士瓁说着那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两下，眼中满是恐惧。 “你们且先回去，我去宫中拜会一番太上皇。”赵孝骞思索了片刻，便彻底坐不住了，当即便开口说道。 “那有劳您了。” 而后一行人便离开了晋康郡王赵孝骞的府邸，没过一会，赵孝骞便从府中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登上门前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便朝着延福宫而去。 … … 延福宫内。 赵佶听完晋康郡王赵孝骞的讲述之后，并没有激动，而是眼中闪烁着光芒，思索片刻后便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浪荡不羁，笑着说道，“兄长是不是听错了，皇城司怎么可能把老五给抓起来呢？” 赵孝骞闻言连忙躬身，沉声道，“官家，我绝不敢拿此事乱说，方才来时的路上，特意去了一趟肃王府，府内并无肃王，问了肃王妃，肃王确实被皇城司给带走了，已经三日了，还未曾放回来。” 赵佶叹口气，摇了摇头道，“兄长，你知道，老二这孩子自打登基之后，便将让我在这延福宫内，朝堂之事我也是一概不知，但对于老二我还是很了解的，他绝非那种杀害手足兄弟的人，若是老五没有闹事，那必然是平安回来的。” “可……” 不等赵孝骞开口，赵佶便摆了摆手，打断了赵孝骞的话，继续说道，“并非是朕不开口，而是一国二帝本就不稳，若是朕再插手朝堂之事，岂不是让大宋再生事端？” “不过兄长放心，我回头遣人去问问，必然给兄长一个说法。” 赵孝骞见此情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赵佶被软禁的事情他多少也是有所听闻的，此番前来便是觉得他是当今官家的父亲，希望他站出来主持大局，但他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当今官家登基之后，便将这位给软禁在了延福宫。 若是这位在站出来说事，难免会引起新官家的不满，到时候说不定父子隔墙，反而把事情闹的更大，到时候宗室的颜面便全要丢在了地上。 “那我便不叨扰官家了，臣告辞。” 赵孝骞也没有久留，便直接躬身告退。 赵佶并没有阻拦，而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看着赵孝骞的背影，笑容顿时收敛了下来，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脸的平静。 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将梁师成给唤了过来，沉声道，“你前去前宫问问当今官家，是不是要手足相残。” “这——” 梁师成顿时犹豫了起来，那眼神中满是抗拒，刚想开口说话，便看到赵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便立马闭嘴，微微躬身后，便离去了。 待到梁师成离去之后，赵佶这才松口气，但那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的焦急和无奈。 方才赵孝骞的话提醒了他，手足相残。 虽然自己儿子多，死上一两个倒也无妨，可若是被老二动手杀了，那这就坏事了，且不说名声坏了，光是民间的流言都够他头疼的了。 赵佶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前奏已经安排上了，就差赵楷按照他预订的路线走下去了，可这忽然想到了手足相残，赵佶竟然萌生了几分放弃的想法。 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觉得若是自己考验赵楷导致他手足相残，那自己这算什么？ 挑唆儿子互相残杀？ 到时候自己死了之后，如何面见太宗啊。 第268章 悠哉游哉的九妹 康王府。 自打和蔡京接触上之后，赵构的心情就越发的美好起来，找人了下人搬着一把躺椅悠闲的晒着太阳，手中抱着一本《论语》，脸上时不时的露出一阵的笑容，可那手中书却未曾翻过几页。 许久之后，赵构这才将论语放在了胸前，端起了一旁桌案上的茶盏，美滋滋的轻抿了一口。 这日子过的越发舒心了起来，前面二十年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近期更是好事频传，宗正寺的李积中和赵子崧两人借助蔡京弹劾王黻之风，开始谋求起了皇城司的位置，这让赵构忍不住的遐想联翩。 皇城司，这要是握在自己手中，等于说宫城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那赵楷便也在了自己的监察之下，到时候朝宫内安插起来人手也方便了许多。 至于朝堂？蔡京一脉占据朝廷半壁江山，如今都可以归到自己的麾下，可以说自己现在事业是蒸蒸日上啊。 与此同时，文德殿内。 赵楷将目光放在了王黻的身上，开口问道。 “可曾查出来什么了吗？” 王黻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后说道。 “按照官家的意思，打草惊蛇，虽然表面上没有查出来什么，但分派下去跟踪的人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此事还要多感谢肃王，若非有肃王引荐，人也没那么好送入各个宗亲的府邸。” 原来，自打赵楷下发完任务之后，王黻便做出了两手准备，一手便是明面上打草惊蛇，让心虚之人露出马脚，那第二手便是通过肃王之前赠送各宗亲的人渗透进去开始打探消息。 这些宗亲的府邸，基本都传承百年或者是几十年的，这样的府邸，能够接触到内院的，都是自幼长在府中的二代或者三代仆人。 王黻先前铺开的暗探即便是进入府邸，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接触到内院，更不要说能打探到什么重要信息了。 但是后来，有了肃王的帮助。 加上几人兴趣爱好相似，肃王这个人又财大气粗的，经常送给这些宗亲一些奴婢之类的，更不要说还有侍妾了。 这些人相较于王黻安插进去的人，就更容易接触到一些核心的东西。 没想到刚与肃王接触之后，握住了那些人的把柄之后，王黻这才带人开始打草惊蛇，结果还真听到了一些东西。 王黻说道，“濮阳郡公与他儿子谈话的时候，暗探特意去探听了一二，虽证明了他未曾参与其中，但同时也指明了方向。” “怎么说？” 王黻便将探听到的话，以及结合先前与肃王交谈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根据推测来看，洋国郡公的嫌疑是跑不掉了。 听完王黻的见解后，赵楷沉吟了片刻，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不曾想这卒子竟然是个郡公，哪一位才能有如此的手段？” 王黻并未大话，而是继续说道，“我们的人又顺着这条线往前查了查，发现洋国郡公在生意上和蔡京有所牵连。” “详细讲讲。” “我们顺着线查下去的时候，发现有一家商铺比较可疑，最后特意去查了一下，发现蔡京府中的人与洋国君公府邸的人都去过，而且每年分红的时候，也是两家参与的。” “虽然行踪隐秘了一些，但稍微查一查还是能查出端倪的。” “你可打探了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赵楷心中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道。 “回官家，这家店铺好像是做粮食买卖的，根据皇城司士卒的走访，每月都能看到从各地源源不断的运来粮食，入了东京城外的一处仓库内，而后又从这个仓库转运到各个州县。” “可曾查了粮食大量流向哪边？” “回官家，这倒也不必查，这家铺子主要做的就是承担麟府那边的粮草，即便是转运到各个州县，基本也都是麟府附近的几个路。”王黻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家粮店只做边境运粮？” “正是。” 赵楷眼中闪过一丝的光芒，而后对着王黻摆了摆手，“你再去查查，这家粮店是从何时出现的，每次运粮的数量是否能和朝廷拨粮数量对的上，另外此事要小心查，此事你直接联系户部尚书，让他配合你，此事尽量让你亲信去查。” “臣明白。”王黻点了点头，虽然赵楷未曾具体说为什么，但他大致也猜到了一些。 官家这是怀疑这粮铺有走私，不过他也不觉得官家是过于谨慎了，他收到下面人消息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怀疑。 原因很简单，为朝廷运粮本身就一件复杂的事情，且不说别的，光是关系你都要走得通，能连续拿下运粮资格的商人整个京城都没有几家，而且这几家基本都是几十年的老商人了，在商人中地位都是很高的那种。 所经营的产业更是覆盖各个行业，他们之所以选择为朝廷运送粮食，一是能获得减税，二便是能方便运送一些其他的东西，可以说，人家并不是单指望运粮赚钱的。 但是这家店铺不一样，除了粮食，便没了其他的生意，而且每年的分红都极为可观，这其中肯定是有所猫腻的。 但是王黻并没有直接告诉赵楷，而是尽可能的用语言为赵楷描述出来其中的问题，很显然，赵楷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并且引起了重视。 这便是王黻的为臣之道，做臣子的可以聪明，但是不能太聪明，更不能在官家面前秀聪明。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金国使团这几日便要抵达了，你需要提起精神来，看看有没有人与金国使团接触，另外便是护卫一下金国使团，他们若是仗势欺人，那直接依照我大宋的律法该砍头就砍头。”赵楷抬起头看了王黻一眼，便开口吩咐道。 王黻瞬间明白了赵楷的意思，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什么护卫金国使团，分明就是把他们看管起来，若是他们不老实，那便给他们个下马威。 让他们知道，这大宋是谁说了算。 换句话说，就是让王黻装逼，就是那种狗仗人势的装逼，在拿捏金国使团的同时，最好是能在百姓之中为赵楷刷上一波民心。 王黻瞧见赵楷的心情不错，也多了几分的轻松，便笑着开口问道，“官家，如今现在诸事已明，下面是不是要把洋国郡公给拿了，问问他那背后究竟是何人？” 听到王黻的问话，赵楷沉吟了片刻，微微摇头，淡淡的说道。 “不必，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当作不知道，你继续大张旗鼓的查案，就让他们继续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让他们闹到朝臣都不满。” 虽然相较于其他朝代，宋朝的宗室更老实一点，基本断绝了他们参与皇位争夺的可能，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变相的造成财政负担。 要知道一点，从大宋开国之初，宗室就不断的增加，尤其是到了北宋后期，宗室人口逐渐增加，相关的费用支出也在不断增加。 并不是说将宗室圈养起来，就是一件好事， 生丧嫁娶都受限制，同样，朝廷就需要不断的拨款。 很多人就不会不理解，宋朝不是没有铁帽子爵位么，超过五服便会取消爵位，为何还会造成这么大的负担，问题还是出在了国策上。 赵氏皇族为了让宗室老老实实当猪，一般情况下是即便是超出了五服，皇帝也会再找借口给你续上爵位，虽然不可能给亲王爵，但即便是给了小爵位，依旧能照样再传五服，除非是某些宗室惹皇帝不开心，有可能不到五服的时候，爵位就没了。 这次宴请宗室，外朝的大臣都觉得，是赵楷想要在宗室中，奠定自己的正统地位，想要让宗室之人认可他。 无论是宗学还是什么，都只不过是赵楷用来笼络宗室人心的工具，谁支持赵楷，那么宗学考核便能轻而易举通过，若是不然，那便另说了。 但是只有赵楷知道，对于宗室的认可他并不是很在意，他真的目的就是想要彻底盘活宗室。 虽然宋朝美其名曰不限制宗室参与朝堂，但实际上限制还是很多的，根本没有达到原本想要达到的效果。 从赵楷的角度来说，他身为赵氏一族的族长，对于赵氏族人肯定是要负责任的，即便他是有着现代人的思想，宗族是不可能彻底放弃的。 但是作为大宋的皇帝而言，现在的宗室人数已经远超开国之初了，若是继续这么下去，那么即便是到不了明朝那种程度，相差并不会很大。 那么想要解决宗室的问题，又改善财政，那么就要想办法解决宗室的困境。 让他们有自己谋生的路子，不然想要空手套出他们的土地钱财，那么便只有一种下场，宗室离心，到时候说不定赵楷便是新建文。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宗学并不是削爵位的工具，而是培养宗室人才的摇篮，无论是宗室也好，还是外朝的大臣也罢，他们都想的过于复杂了。 就在这时候，孙尽忠便进来禀告了。 “官家，方才值守宫门的侍卫来报，说是内阁的三位相公已经来了，最多再有半炷香的功夫，便能到了。” 赵楷便收敛了一番心神，对着王黻摆了摆手。 “就按照我方才说的去办，另外肃王也让他回去吧，要是再不让他回去，估计他那王妃都要进宫要人了。” “臣遵旨。” 待到王黻离去没多久好，李纲、何粟、赵鼎三人便来到了垂拱殿，三人进入大殿后边对着上首的赵楷拱手拜道。 “臣等参见官家。” “几位卿家，朕今日召你们来，是为了商议战后河东、河北的军备问题。”赵楷并没有遮掩什么，而是直截了当的把问题给抛了出来。 李纲上前一步，脸色略显凝重地说道：“官家，河东、河北一带战后虽已平定，然匪余孽仍在四处游荡，若不尽快整顿军备，恐怕难以保境安民。” 赵楷微微颔首，脸上也多了几分的凝重。 李纲所言也是目前最为重要的问题，金贼虽然值得注意，但河北、河东三路最需要注意的问题，便是匪患。 这些匪患大多是先前童贯败退时候的残兵败将，怕遭受朝堂的处罚，便就地占山为王了，还有一些则是因为金贼南下，迫于无奈上山落草的人。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这些匪患已经危及到了朝廷的治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匪患极大一部分已经投靠了金贼，若是留他们，那便是等于在大宋疆土内留下了无数金国的眼睛。 何粟便接着说道：“臣认为，河东、河北的兵员尚可，然粮草不足，需尽快从南方调拨。若粮草不能及时到位，士兵必然士气低落，难以应对未来的突发情况。” 赵鼎点头称是，补充道：“先前河北、河东三路有多个粮仓，但由于先前金贼南下，大多粮仓都被金贼劫掠了，加上坚壁清野，几乎没有能够调动的粮仓，因此粮仓需要重新建造，从南方调集粮草充盈粮仓，如此也不必从京畿等附近州道征调了。“ “最关键的是，有了粮草也能保证百姓的修缮以及耕种。此外，臣建议选任一位能干之士，专门负责粮仓建立以及粮草的调配和管理。” 赵楷听后，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片刻，问道：“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纲和何粟对视一眼，随后李纲说道：“臣以为，张孝纯在河北、河东一带颇有声望，且为人果断，若能任其为粮草总管，必能高效运转。” “这怕是有些不妥，他方才调入朝廷，出任刑部尚书，若是再将其调派出去，怕是难免多想。”何粟插嘴道，“况且，先前臣听闻，此人为人刻板因循守旧，到时候恐怕会影响河北、河东三路的改革之事。” 看着李纲和何粟争辩起来，赵楷也陷入了沉思。 张孝纯确实是一个人选，可问题就出在了他刚调入东京城，而且此人刻板守旧，若是让他主管此事，怕是到时候会影响改革之事。 可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赵鼎沉吟片刻，提议道：“不妨考虑任命一位中立之人，或许能更好地平衡各方势力。比如无翼大夫刘浩，但为人公正，而且参与了勤王，亲自领兵。” 赵楷听后，点了点头：“刘浩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年轻有为，且对民生颇有见地。” “但是此事不能这么轻易就敲定下来，毕竟关系到整个北方的局势，一旦稍有差池，那么后果难以预料。” 第269章 伐金之议 【写在开头的话，昨天本来想分成两章发的，结果发现断章之后有点奇怪，然后我就把昨天两章合成一章了，可以重新看一下。】 李纲和赵鼎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过多的纠结，不过是一个粮草总管的位置，无论是张孝纯还是刘浩，都是能接受的，只要不是像太上皇赵佶时候，派遣童贯这类人去霍霍好不容易获取到胜利果实就行。 赵楷斟酌了许久，开口道，“关于对金国用兵之事，你们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虽然三人心中早有准备，但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无奈。 到是不是他们不支持对金国用兵，而是现在确实不适合对金国用兵，且不说能不能打赢，首先粮草和兵员问题就难以解决。 更重要的是，朝廷财政跟不上了，现在大战结束，首要任务应该是休养生息，而非再起兵戈。 虽然他们知道这位官家心怀大志，可如今看来，这位官家还有穷兵黩武的倾向，并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现在不合时宜。 说句难听的，大宋现在烂的跟筛子一样，还对外用兵，这不是穷兵黩武是什么？ 沉默了许久，出言的第一人还是李纲。 毕竟，他是救国之臣，也是内阁的第一大臣。 “官家，臣以为暂且屯兵边关最为妥当，且不说战后需要休整，何况士卒连番大战早已疲惫，若是此刻再出兵，恐怕遭遇不测。” “正所谓兵甲足，方可战，虽士气可用，但兵甲尚缺，若是此刻对金国用兵，恐前功尽弃，不如，出兵讨伐济南刘豫，待到将其拿下之后，再另作打算也不迟。” 随着李纲站了出来，赵鼎也不再犹豫了，便立马跟上说道，“臣以为李大学士所言甚是，官家雄才伟略，先守东京，而后解太原之围，又挫败金贼亡我大宋之心，官家英明神武，大宋有官家如此圣明之君乃大宋之福，乃万民之幸。” “然，民生疲敝，士卒疲惫，财政赤字，实在不易轻动兵戈，官家有振兴大宋之心乃大宋之幸，但霸业非一日之功，即便是唐太宗也是励精图治二十余载方有万国来朝之景，故而臣觉得当以休养生息，积粮、练兵为主，待到时机成熟，再出兵伐金。” 从表面来说，李纲所言更有说服力，毕竟他所说的都是事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国国内紧张，大宋国内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但赵鼎的话听起来更舒服一些，虽然同样表达的都是不支持出兵伐金，但无论让谁听，赵鼎的话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官家为什么要伐金，都心知肚明。 这位官家自打登基以来，就想要成为一代圣君，虽以唐太宗为榜样，但所作所为皆是想要超越唐太宗，此刻出兵伐金，也是为了这个目标。 内阁三人，两人都站出来反对，这让赵楷有些不悦了，而后便将目光放在了一直未曾开口的何粟身上，问道。 “何卿有何见解？” 何粟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方才官家开口的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旁边两道炽热的目光朝着自己投来，很明显这两道目光是属于李纲和赵鼎的，他们二人的意思何粟也很清楚。 可问题是自己是官家一手提拔上来的，理应与官家站在一面，可问题是，李纲与赵鼎两人所言也正是何粟所想。 只不过何粟考虑更多的是安稳改革，若是此刻不动兵戈，那么便能全身心放在改革之事上，只要河北、河东三路改革之事成了，那么便可以向天下推广，到时候财政困乏的问题必然会有所缓解。 可官家的意思很直白，那就是想要对金国用兵，现在两国都处在崩溃的边缘，那么久赌看谁先崩盘，官家赌的明显是金国先崩盘。 可身为臣子，任由官家如此轻易便拿国运做赌注，何粟实在无法认同，即便自己是官家一手提拔上来的。 “官家，贞观元年，突厥攻至距长安仅40里的泾阳，而长安兵力不过万，颉利欺唐太宗刚继位，唐太宗暂忍屈辱，与其签订盟约，而后大破突厥擒获颉利，让其起舞。” “故而臣以为，官家当以唐太宗为样，积极备战，待到时机成熟，再破金国。” 何粟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了，说完便躬身低头，不敢与赵楷对视，他觉得自己此举无疑是背叛了官家，可他实在不敢让官家拿大宋去赌，若是胜了还好说，可若是败了，那么官家便是亡国之君，官家对自己如此重视，自己却眼睁睁甚至是从旁攒火致使走上亡国之路，即便是自己全族抄斩也难辞其咎。 随着何粟声音落下，李纲和赵鼎两人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怕何粟因为官家的提拔，便任由官家肆意，此刻对金国动兵就是拿大宋去赌。 即便是有一成亡国可能，也不能去赌。 不过好在何粟知道事情轻重。 赵楷有些惊讶的看着何粟，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于李纲和赵鼎的否定，虽然赵楷早有预料，但对于何粟的否定，赵楷并未想过，不过这倒也算不上何粟背叛自己，恰恰说明了何粟忠心自己。 生怕自己赌输了做亡国之君，不过可惜了。 如今金国境内必然不太平，若是大宋出兵，且不说打的金国连连败退，但凡只要是能把金国的主力牵扯住，那么他便有信心说动西夏与西辽出兵。 不过，三人的想法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如今休养生息，操练士卒备战也是一种应对方法。 不说远的，就说唐太宗，渭水之盟后，便立马召集了一批新兵操练，为的就是能有一朝一日一雪前耻。 耻辱不可怕，只要能洗刷耻辱就行，世人只会记得胜利者，突厥曾逼迫唐太宗之事又有几人记得，即便是记得也只会说上一句，太宗隐忍而成大事，方有万国来朝，可唐太宗灭突厥之事呢？天下闻之，无不称赞其功伟。 究其原因，还是赵楷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看问题，在他看来如今出兵讨伐金国可能彻底灭掉金国，可若是让其彻底吞并辽国资源后，到时候即便能胜，也怕是不容易。 第270章 统兵人选 赵楷环视了一圈后，便没有在独裁，而是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说道。 “虽不能全兵伐金，但可以小股骑兵袭扰，便犹如当年辽国小股骑兵袭扰我大宋一般，小股骑兵袭扰，不会起大战，三位卿觉得如何？” 对于赵楷没有强行决断开启大战，三位相公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转头便听到官家想要学习辽国袭扰，心中忍不住得一阵无奈。 这位官家还真是不轻易放弃，但想到小股骑兵袭扰，所耗费粮草之类的并不是很大，三人倒也没有再出言反对。 毕竟这事要是再反对，难免会引起官家的逆反之心，到时候再强行开启大战，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次李纲没有开口，而是赵鼎率先开口了。 “官家，骑兵袭扰之事可行，可以多少为准呢？” “你们觉得以多少为好？” 赵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的狡猾，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说道。 “这——” 赵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便转头看向一旁的李纲，那眼神分明是在向李纲求救，赵楷也没有阻止，而是饶有兴趣的看向了李纲。 李纲沉思了片刻，举起了三根手指，说道。 “三支，但人数不可超过三千。” “这是为何？” 李纲不紧不慢的看了赵楷一眼，他自然知道自己报出的数字可能跟官家的预期差别很大，但这数量绝不是他随意报出来的，他开口解释道。 “一两支即便是袭扰对金国造成不了太大的问题，三支便能让金国感觉到烦恼，若是金国出兵围剿，三支兵马也能相互呼应，从旁协助，金国想要彻底抓住这三支兵马，便要调动更多的军队，到时候我们也能趁机出兵为其策应，稳妥。” “三千为上限，便是方便奔袭，既然是袭扰，那么当以轻便为主，三千不多不少，三千骑兵，即便是遇到万余人的步兵尚且可一战，即便是不能迅速击败，也能杀出一条退路。” “而且人数越少，踪迹便越隐蔽，三千人马不多不少，既有战力又能隐蔽，故而臣以为三支三千轻骑为数最好。” 赵楷微微颔首，难得的没有讨价还价，看向李纲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欣赏。 之前之所以从守城后便不让李纲接触兵权，原因便是历史最后一次统帅全军解太原之围的主帅便是李纲，结果便是大败而归。 虽然其中可能又朝廷约束以及各路兵马不服从军令问题，但这同样也是李纲的问题，无法彻底掌控兵马，而且容易轻易被朝堂指挥。 因此，自打守卫东京之后，赵楷便将李纲彻底放入文官阵容中，其实说句实话，无论是张叔夜还是宗泽，两人的资历都不足以担任三军主帅，人选应当是李纲，可因为赵楷不放心，便找出了两人。 今日看来，李纲在军事上还是有些见解的。 “那三支队伍的人选呢？”赵楷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问道。 李纲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点名。 “韩世忠、姚平仲、折可求。” 听到这三人的名字，赵楷忍不住的侧目看了李纲一眼，显然他方才说出三支三千兵马的实话，对于统兵人选也已经敲定了。 按照资历排的话，这选择三人无可厚非，可赵楷有别的看法。 韩世忠为人正直，不喜动脑子，让他做着袭扰之事，有些难度，若是让他冲锋陷阵，当前锋的话，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姚平仲的话，自傲，容易怒火冲头，简单来说就是容易上头，也不适合。 折可求的话，更不合适了，折可求是目前折家唯一能拿出手的统帅，有统帅坐镇的麟府和没有统帅坐镇的麟府完全是两个级别，因此他也不合适。 赵楷微微摇头，而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赵鼎、何粟的身上，道。 “你二人有何人选？” 赵鼎和何粟两人自然是注意到了赵楷方才的摇头，大致也能猜测出官家可能是对李纲推荐出来的人不是很满意，可问题是从战绩和资历上来看，这三人最为合适。 赵鼎与何粟两人思索片刻后，分别开口道。 “张俊、孙翊、张灏。” “姚平仲、张俊、岳飞。” 赵楷依旧没有说话，何粟和李纲、赵鼎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便站出来继续说道。 “姚平仲乃是西军之人，而西军乃是大宋现在的精锐，若是出兵袭金的话，西军必然是要占据其一，而张俊乃是随种师中出兵，岳飞便是此次大战新晋将领，官家对其颇为重视。” “故而臣觉得这三人最为合适。” 随着何粟的一番话说出，赵楷顿时有些发愣，眼神也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何粟举荐的三人算是跟自己最为相近的。 他心中的人选，是王怀仁、张俊、岳飞。 无他，这三人全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而且与现有的宋军派系没有太深的联系。 而何粟所说的，是各方平衡后的人选。 西军、种家、官家。 想到这里，赵楷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心中的人选，沉吟了片刻后道。 “三支统兵人选便是姚平仲、张俊、岳飞。” 大殿之中赵楷话音落下，三人当即便拱手应了下来。 敲定了袭扰人选，河北、河东三路的安排也算是彻底完善了，赵楷也能将重心从战事上收回来了。 下面自己侧重的地方应该是什么呢？ 新军？改革？整顿朝堂？ 赵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取舍了，思索了许久，赵楷开口问道。 “金国使团还有几日抵达东京城？” “回官家，根据昨日沿途驿站报告，应当还有两日抵达东京城。” “两日么？”赵楷低声喃喃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开口说道，“使团安排可妥当？” 赵鼎当即便站出来开口说道，“回官家，由于金国敏感的身份，使团安全便交给了禁军，另外其住所便在城北的一处驿站，那里有禁军驻扎，相对稳妥一点。” “不必了，护卫之事交给皇城司来办，至于住所，便在鸿胪寺安置所。”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三人一脸震惊的看着赵楷。 许久之后，李纲这才开口道，“官家，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就按照朕说的办。” “遵旨。” 第271章 副将之争(一) 赵楷前脚在文德殿与内阁三位大学士敲定完接下来对金贼的战略，翌日朝会上便将消息给放了出来，不出所料引起了不少官员的反对，但碍于内阁三位以及六部尚书为首的人点头，此事也算是敲定了下来。 待到散朝之后，对金贼用兵的消息便飞速的传遍了东京各个官员以及权贵府邸。 和许多功勋将门府邸不同的是，曹家的府邸并不算是很大，相较于童贯以及张彦的府邸要小上很多，院落收拾的很是干净，家中奴婢倒也不多，府邸金银器物更是少之又少，院中仅有几名家丁在来回穿梭着。 此刻曹家接待客人的大堂中，曹曚不苟言笑的坐在上首，下首坐着的则是曹晟和曹湜。 “好了，如今朝堂战略已定，想来这三支兵马便是近几年内稍有战事的兵马了，你们二人怎么看？” 曹曚沉思了片刻，便直接开口说道。 “差不多是这样了，若是我们想要参与其中，三支队伍的主将人选恐怕官家早有定夺，我们只能谋求副将一位了。” “即便是这样，恐怕想要拿下来也不容易，且不说边关将领如云，光是这东京城武勋将门盯着的人都不少。” 曹晟看了一眼上首正端着茶盏轻抿的曹曚，思索了片刻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如此，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高家，朱家大大小小七八家都对副将之位有想法，想要从中拿下一名副将怕是不容易。” 听到曹晟的话曹曚点了点头说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番袭扰金贼就是白送的功绩，只要不败，等到班师回朝的时候必然是大功一件。 故而京城将门对此格外的上心，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曹家也不例外。 虽然曹曚是目前将门中官位最高的人，但与先祖相比要差的太多了，曹家长时间未曾接触过战事，若是继续下去，曹家落寞也不过是一两代的事情。 加上官家雄心壮志，日后加官进爵之人必然会增多，他们这些老牌的将门，若是不谋求进取那么等待他们的便只有被替代。 这也是为什么，当日朝堂上沉寂许久的曹家开始发声的原因，为的就是在这位官家面前露脸，能够让官家给一些建功立业的机会。 当然，同样是表明了曹家的态度，曹家愿意与官家共进退。 曹曚沉思了许久之后，抬起头看了下首的两人一眼，开口道，“你二人为将不现实，此番便由我前去吧。” “不可！” 曹曚话音刚落下，曹晟和曹湜二人想都没想便立即出言反对。 一直未曾说话的曹湜此刻一脸郑重的看向曹曚开口说道，“此战，我们曹家谁都可以去，唯独大哥你不可前去。” “如今曹家说句好听的，仍位列将门之首，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大哥在禁军值守，大哥是曹家的根基，不可轻易而动。” “二哥，帝姬又才诞下子嗣，此刻出征更为不适，最为合适的人选应当是我。” “不可，老三你年纪尚小，与帝姬完婚不过几年，子嗣都没有，绝不可出征。”曹晟想都没想便出言反驳了回去，他轻笑了一声开口道，“老三说的对，大哥你是曹家的根基，不可轻易而动，老三又无子嗣，不可，最为合适的便是我了。” 说着曹晟便转头看向曹湜开口笑道，“三弟武艺尚且青涩，况且弓马不如我。” 这话一出，大堂内便陷入了寂静之中。 曹晟所言确实属实，若是单论武艺的话，即便是老大曹曚都远不如他，更不要说老三曹湜了。 可问题是，曹晟、曹湜皆是驸马，首先从身份上来，官家就不会轻易允许这二人出征的，毕竟战争不是闹着玩的，会死人的。 万一遭遇不测，那么帝姬不就成了寡妇么？ 到时候帝姬心中难免愤愤不平，更何况这位官家登基并不久，若是再让宗亲离心，那么这位置就不稳了。 曹晟看了一眼两人，开口道，“先前我与官家有过约定，只要帝姬允许，官家便准许我从行。” “不瞒你们，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与帝姬商量，帝姬已经同意，只需到了时机，帝姬便会亲自前往宫中向官家请命。” 看着曹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曹曚身子不由得僵了僵，许久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迟疑了片刻后，站起身来到了曹晟得身边，开口道，“为难你了。” “不为难，身在曹家，既然受曹家养育之恩，理应为曹家着想。” 曹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继续说道，“况且官家也未曾真正许诺与我，一切都要待帝姬进宫后方能得知。” “可如今曹家不上不下，若是我们继续下去，曹家便会败落在我们手上，不如拼上一拼，用我们这一代人为下一代人换一个光明前途。” “官家虽年轻，但绝非是那种庸平之主，若是我们跟不上官家得脚步，曹家早晚要淹没在历史得潮水之中。” 曹曚沉默了，心中纠结，许久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如今曹家便站在岔路口。 “可若是官家对我们心存疑虑，恐怕……”曹曚的话未说完，曹晟便打断了他：万事皆要尝试，我等一表明心迹，一切评判皆由官家定夺。” “虽然官家有意扶持朱家，但仅凭朱家想要与不断涌现得将领平衡，那么远远不够，而我们曹家世代受大宋恩惠，效忠官家，无疑是最好得选择。” “若是我猜的不错得话，三位副将之中，必然有两位是要从将门中选出，朱家占一位，另外一位悬而未定，此刻便是我们曹家的机会。” 曹曚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凝视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的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对现实的无奈。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两人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全力去做，家中有我，你们放心，只要我在一日，曹家就不会倒。” “家族之事那便劳烦大哥了。”曹晟微微一笑，拱手说道。 翌日，荣德帝姬赵金奴便前往宫中。她身着华丽的朝服，步伐稳健，面容清丽，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 在内侍的引领之下，一路来到了文德殿内。 那内侍对着荣德帝姬微微躬身，轻声道，“劳烦帝姬在此等候，我前去禀告。” 赵金奴微微颔首，便站在了原地，看着那内侍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别样的情绪，一时之间竟然失了神，直到孙尽忠来到了她面前。 “帝姬，官家召见，请随我来吧。” “有劳孙内侍了。”赵金奴微微躬身行礼道。 “不敢。” 等到赵金奴走入大殿的时候，便看到身着常服的赵楷正端坐在桌案前，手中毛笔不停的在面前的奏疏上书写着什么，脸上时而喜悦，时而阴沉。 孙尽忠慢步来到赵楷身边，轻声道，“官家，帝姬来了。” 赵楷闻言这才抬起头看了赵金奴一眼，而是笑着对其点了点头，开口道，“二姐且等朕片刻，待朕批阅完这份奏疏，再与二姐说话。” “孙尽忠，去给帝姬搬个椅子来。” “是。” 赵金奴微微躬身，谢过赵楷后便坐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好生观察起来了面前这位新官家。 这应该算是赵楷登基之后第一次与其会面，上一次还是自己出嫁之时，相较于上一次多了几分的威严，整个人看起来也成熟稳重了许多。 片刻之后，赵楷放下毛笔，而且将奏疏摊在一遍让其风干，这才笑着抬起头看向赵金奴开口道，“还请二姐见谅，朝事繁忙，怠慢了二姐。” “官家那里的话，官家身为大宋之主，理应以朝事为重，何来怠慢，若是祖宗有灵，见官家如此勤勉，自然欣喜。”赵金奴并没有开口直接提及此番前来的目的，而是顺着赵楷先夸了一顿。 赵楷微微颔首，虽然他大致猜到了自己二姐前来的目的，便也没有遮掩，便直接笑着开口道，“二姐应当是为了此番出兵金国前来的吧？” “官家圣明。” “二姐，并非朕不近人情，二姐也要体谅朕。” 赵金奴微微颔首，脸上满是犹豫，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官家，我身为帝姬，自然理解官家难处，且不说出兵金国之事，前些日子官家在宗亲宴会上所言，愿宗亲子弟人人英杰，入朝堂，为大宋效力。” “官家能给宗室子弟如此选择，为何不能给驸马选择呢？虽然他为外戚，可我既然嫁与他，他也算是宗亲之中啊。” “我知官家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员之中对官家无不称赞，官家所言应当为旨意，还望官家三思。” 赵楷眉头微微一皱，他自然是意识到了赵金奴话中的深意。“二姐所言，是否是想为曹晟求个从军的机会？” “正是如此。”赵金奴坚定地点头，目光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曹晟身为曹家子弟，自幼习武，心中向往沙场，若能为国出征，必能展现其才华。” “虽然其为驸马，可我不能成为断其前程之阻碍。” 赵楷沉吟片刻，神情变得凝重。“然也，二姐，曹晟身为帝姬之夫，若是战死沙场，后果难以想象。朕虽知他志向高远，却也不能因个人情感而妨碍朝廷大计。” “我知道官家担忧。”赵金奴微微颔首，声音中带着几分的坚定说道，“先前父皇为我选婿时，我看重他便是因为曹家子弟，为我大宋尽心尽力。” “若是因我断了其前程，我难辞其咎。” “若是官家因此不允其随军出征，我愿与他和离。” 这话一出，赵楷顿时愣在了原地，许久未曾回过神来。 “二姐何至于此啊。” 赵楷面露为难之色，内心的斗争让他一时无言。 赵金奴一脸的坚毅，站起身躬身道。 “还请官家三思。” 赵楷并未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赵金奴，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声。 “也罢，也罢。” “朕可以考虑，曹晟可随军，但必须稳妥。” “官家，金国之威胁日益严重，而曹晟为驸马，或许能鼓舞士气，振奋军心。还望官家切莫区别待之。” “算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赵楷看着赵金奴那一副坚毅的模样，也没了办法，只能点头同意了下来。 “多谢官家！” 赵金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赵楷自然知道这是曹家的意思，也算是向自己投效，其实曹家猜的不错，三位副将人选中，两位都要从京城将门中选出。 无他，平衡。 不管京城中的将门多么废物，但他们对大宋、对赵氏的忠心绝对是可无人能比的，毕竟他们家族的兴旺跟赵氏是绑定在一起的。 而且赵楷还指望将门中有人能够扛起将门的大旗，改变现在朝堂的文强武弱的局面，单凭借赵楷的恩宠，即便是把将门扶持起来，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毫无根基。 武将想要崛起，不能单单依靠族上的功绩，官家的恩泽，还需要有实打实的的战功，不然即便是登上高位，文官照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大宋重文轻武久矣，想要一下子逆转过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功的，虽然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扶持武将，但那些只能起到辅助，真正的地位还是需要他们自己亲手争取。 而将门中能够入赵楷眼中的也就是高家，曹家和朱家。 而朱家是因为皇后的缘故，自己的大舅哥是不可能上战场的，故而进取之路只能在宫中，那么想要扶持将门，便要从高家、曹家中选人。 原本曹家是被自己排除在外的，原因便是曹家稍微有名的三人两人是驸马，一人值守禁军，若是让曹曚前去的话，首先身份和地位上就不匹配，他只能为主将，不可为副将。 而高家，赵楷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能人，赵楷本来打算这几日好好考察一下高家，看看能不能从中挖掘出几个人才。 结果没想到，那曹晟不知道如何说动了荣德帝姬，竟然愿意亲自入宫作为说客为其请命，甚至一度以和离为其据理力争。 虽然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总的来说还是在自己的规划之中，而剩下那一位副将人选，便要从高家选出了，至于是谁，那就要好好考量一番了。 第272章 副将之争(二) 高家在北宋也是个传奇，他们的先祖高琼盗贼出身，但最后成为了仅次于曹家的将门。 若是说曹彬是宋良将第一的话，那高琼便是宋太宗赵匡义第一心腹，在高梁河之战，宋军被辽军击溃，车神乘驴车逃命，身边无人护卫，就在此时殿后的高琼杀了出来，一路护送车神到安全地方。 高琼更是长期担任禁军主将，深受宋太宗、宋真宗之信任，最后解除官职也是因为疾病自行求解的，按照当时的惯例，朝中大臣身亡，皇帝要辍朝一日，而高琼死后，宋真宗更是为其辍朝两日，并且他十四个儿子，皆在朝中担任要职。 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他的长子高继勋，参与平定王均之乱，更是被称为“神将”，之后又坐镇北方，多次与契丹交战，战功显赫。 家族五代七人封王，七代三十余人为将，还出了一位史称“女中尧舜”的皇后，仅次于曹家。 而如今高家当家做主的便是高世则，高家自高琼起传之高世则已经是第六代了，人选肯定是不能从第六代选了，那便是高家第七代。 想到这里赵楷忍不住的揉了揉脑袋，若是根据历史来选的话，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选，毕竟这高家第七代中没有什么有名的人物。 赵金奴看着赵楷蹙眉的模样，心中也满是疑惑，但身为大宋的帝姬，她还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如今曹家的事情已经成了，自己此番进宫的任务也就达成了一个，而另一个。 想到这里，赵金奴显然有些踌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许久之后，她眼中露出一丝的坚定，而后站起身，快步来到赵楷面前，躬身行大礼。 赵楷见此情景不由的一愣，连忙站起身，快步来到赵金奴面前伸手将其扶起来，口中多了几分的责备。 “二姐此举又是如何？曹家有为国效力之心，朕深感欣慰，曹家历代为我大宋效力尽忠，朕岂能不知。” “官家，我拜并不是为曹家之事。”赵金奴站起身，看着赵楷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那二姐这事做什么？” “我是替皇兄定王向官家告罪。” 赵楷闻言并未开口，而是深深的看了赵金奴一眼，随后缓缓回到了御座上，沉默了许久，他这才开口问道，“二姐这是受人之托？” 赵金奴自然意识到了赵楷话语中的生分，但事已至此，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是，是我个人行为。” “既然如此，那二姐便不必多言了。”赵楷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眼神中带着深意的看了一眼赵金奴，再次说道，“朕非嗜杀之人，定王乃朕之皇兄，虽曾为太子，但那也是之前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若是定王愿意为大宋效力，则可尽情施展才华。” 赵金奴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躬身道，“官家宽宏大量，我替兄长谢过官家。” “不必如此，你我乃是同胞兄弟姐妹，此举过于生分了。” 随着赵楷话音落下，殿内便再次安静了下来，赵金奴也知道，自己该走了，便躬身告辞。 “那我便不打扰官家处理国事。” 赵楷微微颔首，随后看向一旁的孙尽忠眼神示意了一下，开口道，”孙尽忠，替朕送送二姐。” “是官家。” 孙尽忠快步来到了赵金奴的身旁，微微躬身。 “帝姬，这边请。” 赵金奴再次朝着赵楷恭敬行了一礼后，这才随着孙尽忠离开了大殿。 待到两人离开大殿之后，赵楷脸上笑容立马收了下来，望着前方轻笑了一声后，便低下头再次批阅起了奏疏。 且说赵金奴离开宫城后并未回曹家而是直奔定王府而去，马车停在了定王府门前，而后便在奴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让赵金奴疑惑的是，那定王府的大门紧闭，仿佛府中空无一人一般。 “奇怪了，白日为何紧闭大门？” 赵金奴嘀咕了一声，便吩咐手下的奴婢前去叩门。 三声轻响后，那紧闭的大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缝隙，那门房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回去吧，我家大王说了，谁也不见。” “放肆，你竟然如此对帝姬说话。”那奴婢见到门房如此一副模样，当即便厉声呵斥道。 此刻门房也回过了神，这才注意到了府门前来人正是自家大王的亲妹妹，便连忙躬身告罪。 “还望帝姬恕罪，小的有眼无珠。” 赵金奴此刻只想尽快见到自家兄长，倒也没有过多追究，而是缓步上前，轻声道，“兄长可在府中？” “回帝姬的话，大王在府中。” “那便把府门打开吧，大白天的关门作甚？” 听到赵金奴这话，那门房并未将大门打开，依旧是隔着门缝一脸为难的说道，“帝姬恕罪，我家大王之命，除宫中来人外，其余任何人一律不见。” “我也不见？” “这——” 赵金奴听到这话脑海中也不由得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家丈夫给自己说的话。 “帝姬，如今定王身份尴尬，我知他是你兄长，这些日子切莫过去走动，等过些时日再说。” 当时她还一脸的不解，在她看来，如今赵楷已经登基，而自家兄长则是成为了定王，这事情应该就过去了。 为什么还不能见面了呢？ 几次她想要前去拜见定王，都被自家丈夫以同样的言论给阻拦了，一直到今日这才有机会前来拜见。 不过她想起方才宫中赵楷的话，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的底气，沉声道，”你且去禀告，就说我求见。“ “这——” “这什么这，帝姬让你去就去。”见到那门房还犹犹豫豫的，方才敲门的奴婢当即便呵斥道。 那门房无奈的叹口气，躬身道，“还望帝姬稍等，小的前去禀告。” 赵金奴并未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面前方才开了一条缝的大门再次紧闭了起来，赵金奴站在门前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才厉声呵斥的奴婢此刻显得有些犹豫，小心翼翼的的说道，“帝姬，驸马先前交代过，不可轻易前来拜访，咱们……” 未曾等她把话说完，赵金奴的目光就扫了过去，那奴婢当即便低下头，往后退了两步，闭嘴不言。 第273章 副将之争(三) 此刻正值正午，步入了五月，天气也渐渐暖和了起来，但风中仍然透露着少许的凉意。 定王府前行人不断，见到门前停留的马车纷纷侧目望去，见到一位华贵的女子站在紧闭的门前，脸上露出了几分的好奇，但碍于一旁的护卫，也只能将好奇埋在了心底。 就在此时，那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门房快步走了出来，恭敬的对着赵金奴行了一礼，道。 “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帝姬恕罪，大王请帝姬进去。” “领路。” “是。” 赵金奴在门房的引领下快步穿过王府的院子，院子内的下人则是行色匆忙，脸上皆是面露沉水，看的赵金奴一脸的疑惑。 很快她便在大堂见到了许久未见得兄长定王赵桓，看着赵桓那略显消瘦得身影，赵金奴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还未曾走到赵桓面前，她那脸上早已经布满了泪水。 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二妹，你不该来。” “一日是我兄长，妹妹就该来。” 赵桓叹口气，伸手屏退了此后的奴婢，大堂内只剩下了赵桓、朱琏以及赵金奴，朱琏则是一脸心疼的用手帕给赵金奴擦去泪水，一边小声的安慰着。 “二妹，孤知道你的心意，可如今……” 话语到了嘴边，赵恒却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叹口气道，“也罢，既然你见到了孤，那便快回去吧，日后不要再来了。” “兄长哪里的话，我未曾坐下，便要赶妹妹走？”赵金奴此刻哪里还有为人母的模样，那脸上满是倔强，惹得赵桓一阵的头疼。 对于这个同父同母的妹妹，赵恒打心底疼爱，可如今自己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把自己妹妹牵扯进来？ 更何况自己妹妹已经嫁人，如今不是一个人了，身后还有曹家，若是因为自己曹家被连累了，那自己妹妹在曹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更何况曹家是个将门，对于自己那个弟弟而言，即便自己这个妹妹是无心之举，但落在他眼中却有另外一层意思。 想到这里，赵桓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冷冷的说道。 “若是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兄长，现在立刻回曹家，日后不要再来了。” “兄长！” “王妃，送帝姬出去。” “兄长，我是从宫中来的。”赵金奴见到赵桓一副决然的模样，此刻也着急了起来，当即便开口说道。 赵桓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得苍白了一下，而后深深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开口问道，“官家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既然不是官家让你来的，那便回到曹家去。” “兄长，我在官家面前已经为你求过情了，官家也开口允诺了，只要你想施展才华，便可进入朝堂。”赵金奴此刻也顾不上泪水了，而是倔强的抬起头看着赵恒说道。 赵恒听到这话，顿时愣在了原地，看向自己妹妹的眼神满是复杂，许久之后，重重的叹口气道。 “二妹，你不该开口的。” “为何？虽然我们不是同母所生，可父亲是同一人，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赵金奴看着赵恒一副无奈的模样，眼神中满是不解。 赵恒并未开口，而是止不住的叹气。 此刻朱琏伸手轻轻拍了拍赵金奴的后背，低声解释道，“二妹，虽是同父所生，可这是皇室。” “先国后亲，官家与你虽是同胞，但他也是大宋的皇帝。” “你大哥曾经是太子，是只差一步便登上那个位置的前太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琏也不敢多言，只能极为隐晦的稍微解释一番。 赵金奴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不解，继续开口道，”曹郎也是阻挠我前来，大哥你也是。“ “曹郎说我离你越远你越安全，我想不通，我到底怎么就会影响到你？” 赵恒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这个傻妹妹，万般言语只能化为一声叹息，此刻他也算是明白了。 今日自己这个妹妹是瞒着所有人来的，而且是光明正大瞒着所有人来的。 曹家，哎。 赵恒无奈的叹口气，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看着自己妹妹如此模样，他又岂会不心疼，便开口转移了话题。 “你进宫可是看望父皇？” “不是，是官家要对金贼用兵，曹郎想要随军出征，因为驸马的身份怕官家不同意，便求我进宫为其言说。” 赵恒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的不解说道，“金贼已经败退，为何还要对金贼用兵？莫不是要出兵金国？” “正是，官家想要派遣三支轻骑，如同辽国之前劫掠我大宋一般，劫掠金国。”赵金奴点了点头，开口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而曹郎争取的便是这三支轻骑的副将。” “你为何要替他进宫求情，你难道不知道此举多么凶险么？”赵恒闻言顿时急了起来，他沉声道。 “虽然此番大败金国，可那也依据坚城取胜的，我大宋士卒岂能与金国士卒相比？此举出兵金国九死一生，你不该让他前去的。” 赵金奴闻言苦笑了一声，解释道，“兄长所说的我都明白，可曹郎终究是将门子弟，曹家乃我大宋将门，天生就是要征战沙场的。” “我嫁入曹家这些年来，曹郎日日习武，读兵书，但因为驸马的身份始终不得如愿，反而距离军中越来越远，我看他日日寡欢，心中也不是滋味。” “前些日子，他兴奋的回到家中，说是有机会征战沙场，他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我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曹郎。” “我也不想让他前去，可他是将门之后，因为我把他禁锢在东京城，我心中有愧。” 赵金奴一边说着，朱琏忍不住的叹口气，伸手捏了捏赵金奴的手，以表理解。 听完赵金奴的话，赵恒也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看着赵金奴说道，“既然他有建功立业之心，那你便要做好后宅之事，切莫让他分心。” “妹妹明白。” 赵恒微微摇了摇头，将其他的思绪甩出了脑袋，强行露出一抹笑容，对着赵金奴说道，“府中还有一些稀罕物，今日你回去便带回去，曹家人多，花销也大，为我那外甥、外甥女添上几件衣服。” “我这个做舅舅的也没什么东西可送的，就当是我送他们的礼物吧。” 第274章 副将之争(四) 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兄长定王赵恒，荣德帝姬心中也开心了许多，先前诸多不快也冲散了掉了，望着面前摆放的箱子，赵金奴脸上露出了愉悦。 而此刻的曹晟则是在曹家门前急得团团转，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妻子荣德帝姬去了定王府。 那前脚进了定王府，后脚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荣德帝姬去了定王府，曹家自然也不例外，得知这个消息曹晟顿时汗流浃背，若不是曹曚拦着，他都想现在去把自己的妻子带回来。 “哎，都什么事啊。” 曹晟想到定王赵恒就忍不住的一阵头疼，自己妻子也是的，什么时候不去，非要这个时候去。 想到这里，曹晟把目光投向了宫城的方向，眼神中带着少许的担忧，木已成舟，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寄希望宫城那位不要多想，若是多想，那曹家日后的日子恐怕不大好过。 就在这时，马车的悄然出现在街道的尽头，正缓缓朝着曹家的府邸而来，曹晟环视了一下四周，望着门前来往的行人，心中止不住的一阵叹息。 嘎吱。 随着一声车轮声，马车停在了曹家的门前，曹晟心中虽然着急，但也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能故作一副轻松。 随着奴婢将赵金奴搀扶着下了马车，赵金奴看到曹晟脸上满是笑容，她快步来到曹晟面前，微微躬身道，“曹郎为何在此呢？” “听闻帝姬回来了，我便在门前等候。”曹晟看着赵金奴一脸笑容的模样，那早有酝酿好的话语到了嘴边竟然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化为一句关心。 “消息这么灵通么？”赵金奴也没有多想，便笑着对着奴婢招呼道，“去将兄长赠我的东西搬下来。” “是。” 听到赵金奴这话，曹晟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时候，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的时候，那奴婢已经招呼着家丁将箱子抬了下来，就直愣愣的站在曹晟的面前。 这一刻，曹晟顿时慌忙抬起头环视四周，仿佛发现无数双眼睛朝着自己这边望了过来，他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了，连忙牵着赵金奴便急匆匆的往府中而去。 一边走着一边对候在一旁管事吩咐道。 “快点让他们进来。” “是。” 而后便牵着赵金奴消失在了曹家的府门前，随着曹晟的离开，原本在他家府门前逗留的人也开始逐渐离去，那管事的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的叹口气摇了摇头。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招呼着家丁迅速将箱子抬进府邸。 “曹郎，为何走这么快？” 赵金奴被曹晟牵着快速穿过院落，朝着自家的后院而去，一直到屋内，曹晟关上门房之后，这才面若无奈的问道。 “帝姬可是去了定王府？” “去了。不对，曹郎你是如何知道的？”赵金奴点了点头，正想详细给曹晟讲述一遍经过，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脸不解的问道。 曹晟无奈的叹口气，缓缓来到了桌案前坐了下来，端起一杯茶水倒进嘴里，这才说道，“不止我知道了，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啊？” 赵金奴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了。 曹晟叹口气，解释道，“我知道帝姬是许久未见兄长，甚是想念，可如今时机不对，定王一举一动有无数人关注，帝姬如今是我妻子，言行举止间接代表我曹家。” “去见也就罢了，只要我咬住帝姬是许久未见兄长想念，倒也无妨，可帝姬又带回来一箱东西，这……” 看着赵金奴的脸上，曹晟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夫妻两人关系平日很是和睦，曹晟也很是疼爱自家这位帝姬，故而狠话也说不出来。 “可那只是兄长给外甥、外甥女的礼物啊。” “我们知道是礼物，别人不知道啊。落在有心人眼中，这便是定王拉拢我曹家的手段，若是传到官家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我并非是为了曹家所想，也是为了定王着想，定王如今地位尴尬，一举一动都会无限放大，此举官家会怎么想？定王对那位置还有想法？拉拢我曹家？” “大哥又是禁军统领，手握兵权，官家岂会放心？” 听完曹晟这么一解释，赵金奴此刻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怪不得方才在定王府，自家兄长一直在催促自己离开，原因便是这些。 “那我进宫给官家解释解释？”赵金奴此刻也乱了方寸，不仅担心自家兄长，更担心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导致曹家被连累。 曹晟微微摇头，苦笑了一声道，“去解释也晚了，官家会相信吗？” “可我在宫中替兄长向官家求情了啊，而且官家也说了只要兄长有心为大宋效力，自然不会阻挠。” “帝姬，我问你，官家是什么？” “官家还能是什么，官家呗？” “官家是大宋的皇帝，即便官家心中再不满，表面也不会说的，而是故作宽宏说都过去了，因为官家要装作宽宏。”曹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官家也认，你是帝姬，自幼阅览群书，历史上的前太子有几位落得好下场了？” “这位官家是胸怀大志，可这事关系皇位啊！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本来定王不与他人联系，低调一些便能安然无恙，结果现在又显露出来了，我之所以不让你去，一是怕曹家被牵连，二便是你去了，反而会让定王日子更难过。” “那曹郎，现在该怎么办啊？”赵金奴此刻也彻底慌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不仅连累了自己兄长，甚至也把曹家牵扯了进去。 “没有什么办法了，方才门前恐怕不仅有各家的探子，皇城司的人也有，如今消息已经散出去，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只能希望官家那位不会多想。”曹晟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赵金奴听到这话，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了起来，曹晟一时之间竟然慌了手脚，连忙安慰。 “帝姬也不必多想，官家英明神武，说不定不放在心上呢？” “可若是放在心呢？” 曹晟脸色变化了片刻，狠狠一咬牙，沉声说道，“那我们便分家，与曹家断了联系，这样，官家便会放下戒心了。” “可……” 曹晟不等赵金奴把话说完，便伸手将其搂在了怀里，说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自然是要一起承担的，即便是分了家，咱家攒的钱也够让咱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第275章 副将之争(五) 临近傍晚，天空中飘飘洒洒的落起了小雨，豌豆大小的雨点砸在了砖瓦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而后汇聚成水流，顺着屋檐滑落了下来，砸在了青石砖上。 临近夏季，原本转暖的天气被这场雨又压了回去，空气中多了几分的冷意，原本已经脱掉的棉衣此刻又重新披了上去。 高家府邸中的书房中，灯火通明，那窗户并未关上，反而是大开，任由冷风夹杂着雨点砸在房内。 高家一众人皆落座于此，每人身边的桌案上放着一盏已经冷掉的茶水。 坐在上首的高家世字辈的高世则，也是高家的家主，而分别坐在两侧下首的则是高国臣、高本之、高百之、高千之等高家第期待的子嗣。 一众人就这么坐着，气氛有些凝重，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最后高世则之子高百之坐不住了，当即便起身想要把窗户给关住，但还没走两步，便听到坐在上首的高世则开口了。 “开着吧，冷风吹吹都精神，脑子转的也快。” 高百之听到这话，张了张嘴，但看着自家父亲那一脸严肃的面孔，又把话给吞了回去，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就在这时候，高国臣坐不住了，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沉声说道，“伯父，现在到底怎么办，你拿个主意。” “若是咱没猜错的话，这三支兵马应当就是赚军功的，主将咱们争不了，那副将总能争上一争吧！” “大哥，此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高千之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父亲，而后轻声解释道，“这副将之所以未定，便是宫中那位留下的鱼饵，目的就是引诱我等京中将门，让我等效忠他。” “可我们不已经效忠了么？”高国臣一脸不解的问道。 “算了，大哥你别说话了。”本想再开口解释一番的高千之忽然意识到了自家大哥的脑子似乎没有那么灵活，便放弃了解释。 “你……” “行了。” 高国臣本想说些什么，只听到坐在上首的高世则开口了，他环视了一圈后，沉声道，“今日之所以把你们聚集起来，便是为了那副将的事情，方才老三说的不错，副将的位置没有那么好拿的。” “今日，便是想要问问你们，是怎么看这事的？” 这话一出，早已经坐不住的高百之便率先开口了，他先是看了一眼高世则，这才说道，“父亲，即便是这副将是鱼饵，我们也要咬，副将之位只有三个，看那曹家的表现，八成是想要得到一个，还有朱家，朱家虽然如今地位是我将门中最高的，但也是沾了后宫的光，现在继续军工稳固地位，这副将必然是要争上一争的，朱茂勋估计是不会参与，但朱家还有别的子弟。” “这么看来，那副将之位只剩下一个了，京城中将门大大小小有二十多家，若是再不立功，家族便要没落了，即便是赌，也要赌上一赌。” “而我们高家，虽然仅次于曹家，可实际上与曹家差远了，曹家那曹曚主掌禁军，还有两个帝姬在他们家，不说远的，至少两代内曹家不会没落，可我们高家不一样，若是在没有军功，怕是彻底在将门没了话语权。” 高百之这话说到这里，所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那便是争上一争这副将。 “可如今宫中那位地位真的稳固么？”高文虎忍不住的开口问了一句，眼神中多少带着几分的疑惑。 “表面看起来稳固，可实际上暗流涌动，说不准。”高本之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的担忧。 高世则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高千之的身上，思索了片刻，便开口问道，“老三，你怎么看的？” 听到自己父亲问话，高千之只能开口了，稍加思索后便反问道。 “父亲，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这——” 屋内的众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了。 高世则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微微摇头，“没有，一旦官家指明，我高家便要上阵，即便在不愿意，也只能上阵，不然我高家便彻底完了。” “那不就行了么。”高千之叹口气，继续说道，“本来，我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我们愿不愿意，都在官家一念之间，既然如此，为何不主动效忠呢？”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要好。” “可，这位置那位坐的并不稳固啊。” “老四，我问你，兵权如今在谁手中？” “宫里那位。” “那不就完了么？”高千之轻笑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说道，“那些文官以为随便便能拿捏官家，岂不知道官家只是没想掀桌子，真要是到了掀桌子那天，即便他们有天的能耐，都无用。有兵权就是爹，当年太祖不就是手握兵权方才登基的么？” 这番话落在众人耳中犹如惊雷一般，就连坐在上首的高世则都不由得眨了眨眼，仿佛被高千之得话给震到了一般。 “老三说得话并非没有道理，这位官家是个明白人，知道文官对他没有效忠之意，便没有强求，而是握住了兵权，张叔夜、宗泽这两位大帅都是官家一手提拔上去得，还有何灌，可以说如今得军中九成兵力都握在官家手中。”高世则沉默了片刻，倒也没有出言反对，而是顺着高千之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之前我们没有站队，便是因为这位官家得位有些问题，但如今看来，那都不是问题。” “对了，今日曹家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吗？” “曹家小心这么多年，没想到被帝姬给拉下水了，不管那帝姬去定王府是不是曹家的意思，落在官家眼中，必然是多了几分的警惕。” “而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高百之闻言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话语中还带着几分的笑意。 “还好当初没娶帝姬，要是娶帝姬了，说不定咱们家也像那曹家，两面不是人。”高国臣心有余悸的说道。 听到这话，众人很是默契的点了点头。 高世则倒也没有在这件事情过多纠结，既然选择很明确了，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走下去就行了。 若是押对了，那么高家必然重回当年之鼎盛，若是错了，不，绝对不会错！ 第276章 朝议四事 一连下了两天的雨，让原本都已经回暖的天气再次冷了下来，虽然天冷了，但早朝时间依旧未曾变化，天刚蒙蒙亮，宫门便缓缓打开，早在宫门外等候的官员鱼贯而入，不紧不慢的朝着垂拱殿而去。 今日的朝会明显有些紧张，能够进入朝堂的没有一个傻子，眼力自然是异于常人的，单是看今日结伴的大臣们都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 随着宫中的钟声响起，等候在广场的官员依次进入大殿，等到众人都站稳妥之后，礼部的官员这才开口喊道。 “陛下圣驾！” 随着礼部官员的开口，原本有些杂乱的队列瞬间整齐了起来，百官纷纷躬身拜道。 “参见陛下，圣安。” 赵楷缓缓抬起手，平静的说了一声。 “朕安，诸卿平身。” 众人这才站直了身子。 没等下面的群臣开口奏事，孙尽忠便上前一步，直接开口道。 “官家有命，今日朝会，议四事。” “其一，金国使团不日便要抵达东京城，虽为仇敌，但使者前来，应当接待，彰显我大宋气魄，需选拔接待主官一人，副官两人。” “其二，与西夏互市，为我大宋缓解了财政，与内阁商议后，决定增添三处互市，众臣商议互市地点，并选拔互市主官三人，副官六人，巡查御史三人。” “其三，兵部尚书赵良嗣奏报，大宋兵力匮乏，所战之兵不足六成，需重新招募，定格人数不少于三十万，不多于七十万，需选拔操练新军之将。” “其四，袭击金国三支兵马需选拔副将，名额定位三人，从京中武将选拔，可举荐。” 没有任何的铺垫，孙尽忠上来就是很直白的把今日的朝议格调给定了下来，这一番话当场便让群臣目瞪口呆的。 这种确定朝议的内容，一般都是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才会确定朝议的问题，就拿先前金贼围城来说，朝议的主题就是如何跟守城以及击退金贼有关，但如今并无大事发生，却上来便定下了朝堂议事的格调，着实让众人有些发懵。 随着孙尽忠话音落下，群臣也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其中不乏一脸疑惑之人，更多的则是一脸的好奇。 倒不是赵楷又独断朝纲，而是这四件事情是与内阁三人商议后定下来的，表面看起来虽然不是很重要，但联合起来，件件关系到大宋未来。 让下面朝臣议论了片刻，有了缓冲的时间，赵楷这才微微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环视了一圈后，道。 “虽然四件事表面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重要，但每一件都关系到日后朝堂方向，故而将四件事情放到朝堂上议了，今日旁事情都暂时搁到一边，把这四件事情给议了。” “先从第一件开始，金国使团前来，我大宋理应派出接待使臣，诸位卿家觉得何人适合？” 赵楷话音落下，便有人站了出来，开口之人，正是前日子在朝堂上大放光彩的宗正寺少卿李积中。 “官家，臣以为金国使团出使大宋，理应礼待，如此方能彰显我大宋心胸，故而主官人选应当是德高望重之人，臣举荐门下侍郎许翰担任主官。” 赵楷微微颔首，并未直接定下，而是继续问道。 “可还有举荐之人？” 李纲站了出来，微微躬身，沉声道，“方才宗正寺少卿所言甚是，所选官员应当的德高望重之辈，然，更是强硬之人，我大宋此番大胜，其虽为使团，但更是侵我疆土之贼，故而需强硬之人，震慑之，臣举荐监察御史李弥大。” “轰。” 随着李纲话音落下，殿内瞬间沸腾了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砸下了块巨石一般，群臣无不议论纷纷，众人看向李纲的目光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就连坐在高台上的赵楷都有些发懵，倒不是李纲举荐的人是个废物，而是这人有些特别。 李弥大，在金贼围城之时任礼部侍郎，为了给李纲调派人手，便从各部抽调了一名侍郎，协助李纲守城并帮其协调各部，刚开始挺好的，但后面此人便与李纲起了冲突，觉得李纲守城过于保守，故而两人发生争执。 赵楷得知之后，便将其罢去，调入御史台，直至今日还在御史台。 说句不好听的，李弥大和李纲属于方向不合，按理说将其贬为监察御史恰恰证明了李纲深受官家之信任，若是不出意外，李弥大这辈子仕途就到这里了。 但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李纲竟然举荐了他。 就连站在队伍最末尾的李弥大都一脸的震惊，他看向李纲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的复杂，沉思了许久，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随着李纲开口，内阁何粟和赵鼎两人也站了出来，躬身道，“官家，臣赞同李大学士所言。” 随着内阁三人站出来，六部尚书之首也纷纷站出来开口附和。 见朝中将近半数人都赞同了，赵楷倒也没有在阻挠什么，便直接开口道，“监察御史李弥大听令。” “臣在。” “此番接待金国使团，有你负责，既要彰显我大宋气度，又不能使我大宋颜面受损，此番负责护卫有皇城司负责，你可与皇城司指挥使王黻交接。” “臣遵旨。” 第一件事很快便敲定了下来，完全没有在朝中掀起太大的风浪，虽然说赵楷把这四件事放在同一地位上，但其实并非如此。 在群臣看来，第一件事恰恰是最为不重要的，剩下的三件事情，一件比一件重要，尤其是第三件，新军将领人选。 这件事关系到了兵权，而是未曾署名的兵权，也就是说，各方势力都可以争夺，这对于蔡京一派和将门显得尤为重要。 至于副将什么的，跟蔡京一派的关系不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官家拿出这三个副将，就是为了拉拢京中将门。 他们若是敢插手这三位人选，必然会遭到官家针对，到时候难免会坏了大事，故而他们把重心放在了第三件事情上。 即便是不能把新军全部吃下，至少也要拿下几万人的兵马，手中有了兵马，至少有些安全感。 第277章 针锋相对的户部与兵部 由于殿中的众臣并未把重心放在前两件事情，故而前两件事定下的非常快，基本全部都是由赵楷这一方定夺下来的。 随着前两件事定下，赵楷嘴角微微上扬，而后环视一圈，沉声道，“至于这第三件事，便是征召新军，诸卿觉得定额多少最为合适？” 早已经等不及的兵部尚书赵良嗣着急忙慌的站出来，沉声道，“官家，臣以为征召人数当定格在七十万。” “西军连番大战损失惨重，应当为其补充兵卒，理应占据二十万，另外五十万便是要应对金国，若是出兵讨伐金国，五十万大军恰恰合适。” 赵良嗣话音刚落下，户部尚书王正阳便急匆匆的站了出来，他并未直接开口，而是狠狠瞪了赵良嗣一眼，这才说道。 “官家，臣以为赵良嗣所言不妥，如今金国大败而归，国内动荡，边境虽小有摩擦，但都是小规模，不足为惧。” “连续两年大战，我大宋国力衰退，河东、河北贼寇众多，三路五年内怕是收不上税，应当把重心放在恢复民生上，故而臣以为三十万士卒足矣。” 若不是此番新兵最低是三十万，王正阳都还想往下压压，三十万新兵，说起来就是个数字，实际上呢？ 花费是巨大的，就拿宋仁宗实际来说，北宋全国军队数额高达一百二十五万，为了维持数量庞大的军队，花费自然是巨大的。 早在宋真宗时期，京西转运副使朱台符就上书，军费太高，让国家财政和民众穷困， 曾经在治平年间担任三司使的蔡襄也对军费做过一个统计，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光是一年仅仅算养兵的费用，就要占据国家的六分之五。 早在解太原围困的时候，兵部就统计了一下大宋可用之兵，将近五十万之中，这些仅仅是登记在册的，若是把未曾登记在册的算上，则将近六十万。 虽然连番大战，大宋损兵不少，但也有四五十万的兵力，虽然与最开始未曾攻辽之前相差甚远，但也算是不少的了。 兵马减少，户部的压力就少了许多，这也是为什么，王正阳没有那么阻挠组建新军的的原因。 因为如今大宋兵马真的不是很多。 征召三十万兵马，一个步兵一年费用是64贯，骑兵是107贯，弓兵则是78贯，就按三十万兵马全部征召步卒，也需要一千九百二十万贯。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三十万大军，步兵占据半数，弓手、弩手、骑兵占据一半，这花费便超过了一千九百二十万贯。 这仅仅是单纯养兵的花费，还有盔甲武器马匹弓箭等军械，算下来至少需要三千万贯，基本占据了朝堂赋税的一小半。 若是赵良嗣所言，七十万兵马，即便是把王正阳给逼死，都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来。 “王尚书，三十万够干嘛？给西军补充完，就剩下十万？总数加起来连我朝最开始的八成都不到。”赵良嗣听到王正阳一刀砍了四十万人，顿时站不住了，立马出言反对道。 “你以为七十万人随便就能征召来吗？不需要花钱么？军械，还有军饷，七十万人没有三千万贯根本拿不下来，把钱全部拿去招兵，民生如何恢复？” “我身为兵部尚书，我只负责征兵数额，至于钱的事情，便是你们户部的事情了。” “行，户部的事情是吧，户部一毛钱都没有，还七十万，三十万也没了！” 看着两人毫无征兆的争论了起来，赵楷也止不住的一阵头疼，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幕，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脑仁疼。 眼瞅着两人越吵越激烈，隐约都有要动手的意思，赵楷当即便呵斥道，“禁言！” 随后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开口道，“你二人身为六部之首，竟在朝堂如此争执，如何给下面官员做好表率？” “臣等知罪。” 两人对视一眼，冷哼了一声，躬身道。 赵楷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再次开口问道，“可还有别的意见？” 见到两人如此争执，众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站出来。 若是站出来赞同王正阳，那边是跟赵良嗣过不去，可若是站出来赞同赵良嗣，那便是跟户部过去，可若是自己说，万一说多了，也有问题，说少了还有问题。 怎么办都得罪人，众人犹豫了许久，也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候，刑部尚书张孝纯站了出来，他微微拱手道，“官家，臣以为赵尚书所言不妥，且不说户部能不能供养，征召如此兵卒，也无可用之处啊？” “王尚书所言也不妥，如今连番大战，我大宋兵力损失巨大，三十万新兵，恐怕都难以补充此番损失。” 张孝纯这一番话直接将两人各打了五十大板，既没有赞同。 “根据臣的估算，四十万兵额足矣，但是金贼骑兵居多，此番征兵，当首先补充骑兵，臣以为骑兵至少要占据三成。” “不可能！” 张孝纯话音还未落下，王正阳便站不住了，当即便站出来反对道。 “官家，四十万，三成骑兵都是是十二万，户部实在没钱啊。” “王尚书，十二万骑兵不多啊，前线军报你又不是没见，此番若不是轻骑出其不意，恐怕都大败了，轻骑扩充是必然的，再说了，又不是十二万重骑。” “十二万重骑，你不如直接把我给拆了，最多五万轻骑！” “行了。” 眼瞅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赵楷连忙开口制止，分别瞪了两人一眼，这才开口道，“此番只定数额，兵种再另行定夺。” “遵旨。” 见到六部首脑争执乱作一团，内阁的三人也不好再看戏下去，三人对视一眼后，垂在一旁的手微微比划了起来。 很快三人便统一了想法，赵鼎便站了出来，躬身道，“官家，臣以为两位尚书各有各的看法，王尚书只是担心征召士卒过多，给朝堂财政造成负担，赵尚书是怕兵力不够。” “三十万少，七十万多，不如取个中间数，四十五万？” “还是有点多。”王正阳想都没想便直接出言反对。 这下赵良嗣憋不住了，当即便窜到了王正阳的面前，怒目相视，大声道，“王尚书，四十五不多了，你要是不同意，那就七十万！” “你做梦！七十万，除非把我这户部尚书给撤了，不然绝不可能！” 第278章 收兵权归枢密院 朝堂上吵吵嚷嚷，整个大殿都似乎要乱作一团，内阁的三人看的是头疼欲裂，可反观赵楷呢，稳坐高台之上，波澜不惊，心如止水，既不否定，又不肯定，任由下面的臣子炒作一团。 这番场景看的内阁三位大佬事一阵的心惊胆战，虽然这四件事是他们与赵楷敲定的，但也只是粗略敲定了下来，至于细节并未商议，对于征兵多少更无从得知，而官家也没有任何的想法流露。 他们倒不是担心别的，而是担心这位官家忽然上头，直接征兵七十万，七十万新兵，大宋咬咬牙是能养活的起，可这不一下又回到了最初了么？ 过多的兵员除了消耗国力之外，根本起不到任何的用途，这两年的大战已经表明了，兵多也抵不上兵精。 眼瞧着再这么下去，这场朝会估计四件事情根本议不完，赵鼎连忙给一旁的李纲使了个眼神，可李纲此刻哪里有闲心管这事，此刻他心里满是担忧，已经开始琢磨起来，如何劝谏官家让他放弃征兵七十万。 赵鼎使了半天眼神，发现李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奈之下，他便再次站了出来，沉声道。 “两位尚书，先前内阁估算过，增兵四十万足矣，我朝与西夏目前没有起兵戈的意思，并且有加强联系的想法，故而西夏边境维持现状即可，唯一用兵之处便是河东、河北三路，与金国接壤之地，大多有险关要塞，近几年，当以恢复民生，充盈国力为主。” “与金国不会轻易大起兵戈，也都是略微摩擦，坚守关卡要塞即可，所需兵力无需过多，此番金国南下，掠夺我百姓青壮百万之众，加上连年大战，青壮损失着实巨大，若是再贸然增兵，那国内青壮必然不足，到时候民生自然受阻。” “民生与国力挂钩，若不能恢复民生，即便是增兵再多，也养不起，以我看，不如就定额四十万，如此既能缓解财政，又能不阻碍休养生息。” “赵大学士所言甚是。”何粟也不赞成增兵七十万，且不说别的，光是这花费都是一笔天文数字，有这钱不如拿去改革建造利民工程，最起码这些钱砸下去，三五年内便能得到成效，可若是砸到军队上呢？估计水花都泛不起来。 何粟对着赵良嗣和王正阳两人微微拱手，继续说道，“倒不是我等不支持增兵，如今大宋确实缺兵少将，自然是要填补空缺，可若是贸然增兵过多，只会对财政造成负担。” “赵尚书，你可知此番大战所花费钱财、粮草从何而来吗？” “债卷？” “正是，此番发行债卷，年限五年，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如今国库还是空虚，若是继续下去，如何偿还债卷？一旦朝堂偿还不了债卷，那么朝堂声誉必然毁于一旦，到时候恐怕会致使国家动荡啊。”何粟叹口气，面露担忧道。 “就是，去年赋税一收上来，便立马开销了出去，若不是发行了债券，此番大战兵饷粮草都不知道从何筹集，增兵七十万，那便是收上来多少赋税花多少，三年后，如何偿还债券？”听到何粟提及债券，王正阳的脸更加的严肃了，眼神中满是坚定。 “这——” 赵良嗣顿时愣在了原地，犹豫了许久，面露苦涩的说道，“可这四十万兵卒实在不知如何分配啊，五十万，如何？” “不行，最多四十万！四十万你要是不要，那就三十万，要吵我奉陪到底！“王正阳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五十万，一下子增加了十万，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么。 “也罢，就四十万吧。”赵良嗣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知道王正阳并非不同意增兵，而是户部需要统筹全局，今年赋税估计一收上来，立马就要再掏出去。 赵鼎所言，成功让兵额的事情迅速收尾，同时也让朝堂上的争论也停止了下来。 兵额定了，那么下面便是统兵人选了。 除去填补现有军队空缺外，至少还能有十五万的新军无人统帅。 似乎怕是赵楷将此事遮掩过去，许翰当即便站出来拱手说道，“官家，新军统帅至关重要，臣恳请将其归为枢密院，先前因为大战在即，统帅不一会影响战局，便暂时将兵权下发到将领手中，如今大战结束，国内将休养生息，应当将兵权重新收回枢密院。” “臣自知官家胸怀天下，可自我朝立国以来，兵权皆有枢密院所统，臣以为战时下放将领手中不错，那战后自然当收归枢密院所有。” 许翰这话一出，殿内众臣纷纷点头附和了起来，这一刻，众人纷纷暂时抛弃了各自的阵营，同心协力共言。 “是啊，官家，先前迫于无奈，才将兵权下放枢密院，如今大战结束，自然要将其重新收归枢密院所有。” “正是，此乃我大宋百年之制，即便是元丰年间也未曾改变，收归兵权，迫在眉睫。” “许侍郎所言甚是，将兵权收归枢密院，如此方能安稳朝堂，稳固天下。” “……”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纷纷出言附和。 除了武将们出言反对外，便无人反对了，李纲等人也未曾言语，看他们的意思也是如此。 赵楷并未说话，而是环视了一圈，轻笑了一声。 这群人果然是在等这事，先前借着战事，把枢密院直接抛开了，众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对的，毕竟先前种师道成功解围太原便是官家刨除枢密院的最好证明，还有此番大胜，同样如此。 可问题是大战结束了，方才内阁三位大臣也说了，接下来就是休养生息，不再轻易起兵戈了，那这兵权是不是要重新收回来？ 如今战事结束，想要再用这个借口，已经基本不可能，不过赵楷也没有打算彻底放弃掉枢密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宋的制度属于行政与兵权分立，从后世的眼光来看，这种制度确实符合当下情况。 枢密院不仅要留下，而且还要传承下去。 “这是自然，枢密院收归天下兵权乃是常态，先前因为大战，避免干扰指挥，致使延误战机，这方才下发兵权，如今战事结束，兵权自然要重新收归枢密院。”赵楷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新增兵卒也自然要收归枢密院，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方才还不停进言的大臣们，犹如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上首的赵楷身上。 赵楷扫了一眼，话语一转，再次开口说道，“枢密院如今只剩下院事李纲一人，还有三副职，今日就暂时先不举荐，待到下月首朝时再当庭遴选。” “臣等遵旨。” 群臣纷纷躬身应了下来。 将兵权收归枢密院之事，许翰等一干大臣谋划了许久，就连用何谏言都拟定了一堆，甚至已经做好了要与官家正面对抗的想法，结果没想，只是开口提了一嘴，便成了。 这简单的让他们有些难以想象，他们心中也不由的嘀咕了起来，该不是这狗皇帝又给他们挖坑吧？ 但是枢密院上又能挖什么坑呢？他们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坑让这狗皇帝挖的。 再者他们没有打算全揽枢密院，首先不说这现实不现实的，即便是狗皇帝不反对，朝中大臣都不会同意，故而他们并未打算将枢密院全部吃下。 而是大宋从三副职中谋求一位或者两位，只要在枢密院站住脚了，那么后面就好操作了。 届时找个由头再给李纲身上泼点脏水，这枢密院便能归入他们麾下，到时候兵权在手，再提拔一些亲信武将，到时候即便是这狗皇帝想要鱼死网破，他们也有对抗的能力。 赵楷将目光放在了许翰身上，片刻后便移走了。但仅仅那一瞬间的压力，还是让许翰这个为官数十载的老臣有些心里发虚。 现在这位官家的气场越发威严，这是他们在宋徽宗身上从未感受过的。 但，既然选择了另外一条，自然是对即将发生事情的结果有所预料。 即便是气场再强，也阻碍不了什么。 李纲等三位内阁大臣听到这话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碍于在朝堂之上，无法明说，便只能暂时把此事揭过，等到朝会结束之后，再另行打算。 随着赵楷的一番言论，原本酝酿起来的紧张气氛瞬间烟消云散，殿内的气氛也恢复到了往日一般。 “官家，此番出兵金国，主将已定，然副将未定，臣一为副将之选，也尤为重要，三支兵马入金国，便断了后路，一切便要靠自己了，故而副将人选必定要沙场经验丰富，而且年纪不易过大，毕竟要长途奔袭，必须身强体壮，当优选青年将领，是故臣以为高世英之子高国臣最为合适。” 率先开口的是工部尚书曾宁，他一脸郑重的躬身说道。 这一幕着实让在场的众人有些懵圈，就连赵楷也没有想到，率先开口的人，竟然公布尚书曾宁。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曾宁虽然是六部之首中一位，但在朝堂中并不显眼，相较于其他几位尚书，这位就显得默默无闻了一些。 而且这位是出了名的低调，一般朝中涉及争议的问题，他都会避而不谈，甚至发声都不会发声，除非赵楷亲自点名，他迫不得已才会发声，而且发声一般都属于那种互不相帮，敷衍的话语。 但今日，竟然参与到了这场争议颇大的副将人选之中，这着实让赵楷有些惊诧。 这一幕落在将门人眼中，无疑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不少将门中人则是把目光放在了一脸平静的高世则身上，眼中满是嫉妒。 倒不是他们没有找关系，而是他们找的关系远不及高家的关系，高家一出手便是工部尚书，这可是朝中位于金字塔顶尖的十几位之中的一位。 将门的人不由得叹口气，这种根本没有办法再争下去，且不说别的，光是这举荐人这一块都比不上，如何能争的过呢？ 三位副将人选，高家拿了一位，那还有两位。 倒不是他们看不起曹家，原本他们把三位人选中的一位直接刨除在外了，便是因为曹家，曹家那两位可是驸马，加上帝姬进宫了，必然是因为此事，名额肯定有曹家的一个。 但现在变了，成也是帝姬，败也是帝姬，帝姬去了定王府，若是没有去定王府，这名额十拿九稳，可如今，那便说不定了。 见到工部尚书曾宁开口了，一些受人所托的官员顿时没了勇气，只能开口附和起来，高家拿到副将名额格外的容易。 第一个名额敲定之后，一些怕再出什么幺蛾子的官员也不再犹豫，纷纷出言开始举荐了起来。 一时之间二三十位官员出场，殿内那叫一个热闹，让赵楷都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这将门果真还没有废掉，还是有些底蕴的。 就在众人争的头破血流时候，一位大佬又站了出来，这位要比方才曾宁还要有地位。 此人便是内阁三位大学士之一的何粟。 “官家，臣举荐永庆军承宣使朱孝章为副将人选。”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一直未曾开口的朱茂勋身上。尤其是将门的人，眼中多少带着些不满。 如今你家妹妹都登临皇后的位置了，你都接连提拔了好几级了，如今还跟我们抢这个副将之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但这些话也只能在他们肚子里说说罢了，至于说出来，他们还是没有胆子的。 赵楷看了一眼朱茂勋，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看来自己这个便宜大舅哥算是醒悟了，知道光靠自己妹妹的照顾，无法站稳根基，打算从军功上入手了。 不过，现在不合适，这三个副将放出来，就是为了引起将门的争夺，目的就是让将门的人重新活络起来。 “此人不合适。” 赵楷看了一眼何粟，而后便平静的说道。 这话一出，将门中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么弄，他们还抢什么，直接躺平算了。 不过好在官家制止了。 何粟闻言微微颔首，拱手道，“是臣考虑不周。” 随着何粟退下去，兵部尚书赵良嗣站了出来，他微微拱手道，“官家，臣有一人举荐，此人武艺高强，熟读兵书，而且是我朝开国功勋之后，入选副将极为合适。臣举荐 驸马都尉曹晟。” 第279章 让人意想不到的顺利 【提示上一张是二合一，因为某些原因，今天才显示出来，可以重新看一下。“ 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暗自揣测赵良嗣的用意，按理说这个时候举荐驸马都尉曹晟明显不合时宜。 他的妻子荣德帝姬是前太子，如今定王赵恒的妹妹，前些日子还前去定王府，而且一待就是一个下午，直至傍晚方才回家。 而且离去的时候，还从定王府中带出了一个大箱子，箱子明显沉甸甸的，足足有四个家仆才能抬动，明显里面装的是财物之类的。 很难说曹家到底跟定王到底有没有联系，特别是如今这个局面。 赵良嗣应当也不是傻子，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东京城，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为何今日还是出言举荐了他？ 殿内有人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众人心中都在琢磨，这样的举荐究竟是何意？ 尤其是许翰，他的目光来回在赵良嗣和曹家三人身上移动着，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端倪来，最终许翰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便是赵良嗣出来举荐，并非受到了曹家的所托，另有其人。 至于为何许翰会得出这个结论，很简单。 方才赵良嗣出来举荐之时，曹家三兄弟的脸上都闪过一丝的错愕，明显是出乎预料，原本三人脸上满是凝重，眉眼之间隐约还有些忧虑，很明显是因为前两日帝姬的事情影响的。 但是随着赵良嗣出来，三兄弟脸上更多的是错愕，难以置信，加上先前举荐人群中，有那么一两个举荐曹晟，这让许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许翰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的赵楷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惊讶，他大致已经猜到了，示意赵良嗣举荐的背后之人了。 便是这位官家，但许翰的心中也充满了疑惑不解，他实在想不明这位官家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若是如此便让曹家得了副将，那是不是代表了其他官员也能前去定王府了？ 难道这位官家就对定王这么放心吗？ 曹家三兄弟也都不是什么愚笨之人，稍加思索后便将目光投向了赵楷身上，眼中满是激动，同时充斥着一股莫名得冲动，这种被人信任得感觉真好。 在一片沉默声中，户部尚书王正阳也站了出来，他那老脸上满是郑重，拱手沉声道，“官家，曹家乃是我大宋开国之将门，家族更是为我大宋培养了几十位大将，其家族子弟人人习武，久读兵书，尤其是驸马都尉曹晟，更是曹家一代中得佼佼者，若是他能担任副将，想来此番出征必定能多上几分胜算。” “臣附议。”礼部尚书王云也当即跟着站了出来。 一连三位尚书站出来，着实让满朝文武有些震惊，看向赵楷得眼神多了几分得凝重。 许翰这下算是想明白了，这位官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如此一来，便彻底将曹家绑在了他得战车上，即便是日后赵恒有想要对抗的想法，曹家也不会因为联姻的关系而效忠，因为从今日以后，全天下人都知道，曹家深受官家信任。 好手段！ 赵楷微微颔首，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看向曹家三兄弟的位置微微颔首，开口道，“早在金贼围城之时，禁军统帅曹曚便与李大学士一同抵御金贼，期间更是多次击溃金贼，斩杀金贼，其勇更是先后数次被何老将军称赞，朕深感欣慰。” “我大宋能有曹家辅佐，乃我赵氏之幸，况且朕对驸马都尉曹晟早有耳闻，先前父皇为荣德帝姬选婿时候，便听父皇称赞其文武兼备，乃是曹家又一位帅才，由他出任副将，朕安心。” “官家圣明。” 三位尚书齐声道。 “臣曹晟愧不敢当，此生愿为陛下去鞍前马后，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曹晟此刻也站不住了，当即便站出来躬身说道。 赵楷微微抬手，笑着摇了摇头道，“可不敢说死，若是你死了，帝姬岂不是便无夫婿了，你不仅要活着，而且要好生活着，立下一番功绩，为宗室做出表率。“ “臣遵旨。” 随着曹晟被定为副将人选，副将名额便只剩下一人，将门众人更是各展人脉，最后还是潘家拿下。 这个潘家便是潘美的潘家，虽然远不及曹高两家名声显赫，但有这个潘美这位先祖在，自然是深受皇帝之恩宠，而且其家族也曾出过皇后，便是宋真宗之妻潘皇后。 其家虽然没落，但仍有人脉在，尤其是曹家与潘家有姻缘。 而潘家这一代中如曹家一般，子嗣已经不多了，尤其是有才之人，而潘家中佼佼者，便是潘任，此番出任副将的便是他。 随着四件事情结束，今日的朝事已然算是结束了。 紧接着孙尽忠便往前站了一步，沉声喊道。 “退朝。” 群臣再度行礼，今日朝事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这场朝会折腾到现在，太阳都快登上头顶了，朝臣们三两结伴的离开了宫中，赵楷也回到了宫中。 刚用过午膳，便有内侍前来禀告。 “官家，内阁三位大学士求见。” 赵楷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自己还以为这三位能坐的住呢，结果没想到这三位的耐性也不行啊。 这才不过一两个时辰，便着急忙慌的来了。 “召。” 不多时，三人便随着孙尽忠走了进来。 “臣等参见官家，圣安。” “朕安，坐吧。” 赵楷摆了摆手，端起一杯茶盏便送到了嘴边，浑身上下满是轻松，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反观三位内阁大臣，则是一脸的凝重，看向赵楷这副模样，更是忍不住的蹙起眉头。 率先坐不住的便是李纲，虽然这两年李纲的脾气收敛了许多，但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急躁。 “官家，将兵权收归枢密院，此举实在不妥。” “朕知道。” 从赵楷口中轻飘飘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直接让三人愣在了原地。 他们来之前想过了无数种结果，结果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副模样，他们下朝之后，着急的跟什么似的，结果正主这里完全不着急。 还不紧不慢的，一脸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 第280章 谁说朕要交出兵权了? 听到赵楷这话，李纲方才酝酿好的话，此刻也被憋在了肚子里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应该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何粟表情有些踌躇，但碍于自己的资历问题，倒也没有直接开口，赵鼎更是一脸的不解看向赵楷，似乎都有些怀疑这位官家是不是个冒牌。 当初从枢密院将兵权夺走，这位官家可谓是用尽了办法，先是以枢密院不可指挥前方大军，断绝了操纵大军的可能，接着就是接连提拔两人，将兵权彻底握在手中。 如今战事平息，按理说应当是收获的时候了，顺理成章的将兵权收归兵部，结果现在倒好，反而是将兵权重新还了回去，这样一来当初何必抢呢？ 反倒是赵楷一脸笑容的看向三人，仿佛猜透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开口问道。 “你们三位来不是因为兵权收归枢密院一事？” 这场朝会可谓是转折颇多，出了太多的意外，即便是他们参与了此番朝会四件事情的列举，但过程仍是复杂无比。 更让三人想不通的便是兵权收归枢密院，原本单单就是想要征兵，并且为新军挑选将领，他们也想到了蔡京一派会对兵权出手，但没有想到，他们胃口竟然这么大，竟然想要把所有兵权收归枢密院，然后掌控全部兵马。 但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赵楷明知道这是他们设下的圈套，还往里面跳了。三人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面对此情此景，愈发觉得赵楷的举动难以捉摸。 何粟微微皱眉，试探性地开口道：“官家，若是将兵权交回枢密院，岂不是让权臣有机可乘？朝堂之上，谁都知道枢密院的权力盘根错节，难以撼动。” “是啊，许翰此举，定然是打的枢密院的主意，若是举荐的话，三位副使，他们至少能占据两位，如此一来便只有李大学士和另外一人，若是期间再出什么乱子，到时候恐怕枢密院会出大问题。” 眼瞅着何粟开口了，赵鼎便紧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赵楷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缓缓解释道：“你三人有所不知，即便是今日没有许翰提议兵权交还枢密院，朕过些日子也是要重新组建枢密院的。” “为何？” “兵权之事关系重大，若是直来直往，便可能重蹈唐之覆辙，枢密院的存在便是为了避免此事，虽然它限制了大将用兵，但不可否认，为国家添了稳定作用。之所以让兵权收归枢密院，便是因为此，并非是将权力拱手相让，而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全局。” 李纲听罢，心中顿时一动，他仿佛想起了之前官家登基之时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一般，他便开口问道，“那么，官家打算如何确保枢密院不会被权臣所操控呢？” “这正是我所要强调的。如今的枢密院已经跟不上大宋的节奏了，必须改革！” “改革？” 三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除了何粟之外，李纲两人顿时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若是不出意外，这位官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改革之事哪里有那么简单，且不说别的，即便是改革了，那么兵权还在枢密院，等于说是完全没有变化，掌控了枢密院，就代表掌控了兵权。 军队调派之权总不能改吧？ 只要枢密院有蔡京的人，那么他们就能提拔一些将领，可能刚开始没有什么，但随着时间推移，兵权迟早会被他侵蚀殆尽。 到时候，兵权旁落，朝堂不稳啊。 赵鼎则显得有些犹豫，虽然他们所想与官家所想可能有所出入，但问题是，枢密院怎么改，兵权都在枢密院啊，沉吟了片刻，他这才开口道。 “臣知官家之心，也能理解官家振兴大宋之心，但是恕臣直言，如今并非改革枢密院的最好时机。” “今日朝堂之上，许翰等人建议将兵权收归枢密院，明显早有谋划，对于兵权更是势在必得，官家此举岂不是拱手将兵权送上？” “许翰等人一旦入住枢密院，那么必然会借此机会，大肆扶植他们的将领，到时候兵权外落，国家动荡，实在并非善事啊！” 因为这里就内阁的人和赵楷，没有外人，赵鼎说话之间也少了几分的顾忌，便直截了当的把问题彻底挑出来了。 赵楷对着孙尽忠摆了摆手，示意为李纲三人添上茶水，即便是赵鼎如此，赵楷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反问道。 “那以你们三人所想，何时是改革的好时机？” 这话一出，赵鼎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何粟，毕竟这位才是改革的第一人。 何粟思索片刻后，方才谨慎的说道。 “官家，臣以为改革枢密院是好事，但将兵权提前收入枢密院改革，并非好事，若是想要改革枢密院，不如将兵权还与兵部，如今兵部人员整齐，而且兵部尚书赵良嗣又是官家一手提拔上来的，势必会心向官家，如此兵权稳固。” “改革完枢密院再将兵权还之，方位好时机。” 李纲沉吟了片刻，再度开口道。 “官家，虽然收归枢密院兵权已定，但还可废除，若是官家允许，臣愿意奔走一番，待到下月朝会，再谏言废除。” 这话说的已经算是很委婉了，若是换作旁人，可能还有委婉的方式，可放在李纲这里，这应当是他所能想到最为委婉的话语了。 表达的意思很明白，官家一言既出，便已经敲定了，但并不代表就没有办法解决了，他可以以边境摩擦剧烈，不适合收回兵权为由，将其暂且拖住。 只要官家允许，加上他们这些人，此番收归兵权之事作罢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李纲的话，赵楷一时之间竟有些诧异，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谁说，朕答应兵权收归枢密院，枢密院便能掌控兵权了？” 三人闻言顿时一愣，还是赵鼎率先反应过来，便小心翼翼的的问道，“官家的意思是，找借口不交兵权？” 第281章 一举三得之谋 听了李纲的话，赵楷反倒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但也仅仅是片刻，他便摇了摇头，说道，“倒也不是，正常军队调度轮换，少则一月，多则三到五月，何来拖延一说？” 此言一出，李纲三人的老脸顿时一红，看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欣赏。 这官家着实有一手，这不要脸的功夫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分明是借口拖延，却把借口说的如此高尚，无懈可击。 不过赵楷并不知三人心中所想，而是思索了片刻，转头看向何粟，开口问道，“何卿，先前朕跟你所说我朝三冗你可还记得？” “回官家，臣自然记得， 一曰冗官，二曰冗兵，三日冗费。”何粟拱手答道，而后将目光投向赵楷，眼神中带着几分的不解，开口问道，“不知官家忽然提及三冗所谓何事？” “你们说现在的士卒质量如何？” 听到这话，三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三人心中更是满腹疑虑。 为何士卒要用质量来评判？ 士卒不应当以战力来评判么？ 三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李纲先开口了，没办法，谁让他是内阁三位大学士中资历最高之人，更是内阁的一把手，他不开口谁来开口？ “官家，为何要用质量二字？” 赵楷轻叹一声，缓缓直起了身子，面色凝重的说道，“先前老种相公曾言，我大宋军力之所以积弱，并非不懂战事之人插手这一个问题，还有便是士卒之龄。” “我大宋所募兵为终身，自而是以上直衰老，期间四十余年，可人之壮年不过二十载，若等同换算的话，等于二十年由朝堂供应。” “这——” “前唐时期，唐朝初定兵力不过60余万，到了玄宗年间，兵卒更是不过三十万，反观我大宋呢？立国之初二十万，不减反增，直联金灭辽之时，兵力高达一百三十五万，足足是唐初两倍有余。” “朕再问你，这一百三十五万中青壮士卒占据多少？” “臣不知道。” 三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倒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没有人会关注士卒中的年龄，即便朝堂关注，也仅仅是关注战力如何。 “朕明着告诉你，不足五成。” “这怎么可能？” “是啊，官家，是不是弄错了？” “青壮若是不足五成，那……” 赵鼎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眼神忽然一暗，顿时低下了头。 “赵卿，方才你想说的应当是既然如此又如何连番击败金贼吧？”赵楷轻笑了一声，而后看向赵鼎。 赵鼎犹豫了片刻，微微颔首。 “朕告诉你，联金灭辽之战中，充当主力的西军，其大部分便是年迈之人，之所以能连番击败金贼，是因为大军几乎全军覆灭，重新征召的青壮。” “贞观三年，对突厥用兵，唐出兵不过十余万，便能打的突厥俯首称臣，而我大宋呢？动不动出兵几十万，结果呢输多胜少，何故？” “朕之所以征召这四十万新军，便是想要为军中换血。”铺垫结束了，赵楷便直接把自己的意图抛了出来。 从一开始，赵楷就没有打算在现有基础的兵力上再增兵，若是继续这么下去，不等于重新回到了起点么？ 此番大宋士卒损失虽多，但经宗泽与张叔夜统计，战死士卒六成是三十五岁以上，四成才是青壮士卒。 其实大宋军中造成这一现象跟宋太祖赵匡胤脱不开干系，为了防止百姓铤而走险，聚众造反，他便制定了大宋募兵制度，除了营伍子弟（接替父兄）、以及良家子弟外，还有灾年时期的灾民，以及罪犯。 这本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既能减少灾民饿死的情况，又能使军队兵源得到补充，可问题是古代灾荒太常见了，这就导致兵员不断增加。 加上大宋实行的是终身服役制度，便出现了一种结果，那便是兵员不断增加，除非大规模战败死人，不然兵员绝对不可能减少的。 结果便出现了，空有人数，战力低下的情况。 赵鼎沉思许久，脸上满是犹豫，许久之后方才开口。 “官家，可此举乃是太祖皇帝所定，其目的便是免受灾民饿死，官家为大宋士卒换血是好事，可如何安置那些年迈老卒呢？” “若是贸然裁军，必然会引发哗变，到时候得不偿失。” 赵楷微微颔首，但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模样，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但他并未直接开口，而是反问一句。 “若你们是士卒，如今有两个选择，一继续征战沙场，二，复员归乡，朝堂为其分土地，发放退伍费，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你们会怎么选？” “自然是选第二个啊？”李纲此刻也坐不住了，当即便开口说道，但话音刚落下，他意识到了问题，若是按照此举，怎么可能会出现哗变呢？那些在军中待了十几年的老卒肯定恨不得退伍归乡。 “可，朝堂从何来土地呢？先前抄家所得土地都已经尽数分了出去，如何重新给他们分地呢？”李纲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赵楷身上，话虽然这么问，但李纲明显已经偏向了赵楷换血的想法。 他曾亲临战场，知道青壮士卒与年老体衰士卒的差距，自然是支持官家换血提高战力的想法，可若是无法妥善安置那些老卒，那必然会引起军中骚乱，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血倒不如不换。 赵楷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何粟身上，笑呵呵的开口道，“这个便不是朕能回答你们的了，这应该让何卿来回答二位了。” 何粟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眼神顿时一亮，连忙问道，“官家可是指的河东、河北坚壁清野后的地方？” 嘶！ 李纲二人听到这话，也立马反应了过来，稍加思索后便彻底想通了其中得由头，看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敬佩。 “前些日子军报所言，北方大片土地荒芜，青壮缺少，还希望朝堂从他处征召一些无地之人，现在看来大可不必，直接原地将那些老卒复员。” “如此既解决了军中士卒年龄过大的问题，提高了战力，又补充了劳动力，一举两得。” “不，应当是一举三得，那些士卒离开军伍之后，若是金贼来犯，兵力不足，可就地征召士卒，他们可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上阵便可杀敌，如此以来，等于我大宋不花钱供养士卒，还能拥有一支预备役。” 第282章 行为异常的皇城司 赵楷看着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断将空旷的框架填充起来，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得欣慰的笑容，自打组建内阁起来，朝中便一直有流言蜚语，说是赵楷懒散，不愿意亲自处理朝政，这才组建内阁。 虽然赵楷组建内阁的初心就是为了偷懒，但更多的是为了更好的治理朝政，有内阁便相当于拥有了一个智囊团，而且是那种全天候待命的智囊团，不仅能减轻赵楷的压力，而且能对朝廷的政令起到指导的作用。 如今不就显现出来了么？ 赵楷仅仅是开了一个头，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便将具体的安排填补了起来，甚至就连细节都安置妥当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朝廷开销必然不小。”赵鼎忽然想起身边，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三人方才的兴奋劲也瞬间熄了下去，方才他们只顾着想如何安置退下来的老卒，和为朝廷节省的钱财，没有想过安置这些老卒也许要花上一笔大钱。 “这你们倒不用担心，朕觉得若是那老王头知道了此事，估计恨不得跳起来，一朝钱和二十年的钱，他还是分的清楚的。”赵楷轻笑了一声，对着三人摆了摆手。 “况且，投下去的这笔钱，并非收不回来了，三五年不仅能收回本钱，还能增添财政收入，怎么算都不亏，等于一份钱办了三件事情。” “这倒也是，不仅解决了军队战力问题，为财政减轻了压力，还增加了劳动力，提高了税收，同时还为军队储备了一支可用之兵。”李纲微微颔首，那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停顿了片刻后，拱手道。 “官家圣明。” 这话一出，赵楷当即便对着孙尽忠招了招手，眉开眼笑的说道，“让史官记下来，今日内阁之首李纲，李大学士称朕圣明。” “是。” “哈哈哈——” 被赵楷这么一打岔，殿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除了李纲黑着脸，其余都是轻松之极。 “官家，可即便如此，也未曾解决枢密院收归兵权之事啊。”李纲看着赵楷那笑脸，越发感觉不舒服，当即便把枢密院收归兵权的事情重新提及了起来。 不出李纲所料，赵楷那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看向李纲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的无奈。 “你呀，算了，反正你也改不掉。” “军中都要大换血了，枢密院改革有问题吗？” “没有吧？既然组建枢密院，以文官充之，他们又不能领兵，反而是为将领套上了一层枷锁，既然如此，那便让枢密院彻底分权。” “如何分权？”李纲当即便接着问了一句。 … … 与此宫中不同冷清不同，许翰的府上那叫一个热闹，朝中半数有头有脸的官员都聚集于此，众人觥筹交错，好生快活。 一番歌舞后，许翰便摆了摆手，让舞女与乐师下去了，而后对着身边的人点了点头，待到了那人照顾着伺候的婢女一同退下去之后，他这才开口了。 “今日朝堂枢密院收归兵权之事可谓大获全胜，宫中那位虽不愿归还兵权，但如今战事平息，已无借口继续把持兵权了。” “之所以推迟枢密院选举之事，便是他想要召集那些人商议，可已成定局，即便是他不甘心，也只能应下。待到下月朝会结束后，那入住枢密院一事便彻底敲定，到时候便能扶持我们的人掌管兵权了。” “来，诸位同僚，为我等大胜举杯庆祝。” 说着，许翰便举起了酒杯，那本就带着酒色的脸上，更是添上了几分的红晕，笑着看向众人。 “哈哈哈，同喜。” “是应当庆祝一番。” “……” 殿下众人纷纷举杯庆祝了将酒杯的酒倒进了嘴里，而后重新添上了一杯。 “也祝许相公早日登入内阁。” 徽猷阁待制魏伯刍满脸笑容的举起酒杯恭敬的对着许翰说道。 “岂敢，某何德何能？”许翰虽然嘴上很是谦虚，但那脸上却是遮不住笑容，眉眼之间更是欣喜。 “许相公这是谦虚啊，当罚！” “是啊。” 许翰闻言便摆了摆手，拱手道，“是我之罪，认罚。” 就在这时候，那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从外面急匆匆的走入一人，径直来到了许翰的身边。 许翰见此情景眉头不由得一蹙，自己方才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间屋子，竟然还如此不懂事。 可当他定睛看去时候，方才发现进来之人，正是自己得亲信管家，他那脸上带着几分得凝重，快步来到了许翰的身边，躬身附耳嘀咕了几声。 原本还许翰还满是笑容，瞬间凝固了下来，而后沉思了片刻便站起身，对着方才开口的魏伯刍说道。 “还劳烦魏相公招待诸位，我有些事情要办，去去就回。” 众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许翰的表情变化，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也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便拱手道。 “恭送许相公。” 许翰微微摆手，笑着说道，“诸位同僚不必客气，今日酒肉管够，尽情畅饮。” 说完，便领着管家走了出去，只待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许翰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倒也没有直接开口，而是领着管家直奔书房而去。 待到了许翰坐稳之后，这才开口道。 “你把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管家便微微躬身，而后开始把自己了解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原来方才管家前去勾栏请舞女乐师的时候，恰好遇到了皇城司大队人马，于是他便让下人将人送了回来，他便跟着皇城司而去了。 这一跟不要紧，等到了地方，这才发现原来是皇城司的目的地是洋国郡公府邸，原本他并没有当回事，毕竟宗亲传闻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而且皇城司前往洋国郡公府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在门前问话，可当他打算打道回府得时候，突然发现，这一次的皇城司没有停在门前。 而是直接将洋国郡公府邸给围了起来，直接闯了进去，根本没有顾及那看门的门房阻拦。 他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慌忙便朝家里赶，将此事告知自家主人。 “你可看清楚领队之人是谁了吗？”许翰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而后开口问道。 那管家微微躬身，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这次来的人不认识，小的敢肯定不是王黻。” “不是王黻，那这是何意？” 第283章 完全不给面子的皇城司 听到自家主人问话，那管家也有些迷糊，皇城司不一直都是分队而行么？王黻可是皇城司的指挥使，怎么可能亲力亲为呢？ 虽然心中满肚子不解，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小的看的真真切切确实不是王黻。” “可是那陆英彦？”许翰再次开口问道。 “不是，这次这个领头的看着有些面生，会不会才提拔上来的？”管家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王黻，不是陆英彦，那皇城司此举到底是何意？”许翰彻底懵了，蹙着眉头思索了许久也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倒不是说皇城司分队行动不合乎规矩，若是放在其他官员身上，完全没问题，可关键这位可不是一般人，这位是那洋国郡公，大宋的宗亲。 前几次都是王黻前去的，这一次竟然派了一个无名小卒前去，不对劲。 “你现在立刻去打探情况，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前来禀告。” “小的明白。” 那管家恭敬的躬身应下，正打算退出书房，结果刚退了两步，便听到许翰再次开口说道。 “等下，另外派几人前去濮阳郡公以及晋康郡王、燕王等几家盯着，若是有消息立马前来禀告。” “小的明白。” 许翰府上的管家再次应下，这次他退的速度慢了一些，生怕许翰会再次叫住他，等了几息后，发现许翰没有叫住自己的意思，这才快速离开了书房。 等到管家离去之后，许翰倚靠在椅子上蹙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难不成洋国郡公暴露了？ 不应该了，当时特意找的新面孔的人前去联系的，而且那人如今早已经不在人世上了，不可能被发现啊。 莫不是洋国郡公府邸有皇城司的人？ 想到这里许翰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便有可能暴露，皇城司的手段有多可怕天下皆知，他并不认为赵士膴能扛得住皇城司的审讯。 可王黻真的敢对赵士膴用刑吗？ 他若是用刑了，且不说别的，光是宗室那群老东西都不可能答应，到时候估计宫中那位都保住他。 从开国之初到现在，大宋还没有过对宗亲动用刑法的先例，只要宗亲不谋反，即便是犯了再严重的罪最多也就是降爵，至于问罪用刑，从来没有过。 相较于大宋之前的宗亲，宋朝的宗亲管理是非常严格的，首先就是不能住在封地上，而且生活上受到诸多限制，因此朝廷以及皇室为了弥补宗亲，便会对其比较宽宏，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不可对宗亲用刑，但这却是所有人约定俗成的。 即便是这位官家想要用刑也不行，除非他不要那些宗亲的支持了，打算和皇室宗亲彻底闹僵。 想到这里许翰不由得松一口气，想必赵士膴也知道这个缘由，一旦被皇城司抓起来，暂时不会吐出来一些不该说得话。 但是事情哪有绝对得，自然要做两手准备，想到这里许翰脸色越发u得阴沉下来，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得狠辣。 与此同时，洋国郡公府邸。 赵士膴看着闯入家中的不速之客一脸的怒意，方才他正在后院和刚悄悄咪咪接回来的小妾玩耍呢，结果便听到家仆来报，皇城司的人直接闯进郡公府，开始到处翻找了起来。 这可让赵士膴吓坏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可细细一想，若是被发现，那必然直接抓自己了，还在府中翻找什么？ 这样看的话，那必然是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这不才来府上肆意的搜查起来，企图找到一些证据。 想清楚这一点后，赵士膴也不由的放下了担忧，胸中也充满了底气，三两下穿好衣服便跟着家仆来到了前院。 看着皇城司把府邸翻的乱七八糟的，赵士膴怒火直接涌了上来，自打自己出生开始，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放肆！一群狗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乱闯郡公府，我看你们脑袋不想要了！” “全部给我停下！” 随着赵士膴一声怒吼喊出，原本还在搜查的皇城司士卒停下手头的动作，而后将目光投向了赵士膴，只是片刻，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必定到官家那里告你们！”赵士膴看着这群皇城司的士卒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的浑身发颤，怒气冲冲的说道。 “小的皇城司上一指挥使孙指挥麾下押正，在此见过郡公。”就在这时候，赵士膴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赵士膴转过身，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黑服，络腮胡大汉笑呵呵正看着自己，而他那手上还拎着一个盘子。 赵士膴见状，当即便伸出手指向那络腮胡大汉正想要说些什么，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啪” 他手上的盘子落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哎呀，俺这笨手笨脚的，郡公不会怪俺吧？”那大汉嘴上很是客气，可那脸上却堆满了笑容，眼神中更是带着几分的不屑。 “你很好！你们都给我等着！” 赵士膴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这群皇城司的人哪里是来搜查的，分明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他当即便甩了甩袖子，带着一众人离开了府邸。 那大汉看着赵士膴离开了府邸，眼神闪过一丝的遗憾，可惜了，方才只想着恶心他，没想到拿个贵点的东西，这破盘子值几个钱啊。 “押正，那老东西走了，咱们还继续下去吗？”一旁的士卒见状也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的问道。 “啪” 那大汉没好气的伸手抽了那士卒脑袋一下，骂道，“猪脑子，咱们这次来是干嘛的？恶心，呸，奉命搜查。现在正主都走了，咱们再搜查下去有什么意义？收队，回衙门。” “嘿嘿，是小的愚钝。” 那士卒被抽了一下，完全没有恼火，反倒是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对着一旁还在搜查的士卒招了招手，说道。 “兄弟们，收队了。” 那大汉趁着这功夫四下打量了起来，看着看着便呸了一声，然后骂道，“狗日的，真特么有钱，奶奶的，茶壶都是银子做的。” 第284章 这不是再打我脸，这是在打我们宗室的脸 再说那赵士膴，从自家府邸出来之后，便登上了马车，直奔晋康郡王府邸，这位晋康郡王赵孝骞是宗室中辈分最高的人，更是宗室的主心骨，如今出现了这等事，赵士膴自然是前去哭诉一般，让这位皇叔出面解决。 马车定在了晋康郡王府邸门前，c在家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望着府邸，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泪水，而后迈着步子就往里面冲。 一边跑着一边喊道。 “皇叔，皇叔……” 身后的家仆见到自家郡公消失在视线内，茫然对视了一眼后，便迅速小跑跟了上去。 此刻的晋康郡王赵孝骞正在书房挥笔泼墨，眼瞅着一幅惊世之作便要现世，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的举起手中的毛笔，沾了沾墨汁，正要下笔。 结果。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猛然推开，吓得他手中一抖，那笔便猛地戳在了即将完工的画作上，留下一个硕大的黑点。 赵孝骞的脸顿时黑了下来，直接将手中的笔朝着门砸了过去，怒骂道，“混账东西，一点规矩都没有，谁让你们进来的！” 那毛笔在空中划过一条线，直直砸在了刚闯进来的赵士膴的脸上，当即便捂着脸蹲痛苦的呻吟了起来。 眼泪混着墨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黑乎乎的印子，这次是真的哭了，他那眼泪便犹如洪水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 赵孝骞见此情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虽然心中愤怒无比，但也怕砸坏了赵士膴的眼睛，让宗室出现一个一只眼的郡公，便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带洋国郡公去清洗。” 从门外快速进来两个家仆，搀着赵士膴便朝着门外而去。 赵孝骞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不由的叹口气坐了下来，可当目光落在面前桌案上那幅被毁掉的字画上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的无奈。 可惜了，这幅画自己足足画了七天了，中间更是几次停笔，就是不知道如何下笔，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思绪，结果便遇到了这事。 也罢，也罢，证明这幅画不该现世。 赵孝骞无奈的收起面前的画作，将其悬在了点燃的烛台上，火焰迅速引燃了纸张，不过一会的功夫便燃烧了起来。 赵孝骞将其丢在了一旁的铁盆中，那铁盆中黑黝黝的，满盆的灰烬，不知道燃了多少纸，才留下的。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赵士膴便再次走了进来，这一次明显小心了许多，先是探着脑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东西飞过来，这才放心的走了进来。 他那一只眼睛红肿着，眼睛缝更是成了一道线，再搭配上他那委屈的表情，格外的丑陋。 赵孝骞拍拍桌子，没好气的说道，“礼仪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若宗亲都如你这般，官家即便是撤了你们的爵位也活该。” “皇叔说的是。”赵士膴见到其发火，也不敢顶嘴只能老老老实实的低头认错。 “哼。” 赵孝骞冷哼了一声，而后抬起头看向赵士膴，这才开口询问了起来。 “方才那么慌张，鬼哭狼嚎的是怎么了？” 赵士膴听到赵孝骞主动开口询问了起来，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方才挨砸得景象，顿时委屈了起来，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了起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哽咽着说道。 “皇叔啊，您可要给晚辈做主啊，晚辈这辈子没有受过这种气。” “废话少说，若是你干了什么有违律法的事情，别指望我帮你，若是没有的话，我便给你撑腰！” 听到这话赵士膴心中顿时底气十足了起来，当即便开口把今日府上发生的一切详细的给赵孝骞讲述了一遍，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般，将那皇城司的人描绘的如同土匪一般。 “放肆！” 只听到一声怒吼，赵孝骞顿时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老脸上满是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就算你行事再不端正，可也是我赵氏宗亲，他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小小的皇城司，在朝臣和百姓面前逞凶也就罢了，竟然欺负到我们宗室的头上。” “孤这就……” 话说到这里，赵孝骞顿时止住了话，怒火也压下去了不少，一脸谨慎的看向c，脸色满是认真，开口问道。 “老实告诉孤，你可是犯了事？” 听到这话，赵士膴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但想起在自家府邸推测的结果，心中一丝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委屈巴巴的摇头。 “晚辈这些日子特别老实，都未曾出过府邸，更不曾犯事。” “家族子嗣呢？” “回皇叔的话，家中子嗣更是被我严格约束，都在府中，未曾踏出过家门。” “你确定？”赵孝骞一脸狐疑的看向赵士膴开口询问道。 赵士膴当即便举起手指对天，沉声道，“晚辈若是说谎，天打五雷轰。” 赵孝骞听到这话，心中最后一丝的谨慎也烟消云散了，当即便拍着桌子怒声道，“既然如此，那皇城司的人怎敢如此？” “难道他们不知道，宗亲由宗正寺管理吗？” “谁说不是呢，他们进门就开始四处翻找起来，面对我更是不屑一顾，甚至那小小皇城司的伍长都敢威胁我。”赵士膴想起方才院中的景象，怒火顿时直冲天灵盖。 “他们这不是对我无礼，而是在挑衅我们整个宗室，自开国以来，我们宗室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又有谁敢如此对我们？” “即便朝中宰执见了我们都要规规矩矩的行礼，可那皇城司倒好，不仅没有行礼，反倒是冲入我府中打死搜查起来。” “若是我犯事了还好，可他们没有证据就闯进我府邸搜查，这分明就是看不上我们宗室，皇叔啊，咱们若是这么忍气吞声下去，谁都能给我们点脸色看看。” 赵孝骞听到这话，双手不由得攥紧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冲天得怒气，虽然他猜到了赵士膴可能添油加醋了，但不管怎么说，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得情况，现在皇城司这样行事，就是在打宗室得脸！ 若是不管，那宗室得颜面何在！ 第285章 惹人恨的肃王 皇城司。 王黻眯着眼睛听完了前去洋国郡公府邸办事的手下汇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屋子中不断的回荡着。 许久之后，王黻这才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此事办的不错。” “属下不敢，都是指挥使教导有方。” “行了，下去吧。” “属下遵命。”那络腮胡大汉此刻面色如水，眉眼之间还有些许的紧张，听到王黻让他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不成想，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对了，肃王妃这几日可还守在门外？” 那大汉连忙转过身，闻言不由的苦笑了一声，躬身道，“回指挥使，正是，肃王妃也未曾像以往闹，只是带着侍卫家丁在衙门前等着，一日两餐都是由我等送的。” 王黻听到这话止不住的一阵头疼，他已经好几日未曾回过家了，原本想着这肃王妃闹上几日出出气也就罢了，结果谁知道，人家赖着不走了。 “行了，下去吧。” 王黻一时之间有些心烦的冲着那大汉摆了摆手，而后扶着桌案苦笑了起来。 “官家，您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其实肃王早就能回家了，但问题是肃王不愿意回去，说什么，自己被抓了过来，怎么能轻易从皇城司走呢。 加上此事确实委屈了肃王，官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把此事交给了王黻，王黻劝了好几次，许诺了好些东西，结果肃王依旧不愿意回去。 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景象，皇城司，天下闻名的衙门，结果被一个女子堵门了，逼的王黻竟然不敢出门。 “哎，我王黻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啊！” 王黻深吸了一口气，眼神越发的坚毅起来，心中更是暗下决心，今日不管说什么，也要把肃王给送走，不然皇城司的脸面何在？他王黻的脸面何在？ 想清楚之后，王黻便站起身，朝着一旁的大殿而去，只见殿中人来人往，亲属官与属官各司其职，整个殿内呈现一片繁忙的景象。 可顺着墙望去，只见远离殿中的墙角摆放着一张床榻和一个桌子，一名青年男子正挥笔泼墨，仿佛像是在创作什么惊世之作一般。 殿中的嘈杂声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一分，就仿佛殿中只有他一人一般，看到这一幕，王黻不由的一阵脑瓜疼。 深吸了一口气，便快步走了过去，就在他即将走到桌案前的时候，那青年男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毛笔，将笔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的吹了吹纸上未曾干下的墨汁。 待到干了之后，这才兴奋的举起了手中的画作，欣赏了一番，忍不住的自言自语道。 “我就说么，我爹和我皇兄都有作画的天赋，我怎么可能没有。” 那青年男子笑呵呵的正打算放下手中的画作，结果便看到了王黻，当即便兴奋的冲着王黻招了招手。 “王指挥使，你看我这一幅仙鹤踏云图如何？” 说着便将手中的画作转了个面，将其正对向王黻，眉眼之中，满是得意。 王黻见到那画上忍不住的蹙起来了眉头，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了几下，笑着恭维道，“肃王画技高超，画的那叫一个栩栩如生。” 此人正是先前被王黻带来皇城司的肃王赵枢，自打他来到皇城司，便犹如从牢狱中脱困出来的犯人一般，在皇城司内兴奋的手舞足蹈。 还三番五次的跟王黻说，此事不着急，让他在皇城司呆多久都行，王黻本以为这位肃王是怕被连累，方才这样，可等事情查的差不多，能让他回去的时候，这位竟然不走了。 王黻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结果这位可倒好，直接把原本值守的床给占了，还从外面搬过来一张桌子，便在这里作画了起来。 不管大殿内多吵杂，这位始终不往殿中多走一步，即便是要去厕所，也是背对大殿内部，扶着墙一步步的走出来。 王黻也说了多次，不必如此，可这位肃王一脸认真的说，“知道的太多死的快，自己只想做个逍遥王爷。” 于是王黻便任由他去了，结果官家刚发话不久，让自己把肃王送回去，肃王妃便登门了，同样跟肃王一样谨慎，也不进皇城司的衙门，就在门外，王黻好几次想要出去，都被她拦了下来。 说什么，肃王一日不归家，指挥使就要护卫我家王爷的安全。 这哪里是护卫啊，这分明就是威胁，想了想肃王妃的母家，再看看那虎视眈眈的女婢，王黻怂了，果断退了回去。 想到自己已经快将近十日未曾回家了，王黻就止不住的脑袋疼，当即便开口问道，“肃王，既然画技已经出神入化，不如就回王府吧？” 听到这话，赵枢愣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丝的恐惧，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当即便摆了摆手。 “咳咳，画技是成了，可书法还不行，我父皇和皇兄都是书法大家，我身为大宋王爷，岂能落后，我再练上一两月。” “行了，王指挥使，你有事就忙去吧，别管孤了，孤要专心练字了。” 王黻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起来，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惊世之作”，心中更是嘀咕了起来。 难不成太上皇的才学都传给了官家？肃王一丝都未得？这都练了十几日，鸡都画不好。 可一想到门口那位肃王妃，王黻就忍不住得头疼了起来，便正了正脸色，沉声道。 “肃王，下官如今有要事要进宫一趟。” “你去呗，我还能拦着你？” 王黻听到这话，嘴角止不住得抽搐了几下，心中暗暗吐槽道，你是不拦着，可你那王妃拦着啊。 但毕竟是肃王，也是官家难得开口称赞不错得王爷，王黻还是要给几分面子得。 “您若是不出去，我这也出不去啊。” 赵枢听到这话抬起头看了一眼王黻，似笑非笑得说道，“这天下除了官家，还有人能威胁王指挥使您的？” “按我说，谁要是不知好歹，直接把她给抓了，关进皇城司好好用用刑。” 赵枢说着说着，顿时兴奋了起来，快步来到了王黻面前，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说道，“王指挥使，孤求你一件事情，你把门外那位抓起来，算孤欠你个人情，如何？” 第286章 被人挖坑的王黻 看着肃王赵枢这副嘴脸，王黻那叫一阵的无语，让自己去抓他媳妇，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肃王……” “停，王指挥使你甭说了，要么今日你把她抓进来，要么本王就赖在这里，毕竟当初是你把我抓进来的。”赵枢根本没等王黻把话说完，便直接摆了摆手打断了王黻的话，直截了当的说道。 呼！ 王黻深吸了一口气，深深看了赵枢一眼，原本自己还打算好声好气给这位王爷请走，现在看来算了吧。 这事情自己插不了手，爱咋地咋地吧，自己回头就进宫请罪去。 “来人，把肃王送出去。”王黻沉声一声，顿时从门外涌出来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直接上前将赵枢抬了起来。 “王黻，你敢，官家说此事由你处置，你就这么处置的？” “你信不信我回头到官家那里告你一状？” 赵枢拼命的挣扎着，但他那养尊处优的身子，怎么能跟这些军中大汉相比呢，他那挣扎便犹如投入大海的石子一般，根本没有溅起一丝的波澜。 王黻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一步步的朝着皇城司的门口走去，待到一行人离开大殿，殿内原本低头的众人纷纷抬起了头，看着一行人的背影。 纷纷长出了一起。 “这位爷终于走了，这些日子可把我腰给折腾坏了。” “谁说不是呢，这位爷占了值守用的床铺，害的我们只能躺在椅子拼成的床上。” “求肃王妃好好收拾收拾，不然难出我等心中这口恶气。”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再次埋下头各自忙碌了起来。 且说赵枢被抬出去之后，便来到了皇城司的门前。 正倚靠在桌案前发呆的肃王妃被身边的女婢提醒了一声。 “王妃，他们出来了。不过大王好像是被抬出来的。” 肃王妃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朝着皇城司的门前望去，只见自家大王被七八个大汉禁锢的死死的，挣扎不得，王黻一脸冷漠的跟在后面。 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了她的面前，王黻微微躬身，“见过肃王妃。” 肃王妃微微躬身还礼，扫了一眼还在一旁叫骂的自家大王，便对着身旁的侍女摆了摆手。 “把大王的嘴堵起来，身为皇室宗亲竟说如此污言秽语。” “是。” “任二妹！” “孤告诉你，孤是大宋的王爷，是你男人，你敢这样，孤要跟你合……” 没等赵枢把话说完，那嘴巴便被侍女用布给堵了，而后对着身后的几个侍女招了招手，便从皇城司的侍卫手中把自家大王给接了过来。 “既然王爷出来了，那我也不多叨扰了，我还有要事向官家禀告，我便先告退了，肃王妃。” 王黻看着那赵枢被控制住，心中挤压许久的气瞬间消散了，整个人也舒畅了起来，便笑着对着肃王妃拱了拱手。 “既然王指挥使有事，那便快去吧，国事重要。” 肃王妃微微点头，随后招了招手，便上了马车，连同着被侍女抬着的赵枢也被绑了起来，一同塞进了马车。 “活该！” 王黻见此情景沉默了片刻，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而后便转身上马，朝着宫城的方向而去。 文德殿内，赵楷正批阅着奏疏，孙尽忠快步走了进来，在即将靠近赵楷的时候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说道。 “官家，王指挥使来了。” 赵楷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开口道。 “肃王妃走了？” 孙尽忠闻言笑了笑说道，“听消息说是，王指挥使把肃王给抬了出去。” “怪不得，就按那小子的性子，王黻就算把嘴皮子磨破都不可能说动他主动出去的。” “算了，让他进来吧。” “是。” 孙尽忠微微躬身，而后快步走了出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领着王黻走了进来。 “臣王黻参见官家，臣有罪，还请官家恕罪。” 王黻来到殿中，刚站稳脚便立即躬身告罪。 “行了，朕听说了，那小子就那个脾气，你这次也算是替朕处理了。”赵楷摆了摆手，倒也没有在这件事情过多说什么，毕竟肃王赵枢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你这次来，可是事情办妥当了？” 王黻闻言微微躬身，沉声道。 “回官家，事情已经办妥了，彻底已经打草惊蛇了，若是不出意外，待到下次朝会，便会提及此事了。” “事情办得不错。”赵楷微微颔首，将最后一个字写好之后，赵楷将奏疏摊在了一边待其墨汁干下来，而后看向王黻，再度问道。 “另外一件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王黻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环视了一圈殿内，张了张嘴，未曾说出话来。 赵楷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对着孙尽忠点了点头。 孙尽忠便将殿内伺候的宫女和内侍屏退了下去，待到殿内没有外人之后，王黻这才开口说道。 “管家让我查那李积中，我顺着线索查了下去，发现李积中与许翰等人接触过，不过让属下感觉到奇怪的，同样有人在查李积中。” “属下并未打草惊蛇，而是继续暗中查探，发现另外一方人，是属于蔡京麾下的，属下便按照他们的踪迹，从上到下查了个遍，果真挖出了不少鱼儿。” 说到这里，王黻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再次开口道，“至于另外一方人，属下已经命人时刻监视，只要官家一声令下，便能将其拿下。” 赵楷闻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思索了片刻后，抬起头看了王黻一眼，淡淡的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查此事的时候，太过顺利？” “这——” 王黻顿时愣在原地，顺利吗？王黻不经的回想了起来，好像自打发现另外一帮人之后，查起来就顺利了许久，从头到尾查了个遍，而且将他们所有的证据全部掌握了。 王黻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楷问道，“官家的意思是说，我被当刀子了？” 赵楷微微颔首，一双眼睛当即便眯了起来，眼神中露出一丝的锐利，开口道，“从一开始，你便落入了人家早已经准备好的网中，你能查到的都是他想要让你看到的。” 第287章 再度掀起风波的蔡攸 王黻也不是什么无脑之辈，赵楷稍加提点后，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切，额头不由的渗出了一阵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的抬起头看了赵楷一眼，迅速又低下头。 当即便跪在地上，叩首道，“官家，臣有罪，还请官家处置。” 赵楷摆了摆手，扫了跪在地上的王黻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此事王黻确实过于大意了，这才导致一头钻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之中，可真的换个人就能换一种结果了吗？ 赵楷并不认为换一个人负责这件事情就能跳出这个圈套，因为这个事情，人家本就是设的正大光明，说起来并不算是圈套，而像是协助。 只不过人家的目的是剪短某人的羽翼，而自己的目的，同样是如此，归根到底双方的目的是一致的，即便是说起来不是很好听。 “行了，起吧。” 王黻听到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爬了起来，躬身道，“是臣，让官家失望了。” “你知道就好，皇城司乃是真的耳目，若是如此轻易便让人利用了，那日后指不定会用在别的地方上。” “此事就此作罢，将你查到的东西全部转送御史台，交由蔡攸处置。” 赵楷深深看了王黻一眼，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的说道。 “臣明白。” 王黻当即便躬身应下。 见到赵楷不再言语，王黻犹豫了片刻，试探着询问道，“官家，要不要臣查查那一伙人后面主谋是谁？” “算了，既然人家敢这么做，必然是早就已经谋划好了，不可能给你留下什么痕迹，再者，幕后之人你心中难道没有猜测么？”赵楷冷笑了一声，问道。 “这——” 王黻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对于这个幕后之人，王黻是有些猜测的人选，能有这手段，让自己毫无察觉的当刀子，除了那位没有别人了。 就在这时候，赵楷又平静的说了一句。 “幕后主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朕觉得他是谁。” 听到这话，王黻瞳孔猛地一缩，当即便躬身道。 “臣明白。” 事情问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值得赵楷上心的事情，赵楷明显有些兴趣哑然，而后对着王黻摆了摆手。 “行了，你先下去吧。” 王黻当即恭敬躬身，道。 “臣告退。” 赵楷微微颔首，目光循着王黻离去的背影一路看过去，直到他消失在大殿之中，赵楷这方才开口。 “老孙，你觉得王黻如何？” 孙尽忠听到这话，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忠心。” “这倒也是。” … … 今日是月末的最后一个朝会，气氛显得有些轻松，大殿内官员依次出列奏禀政事，赵楷当庭处置，一副和谐的氛围。 就在朝事处理完之后，赵楷微微直了直身子，舒缓了一番坐的有些发酸的腰，环视了一圈问道。 “诸卿可还有要事要禀的？” 殿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没有站出来之后，便松了一口气，朝会终于要结束了。 本来今日朝会本就要早早结束了，奈何上一次朝会只议了四件事情，把一些事情积攒了今日的朝会上，这才处理了这么久。 自打金贼退去之后，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大事了，全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赵楷也用不着朝会后与内阁商量，当朝便处置掉了。 就在众人以为朝会即将结束的时候，都做好了恭送赵楷的准备，谁知道这时候空旷的大殿内传来了一道声音。 “臣御史中丞蔡攸，弹劾宗正寺少卿李积中，贪污受贿，勾党营私，意图谋夺兵权c”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蔡攸一脸正气的站在殿中。 他那话音刚落下，在他身后站着的诸多御史纷纷齐身站了出来，异口同声的声道。 “臣等弹劾宗正寺少卿李积中，贪污受贿，勾党营私，意图谋夺兵权。勾党营私，意图谋夺兵权。“ 随着声音落下，殿内瞬间犹如水煮沸了一半，一瞬间嘈杂了起来，原本安静的大殿顿时充斥着各种交谈言语。 反观李积中，一脸的懵逼，可当他看向蔡攸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时候，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 这不是蔡攸弹劾自己，而是官家要对自己动手，不，应该说是官家要对自己这一派的人动手。 李积中与身边的赵子崧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凝重并未多言，都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肃静！” 孙尽忠得到了赵楷的暗示便站了出来，厉声呵斥了一声。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群臣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赵楷的身上，等候着赵楷的决断。 赵楷看了一眼蔡攸，而后又看了一眼李积中，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问了一句，“蔡卿，你可知道身为御史所弹不实是何罪过？” 蔡攸闻言不紧不慢的躬身道，“回官家，臣知道，弹劾不实者，杖三十。” “既然如此，你可还要弹劾？” “回官家，要弹劾。” 赵楷微微颔首，便也没有继续装模做样的问下去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李积中的身上，问道。 “李卿，你对蔡卿弹劾之事可认否？” 李积中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的气愤，慷慨激昂的说道，“官家，臣不认，臣自为官起，便以清廉为名，更无勾党营私之举，臣身为臣子，对大宋更是忠心耿耿，身为宗正寺少卿，如何夺取兵权？” 话音落下停顿了片刻，他便冷冷看了一眼蔡攸，而后沉声道，“臣，弹劾御史中丞蔡攸，德不配位，企图离间君臣，致使君臣不睦，祸乱我大宋江山，臣觉得，蔡攸乃是金国安插我大宋内的细作！” “轰” 随着李积中这一番话而出，原本安静的大殿再次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李积中，眼神中更是带着几分的畏惧之色。 这李积中不仅不认，反而反咬了蔡攸一口，而且弹劾的理由更是要远远胜过蔡攸弹劾他的理由。 见此情景赵楷心中不由的一愣，看向李积中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疑惑，他现在有些弄不懂，这人得底气何在。 莫不是就硬着头皮还以颜色？ 赵楷收回了思路，而后便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群臣安静下来，而后开口道。 “此次殿断由内阁主持。” “臣等遵旨。” 第288章 彻底混乱的朝堂 把殿断交给了内阁，赵楷也靠在御座上悠闲了起来，虽然对于结局早有预料，但过程还是能引起赵楷的兴趣的，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李积中究竟如何狡辩。 内阁三人对视了一眼后，最后的目光都落在了赵鼎的身上，这让赵鼎一时之有些无语，但此刻在朝堂之上，又不能多说什么，便当即站了出来，先是对着赵楷拱了拱手，而后面向群臣，沉声道。 “殿断开始。” “御史中丞蔡攸，你弹劾宗正寺少卿李积中，可有证据？” 蔡攸闻言对着赵鼎微微拱手，而后从袖口掏出一份奏疏，双手捧着呈给赵楷，“臣这些日子搜集证据皆在奏疏上，李积中身为宗正寺少卿，自宣和二年开始，便在朝中广结官员，所涉及官员十三人。” “另外，其就职宗正寺少卿一职而非真才实学所得，乃是所献殷勤所得。”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沸腾了起来，群臣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对于蔡攸所说得献殷勤之人也开始猜测了起来。 而赵鼎更是忍不住得蹙起了眉头，但证据被呈给了赵楷，他也不能贸然断绝，便将目光投向了赵楷。 赵楷从孙尽忠接过奏疏，装模做样得翻看了一番，而后便将其合上重新递给了孙尽忠，孙尽忠这才把奏疏送到了赵鼎手中。 赵鼎大致翻看了一番，心中便有了决断，而后合上奏疏举了起来，对着李积中说道，“你可承认蔡攸方才所说之话？” 李积中看了一眼赵鼎手中的奏疏，方才蔡攸那一番话，没有一句假话，甚至一点的添油加醋都不曾有，所说之事，皆是他曾经所做之事。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若是仅有这些的话，想要彻底扳倒自己似乎有些困难，但眼下容不得他深思，稍加沉吟便说道。 “臣自然是不认，若是按照蔡中丞所言，与朝中同僚交往便是勾党营私的话，那满朝文武都参与其中，谁又能说在朝中没有几个同道中人？” “同时，我还想问蔡中丞一句，若是我不曾记错的话，我与十三位同僚宴会，应当是宣和二年，敢问蔡中丞是如何得知的？当时宴会是在游船之上，除了我等，便只有此后的伙计、舞女了。” “至于蔡中丞说的第二件，我更是不认，我虽不如翰林直李学士有才，但也是参与科举而入的朝堂，若是真按蔡中丞所言，那通过科举而出之人，是不是都是如此？” 李积中话锋一转，而后看向赵鼎，躬身道，“臣弹劾蔡攸攻击科举，企图动摇我大宋根基，此罪要是不处置，恐怕难安天下士子之心。” 李积中这一番话，不仅反驳了蔡攸的弹劾和证据，而且把问题上升了一个更多的层面，企图以天下士子之名反击，让赵鼎问罪蔡攸，如此便将立场给转变了过去。 而他所说的翰林直李学士，便是与他同名之人。 这位乃是元丰二年进士，任职期间，公正廉明，敢言敢谏，受到蔡京的排挤，被撵出京城，而他李家也是又名的鼎盛之家， 李家自积中始，四代皆入朝堂，并且都身居高位。儿子良弼任卫尉丞；孙子安国任户部侍郎；曾孙大性任兵部尚书、大东任兵部侍郎。 而他提及这位也不是乱提的，因为这位李学士跟他一样都是进士出身，若是说他才学不行，那便是在攻击另外一位。 赵鼎并未上李积中的当，而是冷冷扫了他一眼，冷声呵斥道，“你且住嘴，他是否攻击科举，我心中自有衡量。” “下官知错。” 赵鼎而后将目光放在了蔡攸身上，再次开口问道，“若是依据现有的证据的话，此番弹劾便是不实。” “朝中皆是同僚，自有人情往来，难免有宴会之举，谈不上结党。” 哪知蔡攸依旧是淡然，而后再次从袖口掏出了一份奏疏，再次开口道，“同僚人情往来是自然，可宴会之中，攻击朝廷，不敬君父，是为不忠。” “科举所取乃是有才之人，然品德却无从考量，李少卿曾在宴会大放厥词，一身才华无从所施，此乃大宋之错，乃上官无眼。” “李少卿，我说的不错吧？” 蔡攸说完，便笑呵呵的看向李积中，而后又补充了一句道，“若是李少卿好奇此事我是如何知道的话，那我也可以告诉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我既然知道，那必然是有人所言。” 李积中闻言顿时一愣，脑海中迅速将那十三人过了一遍，最后也没有找到是何人把这些事情给捅出去的。 李积中深吸了一口，而后面向赵楷，面露悲痛，沉声道，“官家，当年朝堂勾心斗角，更有六贼祸乱朝纲，如此所为可谓是大宋之不幸。” “臣身为大宋臣子，见其乱象，上言所不能及，心有力而无处可使，此乃担心大宋之言，若是如此也算攻击朝堂的话，臣认罪。” 这话一出，原本刚开始的议论声，随着李积中的话音落下，瞬间又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赵楷。 “朝堂勾心斗角，更有六贼祸乱朝纲……” 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李积中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位官家登基之时，便将太上皇定为了无能之君，朝中六贼把持朝政更是认可。 这些话，真的是认罪吗？ 分明是在告诉蔡攸，自己当时就是有心改善朝堂，却无处可使，只能嘴上发发牢骚，你这不仅问不了罪，反而还要称赞他，为大宋着想。 “李少卿还真是巧舌如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蔡攸没等赵鼎开口，便笑呵呵的看向李积中，而后再次沉声道。 “宣和三年，李少卿升任宗正寺少卿可有错？” “自然没有。”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李少卿升任宗正寺少卿，应当是七月末。” “正是，七月末，太上皇升我为宗正寺卿，一直到今日。”李积中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波澜。 蔡攸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轻笑了一声，看向了李积中，“那五月之时，李少卿是不是曾前去拜访过太尉蔡京啊？” “哗——”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乱作一团，就连李积中都一脸震惊的看向蔡攸。 殿内的群臣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望向蔡攸。 虽然知道蔡攸与蔡京父子二人关系不好，但未曾想过到了如此地步。 第289章 宗亲也来掺和 蔡攸的举动，成功让原本嘈杂的朝堂议论声停了下来。 弹劾李积中这个事情，众人心中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蔡攸弹劾多位朝中重臣的事情，早已经在官员之中传扬开了，现在天下的官员都知道，这位蔡京长子，蔡攸是当今官家的人。 虽然知道，但众人也并未当一回事，毕竟这种分开下注的事情太常见了，更何况是大宋第一家蔡家呢，虽然往日在太上皇赵佶在位的时候，蔡家两兄弟就曾起过纷争，但也仅仅是纷争罢了。 但今日不同了，蔡攸此举分明是致蔡家于死地，这已经不是兄弟之争了，而是两蔡之争。 想想方才李积中所言，六贼逞凶，霸占朝堂，而这六贼之中便有蔡京，而李积中这话，分明是直接与蔡京撇清了关系，并且对六贼霸占朝堂很是不满。 但蔡攸呢？直接点明了李积中曾去过蔡家，什么意思？ 直接挑明了你李积中在蒙蔽圣听，更直接将蔡京摆在了火上，李积中能当上宗正寺少卿，那必然背后有蔡京的推动。 不经过官家允许，便将宗正寺交给了李积中，这是什么？ 把持朝政，说难听点，就是结党营私。 李积中身子不由得颤抖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像是提醒蔡攸一般，说道，“蔡中丞怕是记错了吧？” 蔡攸冷笑了一声，而后面向赵楷，躬身一拜，沉声道，“臣自知臣前半生荒谬，以仗父亲权势为所欲为，这些年臣也仔细想过，为臣子者当忠君忠国，而非依仗君父信任陷害官员，提拔亲信，企图蒙蔽圣听。” “臣敢以性命担保，臣曾见李少卿登临蔡府，并且携带财物，以求加官进爵。” 嘶！ 蔡攸此话一出，殿内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蔡攸得眼神充满了畏惧，这人真狠啊，这是想要把自己一家彻底连锅端掉啊。 而此刻的李积中彻底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蔡攸竟然敢真的牵连上他父亲，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 蔡攸如此行径，日后如何面对蔡京，如何面对蔡氏族人？ 赵楷看了蔡攸一眼，虽然此事是他授意蔡攸的，但给他的底牌并非如此，而他竟然选择了放弃自己给他的底牌，重新掀开一张底牌，而这张底牌便代表着他从今日起，与蔡家彻底决裂，从此便是陌路人。 够狠！ 赵楷在心里默默给了蔡攸两个字的评价，而后看向李积中，冷声道，“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积中惨笑了一声，深深看了蔡攸一眼，而后看向赵楷，原本佝偻的身子此刻也挺直了起来，话语中更是透露着几分的凄凉。 “无话可说，但我想问蔡中丞一句，难道不怕后人骂你不忠不孝吗？” “哼，蔡某行事，只求问心无愧，至于日后后人如何评价我，那便是后人的事情。”蔡攸说到这里，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积中，话锋一转，冷声道，“不过，李少卿怕是就到这里了。” 李积中看了一眼蔡攸，而后缓缓脱下官帽，微微躬身道，“官家，臣认罪。” 认的干净利落，让众人意想不到，更让赵楷意想不到。 赵楷看着李积中被守殿侍卫带下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看李积中如此干净利落的认罪，想要让他招出幕后主使怕是很难了。 倒是个忠心的人，可惜忠错了人。 此案涉及的人并非李积中一人，他自己能管住嘴，其他人呢？十三人之中，除去流放和不在京的，仍有四五人，他就不信了，这四五个人都如李积中一样，这般嘴硬。 殿断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落幕了，让殿中的众人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蔡攸是何人啊？ 蔡京之子，李积中去了蔡京的府邸，那么便逃不过蔡攸的目光，蔡攸只要站出来作证，这事情基本就是板上钉钉，根本没有办法狡辩。 即便是李积中垂死挣扎，说自己只是面见太师商讨朝政之事，只要他前去带有财物，那也是证据。 不过看李积中如此利落认罪，八成是带了财物，而且被蔡攸瞧了个正着，故而他才这么果断的放弃了挣扎。 经过这么一打岔，朝中的气氛明显有些压抑，殿内群臣纷纷低头沉默不语，许翰更是深深看了蔡攸一眼，而后便不再言语了。 看着一个个如同哑巴的群臣，赵楷嘴角不由的露出一丝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朕再给你们添上一些火。 就在这时候，一个内侍从偏殿来到了孙尽忠的身边，而后附耳嘀咕了几声，便转身离开了，这一幕很是平常，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 而孙尽忠则是对着赵楷微微点头，赵楷便将心放在了肚子里，重新依靠在御座上看向群臣。 “诸卿可还有事要奏的吗？” 众人你看看我看看你，发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既然如此那……” 咚！ 咚！ 咚！ …… 正当赵楷准备开口宣布退朝的时候，沉重的鼓声突然响起，从宫城外穿过宫城，传入了大殿之中。 赵楷也停下了准备散朝的意思，而后重新落坐了下来。 “孙尽忠，此声从何处传来，谁人乱敲鼓声？“ 孙尽忠听到这话，装模做样的侧耳听了一番，而后躬身道，“官家，内臣听着像是从宫外传来的，至于是何人，恐怕要去遣人前去查看了。” “速速遣人前去查看，如此不合时宜，实属不该。” 就在孙尽忠准备转身离去之后，站在殿下一直未曾说话的李纲突然开口了，“陛下，不必遣人去看了，此声是从宫外传来的，是宫城外的登闻鼓声。” “登闻鼓？” 李纲的话在殿中回荡，殿内的众人听的是清清楚楚，眼中更是露出一丝的疑惑，纷纷议论了起来。 在魏晋之后，历朝都设有登闻鼓，《晋书·卫瓘传》载：“于是繇等执黄幡，挝登闻鼓。”北魏延和元年于阙门悬登闻鼓，“人有穷冤则挝鼓，公车上表其奏。”，以作“用下达上而施于朝”之用。 登闻鼓在历史上不同时期的重要性大不相同，历朝或有增补，但在宋朝则专设登闻鼓院(鼓院)和登闻鼓检院(检院)，两院均受理吏民申诉之状。 第290章 谁才是幕后之手 而在宋朝历史上曾有多次敲响过登闻鼓，最早一次便是在太平兴国年间，开封寡妇刘氏，与他人通奸，担心事情败露，怕前夫之子王元吉控告，便恶心先告状，控告王元吉企图毒杀自己，开封府受理之后。 便将王元吉屈打成招，后来录问时，觉得案情有疑，便移送司录司别勘，在别勘中发现了问题，又将问题奏请了皇帝，决定对王元吉免除死刑，改为杖刑。 但就在行刑时候，王元吉大叫冤枉，而他的妻子张氏也击打了登闻鼓，此案便转到了宋太宗赵匡义受审。 最后查明了真相，还了王元吉一个清白，而负责此案的官员同样受到了相应的处罚，开封府知府刘保勋夺俸三月,推官张雍等主审官员夺一官勒停(免官降级），具体负责审讯的官吏决杖流放海岛。 而别勘发现问题的司录司官吏则“赏缗钱、赐束帛”;击登闻鼓上诉的张氏也赐帛十匹。 除了禀冤屈之外，具有重大争议事项的时候，也是击打登闻鼓请皇帝处置而解决的。 而大宋具有记录敲打登闻鼓的便不下百次，而这些皆得到了皇帝的重视，亲自受审处置。 但自打太上皇赵佶登基之后，登闻鼓便被严加看管了起来，附近更是常年有士卒把守，目的就是避免有人敲响，此事便是蔡京安排，目的很明确，就是给赵佶营造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景象。 正是因为如此，多年未曾有人敲响，朝中诸多人都将登闻鼓给忘记了，不过片刻功夫，皇城司的侍卫便在殿外请见。 得到应允之后，那皇城司侍卫便迅速来到殿中，微微躬身抱拳道，“臣皇城司队将曹茂参见圣上，圣安。” “方才宫门处有人自称是晋康郡王赵孝骞，手持诉状，携一众宗亲敲响登闻鼓，欲状告皇城司指挥使，王黻。” “臣依据律法，已派遣手下将人带到殿外，并将起诉状转呈官家。” 话音落下，孙尽忠便小跑来到了曹茂身前，从他手中取过诉状又一路小跑回到了赵楷的身边，将诉状送到了赵楷的面前。 状告皇城司指挥使王黻？ 听到这个名字，殿内原本没了精神的众人瞬间来了精神，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赵楷身上，想要看看当今官家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而李纲等三位内阁大臣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赵楷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担忧。 而许翰等一众人则是一脸的欣喜，看向赵楷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的幸灾乐祸。 皇城司是什么衙门？ 官家的私军，负责监督朝臣以及探查军情，自打这位登基之后，皇城司的权势越发大了，更是开始往官员家中安插暗探，引得朝中无数官员一阵的恐慌。 弹劾皇城司的奏疏从未停过，但一直都被官家给压了下来，且说最近的一次，便是上一次弹劾王黻了，结果呢？ 跳的最欢的李积中被抓住了马脚，小命都要没了，本来他们以为此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宗亲竟然出来掺和了。 而且还是敲的登闻鼓，这事等于说是直接上升到了国家层面，若是当今官家不受理，那么登闻鼓便形如虚设，从此之后便在没了信誉，且不说会出现什么问题。 单是这朝中这些人估计都不同意，至于李纲等一众亲君派，恐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乱说话。 蔡攸脸上露出一丝的担忧，当即便站出来躬身说道。 “官家，宗正寺两位少卿如今都牵连其中，被捕入狱，宗正寺没有掌权之人，不如官家暂时亲自掌权，而击打登闻鼓者又是宗亲。” “以臣之见，不如便由官家处置吧，毕竟事关皇室宗亲，我等身为外臣也不好插手其中。” 但是，他能替赵楷想办法，别人岂能让他如愿。 许翰当即便上前躬身道。 “官家，自我朝设立登闻鼓以来，便是为了直入圣听，即便是宗亲敲响登闻鼓，便是朝廷之事，理应当朝审断。” “若是因宗正寺无主权之人，或因为其是宗亲便将此事含糊过去，怕是难以服众，日后登闻鼓便形如虚设，如此登闻鼓可还有存在的意义？” 这话一出，瞬间便引得无数官员开口附和。 “是啊，官家，登闻鼓一响，便无小事，都是朝事，理应当朝审断。” “还请官家三思，若此事含糊，怕是让天下百姓心寒。” “登闻鼓响，便无小事，还望官家慎重。” “……” 看着殿内一个个正义盎然的模样，赵楷心中止不住的冷笑了起来。 原本朕还觉得你们有救，现在看来，你们是彻底没救了。 既然你们找死，那便不拦着你们。 “来人，带人上殿。” 随着赵楷一声令下，原本聚集殿中的官员纷纷朝着两边退去，在殿中留出了足够的空位，群臣的目光也聚集到了殿门口。 不多时，殿门便出现了几道身影，为首的正是晋康郡王赵孝骞，而后跟着的都是宗室中辈分较大的宗亲。 晋康郡王赵孝骞来到殿中，环视了一圈，心中满是感慨，自己此生登临这大殿，不过数次，今日未曾想到因为敲响登闻鼓又来到了大殿。 一行人站稳脚步后，便躬身拜道。 “臣等参见官家，圣安。” “朕安，平身吧。” 赵楷微微颔首，目光扫视了一圈后，在那洋国郡公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最后落在了为首的晋康郡王赵孝骞身上，开口问道。 “方才守鼓士卒来报，说尔等敲响了登闻鼓，说是要状告皇城司指挥使王黻，可有此事？” 众人犹豫了片刻，将目光聚集到了晋康郡王赵孝骞身上，赵孝骞轻叹了一声，无奈往前走了一步，躬身道。 “回官家，正是臣敲响的登闻鼓。” 赵楷微微点头，面露平静的看向下面站着的一众人，开口道。 “你们可知，敲响登闻鼓代表着什么？” “自然知道，一旦敲响，待案件查明，若无冤枉，当罚。” “不仅如此，敲响之后，便将事情上升至国事，便不再是宗亲之事，若有问题，当以律法处之。” “臣知晓。” 赵楷看了晋康郡王赵孝骞一眼，再次开口询问道。 “既然如此，你可想好了？” 第291章 登闻鼓 晋康郡王赵孝骞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楷，眼神中满是犹豫，先前敲响登闻鼓如今他也感到了不妥，倒不是害怕之类的。 而是他们身为皇室宗亲，按理说这事情不应该是拿到了朝堂上来讲，且不说别的，单是此举在赵楷眼中便是撕破脸了。 王黻是何人？皇城司指挥使，赵楷的亲信，他代表的是赵楷，如今宗亲状告王黻，等同于对赵楷不满，如此一来等于把宗亲和赵楷放在了对立面。 赵氏宗亲本就过的很难了，若是在惹得赵楷心烦，那么他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得宗亲日后恐怕过的更加艰难。 现在登上大殿冷静想想，赵孝骞还是觉得有些冲动了，心中满是懊悔，自己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能让冲动支配了脑袋呢。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话之时，在他旁边一人开口了。 “官家，我等身为宗亲，本不应敲登闻鼓，但事出有因，若非实在无可奈何，也不会敲登闻鼓。” 听到这话，赵孝骞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而后循声看去，发现开口之人，正是洋国郡公赵士膴，他那脸上满是委屈，眼泪更是在眼眶中滚动着，仿佛像是受了天大得委屈一般。 一同前来的几位皇室宗亲见此情景心中不由的一颤，看向赵士膴的眼神多了几分的不悦。 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傻子，自然能看的出来赵士膴这是生怕宗亲因为赵楷三言两句便放弃了，这才开口，彻底敲定下来，让他们再无退路。 赵楷深深看了赵士膴一眼，而后微微颔首，当即便说道。 “既然如此，那朕便满足你们。” “本来事关宗亲，应当交由宗正寺主使，但今日既然你们敲响了登闻鼓，那便升至国事，当朝殿审，此案本应交由登闻鼓院受审，奈何涉及皇室宗亲，朕允三司会审。” 三司指的便是御史台、大理寺、刑部。 故而赵楷将目光投向了群臣，开口道，“御史中丞、刑部尚书、大理寺少卿何在？” “臣等在。” 蔡攸、张孝纯、洪皓三人同时起身，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了殿中央。 赵楷深看了一眼站在前方的宗室几人后，便将目光移动到了张孝纯的身上，而后平静的开口道。 “刑部尚书张孝纯为主使，蔡攸、洪皓你二人为副使协同审。” “臣遵旨。” 而后张孝纯便站了出来，冷冷扫视了宗室的几人一眼，而后沉声道。 “为何敲登闻鼓？” “状告王黻，目无王法，藐视宗亲，肆意妄为。”开口之人是晋康郡王赵孝骞，他一脸的平静看着张孝纯。 本来此事他已经有了退缩之心，奈何被赶鸭子上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什么，他们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了。 “传被告王黻上殿。” 随着张孝纯一声，王黻便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押班陆英彦、以及肃王赵枢。 “臣等参见官家，圣安。” 赵楷微微点头示意，倒也没有过多言语，而是平静的看着下方，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告人王黻，宗亲状告你之罪，你可认？” 早在登闻鼓敲响之时，便有皇城司的人前去禀告了，倒不是皇城司的人提前提醒，而是规矩便是如此。 登闻鼓一响，被告原告等一众证人都将带来，故而王黻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黻抬起头瞥了赵士膴一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摇头，“不认。” 张孝纯看了王黻一眼，虽然对于王黻的恶名早有耳闻，心中对其虽有不满，但奈何这位是官家的亲信，加上今日是当朝殿审，他也不好多言，只能尽可能的保证中立。 “王黻，你派遣皇城司到我府邸大肆搜查，既无证据又无允诺，难道不是嚣张跋扈，难道不是目无王法？” 不等张孝纯开口，赵士膴便迫不及待的怒目相视，开口斥责道。 “禁声！” 张孝纯看到赵士膴如此不讲规矩，脸色也顿时黑了下来，冷冷看了赵士膴一眼呵斥道，“我未曾问话，若是在贸然开口，便是藐视朝堂，藐视官家。” “臣明白。”赵士膴见此情景，不由得咬了咬牙，看向张孝纯得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得恼怒。 一个区区外臣，竟然敢如此跟自己说话。 “你闭嘴吧。”赵孝骞看着赵士膴还想再说话，当即一道冰冷得目光便扫了过去，低声呵斥道。 赵士膴见此情景只能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可低下头的同时，那眼神中闪过一抹的冷意，在场的众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王黻身上，谁都未曾察觉。 “王黻，我可问你，原告所言，可属实。” “属实。” 王黻没有在这上面做过多的纠缠，而是淡然的点头认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不认罪？”张孝纯见到王黻这副模样，心中顿时也不由得生气了起来，一个个都一副大爷的模样。 “我无罪为何要认？”王黻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看着张孝纯。 “你……” “王黻，老实回答。” 不等张孝纯开口发作，一道声音从上首传来，声音中听不出一丝的感情。 “臣遵旨。” 王黻见状便收敛了一番，而后恭恭敬敬的拱手道道，“回尚书，我并未有冒犯之错，为何要认罪？” “肆意闯入宗亲府中搜查，又无证据，如此还不算罪吗？”虽然王黻的态度好了一些，但落在张孝纯的眼中依旧是嚣张跋扈，他那语气当即也带了几分的质问。 “谁说我没有证据？”王黻轻笑了一声，而后笑呵呵的看向一旁的赵士膴，乐呵呵的问了一句，“洋国郡公，你莫不是以为我王黻真是个嚣张之人吧？” “皇城司虽不受朝堂约束，但代表官家之颜面，我等自然小心谨慎，若无证据我等岂敢肆意搜查？如此之行为，岂不是给有违官家之嘱？” “洋国郡公的所作所为难道要让我在这朝堂上一字一句的说出来么？” 这话一出，赵士膴瞬间浑身不由得发颤了起来，就连一旁的几位宗亲也不由得疑惑了起来，可他们将目光落在赵士膴的身上时候，却发现了问题。 第292章 惊天逆转 王黻一番言语虽然模糊，但任谁也听出了其中的问题，殿中所有的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赵士膴身上。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晋康郡王赵孝骞此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便冷冷看向赵士膴开口质问道。 “这……这……” “皇叔，都是王黻血口喷人，我真是无辜的。”赵士膴虽然心中很是慌张，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狡辩下去。 自己行事小心，绝对不可能留下任何证据，王黻肯定是在恐吓自己。 对，就是在恐吓自己，企图让自己露出破绽。 想到赵士膴心中也顿时有了底气，当即便看看向王黻，冷声道，“王黻，在官家面前你还敢威胁我？有什么证据你就拿出来，不然我定要状告你威胁皇室宗亲。” 张孝纯见状也将目光投向了王黻，眼神中充满疑惑，他现在感觉到了不对劲，仿佛从一开就有问题。 或者说是，从登闻鼓敲响就有了问题，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但他能感觉到，此事绝对和官家脱不开关系。 他抬起头偷偷瞥了赵楷一眼，发现赵楷一脸淡定的靠在御座上，手还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把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殿下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王黻并未理会赵士膴，而是恭敬的对着赵楷躬身行礼，而后开口道，“官家，此事关系皇室宗亲声誉，还请官家屏退无关之人。” 赵楷闻言并未直接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晋康郡王赵孝骞身上，他笑呵呵的问道，“不知晋康郡王意下如何？若是不愿意，那便就这么说，若是愿意，那边屏退。” “这——” 晋康郡王赵孝骞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犹豫之中，他的目光来回在赵楷以及赵士膴身上移动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抉择。 而后他将目光投向身旁另外几位宗亲，眼神交流了一番后，便躬身道，“既然此事关系皇室宗亲，那便还请官家屏退他人。” 赵楷微微颔首，而后将目光投向殿内众人，眼神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之后，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 “内阁、六部尚书、中枢、门下侍郎留下，其余人退朝。” 听到赵楷这话，不在赵楷点名之中的官员，则是长叹了一口，看向王黻的眼神多了几分的不满。 这狗日的王黻，把悬念拉起来了，结果中断了，还特么的让他们滚蛋。 虽然心中很是好奇，但也知道轻重，众人微微躬身。 “臣等告退。” 待到众人离去之后，值守大殿的侍卫在孙尽忠的吩咐下将殿门封锁了起来，重新回到了赵楷身边。 此刻殿内剩下不过十几人，这十几人都是朝中的头部大臣，是有资格在此旁听的。 赵楷环视了一圈，而后沉声道。 “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以谋逆处置。” “臣等遵旨。” 待到闲杂事情结束，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王黻身上。 只见王黻从一旁的押班手中拿过一卷东西，往前走了几步，而后躬身道。 “官家，证据在此。” 孙尽忠闻言当即快步来到殿下，从王黻手中接过东西，而后再次快步回到了赵楷身边，将东西送到了赵楷手中。 赵楷接过证据认真的翻看了一番，虽然此事早有王黻禀告，但当他看到证据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愤怒了起来。 将东西彻底看了一遍后，赵楷这才冷哼一声，而后将东西丢到了孙尽忠怀里。 “去，给内阁三位大学士、以及主审官员、宗亲看看。” 孙尽忠见到赵楷如此生气，心中也不由的紧张起来，看向手中的文书，眼中充满了凝重。 能让官家如此恼怒，怕不是小事。 待到众人一一看过文书之后，众人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看向赵士膴的眼神中满是怒意。 赵士膴并未看到文书内容，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可当看到众人的眼神时候，心中顿时一凉，他知道，怕是真的被王黻查出了东西。 晋康郡王赵孝骞是第一个忍不住的，他三两步便来到了赵士膴的面前，一脚踹在赵士膴的心窝上，硬是把赵士膴踹飞了出去。 留下赵士膴躺在地上痛苦着呻吟，晋康郡王赵孝骞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冷意，一脸怒气的正准备骂些什么。 一旁的宗亲连忙拉住了晋康郡王赵孝骞，小声提醒道。 “还有旁人在场呢，慎言。” 赵孝骞听到这话当即环视了一圈，发现其余人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原本想要出口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里。 “你真该死！” 最后无尽的怒意，化作了一句话，晋康郡王赵孝骞伸出手指指着赵士膴，颤颤巍巍的骂道。 他那原本挺拔的身子此刻也佝偻了起来，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赵楷，躬身道。 “官家，臣有罪，臣轻信小人之言，惹出如此祸事，还请官家治罪。” “我等有罪，还请官家治罪。” 此刻宗亲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被击破了，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赵楷真的追究起来，他们几个恐怕要掉脑袋，即便是不掉脑袋，将他们变为庶人也不足为过。 张孝纯等一众看过内容的大臣，此刻也都沉默了下来，看向赵楷的眼神充满了怒意。 他们是看着大宋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好容易没了亡国的风险。 如今竟然出了这档事，他们怎么可能不管。 李纲率先开口道，“官家，此事虽然关系皇室宗亲，但所犯之罪，非身份虽能弥补，臣以为当以重罪。” “臣附议。” “臣附议。” 没有一丝的意外，但凡看过文书的人没有一丝的犹豫当即便跟着李纲躬身拜了下来。 赵楷并未说话，而是平静的看着众人。 “朕自登基以来，大宋风雨飘摇，根基动摇，亡国在际，先东京之战，后太原、真定，臣勤勤恳恳，如此之下，仍有人以朕不合乎为由。” “宗亲本意乃我大宋基础，如今反倒成了祸国之根，朕深感痛心。” “朕，今日该如何治罪呢？” “谁能告诉朕！” 第293章 皇叔，宗亲真乃大宋基石? 听到赵楷此番言语，众人当即便躬身拜道。 “官家息怒。” 赵楷并未多言，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为首的晋康郡王赵孝骞身上，他轻笑了一声，而后开口问道。 “皇叔，宗亲真乃大宋基石？” 赵孝骞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白，张了张嘴竟然未曾说出一个字来，他一脸落寞，浑身不由的发颤，许久方才结结巴巴吐出一句话来。 “臣，身为皇室宗亲，不念官家亲恩，一意孤行，不查事实，而莽撞敲登闻鼓，致使国之动荡，臣轻信小人，使宗亲与官家离心，臣罪该万死，臣愿自废爵位之身，贬为庶民。” 这话一出，与他站在一同的宗亲更是一脸的慌张与不舍，张了张嘴半天也未曾吐出一个字来，可当他们将目光落在瘫软在地上的赵士膴身上时候，眼神犹如利刃一般，仿佛想要将其活剥了一般。 赵楷并未言语，而是环视了一圈，将目光从朝臣身上一一扫过，而后轻声道，“今日之日望诸卿家保密，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休怪朕无情！” “我等明白。” 李纲等人对视一眼，便躬身应了下来。 “你们退下吧。” 赵楷摆了摆手，便示意朝臣离去，而后便重新落坐在御座上，看着李纲等人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那帮宗亲见到外臣离去了，此刻也顾不得身上郡王、王爷风范了，当即便痛哭流涕了起来。 “官家，我等知错了，我等亲信小人之言，竟然做出如此蒙羞之事，还请官家恕罪。” “臣等之错了。” “官家恕罪啊。” “呵。” 赵楷轻笑一声，手指敲击着桌子冷冷看着下面装模做样的宗亲问道，“恕罪，怎么敢做不敢当？” “朕在朝堂上是如何问的？你们又是如何答得？” 这时候一个宗亲当即便开口道，“官家，不是我等答得，是哪洋国，不，是哪逆贼答的，我等本想小事化了，结果他贸然开口，此事与我们无关啊！” “还望官家明鉴！” 晋康郡王赵孝骞听到这话一脸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向方才还底气十足的宗亲，眼神中满落寞，张了张嘴，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 “砰！” “一句小事化了，便能将此事揭过吗？”赵楷猛地一拍桌子，一脸怒气的瞪着那不要脸的宗亲们问道。 “你们想的轻松啊，如今证据确凿，若按国法，尔等都要抄家问斩，诛三族。一句不是我等答的便想将此事轻易糊弄过去？” “官家息怒。” 听到赵楷这话，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恭恭敬敬的躬身不断的认错，希望赵楷将此事揭过。 他们不如晋康郡王赵孝骞那般洒脱，虽然身为大宋的宗亲禁忌虽多，但身份尊贵啊，不愁吃喝，衣食无忧，而且他们的爵位至少还可以传两三代，就这么让他们轻而易举的把爵位交出去，他们实在不甘心。 “官家，都是那赵士膴的错，他与辽国串通，贩卖我大宋军械、粮草我等真的不知情啊！” “是啊，臣若是知道，臣定然告发他了。” “官家息怒啊。” 赵楷冷哼一声，而后将对着王黻点了点头，王黻又从陆英彦手中拿出一本奏疏来到了那一干宗亲身前。 王黻轻笑了一声，而后拱手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开口说道。 “我看几位郡王、大王的话好似不真，外臣手中有些有些趣的东西，不如几位看看？” 那几位宗亲看着王黻手中的文书，眼中满是惊恐，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伸手去接。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伸了过去，一把将王黻手中的文书给夺走了，王黻刚想开口，但听到上首的赵楷轻咳了一声，便乖巧的退到了一边。 方才伸手之人，正是晋康郡王赵孝骞，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掀开了文书，可当他看到文书内记载的东西时候，头脑猛地一白，浑身不由得一软，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去，但他强撑着一口气，认认真真得将文书翻了一遍。 “砰！” 一道残影砸向了那些宗亲，晋康郡王赵孝骞怒目瞪着那些宗亲，“你们…你们…都是好样得，身为我大宋宗亲，竟然走私，不仅走私货物，就连军械你们也敢走私！” “你们可知道，你们这是通敌叛国！” 那群宗室见状也顿时没了底气，低着头，小声道，“又不是我们先走私的，那些朝臣先走私的，我们只是跟着喝口汤。” “再说了，现在大宋不是好好的么，辽国都已经亡了，此事已经揭过了，金国我们可是没有接触。” “怎么，你们还想跟金贼接触！”晋康郡王赵孝骞听到这话气的浑身之发颤，看向那宗亲的目光中满是失望，“金贼侵我大宋疆土，屠戮我大宋子民，险些亡我大宋，你们竟然还想与金贼接触，你们可知道你们姓什么？你们是大宋的宗室，这天下是我赵氏的天下，你们做这些事情，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堂兄，你说的轻巧，太上皇在位时候，广搜天下奇珍异宝，朝廷府库，内库被其挥霍一空，每年发放的钱财不够养活我们全家，我们若是不想点办法，难道要看着全家饿死吗？ “就是，再说了，我们都是小打小闹，那些朝臣们才是大头，凭什么我们姓赵的不能干，他们能干？这天下是我们姓赵的！” “你们……” 晋康郡王赵孝骞听到这般无赖的话语，浑身颤抖着，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仿佛被这群人无赖的模样给气到了。 赵楷冷笑了一声，对于宗亲所干的事情，赵楷早就有所耳闻，之前一直未曾动手，便是碍于局势。 先前自己推广宗学，这群人还推三阻四的，说什么，他们是皇室的基石，关系到官家能否坐稳皇位。 赵楷当时差点没有破口大骂，有你们自己能坐稳皇位真是幸运，身为赵氏皇室，不为国分忧，反而走私，你特么是吃着锅里的，还想把锅给掀掉。 若不是怕影响过大，乱了自己的计划，这群人赵楷都要一一清算。 “皇叔，如今你可还敢说宗亲乃是我大宋的基石否？” 第294章 皇叔，你可以愿入主宗正寺? 晋康郡王赵孝骞听到赵楷再次开口问话，他苦笑了一声，而后跪在地上，磕头道。 “臣老眼昏花，竟还为他们说话，臣不知官家深意，臣罪该万死，他们身为我赵氏宗亲，竟做出如此通敌卖国之罪，当诛！” “赵孝骞，你逼死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就是，今日之事本来就是你牵头的，若不是你，我们岂能造此罪责？” “就算是杀，也应该先杀你！” “就是……” 那群宗亲听到晋康郡王赵孝骞这话，当即一个个跳了出来，指着跪在地上的赵孝骞破口大骂了起来。 赵楷并未阻止，而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他故意为之，如今的皇室宗亲早已经不堪大用了，心中早已经无了他们存在的使命了，他们现在的存在只有拖累大宋前行的脚步。 宗正寺两位少卿也都拿下来，宗正寺这个衙门怎么说呢，就是个鸡肋，食之无趣，弃之可惜，让赵楷把那些有才的朝臣放到这个位置上，赵楷着实有些不舍得。 可若是重新选拔，谁知道又能选出来一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听话的还好说，可若是不听话的，也着实让人有些头疼。 思来想去之后，赵楷还是决定找一个人来当这个宗正寺卿，没错不是少卿，而是宗正寺卿。 自元丰年间，宗正寺卿虽有职位，但却常年空缺，两位少卿方才是宗正寺的主要领导人物，其中一位是赵氏族人，另外一位则是外臣，主要是起到一个制衡的作用，与其他衙门一样的道理。 但如今，尚书已经都变成了实权，那宗正寺自然也要变上一变。 本来赵楷还在琢磨这个宗正寺卿的位置给谁好，结果当他看向晋康郡王赵孝骞的时候，那原本悬而未定的主权之人便有了。 想要让他跟自己一心，便要彻底打碎他心目中宗室的模样，而今日的一切，便是彻底破掉赵孝骞对宗室的滤镜，让他彻底对宗室失望。 一个以宗室长者身份，想要皇帝与宗室和谐的人，并不是宗正寺卿的最佳人选，一个宗室长者身份，但对宗室失望的人，才是最佳的人选。 如此一来，自己对宗室做出的任何举措，他都会全心全意的去执行，并且他也会严格要求宗室，因为他想要找回原来的宗室。 而赵楷也不介意让宗室继续留下，自古以来宗室存在，自然是有他存在的意思，虽然可能他们不堪大用，但不得不说，他们对于皇位的稳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是呢，宗室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成为拖累自己的累赘。 晋康郡王赵孝骞并不知道赵楷这一会想了这么多，听着以往关系甚好的宗亲，此刻一个个恨不得将自己撕碎，他此刻心如死灰。 “官家，臣有罪，臣愿意承担犯下的罪责，无论是除爵还是抄斩，臣一并承担。” 说完这话，晋康郡王赵孝骞浑身仿佛泄气了一般，趴在地上许久未曾动弹。 而一旁看着的宗亲更是傻眼了，方才他们说那话，只是想要让晋康郡王赵孝骞也开口求情，如此即便是不能彻底免罪，能少一些罪责就少一些罪责。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老东西，竟然真的求死！ 这他们怎么能不慌呢，自己苦心谋财这么多年，家中可是积攒了不少钱财，若是死了，那自己前面辛苦谋求的钱财岂不是只能看不能花么？ 他们刚想开口说话，便看到赵楷那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当即便连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们这下才想起来，这位官家可不像太上皇那么好欺负，这位可是敢杀人的主。 虽然未曾杀过宗室，可死在他命令下的朝臣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多人了。 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这官家会因为宗亲，就不会杀自己。 “王黻。” “臣在。”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臣明白。”王黻听完只是一愣，虽然心中很是不解，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 听到这话，那群宗室算是慌了神了。 “官家，我等愿意自降爵位，还望官家恕罪。” “官家恕罪啊，我等知错了，我等日后定然唯官家马首是瞻。” “官家饶命啊！” “……” 听着下面的求饶声，赵楷冷哼了一声，一脸阴沉的看着下方的宗亲，沉声道，“饶命，朕若是饶了你们，那岂不是告诉宗亲，日后可以学你们吗？” “既然敢做，就要敢认，身为我赵氏皇族，若是如此无担当，那不如死了算了。” 听到赵楷那完全不留情面的话，那宗亲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当即便冲着赵楷喊道。 “官家，您如此之行为，日后有何颜面见我赵氏先祖。” “太祖、太宗皇帝有言，不可杀宗亲！” “官家，你如此，是挑衅宗亲！” 赵楷冷笑一声，而后摆了摆手，一脸霸气的说道，“宗亲？朕若是认他们，他们便是宗亲，朕若是不认，他们狗屁都不是！” “至于太宗、太祖皇帝，他们若是知道有你们这群好子孙，八成也要杀了你们，不如你们先下去，向太宗、太祖皇帝告状，如何？” “来人，将他们拖下去！” “是。” “官家，你这是与宗亲离心！” “赵楷，你这个逼父登基的昏君！” “把他们嘴堵上。” 王黻听到这话，脸顿时黑了下来，对着皇城司的侍卫摆了摆手，那皇城司的侍卫，当即便脱下鞋子，取下袜子，塞进了那叫喊之人的嘴里。 很快一干人便被拖了下来，殿下只剩下晋康郡王赵孝骞和王黻两人，王黻看了一眼晋康郡王赵孝骞，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楷。 只见赵楷对着他微微摇头，王黻这才恭敬躬身退了下去。 赵楷对着身边的孙尽忠微微颔首，孙尽忠便当即快步离开了大殿，再次来到殿门前，将守卫的士卒屏退后。 一如既往的站在了门前，当起了守卫。 赵楷看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晋康郡王赵孝骞，缓缓站起身走下上首，来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将其扶了起来。 看着晋康郡王赵孝骞那呆滞而又不解的目光，赵楷微微点头，沉声道，“皇叔，若是我让你担任宗正寺卿，你可以愿意？” 第295章 为宗室找一个好管事 赵孝骞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拱手拜道，“官家，臣如今岂能担任宗正寺卿？臣轻信小人，为官家惹下祸事，臣实在无颜。” 赵楷微微摆手，轻叹了一声道，“如今的宗室早已经担当不起大任了，若是这么下去，宗室便只能养出一群只知道享受的废物来。” “如今大宋外敌窥探，朕必须提起十分警惕，可若是如此，便只能放弃宗室了，继续任由他们下去，最后的结果便是惹得百姓与外臣不满，到时候让朕惩治宗亲，朕也无力袒护。” “如今的宗亲倒也算不上没救了，他们身上流着我赵氏的血，朕想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但需要一人来负责此事。” 赵孝骞明显有些心动，但想到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官家，外朝能臣良才众多，管理一个宗正寺想来也是绰绰有余，官家不如从外臣择取一人，让其辅佐官家矫正宗室？” “皇叔，今日这殿内也没有外人，咱们就说家话，外臣管理宗室，您觉得依照宗亲的性子会理会吗？即便是李纲上任，那群宗室也绝对不会放在眼中。” “况且此乃我赵氏家事，让外人插手，可合适否？” “朕思来想去，唯有皇叔适合。”赵楷看着赵孝骞想要再次推脱，便摆了摆手，止住了赵孝骞的话，继续说道，“我知道皇叔对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心灰意冷了，但正因为如此，朕才要皇叔担任宗正寺卿。” “皇叔正直公平，眼中更是揉不得沙子，在宗亲中辈分又是最高，由您出任这个宗正寺卿方才能彻底让他们老实下来。” “皇叔，若是您不愿意接手这个宗正寺卿的话，那朕也没有办法了，如今朝中诸事繁忙，肯定是抽调不出外臣的，到时候朕便会从宗室挑选一人担任，到时候若是他们做出什么惹人恼怒的事情，朕只能舍弃掉他们了。” 赵孝骞听到这话，思索了许久，最后只能苦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官家如此信任臣，臣若是在推脱便是臣不识好歹了，臣不敢保证其他，臣绝对会担任好这个宗正寺卿，绝对不会让宗室继续这么颓废下去了。” 赵楷闻言这才笑了起来，郑重的拱手道。 “皇叔，那宗室便交给你了。” “臣自当竭尽全力为官家分忧，绝对不会让宗室成为官家的累赘。” “朕相信皇叔。” 赵孝骞点了点头，原本无神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的郑重，而后躬身拜道，“官家对臣厚爱，臣记在心里，可今日之事影响巨大，若是官家不处置臣，恐怕难以服众，臣恳请官家治罪。” “皇叔你这又是何必呢。”赵楷看着这个小老头一脸郑重的模样，心中也不由的多了几分的感慨。 虽然顽固了一些，但比起那些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宗室，却要强上许多，若是宗室都能如此，赵楷哪里还用的着这么大费周章。 “还请官家治罪。” 赵楷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晋康郡王赵孝骞听信小人谗言，致使宗亲离心，但念其知错就改，暂除两爵以示警告，擢其为宗正寺卿戴罪立功，若是日后再犯，数罪并罚。” “臣领旨，谢官家。” 晋康郡王赵孝骞恭恭敬敬的给赵楷了行了一礼。 赵楷微微摆手，而开口说道，“眼下宗正寺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那便是宗学之事，此事虽然宗亲暂且答应，但想必肯定不会心甘情愿送子嗣前来入学，此事便要劳烦皇叔了。” 赵孝骞听到赵楷谈及了正事，也瞬间进入了状态，只是稍加思索，便沉声道，“官家放心，他们若是找借口不入宗学，那么臣便亲自上门，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如何上不了宗学。” “皇叔心中有数，朕也放心了。”赵楷听到这话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多了几分的轻松。 果然，自己把这个老顽固搞定了，那么宗室的事情就好处理了，这位是什么人？论顽固头铁能跟李纲相提并论。 宗亲那群人，即便是心眼再多，可面对这个辈分又高，眼中又揉不得沙子的皇叔，照样没有胜算。 把宗室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赵楷也再次清闲下来，招呼着孙尽忠便往后宫去了。 自己家那二姐这几日感了风寒，嗓子都哭哑，可把赵楷给心疼坏了，这几日赵楷闲着没事就要过去看看二姐。 与此同时，蔡京府邸。 “你是说洋国郡公被皇城司握住把柄了，罪名还是通敌叛国？”蔡京倚靠在床榻上开口问道。 “回太师，正是，至于皇城司递上来的证据，我未曾看到，看到的人只有内阁的三人以及晋康郡王。”许翰恭恭敬敬的开口答道。 蔡京并没有说话，而是挣扎着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翰小心翼翼的的看了蔡京一眼，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动手……” 蔡京转过头看了许翰一眼，那浑浊的眼中波澜不惊，可落在许翰眼中却是格外的瘆人，连忙躬身道，“太师恕罪，是学生说错话了。” “仓士啊，你是门生中最优秀的一个，我也是最为看好你的，但你这性子还是过于急躁了。” “动手是愚蠢的，宫里那位估计等待的就是你的动手，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一旦你动手，别说是灭口了，估计连你也要赔进去。” “不过是一些试探，你竟然如此慌张，若是他真有证据，当朝便将你拿下了，还会如此故弄玄虚？” 蔡京对着许翰招了招手，许翰连忙来到了蔡京的身旁，小心翼翼的的蹲了下去，蔡京伸出手找了半天也未曾找到位置，许翰连忙扶着蔡京的手。 蔡京这才缓缓伸手移动到了许翰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这种时候，你就必须越沉着，你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问题。” “学生谨记太师教诲。”许翰乖乖点了点头，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可若是皇城司对他用刑，他若是乱咬怎么办？” “乱咬，一个通敌叛国的人的话怎么可以相信呢，你以为宫里那位猜不到是我们出手么？” “这，学生不知道。” “唉，日后多动动脑子，宫里那位心知肚明，可他又能怎么样呢？手中没有证据，他又能怎么样我们呢？若是他敢没有证据便对我们动手，那便是坏了规矩，日后必定引起官员只见莫须有的污蔑之罪。” “宫里那位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不会干这种蠢事。你明白吗？” “学生明白。” 第296章 分给农户的田，他们为何要将其卖掉呢? 赵楷屏退朝臣，只留下朝中大佬们参与此次宗室登闻鼓之事，那些被屏退的官员更是对当日宫中发生了什么很是好奇，四处打听了许久，结果一无所获。 但他们只知道，宗室洋国郡公被除去爵位，贬为庶民，并且流放岭南，虽然未曾动刀子，但跟动刀子没有什么区别。 以往宗室即便是犯错，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便是降了爵位，日后随便找个借口又给升回去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不但降爵位了，而是第一个被流放宗室也出现了。 无不透露着，宫里那位的决心。 除此之外还有当日一同参加的宗亲，全部被降爵了，而且最要命的是什么吧，皇城司直接参与，将其这些年吞并的田产和钱财一并抄走了。 但有一个例外，那便是晋康郡王，虽然被降了两爵，但又让其进了宗正寺，而且担任的正是宗正寺卿的职位，要知道这个职位虽然存在，以往都是未曾任命，可以说就是个空职，可如今竟然将其给了他，而且还是当日登闻鼓事件的领头人。 这不仅让京城的官员猜测起来，就连宗室的人都还是琢磨了起来，更有甚者直接亲自登门，企图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而那些登门之人，无一例外全部被拒之门外，就连府门都未曾进去。 四月二十七日，何粟从京畿府考察回来了，一到东京城便立马进了宫中。 何粟给赵楷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先前分出去的土地都被种上了粮食，而且分的土地的百姓更是干劲十足，对待田里的庄稼就如同对待自己媳妇一般精心照料。 何粟这几日走访下来，对土地改革之事更加的有信心了，他看向上首的赵楷，脸上满是笑容说道，“此番臣走几乎走访了半数的村子，百姓无不对官家称赞，臣也询问了一些关于土地改革的事情，百姓对此是格外的支持。” 赵楷看完何粟递上来的奏疏后，将其放在了一边，开口说道，“你对土地改革还是太自信了，若是朕没有猜测的话，你询问的仅仅是那些分的土地的村落。” “何卿，朕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之前没有土地，突然朝廷给你分了土地，你开心吗？” “这自然是开心。” “可这些百姓虽然占据多数，但他们上面还有人，而那些人是不愿意让他们得到土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粟闻言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是自己太过于理想化了，先前分地的时候就引发了震动，当时百姓们对其更是担心不已，生怕把自己手中的土地给夺取。 这些百姓还是天子脚下，直属东京城的，他们都这般想，更不要说远离东京城的地方了。 “官家教训的是，是臣想当然了。” “见到成果开心，朕能理解，但此事绝非这么简单，且不说别的地方，河东、河北的事情你也知道，即便是被金贼践踏过，少了许多大户，改革之事可顺利？” “所以说，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赵楷叹口气，无奈的了摇了摇头，自己未曾穿越的时候，看到宋朝两次改革失败，自己还觉得是主持改革的人有问题。 可当自己亲自参与此事的时候，方才知道其中的困难有多大，要知道河东、河北可是被金贼祸害最为严重的地方，五成的大户都被金贼劫掠一空，按理说少了五成大户的阻挠，改革之事应该顺利，结果呢？ 依旧是格外的简单，从派遣第一批改革主持人前去，到现在今日已经将近一年了，河东、河北改革完成度不超过三分之一。 是他们废物吗？并不是，而是本来此事就困难，即便是换成谁都不容易。 “臣之错。” 何粟没有任何的犹豫果断认下了错误。 赵楷微微颔首，而后从一旁的桌案上翻出一份奏疏递给了孙尽忠，示意将其交给何粟。 孙尽忠将奏疏送到了何粟面前，何粟一边翻看着，赵楷一边说道。 “河东、河北那边前几日也递来了奏疏，说有许多农户将分的土地卖掉，主动成为佃农，你说说，分给他们的田，为何要将其卖掉呢？” 何粟翻看完奏疏，脸色也越发的凝重了起来，沉思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官家，恐怕其中有那些大户的捣乱。” “即便是有那些大户的捣乱，可他们也不应该把田地给卖了吧？自己有田，和租借别人的田，成为佃户完全是两码事啊。” 赵楷这几日在这件事情琢磨了许久，怎么都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分出去的田地，这些农户反而要卖掉呢。 自己的田种出的粮食，除了交税之外，所剩下的不都是自己的么？ 明明是一件对农户极为有利的事情，结果反倒是回到了起点。 何粟犹豫了片刻，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未曾说出来，赵楷自然注意到了何粟一脸的纠结，当即边开口道。 “何卿，你何时成了如此犹犹豫豫之人，有什么话直说。” 何粟闻言连忙拱手告罪，见到赵楷开口，他也不再纠结，当即便咬牙直接开口说道，“官家，恐怕此事跟赋税有关。” “赋税？” 赵楷愣了一下，而后一脸不解的说道，“农税朕不是已经下令将其降低了么？” “官家有所不知，我朝自从神宗年间开始，农税便是十五税一，虽然官家将其改为了二十税一，确实降低了农税，降低了百姓的负担，可还有其他税种。” “其他税种？” 赵楷顿时愣住了，何粟继续说道，“臣先前在原本税上算过，百姓若是年收十斗，朝廷田税收一斗，其他杂税则能占据三斗到四斗。加上太上皇年间，朝廷财政紧张，又加收了十多种税，光是朝廷的征税斗十斗能收六斗。” “这是丰年的时候，农户勉强能交的起税，可若是遇到了收成不好的时候，即便是将所收粮食全部全部上缴，差之甚远。” “可若是他们将田地卖给官身之家的话，那他们便不用交那些赋税了，只需要与官身之家五五分成即可，两者相比，自然是将田地卖掉，最为划算。” 第297章 方田均税法 听完何粟的话，赵楷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己之所以想要土地改革，原因便是宋朝土地兼并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地主豪绅往上隐瞒土地，往下不断吞并农户土地，朝廷的税收自然不断减少。 而朝廷税收减少，便要想办法增加财政税收，那只有一个办法，加税，有很多人可能并不理解，统治者明明知道问题的根本，为何还要加税，而不是查清地主豪绅隐瞒的土地呢？ 很简单，地主豪绅虽然看起来可能不起眼，可当他们联合起来的时候，那实力是可以动摇国本的，尤其是世家大族分崩离析后，以地主豪绅组成宋朝士大夫阶级，地主豪绅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估量的数字。 加上朝廷官员他们出身于此，自然不会愿意损害自身的利益，即便是国家也不行。 那么皇帝的唯一选择就是增加赋税。 增加赋税便相当于慢性毒药，虽然能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可财政坚守的根本问题没有解决，农户没了可耕种的土地，加上朝廷增加赋税，百姓无力交税，那么最后的结果便是造反。 赵楷知道宋朝的土地兼并问题已经到了不能不解决的地步，改革第一步便是土地改革，原因便是在这里。 一来能增加朝廷财政收入，二来能解决土地兼并问题，若是赵楷不管这土地兼并的话，不用金国出兵，大宋内部就会自己先乱起来。 “那若是废掉那些乱七八糟的税呢？”赵楷沉思了许久，抬起头看向何粟开口问道。 “若是废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赋税自然是可行，可想要让百姓相信，怕是不易，加上那些地主豪绅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朝廷把手伸到他们口袋里，恐怕到时候最后伤的还是百姓。”何粟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将实情给说了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赵楷顿时想的脑袋直大，略带几分烦躁的开口道。 “那何卿可有什么见解？” 何粟早就等着赵楷问这一句，他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道，“回官家，唯有一法能解决，那便是丈量土地，查清那些地主豪绅隐瞒不报的土地田产，只不过此举恐怕有些困难。” “ 方田均税法？” “正是。” 何粟点了点头，而后开口解释道：“早在仁宗年间，便实行过，只不过当时叫的千步方田法，依照田产土地肥沃，将其划分五等标准，以土地肥沃按等级征税，此后此法虽然在 庆历、皇佑、嘉拓这几个时期被实施过，但均是在一县或一府实施，从未在全国推广。” “直到……” 赵楷便转头接上了何粟的话，“直到熙宁五年，王文公改革时重新被启用，随着方田均税推行，大宋税收逐年上升，大宋整体环境也越发稳定下来，朝廷的财政也富足了起来。直到神宗崩，方才被废。而后几度再次被启用，最近一次便是太上皇时期，由蔡京主导。” 听着赵楷将其补充完整，何粟不由的点了点头，脸上略带担忧的说道，“官家，并非臣胆小怕惹怒地主豪绅，是臣怕引起国家动荡，如今的大宋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赵楷微微颔首，他倒也没有否定何粟的担忧，这种税法一旦推行，必然是会遭到地主豪绅的阻挠的，无他，因为这法子是在往他们口袋里伸手。 但是大宋现在就犹如一株蛀虫满满的老树一般，外表堂皇，可实际内部却早已被蛀空了，一旦遇到强风，必然是分崩离析，这问题不解决，大宋就永远不可能站起来。 这法子确实损害那些地主豪绅们的利益，可他们的利益是建立在损害朝廷的利益基础上，损害朝廷的利益等于把手伸进了赵楷的口袋。 “如此这般，河北两路暂且搁置，先从河东开始，此番河东是被金贼肆虐最为严重的地方，地主豪绅半数都被金贼给劫掠了，无主之地最多。” “河北两路的土地改革暂且先搁置在一边，抽调人手先拿河东练手。” 何粟闻言微微颔首，但很快便提醒道，“官家，虽然河东情况要比河北好上一些，但其中仍有数量不少的地主豪绅，想要推行起来，怕是也不容易。” “不容易，河东的十万兵马放在那里是摆设吗？朕倒要看看谁敢挑事，你亲自走一趟，负责统领方田均税，把其中问题给朕捋清楚，到时候在逐步推向全国。” “若是有人不长眼，直接告诉张叔夜，一律全部按叛国处理。” 何粟看了一眼赵楷，想要开口劝解一番，可想到官家一旦下定决心，很难再改变了，便只能叹口气应了下来。 “是。” 先答应下来，到时候自己去了尽可能的避免流血的事情发生，武力辅佐确实能起到效果，可新政一开始便出现流血，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能够和平解决的肯定是要和平解决的。 只有这样，方能引起天下百姓的注意，到时候全国推行起来也容易。 赵楷可不知道何粟就这么一会想了那么多东西，他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道，“太学如今怎么样了？” 自打从太学招收了一批改革先去的太学生之后，赵楷便下令，太学增设新学，那便是变法学。 所谓的变法学，不过是学习各朝各代变法的内容，并且根据当时的情况，言明变法内容的好坏，从而起到一个总结经验的作用。 这些东西可能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用，但它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等到那些太学生认清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到时候他们便是新一批的变法先驱，到时候也不用担心变法人才的缺失。 何粟闻言苦笑了一声，拱了拱手道，“回官家，有些不顺，自从开设之后，讲学学士并不是很上心，而且学子多半在这课上请假，或者当作休息。” “当真？” “臣绝不敢欺瞒陛下。” 赵楷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何粟，开口训斥道，“既然你都发现了问题，为何不去处理，即便是你处理不了，为何不上报，反而要等朕开口询问呢？” 今日是六月初的第一个朝会，在京官员以及勋贵都要参加，原本日常朝会用的垂拱殿自然是不够用了，今日的朝会在大庆殿内。 从五月末，东京城内就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氛围，京城中的百姓似乎也感觉到了，开始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开始猜测了起来，不过百姓的猜测也仅仅是打发时间的方式罢了，可朝中的官员却是打足了精神。 因为今日不仅要选举出内阁的两位大学士，而且还要重新选举出枢密院的主事之人，可以说是大动作。 不少有心官员已经为此走动了许久，虽然对于他们而言，那些领头羊的位置没他们的份，可下面那些侍郎、郎中之类的位置可是有机会冲上一冲的。 故而朝会一开始就充满了紧张的氛围，当李纲与赵鼎两人站出来的时候，气氛更是一下子冲上了顶峰。 “此番举荐入住内阁者有门下侍郎许翰、门下给事中赵野、御史中丞陈过庭、翰林学士宇文虚中、 中书舍人孙博，共计五人。” “其中以门下侍郎许翰、翰林学士宇文虚中所得票数最多入内阁。” 李纲将殿举结果公布之后，转过身拱手拜道。 “官家，此番殿举情况如下，还请官家明示。” 赵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看向许翰那一脸红润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对于今天这个结果赵楷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毕竟蔡京历经三朝，其党羽更是数不胜数，虽然先前几番变相削弱，但终究是不痛不痒，根本伤及不到其根本。 “允。” 赵楷也没有多言，只是平静的吐出了一个字。 “臣等叩谢圣恩，我等定然不负官家之托，为大宋鞠躬尽瘁。” 与此同时许翰与宇文虚中一同走了出来，躬身拜道。 赵楷微微颔首，将目光落在了与许翰站在一起的宇文虚中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的别样色彩。 这个宇文虚中也是神奇的人物存在，出仕于大宋，而仕途走上巅峰则是在金国，更是被尊称为“国师”，但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他从始至终都是大宋的人，在金国为官时候，更是积极与南宋联络，先后数次给南宋送去情报。 而且金国每次想要南下，宇文虚中都会劝阻，说江南荒僻，不值得劳民伤财，而后更是与联系在身陷金国忠心大宋的人，为大宋做事。 但最后被女真贵族唐括酬斡的家奴杜天佛留诬告宇文虚中谋反，最后去全家百余口人全部被杀！ 宋孝宗淳熙六年，宋廷赠虚中以开府仪同三司，谥肃愍，赐庙仁勇。 更神奇的是，他的兄长宇文粹中的妻子是蔡京的外甥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宇文虚中是蔡京一派的人。 想到这里，赵楷脸上更是露出了笑容，蔡京一派推举出来两人入内阁，想来实际上忠于蔡京的，恐怕只有许翰一人。 这个宇文虚中可以用，但不是现在。 而后，赵鼎再次对赵楷拱手道，“官家，枢密院所举荐也有定论了。” “念。” “是。” 赵鼎转过身，将目光扫向大殿，而后沉声念道。 “御史中丞陈过庭、门下给事中赵野、步兵副指挥使朱茂勋、禁军都统制曹曚入枢密院。” 随着赵鼎的话音落下，从五月中旬开始的大戏就此结束，赵楷微微颔首，而后将目光看向出列的几人，沉声道。 “诸卿入主，当尽心竭力，为我大宋分忧，切莫误了朕之期望，百姓之期待。” “臣等遵旨。” 赵楷微微颔首，随着大选落幕，月初的大朝会也算是落幕了，待到散朝之后，赵楷让孙尽忠将新进枢密院的陈过庭留了下来。“ “臣参见官家，圣安。” 陈过庭在孙尽忠的引领下来到了偏殿，待到站稳脚后便躬身拜道。 “起来吧。” 赵楷微微颔首，而后转头对着孙尽忠开口道，“去给陈卿拿把椅子。” “是官家。” 陈过庭闻言当即躬身，再次拜道。 “臣谢陛下赐坐。” 赵楷微微颔首，而后看向陈过庭，沉吟了片刻问道，“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陈卿你应当是绍圣进士吧。” “回官家，正是，绍圣承蒙官家厚爱，得以进士。” “宣和二年，你弹劾蔡京、王黻、朱勔导致被贬黄州安置，可曾怨过朝廷。”赵楷笑呵呵的看向陈过庭问道。 陈过庭闻言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沧桑，不假思索的便躬身道，“臣不敢埋怨朝廷，此乃奸臣蒙蔽圣听，如今奸人已被官家处置，我大宋更是欣欣向荣。” “行了，朕今日留你，不是听你说这些客套话，而是想问你一句，你可忠心于朕？” 陈过庭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立即站起身，脸色郑重的拜道，“臣忠心官家，官家乃是我大宋难得明君，臣能得官家赏识，乃是臣之荣幸，古来多少能人良臣终得不到明君，而蹉跎一生，臣能遇官家，乃是臣之荣幸。” “你对赵野可有了解？” “回官家，赵野此人乃是奸佞之人，逢源于蔡京、童贯等奸臣之中，还望陛下明鉴。” “朕知道，朕也不拐弯抹角了，朕就实话实说，赵野入住枢密院对于朕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对于朝廷而言更不是什么好事。”赵楷微微颔首，而后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今日留你便是为了此事。” “蔡京对朕有不臣之心，赵野入住枢密院，绝非这么简单，他想掌控朝廷的兵马，扶植自己一派的将领，朕想要让你……” 赵楷话还未曾说完，陈过庭想都没想便直接躬身拜道，“承蒙官家厚爱，臣定然不会让奸佞之臣祸乱我大宋，陛下有何吩咐，臣定然全力而为。” 赵楷听到这话，反倒是笑了起来，而后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陈过庭别那么激动。 “你且坐下，对于他们的谋划朕心中有数，况且他入住枢密院，不过是朕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为了重整枢密院。” “重整枢密院？”陈过庭顿时一愣，而后试探着问道，“官家可是要将其还权兵部？” “自然不是，如今的枢密院已经不适合大宋了，枢密院的存在无疑是给大宋将领身上套上一层枷锁，拿之前来说，却是有利，可现在不一样了，日后动兵必然频繁，若是照此下去，不但战机尽失，而且会致使兵不认将，影响战力。” 第298章 陈过庭对赵楷的认识 陈过庭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官家，并没有贸然开口，自打被调入京城起，这位官家的每一步他都会去认真分析。 但分析出来的结果总让他有些意外，这位官家可以说没有大宋历代官家的优柔寡断，更没有历代官家被条条框框束缚的感觉，每一步看似凶险无比，但都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自东京之战后，这位官家在民间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峰，接二连三的胜仗着实让憋屈了百年的大宋百姓挺直了腰杆子。 虽然朝中势力众多，更是有不少官员想要把这位拉下来，但结果都未曾在这位手中讨到什么好处，原本错综复杂的朝廷局势，现在也逐渐晴朗了许多。 就拿如今的朝堂来说，蔡京三朝老臣，门生遍布整个大宋衙门，可以说这朝廷明面上是皇帝执掌，可实际上却是蔡京把持。 就拿太上皇来说，他难道不知道蔡京门生众多么？那肯定是知道的，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启用了蔡京，目的就是为了借用蔡京的手彻底摆脱那些孟太后的禁锢，结果便是孟太后被废，宋徽宗开始正式临政。 宋徽宗几度将蔡京贬谪，但又几度将其召回，原因是什么？便是因为离开了蔡京，朝廷出现了问题，而这便是他那些门生所为。 即便是宋徽宗恼怒又能如何？不还是捏着鼻子认下来么？ 可这位官家不同，一上来便摆出一副重新洗牌的架势，彻底打乱了蔡京的所有部署，逼的蔡京只能重新回到桌面上。 换句话说，蔡京一派现在看似声势浩大，但岂不是不过是玩物罢了，只要这位官家想，立马能捏死蔡京一派，不过唯一的影响便是可能大宋会引起大地震，到时候免不了外敌趁机袭击。 “官家，想要平稳改革枢密院，朝中怕是有人不同意。”陈过庭并没有把话说清楚，但已经足够了，两人心中都跟明镜似的，都知道所指之人是谁。 赵楷微微颔首，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子说道，“倘若是新军哗变呢？” 嗖！ 陈过庭听到这话直接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一脸难以相信的看着这位官家，许久之后他摇了摇头道，“官家，若是新军哗变，势必会出现问题，到时候恐怕难以掌控，还请官家慎重。” “行了，朕就是随口一说。”赵楷看着陈过庭那一副认真的模样，笑着摆了摆手，随后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他们想要入住枢密院，其目的就是把持兵权，既然如此，那朕就满足他们。” “官家，是不是过于凶险了？” “凶险，这东京城还有五万禁军，难不成他们敢起兵造反？” “这倒是不会，臣怕是的禁军出问题。” 赵楷微微摇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的说道，“禁军不可能出问题。” “臣明白，臣愿为官家分忧解难。”陈过庭倒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毕竟官家如此信心十足，他若是再继续找问题，那倒是显得他心不诚。 “朕有陈卿这般良臣，乃朕之幸。” “臣愧不敢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枢密院停摆了这么久，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你们处理呢。” “臣告退。” 待到陈过庭离去之后，赵楷这才倚靠在御座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他方才开口问道。 “宗正寺那边最近怎么样？” 孙尽忠听到这话，连忙躬身说道，“回官家，晋康郡王，不郡公那边最近是大动干戈，十多家郡王被依次登门，并且连续拿了七位宗亲子嗣。” “哦？”赵楷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开口问道，“那些宗亲的反应如何？” 孙尽忠闻言苦笑了一声，脸色有些奇怪的说道，“明面上恭恭敬敬的把郡公送了出去，但实际上怕是在府中已经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是为何？” “郡公带着宗正寺的人直接将那些找理由不去宗学的子嗣全部带走了，即便是说卧病在床的，连床都一同搬走了。而且……” 赵楷听到孙尽忠支支吾吾的，没好气的笑骂道，“你个老东西，还学会了卖关子，老实说。” 孙尽忠闻言苦笑了一声，拱手道，“这位还请了皇城司的人，但凡是称之有疾者，十二时辰看守，就如同看犯人一般，折腾的京城内的宗室是苦不堪言。” “哈哈哈——” 赵楷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良久才平息下来，说了一句，“活该。” “你去给王黻传个信，只要朕的那位皇叔有需要，皇城司必须全力配合，朕倒要看看，那群宗室还能不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是。”孙尽忠点了点头，而后犹豫了片刻，再次拱手道，“官家，还有一事，内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何事？” “这几日前往宫内的宗亲多了许多，都是到太后那边哭诉，虽然太后一一将其劝回了，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怕……”孙尽忠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的看了赵楷一眼。 果不其然，赵楷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 “看来还是收拾他们太轻。” 孙尽忠自然知道官家怒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低着头。 “你去传信给王黻，让他开始动手，但凡是犯了律法的皇室宗亲全部抄家。”说完赵楷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本来朕还在想如何从他们手中把那些吞并的田产钱财扣出来，既然他们送上枕头，朕岂又不躺之说。” 孙尽忠在心里不由得叹口气，着实同情起来了那些宗亲，你说说，你乖乖听话不就行了么，非要搞什么幺蛾子，现在好了，几十年的钱财没了，就连爵位还不一定保得住。 “是。”孙尽忠恭敬的应下来后便转身离开了大殿，留下赵楷一人坐在御座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殿内寂静了下来，赵楷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他开始梳理起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如今战事基本趋于尾声，剩下的也就是小打小闹，倒也没什么在意的，金国的使团走了一个月了，如今还未曾到东京城。 按理说，早在月末的时候就应该抵达东京城了，但这群金国使团是一路走走停停，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仿佛根本不着急，像是在等什么东西一样。 等什么东西？ 赵楷瞳孔猛地一缩，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 … 除了已经前往河东的何粟外的内阁四位大学士急匆匆的来到了宫城门口，一行人都是被赵楷召集而来，五人下了马车，赵鼎看了宇文虚中以及许翰两人一眼，而后对着李纲拱了拱手道。 “李相公，可知官家如此着急召见所为何事？” 李纲微微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了一眼宫城，眼神中带着一丝的凝重，沉思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前来传信的内侍直说官家召见，有紧急事情，并未再多说其他。” 赵鼎叹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的紧张，迟疑了片刻说道，“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难说。” 宇文虚中与许翰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他们二人并没有贸然插嘴，今日他们刚入内阁，对于许多事物都还在熟悉之中，加上资历他们二人皆不如李纲、赵鼎二人，自然是没有插嘴的资格。 “哎呀，四位相公怎么还在此处站着呢，官家让四位相公赶紧入宫。”就在四人各自沉思之时，一道急切的声音从宫门内传了过来。 开口之人正是服侍在赵楷身边的内侍孙尽忠，只见孙尽忠急匆匆的从宫门内走了出来，来到四人面前微微躬身拜道。 “内臣见过四位相公。” “孙内侍不必多礼。”李纲微微点头示意，而后疑惑的看了一眼孙尽忠，满是好奇的开口问道，“孙内侍为何在此处？难不成在等我四人？” “回李相公，正是，官家等了许久，未曾见四位相公，便让我前来瞧瞧。”孙尽忠点了点头，而后便让开了路躬身道，“四位相公，边走边说吧，官家还在宫内等着呢。” 李纲等人微微点头，而后便迈着步子跟着孙尽忠走了进去。 赵鼎看了一眼孙尽忠，心中满是不解这是出了什么事啊，竟然让官家把孙内侍都派了出来，要知道一般情况下来，即便是有内侍迎接，也不过是一些小内侍在宫门候着，将他们领到文德殿，孙尽忠这才出来带他们进去。 而今日孙尽忠竟然亲自来到了宫门前等着他们，赵鼎的心中隐约不安了起来，怕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官家绝不会如此着急。 “孙内侍，官家今日召见我等所为何事啊，竟然如此着急。”赵鼎思索了片刻，将目光投向在前方领路的孙尽忠开口询问道。 随着赵鼎的开口，李纲三人也将目光聚集到了孙尽忠身上，从刚才见到孙尽忠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孙尽忠倒也没有遮掩，而是叹口气摇了摇头，“回赵相公，我也不知道，朝会结束后，官家留下了陈相公，商量了一些政事后，便让陈相公离去了，等我送走陈相公之后，官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然后就让我派人给四位大人传信。” “你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不知道。” 孙尽忠摇了摇头，便转过头再次专心赶路了起来。 李纲与赵鼎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凝重，方才孙尽忠开口之时，神情淡然，不像是作假，怕是这位真的不知道。 如今与金国战事接近尾声，金国使团也在来京城的路上，还能有什么大事能让官家这么着急呢？ 两人脚步忽然一滞，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仿佛在交流着什么，许久之后，两人缓缓点了点头，脸色变阴沉了下来。 怕是问题就出在了金国使团上。 根据沿途驿站传来的消息，金国使团上月末便能抵达东京城，但直到本月初都未曾抵达。 看来其中是有问题啊。 两人脑中迅速的开始排查起来，但脚下的步子并没有放缓，原本要几炷香功夫的路上，仅仅用了一炷香便到了文德殿外。 孙尽忠在门前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对着四人微微躬身，而后开口道，”还请四位相公在此稍等，我前去禀告。“ 四人微微颔首，看着孙尽忠推开殿门走了进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又走了出来，开口道。 “四位相公请，官家召见。” 四人整理了一番官服，这才迈着步子走了进去，等到众人来到殿中的时候，这才发现赵楷并未在御座上坐着，而是站在一旁悬挂着舆图前神情凝重，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臣等参见官家，圣安。” 赵楷听到四人的声音这才回过神，而后匆匆摆了摆手，道， “免礼。” 话音落下后，便在此再次没了声音，重新将目光放到了面前的舆图上。 四人见此情景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一脸的迷茫，但赵楷没开口，四人也不好开口打扰，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着。 许久之后，赵楷这才有了动作，将手中的木杆丢在了一边，低声骂了一声。 “狗日的金贼，打的可真是一手好算盘。” 听到这话，李纲连忙拱手开口问道，“官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楷这才回过神，想到了殿中还有李纲四人的存在，而后转过头对着四人点了点头，说道，“让四位卿久等了，孙尽忠赐坐。” 待到四人坐稳之后，赵楷这才回到了御座上，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而后目光从四人身上一一扫过，平静的说道。 “济南府的刘豫怕是要称帝了。” “什么！” “他怎么敢！” “怎么可能？” “不会吧！” 四人猛地站了起来，一脸凝重的看着赵楷，依旧是李纲率先开口，他一脸郑重的看着赵楷，道，“官家，这消息是从何处所得？” 赵楷看着四人着急的模样，而后摆了摆手示意四人坐下来。 “朕的猜测，不过马上就要成现实了。” “这——” 四人默默的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难以置信。 倒不是因为他们不相信赵楷，而是他们不相信刘豫敢称帝，刘豫虽说是投向了金国，按理说应当是金国的臣子，他若是称帝，那岂不是和金国撕破了脸？ “官家，您是如何推测出来的？”赵鼎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话音刚落下，便继续说道，“刘豫虽然投向了金国，但他称帝岂不是打金国的脸么？如此一来，他便是彻底没了活路。” 赵楷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赵鼎，语气平缓的说道，“倘若是金国扶持刘豫称帝呢？” 第299章 金国的阳谋 【写在开头的话：上一张是四千字大章，可以重新看一下】 四人看向赵楷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但面前这位是大宋的官家，所说的话绝非开玩笑，倘若是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他们必然是不屑一顾，可这话是从当今官家口中说出的。 这让他们不得不细细想想，可不管他们如何想，始终也不敢相信金国会让刘豫称帝，刘豫是什么人？大宋的降臣，对于金人而言，就是一个稍微有点地位的奴隶，让刘豫称帝，等于说是把刘豫放在了和他们同等的位置上，按照女真那高傲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官家，并非臣不敢相信，而是此事过于惊骇，臣想知道官家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赵楷看了一眼李纲，又将目光依次从其余三人身上扫过，四人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赵楷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总不能说是历史上刘豫便被金国扶持成了伪齐的皇帝，让伪齐成为南宋与金国的缓冲带，同时利用汉人来削弱南宋的实力。 赵楷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问道，“朕问你，金国使团可曾抵达东京城？” “未曾。可官家，这又说明不了什么，可能金国使团故计为之，想要给我大宋一个下马威。”赵鼎摇了摇头，立马给出了解释。 “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金国将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若是要给我大宋下马威，只需要在朝堂上即可，为何要拖延抵达东京城的时间呢？”赵楷说完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根据沿途驿站的传来的消息，金国使团像是在故意为之，仿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如今战事基本结束，金贼已经退回到了金国境内，他们绝不是在等金国大胜的消息，那么只剩下的两种可能，一西夏，二刘豫。” “西夏前两日秦桧方才传回来消息，李乾顺才设宴宴请了秦桧，商讨其余几处榷场的地点，并且还请求大宋能够在榷场交易粮食，如此西夏的嫌疑便排除了。” “那么剩下的便是刘豫了，刘豫公开投降金贼，不管怎么说，对我大宋都造成了不可估计的影响，金国此番南下又被前线大军击败，彻底破灭了他们灭亡我朝的期望，按照他们的性子，他们会这么轻易吞下这口气？” “另外便是，使团从进入大宋开始，便放慢了速度，从两国边境入关，抵达城池，足足用了两日有余，要知道这段路不过一日的形成，即便是使团人数多，不方便赶路，也用不了两日，而后剩下的路更是格外的缓慢，从上月中旬开始，按照使团的速度便估计过，抵达东京城便是月末的事情，结果呢？他们拖延了起来。” “他们整日在驿站之中，并未派出人手测绘地图，想来便是在等待什么消息。” “他们能等什么呢？刘豫已经投降金国，对于我大宋而言已成事实，若是想要恶心我大宋，便只剩下一种方法。” “让大宋降臣称帝，与官家平起平坐。”赵鼎下意识的开口接道，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起身道，“臣胡言乱语，还望官家恕罪。” 赵楷微微摆手，示意赵鼎坐下来去，而后点了点头，“赵卿说的不错，便只剩下这一种可能了。” “可如此一来，虽然恶心了我大宋，但同样也惹怒了我大宋，到时候我大宋势必会出兵讨伐，两国再次交战，如此对于金国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李纲接着话开口道。 赵楷轻笑了一声，直勾勾的看着李纲，轻声道，“倘若金国根本没打算出兵呢？” “他们不出兵，那还有何处……”李纲话说到了一半，瞳孔猛地一缩，而后抬起头看着赵楷，一字一句的说道，“刘豫。” 赵楷微微颔首，叹口气道，“怕是金贼打的就是这主意。” “刘豫称帝，我大宋不可能视而不见，若是不出兵，那必然会造成恶劣的影响，不仅会造成国家动荡，可若是出兵了，那么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我大宋拖入泥潭之中，利用刘豫起到消耗我大宋的作用，到时候金国一旦彻底稳定了国内的局势，到时候实力必然是再上一层，到时候出兵南侵，而我大宋长年交战，必然士卒疲敝，到时候恐怕……”李纲便将金国让刘豫称帝的谋划分析了出来，而后一脸凝重的看向赵楷，良久才开口道。 “对于我大宋而言，乃是死局。” 在座的等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都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此刻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官家会如此着急召见他们。 “四位卿家，说说看吧，若是此事发生，应当如何应对？”赵楷沉默了片刻，看向四人开口问道。 四人对视了一眼，纷纷低下头沉思了起来，并未贸然开口。 此事事关大宋国运，必须三思而后行，赵楷也没有催促，他自然是知道此事一时半会难以解决，他之所以召见这四人，便是想要看看能不能从四人的见解中找到应对之策。 “官家，不如此刻直接传令给河北宗泽，命令其出兵讨伐刘豫，将其直接扼杀掉，避免此事出现。”赵鼎抬起头沉声说道。 “赵大学士，即便如此，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金国进入我大宋境内，快一月有余，若是按照官家猜测的话，怕是金国使团出发之时便开始谋划了，恐怕大军还未曾抵达，刘豫便成了伪帝了。”宇文虚中在赵鼎话音落下之后，便开口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按照金国使团如此怪异的举动来看，怕是从出发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如今说不定万事俱备，只待消息传来了。 大军想要出动，首先便是粮草问题，怕是不等粮草动起来，消息就传了过来。 “官家，此事已成定局，再讨论这些无用，不如商量如何应对此事。”宇文虚中看了一眼赵楷，试探着开口说道。 “可。”赵楷微微颔首，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此事基本已经确定，想要阻拦基本不可能了，方才朕所言，便是如何应对金贼的谋划。” “若是出兵讨伐的话，必然会陷入了泥潭之中，如今与金贼大战刚结束，兵员尚未补充，而且连续大战，怕是士卒早已经有了厌倦之心，若是在起兵，恐怕对我大宋不利。” 赵楷微微颔首，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如今金贼把算盘都打到了他那脸上，他若是不表示表示，那他这个大宋官家的脸面往哪放？ “这些都且不说，就说说如何应对此事吧！” 赵楷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别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 四人闻言再次沉默了下来，说句实话，这件事确实有些难办，刘豫是什么人？ 大宋投降金国的叛臣，金人扶持他当皇帝，那等于说是打大宋的脸，更是打他们这群文人的脸，若是不表示一下，士人这二字算是成狗屎了。 另外便是对大宋造成的影响，先前金贼南下的时候，成堆的官员开城投降，更有甚者不等金贼到便主动派人接触表达忠心，刘豫称帝，那么其他镇守边境的知府怎么想？ 你看刘豫投敌了，而且还当了皇帝，这大宋硬生生忍下来了，那咱们在大宋是个不入流的官员，那若是投到金国那边呢？是不是能更进一步呢？ 可若是出兵呢？又该从何处调兵呢？两年大战，早已经把大宋的钱打空了，出兵就要死人，抚恤还有后续各项事务的安排，都需要钱财。 更何况河东、河北三路已经彻底打烂了，不仅收不上来税，而且还要往里面贴钱，还有各处受损城池、关卡修缮同样需要钱。 所以说这件事情想解决起来并不简单，不是打就能解决的事情。 李纲思索了许久躬身道，“官家，倘若是刘豫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大宋必然是要表态的。” “诸位大学士，打是肯定要打的，若是朝廷不做出点表示，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我朝廷，各地官员尤其是边境路道官员，他们会怎么想？” “李大学士所言甚是，可问题是怎么打？”宇文虚中点了点头，虽然他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也同意出兵讨伐，可问题是怎么打。 “如今国库十不存一，各地都张着嘴巴问朝廷要钱，其他地方可以推迟，可河东、河北三路能推迟吗？” “若是出兵，粮草、奖赏、抚恤等都需要钱，而且先前官家与诸位大学士也说了，金贼就是想要把我大宋拖在泥潭之中，战事必然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以臣之见，可以出兵，但打到什么程度需要好好考量一番。” 宇文虚中所表达的意思很明显，那便是出兵可以，但是不能像先前跟金贼交战时候一般，集结大军交战。 只要能取胜，给刘豫一些教训便足够了，如此面子上也过得去了。 李纲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可想到如今大宋日子并不好过，只能闭上了嘴巴，无奈的叹口气。 赵鼎迟疑了片刻，沉声道，“官家，臣不赞同宇文大学士所言，如此行径，能起到什么作用？若是如此，那还不如不出兵呢。” “赵大学士，此言差矣。”许久未曾开口的许翰开口了，他先是看了一眼赵楷，而是沉声道，“出兵，乃是表明我大宋的态度，刘豫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儿诛之，至于宇文大学士所言，是考虑到了我大宋如今的实际情况，只要胜了刘豫即可，倘若是一头打到底，那若是金贼出兵了，我们又该当如何呢？继续和金贼打下去？” “继续打下去完全不现实，且不说朝廷能不能再支撑起一场大战，关键军心与民心都难用，连番大战，我朝损失惨重，士卒心中难免产生厌战之心，若是再开启战端，到时候恐怕有哗变的可能。” “难道就因为金贼，便让刘豫这等乱臣贼子肆意妄为么？如此我大宋颜面何在？我大宋朝廷如何号令天下？” “没说让刘豫肆意妄为，只是说，这其中的度需要把控好，如今大宋首要人物不是再生战端，而是休养生息，刘豫不过是跳梁小丑，待到大宋兵甲充足，粮草充盈时候，再出兵讨伐即可，到时候金贼若是动兵，我朝自然也不惧怕。” ”……“ 赵楷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下面几人争执着，他们几人说的都没有问题，只不过是站在不同立场上考虑的问题。 要问赵楷的意见，那就是一个字，打！ 赵楷的心眼并不大，更何况还是一个臣子如今竟然敢倒反天罡称帝，跟自己平起平坐。 这口气赵楷忍不下去。 可出兵的话又该从何处调兵呢？ 能够独领一军的人选又能是谁呢？ 这些都是问题。 许久后，赵楷敲了敲桌子，四人这才停了下来，将目光聚集到了赵楷的身上。 赵楷沉吟了片刻，而后开口道，“此战是肯定要打的，若是不打，我朝颜面何在？” “至于怎么打且先不急，刘豫还未曾称帝，还有时间琢磨，今日召见你们来，便是除了想要让你们心里有个准备之外，还有便是想要让你们琢磨琢磨如何出兵。” “臣等明白。” 四人连忙起身拜道。 赵楷又摆了摆手，而后换了一张笑脸，开口道，“除了何粟前往了河东主持改革之外，如今内阁基本齐全，既然整齐了，那朕便直说了。” “内阁之重，关系到我大宋战略以及朝廷政令，还望诸位卿多多上心。” “臣等遵旨。” “另外还有一事，李纲，此事需要你多多上心。”赵楷将目光投向了李纲，开口说道。 李纲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躬身道，“官家请讲，臣定然全力以赴，不负官家期望。” “如今战事基本结束，府库军械需要重新统计，消耗了多少，剩余多少你给朕一定要查清楚了，此事关系重大，你明白么？” 李纲闻言当即便正了正脸色，沉声道，“官家且放心。” “若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派人去皇城司传个信，让王黻调派人手协助。” “臣明白。” 李纲点头应了下来，但眼神中多了几分的疑惑，他抬起头看了赵楷一眼，他总觉得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官家虽然交代自己查府库军械的事情，可怎么总感觉像是让自己去查大案子呢。 尤其是还特意说了，若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让派人去皇城司传信，皇城司是什么衙门？ 官家的私军，什么情况下才会动用官家的私军？ 那必然是大案子，而且是涉及到朝廷多个衙门的大案子，只有这种情况下才可能动用皇城司。 第300章 整顿赋税初议 【写在开头的话：上一张是四千字大章，可以重新看一下】 本月第二次朝会照常举行，殿内大臣你一句我一句，又开始争执了起来，对此赵楷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悠闲的靠在御座上看着下面两帮人吵成一团。 倒不是他不管，而是朝会就是如此，大宋的具体方针早在朝会之前便在内阁敲定，而后召集六部之首以及两府首脑商议过了，拿到朝廷上来不过是走个过程。 那他们这些大臣如此反倒是像是无所事事一般，那他们就要找点事情做，那便是挑刺，挑出来两帮人吵上一会，然后赵楷拍板，最后敲定下来，可实际上呢，他们的争执不过是彰显存在感的方式。 随着内阁大臣开口，事情也被敲定了下来，而后赵楷便坐直了身子，脸上也多了几分的郑重，他先是环视了一圈殿内，这才沉声道，“关于河东、河北三路受灾情况，以及如何恢复民生问题，朕决定免除河东、河北一年赋税，另外，人头税、谷、帛、金铁、物产、 勘合钱、市例钱、縻费钱……等等杂税全部免除五年。” “另外向河东拨款500万贯，河北两路各二百万贯。” “诸卿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殿下瞬间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看向户部尚书王正阳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同情。 此事虽然早早与王正阳通过气了，但可到了这一刻，他心还是止不住的疼了起来。 虽然知道官家是为了恢复河东河北三路的民生，但这些大几十种赋税可是不小的一笔钱啊！ 可转念想到免除大头田税、商税也就一年，心中顿时好受了一些，最起码大头就一年，这要是官家开口三年，那这三年朝廷至少少收一千万贯。 心情刚好了一点，忽然想到这不仅收不上来，还要再倒贴出去一千万贯，王正阳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赵楷，忽然想起了这几日宗室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听说皇城司抄了十几家的宗亲，所得田产十多万亩，还有各种铺子，金银等财物。 这些钱都是脏钱，那按照规矩来说，是不是应该充公啊？ 王正阳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自己什么事情也不用干，坐在衙门中凭空就落下了百十万贯，简直不要太爽了。 这一刻他觉得官家还是仁慈了些，宗亲都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屁股干净的就没有几个人，官家为何不一下子全部抄一遍呢。 若是这样的话，万余人的宗室总能抄出来千万贯吧？这样话，一出一进，收支平衡多好啊。 可惜，这事他也只能想想，官家之所以让王黻抄家，便是杀鸡儆猴，让那些宗室的人老实一点，若是把所有宗室抄一遍，那官家便彻底和宗室决裂了。 首先不说别的，单是内阁那几位就不可能同意，虽然宗亲废物，但作用还是有的。 “我大宋税收虽多，是建立在百十种税上，如今大宋正值休养生息之际，这等收税方法已经不适合存在了，内阁、六部重新商议一下，把全国的赋税都给朕统一了，至于像什么桥头税之类的，都给朕废掉，你们也好意思，过个桥还要收税，而且收一次还不够，还收两次。” “上桥收一次，下桥收一次，你们就不怕百姓戳你们脊梁骨么？” 桥头税，顾名思义指的是过桥的税，而且收的还不是一次，桥头、桥尾各收一次，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披着羊皮的狼的。 还美其名曰开创了场务制度的先河，分明就是在找借口，在赵楷看来，这种税完全没有必要。 “官家，其他闲杂税取消，臣可以理解，此乃官家体恤百姓之心，可桥头税实在不可取消啊。”听到赵楷这话，王正阳顿时坐不住了，当即便站出来开口反驳道。 “桥头税的实行大大避免了偷税漏税的行为，而且同时避免了官府与朝廷的对抗，另外便是降低了收取赋税的成本，若是贸然舍弃，且不说大大降低税收，还可能引发百姓骚乱。” 赵楷看了一眼王正阳，他自然知道桥头税对大宋的好处，可事情不能光看一面，要看两面。 赵楷承认，桥头税确实避免了朝廷与百姓的冲突，但同样会也有问题，最大的问题便是桥头收税的官员贪污受贿的行为，皇城司最近查获了两起贪污受贿案，全部都是桥头税征收的官员。 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家中竟然有二十多万贯的钱财，什么概念？ 两个人便是四十多万贯，东京城大大小小桥几十座，且不说多，按四十座桥，每人贪污二十万贯，这就是八百万贯。 能顶的上朝廷十分之一的税收了，赵楷并不是不知道桥头税的好处，废除桥头税也是再三思量后决定的，而非是脑子一热想出来的。 “王卿所言朕明白，但是你知道么，前些日子皇城司查获了两起贪污案，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 “你来给王卿说说，两个小小税官，贪污了多少钱财？” 张孝纯闻言苦笑了一声，他看了一眼赵楷，心中一阵的无奈，他哪里不知道官家这是在甩锅，但他又能如何呢？谁让人家是大宋的皇帝，而自己只是个大臣呢。 “王尚书，根据皇城司从其家中所获，现前二十万贯，另外还有各地田产、铺子，据估算，两个加起来将近六十万贯，等于每人贪污了三十万贯。” “三十万贯？” 殿内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无数官员纷纷将目光投向张孝纯，眼中满是难以相信。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一个连属官都算不上的小衙官竟然能贪污三十万贯钱财。 “当真？”王正阳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自然是事实，目前案子正在推进中，另外大理寺、御史台也有卷宗，若是王尚书不信，可询问这两部。” “确实如同张尚书所言。” “正是如此。” “这——” 王正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赵楷顺势便再次开口道，“朕也没有说现在便废除，而是让你们商议一下，看看如今这赋税到底该如何收，百十种税，恐怕我朝之前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么多种税吧？” “臣明白。” 赵楷还想再刚想说些什么，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一声高呼。 “河北八百里加急！” 赵楷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与殿下的李纲等人交换了一番眼神，李纲等人的心更是被悬了起来，昨日官家才说完他的推测，他们回去之后反复推演了无数次，最后的结果正如官家所言一般。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的心中仍然抱有一丝的侥幸，毕竟这件事情所产生的影响远超过金贼南下，最关键的是，如今的大宋，真的不适合再起战端了。 殿内群臣目光顺着声音方向投向了大殿的门前，眼神中带着一丝的迷茫和不解，河北战事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会传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呢？难不成金贼再次南下了？ 一时之间殿内群臣纷纷猜测了起来，更有甚者则是将目光投向了正站在最前面的一众内阁大学士的身上，企图从他们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但落在他们眼中的只有凝重，殿内的气氛随之也压抑了起来，安静的即便是掉下一根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随着一道身影出现在殿门外，众人的目光追着那人一步步来到殿中，来人正是信使，脸色略显沧桑，嘴唇干裂，双目通红，一身的疲惫，他来到殿中，双手抱拳，躬身道。 “官家，河北八百里加急。” 不等赵楷开口，孙尽忠便急匆匆的跑了下去，从那信使手中接过了密封的信筒，而后快步来到了赵楷身旁，将其交给了赵楷。 赵楷没有一丝的犹豫，粗略扫了一眼密封的蜡封，确定没有损坏的痕迹后，这才迅速拆开了信筒，从中抽出了一封军报。 赵楷深吸一口气便打开了军报，军报异常的简短，只有寥寥几十个字，除去一些官话外，所表达的只有一句。 “叛臣刘豫，于六月三日在济南府称帝，立国齐，尊称金国为宗主国，尊称金国国主为父皇，自称儿皇帝。” 虽然早有推测，心中也有所准备，但当事实摆到面前的时候，赵楷还是止不住的愤怒了起来。 “该死！” 一声怒吼在大殿内回荡了起来，那些还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大臣更是被吓的浑身一颤，而后一脸惊恐的看向赵楷。 李纲等人见此情景不由的长叹了一声，果然猜测成真了。 许久之后，赵楷这才平复了下来，将军报递给了孙尽忠，而后缓缓站起身，眼神满是冰冷的扫向殿下，低声阴沉道，“贼子刘豫立国齐。” “轰！” 这短短一句话，犹如一颗轰天雷一般丢入了人群之中，直接炸的殿内的群臣愣在了原地。 而孙尽忠也将军报送到了内阁几位大臣的手中了，待到几人一一传阅之后，脸上无不充斥着怒意。 此刻殿内的众臣也回过神来了，一个接一个便站了出来，躬身道，“官家，臣请发兵讨伐此獠。” “臣请诛杀此贼，若是不能诛杀此贼，难解我大宋之恨。” “臣请官家下旨诛杀此贼！” “……” 随着一个个官员依次站出来表明态度，紧接着一道声音便汇聚到了一起，在殿内回荡了起来。 “请官家下旨出兵讨伐此贼！” 赵楷并未说话，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朝中位于金字塔顶部的那十几人身上。 第一个站出来的便是兵部尚书赵良嗣，他掷地有声的说道，“官家，此贼叛国投敌，如今更是企图登基称帝，此贼罪不可赦，若是不能诛杀此贼，我大宋朝廷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随着赵良嗣率先站出来，紧接着站出来的便是刑部尚书张孝纯，虽然他为文官之身，但在太原一战中更是亲自守城，痛击金贼，手上更是沾染了好几个金贼的鲜血，他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杀气，怒声道，“官家，此贼不诛，难以号令天下。” 一个个大佬站出来表态，甚至就连许翰都一同站了出来，此刻的殿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那便是出兵讨伐刘豫。 赵楷微微颔首，眼神中露出一丝的欣慰，而后厉声道，“此贼不诛，我大宋朝廷颜面何在，传朕旨意，刘豫身为我大宋官员，投向金贼，更是企图祸乱我大宋，人人得以诛之。” “欧阳澈，你回去之后立马给朕写一版新报纸，半页纸给朕揭露刘豫之恶行，务必传遍让百姓知道刘豫此贼犯下的恶行。” 坐在角落的欧阳澈当即便站起身，一脸郑重的躬身拜道，“臣遵旨。” 而后便坐下来来，眼中充斥着怒火，伏在桌案上便挥笔泼墨了起来，手中的毛笔更是不停的抖动着，仿佛这毛笔便犹如一把刀一般，正在不断的割着刘豫的肉。 赵楷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而后将目光投向群臣，开口道，“今日朝会到此结束，内阁、六部尚书、门下、中书、枢密院等留下。” “臣等告退。” 群臣闻言便知道官家这是要商量出兵的事情，也没有再过多的纠结什么，老老实实的躬身告退。 待到大部分的朝臣离去之后，殿内只剩下了了了十几人，看着大殿门被缓缓关上，赵楷这才开口道。 “此次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必须出兵讨伐刘豫，不然朝廷颜面何在？” “臣等明白。” 赵楷将目光投向户部尚书王正阳，而后沉声道，“户部尽快筹集大军所需的粮草，越多越好。” “臣遵旨。” “内阁尽快给朕拿出个章程来，枢密院立马给朕把附近能调动的兵马做成奏疏，下午之前，朕要看到。” “臣遵旨。” 一连串子命令下发下去，赵楷这才放缓了语速，而后开口道，“此番出兵，朕打算让宗泽前去，诸位卿可有异议？” “这——”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愣在了原地，他们原本想着官家留下他们便是商量出兵统帅之人，结果没想到，赵楷直接指定了人。 正当他们准备出言质疑的时候，李纲率先站了出来，他沉声道，“臣以为可行，宗泽两次击溃金贼，由他统兵，此番不仅能大胜，必然会速战速决。“ 这话一出，原本准备开口的众人也愣在了原地，开始琢磨起来了宗泽，一番权衡后，发现宗泽确实是统帅的最佳人选。 第301章 宗泽为帅三因 【写在开头的话：上一张是四千字大章，可以重新看一下】 为什么说宗泽是此次出兵讨伐刘豫的最佳人选呢？ 其一，宗泽先后两次大败金贼，大振大宋士气和民心，更是有无数百姓称之为小宗相公，上一位这么称呼的便是大宋的支柱种师道，且不说的别的，单是这战绩都能让刘豫抖上三抖。 其二，便是宗泽距离济南府最近，出兵最为方便，相对而言，能节省大量的粮草，要知道为了之前与金贼大决战，朝廷可是运送了不少粮草到真定府，真定府内粮草充裕，只能能携带粮草迅速除非，不用先安排粮草辎重先行了。 其三，那便是宗泽能胜，虽然他们看不上宗泽，但他统兵讨伐刘豫，他们还是比较相信的，毕竟此事关系到大宋的颜面，更关系到他们这些士人的颜面，若是找个不靠谱的人统兵，来一场大败，那颜面便彻底丢光丢尽了。 结合各方面的考量，殿内的众人在统兵人选上难得达成了一致，众人很是默契的一同躬身道。 “臣等遵旨。” 赵良嗣紧接其后便站了出来，脸上带着少许的犹豫，开口道，“官家，宗泽统兵没有问题，可兵从何处抽调呢？” “先前河北十多万大军，如今已经分成十几支队伍，分别驻守在各个关卡以及重城之中，根据宗泽先前传来的军报所言，目前真定府内可用之兵不过三万人，以三万人讨伐刘豫，怕是有些不足吧？” “三万确实有些少，臣以为五万足矣。” “五万是不是也有点少，十万如何？” “十万，先前与金贼交战，也不过十万之众，讨伐刘豫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十万之众，自然有十万的好处，既然十万大军能击败金贼，那便能迅速灭了刘豫。” “……” 听着众人讨论着此番出兵的人数，王正阳的脸上不停的变化着，可当他听到有人开口就是十万大军，那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想都没想便直接站了出来，没好气的说道。 “十万大军，诸位相公可知道十万大军一月要耗费多少粮草吗？且不说辎重供给能不能跟得上，首先户部没钱，支撑不起来一场大战。” “先前官家所言，要向河东、河北三路拨款千万，户部本就没钱了，但为了民生恢复，挤挤还是能凑出来，可若是再让凑十万大军的粮草，没钱！” 说完，王正阳便环视了一圈，冷哼了一声重新退回了队伍之中。 赵良嗣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看着王正阳开口道，“此战是不可避免的，十万之众能迅速击败刘豫，说不定还能一举收复济南府。” “你们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可我不一样，我要考虑各个方面，十万大军，至少要抽调二十万民夫以及厢军等，他们吃喝拉撒你们算过吗？”王正阳看着赵良嗣黑着脸没好气的说道。 “我就一句话，十万大军，朝廷负担不起。” “官家，您看，这分明是阻碍出兵。” “王尚书，十万大军灭掉刘豫必然很快，最多不过三个月，三个月的军饷粮草咬咬牙还是能凑出来的。” “你给老子咬咬牙凑凑？” “……” 看着下面再次乱成了一锅粥，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五人不由的摇了摇头，先前他们便仔细的考虑过，若是刘豫称帝，出兵讨伐，该出多少兵。 他们得到的结论便是越少越好，但是每一场仗都必须打赢。 如今的大宋拖不起，更何况他们知道金国扶持刘豫称帝的目的是什么，更要避免被陷入内耗之中。 赵楷环视了一圈，思索片刻后便沉声说道，“十万确实有点多了，但三万也太少了，五万，就五万。” “官家——” 赵楷扫了一眼王正阳，当即开口道，“回头朕让王黻把这些日子抄家所得全部交由户部，如何？” 听到这话，王正阳有些难以相信的看了赵楷一眼，之前他都盘算好了，待会如何哭诉，从赵楷手中把这笔钱给抠出来。 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始施展，赵楷便将这笔钱拱手送上了，这着实让王正阳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相信。 赵楷看了一眼发愣的王正阳，自然猜到了王正阳的算盘，他没好气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狗日的东西，每次都让老子白打工，你特么的想的挺美的。 但此刻事情紧急，赵楷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直接开口问道，“怎么，户部瞧不上？若是瞧不上的话……” “官家！” 不等赵楷把话说完，王正阳便立即开口打断，而后一脸笑容的说道，“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觉得是不是再让皇城司查查，以臣之见，不如宗室与桥头税收衙官一同给查了。” 这话一出，众人如同跟见了鬼一般将目光投向了王正阳，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个老东西竟然撺掇官家大肆调查，他怕是脑子有病吧？ 赵楷一下子便知道了王正阳这个老东西的意思了，分明是觉得钱少，变法的让自己白打工。 我呸！ 狗日的，竟然敢把算盘打在朕头上。 你想的挺美的，得罪人的事情都让皇城司给干了，你特么就跟在后面收钱。 他么的，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既然王尚书如此积极，不如下令，让你负责调查贪污腐败如何？” “咳咳咳——” 听到赵楷这话的王正阳差点没被呛死，自己是嫌命长还是怎么着，去干这事？ “官家臣不敢，正所谓专事由专人为之，臣觉得皇城司便最为合适……” “行了，你闭嘴吧，若是在说话，钱便冲入内库。” “臣遵旨。” 王正阳果然老实了起来，很是麻利的回到了队伍之中。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殿内的气氛也顿时缓和了许多，李纲也微微躬身站了出来，“出兵五万的话，便要从各个关卡以及重城抽调了，若是如此的话，万一金贼南侵，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大学士所言甚是啊，别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抽调河北的，又能从何处抽调呢？河东的情况跟河北一样，根本抽调不出来兵力。“ “西夏边境的？” “不可，西夏乃是小人，反复无常，若是抽调完，他们撕破脸对我大宋出兵，那岂不是将边境拱手相让么？” 第302章 以沙场练精锐 就在众人争执之际，赵楷伸手敲了敲桌子，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赵楷的身上。 赵楷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的异样，沉声道，“还有一支可以调动的队伍。” 还有一支？众人听到这话不由的一愣，眼神中多了几分的不解，如今大宋可用之兵大部分则是聚集在了河东河北以及靠近西夏边境的几个军州。 除此之外，还有何地有能调动的队伍？ 就在这时候，李纲猛地抬起头，目光闪烁看向赵楷，沉声道，“官家的意思是京城的禁军？” “正是。” 就在赵楷的话音落下，殿内的气氛愈发复杂了起来，许翰等一干人等则是眼中满是惊奇，而李纲等人则是眉头紧锁，看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犹豫和不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后皆化作一声叹息。 但李纲并未放弃，而是沉声说道：“官家，京城的禁军乃是我大宋的根基，若是调动，岂不是让京城陷入险境？虽然如今大宋安稳，但毕竟官家您与皇室宗亲、朝中大臣皆在东京城内，安危不得不三思。” 其余大臣见到李纲开口了，也没有犹豫，当即便站出来开口附和了起来，李若冰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官家，禁军绝不可调动。” 就当赵楷开口之际，宇文虚中缓缓站起，先是看了一眼李纲，而后开口道，“诸位相公，东京城安危固然重要，可依照如今的禁军真的担得起保卫东京城的重任么？东京之战不已经表明了一切么？” “禁军，我大宋最精锐的队伍，如今却变成了兵痞，若非李大学士与何老将军提前整顿，恐怕那东京城早破了，如今的禁军虽然相较于之前强了一些，可都是些新补充的兵员，并未见过战场，这等禁军真的担得起禁军的名号吗？” “刘豫所领之兵，不过土鸡瓦狗，难得的练兵对象，若是能将禁军调派前去，待到战事结束，必然能练出一批精锐之兵。” 赵楷微微颔首，看向宇文虚中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的欣赏之色，不得不说宇文虚中的一番话，正是赵楷所想。 如今的禁军根本担当不起禁军的名号，虽然之前何灌领了几万的禁军前往河北参战，但终究是半数，禁军的职责是护卫皇城安危，自然是要尽数皆是精锐。 李纲听后，心中一凛，虽不愿承认，但宇文虚中的话确有几分道理。他看向赵楷眼神多了几分的无奈，很明显，官家对宇文虚中的所言很是赞同，或者说，这便是官家提出调派禁军的原因，但一下子调走半数禁军，实在不妥，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开口再劝谏一番，：“官家话虽如此，可也有其他方法解决禁军问题，可以从各地抽调精锐之士充入禁军之中，轮番调换，当年太祖皇帝便是如此从几十万大军中筛选出了最早的禁军。” “先前宇文大学士所言，调派禁军起到练兵的效果，可宇文大学士可知道，先前前往河北支援的禁军损伤多少吗？” “半数有余，虽然刘豫兵甲不强，但沙场征战难免有死伤，如此练兵岂合乎情理？如何面对我大宋百姓？” 宇文虚中闻言轻哼一声，而后沉声道，“李大学士，如今大宋风雨飘摇，可有那么多时间练兵？正常情况练兵三年才有可战之力，但也仅仅是有可战之力，一旦遇到强敌，那便有溃败的风险。” “沙场征战，李大学士又不是不知道沙场有多么血腥，对于新兵而言多么震撼，死伤在所难免，但一次沙场征战，抵得上三年训练，如果能迅速练出一支精锐，死伤半数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要知道，我们身后乃是千千万大宋子民。”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 赵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他先是深深看了一眼李纲，而后沉声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宇文大学士所言确实是迅速练出精锐的最好方法，时间对大宋而言非常重要，尤其是如今的大宋。” “李卿，朕知道此事对你而言过于残忍，可我大宋不争取时间，那么最后输的便是大宋，到时候你觉得金国南下了，我大宋千万百姓能存几人？” 李纲闻言脸色反复变换了起来，许久之后长叹一声，微微躬身道，“官家所言甚是，臣所言有失周全。” 赵楷轻笑了一声，微微摆手，环视了一圈开口道，“无妨，诸位卿家也都是为了大宋所想，何错之有？” “官家圣明！” 众人躬身齐声喊道。 赵楷微微抬手，而后将目光看向了兵部尚书赵良嗣，思索片刻后开口问道，“赵卿，征兵完成几何？” 赵良嗣闻言连忙站了出来，微微躬身道，“回官家，除去二十万分配到各个队伍的名额外，如今二十万新兵都已征召完成。” “完成了？” 听到这话，赵楷顿时一愣，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二十万兵，从月末到今日，也不过十多日而已，竟然已经征召完成了，平均一天征召一万余人，要知道，这仅仅是在京畿路征召的。 赵良嗣看到赵楷一脸震惊的模样，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了起来，连忙躬身解释道，“回官家，此乃官家之功！” “朕之功？”赵楷愣了一下，而后很是怀疑的看了一眼赵良嗣，说道，“没必要把功劳按到朕头上，说说具体情况吧。” “臣这次真没有乱说。”赵良嗣微微摇头，双眼满是神采的看着赵楷，话语中带着几分的欢快，开口解释了起来。 原来兵部传出开始征兵后，便有无数百姓朝着征兵点涌去，有些是自己报名，还有些则是父亲带着，更有甚者是残疾的老兵领着自家的子侄前去的。 当时赵良嗣得知这个消息也难以相信，要知道之前征兵二十万，在强行征召的情况下还需要数月的时间，除非是遇到了灾年，才能短时间征够这么人。 他也怀疑是不是手下的人强行征召，特意派人前去打探了一番，结果等打探的人回来的时候，把征兵处的场景描述后，赵良嗣才知道了是真的。 他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当今官家。 第303章 将予取之，必予固之 宇文虚中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楷，而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许翰，而后微微摇头，仿佛像是权衡什么一般。 赵楷蹙着眉头思索片刻后，抬起头看向殿内群臣，而后沉声说道，“朕想要把这二十万新兵在京城操练，诸位卿家意下如何？” “京城操练？” 随着赵楷的一声，殿内群臣再次交头接耳了起来，众人侧目看向赵楷，企图从赵楷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坐在上首的赵楷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任何一丝的别样情绪。 倒不是他们多想，而是官家这言语着实有些吓人，自太祖到今日，京城内兵力超过二十万的时候也只有一次，那便是去年金贼围城，各地兵马前来勤王的时候。 但那也只是被动，而非主动，如今官家开口就是要让二十万大军留于京城，他们难免不多想。 赵楷自然也注意到了众人的异样，目光闪烁，脸上带着几分的冷漠开口道，“ 将予取之，必予固之。” “嘶！” 这话一出殿内群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赵楷得眼神多了几分得忌惮，尤其是许翰，赵楷那冰冷的目光让谈背后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这句话出自老子的《道德经》，完整的话是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 其主要的意思便是想要夺取他，必须暂时给予它，但这并不是赵楷说它的目的，若尽是凭借出自《道德经》众人到也没必要这么紧张。 可问题是，说出这句话最有名的人便是唐太宗李世民，而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签订渭水之盟后，正是因为如此，这才让他们反应这么大的，这个时候官家说出这句话，不得不让他们多想。 “官家，在京城操练新兵倒也不是不可，可问题是何人为帅？何人为将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京城大营怕是安置不了这么多人。”王正阳可不管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官家若是要在京城操练这新军，那户部还要出上一大笔钱财。 这才月初，短短几日的时间，户部就已经洒出了千万钱财，这要是在一折腾，那怕是小百万贯就没了。 赵楷瞥了王正阳一眼，他哪里不知道王正阳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此刻他没有心情跟他再扯什么，便斩钉截铁的说道，“工部、兵部、户部三部合力，半月朕要看到能容纳三十万人的大营建起来！” “这——” 王正阳还想在说些什么，可谁知道赵良嗣与曾宁二人想都没想便直接站出来拱手应了下来。 “臣遵旨。” 王正阳见此情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狠狠瞪两人一眼，而后拱手应了下来。 见到三人如此识趣，赵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开口道，“那此番出兵讨伐刘豫叛贼，便有宗泽统帅，抽调驻扎在真定府的两万大军，还有京城捧日、天武两支在京禁军共计五万人。” “捧日、天武两支禁军由刘琦统领，听候宗泽调遣。” “臣等遵旨。” 众人躬身齐声应道。 “还有便是税收全国统一的事情，内阁五位大学士还是要多上心，尽快给朕拿出个章程来。”赵楷说完便将目光放在了为首的五人身上。 五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苦笑了一声，但官家命令都下来了，他们又能如何，只能老老实实的应下来。 “臣明白。” 待到众人离去之后，赵楷也带着孙尽忠离开了前朝，朝着后宫而去。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还是子嗣的问题，如今赵楷只有一个儿子，便是赵太郎，对于寻常家庭而言，可能足够了，但对于皇室而言，尤其是对于皇帝而言，子嗣还是过于单薄。 郑太后这些日子更是动不动派遣人来询问赵楷，如今天下已定，何时开始选秀。 本来这件事情应该在赵楷登基的时候就开始筹备，但由于金贼围城导致一直在拖延。 先前郑太后便催促过赵楷尽快选秀，以壮大皇室子嗣，但都被赵楷以国家大事为主拒绝了，如今战事结束，郑太后再度提及此事，赵楷也没了推脱的借口，或者说是赵楷不想推脱了。 毕竟有那个男人会嫌弃自己的女人少呢？自己父皇光是历史上留名的妃子都十多位，更不要那些未曾留名的婕妤、美人之类的了。 若是这么看赵楷的后宫的话，只有一后三妃，确实有些单薄了。 再者选妃的事情属于皇太后的职责范围，即便是赵楷作为皇帝，也无权干涉。 面对这种事情，赵楷只能“欣然接受”，选秀女的事情基本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赵楷也要兼顾跟随自己从王府而来的一后三妃。 尤其是皇后朱凤英，这一连数日，赵楷都是留宿在朱凤英的寝宫。 翌日清晨，赵楷脚步飘飘的从皇后的寝宫走了出来，来到了文德殿。 国子监祭酒杨时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赵楷走了进来，连忙躬身道。 “臣国子监祭酒杨时参见官家。” 赵楷看了一眼那白发苍苍的老臣，微微颔首，而后对着孙尽忠说道。 “给杨卿赐坐。” “臣谢官家厚爱。” 待到杨时坐下之后，赵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涸的喉咙，没办法昨夜自家皇后把自己那嘴里的口水给吃的干干净净。 “杨卿，你可知道今日朕为何召见你？” 杨时听到这话那老眼微微一闪，而后低下头摇了摇头道，“老臣不知，还望官家明示。” “你觉得如今大宋取士之道可合理否？”赵楷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这话落在杨时耳中犹如霹雳一般，震得他脑袋发昏，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楷，脸上尽是犹豫，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官家此言是什么意思。 科举虽然是在宋朝发展起来的，可实际上从宋徽宗时期便废除了科举制，从而采用太学选拔。 如此已有多年时间，官家现在突然提及科举，莫不是有恢复科举之意？ 杨时很是谨慎的看了一眼赵楷，小心翼翼的的问道，“官家的意思可是要重开科举？” 第304章 杨卿如何看待新学? 赵楷听到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杨时，问道，“那杨卿士支持科举，还是支持太学呢？” “这——” 杨时听到这话忍不住的一阵头大，官家这分明是难为自己啊，科举与太学，归根到底没有什么区别。 可实际上区别又很大，科举是天下士子皆可参加，而太学选拔呢？从八品以下官员子弟和平民的优秀子弟中招收。 换句话说，科举可以参与的人范围大，而太学选拔，范围小。 想到这里杨时脑中灵光一闪，看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好奇。 莫不是问题出在这选拔的范围上？官家想要恢复科举，扩大参与人选，从而拉拢士子？ 想到这里，杨时心中也有了几分的底气，组织了一番语言后便开口说道，“官家，这两者臣不敢贸然评价，臣只能说各有千秋。” “愿闻其详。” “官家，咱们先说这太学，太学选拔主要依据的便是三舍法，乃是王文公所创，将太学生员划分外、内、上三舍，根据学业考试一次升舍，太学生员本就是各州县佼佼者，从中选拔出来的人更是全国士子中的佼佼者。” “而科举，旨意是给天下士子上升之路，其范围覆盖天下士子，彰显官家胸怀，让天下士子归心于官家，两者虽表明不同，但实际上殊途同归，都是选拔出全国最优士子。” “故而臣无法评判。” 赵楷闻言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杨时笑道，“杨卿不愧是老臣。” “臣愧不敢当。” 杨时自然听出赵楷其中的意思，倒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低下头。 “行了，你也不必如今谨慎，今日朕召你前来，是有事情要请教杨卿。” “还请官家明示。” 赵楷收敛了一番脸上的笑容，而后认真的看向杨时，沉声问道，“杨卿如何看待新学？” 听到这话杨时顿时坐不住了，心里更是猛地一惊，脸色顿时苦涩了下来。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新学，新学，什么新学啊，分明就是改革之法，新学所学便是王文公与范文正公的改革所法，表面上官家是问新学，实际上是问自己改革。 杨时止不住的叹口气，他是熙宁九年进士及第的，可以说是亲身经历过改革的人，说起来他还是一个守旧派的人。 如今开口问自己改革是好是坏，杨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臣不知。” 赵楷对于这个回答，倒也不意外，反而是笑着点了点头。 “朕知道你经历过王文公改革，朕想听一句实话，你觉得当今改革与王文公改革，孰优孰劣？” 杨时闻言再次沉默了下来，对于官家改革的事情，他也一直在关注，当时对于官家改革，他是非常反对的，毕竟他亲眼看到过改革失败的后果，且不说朝廷，但说民间，流离失所百姓不计其数，原本有田百姓，成为了流寇，造反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所预料的的画面并未出现，他也打听过改革的事情，远的不说，就说京畿府试验改革点，虽然现在尚在发展中，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实验已经成功了。 就目前来看，靖康改革还是非常成功的，不仅解决了百姓无田耕种的问题，还提高了百姓耕种的积极性，若是能照此推广，对于朝廷的税收必然是增加的！ 可这终究是只是表面，当年王文公与范文正公的改革也是如此，可结果呢？ 原本是为百姓而行的改革，结果反倒是成了搜刮百姓的刀子，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杨时抬起头深深看了赵楷一眼，脸上满是犹豫，几度想要张嘴说些什么，最后都又闭上了嘴巴。 赵楷自是知道杨时所想，便开口说道，“如实说即可。” 听到这话，杨时点了点头，整理了一番思路后，这才开口道。 “臣自知官家与何大学士出发点是为百姓，且京畿实验点已经表明了，确实如此，可当年也是如此，结果新政成了攻击政治立场不同的利器，新政更是成了有心人升官发财的道路。” “这倒也不算什么，问题是原本对百姓有利的新政，最后成了搜刮百姓的刀子，结果便是新政在民间受到了抵制，百姓们更是谈新政而色变。” “臣担心……” “你担心这一次也会如同之前一样？”赵楷顺着杨时的话直接开口问道。 “回官家，是。” 杨时说完便偷偷瞥了赵楷一眼，发现赵楷那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满，反而是一副轻松的模样，着实让他有些迷糊。 “杨卿，朕知道你担心什么，先前改革问题便是出在了改革人选上，无论是王文公还是范文正公，他们都是优秀的改革领导者，但在改革上还是过于理想化。”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看人的眼光太差了！那些中途跳上改革的大臣分明就是投机取巧，而这一次不同，朕要重新培养。” “朕现在再问你一句，你觉得新学如何？”赵楷再度看向杨时，脸上多了几分的笑意。 “甚好，借前人之经验，查漏补缺，所培养出来的士子自然是精通新政的。”杨时这一次没有再拒绝评价，而是公正的说道。 这倒不是杨时故意恭维之类的，而是太学创办新学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虽然表面上他是放任不管，但实际上也曾特意了解过。 与其说是学习王文公与范文正公的改革举措，倒不如说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增删修改，就拿分地法来说，前人新政上根本没有此项，而这新政上便有。 若是能真正按照新政纲领改革成功的话，大宋必然会一改往日的颓废和羸弱。 “虽然新学现在办的很不错，但终究是皮毛，学习不过是鹦鹉学舌，若是想要真正改革成功，必须独辟蹊径，走出一条适合现在的新政道路。” “前些日子朕听闻新政在太学处于放任的状况，这不妥，新政人才的培养，关系到新政的成败，光是朕重视不够，你们都要重视起来。” “今日朕召你前来，便是想要问问对于新学你有什么好的见解与看法？”看着杨时一脸迷茫的样子，赵楷又补充了一句道，“并非是让你在新学上添砖加瓦，而是想要让你看看如何办好新学，毕竟太学是在你的领导下发展壮大起来的。” 第305章 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 杨时并未轻易答应下来，而是仔细斟酌了起来，这种事情往小点说是培养太学生，可若是往大了说，那就是为大宋培养新政人才，若是换做培养士子，杨时定然当仁不让，可培养新政人才杨时心中没了底。 倒不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他对新政也不过是一知半解，虽然也看到了新政的好处，可若是说实话，他对新政还是有些抵触的。 正所谓欲学者，必先学之，如今他年事已高，但是在管理上精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若是再添上新学，杨时怕辜负赵楷的期望。 犹豫了许久，杨时还是摇了摇头，躬身道，“官家如此信任臣，此乃臣之荣幸，但臣年过古稀，精力已经跟不上了，臣担心误了官家的大事。” 赵楷看了一眼杨时，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老臣已经七十三岁了，虽然才学出众，但终究是年老体衰，精力跟不上了。 想到这里赵楷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这么说来杨时便不适合主管新学了，那便要另选他人了，可这大宋还有何人有杨时这等名望呢？ 杨时看着赵楷蹙着眉头的模样，忍不住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他确实有人选，而且人选不止一人，可问题是这二人跟自己是师徒关系，若是举荐岂不是有任亲而用之嫌？ 赵楷可不知道杨时这一会心中想了这么多，而是抬起头看向了杨时，沉吟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杨卿，你可有人选举荐？” “这——” 杨时一时之间竟犹豫了起来，抬起头看了赵楷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化成一声叹息，而后再次低下头。 赵楷见此情景自然知道杨时心中有人选，但为何这副模样，赵楷也猜到了一些。 八成举荐的人跟杨时关系匪浅，不然杨时也不会如此纠结。 杨时是典型的儒家学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让他开口举荐自己关系匪浅的人，确实与他的一生追求截然不同。 赵楷思索了片刻后道，“晋平公问于祁黄羊曰：“国无尉，其谁可而为之？”对曰：“午可。”孔子闻之，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杨卿尽可畅所欲言。” 听到这话，杨时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了，他当即便躬身拜道，“是臣之狭隘，得官家教诲，臣受教了。” “臣以为臣之学生，胡康侯、李愿中可为人选。” “胡康侯？李愿中？” 赵楷忍不住得蹙起了眉头，说实话，这两人他并没有什么印象，但能被杨时推举出来，想来是有些能耐得。 “这二人如今身在何处？” 杨时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康侯与愿中皆在乡间，若是官家召见，想必二人定然欣然前来。” “既然如此，那便征召他们二人入京吧。”赵楷微微颔首，而后笑着对杨时点了点头，“虽然新学人选只有一人，但另一人可入太学，如今的太学有所不足，也需重整。” “臣明白。” 杨时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什么。 虽然自打科举废除之后太学鼎盛了起来，但同时问题也是一堆，首先便是学子的问题，刚开始时候的太学招收的学子都是有才之人，但是后面便成了有“财”之人，原本太学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如今的太学反倒是成人情往来之地。 杨时也不是没有想整治过，但都被宋徽宗给驳回了，美其名曰说耳濡目染，为仕之道定能精进。 金贼南下时候他三番五次的进言，所递进宫中的奏疏皆石沉大海，对于这样的朝廷杨时早就失望透顶了。 原本他是打算称病辞官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赵楷带兵入宫登基了，这便将此事给搁置了下来，结果等着等着他发现这位新官家乃是难得的明君，便放弃了辞官，想要贡献最后一些余热。 即便是今日赵楷不召见他，再过些时日他便要求见，谈谈太学。 赵楷又与杨时交流了一些办学的经验后，便让杨时回去了，自己坐在殿中沉思了起来。 将新学从太学分离出去，并不是赵楷脑子一热想出来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大宋改革是必然的，但若是循着当初的改革之路找那些半路投入改革派怀抱的官员，必然会出现和之前的一模一样的情况。 想要改革成功，那必须让社会出现一批因此受益的群体，如此才能跟那些守旧派抗衡，单是百姓受益不足以对抗守旧派，说句难听的话，改革的成败还是要看朝廷。 如今的朝廷守旧派实力雄厚，加上地主乡绅，想要推行改革太难，而支持改革的这类人少之又少，想要对抗很难。 很简单，扶持出来一批能够对抗的人，若是说那些守旧派是旧地主阶级的话，那么扶持起来的便是新贵，自古以来新旧两家是世仇，如此自己也有了利益群体，他们想要再如同之前轻而易举的倾覆新政便很难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人才，新政的人才。 赵楷等预料到，等到新政全面铺开的时候，那些地主乡绅必然会团结到一起，到时候想要招募人才恐怕会异常的艰难，若是自己不提前培养，到时候人手短缺的时候，自己便要再想办法。 新学设立，便代表着与太学成为了对立面，倒也不是故意挑起对立，而是有竞争才能有人才涌现，无论是太学士子还是新政人才，都是朝廷需要的人才。 彻底放弃太学也不现实，重改太学也非一日之功，那如何提高太学学生的水平呢？ 那只能帮他们设立竞争对手，他们若是比不过，那便不能进入仕途。 不管什么时候，人才永远是最重要的。 有人才才能创造奇迹。 想到这里，赵楷再次眼神闪烁了起来，既然文人能培养，那么武将与工匠是不是也能培养？ 大宋是不缺武将，但缺那些充满活力的武将，现有的武将，很多都被磨平了棱角，只想着如何应付，这种武将不是赵楷想要的。 想到这里赵楷狠狠一咬牙，既然新学都分离了出去，那便再添上两门，武学、工学。 既然决定要走这一步了，不如就把步子迈大一点，至于扯蛋不扯蛋的，后面再说。 第306章 亮剑还是藏剑? 六月十三日，走走停停的金国使团终于抵达了东京城，对此并没有像以往对待外邦一般隆重接待，反而是极度敷衍的将一行人安置在了鸿胪寺。 与此同时，宫内赵楷及内阁大臣正在文德殿商议着大军出征的事情。 赵楷看了一眼下面的五人，而后沉声说道，“朕的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们觉得如何？” 今日赵楷与内阁大学士聚集于此商议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大军出征的日子，赵楷的意思是明日召见金人使者，并且在朝廷上当众宣布大军出征。 李纲看了一眼赵鼎，而后起身说道。 “官家意思我等清楚，给金人亮剑是好事，可问题是如此大张旗鼓，会不会导致金人参与其中？” 话音落下，宇文虚中便摇了摇头，提出了反驳，开口说道。 “李大学士担忧固然有道理，可问题是难道金人参与其中，我们就不出兵了吗？此战朝廷是必须要打的，无论金人是否参与其中。” “更何况，此战统帅是宗泽，他数次击溃金贼，即便是金贼参与其中，恐怕也讨不到好处，再者就是，若是金贼参与其中，那不恰恰给准备劫掠的三支轻骑机会么？” “与其瞻前顾后，不如直接亮剑。” 赵鼎并未开口，只是蹙着眉头思索着。 其实方才两人所言，他更赞成宇文虚中一些，或者说是宇文虚中所言更有道理。 从金国背信弃义，两次南侵后，大宋与金国便成了死敌，两国之间必然要有一个亡国方能结束。 但李纲也是典型的儒家，虽然在某些时候异常的坚决，可在某些事情上又极具儒官的特色，那便是低调。 可在这件事情上，他觉得李纲过于低调了，且不说金国，单说那刘豫，他称帝无疑是打的官家与他们这些大臣们的脸。 对于他们这些大臣而言，刘豫活一天，对于他们都是一种侮辱。 这也是为什么此次出兵，格外的顺利，满朝廷的官员都支持出兵的原因。 要是有人敢从中阻挠，不用赵楷动手，朝中那些大臣们都不会让他好过，即便是朝中大臣不出手，那些御史也会拼了命的弹劾他。 他们文官立足朝廷讲究的就是一个忠字，虽然期间有许多官员投敌，但也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连敢彰显名字都不敢，在这上面，他们还能遮掩一二，而这个刘豫则是大张旗鼓投敌。等于直接把他们的底裤直接给撕掉了。 若是刘豫一日不死，他们便一日不敢再提文官以忠立足。 宇文虚中这一次发言，看起来并没有蔡京的影子，看来是他自己的意见。 赵鼎看了一眼李纲，示意他淡定，他微微拱手，沉声说道，“宇文大学士所言甚是，但行军打仗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此举是不是将我们的实力暴露了出去？” “即便金人不会参战，那势必也会从中猜测出一些东西来，诸位可别忘记了，金人使团中可是有完颜宗翰的。”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停顿了片刻后，许翰便犹豫着开口说道。 “赵大学士所言确实有理，但如此官家此举一是为了彰显我大宋的国力给金人看的，二则是表明我大宋的态度。” “可若是低调而行，确实能一定程度遮掩住大军出征的消息，可如此便起不到作用了。” 许翰停顿了一下，先是看了一眼李纲与赵鼎，而后看了一眼宇文虚中，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赵楷身上，继续说道。 “不如这样，仅在朝堂上宣布出征，让大军从北门而出，避开金人的窥探，如此既能彰显我大宋的气魄，又避免了金贼的窥探，诸位以为如何？” 宇文虚中微微颔首，“可。” 李纲和赵鼎对视了一眼，思索了片刻后，发现许翰给出的方法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见到殿下四人统一了意见，赵楷也没有再说什么，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许卿所言而行吧。” 此次出征的事情也算是达成了一致，众人躬身退下，一同来到内阁，开始安排起来后续的事情。 赵楷则是继续留在文德殿内，孙尽忠重新给赵楷换上了一杯茶水，刚回到了赵楷的身边，便听到赵楷开口问道。 “孙尽忠，你觉得今日许翰如何？” 孙尽忠听到这话，神情有些复杂，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若是仅凭今日所见，此人到看不出什么问题，而且懂得平衡，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哈哈哈——” 赵楷仰头大笑了起来，过了片刻，他这才看着孙尽忠开口说道。 “其实，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才做的此事，刘豫称帝，首先打脸的并非朕，而是他们这群自诩忠臣的文官。” “他们一直不是说，文官不会造反，最多贪污受贿么？如今刘豫称帝，等于直接把他们的话给堵死了。只有刘豫存在一日，他们就休想再用此事压武将。” “他们的金身破了，日后想要再拿这来遮掩贪污那就行不通了。” 孙尽忠听完并没有什么意外，但还是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躬身道。 “官家圣明，内臣受教了。” “行了，马屁别拍了，朕还不知道你？”赵楷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这件事情的影响，一个普通的文人都能看出来，孙尽忠这个内臣之首若是看不出来，那算是白在这个位置上待了。 “选秀的事情怎么样了？”赵楷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而后看向孙尽忠开口问道。 孙尽忠苦笑了一声，而后小心翼翼的的说道，“官家，太后知道我是前去打探消息，让那些内侍宫女都管住了嘴巴，我也不好多问。” “而且礼部的官员那边，我也不好过多联系。” 倒不是他不敢联系，而是他怕赵楷多想，蔡京童贯等人便是例子，若是过多接触了，说不定在官家心里就是内外勾结，企图祸乱朝政。 “连内侍和宫女都管住了嘴巴，你觉得礼部的那些人会让你知道吗？”赵楷没好气看了孙尽忠一眼，而后摆了摆手道，“算了，此事就此作罢吧。” “我自己的娘，我了解，她是想要大规模选秀，即便是礼部同意了，内阁那边也过不去。” “此事，你就不用管了，免得到时候被太后打你板子。” “是。” 孙尽忠苦笑了一声，无奈的低下了头，虽然他名义上是宫中内侍和宫女的头头，可实际上头上除了宫中那些贵人之外，还压了一个人，那便是玉竹女官。 这位可以说才是宫内第一人，且不说别的，光是官家的启蒙老师这一个名号，就足以让她在宫内横着走了。 第307章 沐猴而冠罢了 原本今日的朝会是要在大庆殿举行的，但为了给金人使团一点小小的震撼，内阁大学士与赵楷商议后，便决定将朝会地点定在了紫宸殿内。 天色才刚放亮，紫宸殿外的广场上已经人满为患了， 文武百官的身影在殿外的广场上交织，文武各立一侧，如同两股洪流，一股文雅而内敛，一股刚毅而炽烈。 今日的武将们，不再是平日里的朝服加身，而是披上了战甲，腰间的横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脸上也多了几分往日未曾有过的坚毅。 朝阳初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宫城的轮廓也在晨曦中渐渐清晰，紫宸殿上的琉璃瓦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皇城司士卒的身影在屋檐下的阴影中穿梭着。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金属打造的盔甲在晨曦的光芒下泛着阵阵的凉意，随着领头的将领来到殿门处，两队人一同扶住了殿门缓缓推开。 随着一声沉闷的摩擦声，紫宸殿的殿门在朝阳的晨曦中缓缓开启，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一般，吞噬着外界的光亮。 大殿的台阶上，皇城司的士卒分列两旁，形成了一道坚实的人墙，一直从广场延伸到大殿之内，他们神情肃穆，身姿挺拔如同一棵棵老松一般一动不动，晨风拂过，吹动他们的衣角，却吹不散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 随着殿门打开，原本还在广场交谈的文武官员自觉列成两队，依次朝着大殿而去。 “咚咚咚！” 伴随着三声沉闷而悠长的鼓声，赵楷从偏殿缓缓走了出来，他一步步来到了上首的御座前，缓缓落座了下来。 与此同时，早已经站好位置的大宋朝臣们躬身齐声拜倒。 “臣等参见陛下，圣躬安。” “朕安，众卿平身。”赵楷微微抬手，示意殿内群臣起身。 待到众人重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后，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李纲等内阁大臣对视了一眼后，赵鼎便离开了队伍，一步步的来到了大殿的中央，先是躬身，而后道。 “官家，金国使团于昨日抵达京师，今日已在殿外候着，是否召见？” “召。” 随着赵楷一声，位列两侧的皇城司士卒一声接着一声喊道。 “召金国使团上殿。” “召金国使团上殿。” “召金国使团上殿。” “……” 一声接着一声，从大殿内一直传到宫门处，殿内文武官员纷纷将目光投向宫门的方向。 赵楷坐在上首，面色如常顺着人墙朝着远处望去，只见几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人墙的尽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清晰。 金国使团的成员在内侍的引领下一步步朝着紫宸殿而来，领头的正是先前两次围困太原的完颜宗翰，他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有把两侧手持横刀的皇城司的士卒放在心上。 不止是他，就连他身后的那些使团成员一个个眼中都是带着几分的不屑，脚步中也透露着一股傲慢，一行人犹如游玩一般，不紧不慢的朝着紫宸殿而去。 等到为首的完颜宗翰看清楚大殿上首那位大宋新官家的时候，他那脸上才多了几分的凝重，但也只是片刻，而后便被不屑取代了。 金国使团来到大殿中央，一下子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那金国使团成员那几人的身上，他们完全没有一丝的畏惧，反而是很享受这种仇视的眼神，更有甚者则是转过头对着那些怒目相视的大宋官员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完颜宗翰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楷，上前走了一步，他看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屑，开口道。 “大金使团主使见过大宋国主。” “放肆！” “金贼尔敢如此！” “……” 不等赵楷开口，早已经等不及的御史们纷纷跳了出来，群情激奋的伸手指着金国使团动起了嘴皮子，而那眼神若是能杀人，面前这些人都不知道被杀了多少遍了。 完颜宗翰不屑的笑了笑，而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儒生装扮的中年男子，微微点头后，便闭目养神了起来。 而此人正是时立爱，辽太康九年中辽国进士，在金国灭辽之战时，投降完颜阿骨打，而后更是被完颜宗翰看重，将其召到军中效力。 他也是一个汉人，只不过是北地汉人，虽然同样是汉人，但在大宋百姓眼中，北地的汉人根本不能称之为汉人，因为他们效忠的是辽国，而在北地汉人眼中，虽然他们是汉人，但他们更愿意称自己为辽人，看不起大宋的汉人。 这也是为什么童贯从金国手中买得燕云之地后，会造成大规模得混乱，原因便是在这里。 “怎么？难道我大金主使称呼有误？”时立爱扫了一眼赵楷，而后转过身，笑呵呵的看向那些御史，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 “辽乃宋之宗主国，我大金灭辽，继承辽，那我们大金是不是就是你们宋人的宗主国？” “那我们大金主使称呼一声大宋国主有何不妥？” 蔡攸当场便站不住了，立马站出来冷声怒斥道，“胡说八道，我大宋与辽乃是兄弟之国，互不侵犯，互不称臣，何来宗主国之言？” “反倒是尔等，以为读了两年圣人书，便能成儒生了？沐猴而冠罢了，蛮夷终究是蛮夷，圣人之学教授礼法，而你怕是连礼法都不懂吧！” 这话一出一旁的御史纷纷叫好，就连为首的六部之首都不由的微微颔首，看向蔡攸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的亲近。 时立爱听到这话倒也不恼，反而是笑呵呵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蔡攸，而后沉声道，“我看汝衣着应当身居四品，而我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三品，虽然我大金官阶与大宋官阶有所差异，但大体都还是差不多的。那按照儒家礼法来说，那你是不是要拜我为上官？” 不等蔡攸开口，一旁的御史便率先开口，冷哼了一声说道，“蛮夷之国，照搬我大宋官制，徒有其表，三品又如何？若是按照先者为师的话，那你是不是要跪下称呼一声父亲呢？” “哈哈哈——”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殿内一阵笑声，若是放在平常，这个时候孙尽忠便要站出来呵斥了，但今日没有，孙尽忠站在赵楷身边，完全没有一丝制止的意思。 就连赵楷都倚靠在御座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第308章 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神臂弩 谁知时立爱不紧不慢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讥讽道，“儒家的正统在大名府，国号为齐，其国主乃是刘豫，而刘豫向我大金皇帝称臣，呼父皇，那如此说来，尔等宋官岂不是伪宋官员？” “若是尔等识趣，不如降了，想来齐皇帝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放肆！” “彼其娘矣！” “你真该死！” “……” 就在完颜宗翰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帮忙时候，谁知道下一秒时立爱的一番话，直接把满殿的宋臣全部给激了起来，一个个赤红着脸，伸手指着时立爱破口大骂了起来。 更有甚者文官直接撸起来袖子，仿佛想要随时冲上来打时立爱一顿，完颜宗翰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么，看向时立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满意，对于当初自己把时立爱要到自己麾下的决定也是非常的成功。 “噤声！” 孙尽忠得到赵楷的示意，这才站出来冷声呵斥道。 殿内这才缓缓安静了下来，但殿内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好几度，殿内众多官员的目光更是纷纷聚集到了殿中的金国使团几人身上。 倘若是此刻的目光能够杀人的话，那估计殿上的这几个金国使臣都不知道死上多少遍了。 待到大殿平静下来之后，完颜宗翰开口了，面对殿上那些凌冽的目光，他完全不在意，反而还有些享受的意思，他笑盈盈的环视了一圈，而后看向赵楷，话语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开口说道。 “大宋皇帝，若是你愿意对我大金俯首称臣的话，只需要割让黄河以北的土地即可，你还能当皇帝，倘若不然，那我大金与齐国的大军便会挥兵南下灭了你们宋国，到那时候，再想投降就晚了。” 完颜宗翰的话音刚落下，寂静的殿内传来一声冷笑，只见李纲缓缓走了出来，冷眼看着完颜宗翰讥讽道，“灭了我大宋，你是指东京之战，被我大宋险些合围导致全军覆没的金贼，还是指的是真定府一战，灭了你们数万大军，打的你们狼狈逃窜的金溃兵？” “倘若是你们真能灭了我们大宋，你今日就不会担任这个使臣前来，怕是你们自己就自身难保了吧？” “国内辽国子民反抗，西边还有辽国窥探，就凭你们几万女真人还妄想南侵，若是你们胆敢再战，必定灭了你们女真！” “好！” “我看你们女真是想亡国灭族！” “若是你们现在跪地求饶，兴许我大宋官家还能饶你们一命！” “既然你们有能力灭我大宋为何要来？怎么是马上灭国了求我们出兵帮你们？” “……” 赵楷看着殿下一个个开口讥讽金国使团的大宋臣子，脸上不由的露出了几分的笑意，完颜宗翰啊，你遇到大宋这些文人，你算是遇到对手了。 他们能把你们喷的找不到东西南北！ “你们找死！” 完颜宗翰身后的一名金人将领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便上前，似乎想要在大殿上动手一般。 “唰！” 谁知道就在下一秒，一直未曾说话的武将们纷纷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冷冷的看着那群金国使团。 为首的何灌虽略显沧桑，但那浑身上下爆发着惊天的杀气，他冷漠的盯着方才开口那人，淡淡的说道，“你若是在往前一步，今日便让你血溅大殿。” “咕噜！” 那金人自然是认识何灌的，毕竟这位是当时担任副帅解太原之围的人，若是说他们最怕宋国那几人的话。 第一绝对是种师道，那第二位便是这何灌了，自打真定之战解决后，又添上了一位，那便是宗泽。 “你敢！” 那人虽然很是恐惧，但奈何自家大帅在一旁，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你可以试试。” 何灌眼皮子抬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漠然的回复道。 此刻大宋的文官看向武将的眼神充满了满意之色，仿佛先前看不起武人的并不是他们一般。 完颜宗翰扫了何灌一眼，何灌并未拔剑，但那挺拔的身子却爆发出锐利，虽然他对大宋一些规矩很是了解，尤其是入宫不得佩剑，但看何灌这副模样，完全没有把这规矩放在心上，看来此人是深受赵楷的信任，对于他的任何行为，赵楷不仅不会忌惮，反而会护着他，他丝毫不怀疑这样一位人物敢动剑。 完颜宗翰摆了摆手，那人退了回去，而后他看向赵楷，沉声问道，“你们宋人张口闭口礼仪，这就是你们大宋的待客之道？” 赵楷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何灌，而后对着孙尽忠说道，“待会散朝之后，去内库挑颗珠子送给何卿。” “内臣明白。”孙尽忠自然知道官家什么意思，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臣谢官家赏赐。” 何灌也很是自然的拱手谢恩。 完颜宗翰见到这一幕着实有些生气，他自是知道赵楷是故意恶心他的，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 这位大宋的皇帝又不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倘若是他想要杀了自己这些人，他们也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此言差矣，我大宋虽友好好客，但也不是盲目的，朋友来了自然有好酒招待，可若是豺狼来了，那迎接他的便是神臂弩了。”赵楷看向完颜宗翰轻飘飘的说道。 “哼——” 完颜宗翰冷哼了一声，而后再次抬起头看向赵楷，对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冷声道，“宋人皇帝，此乃我大金皇帝给你的国书，还不快迎接？” “迎接？国书？“ 赵楷冷笑了一声，而后淡淡的说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国吗？还国书？” “让朕接你们破布，朕怕你们那完颜晟受不起。这破布朕也不想看了，今日呢既然你们来了，便请你们做个见证。” “何灌何在？” “臣在！” 赵楷深深看了一眼何灌，而后沉声道，“朕命你为讨济南副帅，统领禁军五万，协同宗泽讨伐叛贼刘豫，刘豫此贼死活不论，诛九族！” “臣遵旨。” “陛下圣明！” 殿内群臣待到两人话音落下后，便异口同声的高呼起来，那声音整齐的就仿佛事先排练过一般。 完颜宗翰及金国使团的一众人见到这一幕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尤其是完颜宗翰，他深深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赵楷，眼中闪过一丝的凝重。 大宋有这么一位皇帝，对大金而言不利。 第309章 狗皇帝，花钱的时候想到了我! 待到殿内再次安静下来之后，完颜宗翰此刻的心也彻底平静了下来，这一次他眼神中的轻蔑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凝重，若是说之前他从未看上过宋人的话，如今他已经将宋人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他深深看了一眼赵楷，开口说道。 “宋帝，金宋两国本是盟友，共同灭过辽国，虽有些小争执，但不影响两国关系，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兄弟尚且分家打架，更何况两国之间呢？” “接连大战，想必宋国早已疲惫不堪，不如这样如何，你我两国各退一步，宋国如对辽国一般，互不称臣，约为兄弟之国，宋国每年向我大金送金岁币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粮草五十万石，两国以燕云济南一线为边界，从此友好如何？”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不少官员开始暗自琢磨了起来，开始权衡起来其中的利弊。 而赵楷看向完颜宗翰的眼神多了几分的不屑，他缓缓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完颜宗翰沉声道，“战事是你想打就能打，你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当我大宋是什么？燕云之地自古以来都是我汉人的疆土，不过是被奸贼所割让罢了，至于济南府，更是我大宋的疆土，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我大宋割让大片疆土，你以为你是谁？” “今日割让济南府，那刘豫是不是继续称帝？你让我大宋的士子有何颜面面见天下人？让朕如何面对我大宋的子民？” “朕今日可以明确告诉你，刘豫，我大宋灭定了！至于你们金人？回去告诉你们皇帝，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朕砍了他！” “当然，若是他怕了，立马自缚手脚，前来投降，朕兴许饶他一命。” 随着赵楷这番话，方才起了和谈心思的文官此刻彻底熄灭了心中的和谈的豁火苗，倒不是因为说不动赵楷，而是关键问题在于刘豫。 官家说的对，只要刘豫存在一日，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耻辱就存在一天，他们就无言抬起头，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候。 官家重用武将，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他们从此落于那群丘八，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想和谈可以，把刘豫给杀了，把济南府给还回来。 完颜宗翰听到这话在心中不由的叹口气，从刚才赵楷当着他们面宣布出兵讨伐刘豫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此番出使的人物怕是完不成了，但他还是想要试试看，对于这个结果虽早有预料，但与亲耳听到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赵楷，既然确定了两国死敌，那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他缓缓说道，“两次机缘巧合取胜看来给宋帝你很大的底气，既然如此，那便战场上见真章吧！” “朕要说的也是这句！” 朝堂上两人针锋相对，殿内众臣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看向赵楷的眼神也各色各异，有的则是充满了狂热，有的则是充满了忧虑，更有甚者则是露出讥讽。 “哼，那我等告辞！” 完颜宗翰冷哼了一声，而后转身便朝着大殿外走去，完全不顾在场的众人，赵楷也没有过多阻拦，至于合乎不合乎规矩、礼节之类的，在这一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战场上谁赢谁胜！ 待到金国使团众人离去之后，赵楷这才缓缓坐了下来，环视了一圈殿内的众臣，沉吟了片刻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诸位卿可都看到了，金贼亡我大宋之心不灭，大宋与金两国不死不休，除非金亡！” “何灌！” “臣在！”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何灌听到这话，没有一丝的犹豫，当即躬身抱拳道，“臣遵旨，臣愿立下军令状，此战若是败了，臣愿意提头来见！” “好！” 赵楷大喝一声，而后对着户部尚书王正阳开口说道，“王卿，大军的辎重便交给你了，朕希望不会出现什么差错，若是有人从中阻挠，朕定斩不饶。” “臣遵旨。” 王正阳脸色淡然的拱手应了下来，这话虽然看起来好像是跟自己说的，但他明白，这话是说给朝中某些官员听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若是有人从中阻挠，那休怪他掀桌子了。 “陛下圣明。” 许翰当即便躬身拜道。 紧接着殿内众臣纷纷躬身齐声喊道。 “陛下圣明！” 赵楷微微摆手，而后看了一眼国子监祭酒杨时，微微颔首，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户部尚书王正阳的身上，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 “若无事便散朝吧，户部尚书以及国子监祭酒留下。” 殿内众人闻言看了一眼国子监祭酒杨时，眼中只是闪过一丝的疑惑，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躬身道。 “恭送官家。” 二人跟随着赵楷一同进了偏殿，王正阳看着身边的杨时，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问上一句，但想到面前这位祭酒是何等人物，便果断放弃了。 他大致已经猜到了官家留下自己的意思，那肯定是出钱事情，不然官家绝对不会留下自己。 但是让他不理解的是，太学宣和年间才大修过，到今日也不过几年的光景，不至于这么快就出现了问题吧？ 待到两人躬身拜后，落座下来，赵楷将目光投向了杨时，微微颔首道，“杨卿，那推荐的两人已经启程，由皇城司的人陪同护送。” 杨时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意，拱手拜道，“臣收到官家让皇城司送来的信件了，有劳官家费心了。” “那里的话，你为大宋举荐良才，朕岂能不重视？” “谢官家厚爱。” 听着两人的对话，王正阳越发的疑惑了起来，他扫了一眼杨时，虽然他听的云里雾里的，但大致还是听出了一些关键的东西。 这位国子监祭酒举荐了两位人才，而且官家很是重视，如今已经被征召来了京城，王正阳思索了片刻，他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测，此番官家召见自己的缘由估计也在此处。 莫不是要给这两位安置住宅？ 不等他深想，赵楷便开口了，是那么的直接了当，“王卿，朕先前与杨卿商议过了，新学放在太学不合适，朕打算将其从太学分出来，重新成立一个学府，朕今日留你呢，就是为了此事。” 我就知道！狗皇帝，你特么花钱的时候想到了我！ 第310章 稷下学宫? 虽说王正阳满肚子不乐意，但奈何面前不止官家这一位，还有一位举世闻名的大儒，况且看这样子，这位大儒也被官家说动了，不然官家也不会让他在此。 “臣遵旨。” 王正阳深深看了一眼赵楷没有一但推辞或者讨价还价的答应了下来。 反而这还让赵楷有些不适应，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正阳，发现王正阳的眼神不经意的瞥向一旁如同老松入定一般的杨时，赵楷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原来这老东西也有怕的人啊。 但想到关于新学府还有诸多事务未曾定下来，赵楷也没了调侃王正阳的念头，对着王正阳摆了摆手道。 “行了，今日朕留你就为了这件事，既然行得通了，那就这样吧，最迟月中动工，你提前把所需钱财准备好，到时候配合工部尽快动工。” “臣明白。” 王正阳看了一眼赵楷，眼神中多了几分的幽怨。 这狗皇帝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快活完了，立马拔出来有什么区别？ “臣告退。” 赵楷可不知道王正阳这个小老头这短短一会脑中想了这么多龌龊之事，他此刻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新学府的规划上了，对着孙尽忠摆了摆手道。 “孙尽忠，你去送送王尚书。” “内臣遵旨。” 孙尽忠点了点头，快步来到了王正阳的身边，微微笑着说道，“王尚书请吧。” “有劳了。” 王正阳点了点头，跟着孙尽忠离开了大殿，待到两人出了大殿，王正阳顿时忍不住了，当即便看向孙尽忠开口询问道。 “孙内侍，你可知道官家为何突然要将新学从太学中分出来？新学不是在太学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分出来了呢？” 孙尽忠抬起头看了一眼王正阳，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回王尚书，我也不知道，前几日官家突然召见杨祭酒，谈论了新学的事情，这才提及了新学分庭之事，至于其他我实在是不知。” 孙尽忠这话倒没有说假，当日召见杨时确是赵楷一时之意，不过这个一时之意却放在赵楷心上许久了，之前一直被战事和宗亲的事情纠缠，没有时间解决，那日刚好空闲下来，赵楷便召见了杨时。 王正阳微微颔首，眼神中露出一丝的凝重，他并不怀疑孙尽忠的话，但他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新学诞生在太学，虽然被太学博士和学士一直看不上，但有着官家大力支持和内阁何粟，新学还是有几分影响力的，前些日子内阁大学士何粟才整改过了太学，据说接连免了好几位故意干扰新学的学士，重整了新学。 结果这才没过几日官家就把新学从中分离了出来，这不得不让人多想，原本新学在太学，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个学子，可一旦独立出来独立成学府，那必然会扩充学子，一百？两百？千人？都有可能。 王正阳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个猜测，那就是官家要大范围推行新政了，想到这里王正阳的脸色越发的凝重了起来，心中也顿时焦急了起来。 他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一时之间竟然甩开了孙尽忠数十步，见此情景孙尽忠也没有多问什么，连忙追了上去，将王正阳送至宫门口，这才转身朝着大殿而去。 此刻偏殿内气氛确实格外得轻松，杨时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而后看了一眼这位官家，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官家意思，臣明白，官家是想要建立起一座类似于古齐的稷下学宫，可若是如此，恐怕会引得天下士子不满。” 赵楷深深看了一眼杨时，他本以为这位大儒是个顽固，没想到他竟然能接受自己的理念，这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本来他都做好了忽悠一番这位大儒的准备，没想到这位大儒完全没有反对，而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开始分析起这座学宫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正是如此，古齐稷下学宫乃是我汉人百家学术争鸣的园地，几乎容纳了当时诸子百家的各个学派，更是诞生不少学术着作，但自打儒学盛行之后，百家几乎凋零，但国家之发展，光靠儒学是不够的，必须百家争鸣。” “若是说儒学是国之根基，那么百家之学便是在此基础上添砖加瓦，方能使国家坚固高大起来。就拿兵家来说，历朝历代都离不开兵家，以往之朝代，兵家鼎盛，但到了我朝，重文轻武，兵家几乎被打压殆尽，可儒家能领兵打仗吗？” 杨时微微摇头。 “儒生治理国家乃是一绝，虽然其中偶有像李纲这般两者兼顾之人，可这终究是少数，如今我大宋四周强敌环绕，往后数十年战争都会不断，若是继续下去，大宋再无可用之将。” “所以官家一登基，便解放武者地位，提高武者地位，便是想要让大宋将才重新云集起来？” “正是，但收效甚微，我朝重文轻武久矣，虽朕有心，但根深蒂固非一日可解，从军者虽多，可为将者少，杨卿也不是不知道，我朝将门多少子嗣后裔如今学了儒，如今还在坚持武者立身的将门寥寥无几。” “此举，乃是为大宋盛世奠定根基，前朝贞观、开元无一例外都是以强大军队以及云集帅才为支撑，大宋若是想要真正强盛起来，兵家必须发展。” “臣明白。”杨时脸上露出一丝的苦涩，今日官家所言，与他平生所学可以说是完全背道而驰，在他心中儒学乃是天下之一学，更是百家之首。 但从本朝之经历来看，重文轻武确实不行，大宋就犹如一个病秧子一般，空有财富，却无保护财富的强壮身体。 “所以朕才决定创办新学府，百家争鸣，同时也为了激活大宋儒学这坛死水。” 赵楷自然知道今日这番话对杨时的冲击力很大，但想要将新学府创办下来，那么必须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坐镇，不然必然会受天下士子所攻。 虽然赵楷对此并不在意，但这种情况势必会影响赵楷创办新学府的目的，既然如此，那便找一位能让他们把不满咽下去的人坐镇。 而赵楷选中的便是这位如今大宋最为德高望重的大儒，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