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疯狂作死,全家竟然把我当成宝》 第1章 只希望不要再有来生了…… 常念快死了。 她躺在陈旧的床上,眼神空洞地注视着窗外那如梦似幻的雪花。 思绪如同这纷飞的雪花,漫无目的地飘荡。 她不甘心啊,她究竟做错了什么,父亲和哥哥们要这样对她? 自从常淼淼来到府上,一切都变了。 仅仅半年光景,哥哥们对她的宠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父亲也对她心生厌恶。 后来,常淼淼不慎落水,身体变得孱弱不堪,昔日在街头乞讨时留下的暗疾也一并发作。 府中的药材几乎全都被送去了她的房中,其中不乏原本是她的份例。 常念轻轻闭上双眼,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大哥那冰冷的话语。 “常念,淼淼身体虚弱,你应当多体谅些。” 体谅? 她怎会不知常淼淼的身体状况,但自己的药也是一刻也不能耽误的啊。 身为早产儿,她的身体自小便带着几分天生的孱弱,若是离了药,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之后,竟是直接下令断了她的药,理由更是荒谬至极。 只是因为常淼淼无意间的一句话:“姐姐就是因为药吃得太多,身体才会一直不见好转。你看我,从前一直四处乞讨,生病了也不曾吃药,都能活到现在。” 在大哥的眼中,常淼淼的每一个需求,每一个想法,都比她的性命来得更为重要。 就连她快死了,都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常念嗤笑一声,多么荒诞可笑的一生。 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的敲击,逐渐逼近。 那些人的低语如同严冬的寒风,无情地刺入常念虚弱的身躯。 “她怎么还不咽气?” “她这种人,也配活在世上?” “哼,谁不知道常念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这些恶毒的言语像尖锐的刀子,一刀刀割在常念的心上。 她伸出手臂,那是一只瘦弱不堪的手臂,皮肤皱巴巴的,如同枯树皮一般,显得丑陋而可怖。 谁敢相信,这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就是昔日里那个光彩照人、备受瞩目的常念? "哐当!"门扉被粗鲁地推开,一束朦胧的微光透过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室内。 两名仆役的身影在门口若隐若现,接着一道冷酷的声音地喊道:“带出来!” 嗯……那光线,虽微弱却犹如晨曦初露,带着几分暖意,让人心生向往。 然而,这份暖意并未持续太久。 仆役们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常念的肩膀,粗鲁地将她从床上拉起。 “啊!” 常念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在她模糊的视线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渐渐清晰——那是她的亲人,常氏的族人们。 “哥哥!父亲!”她急切地呼唤着,声音中充满了惊喜和期待。 常峻的声音严肃,“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要毒害……” 常念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她拼命地摇头,否认这个指控:“不是我!父亲,您听我说,不是我…” “常念,你认罪吗?”常峻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带一丝情感。 她茫然抬头,眼中泪水打转:“父亲,我犯了什么罪?我为何要认罪?” “看来,你打算继续装糊涂。”常峻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嫉妒自己的妹妹,企图杀害她,这就是你的罪名!”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在她耳边炸响。 常念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嫉妒自己的妹妹?我…我怎么可能会…” 呵呵…… 常淼淼是常峻捡来的孩子,她从未因这个原因对她不好过。 甚至愿意把她所有的东西,包括父亲和哥哥的宠爱都给她,怎么可能去害她? “父亲在问你话呢!快点回答!”二哥常千帆的声音充满了怒意。 “把人带上来!”常峻冷声道。 一个颤抖的仆从缓缓走上前来,低头恭敬地说:"见过大人,我是五小姐的侍女,我……我都亲眼看见了,那天,两位小姐在花园嬉戏时,五小姐将六小姐推进了水池中。" 常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赫瑶。 赫瑶的眼神闪烁,却不敢与常念对视。 "常念,你,应该都听到了吧?"常峻的声音冷冽如冰,毫无温度。 他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药粉,"除了有人亲眼见到你行凶,我还在你的房间里找到了这种毒药。经过检验,它与淼淼身上的毒完全一致。" "你,不仅将你亲妹妹推入水中,还亲手给她灌下了这种剧毒!当真是将你宠坏了!"常峻的眼神锐利如刀。 "下毒...我对此一无所知!"常念的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无辜,"我可以发誓,我从未有过要害淼淼的念头,从未有过。" 这时,大哥常渊缓缓走向常念。常念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她紧紧抓住常渊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哥哥,你相信念念的对不对?”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充满了期待。 常渊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他突然伸出手,坚硬的手指扣住了常念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常念的双眸中闪烁着微弱的希望之光,然而,这光芒很快就被冷酷的现实所熄灭。 常渊的面容如同寒冰,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他猛地一巴掌甩在常念的脸上,声音清脆而响亮,如同断裂的冰凌。 常念的脸颊瞬间红肿,常渊没有停下,他捏住常念的脸颊,力气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脸捏变形。 “我从未有过你这样令人作呕的妹妹。”他的声音冷漠而残忍,像一把尖刀刺入常念的心中。 常念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她还是努力看向常渊,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痛苦。 常念痛得几乎窒息,但她仍努力睁大眼睛,望向常渊。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困惑和无助绝望,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哥哥,你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常渊没有回应,只是冷漠地松开了手,目光冰冷地凝视着她。 常念跌坐在地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她最亲近的哥哥也不相信她,为什么她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和误解。 “父亲,我觉得无需再多费唇舌,直接将她拖出去斩了吧。”常渊的语气冷淡,仿佛谈论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常念呆愣当场,她无法相信,这是自己的亲哥哥说出的话。 “斩了她未免太便宜了她,她竟敢伤害淼淼,应该受尽千刀万剐之苦。”三哥常炎墨的声音低沉而狠辣,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无尽的愤怒。 常峻挥了挥手,仿佛多看常念一眼都会玷污了他的视线。"就这样吧,把她带走。" 他的语气冷淡,仿佛处置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物品。 常念如同失魂般被无情地拖走,她的身体被紧紧地绑在刑场的高台上,无法动弹。 台下的都城民众,他们的声音如同狂暴的潮水,恶毒的谩骂声此起彼伏。 身上被冰冷的刀千刀万剐着,这种肉体的痛苦,都抵不过心底的疼痛。 鲜血淋漓地从她身上流下,染红了刑场的土地,也染红了她的心。 常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凄凉的微笑。 在这被亲人背弃、被世人厌恶的世界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呢? 只希望不要再有来生了…… 第2章她,居然重生了 她应该是死了…… 的确是死了,都被千刀万剐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是…… 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顾念!你能不能收敛点!"顾凌霄的语气冰冷至极,每一个字都仿佛携带着寒风,让常念的心头一紧。 他瞪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深深的厌恶和仇恨。 "你竟在宫宴上做出如此败坏顾家名誉的丑事!"他继续说道。 那双冷漠的眼眸,熟悉的让她既恐惧。 “顾念,你到底想干什么?父亲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回来!" 干什么? 常念心中一片茫然。 顾念?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对了,她不叫顾念,叫常念。 可是为什么她说不出来话? 还有,横在她眼前的这个光屏究竟是什么? 光屏上,四个选项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a.我想干什么你不都知道吗? b.和你有什么关系? c.我错了。 d.以上都不选(等级不够) 这是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耳边又传来少年冷漠的声音。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否则父亲那里我也救不了你!” 不是厌恶她吗?为什么还要救她? 既然她说不了话,那就随便选择一个好了。 常念的目光在光屏上徘徊,最终停留在了"b.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个选项上。 既然这么厌恶她,那就别管她!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触碰了那个选项。 “和你有什么关系?” 常念的眼眸闪过惊讶,嘴巴竟然不受控制的开始说着选项里的话。 她愣住,手指还悬停在光屏上,那光屏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不仅让她的声音恢复,还迫使她说出那些她本不想说的话。 顾凌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更深的厌恶所掩盖。 他紧紧盯着常念,“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不关我的事!你现在是顾家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顾家!也就是我才这么好心的跟你说话,如果大哥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顾凌霄话音刚落,新的选项出现在了光屏上。 a.我没有胡说。 b.马上从我的面前消失。 c.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d.以上都不选(等级不够) 常念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四个选项。 有什么可选的,她的手指再次落到了选项b上。 “马上从我的面前消失。” 顾凌霄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目光如同寒冬的冷风,凌厉而刺骨。 "你——"顾凌霄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一步步逼近常念,那双黑色的眼眸仿佛要将她吞噬。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触碰到常念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在常念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慢慢垂下,握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走了? 常念看着顾凌霄的背影有些愣神,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凌霄离开后,她面前的光屏消失了,随后脑海中多了一些陌生的记忆。 她居然重生了。 还是顾相的女儿顾念。 常念呆愣在原地,她的脑海中涌入了大量的记忆碎片,每一片都像是尖锐的刀片,割得她生疼。 那些关于顾念的记忆,那些她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和羞辱,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两世记忆的碰撞让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常念跌跌撞撞的回到床上。 顾念,是蒋侯爷南下时春风一度所生。 她娘,是南州第一美人,蒋侯爷许诺一定会回去接她。 可是她娘等了一年又一年,终究还是不被命运眷顾撒手人寰。 临死前给了顾念信物让她去京都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顾念带着母亲的遗愿,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却被蒋厉派人拦在府外,连大门都未曾踏进一步。 那些侍卫们,一个个面露不屑,冷嘲热讽,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她鼓起勇气,拿出母亲留下的信物,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 可是,那信物在蒋厉眼中,却仿佛是一枚耻辱的印记。 他厌恶地挥挥手,命人将顾念赶走。 那些侍卫们更是肆无忌惮,他们推搡着顾念,甚至动手殴打。 顾念来时的盘缠早就在路上用完了,也亏得她在山匪横行的道上还能把钱财保住。 身无分文,顾念只能在京都的街头巷尾流浪。 有一日,一个富家公子见顾念貌美,心生邪念,想要对她不轨。 顾念虽弱,趁其不备,用尽全力将其推开,捡起路边的石块,狠狠地砸向那人。 那富家公子被砸得头破血流,狼狈而逃。 之后那富家公子气不过,又叫来一群打手,将顾念团团围住。 雨点般的拳脚落在顾念瘦弱的身上,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周围的人冷漠地围观着这场暴行,没有人上前制止。 这时的顾念,心中充满了怨恨,她恨这些人的残忍与无情,恨这个世界的冷漠与不公。 乞丐们虽然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但他们的消息却异常灵通。没过多久,顾念就找到了那群殴打她的人的家。 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拿了一个火把,点燃了周围的草垛,将这些人活活烧死了。 也就是此时,顾相顾风华找到了她,将她带回了家。 顾相和她娘有一段情,因为这一点,顾相对她很好。 可是有了那样的爹,她对亲人真没什么感觉。 本就阴郁的性格因为顾家的权势,愈发的狠厉。 顾家的子女们,也因为她的这种性格,对她避而远之,鲜少与她亲近。 后来顾念喜欢上太子殿下,没想到太子选太子妃的时候选择了常淼淼。 同样是养女,常淼淼却可以成为太子妃,而她不行。 顾念阴沉着脸,心中的愤怒与嫉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直接在宫宴上打起了常淼淼。 常淼淼看着柔弱,没想打力气竟然大的惊人,直接将顾念推开,顾念撞在了桌角直接死亡,她的魂魄也在此时重生在了顾念身上。 呵呵,常念苦笑一声。 又是常淼淼,上一世因她而死,没想到重生的这具身体也因她而死。 人生如此,老天为何要如此捉弄她? 第3章顾念,我看你真是疯了 她明明说了不想再做人了,可为何还要让她再经历一次? 常念抬头看着头顶飘动的床幔,有些茫然。 真的要再活一世吗? 那些痛苦的记忆仿佛洪水猛兽,几乎要将她淹没。 常念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不要,她不要再经历这样痛苦的一生。 对,只要解脱就好了。 常念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具失魂落魄的幽灵。 她的院子里空无一人,连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接近这位脾气暴躁的小姐。 她一路无阻的奔向湖边。 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夜空中的星辰,也映照出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常念站在湖边,寒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衣袂飘飘。 井水清澈,倒映着她苍白而憔悴的脸。 常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倒影,然后抬头望向了漆黑的夜空。 溺死应该比千刀万剐要舒服些吧,起码还是个全尸。 常念紧闭双眼,嘴角扬起一抹解脱的微笑,然后纵身跳入了池中。 水花四溅,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然后归于平静。 真好,又能跟这个痛苦的世界告别。 下沉 继续下沉 …… 水下常念睁开了眼睛,为什么她没有窒息的感觉? 她呆立在水中,目光紧紧锁定眼前蓝色的屏幕,上面清晰地映现出一行令人费解的文字:“禁止宿主选择之外的死亡。” 常念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禁止,死亡?”她喃喃自语。 不待她想明白,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焦急地朝她游来。 看到她还保持着清醒,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迅速游到她的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腰,快速地向水面游去。 顾凌霄游得很快,但也很稳,当他们的头终于露出水面,顾凌霄将常念轻轻放在湖边,她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上,脸色苍白看上去随时要挂掉的样子。 “顾念!顾念!”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常年咳嗽着吐出了几口水,她抬起疲惫的眼眸,望向顾凌霄,“为什么救我?” 顾凌霄被她的话语怔住,随即怒火中烧。 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仅仅因为太子没有选你做太子妃,你就要寻死?顾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常念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眸子死气沉沉。 顾凌霄还想再说什么,却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仿佛所有的生气和活力都被抽离,只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他蹲下身,双手紧握住常念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顾念,问你话呢!” 常念的眼神微微动了动,她慢慢起身,打掉了他的手。 蓝色屏幕的四个选项再次悬浮在空中。 a.谢谢你救了我。 b.既然觉得丢了顾家脸面,那你就别多管闲事。 c.我困了,我要睡觉。 d.以上都不选(等级不够) 看着这些选项,常念扯了扯嘴角,还是b选项适合她。 “既然觉得丢了顾家脸面,那你就别多管闲事。”常念说道。 顾凌霄愣住,他紧抿着唇,双眼紧紧地盯着常念。 人还是那个人,说话还是那么不饶人,但是语气平静的仿佛一个木偶,她应该像从前一样大喊大叫才对。 那双充满生机的眼眸此刻却空洞得让人心疼。 常念踉跄的站起身,顾凌霄连忙伸手扶住她,动作轻柔的令她惊讶,与之前将顾念手臂捏青的力道完全不同。 选项再次出现在面前。 a.推开顾凌霄直接离去。 b.再次跳入水中(如果顾凌霄不救你,你会真的死) c.由他搀扶着你回去。 d.以上都不选(等级不够) 常念按下了第二个选项。 就在那一刹那,仿佛有股神秘力量操控了常念的身体,她无法抗拒地动了起来。 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顾凌霄,再次跃入那深邃的湖水之中。 顾凌霄压根没料到她会这么做,一时间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水中。 他呆立了片刻,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迅速跳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包围了他,顾凌霄在水下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常念的身影。 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气,顾凌霄心中一紧,迅速游过去,抱着她回到了岸上。 常念缓缓睁开眼,迎接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紧接着,耳边传来顾凌霄愤怒的咆哮:“顾念,我看你真是疯了!” 随着这声怒吼的落下,常念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醒目的红色手印。 然而,她却没有露出丝毫痛苦的表情,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顾凌霄的双眸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紧紧地盯着常念,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我也真是疯了才会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就该让你去死!” 他愤怒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常念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想死,如今竟也成为了一种奢望。 …… 常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早上醒来,她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映出一个面色苍白的陌生少女。 其实,十岁那年她是见过顾念的,那时顾念刚被顾家收养,整个人小小的,明明和她同岁,看上去却像是只有五岁的样子。 严重的营养不良,没想到长大后竟然是一个美人胚子。 “你为什么想死?”常念轻声问道,仿佛是在询问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孩也微微张开口,仿佛在同声回应:“你为什么想死?” 常念愣住,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和顾念对话。 她慢慢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镜中的自己,但手指却只触碰到了冰冷的镜面。 突然,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镜中的女孩露出了一个凄凉的微笑,然后画面渐渐模糊,最终化为一片黑暗。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常念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柔和的暖黄。 她感觉身体依然虚弱,但意识已经渐渐清晰。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第4章东市玲珑阁 昏迷中她目睹了顾念孤寂离世的场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无人陪伴。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害死顾念的人,竟然是她的好妹妹常淼淼,太子新选的未婚妻。 呵,常念轻笑一声,眼里满是讽刺,没想到她死后,常淼淼竟然一跃成了常家嫡女。 突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是顾凌霄。 他站在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常念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 真是个没规矩的家伙,竟然直接进入女孩子的闺房,就算是名义上的哥哥你好歹也敲下门吧。 “这次你在皇宫闹得事情,如果不是心儿,你这次恐怕只能横着从皇宫抬出去了。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不但不领情,还屡次伤害心儿。” “父亲和大哥那里你不用担心,你好好休息吧。”顾凌霄冷硬的说道。 “哦。”常念淡淡回答道。 “顾念,你为什么想死?”他低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不解。 常念没有回答,顾凌霄自讨没趣便离开了。 顾凌霄离开后,常念又睡了过去。 “二小姐,起来喝药了。” 耳边传来轻声细语的呼唤,让她从梦境中缓缓苏醒。 “二小姐,您醒了吗?”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显得更加小心翼翼。 常念微微皱眉,她清楚记得院里平时并无他人打扰,只有用餐时才会有丫鬟前来送饭,而打扫房间则总是在她外出时进行。 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了窗边立着的身影上。那是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清秀的丫鬟,正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神情紧张地望着她。 “你是?”常念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丫鬟连忙跪下,恭敬地回答道:“回二小姐,奴婢叫青莲,是二公子派来照顾您的。” 常念微微一愣,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二公子? 顾凌霄? 他为何会派人来照顾她? 虽然心中不解,但她并未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青莲起来。 青莲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药碗端到常念床前。 药香扑鼻,常念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并不喜欢喝药,但看到小莲那紧张的神情,她最终还是张开了口,将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喝完药后,常念感觉身体似乎轻松了一些。 她躺在床上,目光望向窗外,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顾凌霄昨夜和今日所作,如果是真的顾念应该会很高兴吧。 窗外,冷雨如丝,雾气缭绕。 常念彻夜未眠,身披狐裘,斜倚在榻上,神思飘渺。 半披的秀发如瀑,流泻在她纤细的肩头. 两天了,常念仍然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重生。 更让她困惑的是,眼前时不时出现的神秘屏幕,似乎只在遇到顾家人时才会显现。 “小姐,厨房的药汤已经煎好了。”青莲轻轻敲门,打断了常念的沉思。 常念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坐起身来,扶着青莲的手缓缓走下榻来。 青莲小心翼翼地扶着常念来到桌前,将热气腾腾的药汤端到她面前。 药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常念看着眼前的药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上一辈子,她因为身体虚弱,经常需要喝药。 那些日子里,她所享用的药材都是极为珍贵稀有的。 曾经对她呵护备至的哥哥们,为了常淼淼将她的药断了。 因为缺乏药物的滋养,她的身体日渐消瘦,最后变得如同皮包骨头一般。 如今,看着这碗热气腾腾的药汤,不禁感慨万千。 顾念的身体也是弱,前日下了两次水,到今天才能下床。 “准备一下,我想出府。” 深紫色的纱裙随着常念轻盈的动作优雅地铺展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 正值如花的年纪,这样深重的颜色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和谐,仿佛这颜色本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常念的目光在镜中流转,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面庞。 两世的记忆在她脑海中交织,她一时间竟有些迷茫。 青莲在一旁忙碌着,为常念披上狐裘,细心地整理着衣摆。 收拾妥当后,常念站起身缓步走向门外。 外面的雾气更加浓重,冷雨依旧如丝般飘落。 “小姐,今日天气不好,要不改日在出门吧。”青莲担忧地看着常念,手中紧握着狐裘的边缘。 二小姐这两日大变样,完全和之前不同,如果是之前,她断然不会这样跟二小姐说话的。 常念微微侧头,目光透过朦胧的雾气,望向远方。 “不必了,就今日吧。” 常念没有叫停,也没说目的地,马车不知不觉行驶到了东市。 青莲探出头去,眉头微蹙,对车夫呵道:“你怎么走的,竟然来到了东市,还不赶紧离开!” 车夫赶紧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等等,就停这吧。”常念淡淡说道。 “小姐,东市混乱不堪,若是少了那等扫洒之人,奴婢过去要便是了。”青莲说道。 “只是想看看……”看看上辈子没来过的地方。 常念轻轻撩开车帘,东市的繁华喧嚣立刻涌入车厢。 与府中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这里人流如织,商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从精致的丝绸到粗糙的陶器,从鲜艳的蔬果到奇异的草药,无一不吸引着常念的目光。 她缓缓走下马车,狐裘在冷风中轻轻飘动。 周围的人流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通道,或许是她的气质太过独特,或许是那身深紫的纱裙太过显眼。 常念漫步在人群中,每一个小贩的脸上都写满了生活的艰辛与希望,每一个顾客都在为生活精打细算。 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她应该也是这其中的一人。 “青莲,你说东市混乱,可我并未觉得哪里混乱。”常念停下脚步说道。 第5章杀了我,我让你平安离开 青莲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小姐,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东市混乱是真的,只不过是在暗处,地下。” “带我去看看。”常念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 “那小姐把这个戴上。”见常年坚持,青莲从袖中掏出两个面具。 她轻轻为常念戴上面具,解释道:"东市乃是权贵寻欢作乐之所,最忌被人抓住把柄。这面具,能掩人耳目,保我们行事无虞。" 常念点头表示明了,青莲带着她在一家名为“玲珑阁”的店前停下。 这是一家装潢精致的店铺,门口悬挂着各色丝绸制成的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玲珑阁的门窗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透出一种别样的雅致。 店内香气淡淡,令人心旷神怡。 青莲熟练地领着常念步入店内,转入昏暗的地下厅堂。 眼前赫然出现一堵高耸入云的浮雕门楼,其壮丽之景令人叹为观止。 在这座地下城池里,光线难以穿透,唯有灯火闪烁,昼夜不息。 各色人等隐匿于各种面具之下,或赌博斗狠,或纸醉金迷,沉浸在这个世界的荒诞与疯狂之中。 “我打死你这个赔钱货,打死你!” 那人见着常念更加得意,手中的鞭子抽打得更狠。 他期待着常念能出手买下这个即将被打死的奴隶,为他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 在这个阴暗的角落,奴隶的哀嚎和哭泣声此起彼伏,鲜有世家贵族小姐愿意涉足此地。 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厌恶血腥和残忍,定会心软买下。 "我叫你不出声!你这个哑巴!" 那人打的越发凶狠,常念面无表情的看着。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青莲轻声劝道,“这些奴隶都是低贱之人,不值得脏了您的眼睛。” 青莲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会如此劝说。 以前的小姐,若是看到这种场面,恐怕会亲自下场动手,而如今的小姐,却让她觉得远离这种场面更为稳妥。 她生怕,万一小姐再次受到刺激,又会做出寻死的举动。 常念的目光落在被打的那人身上,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明明是该长身体的时候,看起来瘦骨嶙峋弱不禁风。 唯一的优点应该就是那张生的极为好看的脸。 见常念一直盯着,青莲忍不住说道:“小姐,你要是喜欢,就把那人买下来吧。” 常念没有说话,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睁开眼,就对上常念那双冷漠毫无生气的眼眸。 那双眸子里似乎带着一丝犹豫,见他抬头惊了一下。 常念只是觉得生的这么好看的人不应该是奴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她对这人毫无兴趣。 她转身直接转身朝里面走去,“我们走吧,青莲。” “是,小姐。” 温衍不甘,真的不甘,就这样带着屈辱离世。 他的视线紧盯着常念渐行渐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微弱的笑意。 他向来深知自己的优势所在,这张脸,既能将他推向深渊,亦能引领他步入云端。 只不过是刹那间,常念突然感觉颈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猛地往后一拉。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腰背重重地撞上了某处坚硬的物体,肩膀和脖子则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扣住。 “咳咳咳........” “小姐!你快放开小姐!”青莲急的满头大汗。 她试图掰开那人扣在常念脖颈上的手,但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她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明明瘦骨嶙峋,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常念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她只感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那人似乎并没有立刻要她的命的意思,只是将她紧紧扣住,让她无法动弹。 “喂!你这赔钱货做什么?”先前殴打温衍的人面色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如果这位小姐出了什么事,那他也别想有好果子吃了。 “快,你快,快放手!”那人哆哆嗦嗦的说着。 周围的人也是被这一幕吓住了,慌忙通知这里管事的人来。 与周围惊慌失措的人相比,常念反倒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喜悦。 对,就这样,狠狠掐下去。 常念期待着,尽管现在说话有些费劲,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想离开这里对不对?” 沉默片刻,沙哑的不成样的声音在常念耳边响起,“是。” 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常念的耳中。 “杀了我,我让你平安离开。”常念淡淡说道。 温衍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青莲担忧的望着常念。 她果然想的没错,小姐还存了寻死的念头。 温衍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他盯着常念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玲珑阁的打手们都已过来。 突然,温衍猛地松开手,常念的身体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温衍的动作出人意料地迅速,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那些怒气冲冲的打手们已经围了上来,将他按倒在地。 打手后面走出来一人,脸上堆着笑容,讨好的说道:“顾小姐,实在对不住,是我看管不严,” 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满脸堆笑,不断地向常念鞠躬致歉。 他身后跟着一群奴仆,皆低头垂手,大气都不敢出。 玲珑阁内,原本喧闹的气氛此刻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中年男子的道歉声在空气中回荡。 “顾小姐,今日之事,实在是小的疏忽,让小姐受惊了。请您放心,我会立刻处理这个不知好歹的奴隶,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说着,眼神中满是惶恐。 说着,他瞥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温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狠厉。 周围的打手们见状,纷纷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温衍的身体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常念缓缓站直身体,她并没有立刻回应中年男子的话,而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打手们,他们此刻正紧紧按住温衍,防止他再次逃脱。 第6章他,我要了 温衍躺在地上,身体已经被粗砺的地面磨得生疼,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双眼紧闭,任由那些打手们按住他。 他的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显然是刚才被扣住脖颈时受的伤。 常念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子,与温衍平视。 她的眼神复杂,既有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她伸手轻轻拨开温衍额前的碎发,露出他那张削瘦漂亮的脸。 “放过他吧。”常念淡淡说道。 “是是。”中年男子点头哈腰,连声应道。 他立刻转向那些打手,眼神中透露出严厉与命令。 打手们见状,纷纷松开手,温衍的身体终于得以解脱,他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常念站起身,目光在温衍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身向中年男子走去。 中年男子见状,连忙迎上前,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问道:“顾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常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给他穿好点。” 然后带着青莲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去。 中年男子一愣,随即如梦初醒,立刻点头如捣蒜,急忙吩咐身后的奴仆们行动起来。 顾二小姐这是瞧上了这个奴隶啊! 他在心中暗自揣测,既然要求给这奴隶穿戴得讲究些,那不就是意味着有将他送往拍卖场的打算? 奴隶嘛,只有在拍卖场上才会被打扮得光鲜亮丽,吸引买家的眼球。 这些世家的小姐公子们,最喜欢在这样的场合一掷千金,展现自己的财力和品味。 而奴隶,不过是他们手中的玩物,用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和欲望罢了。 顾家二小姐一向心狠手辣,这么轻易的放过一个人,还真让他们感到不适。 不过,没有迁怒他们是最好。 温衍躺在地上,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他缓缓睁开眼,望向常念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此时,常念的心情很不好,因为又没死成。 那个人不是想离开这里吗? 为什么不按照她的话去做? “小姐,您要看拍卖吗?”青莲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什么?” “小姐,我们已经走到了奴隶拍卖场。”青莲回答道。 常念这才发觉周围的声音喧闹不已。 “一百两!一百两,还有人出价吗?一百二十两,成交!” 周围的人群面无表情,仿佛那些即将被拍卖的奴隶只是无生命的物品,而非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他们被快速地估价,一遍又一遍地被推向拍卖的漩涡之中。 每一次的成交,都伴随着一阵阵的喧嚣和欢呼,但那些即将成为别人财物的奴隶们,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无尽的麻木和空洞。 “也好。”常念微微颔首。 “好嘞!小姐跟我来。”青莲带着常念来到一间包厢。 随着拍卖的进行,后面的奴隶价格逐渐攀升。 “五十两!五十两,还有人出价吗?” 现场的气氛如被烈火点燃,众人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期待,仿佛一个个饥饿的野兽,盯着即将落入他们手中的猎物。 终于,拍卖师的声音在喧闹中响起,仿佛一股清泉流淌在热沙之上。 “各位尊贵的客人,今日我们为大家增添了一个特别的拍卖品。尽管他只是个低等奴隶,但我相信,在座的诸位中,定有不少人对他抱有浓厚的兴趣。” 拍卖师的话音未落,台下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那个被押上台的奴隶。 常念原本对这场拍卖会的兴致并不高涨,她淡淡地看着台上的一切,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当最后一个奴隶被带上台时,她的目光才有了些波澜。 那个奴隶的双手被冰冷的手铐所束缚,嘴巴也被一块布条紧紧堵住。 温衍被粗鲁地推了上来,他的双手被沉重的锁链束缚,嘴巴被布条紧紧封住,身上布满了伤痕。 常念眼睛微眯,看来那些人还是没放过他。 “咦?这不是刚刚那个奴隶吗?可恶!活该!让他刚刚伤着小姐。”青莲一边愤愤的说着,一边往常念脖子上瞅去。 那深红色的印记像一条蟒蛇一样,缠绕在常念白皙的脖颈上,显得格外刺眼。 常念轻轻摸了摸那道印记,她转头看向青莲,语气冷淡:“别多嘴。” 青莲被常念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了头。 她深知小姐的脾气,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后果可不是她能承受的。 “在座的小姐夫人们,想必都知道这个奴隶吧?”拍卖师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轻声笑道。 常念还真不知道,自十岁那年起,她的生活便被囚禁在常府那四面高墙之内,外界的种种传闻、奇闻异事,都未曾触及她的耳畔。 环顾四周,她发现,在座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对这个人有着或多或少的了解。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点头应和,仿佛彼此之间早已达成了某种默契。 “年仅十五岁,容貌便是一绝,辗转各地,最终到了京都,据说凡是买下他的人不出一周非死即残,不过,这样的人相信各位贵人应该很感兴趣!” 拍卖师微笑着,缓缓地将束缚在温衍眼睛和嘴上的布条一一取下。 随着布条的滑落,温衍那原本被束缚的双眼瞬间睁开。 那深邃如星辰的眸子,让人瞬间为之倾倒。 他的脸庞虽然稚嫩,却已显露出俊美的轮廓,肌肤白皙如玉,唇色红润如桃。 皮肤因长时间的囚禁和虐待显得有些苍白,但这却更增添了他身上那种脆弱的美。 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常念知道这个人非但不弱反而很厉害。 听说给他用的药要比其他奴隶重上一倍之多。 常念微微后仰,靠在贵宾席的软榻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温衍。 温衍被解开束缚后,并未像其他奴隶那样显得惊慌失措,或是低头顺从。 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常念的身上。 他张了张嘴,虽然没有声音,但常念清晰地读出了他的唇语——“救我”。 看着温衍,常念不禁想起自己被囚禁的日子,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7章顾家 常念轻轻地转了转头,目光不再停留在那高高的拍卖台上。 “拍卖现在开始,起拍价为十两黄金。”拍卖师的声音回荡在喧闹的会场之中。 在其他地方,因他的传闻所累,温衍的身价或许只能勉强达到一千两白银。 但在这繁华的京都,那些追求刺激的达官贵人们总是乐于在竞价中展现自己的财力和品味。 于是,温衍的起拍价与其他奴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出二十两!”一个声音喊道。 “五十两!”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 “一百两!”又有人加价。 温衍的拍卖价格像火箭般迅速攀升,按照这个速度,不消多久,他的价格便会轻松突破一千两黄金的大关。 “五百两!那边五百两!” 会场上,喧闹声逐渐减弱,温衍的身价已经攀升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但竞拍的人却越来越少。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都在权衡着利弊。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出一千两黄金。” 声音来自会场的一角,一个身着华服的肥胖男子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青莲看见那肥胖的男子,顿时眼睛一亮,如同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怎么?”常念看向青莲问道。 青莲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姐,你不知道吗?那个胖子就是夏贵妃的弟弟夏恒,他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好男风。这次拍卖会上好看的男奴,几乎全部落入他的手中。” 常念闻言,眉头微挑。 她看了眼夏恒,他肥胖的身躯仿佛一座小山,臃肿的体态让人难以想象他的行动是否灵便。 身上的华服在灯光下闪着金光,却难掩那油腻的气息。 常念不禁摇了摇头,她看向温衍,那营养不良的身体在她眼前晃动,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得摇摇欲坠。 而那夏恒,却像是看待猎物一般,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常念不禁感到一阵恶心,她转过头去,不再看那人。 “诶,那可是夏贵妃的亲弟弟,你不要命了,还敢举牌子!”旁边包厢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 “可是哥哥,一想到那么俊美的小郎君要被夏恒那个混蛋糟蹋,我心里就堵得慌。”女人的声音里满是惋惜和不甘。 “那你有那么多钱吗?”男人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二哥,你借我点好不好?好不好嘛?”女人开始撒娇,声音软糯中带着几分娇嗔。 常念听着这些对话,心中更是恶心不已,一双眼睛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常淼淼,这个让人讨厌的女人,竟然在这里碰见了她! 而那个二哥,应该就是常千帆了。 呵,真是晦气! 常念冷笑一声,既然常淼淼想要那个人,她就偏不让她如愿。 “青莲,他,我要了。”常念淡淡说道。 夏贵妃盛宠正旺,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但对于顾府而言,是别人畏惧他们。 青莲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小姐,您放心。” 包厢内,夏恒得意洋洋地坐在座位上,似乎已经预见了温衍即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的情景。 然而,就在这时,青莲举起了一块牌子。 “一千一百两黄金!”清脆的声音在会场中响起,顿时引起了一阵哗然。 夏恒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肥胖的身躯在座位上微微颤抖。 “谁!竟敢与我夏恒争抢!”夏恒怒喝一声,声音如同雷霆般在会场中炸响。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青莲手中的牌子,仿佛要将其瞪出个洞来。 会场上的喧闹声逐渐消失,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突然出价的青莲身上。 青莲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地举着牌子。 然而,在夏恒眼中,这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得铁青一片。 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中,仿佛要借此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青莲的举动让会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乖乖,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从夏贵妃弟弟手中抢人。 夏恒怒火中烧,满脸肥肉随着他的怒气颤抖,仿佛随时都要从脸上抖落下来。 他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直射向青莲所在的包厢。 那眼神,仿佛要将青莲生吞活剥了一般。 青莲丝毫不惧,她面带微笑,优雅地举着手中的牌子。 “没有人出价的话,这奴隶就归我家小姐了。” 夏恒的脸色愈发铁青,他愤怒地站起身来,肥胖的身躯在座位上晃动,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就在此时,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千一百两黄金,一次!一千一百两黄金,两次!如果没有人再出价,那么这个奴隶就归……” “归个屁!老子的人,谁敢抢!”夏恒怒吼声响彻整个会场。 “那你就加价啊。”青莲不以为意的看着他。 夏恒被青莲的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瞪大了眼睛,肥硕的脸庞上满是愤怒的红晕,仿佛随时都会爆炸开来。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青莲,声音尖锐而刺耳:“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夏贵妃的弟弟!” 青莲微微一笑,神情中透露出一丝轻蔑。 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牌子,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淡淡地说道:“夏贵妃的弟弟又如何?这里是拍卖场,价高者得。你若想要这个奴隶,那就加价吧。” “乖乖,天字三号包厢内究竟是谁啊?连夏贵妃的弟弟都不放在眼里。” “就是说啊,谁不卖夏恒面子的。” “那个包厢里究竟是什么人呐!” “……” 会场上,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众人目光聚焦在天字三号包厢,好奇与猜测交织成一片。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与权势滔天的夏贵妃弟弟公然叫板? “好!好得很!”夏恒怒极反笑,肥硕的身躯在座位上剧烈颤抖,“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黄金来跟我争!” 第8章不速之客 他声喊道:“一千二百两黄金!”声音在会场中回荡,显示出他的愤怒。 青莲微微挑眉,似乎对夏恒的反应并不意外。 她轻轻地举起牌子,声音清脆而坚定:“一千三百两黄金。” 夏恒的脸色更加难看。 “一千四百两黄金!”夏恒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个数字。 然而,青莲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依然保持着微笑,淡淡地举起牌子,声音平静而坚定:“一千五百两黄金。” 随着青莲的牌子举起,会场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一千五百两黄金,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夏恒的脸色变得铁青眼中闪烁着怒火,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样的!你们今天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青莲却只是轻蔑地一笑,没有将夏恒的威胁放在眼里。 她轻轻点燃了挂在包厢窗户上的灯笼,灯笼缓缓亮起,照亮了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 随着灯笼的亮起,上面的图案也逐渐浮现出来,那是一只凶猛的狼头,尾巴则是一条盘绕的蛇,两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独特的画面。 这正是顾家的家徽,象征着顾家的荣耀与威严。 家徽的出现,瞬间在会场内激起了千层浪花,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顾家,这个在京都如雷贯耳的名字,权势滔天,无人敢与之争锋。 他们的影响力遍布朝野,一言一行都能牵动京都的风云变幻。 死去的顾相夫人,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同胞妹妹。 这世上,能对顾家治罪的只有当今圣上。 夏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肥胖的身躯在座位上颤抖得更加剧烈。 他原本愤怒的眼神此刻变得惊恐万分,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青莲微微扬起下巴,直视着夏恒。 “夏公子,这奴隶你还要不要了?” 夏恒整个人呆在原地,双眼紧盯着那灯笼上的狼头蛇尾家徽,仿佛看到了死神的召唤。 青莲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怎么?夏公子不是说要加价吗?怎么现在却连话都不敢说了?” 夏恒张了张嘴,哆哆嗦嗦的说道:“不,不要了,我不要了!” 青莲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看向台上的拍卖师,“该宣布结果了。” 拍卖师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他的目光从青莲的脸上扫过,落在了那灯笼上的狼头蛇尾家徽上,眼中闪过一丝敬畏。 他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宣布道:“这位来自天字三号包厢的小姐出价一千五百两黄金,无人再加价,那么,这个奴隶,就归这位小姐所有了!” 随着拍卖师的话音落下,会场内响起了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青莲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牌子。 随后,她转身,步伐轻快地奔向常念的身边,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低声道:“小姐,人已经拍下了。” “嗯。”常念微微颔首,她的表情依旧淡然如水,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实则常念的心中却是翻涌着惊涛骇浪,对于顾家的威势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上辈子偶尔从下人的口中听说过顾家,原以为那些传闻都是夸大其词,如今亲眼所见,常念才深刻体会到顾家的威势。 “哥哥,我们该怎么办?人被隔壁拍下了。”常淼淼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她紧握着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常千帆见状,轻轻地伸出手,在常淼淼的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道:“淼淼,让她们拍去便是。这样,你也就不必再为此事烦心了。” “可是……”她咬了咬下唇,那抹红色在苍白的唇瓣上显得格外刺眼。 心中的欲望如同被点燃的火焰,在她胸膛内熊熊燃烧,让她无法平静。 她想要那个男人,那种渴望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让她无法自已。 常念静静地坐在包厢内,双手交叠在膝上,目光如冰,穿透隔板,似乎能直视到隔壁的常淼淼。 她听着隔壁传来的对话声,心中一阵冷笑。 常淼淼想要的东西,她都不会让她如愿。 拍卖结束后,青莲快步离开了拍卖会场,不一会儿,她来到了后台,迅速办好了奴隶交接的手续。 随后,她带着温衍走向常念所在的包厢。 “小姐,这是他的卖身契和药,还有药方。” 青莲恭敬地将两份薄薄的纸张和一个药瓶递到常念的手中。 纸张有些泛黄,但字迹清晰,正是温衍的卖身契。 常念轻轻接过,指尖在纸张上划过,仿佛能感受到温衍曾经的无奈与绝望。 她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淡淡道:“辛苦了。” 温衍站在常念的身侧,他看了常念一眼,只见常念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卖身契,神情淡然。 她不是对他不感兴趣吗?为什么要拍下他? 温衍心中疑惑重重,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常念似乎并未察觉到温衍的注视,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瓶。 这是控制奴隶的一种特制药。 常念微微倾头,那药瓶在她纤细的指尖间轻轻旋转,透过瓶身,隐约可见其中液体呈现出深邃的墨色。 她的目光落在药瓶上,似是在沉思。 温衍注意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怜悯,还是同情? 常念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温衍。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但常念却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那是无奈,是绝望,还有一种深深的悲哀。 常念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本无意拍下他的。 阴差阳错,只是为了不让常淼淼如愿。 包厢内,气氛似乎凝固了一般。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敲响,声音清脆而响亮,打破了包厢内的寂静。 常念的眉头微微蹙起,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青莲见状,迅速起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门前,轻轻地拉开了包厢的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他们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第9章给钱这个奴隶就是你的 然而,当常念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仿佛乌云遮住了明月,让整个包厢都笼罩在了一片阴霾之中。 温衍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温衍的视线随着常念的目光移动,落在门外那对气宇轩昂的兄妹身上。 常千帆的目光落在常念的脸上,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艳。 “喂!你往哪看呢!”青莲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满和警惕,她瞪了常千帆一眼,目光犀利。 青莲站在门口,双手叉腰,挡住了常千帆兄妹的去路。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悦,显然对这对不请自来的两人感到十分不满。 常千帆被青莲的喝斥声拉回了神,他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目光,干咳了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身旁的常淼淼一脸平静,她微微抬头,目光透过门缝,与包厢内的常念对视了一眼。 那张脸,美丽而冷艳,像是冬日的雪花,纯净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常淼淼的嫉妒像是一条毒蛇,在她的心中蜿蜒爬行,毒液侵蚀着她的理智。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扇子,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目光透过门缝,死死地盯着常念。 青莲冷冷地瞥了常家兄妹一眼,“有何贵干?” 常千帆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听闻小姐在拍卖会上出手阔绰,拍下了一名奴隶。我兄妹二人特来拜访,能否请小姐割爱?” 常千帆的话音一落,整个包厢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 他的目光在常念的脸上流转,青莲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我们小姐的东西你们也敢抢?”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一步不让,将常千帆兄妹挡在了门外。 常千帆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青莲会如此直接地反驳他。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不是抢,只是觉得合眼缘。” 青莲冷哼一声,“合眼缘?刚才拍卖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合眼缘?想要直接拍下不就成了,难道说堂堂太尉公子小姐连个买奴隶的钱都拿不出来?” 青莲的话音一落,整个包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常千帆的脸色微微一变,常淼淼站在一旁,目光中闪烁着冷意,她的手指在扇子上轻轻敲打着,仿佛在打着什么主意。 “青莲,不得无礼。”常念的声音在包厢内响起,她的声音平静而冷淡,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青莲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退到了一旁。 常念的目光落在常千帆兄妹身上,淡淡地开口,“既然你们想要,那就按规矩来吧。” “我用了一千五百两黄金买下他,你们从我这里买走,也该出一千五百两黄金才是。” 常千帆闻言,眉头微皱,他们要是有一千五百两黄金,刚才在拍卖场就会直接买下,又怎么会这么麻烦。 常千帆轻咳一声,正色道:“常小姐,我们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这奴隶……” 他的话还未说完,常念便冷冷地打断了他:“规矩就是规矩,太尉公子若想要这奴隶,便按我定的规矩来,给钱这个奴隶就是你的。” 常千帆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常念会多少给他一些面子,没想到她却如此坚决。 他转头看向常淼淼,希望她能给出一些建议,却发现她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 常淼淼紧咬着下唇,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她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和太尉府的身份,能够轻易地得到那个奴隶,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常念。 她深吸一口气,道:“顾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气太子宴会上的事情,淼淼真的不知道,太子怎么会选择我当太子妃的。” 常淼淼的话音一落,包厢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青莲的眉头紧皱,她看向常淼淼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常念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常淼淼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 常淼淼的脸上带着一丝委屈和无辜,她轻轻地咬着下唇,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泪来 。她看着常念,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顾姐姐,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只是太子他……他选了我,我也没有办法。” 常念冷冷地看着她,心中却不禁泛起一阵冷笑。 她自然知道常淼淼的手段,这个女人总是能够用最无辜的表情说出最伤人的话。 她没有理会常淼淼的“示弱”,而是转头看向常千帆,淡淡地开口:“太尉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常念的声音清冷,如同初冬的寒风,刺骨而冰冷。 常千帆兄妹二人被她的态度所震慑,脸色微变。 常千帆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甘,他堂堂太尉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 然而,顾相远不是他一个太尉公子能惹得起的。。 常千帆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拱了拱手道:“既然顾小姐这么说,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说着,他转身欲走,常淼淼却心有不甘,回头狠狠瞪了青莲一眼,才不甘心地跟上了常千帆的步伐。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青莲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他们也太嚣张了,就这样让他们走吗?” 常念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嚣张?这就嚣张了?他们比这嚣张的你还没见过,今日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上,如果我不是顾相的女儿,他们今日就要明强了。” 常念的目光随着常千帆兄妹二人的背影渐行渐渐远,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青莲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她深知,此刻的小姐已经生气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她感到心头沉甸甸的。 “小姐,我们现在回府吗?”青莲小心翼翼地问道。 常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奴隶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常念轻声问道。 温衍低着头,缓缓道:“温衍。” “温衍。”常念轻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第10章谢谢,她没这个爱好 当常念呼唤他名字时,温衍的视线对上常念的目光。 温衍的眼神中闪耀着危险。 有杀意? 常念眉头微蹙,因为常淼淼? 但他继续是这样的眼神,她无法将他带回宅邸中。 常念咬住下唇,伸手将面纱揭下。 “看着我,温衍。” “看清楚这刚用一千五百两黄金买下你的人,你的主人。” 常念那一直被遮住的脸终于显露,温衍那浅褐色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可能是因为他没想过,像常念这等拥有漂亮又吸引人的脸蛋的人会来这种地方吧同时,常念一直盯着他。 “我并非因为手头阔绰,才将你高价买下。”常念的声音很平静。 “除了那个愚蠢的夏恒,这世上恐怕再无人会如此疯狂,竟愿以一千五百两黄金的天价,去竞拍一个奴隶。” 拍卖会中,的确没有人会和常念一样,为了一个奴隶花上一千五百两黄金。 “就算你侥幸从拍卖会上逃脱,接下来你又将何去何从呢?你甚至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可以回去。” 这句话似乎触及了温衍的痛处,他紧咬着牙关,他挣扎着,试图脱离常念的掌握。 但只让常念收紧了握住他的力道、将他下巴抬起。 常念低头,目光如刀,直射向温衍。 “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自不量力的笨蛋。你以为我可怜你才把你买下来吗?哼,你错了。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可利用的价值,仅此而已。” “所以,你必须向我证明你有一千五百两黄金的价值。否则,我不介意将你重新丢回那个阴暗的角落,你明白了吗?" 常念的语气冷冽,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冰锥,直刺温衍的心脏。 她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随时可能化作熊熊烈火,将眼前的人吞噬殆尽。 说实话,常念自己都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决绝,如此不留余地。 温衍的眼神开始闪烁,明显动摇了。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常念买下他并非出于什么玩乐之心,也绝非想将他当作一件玩物随意摆弄。 "如果你听懂了我的话,就点点头。"常念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温衍的脸上,等待他的回应。 终于,在她几乎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温衍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动作细微至极,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常念差点没注意到。 “顾二小姐!您可有受伤?” 就在常念重新戴上面纱,准备起身离开之际,拍卖会的主持人急匆匆地走进了包厢,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 刚刚听闻常家公子小姐突然闯入顾家小姐的包厢时,他心中不禁一惊,生怕发生了什么意外。 此刻见到常念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常念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主持人身后,那人的身影让她微微眯起了双眼。那个人,似乎就是先前对温衍施以残酷抽打的人。 “你。”常念的声音冷冽而清晰,那人听到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慌忙走上前来。 “是,是的!您有何吩咐?”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显然对常念心生畏惧。 常念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将头轻轻侧向一旁,目光落在想要站起来的温衍身上。 “您说什么?”那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常念。 “解开他的脚链。”常念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是在下达一道命令。 那人闻言一愣,随即面露难色,“但小姐!这奴隶是……”他试图解释什么,但话未说完就被常念打断。 “除了颈链和手链,人我已经买下了,我会亲自将他带走。”常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在解开温衍身上那沉重的枷锁的那一刻,拍卖师和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迅速后退,仿佛温衍会突然暴起。 然而,温衍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并未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常念的目光落在那个先前无情鞭打温衍的人身上,她冷冷地开口道:“你,脱下你现在身上所有除了内裤以外的衣物过来。” 那人闻言,顿时愣住,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常念,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这……”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常念没有理会他的惊讶和抗拒,只是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装满银子的小布袋,随手丢向他:“这是你的报酬,动作快点。” 那人看着手中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在银子的诱惑下,开始迅速脱下自己的衣物。 见男人把衣服脱下,青莲立马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连忙用手挡在常念的眼前。 “小姐,这等人不配入您的眼,您要是想看人脱衣服,回头我给您找些好看的。” 常念:“…………” 不用了,谢谢,她没这个爱好。 “温衍,之前他怎么打你的,你怎么打回去,别打死就行,我在外面等你,速度快点。” 温衍听到常念的话,看向常念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被解开的脚链,感受着久违的自由,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锁定在那个刚刚脱下衣物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的身体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显然是被温衍那冰冷而坚定的眼神吓得。 温衍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积蓄力量。 突然,他猛地冲向那个男子,一拳重重地击打在对方的腹部。 男子痛呼一声,身体立刻蜷缩起来。 温衍却仿佛未闻其声,面无表情地继续着他的动作,那冷漠的眼神仿佛是在对待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周围的人群都被这一幕震惊得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几分钟后,温衍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大步走出了拍卖场。 走出这个充斥着压抑与绝望的地方时,夜色已经深沉。 常念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向那漆黑如墨的天空。 第11章拦路 “哎。”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常念的唇间逸出,仿佛是在感叹命运的无常和人生的无奈。 出来的太久了,没想到在这里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居然已经到了晚上。 “跟在后面!”青莲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警惕地看了一眼想要凑上来的温衍,眼神中满是警告。 身为奴隶,竟然想跟主人并肩走着,太没有规矩了。 温衍没有回话,以一个奴隶来说,这样的举动当然是大不敬。 常念此刻已有些疲惫,并没有理会他们。 还没走几步,前方一道惊呼声传出。 “看那边!他们出来了!” 声音如同一阵风,迅速卷起了周围的尘埃。原本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仿佛被这股风牵引,纷纷朝着常念这边涌来,将原本宽敞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在这群人中,一个身材矮小、体形肥胖的男人挤到了最前面。他脸上堆满了油腻的笑容,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透着几分不怀好意。 “顾二小姐,你好啊。”他阴阳怪气地打了个招呼,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常念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跳梁小丑。 “你是谁?”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哈哈哈……你不知道我是谁?真是可笑至极!”他笑声中透着几分不屑和嘲讽,“在这京城里,谁不知道我赵大公子的名号?你竟然敢说不认识我?” 常念微微皱眉,这哪来的神经病? “公子,您可算现身了!”一名仆役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似乎正欲揭示这位男子的身份。 男子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我特地在此等候,并非为了其他琐事……” 他的目光从常念身上掠过,最终定格在常念身后的温衍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把那个奴隶交给我。”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强势。 常念终于想起这人了,他是刚刚在拍卖会中夏恒身旁的那人。 望着他那直勾勾地紧盯着温衍的眼神,常念心中顿时明了,此人与夏恒无异,皆是同出一辙的货色。 “青莲,你带着温衍退到后面去。”常念保护性地挡在温衍身前,借此挡住那男人贪婪的眼神。 青莲心中一惊,连忙开口道:“小姐,这可使不得,哪有让主子挡在前面的道理。”她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流转,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这男人的身份。 在这繁华的京都之中,敢如此明目张胆挑衅顾家的,还真是久违了。 青莲心中暗自思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疑惑。 挡在温衍面前,常念可不是出于好心,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那男人,早先便已在拍卖场中现身,明知她是顾家之人,却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挡下她的去路,这背后必定有所依仗。 他既已决定出手,便不会因她是顾家小姐的身份而轻易罢手。 她与青莲,不过是两个柔弱无依的女子,面对这样的强敌,根本无从还手。 温衍若被带走,那下场定然凄惨无比。 想到一个美少年落到那种下场,她有些可惜罢了。 如果只有她,那这些人打死她也正合她意,只是牵连到青莲,她还做不到像常家人那般冷心冷情…… “我为顾相之女,你确定你有胆量从我手中夺取这物件?”常念深吸一口气,扬起下巴,摆出高贵的姿态。 不论此人身世如何显赫,至少在听到顾相爷的名头时,总该有些忌惮吧。 “你莫非是忘了,他最终是以一千五百两黄金成交的?” 听到常念的话后,男人一怔,脸色瞬间微变,“那,那是因为……” “是我今日未曾带足那些黄金。”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先交给你一千两黄金,剩下的部分,我下个月一定给你。” 常念闻言,微微挑起一侧眉梢,那双眼眸冷冽如冰,“一万两黄金,一分都不能少。” “什……什么?”男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数字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常念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你以为,我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买来的东西,仅凭你一句下个月结清就能轻易打发?真是天真得可笑。” "就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在拍卖会上你为何不吱声,现在倒好,我家小姐买下了这个奴隶,你倒在我家小姐面前大放厥词?"青莲的火爆脾气一上来,简直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将这个男人挠得满脸是血。 闻言,男人仿佛被怒火点燃,整个人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的双眼瞪得溜圆,仿佛要喷出火来,愤怒地冲着常念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简直是黑白颠倒,无理取闹!一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 常念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淡淡地说道:“怎么不去抢?用在你身上,或许更为合适。” 男人的怒火似乎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压抑而恐怖。 他本以为常念只是一时兴起,毕竟顾家二小姐名声在外,怎么可能真的对一个奴隶产生感情。 他以为之前在拍卖场上的种种,只不过是常念在和夏恒较劲,不愿意输给夏恒而已。 所以结束后,他肯定能够轻易地从常念手中抢走温衍,却没想到事实根本相反。 此刻常念的态度却让他彻底明白,这个女人,并不是在闹着玩,她是真的对那个奴隶产生了兴趣。 “你……你竟敢如此无视我!你可知我究竟是何人?”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威胁。 “呵,真是可笑。”常念冷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屑与嘲讽,“这个问题,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他压下来,他们家现在可是属于夏贵妃一党,他没必要怕常念 第12章我刚刚买来的奴隶,给他安排个房间 此时,男人身侧的奴仆悄悄贴近他的耳畔,低声细语:“公子,夏公子已然发话,若有任何闪失,他自会承担。我们得赶紧将人带走。” 男人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但转瞬之间,狠厉之色又重新占据了他的脸庞。 “你这不知好歹的野丫头!”他怒喝一声,高举的手掌如同疾风般向常念的脸庞劈去。 常念心中一惊,这男人的动作竟然比她预想的还要迅捷。她迅速调整身形,准备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就在那手掌即将触碰到常念面颊的瞬间——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 常念微微愣住,她的目光落在那挡在自己身前的瘦弱身影上。 “啊啊!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他拉开!” 男人从温衍的手中挣脱出来,尖叫着向后退去,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愤怒。 青莲紧紧地拉着常念的手,迅速地向后退去。接下来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常念的想象和预期。 每当温衍轻轻一动,地上便会多出一个瘫倒的身影。 “呜……哇……”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被撕裂的肉体皮开肉绽,鲜血如同失控的喷泉,飞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这令人窒息的场景,让常念不禁回想起自己曾遭受的那千刀万剐的痛苦。 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反胃感,随着空气中弥漫的腥臭血液气息,再次涌上心头。 常念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后退,直到她的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逃。 她颤抖着双眼,盯着温衍那机器般的动作。 那令人作呕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太久,但对于常念来说,却仿佛是一场无尽的噩梦。 那个男人,刚刚还嚣张跋扈地叫嚣着,此刻却如同破败的玩偶一般,僵硬地跌坐在地上。 他的身躯在不停地颤抖着,那肥胖的身躯此刻显得如此无力,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一般。 温衍跌跌撞撞地朝常念走来,他的手腕上,鲜血滴落,沿着指尖缓缓流淌,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青莲见状,吓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站住!你别过来!不许接近小姐!”青莲大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和愤怒。 然而,温衍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喝斥,继续向常念走来。 他来到常念面前,缓缓地跪下,低垂着头,声音低沉,“这些人,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常念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做。 温衍抬起头,那一双浅褐色的眸子犹如初升的月光,纯净而深邃,此刻正凝视着常念。 “温衍,你……”常念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刚刚那一幕,温衍的身手矫健,仿佛一只猎豹,瞬间便制服了那些人。 更让常念惊讶的是,他在拍卖前还受到了那么多鞭子的折磨,此刻却仿佛毫发无伤,依旧能够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实力。 当常念携带着温衍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顾府门前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管家一见常念归来,急忙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焦虑和担忧。 “二小姐!您昨天究竟去了哪里?”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急切和关切。 顾瑾心紧随其后,接过管家未说完的话,声音里带着几分责备和疑惑: “念念,你昨日清晨便匆匆出门,竟一夜未归,让我们为你担忧得几乎心神不宁。你到底去了何处?” 青莲悄悄往后小退了几步,事情闹得不小,恐怕连两位公子都知道了,也可能连相爷都知道了。 而且大小姐都回来了,还是看看小姐怎么说吧。 常念也打量着顾瑾心,顾念的姐姐,听说宫宴一事后,她便以替妹妹恕罪去安国寺待着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难道真是因为她一夜未归?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常念问道。 顾瑾心轻叹一声,她的目光中满是复杂与关切,她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常念的手,“念念,我得知你昨夜未归,心中实在担忧。安国寺的修行虽静,但我的心却始终挂念着你。父亲也为此事烦忧不已,整个宅邸上下都乱成一团,大哥和二哥都出去找你找了一整夜。” 常念抬头,对上顾瑾心那双深邃的眼眸。 这关心好像不似作假,不过,都和她没有关系。 “姐姐,我……”常念刚想开口解释,却听青莲突然说道。 “大小姐,我们昨夜糟了贼人,今早才赶回来。”可不能让人知道小姐去了玲珑阁。 常念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她这句身体已经臭名昭著了,害怕多出这一条吗? 而且,她去玲珑阁的事情只怕早顾相和他的两个儿子已经知道了。 不过,常念叶懒得解释,便顺着青莲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顾瑾心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和愤怒。 “贼人?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她紧张地打量着常念,生怕看到什么不妥之处。 常念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此时,青莲也上前一步,低声解释:“小姐和我都平安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大小姐,还是让小姐先进去吧。” 青莲的话音刚落,顾瑾心轻轻拍了拍常念的手背,柔声道:“好,念念,你先回去休息,此事我会与父亲商议。” 常念微微颔首,心中虽无多少波澜,却也感受到了顾瑾心那份真挚的关心。 她转身,带着温衍和青莲朝府内走去。 “且慢,二小姐。”管家匆忙地迎了上来,伸手挡住了正欲携着温衍一同步入宅邸的常念。 青莲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把温衍给忘记了。 “那个……侍卫,侍卫而已。”青莲急忙解释道,生怕管家误会了什么。 “我刚刚买下的奴隶,管家,给他找个房间安置吧。”常念淡淡地开口,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再日常不过的事情。 “小姐!”青莲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阵哀嚎。 第13章见顾风华 她费尽心思的解释,岂不是白费了? “二,二小姐!”管家惊愕地叫道,他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温衍。 温衍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从手上留下的鲜血滴落在地上,让管家感到一阵厌恶。 “小姐,这可使不得啊!我们怎么能允许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入府里呢?这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管家急切地劝说道。 然而,常念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 她淡淡地瞥了管家一眼,说道:“管家,你无需多言。我自有分寸。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了。” “按照妹妹说的做吧。”顾瑾心说道。 管家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为温衍安排房间。 他心中却是不住地嘀咕,不明白常念为何会突然带回一个身份不明的奴隶。 当常念走进自己院子时,一道身影传来。 “顾念!” 院中焦躁地来回踱步的顾凌霄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坐在椅上的顾风华听到顾凌霄的喊叫后,猛地站起身。 “...父亲。” 在他锐利眼神的注视下,常念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顾风华似乎正要像对待顾凌霄那样对她怒吼,但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她改口道:“……现在,立刻到我书房来。” 望着顾风华离去的背影,常念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莫名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叹息从唇间缓缓呼出。 虽然这具身体本能地对顾风华感到害怕,但观察顾风华的举止,似乎并非如此。常念心中不禁疑惑起来。 就在这时,顾风华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常念身后的温衍身上,他的眉头紧锁,嘴角勾起一抹厌恶的弧度,低声咒骂道: “这个乞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跟着管家,温衍。”常念催促着他,生怕这件事会闹大。 “你要跟着管家去哪!你以为这里是哪里!” 顾风华脸上的神情犹如有许多话要说。 但他并无多言,因为他知道常念得马上去顾风华的书房。 看来温衍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嘴唇微张。 “乖一点,跟上我。” 常念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尽管他感觉到对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此刻,他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闲谈。 随着她踏入书房的那一刻,一道清脆而冰冷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刺入她的耳中。 “顾念。” “是,父亲。” 顾风华端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背对着常念。 而常念依旧礼貌地站在他后方“解释这一切,从头到尾。”顾风华用冰冷凝重的语调说着。 从站的地方,顾风华沉重的声音让常念胆战心惊。 常念无法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因此常念对能否顺利渡过这一关感到更加没把握就算和顾风华的关系变差,名声弄臭也没关系。 但是常念担心他会影响到两个兄弟那岌岌可危的好感度,努力地思索了一阵子,常念决定尝试常念一直以来使用的方法。 “关于我未经报备擅自外出之事,我深感愧疚,特此向您道歉。对不起,父亲。” “近来,这几个字似乎成了你的口头禅。” 或许,第一次、第二次的道歉还能换来你的谅解,但到了第三次,似乎已失去了往日的效力。 常念沉默着,心中五味杂陈。 在你眼中,我似乎总是那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但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真正听进我的心里话。 “父亲……”常念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说道,“我发誓,我从未做出任何会让家族蒙羞的事情。”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充满了坚定和真诚。他希望,这一次,父亲能够真正相信他。 常念整夜未眠,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听到常念的回应后,他用拳头重重捶了桌子“嘶.”常念深吸一口气, 过去的他对关于常是一概漠视。因此,这是常念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使得常念被这意料外的反应吓得说不出话。 常念大脑一片空白当然,常念也知道简单的道歉是无法完事的。上次太子的骚乱也是这样,常念以为这次也大概的对应一下就能混过去,是常念误算了。 “常念就直说了。为何你要在半夜时、无护卫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去玲珑阁。 眼见常念被他那严厉的态度震慑得噤若寒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调整语气,以更为和缓的口吻询问:“那么,今日清晨那个奴隶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晚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经意间,常念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既然事情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似乎也没有再继续道歉的必要了。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为何那件事偏偏选在半夜发生?而且,如果想外出,为何不直接向他常念询问呢?他思索片刻,终于开口:“因为常念深知,您可能不会轻易答应。” “哦?为何如此认为?”他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常念低头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除了正式的场合和活动,您向来不喜欢我们随意外出。我深知您的规矩,也理解您的用心。所以,我并未向您提出请求。” 他听完常念的解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明白常念的顾虑和忠诚,但也意识到自己的规矩或许过于严苛。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然后缓缓开口:“或许,我确实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这些规矩了。”。 因为没有必要。 顾风华沉默了好一阵子。 尔后,他以低沉的嗓音开口,让常念继续说下去。“...然后呢?‘’” 常念抿了抿嘴唇,声音微颤:“然后,我就去了玲珑阁,想要找些线索,看看能否解开我们家族面临的困境。我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以为,只要我小心行事,就不会有人发现。” 第14章谈话1 书房的沉默持续了许久,直到顾风华缓缓开口:“顾念,听说你从上次宫宴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 常念一愣,这时发现她不是原主了吗? 如果承认的话,他会不会相信?还是说会把她当成疯子关起来? “……” 常念咬着下唇,可恶的选择又出现了。 a.父亲,您是讨厌我了吗? b.上次宫宴上的事情,是我给顾家抹了黑,让您失望了。 c.父亲,我知道我在您面前碍眼了,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打扰,即刻离去。 d.以上都不选(等级不够) 还是选b吧。 “上次宫宴上的事情,是我给顾家抹了黑,让您失望了。”常念淡淡说道。 “我整夜未眠,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废话!”顾风华的眉头紧锁,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桌上的文房四宝被震得跳了起来,墨水瓶也摇摇晃晃,几滴墨水溅出,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 常念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在顾念的记忆中,顾风华对顾念向来是漠不关心的。 因此,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他如此愤怒,仿佛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顾风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严厉:“我就直说了,你想出去没有问题,但是夜不归宿,还去了玲珑阁那种地方……” 看见常念因自己严厉的态度而瑟瑟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顾风华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微微调整语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严肃:“那么,今天清晨那个奴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常念低垂着眼帘,轻声叹了口气,顾风华如此追问,显然是想要听她亲自讲述事情的真相。 “我从未去过那个地方,所以心中有些好奇,想要一探究竟。”常念的声音细若蚊鸣,但顾风华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么,既然看了为什么不回来?还有,你若真的想出去看看,为何不直接问我呢?或者找你的两位哥哥也行啊。”顾风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找他们,还不如在街头巷尾随手拉个路人来得实在。 明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又何苦非要表现得兄妹情深呢? "我之所以选择偷偷摸摸,是因为我深知您不会应允,所以只好暗中行事。"常念低声答道。 "什么?"顾风华闻言有些惊讶。 “除了那些必不可少的庄重场合,您几乎从未允许我踏出过府门一步。”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也是常念这些日子躺在床上,从顾念那深埋的记忆中逐渐挖掘出的片段。 回顾顾念的一生,她似乎总是被禁锢在顾府之中,或是在那些富丽堂皇的宴会场合。 除了专门邀请顾念的活动,她都未曾离开过顾府。 这也正是为何,她的身边从未有过侍卫的陪伴。 因为在那些人的眼中,她就像是一只被精心豢养的刁蛮金丝雀。 顾风华沉默了好一阵子。 “……然后呢?” “我撞见了两位兄长。虽然他们一开始是想阻拦我,但在听到我的求之后,他们决定和我一同前往祭典。所以我后来没叫上保镖也是因为有两位兄长的伴同。” “本来我们都是一起行动的,但一群簇拥着游行的庞大人潮将我们冲散了。回过神来我已经在条阴暗古怪的巷中被一位无厘头的贵族给缠住了。” “什…什么!” 顾风华猛地从椅了上站了起来:“是谁.……竟敢” “我过于慌张失措、忘记看他的相貌。” 常念被他过激的反应吓到。彷佛,只要我不告诉他那人的身分,坏事便会发生般。 “我只依稀听到他说和夏贵妃的侄子认识。” “夏贵妃,你说是夏恒吗?” 我本来是要以肥猪来永远记得这个人,然而顾风华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好似他想将此人 深深烙印在记忆中。 看到重新坐回椅子上也一直在念念有词的顾风华,我心里一紧。 怕他会做出甚么事,我连忙补上一句:“刚好经过的温衍救了我。” 温衍?是今天你带回来的那个人吗?” “是的,当时的他刚逃离奴隶市场。” 听到“奴隶”一词,顾风华马上皱起眉头。 我连忙又补上,“他是某个战败国的贵族。” 顾风华眉间顿时舒缓许多,失望的神情也一扫而空。可对于他表情的转变,不知怎么的,我感到有点苦温。 “在帮助我的同时,温衍也被奴隶贩子抓回。所以凭借着您给我的支票,和顾言深兄长的不田于我将他买下以示感激激。” “用一千五百两黄金?” “我可不能就这样丢下我的救命恩人。” 我告诉他的和事实有些出入,但重点是温衍的确是我的“救命恩人。” 精确一点来说,是未来的。 “我给你钱并不是为了让你买奴隶。”他冷冷说道,丝毫不隐藏心中的怒意。 孩子啊,到底是要买多少件衣服,才会需要和我要支票呢。 他笑着将支票递给我的回忆历历在目。 不过如果我说实话,就没别的办法了, “他因为救了我而被抓回去。” “我怎么能就坐视不管我的救命恩人被抓回去?更何况他是因为我才被.…” 碰一声!书房室的门被重重推开。 推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顾言深。 “你..!”一身汗的顾言深脸色苍白的开口:“你跑去哪里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入房内,用着他那张可怕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兄、兄长。”内心很慌张的我偷偷瞄了顾风华一眼,观察他对此事的反应。可他只是坐着,并无任何反应。 “我们翻遍了整个首都。找过了每个地方,甚至还跑到东市去找你!我们还以为你被哪个人口贩子给绑架了!” “想到你有可能被…”他抓住我的肩膀不停的摇晃我从未见过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脸上的表情已足够令我震惊了,可正当我朝他头顶看去时一 第15章谈话2 “言深。”顾风华的声音打断了顾言深对常念的斥责。 “你这是在做什么?”顾风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我与你妹妹正在交谈,你怎的如此没规矩,连门都不敲就擅自闯入。” 顾言深眼中的怒火在听到顾风华的声音后,如同被冷水浇灭,瞬间凝固了一秒。 他紧握着常念双肩的手也缓缓松开,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松开了紧握着常念双肩的手,退后一步,恭敬地向顾风华鞠了一躬。 “是我不对,父亲。” 刚刚被捏住的双肩有些疼痛,常念边揉着微痛的双肩边看着顾言深。 这就是顾家大公子顾言深,他来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走啊? 顾言深静静地走到书桌旁,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未曾从常念身上移开,仿佛要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顾风华亦是如此,他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常念身上,仿佛在等待着她的下文,希望她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呼……又来一个。 常念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次想要顺利过关,恐怕又得费一番心思了。 “嗯,好吧。”顾风华清了清喉咙,缓缓开口,“我能理解你想做的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常念编出来的理由。 至少在这一刻,他没有再对常念产生过多的怀疑。 然而,这只是他心中的第一个疑问得到了解答,却并非最后一个。顾风华的眼神依旧复杂,似乎还有更多的疑惑等待着常念去解答。 常念心知肚明,这场对话远未结束。 “如此说来,你何不直接放他自由?又为何将他带回府里?” 常念微微颔首,开始娓娓道来他的打算:“温衍的身手矫健,功夫上乘,正是我出高价将他买下的原因。他有着难得的潜力,我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让他接受更为系统的训练。” “你是想让他成为顾家的死士?”顾言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淡,似乎在权衡着常念的建议。 “正是如此。”常念点了点头,“温衍的价值,不应只停留在他的身手之上。经过正规的训练,他必将成为我们顾家的一把利剑。” “我听不下去了。”顾言深打断常念。 “府里里已经有很多因为能够在这里工作而感激不已的仆人了。”. “但现在,你却告诉常念们要让一个连平民都不是的奴隶接受骑士训练?还有,你让他接受训练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顾风华看来是跟顾言深有着一样的想法, “啊,快走啦,别再坏常念的好事了。” 常念忍下全身的疲备感,回答道。 “我想要把他当成我的贴身侍卫。” …你的贴身侍卫?” “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过着没有护卫的生活。” 闻言顾风华的双眼又睁大了一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家可是有超过2万名的侍卫可供你使唤。” “是的,但是我知道那些侍卫对我的印象都很差劲。” “这难道不是您没将他们任命为我的护卫的原因吗?”两人嘴巴紧闭,不发一言。 每位贵族小姐都至少有五、六位保镖跟随。 而私人护卫的数量则会随着贵族小姐在家族的地位增加。当常念再询问艾米丽的同时,也得知出佩洛涅佩并没有任何私人护卫。如果她有事需要外出,只有一位没有任何要务在身的骑士会随着她一同前去。但是也就仅此而 “人们会如何想她?” 到底评价是有多差才被如此对待。不,甚至是连让人关心的价值都没有才会这样,在常念猜测着、两人皆无话可说的同时,一瞬间常念失语了,“..常念不想将常念的生命托付给无心保护常念的人。” 在常念猜测着、两人皆无话可说的同时,一瞬间常念失语了。“.…常念不想将常念的生命托付给无心保护常念的人。” “当常念离开这里时,不能保证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离开?!” 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这句话。 “你话是什么意思,离开?” 顾风华神色着急。 “如常念刚刚所说,常念已成年。” 看到他们的反应,常念微微瞪大了双眼、随即耸肩。 “请让常念选择自己的私人护卫。拜托你们了,父亲大人、兄长。”常念低声下去向他们请托。而他们俩保持静默。 “这沉默看起来像是不愿允许,但却不能这么做。”今天发生的事不完全是常念的错。 这可是个大问题。在看到主人前往可能危害到自身安全的地方,骑士却不愿意跟随这件事。 更何况他们的主人是出身及权力于一身、地位举足轻重至能动接国本的顾风华家。 但老实说,常念会那样说并不是为了真的获得一位私人护卫。 而是为了有理由将温衍留在宅邸中。 “首先. 幸运地是,计划看起来奏效了。一阵沉默后,顾风华缓缓开口。“好吧。想必你也累了。先上楼去休息吧。等你睡醒时常念会叫医生去检查你的状况的。”“谢谢您,父亲。” 即使常念没有受伤也不需要医生,但已不想再继续争论。 就这样,常念朝他们鞠躬,向门退去。 “顾言深,你留下。” 当常念踏出办公室,顾风华出声。 常念朝后看了一眼,看见打算随着常念离开的顾言深。『啊,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念迅速地将门关上。 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到底还想跟常念说什么?除了骂,他跟着常念的用意常念真的想不到。“哈 被关上的门没有再次开放,常念终于能喘口气、稍作歇息了,可白色窗口突然出现在常念眼前。 和顾言深一起参加庆典 任务挑战失败! 要再挑战一次吗? (奖励:顾言深的好感度上升3%) “接受]/拒绝] “什么。拒绝!永远拒绝!” 虽然距离祭典结束还有许多天,但常念还是点了“拒绝"的选项。 第16章贴身侍卫 常念皱着眉头,走向他们。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她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 顾凌霄闻声,迅速转身,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满。 他指了指一旁沉默不语的温衍,声音中夹杂着几分质疑:“顾念,这家伙,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念对顾凌霄的疑问置若罔闻,直接无视了顾凌霄的存在,目光直接掠过顾凌霄,锁定在温衍的身上。 “温衍,你过来。” 温衍听闻此言,微微颔首,步伐沉稳缓缓走向常念,最终在她身后悄然站定。 顾凌霄见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从现在开始,他便是我的贴身侍卫。”常念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贴身侍卫?”顾凌霄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与质疑,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常念,“你竟然让一个奴隶成为你的贴身侍卫?这简直荒谬!” 常念不为所动,淡淡地回应:“是,我决定了。” 顾凌霄有些生气:“你是失心疯了吗?让一个奴隶成为你的贴身侍卫,你就不怕引来众人的非议和嘲笑吗?他们是如何在背后议论你的,你都忘了吗?" 常念微微侧头,目光从温衍身上掠过,然后重新落在顾凌霄的脸上:“我自有我的考量。”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到有些疲惫,从心底涌出的疲惫。 她现在只想回去睡觉,一个字都不想说。 嘀!请做出选择: a.我知道了二哥,我会重新给他安排一个身份。 b.就不劳你费心了。 c.我累了,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谈。 d.以上都不选(等级不够) 她转身,背对着顾凌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就不劳你费心了。” 但就在常念欲跨出步伐,顾凌霄挡在她面前。 “我还没说完呢!”他吼道。 常念心中微微一动,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温衍起了杀意。 她迅速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摆了摆,示意温衍不要轻举妄动。 要是温衍现在攻击顾凌霄只怕会立刻被赶出去。 她轻闭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随后轻声地呢喃:“顾凌霄。” 顾凌霄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并未打断,只是静静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常念的心中轻轻叹息,那叹息声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她的声音平淡而自然,就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顾凌霄闻言,眉头微皱,他思索了片刻,然后开口道:“等等,你还需要护卫吗?府里这么多护卫,你尽可随意挑选。若是不满意他们,我还可以让大哥从龙鳞军中给你调派一个。” 常念轻轻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额头,“我不需要那种背后对我评头论足,面上却不得不装出恭敬模样的人。那种虚伪,我受够了。” 顾凌霄的嘴唇微微抿起,眉头的锁纹更深了几分。 “可是……他毕竟是个奴隶……” 常念没有回头,打断他淡淡地说:“奴隶也好,护卫也罢,没什么区别。” 她根本不需要什么护卫,贴身侍卫。 “顾凌霄,如果温衍不在现场,你说我的下场会是什么?” 这只是一个假设,一个并未真正发生的假设。 然而,它却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顾凌霄的心中。 常念深吸了一口气,说完后遥自经过僵在原地的顾凌霄,径直步入了西苑。 温衍和青莲跟在她身后,前者神色冷漠而后者则是默默盯着地面。 对于常念来说,家人这个词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温暖和意义。 那份曾经以为的亲情,早已被冰冷的现实和无尽的失望所替代。 她心中对这份所谓的亲情,早已没有了丝毫的留恋和期待。 温衍一路跟随,直至常念的房门前。 青莲也是没想到温衍会一路跟进常念房间里,她原本以为温衍只是好奇,却没想到他会跟随常念至此,一时间震惊得忘记了阻止。 就在温衍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常念的声音突然在静谧的空气中响起,清冷而略带不解。 “你,还要跟我到什么地方呢?” 温衍的脚步在常念的话语中戛然而止,他微微侧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随后缓缓地开口。 “您说过,要我证明自己的价值。” 常念闻言,眉宇间掠过一丝惊讶,她未曾想到,自己当初的一句随口之语,竟被温衍如此认真地记在心头。 “哦?看来,你对那奴隶市场,的确是心存厌恶。” 常念轻轻说道,目光落在温衍那沾满鲜血的手上,她现在还能想起温衍徒手解决那些人的瞬间。 温衍的危险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尤其是他那张看似纯真无害的脸庞。 “你的价值不在房里,我对你没那种打算。”常念的目光深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温衍沉默片刻,道:“那……” “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我带你至此,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贴身护卫,而非其他。” “是。”温衍点头回应, “成为贴身侍卫之前,你还是先学着怎么在这个府里活下去吧。”常念继续道。 温衍微微颔首。 “我想你知道我是什么人,顾府又住着什么人,这里可不比奴隶市场轻松。”常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 温衍微微低头,“我知道了,小姐。” “青莲,你带他下去,绕过管家安排的那间房,给他找个新的住处。”常念吩咐道。 “是,小姐。”青莲应声上前。 第17章她无从分辨 那天解释后,顾家并没有把温衍赶出宅邸。 对于一直待在房间内的常念,顾家全体上下更是保持了缄默。 数日过去,常念鲜少露面。 从青莲的口中,她得知了顾风华最近与夏贵妃一党之间,杠上了。 这个消息在常念心中激起了一丝涟漪,她却说不清是何种滋味。 看戏、无奈,或是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无从分辨。 除了这桩事,常念还听闻,近来侍卫的训练课程不论是时长还是强度,都似乎在一夜之间陡然拔高。 常念把书一丢,一股脑扑到床上,这日子愈发的无趣。 午后和煦的阳光穿透窗户,刺眼地在房间里闪耀。 重生以来,平静的休闲时光,就算她整天睡觉、吃东西或看书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呼,小姐!您还躺在床上吗?现在是午餐时间了。” 正思及此,就传来了用膳的呼喊。 “午餐是什么?” 常念躺在床上看着青莲端着托盘走进房间。 “午餐是今日厨房特地为您准备的红烧肉、清蒸鱼和翠玉豆腐。”青莲将托盘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一边摆放着菜肴,一边细声细气地介绍。 红烧肉的酱汁浓郁,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清蒸鱼的鱼肉鲜嫩,搭配着清淡的葱姜蒜,清新又不失鲜美。 而翠玉豆腐则洁白如玉,细腻滑嫩,看上去就让人心生喜爱。 常念看着这些美食,心中的烦躁似乎也被驱散了不少。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小姐,我觉得您对食物的口味好像改变了。您以前从不吃这种重口味食物的。”青莲布菜时疑惑地歪过头询问。 “人对食物的口味会随着成长而会改变的。” “小姐说的也是。” 青莲对常念的回答没有什么怀疑,她点头附和,接着说道:“长公主邀京城公子佳人齐聚,参加赏花宴。” 顾瑾要带她一起去,可常念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偏偏此时又弹出了选项。 嘀!请做出选择: a.高调的去长公主府。 b.在赏花宴上恢复与白子墨的关系。 c.规规矩矩正常参加赏花宴。 d.以上都不选(等级不够) 常念有些烦躁,现在这个选择不止干扰她想说的话,连即将要做的事情都要干扰。 这种不能自主控制的感觉真的很烦躁。 常念瞥了一眼选项d,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需要的等级,解锁d选项。 她真的是受够了。 至于选项b中提到的白子墨,常念翻了翻顾念的记忆,随即沉了沉眸子。 选择c。 在顾瑾心的坚持之下,常念终是拗不过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顾瑾心一身中性打扮,头发高束,常念觉得她太过素雅,就给她挂了个流苏耳坠。 她挂了一边就不愿意挂另一边,常念作罢,觉得顾瑾心带一个也挺好看的。 顾瑾心就这么不伦不类的戴着单边耳坠和常念一起来了公主府。 —— 安阳长公主府 长公主还没来,受邀的世家公子与小姐们已陆续抵达。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其中,那些早已熟识的友人,早已低声细语,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弥漫。 “顾念?她整天都围着太子殿下转。”一道尖锐而略带娇蛮的声音响起。 周围,一群打扮得精致无比的女子们纷纷附和:“安柔说得太对了。” “顾念的行为,何止是过分轻浮,简直是不知羞耻。” 她们的议论声并不低,常念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安柔,太傅的独生女儿,自小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亲自教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兼饱读诗书,才情横溢。 常念在脑海中迅速回忆,安柔看似温婉贤淑,实则心机深沉,早就惦记上了太子。 今日这番话,怕是又是在暗中编排顾念。 常念摇了摇头,只觉得好笑。 此时,安柔的目光却似利箭般射来,她一眼便看见了常念,随后撇下了身边的几位贵女,款步向常念走来。 “你就是顾念?”安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轻蔑与不屑。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顾瑾心,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不是说顾念长得还算可以吗?我看着也不过如此。”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的贵女们便纷纷捂嘴窃笑起来。 安柔上下打量了常念一通,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轻声道:“这张脸倒是勉强能入眼,可这身子骨却像是个病秧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丞相府难道连饭都供不起了?让你如此迫不及待地跑到公主府来蹭饭?” 顾瑾心眼神一冷,当场就要发作。 她这妹妹就算即便有万般不是,也轮不到这么个家伙说三道四。 她正要开口反驳,就见安阳长公主翩然而至。 安阳长公主看起来仪态万方,美丽动人。 “今日百花盛开,本宫心生欢喜,便邀请诸位前来共赏这满园春色。”安阳长公主的声音温柔而悦耳,如春风拂面,让人心生舒畅。 话音刚落,长公主却突然轻咳数声,面色微显苍白。她轻叹一声,道出身体不适便离开了。 离去之际,她还特意叫走了顾瑾心。 只是顾瑾心临走时反复的叮嘱让常念有些头疼。 赏花宴,名为赏花,实则众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变相相亲大会。 在这花团锦簇的宴会上,公子小姐们彼此照面,来场琴棋书画比试。 一旦瞧上了,便悄然交换手帕,以作定情之物。 这时,常念远远地看见有人向她招手。 常念望去,只见顾媛媛带着一行人正朝她走来。待她们走近,顾媛媛便拉着常念的手,开始轻声闲聊。 “念念,那日宫宴,你可真是勇敢,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顾媛媛微笑着说。 常念默默看了她一眼,居然说她勇? 如果不是有一个丞相爹,顾念早死了千八百次,更何况,顾念本就是因为这件事死了。 第18章她对于棋艺并非一窍不通 如今皇上的态度摇摆不定,虽说是已定太子,可朝中总有传闻,当今太子不是皇上的血脉。 尽管此事尚未得到确凿的证据支持,但绝非无稽之谈。 听说那些曾目睹太子出生的宫女们,见到太子身上那道独特的胎记没了。 可惜说这些话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漫天的猜测和流言蜚语,让人难辨真伪。 即使太子的地位已经稳固,朝中却依然涌动着一股暗流。 众多官员的心,倾向于二皇子。 在太子党羽之中,常家无疑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常淼淼年少成名,自然吸引了不少阿谀奉承之辈。 待她们拉开距离,常淼淼身旁的一位小姐才说道。 “看顾念小家子气的样子,不过是有丞相大人撑腰,否则就凭她做的事,她还能活着?” 常淼淼听此轻笑了下,“妹妹失言了,顾二小姐年纪尚幼,有些世事人情还未曾深谙,也是情理之中。” “常妹妹,你倒是好心。”一位身着华丽衣裙的小姐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常念,嘴角挂着几分讥讽, 常淼淼闻言,只是微微低头,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方才那番言辞,看似在为常念解围,实则暗藏锋芒,意在讥讽丞相府家教不严。 …… 此次赏花宴,不出所料,依旧是由白子墨这位文官坐镇。 他显然是刚下早朝便匆匆赶来,此刻正端坐于掌事姑姑身旁,举止间尽显儒雅之风。 从常念的角度望去,只见白子墨面如冠玉,气质清逸,犹如春风拂面,又如秋月照水。 身着一袭端庄的朝服,将整个梅园的氛围都提升了几分。 常念微微眯眼,记忆翻涌,这个人…… 底下也不少女子捂着嘴窃窃私语,时不时偷看他一眼。 “那便是白子墨,传闻中那位一举三元及第的钦科状元郎。”一个女子轻声细语,眼中闪烁着仰慕的光芒。 “不容貌更是俊美无双,犹如画中走出的谪仙。”一个声音带着淡淡的羡慕。 “依我看,常小姐和白子墨倒是般配,再加上两家门当户对,简直是天作之合。”又有一个声音插话,声音中满是赞同。 “白子墨可是二皇子一党的,与常家可是对头,这怎么可能在一起。” “要论家世,顾二小姐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念…她,还是算了吧” “嗯…这倒也是。” “……” 起初,当众人纷纷议论她与白子墨的般配之时,常淼淼的内心自然是欣喜的。 虽然,她早已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但听到这些赞美之词,仍是让她心生愉悦。 可有人提及顾念的名字时,她还是面色有些难看。 无外乎她一直嫉妒顾念的一切。 刚刚反驳常淼淼与白子墨般配的女子,用一种挑衅的目光扫视了常淼淼一眼。 “怎么,常小姐也对白大人感兴趣?” 她早就对常淼淼心存不满,看不惯她那种总是喜欢在背后耍小手段,暗地里使绊子的做派。 常淼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冷笑,她望着眼前的人,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张小姐,您若是有这闲情逸致,或许更应该关心一下兄长的安危,敢在科考舞弊,这罪名可不轻啊。” 此言一出,张小姐顿时面色一变,原本得意的神情瞬间凝固在脸。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张小姐的脸色变幻莫测,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最后的无力,她咬着下唇,恨恨地瞪了常淼淼一眼,转身便匆匆离去。 常淼淼看着张小姐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发髻,仿佛刚刚的交锋只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丝毫不影响她此刻的好心情。 眼见下方逐渐喧哗,话题愈发肆无忌惮,高坐于首位的掌事姑姑面色一沉,猛地一拍桌面。 随着掌事姑姑的严厉喝止,园中的喧闹声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微风拂过花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清脆鸟鸣。 众人纷纷正襟危坐,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高台之上。 此时,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缓缓走上高台,正是白子墨。 举止从容,面带微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今日赏花宴,群英荟萃,实属盛事。愿各位尽显风采,寻觅自己中意的花。” 白子墨的话音刚落,梅园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常淼淼从众女中款款站起。 “大人,淼淼愿先献丑。”她的声音清澈如泉,不急不缓,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常淼淼轻步走到台前,对着掌事姑姑和白子墨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淼淼愿献舞一支。” 随着常淼淼的话音落下,整个园子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微风轻拂花瓣的细微声响。 她轻轻转身,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舞姿轻盈曼妙,犹如仙女下凡,花瓣似乎也随着她的舞蹈在空中飘舞。 一舞终了,众人皆被她的舞姿所震撼,一时间内鸦雀无声。 只有微风拂过,带动花瓣轻轻飘落,宛如为她的舞蹈增添了几分诗意。 常淼淼微微颔首,向众人致谢,随后转身,步态轻盈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之后众人如同流水般轮番上台,各显神通。 直至展示已过大半,原本坐在常淼淼身旁的一位贵女突然起身,款步走向棋台。 苏瑾萱走到棋台前,微微欠身,向白子墨和掌事姑姑行了一礼,随后便坐到了棋盘的一侧。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流转,最终定格在顾念的身上。 “顾二小姐,不知是否愿意赏脸?” 苏瑾萱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投向了常念。 常念正静静地坐在一隅,眼神中透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缓缓站起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一朵静谧绽放的睡莲。 她走到棋台前,微微欠身,行了一个优雅的礼,随后坐在了棋盘的另一侧。 其实,常念对于棋艺并非一窍不通。 相反,因为一直被关着,唯一的能作伴的就是她娘留给她的棋盘。 无数次地独自揣摩棋局,研究棋道。 虽未曾在人前显露,但早已在暗中磨练得炉火纯青。 第19章这还是那个顾念吗 听闻常念坦然应下比试,苏瑾萱的眼眸中掠过一抹不解,随即唇边泛起一抹轻快的笑意,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顾念,你真的就这么轻率地应战了? 就不怕在这众多目光之下,输得狼狈不堪,沦为众人的笑柄吗? “我本以为你会犹豫不决,有所顾忌,没想到你竟这般痛快地应承。”苏瑾萱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你就不怕输了之后,丢了丞相府的脸面吗?” 常念不在意的摇摇头。 "胜负之数,尚未可知。过早定论,未免太过武断。” 她声音平稳,仿佛山涧清泉,不急不躁,“况且,即便我输了,那也只是我个人的得失,与丞相府的荣光何干?我,自会一力承担。” 苏瑾萱闻言,心中不禁微微一颤,被常念这番话语所噎,竟是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原本以为常念会因此感到畏惧或退缩,没想到她竟如此从容不迫,甚至还能反过来质问自己。 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顾念吗? 苏瑾萱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坐在上方的掌事姑姑已经发话。 “开始。” 随着姑姑的命令落下,场中瞬间陷入了一片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聚光灯一般,紧紧锁定在即将展开对决的两人身上。 苏瑾萱唇角轻扬,笑意中带着几分玩味,她转向常念,语调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常念,我亦非刻薄之人,不愿占你便宜,便让你先下一子吧。” 常念回以淡淡一笑,却未言语。她心中早已明了,若非有意相试,她根本不会与自己对弈。 既来之则安之,她倒也愿意接受这场无声的挑战。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落下一子,如同蜻蜓点水,却激起层层涟漪。 苏瑾萱的眉头轻轻一挑,目光紧锁在常念落下的那颗棋子上,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讶异。她未曾料到,常念在棋艺上的造诣竟如此深厚。 这盘棋局,布局深远,似乎早已预设了她的攻势,如同精心策划的谋略,等待着她的踏入。 苏瑾萱心中微微一惊,原本的轻慢与不羁瞬间收敛,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是全神贯注,将全部心神投入这黑白交织的棋局之中。 她纤细的手指在棋盘上轻盈跳跃,每一步都深思熟虑,试图找出常念的破绽。 然而,常念的棋艺却如同她的性格一般,沉稳而深邃,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既防守得滴水不漏,又暗藏杀机。 棋盘上的棋子逐渐增多,棋局愈发复杂。 苏瑾萱的眉头紧锁,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 常念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目光如清泉般明澈,仿佛早已看穿了棋局的未来。 很快比试过半,棋盘上白子黑子错落各占一半,明眼人都看出了这局陷入僵局。 可很快又有人发现了不对。 棋盘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苏瑾萱的指尖在棋盘上徘徊,眼神中闪烁着不安与疑惑。 突然,常念的手指轻轻一顿,随后坚定地落下一子。 这一子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将原本平衡的棋局打破。 她的黑子如同一匹黑马,冲出重围,直接切入白子的腹地,威胁到了苏瑾萱的大本营。 苏瑾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她的手指在棋盘上颤抖,试图挽回败局,但已经无济于事。 常念的这一步棋,不仅破解了她的攻势,更是将她逼入了绝境。 苏瑾萱紧盯着棋盘,手指在空气中微微颤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挽回。 棋盘上,黑子的攻势如潮水般汹涌,白子节节败退,如同被风暴席卷的船只,摇摇欲坠。 她看着眼前的棋局,心中如同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如此彻底,连一丝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常念云淡风轻的收回手,浅笑说道。“苏小姐,承让了。” 苏瑾萱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满脸失神喃喃自语。 “不…这怎么可能呢?” 可常念并没有再回应,直接起身下台,已经陷入困境的苏瑾萱也被夫子让人抬了下去。 常念刚刚落座,顾媛媛便迫不及待地握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念念,你也太厉害了吧!”她的声音充满了敬佩与惊喜。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仿佛要为常念的胜利谱写一首赞歌。 “是啊是啊,刚刚苏瑾萱引你入局的时候,我们可都为你捏了一把汗呢。” “看来这次,她四大才女的名头,是真的要易主了。” 常念只是默默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茶香袅袅,细细品味。 说到底苏瑾萱还是厉害的,只可惜她偏要针对她罢了。 苏瑾萱败下阵来,她的下场如何,已经无需多言。 当她被抬下场的那一刻,常淼淼冷漠的眼神扫过,那眼中的寒意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常念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得感慨。这并非她的过错,而是苏瑾萱自找的苦头。恶行终究会招来恶果,这是她必须承受的代价。 不过这常淼淼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 第20章温衍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坐在上方的白子墨在看见常念解局后心下惊叹,但也未写在脸上。 或许连自己都没发觉在常念解局后他莫名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几分。 只是疑惑为何一个不学无术,恶毒不已的人还能解千古残局。 顾念,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接下来的展示还在继续,整整一个上午,赏花宴才结束。 只是最终评选结果出来后常淼淼依旧位列榜首,虽然她仅仅展示了琴艺,可平常她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位列第一众人并无异议。 第二便是常念,不仅是因为赢了苏瑾萱,更是解出了千古残局。 之后的排名便与以往大差不差,只不过是常念代替的苏瑾萱的位置,而苏瑾萱连前十的边都没摸到。 这场赏花宴算是彻底把她踢出了四大才女之列。 最后还有一个小插曲。 原本赏花宴榜首都是会由本年坐镇的文官授予嘉奖,前几年都是如此。 可今年白子墨在结束后便直接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原本听见常念排在自己后头的常淼淼刚放下心来,抬眸去寻白子墨的身影,却发现他早已离席。 明艳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眼神狠戾的扫过一眼常念的位置。 常念想着等顾瑾心一起回去,脚步一顿,还是走了。 —— 等到了书院,一下马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温衍。 他换上了一身灰衣,如同伺候的奴才一般,恭恭敬敬站着。 明明岁数差不多,他却瘦的如同竹竿。 不过身上的伤倒是好了许多。 常念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站着?” 温衍闻声抬头,见是她,微微躬身:“小姐让我等着您,我就来了。” 她蹙了蹙眉:“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不是让你在偏殿等我?” “一早就来了,想着来这能迎一迎小姐。” 温衍声音平静,实际上他昨夜根本没睡。 这顾府里哪个不是睚眦必报的? 他得了常念的庇佑,确实是让那些人不敢随意打骂他。 可到了夜里,扯他耳朵的侍卫,将他的被褥全部泼湿,还故意将看门狗下了药,狗叫了一夜,根本无法入睡。 他在天微亮的时候做了件大事,而后就来这等着了。 听了这话,常念倒是有些开心。 温衍来迎她,说明他还是知道感恩的。 想到这里,她扯了扯嘴,“进去吧。” “是。” 想起宫宴前夕,顾念得罪了夫子,常念拿出温衍准备的礼盒:“学生不知礼数,冒犯了您,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夫子原谅。” 谁曾想,见了那盒子,何夫子反而退了两步,怒喝:“顾念,你是不是又想看老夫出洋相!” 他可长了教训,刚入学的时候,顾念在惹事被训后,来找他道歉,也是送了他一个盒子,结果他一打开,里面是一只老鼠。 那老鼠猛地窜到他身上,他被吓了一跳,这小混账却哈哈大笑。 常念:“……这回真不是。” 看何夫子不敢接,她叹口气,自己打开那盒子,一方上好的松墨砚台示于人前。 “这是思州砚,请夫子笑纳。” 何夫子眼都直了。 他自然是识货的。 思州砚,那可是佳品,堪比贡砚。 他在朝堂几十年,砚台也收过无数个,还没有思州砚呢。 不过想想也知道,这应该是永嘉长公主的意思。 见常念微微躬身,双手将砚台奉上,他觉得她这次,还算是懂礼,也不打算跟她计较了,将砚台收起:“往后好好上课。” “是。” 常念毕恭毕敬,宛如变了一个人,让何夫子纳闷,不过他将原因归结于少女失恋伤心欲绝。 送走何夫子,常念松了口气。 眼下,已经解决了一个麻烦了。 思及此,她走到了常淼淼面前。 常家的婢女迅速将自己主子保护起来,生怕被她欺负了。 常念将上次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最后道:“常小姐,上次是我思虑不周,只是那奴隶我实在喜的紧,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作为赔礼,还请收下。” 常淼淼看着那一盒首饰跟点心,指甲握紧,不知不觉嵌进肉里。 常淼淼抬眸,冷笑:“顾二小姐是在嘲讽我,买不起奴隶,所以换了这些来让我认清身份吗?” 她说着,将东西推到一边,冷声道:“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走了。” 常念微微挑眉,挺有自知之明的。 —— 正是用午饭的时候,温衍却什么都没有。 常念不让他走,他肚子再饿,也不敢回去用饭。 再者,那些人也不会给他留饭,他每天能吃些剩下的残羹,就很满足了,有时候,连残羹冷炙都没有,只能不停的喝水饱腹。 有时候水喝多了,胃里难受至极,反而会吐出来。 常念有心改善他的生活条件,吩咐秋荷将食盒端上来,又把那一盒点心摆上,而后道:“你过来。” 温衍起身:“是。” 见他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她挑了挑眉,示意道:“愣着干什?还不赶紧坐下吃饭。” 温衍瞳孔一震。 第一反应是,她想毒死他。 又或者,她想看他丑态毕露,这饭菜里下了什么药。 但他不能违抗,否则现在就会被打死。 温衍落座,常念把饭菜推到他面前,却没看到他动筷,忍不住催促:“你发什么呆?吃啊。” 他抬眸,一言不发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肉,手微微发抖,送到嘴边,却不敢张口。 常念有些懵:“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菜?”他握筷子的手微微一紧。 绝不能让常念看出他的反抗之意,借机打他。 他已经清楚眼前的少女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她要杀他有千百种方式,犯不着下毒,应该是只想取乐。 赌一把。 谁知道,他刚准备把那块肉送入口中,就见常念自己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认真品味后,皱眉看着他。 “这厨子手艺可以的,比剩饭好吃多了,我今天也没带别的,你不喜欢也将就点凑合一下吧。” 对上那双闪烁着清澈的眼睛,温衍忽地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想多了。 第21章谁做的? 见温衍终于动了筷子,常念叹了口气。 她已经吃过了,所以便看着温衍吃饭。 只是温衍只吃一道清蒸鲈鱼,吃得尤为欢快,筷子几乎没离开过这道菜。 常念好奇地开口问道:“你喜欢吃鱼?” 温衍抬起头,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嗯,很好吃,谢小姐。” 常念点点头吩咐丫鬟道:“记下。” “是,小姐。”青莲应声道。 温衍低垂着眼,长睫如扇,轻轻颤动,遮掩住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眼前的这些佳肴,于他而言,已是多年未曾有过的盛宴。 他摇了摇头:“谢过小姐。” 常念仔细端详他的神色,见他并非作伪。 可他为什么只吃道清蒸鲈鱼,其余都不带动的。 难道因为她只尝过那道菜? 常念真相了。 饭后,常念将一盒精致的糕点置于他的面前,“这些糕点,你拿回去吃吧。” 太瘦了,得多吃点。 既是她带回来的人,在她死之前,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温衍抬起头,目光触及那盒精致的糕点,他迟疑了一下,最终伸出了手。 低声道:“谢小姐恩赐。” 常念眨了眨眼睛,她刚才好像看见了什么。 她起身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掀起他的衣袖,只见半截手腕裸露在外,上面斑斑点点的血迹。 她抬头看向温衍,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却又迅速被平静所替代。 “谁做的?”常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温衍微微垂下眼睑,避开了常念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沙哑:“不过是些小伤,无碍的。” 常念抓住温衍的手腕,仔细地查看那些伤痕。 伤痕交错,有的血迹尚未凝固,明显是新的伤痕。 温衍被常念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微微一颤。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他低下头道。 常念眉头紧锁,“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我把你扔回玲珑阁。” 好半天后,温衍才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是府里的人。” 常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世上总是有人不让你如意。 她冷冷开口:“回府。” 常念转身就走,青莲紧随其后,气势汹汹。 温衍拎着那盒糕点,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 顾府 常念踏进下人院子,忽地响起一阵犬吠,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对身后的青莲吩咐道:“去,把它牵开。” 青莲应声而去,手中迅速拿出了一块肉干,朝着恶犬晃了晃。那恶犬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贪婪,摇着尾巴,暂时忘却了常念,转而扑向青莲手中的肉干。 常念趁机走进院子,扫视着周围的丫鬟小厮。 他们见到常念,纷纷低下头。 常念心头怒气冲冲,恰好西南院的管事的出门,见了她急忙请安:“见过二小姐,您这突然到下人院儿来了,奴才都没来得及迎接您。” 常念嘴角挂着冷笑,没有理会那管事的客套,径直朝院内走去。 周围的丫鬟小厮被她的气势所迫,纷纷后退,为她让出一条路。 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青连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常念突然停下,转身盯着那管事,声音冷冽:“这院里的狗,为何如此嚣张?” 管事被问得一头雾水,但见常念脸色不善,连忙解释道:“这狗是前日里新来的,许是还不熟悉府里的规矩,惊扰了二小姐,奴才这就去教训它。” 常念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这院中有谁欺负了温衍,最好现在就站出来,否则等我查到,定不轻饶!” 那管事的闻言,脸色一变:“二小姐,这……这院中的下人众多,若是真有人欺负了温衍,奴才也定当严惩不贷。只是,还请您给奴才一些时间,让奴才好好查一查。” 常念冷哼一声,“若是查不出来,这西南院所有人,全都逐出府去!”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震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头一颤。 温衍站在常念身后,指尖轻轻抚尚未痊愈的伤口,一阵刺痛如同电流般穿过神经,令他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这些伤痕,并非他人所赐,而是他亲手用锋利的刀刃刻画在皮肤上的,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为了维持那刺目的猩红,他刻意加重了力度。 看着这些人惶恐的模样,他心里愉悦极了,连带着伤口的疼都掩盖了过去。 常念冷声开口:“谁做的,自己站出来。” 小姐,您这是说笑了,我们这帮下人,哪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否认的声音如同波浪般涌起,常念的眼神却愈发冰冷。 “很好,青莲,每人二十鞭子,全部发卖玲珑阁。” 随着常念一声令下,整个下人院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青莲猛地转身,扫视着院子里瑟瑟发抖的丫鬟小厮们。 “二小姐的命令,谁敢不从!”青莲一声大喝,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她迅速抽出腰间的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鞭子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地抽打在第一个丫鬟的身上。 这时,一声声铁链在地上拖曳的哗啦声,打破了院子的死寂。 只见先前那只恶犬又跑了回来。 常念回头,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犹如鬼魅般朝她疾冲而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退。 那恶犬张着血盆大口,眼中闪烁着凶残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这回真的要死了吗? 周围的丫鬟小厮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尖叫着四散奔逃。 然而,那恶犬却是直接略过她,直奔身后的那位管事。 管事的眼见着那凶猛的恶犬逼近,面色惊恐至极,双手慌乱地挥动,想要挡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汪汪——”恶犬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猛地扑向管事,尖利的牙齿直逼他的喉咙。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恶犬犹如一头失控的野兽,在管事身上疯狂撕咬。 管事惊恐的尖叫声在院子里回荡,他的双手在空中乱舞,试图抓住那只恶犬,但每一次都被狠狠地甩开。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不禁感到阵阵恶心。 管事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常念被青莲紧紧护在身后。 这狗,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疯狂? 此刻,她并未注意到,身后的温衍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第22章为了一个奴隶,她竟不惜如此 常念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恢复了冷静,让人去叫护卫。 温衍悄悄从袖口摸出一个纸包,动作迅速而隐蔽,将纸包撕开,一股淡淡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香,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异香气。 他的指尖轻轻一抖,将粉末洒在自己身上。 要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也受伤。 温衍嘴角微勾,看向恶犬那边。 恶犬鼻子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向温衍这边扑来。 恶犬的咆哮声在院子里回荡,震得人心惊胆颤。 温衍瞳孔一缩,看似随意地后退一步,却巧妙地避开了恶犬的扑咬。 常念回头看到这一幕,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几乎下意识地呼喊:“快闪开!” 然而,她的行动比思考更快,脚步几乎不受控制地冲向温衍。 就在她即将接近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滑腻,她一个踉跄,整个人竟直直地扑向了温衍。 温衍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被常念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 两人瞬间滚作一团,在地上翻滚。 常念的头猛地撞上了坚硬的墙壁,那一刻,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头晕目眩,仿佛脑浆都被晃得均匀了。 “小姐!”青莲的呼喊声在常念耳边回荡,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关切。 常念挣扎着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但头部的剧烈疼痛让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 她的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试图找到支撑点,却不小心按在了温衍的胸口上。 温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紧皱着眉头,稳住常念。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温衍能清晰地感受到常念的心跳。 院中的丫鬟小厮们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纷纷尖叫着逃离这个血腥的现场。 青莲紧紧地盯着滚在地上的两人,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焦急地呼喊着:“快来人啊,快救救小姐!” 温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刃。 眼神一凛,手中的短刃闪烁出森冷的光芒。 他迅速地将短刃翻转,巧妙地护在常念的身前,阻挡着恶犬的疯狂撕咬。 恶犬的獠牙在短刃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溅。 恶犬见攻击不成,更加疯狂地咆哮起来,双眼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温衍眼神一冷,短刃瞬间划破空气,直奔恶犬的咽喉而去。 恶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温衍的衣襟。 短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温衍的目光落在它已失去生机的躯体上,掩藏不住的是冷酷与凶残。 “小姐!” 青莲的声音让温衍回过神来,他低下头,瞳孔中倒映出常念苍白的脸庞,眼睛因为疼痛而微微眯起,手指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 血珠从她的额头滑落,沿着她娇嫩的脸庞滑落,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温衍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和湿意,他轻轻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血迹,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她。 青莲紧急叫人过来,将常念抬走。 顾府西苑 青莲焦急询问:“大夫,我家小姐多久能醒过来?” 大夫轻叹一声,眉头紧锁:“这伤势虽重,但好在并未伤及要害。只需静养几日,待淤血散去,小姐自会醒来。” 青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她转身对一旁侍立的丫鬟吩咐道:“快去给小姐熬些补汤来,记得要清淡些。” 丫鬟应声而去,青莲又回头看向大夫,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大夫了。” 大夫微笑着摆摆手,收拾起药箱准备离开。 此时,顾府内已是一片慌乱,常念出事的消息如惊雷般在府内炸开。 顾瑾心匆匆过来,一进门,看到常念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快步走到床边,紧紧握住常念冰凉的手,“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顾家的三个男人,顾言深和顾凌霄南下去治理水患,顾相爷因为朝中事务繁忙,已外出数日未归。 得知常念受伤的消息,顾风华脸色一沉,立即放下手中的奏折,匆匆赶回府中。 府内丫鬟小厮们见相爷归来,纷纷低头行礼,气氛紧张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顾风华疾步走进西苑,见常念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爹。”顾瑾心转身望向顾风华。 此时,青莲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补汤走了进来,见相爷在此,忙将汤碗放在桌上,低头行礼:“相爷。” “大夫怎么说?”顾风华问道。 青莲恭敬地回答:“大夫说小姐伤势虽重,但并未伤及要害,只需静养几日,淤血散去,自会醒来。” 听到常念没什么大碍,顾风华这才松了口气,眼神阴冷地看向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青莲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紧贴着地面,声音颤抖地叙述道。 她边说边偷偷观察顾风华的脸色,只见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恶犬?为何府内会有如此凶猛之物?”顾风华的声音冷冽如冰,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青莲不敢抬头,只能低声回答:“是……是西南院管事前几日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看家护院的好帮手,没想到……” 顾风华的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他扫视了一眼青莲,那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利剑,直刺人心。 青莲的头埋得更低了,她能感受到顾风华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凌厉的威严,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温衍是何人?” 青莲微微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他是小姐您刚买来的奴隶……” 顾风华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为了一个奴隶,她竟不惜如此,这把顾风华气得不轻。 第23章你也在书院中上学 次日清晨,常念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努力聚焦后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她的头感到微微晕眩,仿佛昨日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仍在眼前。 常念试图坐起身来,却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她皱起眉头,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温衍那张诡异神情的脸庞,以及他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刀。 那孩子的眼神,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渊,常念揉了揉太阳穴。 好好的一个人,硬是让奴隶市场给作弄到那个样子。 好好教导应该能改变吧。 常念心想,她努力支撑着身体坐直。 此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常念抬起头,只见青莲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刚熬好的药和一些清淡的吃食。 青莲见常念醒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忙将托盘放在桌上,轻声说:“小姐,您可算醒了,快来吃点东西,喝点药吧。” 常念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吃食上,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 她缓缓开口:“青莲,你去做件事。” 温衍站在门前,疑惑的目光落在青莲手中捧着的一摞书上,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青莲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小姐特意让我送来的。她说,从今日起,你也在书院中上学。” 温衍站在那里,目光在青莲手中的书本上停留了片刻。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喜悦。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进入书院学习,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青莲见他呆立不动,轻声催促道:“小姐已经跟书院里的先生打好招呼了,你直接进去就行。” 温衍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点头,接过青莲手中的书本。 青莲见任务完成,便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温衍接过书,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皱了皱眉。 良久,转身进了房间。 —— 常念因头部受伤,只得在家中静养。 唯一折磨她的,就是顾瑾心了。 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和她谈心。 常念有些无奈,在顾瑾心开始讲的时候,她迅速闭上了眼睛,装睡。 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深沉,仿佛真的已经沉入梦乡。 顾瑾心见状,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落。 她站起身来,轻轻地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半夜迷迷糊糊间,常念听到有人在说话。 “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一个低沉而狠厉的声音问道,语气中透露出强烈的不满和疑惑。 “不是让你引着她去找……”声音在这里突然停顿,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 常念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这些对话,猛然清醒。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了,这段时间小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我留你在身边,又有何用?"紧接着,是膝盖重重砸向地面的声音,伴随着婢女细微的抽泣声,显得格外凄凉。 "奴婢知错了,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那人并未回头,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的只有一句冷冷的话语,"这次若是再办不好,你便不用留在我这里了,你好自为之。" 常念睁开眼睛,她房中的贴身婢女,只有紫竹和青莲二人。 紫竹沉稳内敛,青莲则聪明伶俐。 刚才那个声音,是紫竹没错了。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其他人的眼线。 眼下回想起来,许多地方确实不对,比如说在原主打常淼淼,就有紫竹的怂恿。 第24章是谁想杀他 常年辗转于阴暗的地下奴隶市场,温衍历经了无尽的欺凌与磨难,他早已学会了在冷漠与残酷中察言观色。 此刻,月光如细纱般透过破旧的窗棂,轻轻洒落,为这阴暗的角落带来了一丝清冷而宁静的光辉。 温衍缓缓起身,步出房门,坐在了门槛上。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越漆黑的夜幕,锁定在那轮孤寂地悬挂在天边的弯月之上。 月光如丝如缕,洒落在他的脸上。 温衍的眼中闪过一丝迷离,昔日,在那暗无天日的奴隶市场,此时的他或许正被无情的鞭子抽打着。 那时的他,连抬头望月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如此安宁地欣赏这轮明亮的弯月了。 而今,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美好,却是常念给予他的。 命运如同一位恶作剧般的顽童,给了他这样的恩赐,却又让他在感慨之余感到些许的可笑和荒谬。 他的人生,竟然因为一个意料之外的恩人而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温衍不知道自己在门口坐了多久,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直到月亮悄然西沉,将最后一缕光辉也带走了,他才如梦初醒般地站起身来,打算回到屋内小睡片刻。 然而,就在温衍刚躺下不久,一股透骨的凉意悄然侵袭了他的肌肤,紧接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蠕动。 温衍的眼皮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的,瞬间从床上跃起,手指灵活地探向枕头下,一把锋利的短刀已握在手中。 划开被褥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仿佛置身于屠宰场。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映照着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被褥里密密麻麻的血蛭。 那些血蛭宛如一团黑色的蠕虫,纠缠在一起,吸饱了血液的它们身体饱满而圆润,反射着淡淡的月光,仿佛一颗颗被诅咒的宝石。 温衍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紧握短刀,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愤怒。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这些血蛭会如何蚕食他的身体,吸干他的血液。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血蛭是有人故意放在他被子里,想杀了他的。 究竟是谁想杀他? 脑海中,那个被恶犬咬得半废的管事身影浮现。 温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强忍着恶心,双眼紧紧盯着那些蠕动着的血蛭。 它们仿佛感知到了危险,开始躁动起来。 他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手中的短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 “嗖——”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短刀如闪电般划破空气,直刺向其中一只血蛭。 只见那血蛭瞬间被切开,一股暗红色的液体喷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被褥。 温衍连续挥刀,一时间,房间内充满了血蛭被割裂的“吱吱”声,以及液体飞溅的细微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月光下的场景显得异常诡异。 温衍仿佛成为了一个冷酷的屠夫,而那些血蛭则是他手下的猎物,无一能逃脱他的刀锋。 所有的血蛭死亡后,温衍盯着被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床被褥,是常念特意为他准备的。 温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翌日一醒来,温衍便撞见了那个管事。 管事此刻虽已不再是昔日那个风光无限的西南院管家。 身上伤痛虽已有些许好转,但手臂断裂、腿脚残损。 他看见温衍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脸色当场沉了下来。 这个小奴隶,竟然毫发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 管事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跌入了谷底,而这个小奴隶却似乎还在人生的顶峰上逍遥自在。 他现在已是身败名裂,连顾府也容不下他。 他感到自己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这些情绪如同狂风暴雨般在他心中肆虐。 既然自己已经没有了未来,那就让这个小奴隶也尝尝绝望的滋味吧。 管事的心中涌起了一股疯狂的念头,他想要拉这个小奴隶下水,即使自己最终走向毁灭,也要让这个小奴隶陪葬。 温衍瞥了他一眼,果然,是他,这个一直在暗中算计自己的人。 他迈步向门外走去。 “你……你要出去?” 管事看着他,眉头轻蹙,似在权衡着什么。 温衍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是的,小姐前几日赐予我的书籍,我不慎将其损坏。我担心小姐知晓后,会因此责罚。因此,我欲上街寻找修补之人,以求能够挽回些许过错。” 管事的脸色变幻莫测,他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却始终无法找到阻止温衍离开的理由。 让他出去似乎也并无不妥,毕竟府中的仆役们,时常因采买之事需得外出。 再者,若是不允他外出,这小子万一在小姐面前添油加醋地告状,将事情描绘得更为严重,届时岂不是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管事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他的请求。 他心中有了定计,嘴角便自然上扬,形成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行,你且去吧。” “多谢管事。”温衍微微一笑,犹如春风拂面,转身准备离去。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门槛之际,管事又叫住了他,他脚步微顿,回头问道:“管事还有何吩咐?” 管事从袖中取出几枚碎银,轻轻放在温衍的手中:“这些碎银,你且拿去,路上若是需要,也好有个应急。” 温衍躬身,心里冷笑:“多谢管事。” 第25章今夜,你便在此歇息吧 医馆内,药香弥漫,一缕缕白烟从熬药的砂锅中袅袅升起。 温衍轻声道:“家中最近血蛭多,扰得夜不能寐。” 老医师眉头紧锁,他放下手中的书籍,走到温衍面前,低声问道:“血蛭?此物极为罕见,怎会突然在家中滋生?” 温衍叹了口气,“我也不知,只是近日家中花园的水池旁,总能见到它们的踪影。” 他边说边比划着,仿佛那些狰狞的血蛭就在眼前蠕动,令人不寒而栗。 “有什么方法能够将它们引至一处,一网打尽吗?” 老医师思索片刻,目光在医馆内四处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转身走向一旁的柜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抽屉,取出一只精致的瓷瓶,瓶身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这是特制的驱虫香,只需点燃,血蛭便会被其香气吸引,聚集而来。” 老医师将瓷瓶递给温衍,神色凝重,“不过,这香药效力强大,务必在空旷之处使用,且使用后要立即处理掉血蛭,否则其毒性可能对周围生物造成威胁。” 温衍接过瓷瓶,付钱后回了顾府。 —— 夜色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幕缓缓落下,府内灯火摇曳,微风拂过,树影婆娑。 温衍穿过长廊,来到花园的水池边。 他轻轻打开瓷瓶,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水池中,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细微的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水面下躁动。 紧接着,一只只血蛭从水池的角落、石缝中缓缓爬出,它们扭曲着身体,向着香气的源头——温衍手中的瓷瓶聚集而来。 温衍控制着速度,慢慢将它们引到管事院子里。 他轻轻移动着步伐,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惊扰了那些正被香气吸引而来的血蛭。 随着血蛭数量的增多,整个院子仿佛变成了一片蠕动的红色海洋。 那些血蛭扭曲着身体,争先恐后地朝着温衍手中的瓷瓶涌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 月光洒落在它们的身上,映出了一道道血红色的光晕,显得格外诡异而恐怖。 温衍握着瓷瓶,打开管事的屋子,将瓶子扔了进去。 随着瓷瓶的落地,原本黑暗的屋内瞬间被一股浓烈的香气所笼罩。 血蛭们如同被磁铁吸引一般,疯狂地朝着那个光源般的瓷瓶涌去。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在满地的血蛭上,它们扭曲蠕动的身体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狰狞可怖。 温衍站在门外,目光紧紧锁定着屋内的一切。 屋内的香气越来越浓,血蛭们的动作也越来越疯狂。 它们挤在一起,彼此纠缠。 温衍冷笑一声,迅速关上了房门。 没过多久,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这宁静的夜空。 顾府瞬间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丫鬟们惊慌失措地奔跑,手中端着铜盆和毛巾,脸上满是恐惧和焦急。 管家的身影出现在回廊的尽头,他一边大声呼喊着府中的仆役,一边急匆匆地朝管事屋子奔去。 “快!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管家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急促。 仆役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跟随着管家的脚步向管事院子涌去。 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一步。 月光下的院落如同被施了诅咒的禁地,那满地的血蛭残骸,在微风中微微颤动,仿佛还有生命在挣扎。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腥臭,与驱虫香的余香交织,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 “这屋里还住着人呢。”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面面相觑。 一名胆大的仆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推开门,但手指刚触到门扉,便如触电般缩回。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其他人见状,更是惊恐万分,纷纷后退几步,生怕沾染上那诡异的邪气。 此时,温衍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管家扫视了一眼众人,“都别愣着了,把这些血蛭的尸体处理干净,别惊扰了主子们。” 动静闹得大,常念也被吵醒了。 青莲询问只知道是西南院出了事。 常念皱了皱眉,起身披了衣服,“去看看。” 常念身着素色长袍,穿过长廊,来到出事的西南院。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腥臭与香气交织的气味愈发浓烈,几乎令人作呕。然而,常念却似乎对此毫无反应。 院子外已围满了丫鬟和仆役,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与好奇,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常念推开人群,走进院子。 月光下,满地的血蛭尸体仿佛一层红色的地毯,在夜风中轻轻颤动。 “温衍呢?”她问道。 常念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院子的深处。 只见一个身影从管事屋子旁边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正是温衍。 脸上带着一贯的淡漠,仿佛这满地的血腥与他无关。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他深邃的眼眸,宛如寒星般闪烁。 他走到常念面前,微微颔首,“小姐。” 常念凝视着他,“没事吧?” 温衍微微抬头,对上常念关切的目光,他轻轻摇头,“小姐,我无碍。” 常念注意到他的衣袖上沾染了些许暗红的污渍,尽管他尽力掩饰,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还是无法完全掩盖。 她想要上前查看,却又见温衍缩回了胳膊。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更为浓烈的腥臭和香气混合的气味。 常念皱了皱眉,这气味让她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今夜这里不能睡人了,你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一袭素色长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温衍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跟了上去。 回到西苑,转过一个弯角,常念停下了脚步,她站在一座小院的门前,轻轻推开了门扉。 门扉缓缓打开,一股清新的花香迎面扑来,瞬间驱散了之前那令人窒息的腥臭与香气。 常念走进小院,只见院内种植着各色花卉,月光下花瓣轻轻摇曳。 院中央是一棵古老的桂花树,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显得格外静谧。 常念回头看向温衍,“今夜,你便在此歇息吧。” “小姐,这院子……我的身份不配。” 温衍的话音刚落,常念便转身凝视着他,“温衍,在我这里,没有身份高低之分。今夜,你便在此歇息,无需多言。” 说完,常念便出了院子。 温衍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第26章人之初性本善 顾瑾心只觉得这个妹妹好像真的乖巧懂事了。 “念念,我听闻,你此次受伤,与那名奴隶有关?” 常念微微颔首,没有否认,只是沉默。 顾瑾心轻皱眉头,“他,终究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你又何必为此过多牵绊心神。” 常念点了点头:“姐姐,我知道了。” 顾瑾心注意到常念只是表面应承,微微蹙眉:“你为何执意要将他留在府中?” 常念闻言,眸光微垂,“没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罢了。” 顾瑾心闻言,叹了口气,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扉,一阵清新的风带着花香飘入屋内,也吹散了室内的沉闷。 她转身看向常念,见她依旧低眉垂目。 顾瑾心缓缓坐下,轻声说:“念念,你要知道,世界并非只有黑白之分,许多事情都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那奴隶的身世、他的过往,或许都隐藏着我们所不知的真相。” 常念抬起头,轻声道:“姐姐,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顾瑾心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如此甚好,你便好好休养。” 顾瑾心离开后,常念望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呆。 —— 青莲搀扶着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书院门口。 说起来,当初把温衍留下时,她说是要他做贴身侍卫。 侍卫没做成,她先把人扔进了书院。 想到这,她不禁感到好笑。 “小姐,你怎么了?”青莲问道。 “无事,进去吧。” 常念轻轻摇头,深吸了一口书院特有的墨香气息。 走进书院,她看到一群学子正在埋头苦读,书声琅琅。 上辈子,她没有进书院的资格。 现在站在书院里,只觉得怅然。 她身子还是有些虚,没走两步就感到一阵晕眩。 她扶着墙,努力稳住自己。 青莲见状,忙上前扶住她,轻声说:“小姐,您还是回房歇息吧,身子要紧。” 常念轻轻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扶我过去歇一会。” 常念坐到石凳上,轻轻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微风轻拂面颊的温柔。 青莲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块手帕,常念擦去额头的汗珠。 亭子四周,几株翠竹摇曳生姿,竹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常念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这世界,其实还是很美好的。 坐着坐着,困意来袭。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觉面前站着一个人。 看到他,常念微微一怔,轻轻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你怎么会在这?” 常念起身,发觉身上盖着一件轻薄的外衫。 温衍轻声说道:“小姐莫怪,我见小姐睡着了,怕您着凉,就找了件衣物给您盖上。” “好,多谢你了。” “小姐伤可好些了?” 常念轻轻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快:“已经好多了。” 温衍见状,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轻声道:“小姐若是有任何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 他顿了顿,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常念略显苍白的脸颊。 常念点头,问道:“温衍,这几日你在书院里,可还适应?” 温衍的身子似乎在一瞬间僵硬了片刻,声音中带着几分迟疑与无奈:“回小姐,我……这几日并未真正上课。” 常念微微蹙眉,不解地追问:“这是为何?” 温衍低下头,抿了抿唇,低声说:“小姐,我……我不识字。” 常念闻言,愣了半晌。 是她的问题,忘了温衍一直待在奴隶市场,又怎么会识字呢? 常念心中一阵自责,她望着温衍低垂的眉眼,像能感觉到他心中的局促和无奈。 书院中的微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拂过温衍的发梢,黑发随风轻扬,露出他漂亮的脸庞。 常念一时间有些失神,回过神来她轻声说:“那我先给你找个先生可好?” 温衍摇了摇头。 “可……你不认字,跟不上书院的进度,况且这里的夫子也不会……” “小姐叫我识字可好?”温衍打断她说道。 常念微微一愣,看着温衍的眼神,竟说不出拒绝的话话来。 她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石凳,“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开始。” 温衍带着纸笔,她直接取了出来。 手指轻轻握住毛笔,笔尖蘸满墨汁,悬停在洁白的宣纸之上。 她想了想,才决定好教他认的第一个字。 笔尖轻触宣纸,瞬间,黑色的墨水在洁白的纸上绽放,像是一朵盛开的墨莲。 她一笔一划,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认真。 温衍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在了她的脸上,常念的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柔和,专注的神情让温衍心中也软了下来。 笔尖终于停下,常念轻轻放下毛笔。 抬起头轻轻地开口,“温衍,这个字是‘善’。” 温衍回过神,目光落在宣纸上。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还未完全干透的墨迹。 常念见状,轻声解释着:“‘善’字,代表着善良、美好,人之初性本善。” 温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教他的第一个字竟然是善字…… “来,我教你写。” 常念拿起毛笔,再次蘸满墨汁,她坐在温衍身旁,手指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引导着他的手在宣纸上滑动。 “你看,起笔要轻,然后慢慢加重,再到收尾时要轻提。”常念边说边示范,她的手指带动着温衍的手腕,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善”字。 温衍感受着常念手心的温度,他的视线从纸上缓缓抬起,落在常念专注而柔和的脸庞上,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仿佛能照亮他心中最深处的角落。 温衍的心跳在那一刻似乎漏跳了一拍,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想要冲破束缚,却又被紧紧地压抑着。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那双紧紧握着他手腕的纤细手指,却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纸的气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那是从常念身上散发出来的。 温衍觉得自己仿佛被这股甜意包围,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好了,你记下笔画了吗?”常念松开手,让温衍自己尝试。 温衍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地拿起毛笔,蘸上墨汁。 他小心翼翼地模仿着常念的动作,起笔轻落,然后慢慢加重,再到收尾时轻轻提起。 宣纸上,一个略显生涩的“善”字逐渐显现。 常念看着他的成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轻声说:“很好,温衍,你已经掌握了基本的笔法。记住,写字如同做人,要心静如水,一笔一划都要认真对待。” 说完,她看了看天色道:“今天有些晚了,明日再教你,我们一起回去吧。” —— 马车缓缓行驶在石板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马车的金漆上。 常念轻轻撩起车帘的一角,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路边一家古朴的成衣铺。 她回头看向温衍,他的眼眸中映着车窗外流转的景色,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沉思。 常念轻声道:“你先回去,我稍后再来寻你。” 温衍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解:“小姐欲往何处?我愿随小姐一同前往。” 常念轻轻摇头,语气坚定:“不必了,你先回去吧。”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温衍看着常念那坚决的眼神,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再多问下了马车。 看着天色,青莲有些忧虑:“小姐,天色不早了,要买什么我明早来买,我们先回去吧。” 常念轻轻地摇了摇头,“放心,很快的。” 马车缓缓停下,常念下了马车,脚步轻快地走向那家古朴的成衣铺。 她推开那扇木门,铃铛随着门的开合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 店内的布匹五彩斑斓,一股布料香味扑面而来。 温衍太瘦了,又总是穿着灰黑色的衣服,看上去更瘦,而且换洗的衣服也没几件。 常念在成衣铺内穿梭,目光在各式各样的布料上流转。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面前是一块深蓝色的棉布,布料上隐约可见的细小花纹让她心中一动。 她想象着温衍穿上这件衣服的模样,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常念叫来店家,指着那块布料说:“帮我做几套成衣,要合身的,适合瘦削身形的男子。” 店家点头应允,常念又仔细交代了尺寸和样式,才满意地离开。 那么漂亮的人,应该穿上更适合他的衣裳。 “小姐,我原以为您是精心挑选的料子是为了自己添置新衣,未曾想您竟选了适合男子身形的布料。”青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常念微微一笑,“青莲,温衍他身形清瘦,总是穿着那几件略显陈旧的衣裳,每每看见,我都觉得心中有所不忍。这深蓝色的棉布,不仅耐磨耐穿,更能衬托出他内敛的气质,我想,若是他穿上,定能显得更为俊逸。” 青莲轻叹一声,心中却有些不解。 小姐的变化让她感到有些诧异,这份善良似乎有些过了头。 在她看来,温衍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奴隶,对他如此善待,实在是不合情理。 第27章这个婢女不能留了 顾府。 顾瑾心正往西苑走去,微风轻拂,带起她衣角翻飞。 这时,丫鬟露珠突然轻声惊呼:“小姐,您看那边,那不是紫竹吗?” 顾瑾心闻言,微微侧目。 只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尽量不发出声响。 只见紫竹一副焦急等待的模样。 在等人? 丫鬟私下会郎? 顾瑾心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轻抬手指,示意露珠悄悄上前。 露珠会意,小步快跑着接近紫竹。 她来到紫竹身边,轻声问道:“紫竹姐姐,你这是在等谁呢?这般焦急的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紫竹闻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恢复镇定,她压低了声音,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什么,只是……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你不伺候你家小姐在这里做什么?”顾瑾心走过来冷声道。 紫竹的身体在听到顾瑾心的质问后微微一颤,她低下头,声音颤抖:“大小姐,我……我其实是在等我家小姐。” 紫竹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瑾心皱了皱眉,“你家小姐呢?不好好休息去哪了?” 紫竹心怀忐忑,嘴唇微颤,轻声禀告:“小姐她……去了书院,说是要去见一见温衍。” 顾瑾心闻言,眉头轻轻一蹙,那个奴隶? 这丫头对那个奴隶有些太上心了。 “念念去就去了,你慌什么?” “大小姐,大小姐,您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她……她最近与温衍走得颇近,我……只是担心小姐她……她与温衍独处,若是被人撞见,恐怕……”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 顾瑾心闻言眼神一凛,眉头紧锁。 目光缓缓落在那跪在地上的紫竹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紫竹,你是顾家的人,应当明白府中的规矩。你若是真心为你家小姐担忧,更应守好本分,而不是在此处鬼鬼祟祟,惹人非议。” 紫竹被顾瑾心的话语震慑,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顾瑾心的眼睛,只能低声辩解:“大小姐,我……我只是……” 顾瑾心微微眯起双眼,她虽对念念与那个奴隶的交往抱有不满,却终究未出言制止。 但这也不是这些婢女随意议论的。 顾瑾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自幼跟随长公主,见识过宫廷中的种种阴谋与算计,深知身边奴仆若生异心,对主子而言将是何等致命的威胁。 顾瑾心的眼眸微微眯起,透出一股凌厉的寒意。 这个婢女不能留了。 但她并未立刻发作,而是决定等念念回来再做定夺。 顾瑾心的声音冷如寒霜:“她好大的胆子,念念回来,务必让她速来见我!” 话毕,她转身离去,看上去很是生气。 紫竹见她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是故意在这里晃荡让顾瑾心发现的。 果然,顾瑾心并未让她失望,她成功地勾起了顾瑾心的注意。 如此一来,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常念回来后,定会因为此事与顾瑾心产生争执。 而紫竹所期待的,便是常念在争吵之后,再度将心思转向太子身上。 —— 常念回到顾府,径直回了西苑。 远远走来,夕阳的余晖洒在她如丝般的长发上,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走近时,温衍的身影映入眼帘,一身简朴的青衫,站在西苑的门前,微风轻拂,带动着衣角轻轻飘动。 目光落在常念身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 常念微微一怔,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温衍,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衍微微低头,行了个恭敬的礼,道:“我在等小姐。” “等我?”常念轻蹙秀眉,心中升起一丝不解。 然而,就在此时,紫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小姐,不好了,大小姐说有急事找您,让您赶快去她那里一趟。” 常念闻言,秀眉紧蹙,“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对温衍说道:“温衍,你先回去吧。” 温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微微颔首,恭敬道:“是,小姐。” 常念没让紫竹跟着,只带了青莲。 温衍注视着常念的背影直至消失,正欲转身离去,就听紫竹的声音传来。 “喂!你个死奴隶,该不会惦记着自己不该惦记的东西吧?”紫竹冷笑,继续嘲讽,“就算二小姐不是相爷亲骨肉,她也是堂堂的相府小姐,凭你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做梦!” 温衍身形一滞,他抬头望向常念离去的方向,眼眸里泛起一片深沉。 他转过身,双眸如寒星般直刺紫竹。 紫竹被他看得有些发慌,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挑衅:“怎么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什么,想要动手?” 温衍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转身离去。 紫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太子殿下就算不喜欢二小姐,却也不会放过她。 顾瑾心不好拿捏,可这顾念,只要勾勾手指就行。 只要顾相站在太子这边,这皇位就稳了。 到时候太子给予她的赏赐自然少不了。 而她,作为促成这一切的功臣,定能一跃成为太子身边的红人,甚至可能成为太子侧妃,享受荣华富贵。 紫竹心中暗自盘算,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野心。 —— 来到翠华院,常念让青莲在外面候着。 “姐姐。” 顾瑾心闻声抬头,见是常念,她微微一笑,随即吩咐露珠将早已准备好的酸梅汤端了上来:“念念回来了,快尝尝这酸梅汤,解解暑气。” 常念走至桌边,端起那碗晶莹的酸梅汤,轻轻一啜,酸甜的滋味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带着丝丝凉意,让人暑气全消。 顾瑾心很是高兴,要知道,这个妹妹以往可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她同坐一室。 就是这性子怎么变得有些闷了。 常念轻轻放下手中的碗,抬头对上顾瑾心那探寻的目光。 “姐姐,怎么了?” 顾瑾心一旦有了疑问,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奴隶是怎么回事?” 第28章二小姐,救救温衍吧 常念一愣,“姐姐说温衍?我与温衍不过是主仆之分,并无其他。若说有事,就是本来打算让他习武来着,最近改了主意让他去了书院。” 顾瑾心闻言,目光在常念脸上流转,似在探寻她话中的真伪。 常念的表情坦然自若,仿佛真的只是简单的解释。 然而,顾瑾心心中却暗生疑云,她总觉得常念对那个奴隶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顾瑾心笑了笑,“妹妹,你可要小心些。那温衍虽是个奴隶,但我看他眉宇间藏着不凡之气,日后若是成了气候,只怕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常念微微颔首,她轻声道:“姐姐过虑了,温衍他心思纯净,只知忠诚于主,又怎会有那般野心呢?” 见她不松口,顾瑾心摆了摆手,“行了不说他了,你的那个侍女紫竹是怎么回事?” 常念喝汤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迎上顾瑾心探寻的目光,“紫竹她……一直在我身边,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姐姐为何会突然问起她?” 顾瑾心微微蹙眉,“你没察觉这个婢女的异常?” 常念微微垂下眼睑,心中暗自思量。 她若如实相告,难道顾瑾心真的会为了此事去找太子理论吗? 常念扬起笑:“没有呀。” 常念找借口糊弄,顾瑾心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道:“行,我知道了。” 晚餐过后,常念回到了西苑。夜色渐深,路过温衍所居的小院时,只见院内灯火已熄,一片寂静。 她原本还想着问问温衍找她有何事,但见此情景,也只能作罢。 明日再寻他便是了。 常念这样想着,步入了自己的房间。 …… 夜色如墨,月华倾洒。 常念刚躺下,还未入梦,便被外面的骚动惊得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 “外面怎么了?”她问道。 久久没有回应,常念皱眉,青莲这丫头哪去了? 她凝神细听,那骚动声似乎是从紫竹的房间传来的,夹杂着一丝焦急的呼喊和细碎的器物落地声。 紧接着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轻微的交谈和衣物的摩擦声。 常念披衣下床,她推开房门,夜色中,紫竹房内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她疾步走去,刚到门口,便听到紫竹带着哭腔的呼唤:“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进来的!” 常念向屋内瞥去,两个白花花的人跪在地上。 只看了一眼,眼睛就被青莲捂上,拉着她回到了屋子里。 “小姐,别看,脏了您的眼。” 常念坐在凳子上,脸色微红,“刚刚那是?” 虽然她被关在屋里多年,却也知晓些人事。 “小姐,紫竹不收本分,半夜私会侍卫,按规矩杖毙。”青莲的声音带着些嫌恶。 杖毙? 常念挑眉,下午顾瑾心才问起紫竹,晚上紫竹便出事了,是巧合吗? 院外,细微的交谈声渐渐清晰,伴随着侍卫们冷酷无情的命令,紫竹的哭声和哀求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刺耳。 常念站起身,缓缓走向窗边,透过半掩的窗棂,隐约可见院中的火把晃动,紫竹则被绑在一张长凳上,面色苍白,泪流满面。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太子就知道了这件事。 虽身在千里之外,却也迅速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轻轻摇动着手中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本欲在西苑中再安插自己的眼线,但眼下是行不通了,只能在想办法。 —— 紫竹的事慢慢消停下来,常念刚准备睡,门外响起一个男子焦急的呼喊:“二小姐!二小姐!求您救救温衍吧!” 常念的心猛地一沉,温衍? 她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只见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跪在门外,满脸焦急。 “发生了何事?”常念问道 侍卫抬头,眼中满是恳求:“二小姐,求您救救温衍吧,他快不行了……” 常念有些头疼,今晚怎么这么多事? 这不会也是顾瑾心做的吧? 她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无法坐视不理。 转身便取来外衣披身,步伐匆匆地朝院外走去。 然而,当她看到侍卫前行的方向时,不禁微微蹙眉。 “温衍不是住在旁边的小院吗?你为何往那边走?”她疑惑地问道。 侍卫脚步一顿,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愣神:“二小姐,温衍他……他住在府中的下人房啊。” 常念皱眉,温衍什么时候回去的? “既如此,那便带路吧。” 常念紧裹外衣,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跟随侍卫穿过曲折的回廊,终于,到了西南院。这 侍卫指着最角落的一间屋子,声音有些颤抖:“温衍就在里面。” 常念疾步向前,双手一推,沉重的木门砰然敞开,“温衍。” 一股腥臭与血腥交织的气味瞬间冲入鼻腔,让她几乎窒息。 昏暗的房间里,温衍如同被遗弃的雕塑,静静地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双眼紧闭,衣衫已经被划破,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深可见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常念的鼻腔,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走近温衍,只见他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伤口处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周围的地上散落着一些碎木片,显然是一场激烈的打斗留下的痕迹。 温衍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常念蹲下身,仔细查看着温衍的伤口。那伤口深深嵌入肌肉,周围已经泛起了青紫,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折磨。 常念的心猛地一颤,轻呼出声:“温衍!” 她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温衍那冷若冰霜的额头,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她心中一紧。 这寒意,不同于往常的清凉,而是深入骨髓的冰冷,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快去请府医!”常念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和紧张。 侍卫如梦初醒,慌忙转身朝院外跑去,边跑边大声呼喊着府医的名字。 常念心中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月色如水,洒落在温衍苍白的脸上,更添几分凄凉。 常念环顾四周,这间下人房简陋至极,现在是四面漏风。 温衍有些拳脚功夫,找他麻烦的人不少于一人。 可温衍才来到顾府,不可能和其他人有仇。 不久,府医气喘吁吁地赶来,手中提着药箱,脸色凝重。 常念连忙起身让开位置,让府医为温衍诊治。 府医蹲下身,仔细检查伤口,眉头越皱越紧。 那严肃的神情,让常念的心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第29章救人 府医的手指在温衍的伤口周围轻轻按压,他的脸色变得更加严峻。 府医的手突然停在了温衍胸前的一处伤口,他抬头望向常念,眼中满是凝重:“二小姐,这伤口极深,且伴有剧毒,若不及时救治,只怕……” 他没有说下去,这少年是个奴隶,左右一条轻贱的命,没有哪个主子会愿意救人。 常念明白他的意思,她抿了抿唇道:“救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救人!” 府医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开始为温衍施针。 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随着府医的动作,温衍的胸口微微起伏。 突然,府医的眉头一松,手中的银针猛然一颤,随后轻轻拔出,一股黑血从温衍的伤口中缓缓流出。 看到这黑血,常念眉头松了松,“好了?” 府医摇头,“只是将毒血逼了出来,他身上的伤势不容乐观,现在要处理他身上的伤口。” 说着便揭开温衍身上的衣服,只见温衍的皮肤和衣物已经融为一体,轻轻一动,便会牵扯到伤口,令他痛苦地皱起眉头。 府医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沿着伤口边缘,一点点剪开衣物。 随着衣物被一点点剪开,温衍的伤口也逐渐显露出来,每一处都深可见骨,鲜血与衣物紧紧相连,场面触目惊心。 府医深吸一口气,开始清理伤口。 温衍紧闭双眼,紧咬的牙关泄露了疼痛,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滑落,滴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常念站在一旁,对着一旁的侍卫道,“去烧些热水,取赶紧的帕子和衣服来。” 侍卫闻言,急忙转身跑去。 不久,热水被提来。 常念刚想拿起帕子,又顿了顿,看向侍卫,“给他擦擦,一会上完药,给他把衣服换了。” 侍卫领命,急忙将热水倒入铜盆中,蒸腾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迅速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浸入热水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拧干,用帕子擦拭着温衍额头的汗水,再顺着脸颊,一直擦到脖颈。 温衍虽然紧闭双眼,但能感受到那温柔的触碰,紧皱的眉头似乎舒缓了一些。 过了一会,府医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二小姐,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剧毒十分罕见,还留有残毒,我需得配制解毒药膏,再辅以汤药内服。” “需要什么药,只管用。” 常念的话音刚落,府医便急忙列出所需的药材清单,匆匆去药房准备。 见侍卫开始给温衍换衣服,常念背过了身。 听着身后衣物摩挲的细微声响,眉头紧皱。 “二小姐,已经换好了。”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 常念点点头,“把人背上,跟我走。” 常念的话音刚落,那侍卫便麻利地将温衍背在了背上。 温衍虽昏迷不醒,但身上的伤依然令他无意识中发出细微的呻吟。 常念瞥了一眼那惨白的脸色,加快了步子走向自己的院落。 到了西苑,把温衍安顿在小院后,她才看向这个侍卫。 “你是怎么发现温衍受伤的?” 侍卫微微低头,“今夜巡逻的时候,经过西南院,因着温衍之前帮过我一次,我便进去看了一眼,我走近的时候,只听屋里传来打斗声,我推门而入,只见温衍倒在地上,两名名黑衣人正欲逃离。我立即上前追赶,但黑衣人轻功了得,我未能追上。当我返回时,温衍已经奄奄一息,胸口处血流不止。” 常念目光紧紧地盯着他,“这么大的动静,难道这四周就再无他人察觉?” 侍卫被常念的气势所压,微微低头,解释道:“当时恰逢西苑出了些事情,大家都跑去围观了。想来那两个黑衣人也是看中了这个时机,才敢如此大胆地行动,而且我发现那两人的武功路数应是府上的人。” 常念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她沉声吩咐道:“去,把西南院的管事找来。” 话音刚落,侍卫便迅速离去。 不久,西南院的管事脚步匆匆地赶来,他面色慌张,衣衫略显凌乱,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传唤吓得不轻。 管事一进门,便见常念坐在屋内的木椅上,脸色凝重。 他急忙上前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二小姐,深夜传唤,不知有何要事?” 常念抬起头,缓缓开口:“今夜西南院可有异常?” 管事低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并无异常,只是……只是今夜西苑那边有些喧闹,许多人都跑去凑热闹了。” 常念轻叹一声,手指轻敲桌面,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今晚有人行刺温衍,你可知晓?” 管事闻言,脸色骤变,慌忙摇头:“不知,这……这怎么可能?” 常念的目光如冰锥般锐利,她瞥了管事一眼,手指轻轻向后一指,声音冷冽如霜:“你觉得我在说谎?” 管事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指落在了床上苍白虚弱的温衍身上,心头猛地一颤,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二小姐,此事真的与奴才无关啊,奴才刚上任西南院管事,断不敢动您的人。” 常念的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这些人明明知道温衍是她的心头之人,居然还敢下此毒手。 是顾瑾心?还是顾风华? 常念微微摇头,否定了心中的猜测。 应该不是他们,那是谁? —— 东宫 烛火摇曳,东宫之内一片旖旎。 太子周铭远刚刚与常淼淼缠绵完毕,此刻他斜倚在床头,眼中闪烁着几分满足后的温柔,他轻轻抚摸着常淼淼的长发,眼中却闪烁着深沉的光芒。 常淼淼倚在周铭远的怀里,脸上带着一抹红晕,她抬头望向周铭远,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这时 “殿下,有消息传来。”一个亲卫在门外低声禀报,打破了屋内的柔情蜜意。 周铭远眉头一皱,迅速坐直了身子,眼中的温柔瞬间被冷冽取代。 他放开怀中的常淼淼,轻轻整理了一下衣物,转身向门外走去。 身后,常淼淼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浮现一抹阴狠之色。 又是因为顾府的事情,明明太子殿下说了他不喜欢顾念,为什么还总是在意她! 可恶! 所以她才讨厌顾念! 门被轻轻推开,亲卫快步上前,递上一封密封的信件,声音压得极低:“殿下,这是刚从顾府传来的密信。” 周铭远接过信件,打开信封,快速扫了一眼信件内容,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连一个奴隶都搞不定,要你们何用!” 他的怒喝声在空旷的东宫走廊上回荡,吓得旁边的侍从们纷纷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周铭远紧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将信件狠狠地撕碎,纸片四散,如同他此刻的心绪,凌乱不堪。 第30章顾念,你疯了吗! 顾府 常念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每一下都似在敲击着管事的心弦。 她的目光如寒潭之水,冷冽而深邃,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颤颤巍巍的管事。 “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常念的声音清冷而决绝,“找出动手的人。” 管事心中苦笑,这二小姐如何就能断定动手的是府内之人呢? 然而,他不敢有丝毫质疑,只得连连磕头,口中答应着。 没过多久,一个仆从被两名健壮的侍卫押解至常念面前。 那仆从面色惨白,双腿发软,几乎是在被拖行。 侍卫们将他推倒在地,他跪在那里,双手颤抖地撑着地面。 常念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锁定在那仆从的身上。 仆从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而惶恐:“二小姐饶命,饶命啊!我也是被迫无奈,是夏公子命令我放那两人进来的。” 常念微微皱眉,手指停止了敲击,她微微倾身,“夏公子?夏恒?” 仆从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交织的光芒:“二小姐,小人怎敢欺瞒您?确实是夏公子,他给了小人不少银两,说是要办点私事。小人只是个仆从,哪敢不从啊。” 常念站起身来,裙摆轻扬,她走到那仆从面前,蹲下身子,与仆从的视线齐平,“你身为顾府的人,却帮着他人做事,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呢?” 明明是教教软软的嗓音,在仆从听来却像是地狱招魂。 “二小姐饶命……” 常念轻叹一声,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挑起仆从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那双眼睛,如深潭一般幽深。 “我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那仆从被她盯着,只觉得如芒在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常念轻轻一笑,那笑容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是冬日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她缓缓站起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如同盛开的莲花,美丽而危险。 她转身,对着身后的侍卫微微颔首,声音清冷而决绝:“拖出去,杖责五十,发卖玲珑阁。” 随着常念的命令,侍卫们毫不留情地抓住了那仆从的双臂,将他拖起。 仆从惊恐地尖叫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显得尤为凄厉。 一旁的管事颤颤巍巍,心头如同被巨石重压,他从未见过二小姐如此震怒。 他偷偷瞥了一眼那被拖走的仆从,心中不寒而栗。 “管好这些人,”常念冷声道,“若是再让我发现有人吃里扒外,我不介意告诉父亲将府里清洗一遍。”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 —— 昨日几乎一夜没睡,临天亮的时候小眯了一会。 青莲从府医那里把药拿了回来,给温衍伤口处涂抹后,便去熬药了。 常念吃过早饭后,去看了一眼温衍,还是昏迷不醒。 不多时,青莲端着熬好的药汤走了进来。 “小姐,药熬好了。” 常念微微点头,“嗯,给我吧。” 青莲微微一怔,似乎有些迟疑,“小姐,还是我来喂他吧。” 常念轻轻摇头,“不必了,我来。” 常念接过青莲手中热气腾腾的药汤,吹去浮在药面上的热气,然后坐在床边,轻轻扶起温衍,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臂弯。 一勺一勺,将药汤缓缓喂入温衍的口中。 好在温衍虽然昏迷,但他的喉咙却本能地蠕动着,将药汤慢慢咽下。 喂药结束后,常念让青莲好好照顾温衍,自己则去了书院。 此时,刚好上午的课结束了。 书院里,学子们纷纷涌出教室,交谈声、笑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 常念越过人群,手里提着包好的马蜂窝直接走进一间房。 屋内的氛围原本喧嚣而热烈,仿佛一锅煮沸的开水,然而,随着常念的到来,一切声音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冻结。 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人,纷纷转过头去,目光齐聚在常念的身上,原本嘈杂的交谈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奇怪,她不是请了病假吗?今天怎么突然出现了?”有人低声嘀咕,带着一丝不解和惊讶。 “是啊,我瞧着她面色红润,并不像生病的样子。”另一人附和道,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不过,你看她那黑眼圈,确实重得有些吓人。”又有人插嘴,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话说回来,她手里提着的究竟是何物?”众人的目光再次被常念手中的包裹吸引。 常念没理会其他人,她在屋里环顾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一个人上。 夏恒此时正舒舒服服的躺着,享受着书童的服侍,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已经悄然变化。 他半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个大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肥嘟嘟的身体因为半躺着,远远看过去就像一个肉球。 常念缓缓走近,那包裹里的马蜂窝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夏恒的书童眼尖,见常念走来,刚想出声提醒,却被常念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噤声。 夏恒终于察觉到不对,他睁开眼睛,迎上常念那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微微一愣。 “顾念?” 只见常念停下脚步,轻轻地将包裹放在夏恒面前的桌上,缓缓打开。 马蜂窝内的蜜蜂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气息,开始躁动起来,发出更加刺耳的嗡嗡声。 随着包裹的缓缓开启,一股浓重的蜜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种独特的威胁。 夏恒的双眼瞬间瞪大,脸上原本满不在乎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慌乱。 他急忙想要起身,却因为身体过于笨重,直接倒在地上。 他转头瞪着常年,怒不可遏,“顾念,你疯了吗!” 常念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恒,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她淡淡地开口,声音冷冽如冰,“夏恒,你记得你昨天做了什么吗?” 夏恒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一边结结巴巴地回应:“我……我怎么了?你……你别乱来!” 常念微微俯身,将马蜂窝的盖子完全揭开。 瞬间,一群愤怒的蜜蜂如同出笼的猛兽,向夏恒扑去。 第31章因为夏恒,他动了我的人 夏恒尖叫着,手舞足蹈地试图驱赶那些蜜蜂,但无济于事。 整个房间充满了他的哀嚎声和蜜蜂的嗡嗡声。 书童和公子小姐们纷纷退避三舍,他们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生怕那愤怒的蜜蜂会波及到自己。 常念也退出了房间,将门死死关上。 整个房间内,只剩下夏恒以及那些疯狂涌出的蜜蜂。 夏恒的脸已被蛰得通红,胖乎乎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身上、脸上,甚至头发里,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蜜蜂。 没过多久,一串脚步声传来,是夏恒的狗腿子喊了书院护卫和夫子。 一群护卫手持长棍,疾步冲入屋内。 夫子紧随其后,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屋内,混乱的场面让人触目惊心。 蜜蜂在空中飞舞,形成了一个密集的黑色旋涡。 夫子站在门口,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落在夏恒那肿胀得几乎变形的脸上。 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对这场无妄之灾的无奈。 他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们上前救助。 常念安静的站在屋外,周围那些公子小姐一个个像看瘟神一般躲得远远地,紧紧盯着她,生怕常念下一秒会对着他们来一下。 没过多久,夏恒终于被人从蜂群中解救了出来。 他如同一只从战场上逃脱的伤兵,满脸红肿,泪水与汗水混合在一起,划过他肿胀的脸颊。 他的衣服凌乱不堪,头发上、身上都挂着几只疲倦的蜜蜂,仿佛刚从一场恶战中脱身。 夏恒被两名书院护卫架着,他的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 他紧闭着双眼,嘴里喃喃自语,仿佛在向那些无情的蜜蜂求饶。 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透露出他的痛苦与恐惧。 当夏恒被抬出房间的那一刻,他的狗腿子们纷纷围了上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惊恐。 临走时,还不忘对常念放下恐吓。 常念的目光如同寒冬的湖水,她淡淡地扫过那些狗腿子们,仿佛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那笑容中透着一丝不屑和轻蔑。 那些狗腿子们见状,纷纷缩了缩脖子,眼神中满是忌惮。 没过多久,屋里已经收拾妥当。 所有人进去后,他微微皱眉,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还不进来!” 常念微微一笑,她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衣裙,优雅地走进了屋内。 何夫子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沉声问道:“今日之事,你为何要如此做?” 常念微微颔首,“因为夏恒,他动了我的人。” “那你也不能这么做。” “不能这么做?夫子,我的人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却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而无动于衷?那些蜜蜂,只是我给他的一点小小的警告。他若再敢伤害我的人,我绝不手软!”常念冷声道,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何夫子被她的话震惊得倒退了一步,总觉得最近她乖了是一种错觉。 “咳咳!”何夫子轻咳两声,继续道:“今日之事,夏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 常念摆了摆手,“夫子,这事有我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毕竟我还告假中。” 常念的话音刚落,便见她微微一欠身,向何夫子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 顾府 常念回去又待了一周。 这天,她正坐在屋里看书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青莲的身影在门口闪现,她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喜悦。 “小姐,他醒了,醒了!” 青莲几乎是喘息着说出这句话,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常念手中的书本猛然一顿,她抬头望向青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谁?” “温衍,他醒了!”青莲几乎是喊出了这个名字,都快哭了,这几天她快忙死了。 她的话音刚落,常念便如疾风般掠过,直奔小院而去。 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她一眼便瞥见床上那人。 常念心中一紧,:“温衍,你怎么样?” 温衍只觉得浑身上下如被万箭穿心,疼痛难当。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只见一片模糊的光影在眼前舞动,看不清任何人的轮廓。 疲倦与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他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即将沉沦。 然而,在这混沌的黑暗中,他依稀听到了一声呼唤,那声音温柔而急切,像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 他努力调动起自己残存的意识,竭尽全力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我没事……” 常念没听清,她下意识凑过去:“你刚说什么?” “娘……我没事……” 常念嘴角一抽得,这突然间,她竟意外地多出了一个“儿子”。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母性的温柔:“儿子,乖一点,娘在这里陪着你。” 青莲在一旁,瞪大双眼。 小姐在说什么? 难道小姐对温衍不是她想的那种……而是这种? 温衍在听到那声“娘”后,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这个温柔地呼唤他为“儿子”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终于,在他的视线逐渐清晰之际,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的世界中缓缓浮现…… 是常念…… 温衍有些愕然,神色间有些尴尬,他刚刚居然对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丫头喊娘。 温衍的尴尬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试图掩饰,但疲惫的身体和虚弱的嗓音却让他无法做到。 他微微侧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常念并未察觉到这微妙的尴尬,她只是满心欢喜地看着温衍醒来,她轻轻握住温衍的手,柔声道:“醒了就好。” 温衍感受到常念手心的温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微微点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温衍心中有些恍惚。 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还活着而感到由衷的喜悦和欣慰。 这种被人在乎、被珍视的感觉,是他过去从未体验过的。 第32章直接把他手剁了 过了些时日,温衍伤好。 常念也回了书院,因为温衍的缘故,她又多请了些时日。 来到书院,常念才发现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离她远了些,也无人敢跟她说话。 她轻笑,这些人是被上次的事情吓着了,还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中午…… 温衍坐在一间较为偏僻的房间里。 养病的这段时日常念教他识了很多字,过段时间他就能跟她一起在书院上学了。 只是他病刚好,常念让他在府里待着,可他不听,偏要跟着常念一起。 常念无奈,只得在书院要了一间屋子。 温衍低垂眼睑,目光轻轻扫过桌面上的菜肴,每一道菜都显得精致而诱人。 “吃吧。” 温衍微微颔首,“多谢小姐。” 两人正用着饭,就见夏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常念抬头瞥见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为一片冷漠。 夏恒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如调色盘一样,变了又变,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常念皱眉,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难不成是因为顾相? 上次一事后,顾家没人问她那件事,之后相安无事,一看就是顾相摆平了。 常念目光冷冽,她淡淡地开口:“你真正需要道歉的,并非是我。” 夏恒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他愤愤地反驳:“难道你要我跟这低贱的奴隶道歉吗?简直是荒谬!” 常念微微蹙眉,“不道歉就走,别打扰我们吃饭。” 夏恒的眉头紧锁,显然有些不悦。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将视线转向了正低头默默用餐的温衍。 夏恒摆了摆手,十几个家仆,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排成一排,声势浩大。 常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站到了温衍面前。 “我……我承认,打你是不对的。” 温衍静静地听着夏恒的道歉,那双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怒与怨恨强行压下。 夏恒轻轻一笑,指向那堆琳琅满目的盒子,语气中透着一丝随意与洒脱,"看看这些吧,哪一样入了你的眼,就尽管拿去,哪怕是全部,也不在话下。" 随着下人的动作,那一个个精致的盒子被逐一打开,珠宝熠熠生辉,华服流光溢彩,还有那京都最新潮的各式糕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夏恒一边说着,一边将温衍轻轻揽入怀中,似是想要给予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以后啊,有我夏恒和常念在,定能护你周全,再无人敢对你稍加欺侮。" 温衍的身体微微僵硬,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的目光冰冷如刀,直直地落在夏恒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上,心中的厌恶与暴虐如同潮水般涌来,却又被他强行压制。 常念拧眉,“手拿开!” 她可没忘记夏恒是个好男风的! 温衍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餐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压制心中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与怨恨。 然后,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看似平和的笑容:“我……不计较。” 夏恒听到这里,不由得冷哼一声。 他心中暗自嗤笑,谅你这奴隶,也不敢计较什么。 "这件事,就此揭过吧。"夏恒扬声说道。 常念闻言,眉头微蹙。 “没什么事情,你就走吧。”常念直接赶人,把门关上揉了揉额头。 “之后遇见这人,你绕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对你动手动脚,直接把他手剁了!” 常念的话音刚落,温衍微微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光芒。 他站起身,向常念微微一鞠躬,“多谢小姐。” ……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衍已经将三字经啊,千字文啊,之类的书籍烂熟于心,连常念都惊叹他的学习速度之快。 他的字迹也越发工整,已经超过了她的水平。 书院 温衍轻步上前,将刚刚细心研磨好的墨汁置于常念面前,轻声道:“小姐请用。” 常念最后让他做了自己的书童。 虽然这个书院是寒门和世家弟子都可以上的。 但教书的夫子却是不同。 这日,何夫子公布了新的测试成绩。 一下课,魏媛媛就大喊:“念念!你听到了吗?我进步了,终于不是最后一名了,哈哈哈!” 常念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回过神来,望着满脸喜悦的魏媛媛,脸上露出一丝平静的微笑:“嗯。” 魏媛媛瞬间不开心了。 这反映也太平静了些。 “……” 魏媛媛之前在另一所书院,直到常念被孤立后,立马过来和常念上同一所书院。 作为原主顾念唯一的狐朋狗友,两人关系不错。 虽然都是无恶不作,但魏媛媛要比常念好些,没有她那么离经叛道。 “以顾念的脑子怎么肯进步这么快?” 安柔在一旁轻嗤一声,嘴角挂着一丝不屑:“有些人,天资愚钝,却偏偏自命不凡。一旦稍有成绩,便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是天下无敌。” 魏媛媛闻言,猛地转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安柔,你今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嘴巴如此恶臭?” 安柔的脸色瞬间一僵,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气:“魏媛媛,你身为侯门公子,言行举止应该有所收敛,怎能如此粗俗无礼?” “收敛?对谁收敛?”魏媛媛冷笑一声,双手叉腰,气势逼人,“像你这种心胸狭隘、嫉妒心强的人,我何须对你收敛?你的嘴脸,早已让我看穿。你再如何掩饰,也掩盖不了你那颗丑陋的心。” 安柔被魏媛媛一番话气得脸色铁青,深吸了几口气,话语中带着几分得意。 她继续道:“淼淼每次都稳坐第一,我跟着她学习,总比你跟着顾念要明智得多。” 此刻,正在专心抄书的温衍,手指微微一顿,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安柔,又迅速收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魏媛媛的情绪瞬间爆发,怒气冲冲地咆哮道:“常淼淼?她算什么?念念,你下次一定要拿到第一,让她看看!” 安柔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她轻轻一拍手掌,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哦?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吧。如果顾念下次考试没能得第一,你就得在我面前跪下磕头道歉!” 魏媛媛毫不示弱,瞪大了眼睛回应:“好啊,如果念念真的拿了第一,那你就给我跪下磕头!”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火药味十足。 常念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争论得面红耳赤,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无奈。 她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争执:“那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媛媛打断:“念念,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 常念:“……” 第33章想不想给念念出气 常淼淼将手中的书轻轻合上,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般柔和:“安柔,你何须如此为难顾二小姐呢?” 她嘴角微扬,笑意盈盈,目光转向常念,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关切:“顾二小姐,还请多加努力,勿要辜负了这片好学之心。” 说完,她优雅地起身,与安柔并肩,步履轻盈地走出了房间。 临走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温衍一眼。 魏媛媛看着常念,拍了拍她肩膀:“念念,下次考个第一打脸她们。” 常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吓得手中的水杯差点掉落,水从她的嘴角溢出,沿着她的下巴滑落,最终汇聚成一条细细的水线,流淌在她的衣襟上。 魏媛媛见状,不禁笑出声来。 伸手又帮她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水渍,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温衍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起身,迅速递过手帕,眼中满是关切。 常念有些恼怒:“说话就说话,你打我干什么?” 这么大的力气,怎么不直接一掌拍死她? 魏媛媛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柔弱了,我以前拍你,你可没什么反应。” 说着,她还要伸手,温衍不动声色地把她挤开了,把常念护在身后。 “反正你以后别随便动手,我是女孩子,又不是铁打泪汪汪呢。 现在好了,跟原剧情差不多,又成了对头。 “你怎么能怪我,那常淼淼对你阴阳怪气,难道你就任由她羞辱啊?” 魏媛媛没好气地来开口。 常念无言以对。 她就是看出常淼淼对她有敌意,才答应赌约的。 “说起来你要是考不中前三,我就要给安柔磕头道歉了。”魏媛媛拉着个脸,不过很快就想到办法。 她看向温衍:“到时候她考不中,你替我下跪道歉。” 温衍皱了皱眉,但以她现在的身份,没法自己拒绝,正要应下,搭在她肩膀上那只手被常念无情拍开。 “你想得美。”她翻了个白眼,“自己做事自己承担,别想害温衍。” 魏媛媛见状,怕惹她生气,只能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她打量温衍一番,嘀咕道:“你还真是好运气,得了念念庇护,我都不能随便支使你了。” 温衍听得清楚,眉梢荡开些微笑意,但转瞬即逝。 安柔迫不及待想看到常念跟魏媛媛丢脸,就将此事大肆宣扬。 很快,正殿里的学子都知道了这个赌约。 她们只觉得常念是不是疯了,竟敢与常淼淼比才学,谁不知道她入学就是第一,刚到京都,就被称为才女。 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赛道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夫子的考试近在眼前。 凉亭内,常念正在教温衍认字。 之前,常念夸了他一句聪明,自那之后,温衍近乎疯狂的汲取知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但就是想让她再夸一夸自己。 可惜从那一次以后,她没再夸过。 “温衍?你怎么了?” 常念晃了晃手,温衍回过神来,笑了笑:“无事,小姐继续吧。” 见她恍神,常念只觉得她没休息好,倒也没多想。 魏媛媛来时,就看到这两个人悠哉悠哉的学习,她走过去,将温衍拽起:“给本小姐让个位置。” 温衍心头有些怒,但还是站到一边。 “我说念念,你到底能不能考到前三啊?马上就考试了。” 提起这事,魏媛媛就有些焦虑。 前两天安柔还在她面前指手画脚,让她等着跪下磕头。 她要是真这么干,脸就丢尽了。 常念单手托腮:“应该能吧。” 有常淼淼在,她只可能并列第一。 不过前三还是容易的。 看她这随意的样子,魏媛媛烦躁不已:“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她就走,常念都没来得及问她有什么办法。 翌日。 温衍正要往正殿去。 这几日,他伺候常念研墨,乐在其中。 有时候也会想,若是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做个奴仆,倒也不错。 “温衍,快来。” 忽地,魏媛媛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冲她勾了勾手。 温衍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魏小姐有事吩咐?” 魏媛媛带着她的肩膀,把人带到前院小花园。 那里,不少女孩子正在扑蝶玩乐。 但常念从来不会来这。 她每日懒懒地坐在座位上,除了温衍,别的事她似乎都不感兴趣。 魏媛媛神神秘秘地,把一样粗布包裹严实的东西递给他:“你把这个扔到常淼淼她们旁边去。” 温衍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他没接,反而退了一步。 倒不是他不想伤人,而是怕惹麻烦。 魏媛媛看他抗拒,刚准备揍他,又想起之前常念发脾气的事,想了想改了个措辞:“安柔跟常淼淼一天天嘲讽念念,我看不下去,想教训她们。念念对你这么好,你难道就不想替她出口气?” 闻言,温衍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平时听到那些人对常念的嘲讽,他总是想撕碎她们的。 奈何常念自己不在意,而且,他身份太低,无法替她反击。 要是有机会,有权势…… 思及此,他看了一眼魏媛媛。 她手里拿的,应该是马蜂窝。 他并不傻,一瞬间就看出她的意图。 魏媛媛一直担心考试赌约,如今是想借他的手,让常淼淼受伤,参加不了下午的考试吧? 如此一来他牵扯其中,常念袒护他,就会跟魏媛媛站在一个阵营。 这样会惹麻烦。 这些日子以来,常念对他很不错,几乎是什么都由着他,他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如今他才恍惚发现,他近乎依赖地跟着她,早忘了之前的痛苦求生。 若是被丢弃了呢? 他该怎么活? 温衍忽然也想知道,常念的底线在哪里,如果他不再乖巧,闯了祸,她会怎么对他,会毫不留情地丢弃,还是会护着他到底? 她想给他出气,也想知道答案。 常淼淼原本捧着书在看,忽地听到什么动静,她起身走过去,就看到不知是谁,扔了东西过来。 她下意识追过去,却只看到一个背影,有些熟悉,但认不出来。 安柔胆大:“这是什么?” 她动手去揭开粗布,常淼淼听到些微动静,察觉到不对:“不好!” 她话音刚落,从那粗布团里飞出数十只马蜂,首先被蛰的就是安柔。 “啊!” 园中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四处逃窜,乱成一团。 第34章 常念双手托腮,心中有些烦躁。 这几日温衍进步飞速,基础的书籍已经不够他学的了,她倒是想过单独给他请个寻常夫子。 但她护着温衍,别人只会觉得她不过一时兴起,或是把他当奴仆看。要是扯到单独请夫子,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来攻讦公主府谋位,就不大好了。 虽然她确实有这个想法,但皇帝眼下并未认回这个儿子,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给人留把柄。 这也是她为什么只让温衍在课下入正殿伺候笔墨,不让他入正殿上课的原因。 思来想去,她都没找到好办法,忍不住叹口气。 “顾念!” 忽地有人大喊她的名字,常念一回眸,就见一女孩怒气冲冲向她走来。 直到人站在面前,她还有些发懵:“你是谁?” 不是她不认人,而是眼前人用丝巾挡住了半张脸。 女孩气愤道:“你太过分了!” 这声音? 她试探性开口:“柳依依?你干嘛挡住脸?” 闻言,柳依依怒火更甚:“你别给我装傻,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你不要血口喷人啊。” 常念只觉得莫名其妙,而她们的争吵,也引来其他人的注目。 便是这时,姜知意走了进来,亦是用丝巾遮着脸。 听了常念的话,她忍不住道:“常念,若是你不想履行承诺,当初就不该应下,何必如此害我们。” 常念只觉得无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柳依依气的一把拽下丝巾:“你考不过知意,就想让她参加不了考试,所以让人放马蜂蛰我们是吧?!” 丝巾下,柳依依那张本来清秀的脸,两侧鼓起大包,整个人都肿了。 常念怔了怔,看着那张脸,没忍住笑。 她现在真的很像现代时那只被蜜蜂蛰肿的小狗表情包。 “你还敢笑!” 柳依依怒火中烧,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常念眼疾手快拦住:“说话要讲证据,你被马蜂蛰时我在正殿,你凭什么认定是我?” “你确实在正殿,可你身边那个小奴隶呢?”柳依依冷笑,“就是他扔的蜂窝,知意都看见了!” 被她一说,常念才发现温衍没过来。 她脸色微凝,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小九不会做这种事。” “魏媛媛也在。” 常念一愣,第一反应就是魏媛媛威胁了小九,让他做了此事。 她想起来昨天魏媛媛跟她说,自己想办法解决考试的事。 该不会,就是这么解决吧? “这件事没完!我已经派人去请夫子,这次定要好好惩戒你一番!” 柳依依气冲冲地说道,不多时,杨夫子就来了。 一见他,柳依依委屈得不得了:“夫子,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她将事情来龙去脉阐述一番,杨夫子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书院明令禁止内斗,常念才安分了几天,怎么又开始给他找麻烦? 得知此事还有魏媛媛的份儿,他就更头疼了,吩咐人去把他找来。 一进门,魏媛媛就哈哈大笑:“柳依依,你脸怎么肿得跟个包子一样?” 柳依依恨不得宰了他:“你别给我装傻,还不是拜你所赐。” “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魏媛媛吊儿郎当的站到一边,跟她对峙。 他身后,温衍默默站着。 从他进殿,常念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柳依依言辞之间一直说是魏媛媛指使温衍扔的蜂窝,还拉出了几个证人,都是当时在园中扑蝶的女孩儿。 有了证人,魏媛媛立马改口:“这事跟我没关系啊,都是小九干的。” 常念断然否认:“不可能,他没理由这么做。” 就算有她护着,温衍也一直谨言慎行,没做过任何冒犯别人的事,更没必要针对柳依依。 “怎么没有?柳依依欺负你,他忠心护主,替你报复回去而已。” 魏媛媛甩锅甩的利落。 于是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温衍身上。 常念皱了皱眉:“小九,你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衍对上她的目光,迅速垂下眼睫:“陈少爷说的是,我看不过您被欺负,所以才动手的。” 常念根本不信,她冷眼扫向魏媛媛:“小九一向纯良,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冤枉啊。”魏媛媛摊手,喊冤。 温衍在听到纯良二字时,心底微颤。 他不傻,常念这段时间来一直带他研读的都是圣贤书,他隐约猜测,她似乎是想把他教成个好人。 可他手上早就沾了别人的血。 这次她发现他也会主动去害别人,她会怎么对他? 她会毫不犹豫地丢弃他吗?温衍忽地有些后悔。 或许他应该老实本分地在她身边当个奴才,这样起码比从前过得好。 可人总是贪心的。 常念对他好,他就想知道她对他的容忍度到底有多高。 “小九,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被胁迫的吗?” 常念冷声道,温衍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是。” 这就是认下罪行了。 柳依依恨得牙痒痒:“夫子,您听到了吧?这小贱人认罪了,来人啊,把他拉下去乱棍打死!” “我看谁敢?!”常念厉声喝止,把其余人吓得不敢动。 “常念,难不成你还想护着他?”姜知意忍不住开口,“他都已经认罪了,难不成这事是你指使的?” 温衍瞬间抬眸,目露寒光地盯着姜知意。 常念不语。 她脑子有点乱。 人群中,一个女孩儿怯生生地开口:“昨日我看到清宁姐姐跟小奴隶在院中树下,看马蜂窝……” 这倒是事实。 只不过当时是为了教他读书,是温衍先发现了蜂窝,提醒她离开,避免被蛰伤的。 女孩话外之意,众人都明白。 秋荷忍不住道:“二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念闻言,看向那女孩儿,只见她瑟缩一下,不敢正眼看她。 柳依依冷笑:“常念,你妹妹都出来作证了,你还想怎么耍赖?我看就是你指使的!” “此事与小姐无关,是我一人所为。” 温衍立马说道,眼看着事情牵扯到常念,魏媛媛脸一垮,还是出来认领了自己干的好事。 不然常念被罚,长公主又去他家,他爹能打死他。 杨夫子一个头三个大,摸了摸胡子,索性道:“魏媛媛罚抄书三百遍,还需向被蛰的学子赔礼道歉,常念御下不严,抄书一百遍……” 至于温衍,前院罚跪两个时辰。“此事到此为止。” 柳依依心有不甘,但杨夫子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她们也来不及再纠缠。 旁观者陆续散去,柳依依冷哼一句,带着姜知意去上药。 很快,温衍跪在了前院。 第35章 当此风波掀起,何夫子心情沉重,无法再如往常般平和地步入书院授课,故而考试之事也只得暂时搁置。 众人原本以为,常念会即刻出面,让温衍摆脱这漫长的跪拜之苦,然而,两个时辰悄然而逝,那奴隶已是摇摇欲坠,但常念却仍是未曾有丝毫动静。 黄昏的余晖洒满了书院,学子们纷纷离去,只余下温衍一人,跪在空旷的殿堂前。 温衍的双腿已经麻木不堪,仿佛失去了知觉,而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诉说着疼痛。 但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依旧紧锁着殿内,仿佛那里有着他所有的希望与期盼。 常念一直没出来过,她是不要他了吗? 直到夜幕降临,星辰初现,常念的身影才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常念微微垂下眼眸,凝视着温衍,心中情感如潮水般翻涌,错综复杂。 她心中有些许欣慰,温衍愿意为她出头,为她驱除那些恶意与威胁,这无疑证明了她对他的好,他都一一铭记在心。 然而,另一股情绪却又悄然升起,那是愤怒与失望。温衍明明可以选择将魏媛媛的威胁告知她,让她自己来处理这一切,但他却选择了更为阴暗的方式,去对付那个对他有敌意的人。 她不禁反思,这段时间她所教导他的善良与宽容,难道都化为了泡影? 背地里害人就算了,结果还给人留下了把柄,属实是又坏又蠢。俗话说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常念索性也不想管他,任由他跪两个时辰,让他好好反省反省,才对得起这段时间他看过的圣贤书! “知错了吗?” 她沉声问道。 温衍伸出手,揪住她的裙摆,忍住心中的战栗:“我知错了,我不该对她们动手。” 你喜欢纯良的温衍,往后,他会藏的好好的。 你别不要我。 窗外,大雨倾盆。 温衍的目光迷离,凝视着屋檐上那如断线珍珠般洒落的雨滴,仿佛被无尽的思绪牵引,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你啊,总是这般任性,为何要惹得那位小姐生气呢?”李德忠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带着一丝无奈与责备。他自然知晓正殿内所发生的一切,眼前的少年因为一次不慎,再次触怒了那位尊贵的小姐,结果便是这惩罚——跪上两个时辰。 然而,温衍的体质本就虚弱,加之先前的伤势尚未痊愈,他如何能撑得住这样的惩罚?最终,他跪倒在地,昏厥过去。那一刻,李德忠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这位少年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好在,小姐及时派人将温衍送回,常念紧随其后,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李德忠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温衍,心中不禁感叹:这少年,真是命运多舛啊。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直到大夫赶来,才稍微松了口气。 怕这小子再出事,他索性搬过来打地铺,看管他一夜。 “李管事。”温衍忽地开口,“你知道君子是什么样的吗?” “君子?” 李德忠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房中一时寂静。 温衍想起常念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她说:“温衍,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出气,但我不希望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留你在身边,教你读书认字,是希望你能成为有手段亦有仁心的君子。”“你如今来到书院,就应当把握住机会,砥砺前行,修身养性,将来也好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在她的话语落幕后,她轻叹了一声,身影便渐渐融入了昏暗的夜色之中。然而,她口中的“机会”与“抹杀”,对温衍而言,仿佛只是飘渺的烟云,未曾触及他内心的深处,更未能留下任何痕迹。 温衍的世界,向来充斥着污秽与自私。他的手段,往往狠辣而无情,如果不是为了测试常念对他的底线,他绝不会让柳依依的遭遇仅仅是被马蜂蛰那般简单。所以,当常念提及“君子”二字时,他感到一片茫然。 他自幼便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长大,见识的都是人性的阴暗面。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成为那所谓的“君子”,那种高尚、宽容、大度的人。他只知道,常念希望他能成为那样的人,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李德忠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书院里,那最为人所称道的君子,应当是怎样的存在呢?” 温衍愣了一下:“裴世子?” “是啊,镇国公府的世子爷,为人清风霁月,满书院都乐得跟他相处,就小姐从前那个脾气,对裴世子都和和气气的。”温衍微微一怔,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裴世子?” “正是,那位镇国公府的世子爷,他为人温文尔雅,宛如清风拂面,明月当空。整个书院的人都愿意与他为伍,即便是小姐您从前那般的脾性,对裴世子也是极为和气的。”李德忠轻轻地为温衍盖上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 李德忠盖上被子:“不过裴世子他们跟随几位皇子南下游历去了,下个月才回来,你暂时是见不到了。”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不多时地上传来鼾声。 温衍默默把裴世子这个人记在心里。 温柔,乐于助人,总是带着笑。 他只要做到这些,应该就能一直留在常念身边了吧? 顾府。 常念将笔一扔,叹口气:“总算是抄完了。” 青莲给她递上热水:“小姐,还是快些梳洗就寝吧。” 看着那双手因为抄书留下的红痕,她叹口气,不免有些埋怨:“亏您对温衍这么好,他却给您惹事,害您受罚。”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那奴隶死在后院好了。 常念对此倒是不在意。 “他也是被魏媛媛给坑的,既然已经罚跪过了,此事作罢,无需再提。” 青莲递上帕子给她擦手:“您就是最近脾气变好了,才任由他们欺负。” 常念手一顿。 白日里她将此事忘了,现在才恍然想起。 常念皱了皱眉头。 顾府还真是不太平啊,这么多牛鬼蛇神等着她去解决。 眼看天色已晚,她打了个哈欠,先把这些事搁在一边,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常念踏步上车,忽地顿住脚步:“对了。” 管家急忙上前:“小姐有什么吩咐?” “姐姐近来说,做人要勤俭,府中大小开支都应缩减。”她目光悠悠,“这马车太招摇了些。” 管家:“那老奴马上让人给您换车?” “不不不。”常念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是给他们两个换车,换个寻常的即可。” 管家回头,就看到顾绵绵跟顾煜阳二人。 他们在看到常念指过来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她开始刁难他们了。 顾绵绵委屈之余,又有些愤怒:“二姐姐,既是要节俭,为何你还坐着这马车?” 要换不该大家一起换吗? “你跟我比?”常念嗤笑,“顾绵绵,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着,她扫一眼管家:“还愣着干什么?” 第36章她应当会喜欢? 管家苦着脸:“小姐,这府中大小事宜,都是陈姨娘在管,马车也是她安排的,就这么直接换了,小的不好交代啊。” 常念只觉得惊奇:“管家,你来这里多久了?” “三年有余。” “原来这么久了,”她慢条斯理,“这么久怎么还不认字?你看看你背后的匾额上,写的什么?” 管家回眸,顾府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块牌匾,还是当今陛下亲自题字的。 “本小姐说换就得换,你若是换不了,让陈氏亲自来见我,我倒要看看,她几时成了这府的主人。” 常念冷声开口,管家打了个寒颤。 他是陈氏提拔上来的,自然听她的。 “小的马上就安排人去换。” 常念这才满意。 眼看着自己的马车被换,宽敞的空间也变得狭窄,也没了那些吃食,顾绵绵涨红了脸:“二姐姐可是在为我昨天说的话生气?可父亲与夫子都曾说为人应当诚实,绵绵没有说错啊。” 她确实看到常念跟小野种在树下看马蜂窝了啊。 顾煜阳眸光沉沉:“大姐若是生气,不如去找父亲凭理,何苦为难我们?” 赵峻元不喜欢永嘉,却很喜欢陈氏,连带着偏心他们二人,要是去凭理,他只会捧着她道歉,然后暗地里加倍补偿他们。 好处全都是他们拿了,这可不行。 “为何要找父亲凭理?”常念笑了笑,“你几时见过我讲道理?要么你们现在就上车,要么今天书院也不用去了,我替你们告假,如何?” 她几乎是把“老娘就是看你们不爽”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顾煜阳咬牙。 常念可以随时随地旷课,他们却不行。 若是惹了夫子生气,怕是他们此后日子就难过了。斟酌过利害后,顾煜阳轻呼一口气:“小妹,我们上车,二姐姐既然有要求,我们自当遵从。”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多委屈一样,更是把常念塑造成了欺压弟弟妹妹的形象。 常念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你们要是不乐意坐车,可以走过去啊。” 青莲笑道:“奴婢听说大少爷每日晨起,还要绕着公主府走几圈,强健体魄,这书院离得不算远,您还真可以走过去,权当加强锻炼了。” 她说着,还看向四下仆人:“大小姐为兄弟思虑周到,一片苦心,实在难得。” 常念听了,惊奇地看向青莲。 往日她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伶俐? 看来把她留在身边,当真是她做过最对的选择。 顾煜阳气的额头青筋凸起,却只能一字一顿开口:“煜阳在此谢过大姐了。” 常念心情颇好:“不用客气,我乐于助人。” 说着,她不去看他们扭曲的脸色,吩咐车夫往书院走。 顾煜阳他们则是带着一肚子气,去了书院。 书院门口,常念刚下车,就看到了魏媛媛。 见了她,他呲牙咧嘴:“常念,你个没良心的,小爷为你出气,你居然告状!” 昨日事发后,常念还让人去他家告状,得知他用马蜂蛰了右相的女儿,威远侯气的又揍了他一顿。 他这几天挨得打都跟常念有关! “那是你活该,你下次再敢怂恿温衍,就等着屁股被打烂吧。” 常念慵懒说道,抬步进了书院。 魏媛媛倒也不是真生她气,抢了她几块糕点后,也就把挨打的事忘了。 正殿门口。 温衍一早就换上了淡蓝色衣袍,将头发梳的齐整,在那候着。 他从李德忠那得知,那什么裴世子惯来喜欢穿淡蓝色。 因此,他也换上了这身衣服。 这还是常念给他买的,她应当会喜欢? 常念远远看到门口处的人影,走近了才认出是谁,有些惊讶:“温衍,你终于舍得换衣服了?” 温衍见了她,露出自己练了一早上的灿烂笑容:“小姐可喜欢?”常念打量着他,一袭淡蓝袍衬得他如珠如玉,多日的调养也让他面色红润,五官精致,笑起来眉眼如画,倒像是仙童一般。 只是头上簪发的,还是那根木棍,显得有些突兀。 常念这才想起,自己早给他买了簪子,不过一时忘了带,打算明天再送他。 往日,他总是穿着那一身灰袍,像只灰扑扑的小老鼠。 她给他买了衣服,劝他换,他口头答应,但也只是从灰袍,换成黑袍。 常念也笑:“自然是喜欢的,很好看。” 温衍垂眸:“小姐喜欢就好。” 他暗中松了口气,看来他选的没错,她确实喜欢那什么裴世子的装扮。 往后,他也要这么穿。 待进了正殿将常念的书与墨都放好,温衍便退了出去。 他得去偏殿侯着。 进了偏殿,温衍看到青莲坐在一侧,想起李德忠说的与人为善,他露出个笑,声音清朗:“青莲姐姐安好。” 青莲抬眸见了他,还有些懵。 除了小姐交代的事,温衍往日从不会与他主动搭话,怎地今天对着她笑得如此灿烂。 她有些茫然地应了,就见他越过自己,与殿中其他人打招呼,那些人与她的表情也差不多,有的甚至于面露惊恐,以为他疯了,下意识挪开距离,但温衍丝毫不受影响。 待打完招呼,他就安静坐在一边。 他可是认真跟每个人问好了的,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至于他们的反应,他不关心。 正殿,上课钟声响起后,何夫子踏步走了进来,将考卷分发下去。 常淼淼跟柳依依脸上的伤并无大碍,回家用了药之后,已经消下去许多,虽然还有些肿,但不似昨日那般恐怖。 本来,常淼淼是不想来上课的。 她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又怎能忍受红肿的一张脸示于人前。 但只要一想到她不来,就没办法在这次考试中狠狠羞辱常念,把自己受的罪讨回来,她就坐不住了,用面纱遮住半张脸,就来了书院。 拿到考卷,魏媛媛一个字都看不懂。 他老爹可说了,要是再考倒数,就断他零花钱。 因此,他坐立不安,同时还在替常念担心。 第37章南齐联姻 清晨的朝会上,周帝端坐在龙椅上,面容沉凝,正与文武百官商讨着关于和亲公主的重要事宜。 朝会之上,气氛颇为紧张。 太子的幕僚们纷纷上奏,主张将南齐的公主许配给太子,作为正妃。 他们认为,这不仅能够加深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更是对太子殿下的一种荣耀。 二皇子的幕僚们站在朝堂的另一侧,他们的神情同样严肃,但眼中却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为首的一位老者,手持玉笏,缓缓上前一步,声音沉稳而有力:“陛下,臣以为,将南齐公主许配给太子殿下固然能彰显两国情谊,但二皇子殿下才德兼备,与公主之德才相得益彰。再者,二皇子与公主年纪相仿,定能情意相投,共谱佳话。” 朝堂之上,老者的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周帝的眼神在太子与二皇子之间徘徊,目光深邃难测。 太子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又极力保持着皇储的沉稳。 周帝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顾相以为如何?” 周帝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大殿的另一侧,顾风华静静地站着,面色平静如水。 朝堂之上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位立于文臣之首的顾相。 顾风华微微低头,手中捧着象牙色的笏板,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片刻后,他抬起头声音不疾不徐:“陛下,联姻之事,关乎两国百年大计。太子殿下固然尊贵,然二皇子亦是不凡之才。此事当深思熟虑,不可轻率。或许,可以先行安排太子与二皇子与南齐公主会面,再作定夺。” 周帝微微颔首,声音略显疲惫:“顾相所言甚是,联姻之事,不可轻率。便依顾相所言,先让太子与二皇子与南齐公主会面,举行宫宴。” —— 书院 晨曦初露,常念刚到书院,屁股还没坐稳,却被“作弊”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炸醒。 她茫然地抬头,面对何夫子严厉的目光,“夫子,此事我实乃无辜,那纸团何时飞来,我亦是不知。” 柳依依却不肯善罢甘休,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如鹰般锐利:“顾念,你莫不是怕了与我的赌约,才与魏媛媛勾结作弊?”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得意与挑衅,仿佛已经抓住了常念的把柄。 常念淡淡地回应:“纸团是魏媛媛扔给我的,她的学识你我都清楚,她的成绩尚不及我,我又何须抄袭于她?” 魏媛媛:“……” 有被侮辱到。 何夫子眉头紧锁,手指轻轻一挑,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随后缓缓展开。他的目光在纸上的答案上掠过,意外地发现,许多都是准确无误的。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解释一下。”何夫子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依依刚要开口辩解,却被一道清冷而坚定的声音打断:“夫子,方才陈少爷强行夺走了我的试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煜阳脸色冷峻,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他的话语在教室中回荡,清晰而有力。再次重复后,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见大家都望着他,他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何夫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扫了一眼魏媛媛,只见她脸色苍白,显然是被顾煜阳的指控吓得不轻。 魏媛媛瞬间道:“这事跟常念没关系,是我自作主张给她扔的。” 柳依依冷笑一声,目光在魏媛媛和常念之间流转,语气中满是嘲讽:“你们两个如影随形,如此亲密,你说这事与她无关,又有谁会相信呢?” 言罢,她转向何夫子,神情严肃:“夫子,书院有明文规定,作弊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还请您能公正处理此事。” 常淼淼也在一旁轻声附和,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惋惜:“若是人人都可以作弊,那么这考试便失去了其原有的意义。这对那些真正用心求学的人来说,又怎能公平呢?” 何夫子微微颔首,抚了抚胡须,深邃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他深知她们所言非虚,书院的确有明文规定,作弊是绝对不可容忍的行为。 他看向常念,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怎么刚变好一点点,就又学坏了。 他叹口气:“顾念,你还有什么话说?我原以为你近来潜心进学,有所进步,看来也只是表面功夫。” 他微微咳了两声,正准备宣布对常念的惩罚,就在这时,常念却轻启朱唇,打断了他的动作:“夫子,且慢。这纸团我尚未来得及触碰,又何来作弊之说?再者,您难道不想先看一看我的考卷吗?” 柳依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冷地哼了一声:“哼,你刚开考不久便开始酣睡,想来那考卷之上定是一片空白,你不过是想借此拖延时间,等着魏媛媛帮你作弊罢了。这样的考卷,又有何看的必要?” 然而,常念却不为所动,她轻轻拿起桌上的考卷,递给何夫子,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夫子,请您过目。” 何夫子狐疑地看着她,但还是伸手接过。 他一眼扫去,只见考卷上每道题都答的满满当当,原以为是她胡乱写的,可仔细看下来,他的表情从随意变得惊讶,再变得郑重。 他打量起常念,之前他听说陛下要在正殿学子中,为皇子公主们再选些伴读,一起去启辰殿进学。 因此,这次的考卷他特意加大了难度,还特意添加了一些未曾教过的题,本质上就是想看看,这些孩子中谁的资质好,可以去启辰殿。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常念竟然将这份考卷答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那每一道题,无论是熟知还是陌生的,都被她巧妙地解答了出来,仿佛这一切对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常念起身,走到顾煜阳面前,她冲他一笑。 第38章这一步棋,或许从一开始就下错了 想起清早的事,以及常念无法无天的行事风格,顾煜阳心里警惕:“二姐,我……” 她抬起手来,顾煜阳心里一惊,差点以为她要动手打自己,刚想让夫子主持公道,却见那只手轻飘飘地拿走了他的考卷。 “夫子,依我看,那纸团上写的,多半便是顾煜阳的真实答案。不如,您再仔细比对一下他的考卷?”常念的声音温婉而又不失坚定,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试卷,单手托腮,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说着,她指尖轻轻敲了敲课桌上的试卷,单手托腮,看着很是悠然。 何夫子拿起,两张考卷对比之下,谁优谁劣一眼可见。 放下考卷,他心绪复杂,看着她:“此卷当得第一,你如何做到的?” 他一语惊四座,柳依依瞬间起身,拿过两张考卷,她成绩尚可,自然也能看出顾煜阳不如常念答的好。 常淼淼更是脸色骤变。 这是什么情况?! 常念百无聊赖:“最近闲着没事,找府中夫子补了几天课而已。” 何夫子倒也不曾怀疑,京中子弟家里总是要另请先生授课,这是常态。 “顾念并未作弊。” 谁会抄一个考的还不如自己好的人的答案? 柳依依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她咬牙切齿,又指向常念:“你肯定是用了别的法子。” 常淼淼目光沉沉,盯着常念。 她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常念居然被夫子赞叹,说当得第一。 那她算什么?! 她决不允许别人夺走她的荣光。 常念皱了皱眉,简直没眼看:“柳依依,你自己刚才也说了,开考没多久我便睡着了,再说了,就你那个小肚鸡肠的样儿,要是看见了我抄别人,你忍得住不揭穿我?” “你……”柳依依竟然无言以对,但依然嘴硬,“兴许你是提前得知了考卷题目呢,你这么阴险,什么招儿使不出来?” 常念笑笑:“实在不行,你可以让夫子现场出题啊,看我答不答的出来。” “够了。”何夫子厉声喝止,目光锐利扫过柳依依:“老夫授课一向严谨,绝不会做出透题一事,况且也没这个必要。” 柳依依面色一白:“夫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后知后觉,刚才那话,连何夫子一起质疑了。 “我说了,常念并未作弊,此卷当得第一,若是有质疑的,先做到答的比她好再提” 何夫子收了考卷,临走前却还记得魏媛媛抢别人试卷的事,罚他再抄书一百遍。 —— 近日,京城中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那南齐的公主,其华贵的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意外受惊,马匹失控,眼看即将酿成一场悲剧。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贤王如神兵天降,恰巧路过,及时出手,将公主从险境中解救出来。 此事迅速在京城中传开,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般,飞进了太子府的每一个角落。 太子闻言,眉头紧锁,手中精致的瓷杯被狠狠地放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杯中的茶水四溅。他眼中闪烁着怒火,低吼道:“好一个英雄救美,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常太尉,这位饱经风霜、颇具智慧的老者,见太子动怒,急忙上前一步,轻抚着花白的胡须,安慰道:“太子殿下,请息怒。依老臣之见,皇上最终还是会将这位南齐公主许配给您,作为侧妃的。毕竟,二皇子府中还尚未有正妃之位。” 太子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哼,那养夫心机深沉,谁知他会不会暗中使绊,阻碍此事?” 这是太子的暗卫拿过来一封信。 太子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那字里行间的言辞让他怒火中烧:“你们瞧瞧,这位南齐的公主,竟如此直言不讳,声称要嫁就嫁那骁勇善战的男子汉。这‘善战’二字,岂不就是指向了那莽夫?” 魏老将军的儿子,魏成武,瞥了一眼那封信,眉头紧锁:“太子所虑,确实合情合理。若这位南齐公主在宫宴之上公然提出此等请求,只怕皇上也难以推辞。”他素来与常太尉不睦,此刻更是对那南齐公主的意图感到不悦。 常太尉轻轻挑起一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向魏成武,心中暗自叹息。这魏家,真是……他心中虽有诸多感慨,但面上却波澜不惊:“皇上,或许并不愿意接纳这位公主。”他的话语虽然简短,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却如同湖面下的暗流,汹涌澎湃。 "怎会心生抗拒?瞧父皇近日对那粗犷之子的眼神,满溢着慈爱与骄傲,仿佛他们父子间已达到了父慈子孝的和谐境界,仅仅是因为那二皇子擒获了一名山贼而已。常太尉凝视着太子,心中暗自摇头,这山贼之患,一直以来都是皇上心中的一块巨石,难以放下。 他缓缓开口,试图为太子指点迷津:“此事,二皇子确实功不可没。” 太子闻言,眉头紧锁,瞪了常太尉一眼,仿佛在质疑他的忠诚。 “你莫非也对他心生好感?” 常太尉连忙摆手,解释道:“属下只是就事论事,为太子您着想。这二皇子虽有所作为,但太子您才是国之栋梁,未来的君主。” 太子冷哼一声,对常太尉的这番话不以为意。他心中清楚,常太尉这老头子总是喜欢给他灌输一些大道理,仿佛他永远是个需要被教导的孩子。 常太尉见太子如此,便也不再多言,他知道太子心中自有分寸。只是这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谁又能预料到最后的结果呢?” 太子的亲信幕僚微启朱唇,娓娓道来:“在下认为,魏御史之言,字字珠玑。而今,南齐已非昔日之附属小国,若能迎娶南齐公主,无疑将为我朝带来莫大的助力。” 太子微微颔首,目光如炬,扫视着在座的众人:“言之有理,我们必须得想办法。诸位,可有良策?” 那幕僚略一思索,再次开口:“或许,太子殿下可进宫与贤妃娘娘商议,请她向皇上进言。” 太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此法甚妙,明日我便进宫。” 然而,话音刚落,常太尉便急忙摆手:“殿下且慢。”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此事关系重大,若是直接求助于贤妃娘娘,恐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纷争。我们应当从长计议,寻找更为稳妥的法子。” 太子轻轻一挥衣袖,语气决然:“此事已定,无需再议。”他的心底却波澜起伏,暗想这常太尉老谋深算,必定是担心自己迎娶南齐公主后,其女儿在宫中的地位将受到威胁。 常太尉身为臣子,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缄口不言。他的目光无意间捕捉到魏成武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随后又瞥向太子,心中不禁感慨:“唉,这一步棋,或许从一开始就下错了。” 第39章顾家三个男人回来了 周帝本觉得太子是个温润如玉、宅心仁厚的储君,可近些年来,太子在皇位争夺中的勃勃野心与强烈欲望渐渐浮现,那原本深藏的缜密心思,现今已似破壳而出的幼鸟,振翅欲飞。 然而,让人惋惜的是,他的智谋似乎并未与他的野心齐头并进,这不禁让常太尉对太子的未来之路忧心忡忡。 他只得送信给贤妃不要应允,那女子还是有几分聪慧的。 太子进宫后向贤妃苦苦哀求一番,贤妃知晓常太尉所言在理,也是不同意的。 太子只好委屈地说道:“母妃,常淼淼是个善妒的妇人,常太尉是担忧自己女儿的地位会被南齐公主所影响。 贤妃愣了愣:“但常太尉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什么有道理,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就喜欢教训别人!”太子不满地说道。 “皇儿不可如此说。”贤妃轻轻皱了皱眉。 她被太子纠缠得不行,再加上贤妃对这个未来儿媳装腔作势的模样本就不太满意。想着他说的也在理,就答应了。 晚上皇上来她这里就寝,她就提了一嘴,皇上听了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这边太子收到了幕僚的计谋,私下里还去南齐使臣居住的驿站拜访了几次。 却不知这一切都被皇上看在眼里。 第二日京城的某个饭馆里,南齐来京城经商的商贩与生意人说道:“我们南齐的五公主是要来你们大梁当太子妃的,这生意上是要多多关照的。” “啊,我国太子可是有正妃的,怎么会娶你们南齐公主?” “那有什么,不是有平妻吗。”那商贩也小声地与那人说。 后来这些话就不知被哪个小二传了出去。 慢慢地就不止一个商户这么说,还有更多南齐人以及这次来访的南齐人在外喝酒时也这般说,然后这些话最后都成功地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皇上的寝宫,最孝帝咳了咳,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了,他看着手中的信。 愤怒地拍在桌子上:“这个逆子!咳咳” 说完又忍不住咳起来。 景公公赶忙上前把水递过去:“皇上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以前看着这太子是个忠厚老实的,近两年越发的不安稳了,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敢这般。”最孝帝喝了口茶接着说到。 景公公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怕皇上疑心,这种事情他当然不敢多言。 ”一个北燕公主就让他这般沉不住气,二皇子年纪也不小了,这北燕公主就赐婚给……” 周帝眉头紧锁着说:“还有我记得吏部尚书家的嫡女刚好到了适婚的年龄。” "是。”景公公在一旁静静地伺候着。 “朕就一并赐婚了。”最孝帝淡淡的开口。 帝王就是这般,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我给你的你可以拿着,但你不能从我这里要。 —— 顾府 顾长风,忙碌了整日,终于得以回府。 就连顾言深和顾凌霄这两兄弟也回来了。 吃过午饭后…… “砰!” 仿佛要将门板撕裂一般,一扇门被猛地踹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常念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她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顾凌霄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脸上的表情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常念,声音低沉而充满怒气:“顾念,你……” 他站在常念面前,气势汹汹地质问:“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居然敢把我拨给你的侍女弄死?” 常念瞬间愣住,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这才如梦初醒般记起,除了青莲,紫竹亦是顾凌霄安排在她院中的丫鬟。 只不过是几年前,而顾念不喜身边有人伺候,很多时候都见不到紫竹的身影,直到她来了之后,紫竹才出现在她周围。 常念心中泛起一丝冷笑,这个顾凌霄,知不知道他送来的丫鬟,其实是太子安排的? 看他这样子,似乎一回来就对她兴师问罪,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可惜,又不是她处罚的,凭什么让她来背锅,上辈子她已经背够了! 嘀!请做出选择: a.怎么了,后悔把人给我了? b.就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c.怎么?心疼了,难道她是你的同房丫鬟? d.以上都不选(等级不够) 这…… 该死的选择怎么又出来了。 这种不能控制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怎么?心疼了,难道她是你的同房丫鬟?”常念淡淡道。 “你!你在胡说什么!”顾凌霄怒目而视。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南下之前,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经有所缓和,至少也算得上和谐。为何一回到这京城,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冷漠与疏离。 果然,这个恶毒的臭丫头,还是那么不可理喻! 顾凌霄心中怒火更盛,但却又无从发泄。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再次开口:“我只问你,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何要牵扯到无辜之人?” 常念沉默的看着他,只觉得不可理喻,没什么可跟他说的。 顾凌霄比顾念年长2岁,没有很大年龄差,两个人却经常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行啊,顾念,这才多久不见,你现在都干脆直接无视我说的话?”顾凌霄的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满。 他瞥了常念一眼,有些生气。 明明姐姐说她这段时间变了,可他看来,根本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可恶!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常念有些不耐烦了。 “紫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你为什么要杖毙她!”顾凌霄继续道。 嘀!请做出选择: a.你哪来那么多破问题,我想说就说关你什么事! b.我想怎样就怎样,用不着你管! c.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d.以上都不选(等级不够) 常念皱着眉,冷冷的看着他,“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什么?”顾凌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 常念懒得理他。 紫竹和人半夜私会的事情,府里人尽皆知。 这人一回来,只听到了紫竹死亡的消息,却不知道原因。 常念感觉到可笑,只需稍稍问一下就能清楚原因,这人都懒得过问,怪不得记忆里的顾念对他总是没好脸色。 想到记忆里那个至死还在渴望有个哥哥的小姑娘,常念就替她感到不值。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他,顾凌霄的眼神突然变得杀气满满。 第40章我……明日能否随您一同入宫? 宫宴,歌舞升平。 周帝一身黄袍坐在上位,可以看出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不过现在已经身材雍正,面浮眼肿。 他身旁坐的是夏贵妃,下首又坐着一位妖娆妩媚的昭嫔和雍容华贵的贤妃,还有几个位份低一些的坐在下面。 北齐的皇子齐祁和北齐公主齐如烟坐在右侧。 周澜风警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齐祁和齐如烟目光从对面的几位皇子身上扫过,他们心里清楚他们今晚的目标是太子。 齐如烟看到对面的周澜风,一时感觉移不开目光,谪仙一般的男子,一身白蓝色锦缎衣袍。 温文如玉,虽说面色苍白有些病态,却更加衬托出了他出尘的气质。 齐祁自然也注意到了,虽然气质容貌出众,但终究是个不受宠的病秧子。 他轻轻拉了一下身旁的齐如烟。 齐如烟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 太子也时刻注意着这位北齐公主,私下见过一次,他就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但她看上去对自己不冷不热,本想着美人吗,当然都有几分高傲。 因着太子的角度,周澜风和二皇子挨着,他顺着齐如烟的目光看过去,以为这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美人却盯着老那个莽夫看! 两个人一定是暗中勾结了,他低头掩藏住了眼底的那一抹愤恨。 歌舞结束后,周帝笑着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口道:“北齐太子,看我们大梁为你们准备的节目怎么样。 齐祁起身行礼道:“多谢皇上,节目很好,歌声悦耳,舞姿优美,不愧是大梁的歌姬舞姬。舍妹不才,自小也习得钻研一些歌舞,不如让舍妹献舞一曲,为皇上助兴。 “好,好,太子有心了,那就有劳公主了。”最孝帝摸了摸胡须笑到。 齐如烟听了后平静的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冲着周帝行礼,脸上带着自信骄傲的的笑容:“小女献丑了。 齐如烟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雪娟云形千水裙,裙边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栩栩如生的海棠。刺绣处缀着颗颗珍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犹如一颗颗正在绽放着的海棠花,走起路来步步生花,好似那仙了般。 飞天髻上戴着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 她本就面容清冷,最适合素色,这身装扮衬的她更加冷艳动人,带着几分高冷却又有几分人间烟火气。 -看就是费了心思打扮的。曲结束,齐如烟的舞也结束了,她的这首曲子如高山流水一般,本身就与她的气质相符,加上的她装扮,更加突出了她清冷的气质。 她这一舞成功的吸引力大家的眼球,尤其是太子,目光已经黏在了她的身上。 太子妃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她的舞姿确实妙曼轻盈,属于上等,一看就是习舞多年。 但实则她这支舞大部分靠的是她这身装扮,不过吸引这帮庸俗的男人确是够了。 这个舞就像为齐如烟量身打造的,如果说跳舞的厉害,不如说编这个舞的才是厉害。 看到大家的反应,齐如烟眼角里闪过一丝得意,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还是贤妃先开口说道:“好,跳的真好啊,如烟公主真是多才多艺啊。“ “恩。”最孝帝也笑着附和着。“谢皇上贤妃娘娘夸奖~”齐如烟低头说到。 齐祁也笑着说:“让皇上见笑了,舍妹不过只是习得这乐舞的皮毛,可是远远不及大梁。 "太子谦虚了周帝对于这般吹捧还是挺受用的。 齐祁接着说道:“听闻京城第一才女孟莺莺舞姿优美,极为美妙,一舞破阵曲惊为天人,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观赏到。 周帝皱了皱眉头,不过是御前表演到也没什么,但这代表的是两国的面子。 这齐如烟先入为主,准备充足已经吸引了大家的眼球,他知道要想盖过如烟的舞蹈并非易事 这齐祁还说刚才的舞不过是皮毛,把大梁捧得那么高,如果孟莺莺的舞比这北齐公主跳的好也是应该的,若不是相差甚多,岂不是说大梁的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 他不喜齐祁这般姿态,这是来大梁示威了,在座的大臣和夫人们当然也想到了。 下首的孟莺莺眉头紧锁,昨日刚好不巧她威了脚踝。这舞如果要跳她也能勉强完成,但要超过这位北齐公主她是没有把握的。 何况这位北齐公主准备的这般充足,虽然她也不屑齐如烟的舞姿,其实技巧并不多,不靠的是她那清冷的气质和衣着来吸引眼球,让大家忽略了她的技巧。 孟夫人也一脸紧张的抓着女儿的手,如果皇上应了,岂有不上的道理,如果跳的不好,岂不是给皇上丢脸,丢大梁的脸,皇上也是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齐如烟也开口:“小女对这破阵舞早有耳闻,不知这位京城第一才女孟姑娘可否赏脸。”她们昨日就打探到了这位京城第一才女伤了脚踝。 “那孟姑娘也跳个破阵舞,与如烟公主切磋一番吧。”德妃开口,脸上带着雍容的笑。古要要自头系现,欢东身一月行下百早一双农筑,中家昨,不恒威了脚课,这破雨头任是元法诠释。 周帝一听皱了皱眉头,大殿上一时安静下来。 孟侍郎看着跪在殿前的女儿头上吓得双腿一抖头上出了一层冷冷汗。 德妃一时也手心出汗,本来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求娶孟姑娘,想帮她出个风头,结果却赶上这孟莺莺伤了脚。 她只好故作轻松的笑着说:“哦,那真是不巧了北齐公主,等哪日孟姑娘伤好了你们在切磋也不晚。 “哦~这伤的也很是巧呢~”齐如烟嘴里带笑看向孟营莺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周帝众人听了顿时不满,这北齐真是越发器张了。 孟莺莺强装镇定的看着齐如烟:”想来北齐公主也是爱舞之人,习舞者须认真对待,全力以赴才对,反之则是对对方与观者的不尊重。 第41章难不成移情别恋了? 啊…… 常念脑海中又闪过求死的念头。 之前因为那个莫名的选项,她想死都不成。 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求死,由别人处死自己,会不会…… 不受那个奇怪选项的干扰? 常念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主意。 她现在只要想到明天见到常家人,心底压抑已久的恨意和杀意就止不住的翻涌。 一个闺阁中的小姐,还不是顾相的亲生女儿,哥哥厌恶,父亲不喜,恶名满京城。 除了一身的物质,她没有任何可用的人和权势。 给自己出气,难于登天。 倒不如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 明天宫宴,搅和了西周和北齐的联姻,这个罪名皇帝会处死她吧? —— 次日,晨曦未露,常念被青莲轻轻唤醒。 夜色还未完全褪去,房间里只有微弱的灯火摇曳。 常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梦魇缠绕,难以挣脱。 青莲早已准备好热水,她细心地调试水温,确保不会过烫或过凉。 随后,她轻轻扶起常念,步入沐浴的香室。 热气蒸腾中,青莲的手法娴熟而温柔,为常念洗净了一夜的疲惫。 沐浴过后,青莲又拿出精致的梳妆盒,细细为常念梳理长发,点缀上精致的饰品,再为她换上了一件淡雅的衣裙。 镜中的常念逐渐恢复了神采,她的脸庞被晨光照得透亮,宛如一朵初绽的莲花,清雅而动人。 常念看着镜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 还行,死去的时候可以美一点。 “念念!念念!”门外传来顾瑾心的呼唤。 “念念,你好了没,我们该进宫了。” 常念闻声,心中微微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 她转身望向门外,顾瑾心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常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裙摆轻轻摇曳,仿佛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莲花。 “来了。”常念轻声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步出香室,走向房门,步伐有些沉重。 门外的顾瑾心早已等得焦急,见常念出来,她连忙迎了上去,拉起常念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念念,你怎么了?气色有些不好。” 常念抬头,微微一笑,轻轻握住顾瑾心的手,柔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昨晚没睡好罢了。别担心。” 两人的身影在微弱的晨光中交错,宛如两朵并蒂莲,清雅而和谐。 “好了,走吧,父亲和兄长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说着,顾瑾心牵起常念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姐姐,我还要带一个人。” 常念停下脚步,转身向青莲示意。 青莲立刻会意,走进一旁的偏殿,不一会,便带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当顾瑾心看见来人时,脸色一变,“念念,你还要带这个奴隶?” “嗯。”常念微微点头,冲着温衍招了招手,“过来。” 温衍闻言,微微垂下眼帘,走了过来,身上穿着的是常念前些日子为他定做的新衣,衣料轻柔,剪裁合体,将他那瘦削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 “温衍。”常念轻声唤道,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勾起他的下巴,让他的面容展现在眼前。 随后,她伸出手,青莲立刻会意,将一枚精致的发簪递到她的手中。 常念细心地将发簪插入温衍的发间,那发簪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与他的眼眸相映生辉。 做完这一切后,她缓缓后退一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温衍。 只见他的面容在柔和的阳光下显得愈发俊朗,那原本瘦削的身形也在常念的悉心照料下逐渐丰盈起来,虽然仍有些单薄,但已经比之前在奴隶市场时好了许多。 一眼看过去,好一个漂亮的少年郎。 “念念,你还给他打扮了?”顾瑾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常念和温衍之间来回游移。 她只在太子身上见过自家妹妹专注的模样,没成想今日在一个奴隶身上看到了。 匪夷所思…… 难不成念念移情别恋了? 温衍站在常念身旁,低垂着眼帘,耳尖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 “嗯。”常念轻声应道,“他既是我的人,自然得好好照料。今日进宫,他随我同去,也需得体面些。” 顾瑾心闻言,只得点头。 毕竟没有规矩直接声明奴隶不许参加宫宴,她也不好说什么,而且看念念的样子,就算她说不行,肯定也会带着去的。 与其两人闹得不愉快,还不如遂了她的意。 到了府门前,顾风华已经提前走了。 顾凌霄皱了皱眉,嘴上虽然嫌弃她们慢吞吞的,但是看到两人的打扮,也是眼前一亮。 “姐姐,今天真漂亮!”顾凌霄对着顾瑾心夸赞道。 顾瑾心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双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她今日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 长发被精心地盘起,只留下一缕发丝轻轻垂在耳畔,增添了几分妩媚。 面容精致,眉眼如画,皮肤白皙如玉,仿佛被晨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顾凌霄夸赞完之后转头看向常念,眉头一皱,“今天去参加宫宴,你怎么穿的这么素?” 常念看了他一眼没理他,径直越过他朝马车走去。 温衍刚想上马车扶着常念,就见马车里出来一人,剑眉星目,冷漠地瞥了一眼温衍,随后自然地伸出手去扶常念。 此人正是顾言深。 温衍的手攥了又攥,低下头,站在了一边。 常念一抬头,便看见了顾言深,她微微一愣,随后轻声唤道:“大哥。” 顾言深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常念身上,似是在审视什么。 他微微张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责备:“怎么不穿我给你的衣服?” 常念低头,轻轻摇了摇头,“不适合。” 顾言深眉头皱得更深,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常念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她轻声解释道:“今日要促成两国联姻,我若是穿得太过华丽,抢了别人的目光,那便不好了。” 第42章见到常家人 顾言深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常念会如此考虑。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不是……每次见太子的时候都要穿最漂亮的裙子吗?” 常念淡淡一笑:“大哥,我不喜欢他了。” 顾言深一愣,常念已经进了马车。 温衍望着马车,有些出神,脑中还回荡着常念刚刚所说的话。 踏上马车之后,常念刚刚坐稳,抬头眸光便撞上了随后上车的顾言深。 她微微一怔,尚未明白其中缘由,紧接着,在她错愕的注视下,顾瑾心轻步踏入车厢,那温婉如水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浅笑,她的身后,顾凌霄亦紧随其后。 “这……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上来了?”常念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她的疑惑直接化作了话语,脱口而出。 顾瑾心轻轻一笑,宛如春风拂面,柔声解释道:“念念,我们是一家人,自然是要一同出行的。” 常念微微蹙眉,“可是,家中明明还有好几辆马车,为何非要挤在这一辆里?” 顾言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峻,他淡淡地回答:“这辆马车空间宽敞,即便坐下七八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顾凌霄看着常念,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怎么?你不愿意与我们同行?” 常念微微低头,避开他们的视线,“没有,我没有不愿意。” 她只是有些不习惯,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不习惯与他们如此紧密地挤在同一辆马车里。 顾凌霄皱着眉,“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坐,那就去坐别的马车!” 常念没理会他,此时马车已经行驶,还是别耽搁时间了。 然而,随着马车的行驶,常念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段前往皇宫的路途,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刻都如同煎熬。 马车内,除了他们几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寂静得如同被冰封的世界。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笼子里,无处可逃,无法呼吸。 终于,马车停在了宫门口,常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宫门巍峨,金碧辉煌,却也无法驱散常念心中的压抑。 她轻轻掀起帘幕的一角,只见守卫森严,宫灯摇曳,光影斑驳。 马车缓缓停下,随着车夫的轻喝,车门缓缓打开,一阵冷风夹杂着宫中的肃穆气息扑面而来。 常念深吸一口气,刚想跳下马车,就见顾言深站在马车下,伸出了胳膊。 常念望着顾言深伸出的手,微微一怔。 正好顾言深也抬起了头,一瞬间,常念有些恍惚,她好像看到了她的亲哥哥常渊。 常念望着那只伸出的胳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了上去。 顾言深的手稳而有力,他微微用力,将常念稳稳地扶下了马车。 见常念下来,顾凌霄又开始了唠唠叨叨。 “顾念,你记住了,这里是宫里,你给我注意点,别再做出上次那种事了!” 常念白了他一眼,上次的事是顾念做的,又不是她。 不过,今天要让他失望了。 因为,自己要作死了。 此时,宫门口停放了很多马车,后面也没见其他马车,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最后的。 随着他们步入宫门,那扇巍峨的大门缓缓关闭,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常念跟在他们身后,穿过长长的回廊。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温衍,眸光阴沉如水。 常念的脚步在回廊的石板上回响,宫中的每一块石板都经过岁月的洗礼,带着丝丝凉意,透过鞋底直抵她的心尖。 两旁的宫灯摇曳生姿,光影在回廊的墙壁上跳跃,如同鬼魅般舞动。 远处,宫殿的轮廓在夜幕下若隐若现,灯火通明,犹如一座巨大的宝石镶嵌在黑夜之中。 常念抬头望去,只见穹顶之上,繁星点点,与宫殿的灯火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壮丽的画卷。 然而,这美景在她眼中却如同虚设,她的心思早已飘远。 “喂!顾念看什么呢!已经到了!”顾凌霄没好气说道。 常念被顾凌霄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她转头望去,只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映入眼帘。 宫殿气势磅礴,屋檐上挂着精致的铜铃,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宫门敞开,红毯铺地,两旁站立着身穿盔甲的侍卫,他们面容肃穆,目光如炬。 顾言深已经先行一步,走进了宫殿。 常念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步伐,紧跟其后。 宫殿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每一处都透露出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念念,走这边。”顾瑾心牵着她走到了顾风华的下座。 “爹。”顾瑾心唤道。 “嗯。”顾风华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常念身上。 常念头皮发麻,只得唤了声“爹”。 “嗯。”顾风华又嗯了一声,可看到常念身后紧跟的温衍时,气压明显低了几分。 这丫头,不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居然把这个奴隶带到这里了! 温衍低垂着眼,双手垂在身侧,步履沉稳,却似乎能感受到那来自上位者无形的压迫。 他的身影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显得尤为突兀,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被硬生生地放在了精雕细琢的玉盘中。 顾风华的目光在温衍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转向常念,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常 常念感受到顾风华的不满,叹了口气。 如果今日她真的死了,顾家人会放过温衍吗? 常念坐下后,思绪尚未理清,便对上了对面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常家人的脸庞。 一瞬间,她瞳孔骤然紧缩,寒意自心底升腾而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在常家,她与常淼淼之间从未有过半分的姐妹情深。 即使常峻收养了她,但血缘与情感的鸿沟,却如同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而此刻,面对那些与自己同宗同源的常家人,她感受到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和不安。 呵呵,这些可都是她的亲人啊,血浓于水的亲人。 重生后第一次见…… 呵呵,常念想哭,眼睛酸涩,她无数次都想质问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可现在,看见他们,上辈子的阴影重重的砸了下来,彷佛回到了处刑台上…… 第43章呵,晚了 “念念,你怎么了?”顾瑾心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扶着常念的肩膀,才发现她浑身颤抖的厉害。 顾家三个男人听到顾瑾心的声音,纷纷转过头来。 他们的目光汇聚在常念身上,见她如此模样,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顾风华目光锐利地扫过常念颤抖的娇小身影,他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常念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抬起头,看着顾风华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强行逼了回去。 “没……没事的,我只是……觉得有些冷。” “冷?”顾凌霄眉头紧锁,“这大夏天你说冷?你不会是又想搞什么花样吧?” “凌霄!”顾瑾心不满的轻呵道。 她转向常念,眼中满是关切和温柔,轻声安慰道:“念念,别听凌霄胡说,来,我给你披件衣服。” 顾瑾心正要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衣物,温衍却已先行一步,动作轻柔地将一件披风披在常念略显单薄的肩上。 顾家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温衍一眼。 常念感受着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微微低头,捏紧了手中的披风,轻声说道:“谢谢姐姐,我真的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比之前要好多了。 “没事就好。”顾风华说了一句,便转过了头。 他刚刚也是认为这个女儿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顾凌霄见状,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这边。 顾言深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在常念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 下一秒却是朝着常家人那边看去。 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常念的异常就是在看见常太尉一家时,才这样的。 他们认识? 顾言深皱了皱眉,印象中这个妹妹和常家人并未交集,似乎只有因喜欢上太子才和常家女儿起了冲突。 那她这样又是因为什么? 他们这里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围几桌的人都注意到了。 常家人坐在对面,这一切自然没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常淼淼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目光落在常念的身上,那眼神中似乎蕴藏着深深的怨恨,如同淬了毒的利箭。 “这个顾念怎么看上去和顾家人亲近了不少。” 外界的风言风语,她自然是有所耳闻。 顾家的养女顾念,被传为顾家的弃子,甚至连顾家的下人都对她不屑一顾。 但今日所见,却与传闻大相径庭。 顾念与顾家人的互动,看似自然而融洽,完全不像是一个被忽视的人应有的状态。 “什么?”常千帆没听太清。 他的目光顺着常淼淼的视线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常念。 脑中瞬间想起了上次在玲珑阁不欢愉的场面。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淼淼管她做什么,那么臭的名声,指不定就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的。没有我们淼淼乖巧可爱,我就不信顾家人会喜欢那样的女儿和妹妹。” 常千帆的话虽说得轻蔑,但常淼淼却心知肚明,顾家人对常念的态度,并非外界传言那般简单。 她不禁想起近日来,最近常念在京城中的种种传闻,那些原本属于她的光芒,似乎正在被常念一点点夺去。 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常淼淼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 “二哥,我才不会管她,只是看见她,我就想起她和我抢太子殿下,上次我们只不过想要她手中的一个努力,她都不舍得,这样的人,真是自私到了极点,太子殿下不是她可以肖想的。” 常淼淼压低声音,眼神如同冰冷的刀刃,直刺向常念。 常千帆继续轻蔑道:“上次太子殿下拒绝的那么干脆,她还想肖想?哼!淼淼,你放心,太子妃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常淼淼咬了咬唇,“可是,我听说今天的宫宴除了给南齐使臣接风,两锅还会联姻,那个南齐公主说不定会选太子殿下。” “你们两个慎言!”常渊冷漠的声音传来。 常淼淼略显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常千帆也有些生气,“大哥,我们又没说错。” 常渊的眼神严厉而冷冽,扫过常淼淼和常千帆,“这里是皇宫,不是常家后院,说话要有个分寸。太子殿下的婚事,岂是你们能随意议论的?若再口无遮拦,休怪我不客气!” 常淼淼闻言,脸上的委屈之色更浓,双眸微红,似是要落泪,却又强忍着。 常千帆是一脸不服,但面对常渊的威严,终究是不敢再反驳,只是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旁。 “淼淼,我们不理大哥,大哥就是个怪人。” 常淼淼闻言,轻轻拉了拉常千帆的衣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委屈。 她微微低头,眼中却是一片狠毒。 这个大哥,自从常念死去,就变得不近人情了。 只要一回到府中,就留宿在常念那个院子。 呵! 人都死了,现在后悔了? 晚了。 当初她只是略施小计,最后可都是你们完成的。 “淼淼,我怎么感觉对面有人在看你?”常炎墨小声说道。 常淼淼微微一愣,随即顺着常炎墨的视线望去,只见温衍正冷冷的注视着他们这里。 那个漂亮的奴隶! 姑奶奶居然把他带进了皇宫。 常淼淼嘴角一抽,觉得有些扯淡。 这个顾念还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顾家人居然任由他胡来。 常淼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哥,那个人是个奴隶,上次我在玲珑阁就是看中了那个奴隶,可惜了,顾二小姐最后拍下了他。” 常淼淼的目光直勾勾的射向温衍。 温衍虽站在一群下人中,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气质,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透着一股深沉和淡漠。 面容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愈发俊朗,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虽被尘埃掩盖,却难掩其光华。 常淼淼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手指无意识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一想到这么好的东西已经属于常念,她就恨得牙痒痒。 第44章南齐使臣到 “好了,都安分点,陛下来了。”常峻严肃的说道。 常淼淼和常千帆瞬间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端正了身姿。 随着常峻的话音落下,原本热闹的宫宴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宫门的方向,紧接着,一声尖细而悠长的太监声音划破空气:“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的通报声落下,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定在殿门的入口处。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步入,龙袍加身,气宇轩昂,正是周帝,他的身后跟着太子几个皇子及一众妃嫔。 周帝步入宫殿,目光深邃而锐利,扫过众人。 众人在这威严的目光下,纷纷躬身行礼,头都不敢抬。 周帝走到上位,一甩衣袍,宛如一条巨龙在空中舞动。 声音充满了帝王之气:“平身,都入座吧。” 随着周帝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起身,缓缓入座。 整个宫殿瞬间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却又多了一种庄重与肃穆。 宫灯摇曳,光影斑驳。 周帝举起酒杯,朗声道:“今日,朕与众卿欢聚一堂,共庆我大周盛世。愿我大周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来,诸位爱卿,举杯同饮,共贺我大周之繁荣!” 随着周帝的话音落下,众人齐声应和,纷纷举杯。宫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碰杯之声,清脆悦耳,宛如天籁之音。 宫宴,歌舞升平。 常念瞥了一眼。 周帝一身黄袍坐在上位,可以看出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不过现在已经身材雍正,面浮眼肿。 他身旁坐的是夏贵妃,下首又坐着一位妖娆妩媚的昭嫔和雍容华贵的贤妃,还有几个位份低一些的坐在下面。 下一秒,通报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南齐使臣到。” 随着通报声的回荡,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殿门。 只见几名身着南齐华服的使臣缓缓步入,他们身后跟着几名侍从,手中捧着精美的礼盒,脸上带着恭敬又不失傲气的微笑。 为首的使臣,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一双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齐煜城走到大殿中央,恭敬地行了一个南齐的礼节,然后抬起头,目光直视周帝,“南齐使臣,拜见大周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此次前来,特携我南齐国珍宝,以表两国修好之诚意。” 随着齐煜城的话音落下,侍从们纷纷上前,将手中的礼盒一一呈上。 那些礼盒色彩斑斓,雕工精细,显然是出自南齐宫廷的能工巧匠之手。 周帝的目光在礼盒上掠过,微微颔首,示意身旁的太监收下。 齐煜城见周帝收下礼物,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继续道:“陛下,这些珍宝皆是我南齐的国宝,今日特献于陛下,愿大周与南齐世代友好,永结同好。” 说罢,他再次深深一礼。 周帝看着齐煜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他开口道:“南齐使臣远道而来,朕深感荣幸。愿两国友谊长存,共谋和平发展。” 随着周帝的话音落下,大殿内再次响起一片恭贺之声。 北齐的皇子齐煜城和北齐公主齐静姝坐在右侧。 而在大殿的左侧,则是周朝的太子与数位皇子,他们各自端坐,面带微笑,却也难掩眉宇间的英气与睿智。 贤王周澜风瞥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齐煜城与齐静姝,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在对面几位皇子身上游移。 他们心知肚明,今夜的目标,正是那坐在首席的太子。 然而,在这众皇子之中,齐静姝的视线却不自觉地停留在了周澜风的身上。 如谪仙般的人物,一袭白蓝色锦缎衣袍,宛如云间明月,清新脱俗。 那温文尔雅的气质,犹如山间清泉,流淌在每个见过他的人心中。 面色苍白,略带病态,却更添几分超凡脱俗的韵味。 齐煜城自然也注意到了,虽然气质容貌出众,但终究是个不受宠的病秧子。 他轻轻拉了一下身旁的齐静姝。 齐静姝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 太子亦在暗中关注着这位来自北齐的公主,他曾私下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一刹那的惊艳,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她的美貌如同璀璨的星辰,让他为之倾倒。 然而,她对他的态度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疏离,这让他既感到挑战,又充满了征服的欲望。 太子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他的视线可以清晰地穿过人群,落在周澜风和二皇子的身上。 他顺着齐静姝的目光望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以为,这位公主之所以对他不冷不热,或许是因为她心中另有他人。 但当他看到周澜风与二皇子并肩而立的身影时,他的心中又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预感。 两个人一定是暗中勾结了,他低头掩藏住了眼底的那一抹愤恨。 歌舞结束后,周帝此刻放下手中盈满琼浆的酒杯,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他转向北齐的太子齐祁,开口赞道:“北齐太子,你看我这西周的歌姬舞姬,为你们精心准备的节目如何?” 齐祁站起身来,微微欠身,举止优雅而得体:“多谢皇上盛情款待,节目确实精妙绝伦,歌声如清泉般悦耳,舞姿似流云般优美,西周的歌姬舞姬,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舍妹虽不才,却也自小对歌舞颇有研究,她愿为皇上献上一曲,以助雅兴。” 周帝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哦?公主也精通歌舞?那就有劳公主了。” 齐如烟在听到那番话后,并未显露出一丝慌乱,她沉稳地站起身,款步走向大殿中央,对周帝施以一礼。她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与骄傲的笑容,轻声说道:“小女不才,献丑了。” 齐如烟今日身着月白色素雪娟云形千水裙,裙摆之上,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巧妙地勾勒出攒枝千叶的海棠图案,每一叶每一花都栩栩如生,仿佛要跃然而出。 第45章 而那些精致的刺绣之处,更是缀满了颗颗圆润的珍珠,它们与金银丝线交相辉映,犹如一朵朵正在盛开的海棠,在裙摆上绽放出绚烂的光华。 每当她轻移莲步,裙摆便如流水般摇曳,每一步都仿佛带着花的芬芳,绽放出绚烂的华彩。 她,犹如那花中仙子,翩翩起舞,美得让人窒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脚下旋转。 飞天髻上,海棠滴翠的珠子碧玉簪熠熠生辉,与她的清冷面容相得益彰。 她本就如雪般纯净,最适合素色,然而这身装扮却让她在清冷中更添了几分妩媚,几分人间烟火气。 显然,这一身装扮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缓缓落下,齐静姝的舞蹈也画上了完美的句点。 她的这首曲子,宛如高山流水,潺潺而来,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犹如山水相映,相得益彰。 再加之她精心挑选的装扮,更是将她那清冷的气质推向了极致,宛如雪山顶端的孤傲寒梅。 她这一舞,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那坐在高台上的太子。 他的目光,犹如被磁铁吸引一般,紧紧黏在了她的身上,无法移开。 常淼淼的眼眸中,那一抹不屑如流星般划过,她的舞姿,确实如诗如画,轻盈曼妙,达到了上乘之境,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她多年的舞蹈功底。 然而,细观之下,她这惊艳的舞蹈,实际上大部分的光彩都来自于她身上那身精心挑选的装扮。这身装扮,犹如锦上添花,足以吸引那些只懂得欣赏表象的庸俗目光。 这支舞,仿佛是专门为齐静姝量身定制的。 若说跳舞之人的技艺高超,倒不如说编排此舞的人更加巧妙绝伦。 在众人的喝彩与惊叹中,齐静姝的眼角悄然流露出一丝得意。 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夏贵妃率先打破了沉默,“真是妙极,静姝公主这舞,犹如仙子下凡,真是多才多艺,令人叹为观止。” 周帝闻言,也不禁笑出声来,他微微颔首,附和道:“爱妃所言极是,静姝公主的舞姿,的确令人眼前一亮。” 齐静姝听到两位的夸赞,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轻声说道:“谢皇上,夏贵妃娘娘夸奖,静姝只是略通皮毛,实在不敢当此赞誉。” 此时,齐煜城也笑着接过话头,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谦逊与自豪:“让皇上见笑了,舍妹虽然对乐舞有所涉猎,但也只是皮毛而已,远不及西周的文化底蕴深厚。” 周帝闻言,微微点头,说道:“太子过谦了,贵国的文化也是博大精深,令人钦佩。” 齐煜城趁机转移了话题,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听闻京城中有一位常淼淼姑娘,被誉为第一才女,其舞姿优美,极为美妙,尤其是那曲‘蝶梦飞’,更是惊为天人,若是有机会,真希望能一睹她的风采。” 周帝微微蹙起眉头,虽然这不过是御前的一场表演,无足轻重,然而这背后却牵扯着两国的颜面与尊严。 齐静姝的舞蹈先入为主,她早已准备充分,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众人的目光中熠熠生辉。 周帝深知,要想在这场较量中盖过她的风采,并非易事。 而齐煜城的话语更是火上浇油,他轻描淡写地称刚才的舞蹈不过是皮毛,将西周捧得高入云端。 周帝心中不禁冷笑,若是常淼淼的舞蹈真的能够超越这南齐公主,那自然是理所应当。 然而,若是相差甚远,岂不就成了笑话,让人质疑西周第一才女的真实水平? 周帝心中不喜齐煜城这般嚣张的姿态,他们南齐这是在向西周示威吗? 众大臣与夫人们自然也是心照不宣。他们纷纷交换着眼神,心中暗自揣测。 坐在下首的常淼淼,眉头紧蹙,如同乌云压顶。 昨日她不慎扭伤了脚踝,此刻虽能勉强站立,但若是真要起舞,恐怕难以发挥出最佳状态。 更何况,面对这位南齐公主,她心中并无十足把握。 齐静姝的舞姿,虽然技巧上并不出众,但她那清冷的气质与独特的衣着,却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常淼淼虽然不屑于这种以貌取人的方式,但也不能否认,这位南齐公主确实有着她独特的魅力。 常千帆此刻的面容紧绷,她紧握着妹妹的手,心中如波涛汹涌。 倘若皇上点头应允,她又怎能拒绝这突如其来的挑战? 然而,若是她的舞姿未能尽如人意,那不仅仅是给自己丢了颜面,更是给皇上和整个西周皇室蒙羞。 想到此处,她不禁忧心忡忡,若是因此触怒了皇上,那后果又该如何承担? 齐静姝此刻也开口,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挑衅与期待:“静姝对这蝶梦飞舞早有耳闻,京城第一才女常姑娘的舞姿定是非同凡响。不知常姑娘可否赏脸,与我一同切磋这舞艺?” 她昨日已打探到,这位声名远扬的才女不慎伤了脚踝,但此刻她的话语中,却并未流露出半分怜悯。 德妃也在这时插话,她的声音温柔而富有权威:“既然静姝公主有此雅兴,那常姑娘便也跳个蝶梦飞舞吧,与公主切磋一番,也是一桩美事。” 周帝一听皱了皱眉头,大殿上一时安静下来。 常太尉看着跪在殿前的女儿,头上出了一层冷冷汗。 “陛下,淼淼她昨日伤了脚。” 德妃一时也手心出汗,本来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求娶常姑娘,想帮她出个风头,结果却赶上这常淼淼伤了脚。 她只好故作轻松的笑着说:“哦,那真是不巧了南齐公主,等哪日常姑娘伤好了你们在切磋也不晚。 “哦~这伤的也很是巧呢~”齐静姝嘴里带笑看向孟营莺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周帝众人听了顿时不满,这南齐真是越发器张了。 常淼淼强装镇定的看着齐静姝:”想来南齐公主也是爱舞之人,习舞者须认真对待,全力以赴才对,反之则是对对方与观者的不尊重。 第46章 常淼淼嘴角轻扬,却掩不住内心的一丝紧张。 “想必南齐的公主殿下也是深爱舞蹈之人,深知舞者之心,应以敬畏之心对待每一次起舞,全力以赴,方能展现出舞蹈之美。若是敷衍了事,那便是对舞者身份的亵渎,更是对观众和对手的极大不尊重。” 她心中明白,今日这舞,若是按自己的水平去跳,必定是败局已定。 而一旦落败,那便是丢了西周的脸面,皇帝定会因此不悦。 因此,这舞,她今日是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然而,她亦清楚,若是直接拒绝,虽能暂时避免败局,但南齐公主必定会借此机会大加嘲讽,西周的颜面依旧难以保全。 皇帝即便不满,但面对这样的结果,也只会是无可奈何。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心中挣扎不已。 周帝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微微颔首,沉声道:“常太尉之女所言极是,舞者之心,当以敬畏待之。”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大殿之上,一片附和之声。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氛围中,却无人能为常淼淼解此困境。 看他们这般模样,周帝心里都憋了一口气。 此刻,坐在周帝身侧的夏贵妃,她那宛如翡翠般明亮的眸子轻转,轻启朱唇,道:“陛下,说到切磋舞技,又何须惊动那京城中传颂的第一才女呢?平西侯的千金,魏媛媛,她的舞姿亦是如仙似幻,独步天下。” 常念正沉浸在美味佳肴中,忽闻此言,筷子在空中微微一顿。 心中暗自忖度:这夏贵妃,心思果然不简单,居然想将焦点转移到魏媛媛身上。 不过,那妮子虽然不着调,但这舞艺确实非凡,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无人知道罢了,除了顾念。 贤妃微微蹙眉,反驳道:“夏贵妃此言差矣,本宫可从未听说过平西侯的女儿有此等才情。” 她那个侄女什么样子,她还能不知道? 整天和顾相家的女儿厮混在一起,哪里还有女子的样子,更别说跳舞了! 说着,她还朝着常念的方向瞪了一眼。 常念:“……” 夏贵妃唇角再次轻扬,漾起一抹温婉而狡黠的笑意:“贤妃妹妹,你执掌后宫,琐事繁多,哪里还有闲暇去关注这些细微之事呢?不过上次长公主百花宴时,我听闻魏姑娘对常姑娘的蝶梦飞舞赞不绝口,声称其舞姿惊为天人,自己亦欲效仿学习,想必如今已有所成。” 魏媛媛在下面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让夏贵妃闭嘴,她什么时候夸赞过常淼淼了! 损她还差不多! 贤妃微微蹙眉,语带不满:“夏姐姐,你这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亲眼目睹,况且魏姑娘也不过是个初学者,技艺尚未精湛。” 夏贵妃轻笑着摇头,仿佛是在为贤妃的疑虑开解:“妹妹,那南齐公主,不也只是得其皮毛吗?我们大燕的第一才女若与之切磋,岂非是有些欺负人了?” 齐煜城与齐静姝相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他们的目光齐齐投向了夏贵妃。 齐煜城微微颔首,沉声道:“娘娘所言极是,为了证明真伪,何不请这位魏姑娘出来,与我们切磋一二。” 周帝看着这一幕,心中倒是颇觉有趣,毕竟看这二人如此不满,想来也是有些期待这场切磋的。 然而他对于平西侯的女儿舞技如何,心中并无底数,于是佯装怒意,斥道:“夏贵妃,你怎可如此胡闹,朕又如何能随意安排他人献艺。” 夏贵妃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她眼波流转,妩媚地看向周帝,轻笑道:“皇上,您还不信臣妾吗?臣妾推荐的,自然是不会差的。” 周帝见夏贵妃如此自信,心中也是好奇起来。 他深知夏贵妃舞技超群,为人又聪明伶俐,深得他喜爱。 既然她如此推崇平西侯的女儿,想必这魏姑娘的舞技也是不俗。 于是,他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 “皇上,妾听闻顾相的二千金,琴艺非凡,独步天下,不知可否请她弹奏一曲《蝶梦飞》,以助今日宫宴之兴?”夏贵妃婉约一笑,轻声提议道。 周帝听闻,微微一顿,有些不悦,这夏贵妃怎的突然提起顾家那个女儿了。 那姑娘什么样子他可太清楚了。 不过他知晓夏贵妃一向认真,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思及此,他微微颔首,望向夏贵妃的眼神中满是赞同:“爱妃所言极是,顾姑娘琴艺之名,朕亦有所耳闻,那就依你所言,请顾姑娘弹奏一曲。” 听得此话,下方坐着的顾家人齐齐脸色一变,朝着上方看去,一个个眼神凶横,盯得夏贵妃冷汗直冒,周帝也有些绷不住了。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旨意却让平西侯心中一紧。 要自己的女儿去跳那著名的《蝶梦飞》。 此时,魏媛媛从后方的角落里款款走出。她的步履虽稳,但心中亦是不安。 然而,在这皇家盛宴之上,她只能硬着头皮,尽力而为。 “起来吧。去吧。”周帝扶了下手。 “念念,你不想弹便不弹。”顾瑾心握住她的手道。 “没事的,姐姐。” 常念轻轻踱步至一旁的古琴旁,优雅地坐下,与魏媛媛相互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琴弦轻颤,琴声如同流水般缓缓流淌而出,旋律悠扬而深远。 魏媛媛随着这悠扬的琴声,身姿轻盈地舞动在地面上,她的舞蹈犹如一幅流动的画卷,将蝶梦飞舞的精髓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舞蹈以其高难度的技巧而著称,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恰到好处的力道,既不能过于柔和,也不能过于生硬。 魏媛媛却将其驾驭得游刃有余,舞姿张弛有度,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跳跃都精准地踩在琴声的节奏上。 她面容清丽,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英气,与这舞蹈中的柔美与力量完美融合。 每一个动作都吸引着大殿上众人的目光,仿佛将他们都带入了这舞蹈与音乐的世界之中。 此刻,琴音骤变,如同江水翻腾,急转直下。 少女轻盈地以左脚为圆心,轻扬衣袖,如同风中摇曳的柳絮。 娇躯随之急速旋转,越转越快,宛如一个灵动而美丽的精灵,在音乐的海洋中翩翩起舞。 第47章皇上,臣女有话说 坐在下面的常淼淼一愣,从魏媛媛的第一个动作她就已经心知肚明,她的舞姿也绝对无法与魏媛媛相提并论。 那种流畅与自然,仿佛与乐曲完美融合。 她咬了咬牙,这个魏媛媛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平日里和顾念厮混在一起,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就罢了,还常和京里那些纨绔弟子在一起,怎么可能挑的这么好! 齐静姝与齐煜城的脸色也略显阴沉。他们自然看得出,这殿上的少女舞技高超,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与她相比,齐静姝的舞蹈便显得逊色许多,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如同天壤之别。 然而,周帝却看得喜上眉梢。 他心中暗自得意,看着南齐的使者们面露尴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畅快。 这个南齐的小儿,之前还那么嚣张,如今也只能自愧不如了。 一曲终了,众人仍沉浸在那美妙的舞姿中,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不知是谁率先打破了这沉默,发出了一声赞叹,才让大家回过神来。 “好,真是好。 这声赞叹如同春风拂面,让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回过神来。 “这琴音如流水般清澈,舞姿更是飘逸如仙。” “是啊,这曲子难度极高,能弹得如此流畅,已是不易,而舞姿更是与琴音相得益彰,实在难得。” “短短一个月内就能练至如此境地,可见其用心之深,天赋之高。” 然而,在这赞誉声中,齐煜城和齐静姝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的表演能够技压群雄,却不曾想被他人抢了风头。 常淼淼眼色狠毒,自己经营这么多年的京中第一才女,地位竟然在此刻岌岌可危。 她紧紧盯着台上光芒万丈的魏媛媛,那婀娜的身姿在她眼中变得刺眼至极。 手指在袖中紧握成拳,她都未感觉到自己指尖传来的刺痛。 常淼淼内心翻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嫉妒、不甘……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她要让魏媛媛知道,这京中第一才女的位置,她坐得稳稳当当,无人能撼动。 常淼淼轻轻抬起手,抚摸着发间的珠钗,那是她精心挑选的,却在此刻显得如此黯淡无光。 她心中盘算着,如何让魏媛媛的辉煌瞬间成为泡影。 突然,她微微一笑,转身向身后的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侍女匆匆离开,留下一道匆匆的背影。 常淼淼嘴角勾起冷笑,目光再次投向台上,那里的魏媛媛正接受着众人的赞美,宛如众星捧月。 她想象着接下来的一幕,魏媛媛从台上跌落的情景,那将是如何的狼狈。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上台,手中似乎拿着什么。 众人微微一顿,疑惑地看向那名太监,只见太监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抬头便是深情的望着魏媛媛。 “媛媛,你说过你的舞只会跳给我一个人看,你怎么能不守信呢?” “你还说,这次联姻结束你要做我的对食,这些你都忘了吗?” 随着太监的这番话,原本热闹的宫殿瞬间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魏媛媛身上,魏媛媛此刻也吓得不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指着那名太监大骂,“你个狗奴才在乱说些什么!本小姐怎么会看上你!” 魏媛媛的怒斥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也掩盖不了她的惊恐和愤怒。 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名太监,漂亮的脸庞此刻已满是惊恐和愤怒的红晕。 太监却不以为意,继续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魏媛媛,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怒骂。 他缓缓走上前,手中的东西逐渐显露出形状——那是一枚玉佩,玉佩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看起来极为精致。 “媛媛,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你怎能如此狠心,转眼就忘了我呢?”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魏媛媛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你胡说!” “爹,念念。”她转头望向平西侯和常念。 平西侯此时也回过神来,怒气冲冲走上前来,直接将那太监踹飞。 “皇上!我家媛媛绝对不会和这个阉人有关系,还请皇上彻查此事,还媛媛清白!” 太监被踹倒在地,却似乎并未感到疼痛,他挣扎着爬起,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抬头望向魏媛媛,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声音却更加坚定:“魏媛媛,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这枚玉佩,是你亲手送给我的,还有那些誓言,你都忘了吗?” 周帝坐在龙椅上,微微皱眉,沉声道:“此事关乎平西侯之女声誉,必须彻查。来人,将这名太监带下去,严加审问。魏媛媛,你且先在宫中住下,待事情查清后再做定夺。” 听得周帝的话,常念盯着那名太监的神色发冷。 是谁,坏了她的计划? 常念抿着唇,环视殿内,最后将目光落在常淼淼身上。 看见她那个表情,常念冷冷一笑,她可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常念抬头,看向周帝,“皇上,臣女有话说。” 她微微欠身,向周帝行了一礼,随后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龙椅上的皇帝。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的人的目光看了过来,此时南齐一行人已经回到了位置上看戏。 快走到殿门口的魏媛媛身躯一僵,连忙回头,“念念。” 听到常念这话,顾家人皆是一愣。 周帝微微皱眉,好好的宫宴怎么会出这档子事。 “说。” 常念道:“皇上,臣女愿为魏媛媛作证。这枚玉佩,实乃当年我无意中遗失之物,不料被此人拾得,今日却成了诋毁媛媛的罪证。此人言辞荒谬,颠倒黑白,其心可诛。恳请皇上明察秋毫,还媛媛一个清白。”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宫殿的气氛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你说这枚玉佩是你的?” 常念轻轻点头,声音清晰而有力:“回皇上,这枚玉佩的确是我曾经遗失之物。” 第48章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条精致的丝帕,缓缓展开,里面赫然是另一枚与太监手中相似的玉佩,只是这枚玉佩上雕刻的是百鸟朝凤的图案,更显贵气。 “皇上,请看。这两枚玉佩,原本是一对,是我幼时母亲赠予的。然而,不久之前我意外遗失了其中一枚,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处出现,还成了诋毁媛媛的证物。” 那名太监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挣扎着站起身,手中的玉佩仿佛成了他唯一的证据,他紧握着玉佩,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胡说!这是魏媛媛送给我的!” “你,究竟是在何处遗失了此物?”周帝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投向了身旁的太监,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威严。 “回陛下,是在京城西市之中的玲珑阁。”常念轻声回应,声音如同夜风拂过竹林,虽淡却清晰。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大殿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议论声如潮水般涌动,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这顾念,真是有失体统,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嘘,小声些,别让顾家的人听见了,免得惹来麻烦。” “玲珑阁?那可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怎会去那种地方?”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虽低,却如同尖锐的箭矢,刺入每个人的心中。 常念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如水,仿佛那些议论都与她无关。 “当时,常太尉之女常淼淼与二公子常千帆一同在场。”常念继续道。 “什么?还有常太尉的千金和公子?” “他们也去了玲珑阁那种地方?” “……” 周围人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汹涌,将常淼淼淹没在无尽的尴尬与愤怒之中。 她瞪大的双眼中闪烁着怒火,仿佛要将常念燃烧成灰烬。 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份愤怒和羞耻都捏碎在掌心中。 常淼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的眼神在常念和周帝之间游移,心中充满了慌乱和不安。 自己被常念拖下了水了,现在怎么办? 常峻的眉头紧锁,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的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剑,直射向常淼淼和长千帆。 常淼淼站在人群中,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目光,她浑身一颤。 长千帆坐在她身旁,也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压力,他微微侧过头,避开常峻的目光,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常峻的脸色愈发阴沉,这两个逆子逆女! 周帝大笑:“哈哈,好啊!这舞美曲好。 魏媛媛和常念恭敬的上前行李:“谢皇上夸奖。 “起来吧。二人便恭敬的下去了。 贤妃也笑着开口:“不知南齐太子觉得如何?” “舍妹技不如人。”齐煜城面色难看的开口。 "看来南齐公主真的是习得皮毛啊~"贤妃笑着说道。 齐煜城和齐静姝眼里带着一丝愤恨的看向贤妃,贤妃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周帝大笑:“不过是与我西周的臣女切磋,助兴而已。” 心想让你们得瑟,我们西周随便一个臣女都比你们南齐公主跳的好。 “是。”齐煜城怎不知其中的意思,看到大家看他们的眼神,脸上都写着南齐不过如此,心下更是愤恨。 他们提前打探过,并不知道有魏媛媛这么一号人物,本以为今晚可以压西周一等,在和亲上多图些便利。 太子看着这一切眼神有些急切的看了眼夏贵妃。 看到南齐太子惹到父皇不满,他还捏了一把汗,但看到后面父皇又开心了,自己若是求娶应该可以吧。 常淼淼嘲讽的看着太子和南齐等人。 你想娶也给看皇上让不让你娶。 夏贵妃示意太子不可,太子只好又忍住,夏贵妃感觉到了周帝那天态度不明确,感觉此事不可行这时贤妃开口:"皇上,风儿以以过了弱冠之年了,府上也没个女主人。 “嗯。”周帝点了点头。 坐在下面的太子一听可是急了,"父皇,儿臣有事要说?” 太子紧张的开口,起身看到周帝的那个眼神他又后悔了,夏贵妃在一旁感受到了周帝的不满,连忙开口:“没看到你父皇与贤妃说话呢吗。” “是,儿臣唐突了。”太子赶忙的回道。 “嗯。”周帝淡淡的开口。 夏贵妃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皇上,妾身看着顾相的女儿顾念就很合适,皇上看怎么样?" 太子一听,咽了一口唾沫,还好,不是南齐公主,看来父皇还是要把南齐公主嫁到太子府的。 周帝点了点头:“嗯,很好,朕看也是很般配,朕就在此赐婚把顾相之女顾念许配给贤王为正妃,顾相意下如何。" 顾相和常念一起上前来跪下:“谢主隆恩。 “嗯,起来吧。”周帝又看向端妃:“这婚事就由你来操办吧。 “是,皇上。”端妃笑着应到。 周帝又看向太子:“太子刚才说有事要说,何事啊? “没,没事,是儿臣一时想差了。”太子赶忙回道。 周帝眼里带着一抹失望。 齐煜城上前来:"皇上,为交两国友好往来,父亲命臣特意带舍妹来此与皇室和亲。 “嗯,南齐王的意思朕明白。正好今日已经赐婚一桩了,双喜临门,那就将南齐公主许配给贤王为侧妃吧。你看意下如何?"周帝淡淡的说到。 太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帝,怎么如此。 齐煜城也有些不满的开口:“我南齐的公主身份也是尊贵,怎能为人妾。 “哦?但我这几个适龄的儿子里除了老三可都娶了正妃了。”周帝也语气里也有些不满。 "平妻也是可以的,合乎理法。”齐煜城接着不卑不亢的开口说道。 底下又有几个大臣附和道:“对,这倒是,那个马太尉不就是又娶了一位平妻。 “嗯嗯,还有那个林侍郎。周帝又想到了街上的那些传言,冷冷的警了一眼下面:“哦?太子是想让公主嫁给朕的哪位皇子当平妻啊? 第49章 随着周帝的话音落下,大殿内气氛逐渐回暖,众人纷纷举杯相庆。 在座的南齐使臣们也纷纷举杯向周帝和周朝的众位大臣致意。 大殿内,觥筹交错,笑语盈盈,仿佛一切不快都已烟消云散。 周帝大笑:“哈哈,刚刚这舞美,曲好。” 魏媛媛和常念二人听到周帝的夸赞,立刻恭敬地上前行礼,轻声细语道:“谢皇上夸奖。” 周帝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和煦的笑容。 常念拉着魏媛媛去了她那一桌,平西侯挨着常家人,发生了刚刚那种事,他也直接跟了过来,和顾风华挤在了一桌。 虽说两人因为自己女儿的事情,一直看对方不对眼,都认为是对方女儿带坏了自家女儿。 但,今天,却意外的和谐。 此时,贤妃笑盈盈地开口问道:“不知南齐的太子殿下觉得今日的表演如何?”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般悦耳动听,让人听了心生欢喜。 齐煜城的面色如同乌云压顶,他沉声开口道:“舍妹技艺尚浅,确实不如人。” 贤妃轻启朱唇,声音如清泉般流淌,带着几分戏谑:“看来南齐的公主,真是只学了些皮毛啊。” 齐煜城与齐静姝两人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齐齐看向贤妃。 贤妃却似未觉,优雅地拿起酒杯,轻轻晃动,随后一饮而尽,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予他们。 周帝见状,放声大笑,声音在殿堂内回荡:“不过是与我西周的臣女切磋,权当助兴罢了。” 他心中暗自得意,暗想:让你们得瑟,我们西周随便一个臣女,都比你们南齐的公主跳得好。 齐煜城自然明白周帝话中的深意,他心中虽然愤愤不平,但也只能无奈地点头称是。 看到大家看他们的眼神,脸上都写着南齐不过如此,心下更是愤恨。 他们早已暗中探听,却未曾得知有魏媛媛这般的存在,原本以为今夜能够在声势上压制西周一等,借此在和亲之事上谋取更多的利益。 没成想被这么一个人打乱了。 齐煜城想着,朝魏媛媛的方向看了过去,愤愤的看了一眼,目光转而落在常念身上。 齐煜城心中一动,似乎看到了一个突破口。 他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大殿内的灯光映照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使得他原本就深沉的面容更加难以捉摸。 他缓缓站起身,向周帝和贤妃行礼,然后向常念的方向走去, 大殿内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齐煜城身上,好奇他接下来的举动。 齐煜城走到常念面前,微微低头,目光深邃而复杂。 他轻轻开口,“常姑娘,贵国舞蹈之美,实在令人惊叹。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邀请常姑娘共舞一曲,以表敬意?” 常念微微一愣,抬头看向齐煜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好,我没兴趣。” 常念的话音刚落,整个大殿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齐煜城的脸色微微一僵,他显然没有料到常念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他。 大殿内,灯光流转,映照在常念的脸上,她的面容在光影中显得愈发清丽。 她轻轻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悦。 齐煜城,仍站在常念面前,嘴角勾着一摸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常念的手腕,那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常念感到疼痛,又足以让她无法挣脱。 常念的脸色一变,她想要挣脱,但齐煜城的手却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锁住了她。 “你放开念念!”魏媛媛一惊,站起来就要把齐煜城拉开。 常念伸手拦住她,可是她拦了这边,却无法顾及另一边。 “南齐皇子,你这是做什么!”顾言深站起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射向齐煜城,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与不悦。 齐煜城微微一怔,似乎被顾风华的气势所震,但他随即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缓缓放开常念的手腕,目光在她和顾风华之间流转。 “顾公子何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想与常姑娘共舞一曲,以示两国友好。” 随着顾言深的话音落下,大殿内的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大殿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在顾言深那坚毅的脸庞上,他微微侧身,用宽阔的背部为常念挡住来自齐煜城的目光,将她挡在身后,“抱歉,舍妹不会舞。” 顾言深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我西周国女子,各有各的才华,但并非每个都擅长舞蹈。南齐皇子若真有心交流,不妨另寻他法。”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不容小觑的气势。 常念站在顾言深身后,微微抬头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眼中有些发酸。 这个人也是大哥,虽然兄妹关系不算好,却也会站出来维护。 可…… 她的亲哥哥却是…… 齐煜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此次本意就是两国联姻,不论是我还是妹妹都可。” 他的话落下,顾言深瞬间浑身散发着冷气,顾凌霄更是气的恨不得站起来打他一顿,如果不是顾瑾心拉着,只怕当场便冲了过来。 顾风华面色不定,看不出什么表情,平西侯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这个相爷是什么打算。 这个南齐皇子明摆着就是看上他们家顾念了。 大殿内的空气似乎被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在这里,上方的周帝默不作声。 齐煜城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齐煜城微微侧头,道:“顾公子,两国联姻,乃是两国之幸,也是两国子民之福。若常姑娘真的不愿,我自不会强求。但,我南齐的诚意,还望西周国能够珍视。” 大殿之内,灯光逐渐稳定,金色的光芒洒在众人身上,映出各自不同的表情。 常念站在顾言深背后,手指微微攥。 顾言深:“皇子殿下,我西周的女儿,自有西周国的骄傲。联姻之事,并非儿戏,还需从长计议。” 齐煜城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将顾言深的话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常念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第50章 “顾小姐,不知道你可愿意?” 常念缓缓从顾言深身后走出,她抬起头,直视着齐煜城。 “南齐皇子,联姻之事,非同小可。我西周的女儿,虽非个个擅长舞蹈,但个个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婚姻,应当是两情相悦,而非强求。若你真有诚意,便为我做一件事吧。” “念念!”顾瑾心惊呼道,万分不解的看着她。 “念念,你做什么?”魏艳艳拉了拉常念的衣角。 常念没理会她们,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齐煜城。 太子看着这一切眼神有些急切的看了眼夏贵妃。 看到南齐太子惹到父皇不满,他还捏了一把汗,但看到后面父皇又开心了,自己若是求娶应该可以吧。 常淼淼嘲讽的看着太子和南齐等人。 你想娶也给看皇上让不让你娶。 夏贵妃示意太子不可,太子只好又忍住,夏贵妃感觉到了周帝那天态度不明确,感觉此事不可行这时贤妃开口:"皇上,风儿以以过了弱冠之年了,府上也没个女主人。 “嗯。”周帝点了点头。 坐在下面的太子一听可是急了,"父皇,儿臣有事要说?” 太子紧张的开口,起身看到周帝的那个眼神他又后悔了,夏贵妃在一旁感受到了周帝的不满,连忙开口:“没看到你父皇与贤妃说话呢吗。” “是,儿臣唐突了。”太子赶忙的回道。 “嗯。”周帝淡淡的开口。 夏贵妃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皇上,妾身看着顾相的女儿顾念就很合适,皇上看怎么样?" 太子一听,咽了一口唾沫,还好,不是南齐公主,看来父皇还是要把南齐公主嫁到太子府的。 周帝点了点头:“嗯,很好,朕看也是很般配,朕就在此赐婚把顾相之女顾念许配给贤王为正妃,顾相意下如何。" 顾相和常念一起上前来跪下:“谢主隆恩。 “嗯,起来吧。”周帝又看向端妃:“这婚事就由你来操办吧。 “是,皇上。”端妃笑着应到。 周帝又看向太子:“太子刚才说有事要说,何事啊? “没,没事,是儿臣一时想差了。”太子赶忙回道。 周帝眼里带着一抹失望。 齐煜城上前来:"皇上,为交两国友好往来,父亲命臣特意带舍妹来此与皇室和亲。 “嗯,南齐王的意思朕明白。正好今日已经赐婚一桩了,双喜临门,那就将南齐公主许配给贤王为侧妃吧。你看意下如何?"周帝淡淡的说到。 太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帝,怎么如此。 齐煜城也有些不满的开口:“我南齐的公主身份也是尊贵,怎能为人妾。 “哦?但我这几个适龄的儿子里除了老三可都娶了正妃了。”周帝也语气里也有些不满。 "平妻也是可以的,合乎理法。”齐煜城接着不卑不亢的开口说道。 底下又有几个大臣附和道:“对,这倒是,那个马太尉不就是又娶了一位平妻。 “嗯嗯,还有那个林侍郎。周帝又想到了街上的那些传言,冷冷的警了一眼下面:“哦?太子是想让公主嫁给朕的哪位皇子当平妻啊? 齐静姝也上前来,齐煜城看了她一眼:“这要来舍妹的心意。 齐静姝故作害着的瞥下太子那边, 周帝就冷冷的看着他们。 这时下面又有大臣道:“是南齐要和亲,总不能我们西周的男儿任你们南齐公主挑选吧。 “对,确实是。”又有一些符合到。李思筠也笑着开口:“我二哥的侧妃怎么是普通的妾。 又有几个大臣附和。 周帝一听,更加不满,我们西周皇子的侧妃之位都入不了你们南齐的眼了,嫁给我儿子当侧妃还委屈你们 "贤王所言极是,南齐太子此次可是诚心来和亲的。”周帝冷冷的看着齐煜城厉声问道。 齐煜城看情势以无法逆转,南齐虽近几年不断的发展,但实力仍是较西周有一定的距离,只能不甘的应到:"是,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齐静姝也满脸不能相信的看着齐煜城,她是要来做太子妃的。 “嗯,南齐公主许配于贤王为侧妃。"周帝看着下首的二人开口。 "是,谢皇上降恩。”齐煜城齐静姝二人应到。 贤王也上前来:“谢父皇。 周帝挥了挥手他们退下了。 对于贤王来说娶不娶这个公主不是最重要的,相反他担心南齐公主成了自己的正妃,但他也不想看这个好处让别人得了。 整个过程太子都愣愣地看着,本以为父皇会把南齐公主许配给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南齐公主成了那病秧子的侧妃。 常淼淼看着太子那般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齐静姝回到座位上看了一眼对面的贤王,也是英俊潇洒,虽没有太子之位,也没有景王俊美,她知道他有那个野心,谁又能确定最后坐上皇位的是谁。 不过不是正妃让她十分不满,不过是个顾念,哼,这个正妃之位她能不能坐稳还不一定。 齐煜城又开口道:“皇上,这是我们南齐来的美人,献于西周。” 大家顺着齐煜城的手看到了四个美人,环肥燕瘦,妖多姿,确实是美人。 周帝皱了皱眉头,看向了下面,看到了老三端王,他虽然年纪比老二小,身体不好,但这府里也该有个女人 随即开口:“赐于端王吧。 端王起身行礼到:“谢父皇。” 没人注意到他眼底的那一抹嘲讽。谁也没想到这一场宫宴就这般结束了。 太子浑浑噩器的回到了府里,又摔了一堆东西,魏媛媛和常念都接到了宫里送来的丰厚的赏赐,从此名声大噪。 没过几日皇上又下旨讲常淼淼赐给太子为侧妃。 贤王府里,贤王恨恨地咬牙说道:"父早还是向着那个废物太子!" —— 常念的学堂从腊月十五就开始放假了。 明日就是腊月三十除夕。 整个红府都喜气洋洋,大家都在热情的准备迎接新年 街上也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年味十足。 第51章 歌舞升平,乐声悠扬。 酒过三巡,全场气氛慢慢消散下来。 齐煜城饮着美酒,颇感无趣,举着酒杯站起身,对着周帝道:“陛下,关于议和的条件……” “南齐皇子!”夏贵妃慌忙起身,拿起酒杯回敬:“在场女眷才艺众多,何不赏完再论。” 周帝脸色有些难看,夏贵妃行为莽撞,实在是没规律。 但转念一想是独女,急些也是应该,就不与之计较。 “夏贵妃如此说,那便拭目以待。” 齐煜城别有深意,似是看破了这把戏。 “来人啊,将赏赐端上来。”肩帝一声令下,冯公公端来盖着红帕的宝物。 周帝起身,上前揭开:“这是云草,乃南齐名贵的宝物,今儿就当着使团的面,若是谁得了魁首,那这云草便属于谁。” 使团们当然知道这是上次南齐进贡求和的,因此脸色并不好看,周帝此举是打了他们的脸。 “陛下圣明。”齐煜城倒无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攻守易势了,让他们装装面子又如何。 夏贵妃看云草的吸引力够足,询问道:“有哪位愿意登台献技的?” 底下女眷先是寂静了片刻,接着年长的妇人开始鼓动着家中的姑娘,在她们看来,这是赢得皇上夏贵妃青睐,嫁入皇室的机会。 “臣女献丑了。" 一黄衣女子起身,羞涩一笑:“愿弹一曲和瑟以贺西周南齐交好。” “那是礼部侍郎之女。“魏媛媛凑近向常念解释。 郭小姐面若桃花,轻抚古筝,乐曲十分婉转动人,余音袅,洋洋盈耳。 夏贵妃看得一脸满意,余光偷偷瞟过齐煜城,却发现他兴致缺缺。 倒是自己的儿子看得如痴如醉,夏贵妃恨铁不成钢,心里也疑惑,难不成南齐不喜这文隹之事。 -曲奏罢,郭小姐行礼,羞涩一笑:“臣女献丑了。 虽是对着皇上夏贵妃所说,却直勾勾看着六皇子,希望得到他一丝点评。 只可惜周恒并没有在意。无奈她只能失望退下。 “接下来还有哪位愿意献技?“夏贵妃发问。 “臣女愿。"又一紫衣女子起身,女子含着笑:“愿作画祝西周繁花似锦。” “好!赵小姐请。” 魏媛媛又凑近解释:“大理寺少卿之女赵双。" 赴宴的女眷皆是有备而来,才艺呈现无不让人眼前一亮。 就这么轮了六七位,众人皆已疲备时,使团中托和粗犷的声音传来:"听闻西周曲女名传天怎么不出来献技一番啊。" 柔妃魅惑一笑:"使者有所不知,曲女乃是五皇子侧妃,夏贵妃娘娘的儿媳,如何献艺啊。" “我可听说曲女是越家未过门的妻子,怎么成皇子的侧妃了,你们西周还有抢妻的习俗不成?当活南齐使团入京时,早已打探好情况,此话不过是想让皇室难堪罢了。” 果不其然周帝脸色有些难看,瞪了一眼夏贵妃,柔妃则在一旁看着好戏。 ''屏儿…" 周帝眼色示意。 曲屏抬眼望向五皇子与夏贵妃,见他们眼神飘渺,不在意。 只能起身行礼:献丑了。 常念身子前倾,想看清这个越得曾经的未婚妻。 魏媛媛发笑:“没你美,不用怕。 常念面颊微红:“我才不是看这个呢。 秀外慧中,仪态万干,却因过分守礼失了灵气。一曲琵琶,曲屏一袭藏蓝蜀锦点翠长裙,头戴金丝八宝珠冠,眉目如画,却显得憔悴,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噌的一声,弦轴断裂,曲屏脸色一白跪下:“望陛下恕罪。 奄面嘲笑。周帝眉头死死拧成一股,夏贵妃与五皇子更是恨铁不成钢,在场的女眷偷偷 “哈哈哈,西周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南齐使团交头接耳, “还不快下去!“夏贵妃强颜欢笑 周帝闷咳一声,将话题转移:“越得的夫人今日可来了?"比起周帝,只怕南齐人更狠的是数次与之对战的宣武军,死于宣武军下的奴人数十万,果不其然,听到越得的名字,使团的人慢慢收了笑,表情变得愤恨。 魏媛媛心里一慌,按住常念的手渐渐抓紧,老夫人让她好好照顾弟妹,可是帝有召,还能装作听不到不成? “嫂嫂无事。“常念勾唇一笑嫂嫂无事。“常念勾唇一笑。 常念盈盈起身,腰上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且优雅。臣妇参见陛下,夏贵妃。“柔柔俯身,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缥缈, 抬起头来。"夏贵妃下令,试图借她人给曲屏找回面子。 常念拾头,一张昳丽容颜呈现在众人面前,双瞳剪水,螓首蛾眉,雪肤朱唇,妃色攒珠梅花纹褙子,嫩鹅黄流仙裙,鬓发如墨加以红宝石梅花玉簪毫亭玉立,出尘脱俗。 这一望去,再清高自持的人,也会神魂失守。 "越浔倒是有福气,娶了位美娇娥。"周帝暗叹可惜,官里的妃嫔与她相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只怕世上再也找不出与之相较的人。 是啊。”夏贵妃见状也是一惊,想不到比起已逝的萧贵妃,这容貌还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周恒神色复杂,不知该为了再次遇见雀跃,亦或是因她为人妻而伤悲。 “淮远大将军的夫人。”齐煜城玩味一笑:“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哦?”周帝狐疑:“二位曾见过? 常念知道,他怕是已经认出自己是客栈的那人了。 “是,方才在凌霄殿曾远远对视一眼。”常念神态悠然,语气和缓,“原是如此。”周帝不疑有他,语气柔和地对着常念问道:“越夫人今日准备何才艺啊?“臣妇不才,愿舞一曲剑器舞。”常念接着话:“只是可否找一乐伎伴乐,并赐轻盈软剑。魏媛媛瞪大眼睛,因今日主角为未出阁女眷,故她们二人并未作准备。 “好好,那朕就派人. “父皇。”周帝话音未落就被周恒打断,“儿臣愿为越夫人伴乐。。 第52章 齐煜城也是突然开口:“我手上有一软剑,还望越你不要嫌弃。 “哦?衍儿伴乐,王子献剑。”周帝乐呵:“朕准了,越你开始吧。 是。”常念并未带舞衣,只是将厚重的披风脱下,接过齐煜城差人递来的软剑。 破阵乐起,常念长剑出鞘,剑器浑脱,浏漓顿挫,,一袭粉衣临风而飘若青云出岫,腰肢娜似细柳,长发因动作倾泻而下,长剑胜雪,翩若惊鸿若游龙。一舞终了,定身而立,若仙子下凡,让人不敢直视。 “好!”齐煜城难掩兴奋。 不似深闺女子般扭捏,也不像部落女子般野蛮,当草原女主人的女子,可是转念一想,匈奴人有收继败者妻妾的先例。若是将来入主中原,黎国一败越浔倒,那么她不就是自己的战利品了。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霍衍喃喃出口:“越你此舞,妙觉。 看来此宴魁首,越你当之无愧了。”周帝眼里带有欲色,可惜此人动不了 常念不喜那神色,却并未呈现出来,俯身:“陛下谬赞。 “皇上,那就赏了魁首吧。”文贵妃看着周帝色欲熏心的样子,又看着满脸皱纹的薛后带着醋,里十分鄙夷。 爱妃说的是。 周帝大手在贵妃腰部游走,:来到臀部用力一掐,贵妃小声惊呼,眼里媚色竟显。“来人!赏!”周帝坐不住,只想早早结束,回金龙殿豹房作乐。 冯公公知道周帝想些什么,动作神速将云草端来,生怕一个耽搁,自己又将被迁怒。 “越你。”冯公公递上云草。 常念双手接下托盘,心里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行礼谢恩。 “免了,朕身子不适先回官歇息了,衍儿,招待好各位。”周帝拉着贵妃起身离开。 薛后握紧双手,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仍不觉得疼,她知道周帝哪里是身子不适,只怕是欲望上头,挡都挡不住。 周帝离开后不久,女宴也就销声匿迹,倒是隔壁男宴还在高谈畅饮。 郭氏与常念两人走在宫道上闲逛。 “今儿可吓死我了!说好未出阁女眷为主,怎么的将你也牵扯进来!”郭氏抚着胸口,还有些心有余悸。 “五皇子侧妃与越府曾有牵扯,今日她出现,众人免不得想把我与她一起比较,皇上只不过随大家意罢了。其实常念心里清楚,她不过是皇家想为曲屏遮羞的一枚棋子,可惜自己并未让他们如愿。 “那今儿可让他们失望了,我家韫儿毫无准备也能强压她一头。”郭氏忍笑,接着发问:“行之不是说今儿也会来吗,怎么不见踪影? “我不知,许是有事耽搁了吧。 常念同样不解,他确实提了宫宴会来争夺云草,可是方才在前殿根本没见着人影。 “那可真是可惜!都没看到韫儿的剑器舞,若是他知道错过了什么,怕是会遗憾终生啊。”郭氏感 慨 “简单一舞罢了,哪有这么好。再说夫君是武将,若是在场,还不得挑尽我的毛病。 “说的什么话,我赴宴次数,数都数不过来,还是头次见到女子舞剑如此亦柔亦刚的,不成,改日你可得再舞次给我瞧瞧! 常念调笑:“长缨院随时恭候嫂嫂。 这时一位碧衣宫女出现,对着二人行礼。妯娌两人来到阁楼,带着贴身,置准备离去, “可是越府的女眷?”官女发问。 “是,我们正欲出宫,不知有何事?”常念规矩应答,摸不清此人的身份。“我是端淑公主的丫鬟唤作红袖。”红袖再次行礼:“公主想请越二你往前儿凉亭一聚,只你一 郭氏与常念面面相觑,摸不清路子。但公主毕竟是君,公主邀约不得推脱。 “还望红袖姑娘稍后,我交代嫂嫂几句。”常念面带微笑,接着走向郭氏:“嫂嫂你与腊月先回马车上吧,等我结束了就去找你们。 郭氏知道官里规矩,点头应允:“好,你自己要当心。若是有什么事,就寻个小官报信。 “我晓得的。”常念走向红袖:“红袖姑娘劳烦您带路。 “你前面请。 红袖领着常念来到处四角凉亭,披着纱帘的凉亭内隐约可见立着个人。 “公主,越你来了。”红袖掀开帘子引着人进来。 女子转过身,一袭鎏金锦袍,乌发如墨,容如玉,只可惜眼里带着浓墨的愁。 “越你快请坐。”端淑耳尖微红,很是拘谨,这模样不像个公主,倒像是邻家小姑娘。 “常念见过公主。”柔想还是规规矩短请安,毕竟礼不可废端淑上前实打实扶了一把:“免免了。原来你叫常念,名字可真好听。 “公主谬赞。”常念宛然一笑,对其颇有好感:“不知公主召臣妇有何事? 端淑眸色一暗,嘴角有抹苦笑:“无事,只是我常年居住宫内,没什么朋友,今儿你一舞令我震撼,所以想请你教教我。 “公主要练舞?官中有许多名满天下的舞伎。我与她们相比,不过是些皮毛,公主何不请她们教? “不不一样,我…”端淑揪着衣袖,不知怎么说才好。 一旁的红袖见状,带着笑意为她解释道:“越你,其实公主今日在帘内见你容貌舞剑甚是喜爱想与您结个朋友,只不过不好意思说罢了。 常念有些惊讶,将眼神落到端淑身上,端淑慌忙避开,脸上红晕更甚。 常念粲然一笑:“若是公主不嫌常念出身卑微,那便认了我这个闺中密友吧。 “你这是同意了。”端淑上前握住常念的手,眼里掩盖不住的兴奋:“既如此,我便唤你韫儿,你唤我淑儿如何?!”“你这是同意了。”端淑上前握住常念的手,眼里掩盖不住的兴奋:“既如此,我便唤你韫儿,你唤我淑儿如何?! “好”,常念回握:“不过在众人面前我还得称你一声公主,毕竟礼不可废,若是被他人发现,可是会被治罪的。 端淑毫不在意道:“无事,都依你。 红袖在旁欣慰地笑着:“越你以后可要常来与公主作伴。 端淑想起什么,记着在身上摸索,直到掏出一块官牌。 第53章 郭小姐的容颜宛若盛开的桃花,娇嫩而艳丽。她轻轻抚摸着古筝的琴弦,一曲动人的乐章随之流淌而出。 夏贵妃看着郭小姐的表演,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采。她时不时地偷偷瞟向齐煜城,却见他面色淡然,似乎并未被这美妙的音乐所打动。 倒是太子看得如痴如醉,夏贵妃恨铁不成钢,心里也疑惑,难不成南齐不喜这文隹之事。 -曲奏罢,郭小姐行礼,羞涩一笑:“臣女献丑了。 虽是对着皇上夏贵妃所说,却直勾勾看着六皇子,希望得到他一丝点评。 只可惜周恒并没有在意。无奈她只能失望退下。 “接下来还有哪位愿意献技?“夏贵妃发问。 “臣女愿。"又一紫衣女子起身,女子含着笑:“愿作画祝西周繁花似锦。” “好!赵小姐请。” 魏媛媛又凑近解释:“大理寺少卿之女赵双。" 赴宴的女眷皆是有备而来,才艺呈现无不让人眼前一亮。 就这么轮了六七位,众人皆已疲备时,使团中托和粗犷的声音传来:"听闻西周曲女名传天怎么不出来献技一番啊。" 柔妃魅惑一笑:"使者有所不知,曲女乃是五皇子侧妃,夏贵妃娘娘的儿媳,如何献艺啊。" “我可听说曲女是越家未过门的妻子,怎么成皇子的侧妃了,你们西周还有抢妻的习俗不成?当活南齐使团入京时,早已打探好情况,此话不过是想让皇室难堪罢了。” 果不其然周帝脸色有些难看,瞪了一眼夏贵妃,柔妃则在一旁看着好戏。 ''屏儿…" 周帝眼色示意。 曲屏抬眼望向五皇子与夏贵妃,见他们眼神飘渺,不在意。 只能起身行礼:献丑了。 常念身子前倾,想看清这个越得曾经的未婚妻。 魏媛媛发笑:“没你美,不用怕。 常念面颊微红:“我才不是看这个呢。 秀外慧中,仪态万干,却因过分守礼失了灵气。一曲琵琶,曲屏一袭藏蓝蜀锦点翠长裙,头戴金丝八宝珠冠,眉目如画,却显得憔悴,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噌的一声,弦轴断裂,曲屏脸色一白跪下:“望陛下恕罪。 奄面嘲笑。周帝眉头死死拧成一股,夏贵妃与五皇子更是恨铁不成钢,在场的女眷偷偷 “哈哈哈,西周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南齐使团交头接耳, “还不快下去!“夏贵妃强颜欢笑 周帝闷咳一声,将话题转移:“越得的夫人今日可来了?"比起周帝,只怕南齐人更狠的是数次与之对战的宣武军,死于宣武军下的奴人数十万,果不其然,听到越得的名字,使团的人慢慢收了笑,表情变得愤恨。 魏媛媛心里一慌,按住常念的手渐渐抓紧,老夫人让她好好照顾弟妹,可是帝有召,还能装作听不到不成? “嫂嫂无事。“常念勾唇一笑嫂嫂无事。“常念勾唇一笑。 常念盈盈起身,腰上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且优雅。臣妇参见陛下,夏贵妃。“柔柔俯身,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缥缈, 抬起头来。"夏贵妃下令,试图借她人给曲屏找回面子。 常念拾头,一张昳丽容颜呈现在众人面前,双瞳剪水,螓首蛾眉,雪肤朱唇,妃色攒珠梅花纹褙子,嫩鹅黄流仙裙,鬓发如墨加以红宝石梅花玉簪毫亭玉立,出尘脱俗。 这一望去,再清高自持的人,也会神魂失守。 "越浔倒是有福气,娶了位美娇娥。"周帝暗叹可惜,官里的妃嫔与她相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只怕世上再也找不出与之相较的人。 是啊。”夏贵妃见状也是一惊,想不到比起已逝的萧贵妃,这容貌还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周恒神色复杂,不知该为了再次遇见雀跃,亦或是因她为人妻而伤悲。 “淮远大将军的夫人。”齐煜城玩味一笑:“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哦?”周帝狐疑:“二位曾见过? 常念知道,他怕是已经认出自己是客栈的那人了。 “是,方才在凌霄殿曾远远对视一眼。”常念神态悠然,语气和缓,“原是如此。”周帝不疑有他,语气柔和地对着常念问道:“越夫人今日准备何才艺啊?“臣妇不才,愿舞一曲剑器舞。”常念接着话:“只是可否找一乐伎伴乐,并赐轻盈软剑。魏媛媛瞪大眼睛,因今日主角为未出阁女眷,故她们二人并未作准备。 “好好,那朕就派人. “父皇。”周帝话音未落就被周恒打断,“儿臣愿为越夫人伴乐。。 然而,就在众人继续欣赏歌舞的时候,殿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虞鸢从席座上出列,站到大殿中央,声音带笑,”皇上,?" 周帝淡淡一笑,”有如此心意,朕自然欢喜。 与此同时,已经有官人送上她的凤桐古琴。 顾言深知道她的琴艺举世无双,况且今日是官宴,怀宋的臣子就算对她再不满,应该也不会轻易动手,便稍稍放下心来了。 曲子是她曾经亲自所做的《山河颂》,那一曲颂歌,曾在他的第一次庆功宴上为所有人赞不绝 现任左永相的崔元安,有名的琴痴,他一看到虞鸢,就隐隐地有些激动。自从虞鸢离开了 燕北,两年时间不过见了她三四次,又因为她入了后宫, 崔元安时时叹息没有机会与她交流琴 乐。 虞鸢在殿上端坐下来。指尖轻轻拨动琴弦,简单地调过琴音,便开始正式弹奏。 开始是柔和哀婉的乐音,透着绵绵情意,然后猛然高亢憾人心弦,继而跌宕起伏犹如人生的浮沉起落,高潮之音则是磅礴大气,气壮山河,因此称之为《山河颂》,琴音中还带着点点悲壮之意,乐声最后和煦如风与开始的似水柔情相互呼应,却又添了几分洒肆意,恰如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看尽一世浮华,最终笑谈往事,清风月一如初心! 只是,琴音固然能够弹奏得一如初心,现在一切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第54章 殿上众人惊叹,很多人对宁妃一直存有偏见,而今日看到的,却与传说中大不相同。何况这首《山河颂》,单是其中一节就已足够惊艳,能够这样轻快流畅地弹奏出来,更是罕见! 纳兰红叶亦是面露惊讶,从未想过虞鸢竟然还有这等才华。 琴声越来越激昂高亢,众人都随着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忽然,一声响亮的断弦之音如雷鸣般打破了这和谐的乐曲! 殿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琴弦的余声飘扬回荡,就在众人为弦断而扼腕叹息的时候,离带着神机营所有的人冲进大殿。 "给我拿下她们!“离潇指着那群舞女赫然下令 殿内一群舞女大惊,猛地反应过来计划已经泄露,彼此对视一眼,忽然扬起衣袖,匕首的亮光映照着大臣们惊慌失措的面容。 霎那间,刀剑声叮当碰撞,混杂着宫人和众多官员家眷的惊呼声,求救声! 当即,也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有刺客!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打斗声尖锐刺耳,声嘶力竭,整个大厅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所有人行动的同时,原本一直在大殿侧面的舞姬柳窈亮出了匕首,足尖轻点,飞跃上前,直冲着顾言深而来 一个闪身便拦在她的去路前,臂膀上的袖箭飞出,在半空中与柳窈相碰,发虞鸢早有准备,出清脆的声响。 "珺儿!“顾言深急忙拉着她已经快速闪到一边,把她护在自己身旁,怒道:”谁让你这样子冒险的! 虞鸢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整个大殿。 宴会上的武将不多,并且他们所有的兵器都在进门时被收走了。此时只能依靠着她一早安排好的风珉和刘淇带进来的黑鹰军,一个个猛如虎狼,在第一时间内制服了那些刺客。 ”玄墨! "王爷!...... 不知何时,纳兰红叶和玄王妃玉树同时尖叫了出来。 原来,一支利箭带着冷风划过殿内,直直地射向纳兰玄墨。 "叮当.…“-声脆响,随着宛如金石交错的急呼,千钧一发之际,利箭被一柄冷剑斩断。 于是,整个大殿都被封锁了起来,所有参加殿内宴会的人,谁都没办法离开,尽管他们之中有人需要救治,有人摇摇欲坠,但顾风华已经下令,谁也不敢离开半步。 此外,顾风华还命令长安京兆尹府和刑部官员立刻在城内查处乱党,这些舞女都是先前的庆功宴上官员送到,总有蛛丝马迹。 待一切安排好之后,顾风华急匆匆地去了穆宁珺的官殿,想要跟她解释,却只看见她正在睡觉"大人别担心,小姐只是今天弹琴耗力太多,累得睡过去了而已。“离湘小声地跟他说道。 顾风华松了一口气,走出了内室。随后把离潇和关山月叫到了正殿,冷声问道:"离潇,今天殿上那一箭,是不是你射的?" 离潇本来也没想瞒过他,点点头承认道:"是我射的。他害了珺姐姐的孩子,我便想杀了他为姐姐报仇。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吗?“顾风华目光锐利如刀锋,厉声道:"是你姐姐让你这样做的,对不对?" 离潇沉默不语,他知道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枉然。因为这本就是穆宁珺的安排。 "告诉我,她到底打算做什么?是不是一心求死?“顾风华细细回想,如何看不出来,她在那柳窈动手前自己请求弹琴,以断弦为信号把离带进来,逼得柳窈不得不冒险刺杀,他身边那么多侍卫,自己也随身带着宝剑,没有几个人伤得了他,可她偏偏要多此一举跑到他身前去。 不是寻死,还会是什么? “不是的!“离潇解释道:”其实珺姐姐就是想杀了纳兰玄墨而已。至于那些舞姬,其实她早就知安排进来的舞女都是刺客,所以姐姐才借着要跟柳美人学舞的机会。道晋王投降一事有猫腻,掌握她们的情 况。姐姐之前在宫里那么闹,就是想要看看皇后身边有没有混进同党。姐姐绝对没有想要寻死的念头,她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大人受到伤害而已! "胡闹!“顾风华怒不可遏,”明知道是刺客还要跟着去学舞,不是寻死是什么!你们一个个地都反了是不是?都只听她的不听我的了是不是?" 关山月连忙为穆宁珺辩解道:”大人请息怒,这件事情真的怪不了小姐,她一来是想要报仇,二来也是为了帮大人铲除乱党。她真的没有想要寻死,小姐做好安排,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引出刺客,这也是她向来的做事风格。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大人,我想,应该是大人和她正在闹矛盾她不想说罢了!" 顾风华依然怒声道:”纳兰玄墨我不会放过他!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怎么能够由着她胡来? 尤其是你,离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神机营都调进宫来! 离潇也有些不明白了,愤愤地道:”大人,我实在不明白,大人为何如此袒护那个纳兰玄墨?难道他比姐姐还重要吗? 顾风华忽然冷冷一笑,沉声道:"连你们,也认为我不在乎她,是不是? 离潇听不懂他的话,”大人有什么苦衷,说出来不好吗? 关山月连忙道:”离潇,你别问了,大人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明白吗?“ 离潇第一次见关山月如此严肃的样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我不问了。但是.……“ 他看向顾风华,”大人跟姐姐,难道不打算和好吗?姐姐这些天虽然看似胡闹,但也是因为她知道了纳兰玄墨跟巫师接触过,怕他借纳兰红叶的手加害大人。大人,姐姐也是为了大人好。大人不要再跟姐姐吵架了好吗?" 相依相伴多年,离潇早已经把穆宁珺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姐姐。当年她把他从街头带回去,让他叫她”姐姐“的时候,他就认定她是他这辈子的亲人了! 第55章 常念的步伐踉跄而恍惚,突然,她的手腕被一股力量紧紧握住,那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猛地一惊。 “放手!放开我!” 常念大声嘶喊,“放开我的手!” “小姐?” “为什么?为什么连死都这么难!” 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哀怨与不甘。 “小姐!小姐!”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那声音仿佛一道曙光,穿透了她心中的黑暗。 常念挣扎着抬起头,“啊,温衍……” 当那双熟悉的眼睛映入她的视野时,常念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聚焦。 “小姐……” 常念本来就哭中带喘,听到这家伙用亲切和听的嗓音说的话,瞬间僵住。 家…… 她早就没有家了…… 但在这短暂的失神之后,常念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她轻轻地抬起颤抖的手,抹去眼角的泪痕。 "我没事,不必太过担心。"她微微颔首,"我们还是先回宫宴去吧,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然而,她的去路再次被阻止。 温衍的目光紧锁在常念胳膊那抹刺眼的殷红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关切。 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姐,您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又如此苍白,实在令人担忧。请允许我,带您去寻找太医,为您诊治。” 常念轻轻摇了摇头,“我无碍,我们走吧。” 温衍的眉头微微蹙起,常念的状态并不乐观,却又不敢强行违背她的意愿,生怕激起她什么过激的反应。 他沉思片刻,撩起外衣,那层薄薄的里衣在他手中如同绸缎般顺滑。 随着“嘶”的一声轻响,一块布条被整齐地撕下。 他小心地靠近常念,轻轻地抬起她的手臂,将布条紧紧缠绕在她胳膊的伤口上。 —— 当常念回到宫宴时,殿内已恢复正常。 所有的刺客已经制服,常念与温衍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温衍紧紧跟在常念身后,他的眼神始终不离她胳膊的布条,那上面还隐约可见血迹。 宫宴的灯火在夜色中摇曳,映照着常念苍白的面庞。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步步走向顾家的位置。 一些还没离去的女眷窃窃私语,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 顾凌霄已经带着顾瑾心回去了,魏媛媛也被她老爹带回去了。 顾风华还在处理事情,并未看到他。 只有顾言深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冷气,眉头紧蹙。 “大哥。” 常念叫住了他。 尽管常念的声音微弱得像是在耳语,顾言深还是听到了。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顾言深的声音低沉而紧张,他的眼神在常念苍白的面容上徘徊。 他快步走向常念,目光落在她胳膊的布条上,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愤怒。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伤口,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下,生怕弄疼了她。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言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和担忧。 他转头看向温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大哥,我有些不舒服,我们能不能……” 语毕,世界便一片黑暗。 在常念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景象,是面色苍白的顾言深。 他…… 顾言深的心猛地一沉,他急忙伸出双臂,稳稳地扶住常念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的肌肤冰冷,如同冬夜的雪,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低头望去,只见常念紧闭的双眼下,那苍白如纸的脸庞上,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额上。 昏倒在地上后,常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姐!”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有数人匆匆赶来。 “快!快叫太医!” “快!快太医!” 常念听到微弱又紧急的叫喊声和匆忙的脚步声。 昏迷了好几天,她还是活了下来。 昏迷的这几日,她梦到了许多之前的事情,和顾念的记忆搅在一起,让她有些浑浑噩噩。 …… “这都昏迷第几日了,胳膊上不过划了一刀,怎么还不醒来?” 常念听到了高分贝的大喊,这是顾凌霄的声音,只有他会这么大喊大叫。 头好疼,常念好不容易睡开沉重的双眼。 “.…太吵了。” 常念从喉喊里挤出声音的时候,立刻有人走过来。“喂,你醒来.” 一切都好模糊,常念甚至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是那个房子里的第二个混蛋。 “.…常念讨厌………你。” 常念强迫自己说出以前未能说出口的话。 “..真的,常念讨厌你。比你讨厌常念更深百倍,千倍… “ 语落,常念再次闭上了眼睛,终于感觉到了些许轻松。 因为再次进入梦乡,常念没能看到。 那双剧烈顿抖的蓝色眼眸,一个浑身僵硬的粉色头发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常念在床上躺了四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小姐……你现在好些了吗?” 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到泪眼朦胧的青莲。 “是的,常念好些了。” “真是万幸!您知道我有多担心您吗?老爷和大公子也非常担心您,小姐。“是吗?” 常念敷衍地回答,因为事情可能并不像青莲所说的那么夸张。 接着青莲动作夸张地点头说道。 “是的!当时大公子其手抱着小姐跑回顾府时,脸色都是白的。” “.兄长真的这么做了吗?” “是的!顾大人下令召集了首都内所有医术高超的医生,而二少爷则想冲进皇宫里,管家差点就拦不住了。” 从青莲娓娓道来的话语中,常念感到十分惊讶。 她或许有些夸大了事实,但是除此之外,他们所给予顾念的关心和照顾真是出乎常念意料之外。 “常念想,在您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小姐….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青莲。” 不辛苦,请别这样说,毕竟常念是小姐的贴身侍女。 似乎在常念昏迷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 看着青莲,常念的脑子有点茫然, “啊,对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现在立刻去告诉大人,小姐已经醒了!” 在常念边点头边说话的同时,青莲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回来的时候带些甜瓜果子露吧。” 第56章 从床上起身后,常念直接去照了镜子。 在整整四天的昏迷之后,常念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 “为什么他们包的那么厚?” 如果有人看到这个包扎的话,一定会认为是常念脖子断了。 因为,暂时表现得像个病人也不错。 在吃完了青莲带给常念的蛤蝌汤和甜瓜果子露后,常念坐在床上休息,就在这时。 房门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小姐,是管家!” 敲门的人竟然是管家。 在前几天的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有进门不敲门了。 但是,那也不能阻止常念皱起眉头。 “我记得我已经告诉过他,如果有事要找我的话,就派其他人过来。”因为常念还没完全原谅他,所以常念让青莲去响应了。 ““去问看看他为什么来这里。” 青莲二话不说就按盼咐的去做了。 回来之后,青莲回话的内容让常念有些出乎意料。 “小姐,管家说大人叫您过去一趟。” “父亲?” 也对,毕竟是大人的吩咐,总不能叫其他下人来传达。 明白了为什么这一次要管家亲自前来的原因之后,常念从床上起身。 “青莲,把我的披风拿来。” “您不打算换衣服吗,小姐?” 青莲这么问,似乎常念不换衣服就出去的情况非常少见。 毕竟,常念现在穿的,是醒来时就已经在穿在身上的一身素衣。 而穿着这件素衣去见长辈,在其他人看来,就显得常念不太有礼貌。 “你有看过有病人在盛装打扮的吗?” 常念一边穿着青莲拿过来的衣服,一边回应道,“我今天才醒过来,他真的有必要立刻叫我过去吗?” 常念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在皇宫生日宴会上真的引起了骚乱上一次是被罚禁足,而今天又会有多少斥责的话语。 如果常念想避免任何关于这次骚乱的责备的话,她就得装的很痛苦的样子, 多亏了这一段时间的昏迷,常念甚至不用伪装,脸色就已经跟病人一样了。 “唉,我的命啊” 常念离开房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管家在门外站了好一会,等到常念一出房门,他重整了下姿势。“常念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小姐?” 接着,管家一只手置于腰间,一只手指着常念们将要前往的方向。 “什么!?” 虽然常念认得路,但是他之前从未这样做过,直到今天才这样。 在常念怀疑地盯着管家看的同时,他鞠躬开口说道。 “我仅仅只是一个在这工作的仆人而已,不能走在侍奉的主人前面。” 常念上下打量着他的脸,想知道是否他在愚弄她。 但是在他的脸上实在看不出有丝毫不诚实的痕迹。 相反,他似乎就像有备而来的骑士,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请走在前面,小姐。” 他那彬彬有礼的话语在常念听来有些不同。 “我一直在等着您,今天我会把小姐服侍周到的。” 就像商店的老板一样,招待着长时间未光临的常客。今天府的氛围明显与平常不同。 “为什么今天大家都表现得这么反常?” 所有的仆从平日里都会偷偷盯着常念看。现在,只要他们和常念对视到,都会毕恭毕敬地对常念鞠 那时候,常念还不知道这些都要归功于走在她身后的管家,他一直使眼色警告他们。 “小姐,请等一下。” 正当常念走到的书房门口,本来一直静静走在常念后面的管家,经过常念走到门前。 “大人,二小姐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吧。” 从书房里发话之后,管家再次彬彬有礼地为常念开门。 “请往里面走,小姐。” 进门的时候,常念感到有些难为情, 感觉在常念昏迷的这段时期,管家一直在提高自己的教养。 “你来了。” 今天正好坐在置于办公桌前的沙发上 “您叫常念。 常念低着头向问候。对常念的致意回以点头,并示意准许常念坐下。 “坐下吧。” 常念在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脑子里回顾着为这次谈话所想出来的借口。一阵沉默之后,缓缓开口说话, “今天常念叫你过来说因为” “父亲,可以容许我先说些话吗?” 常念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接着常念从沙发站起身来,跪了下去。 对不起,一切都是常念的错。” 这就是常念的计划,赶在一切发生之前道歉。 “似乎我在禁足期间没有足够地反思自己的行为,所以在皇家宴会上再次引起了骚乱,给家族蒙羞了。” 常念准备好的说词就如同满出的水一样,滔滔不绝说了出口。 常念想,当二小姐像这样如此坦白时,他还会把刚刚从病中转危为安的女儿赶出这个家吗?“不,等等。” 常念的计划似乎起作用了,因为震惊的神情显露在了脸上。 “常念不敢乞求您原谅常念,常念非常清楚常念有错。” “你在做什么…” “您给予的任何惩罚常念都会毫无异议地接受,所以.” “够了!” 常念打算请求他小小地宽恕常念的。但是在常念说出这句请求之前,他一边大声说道,一边举起手示意让常念别说了。 ““二小姐” 用低沉的声音叫着常念的名字 “嘶,在先前用了一次这个办法后,难道就不管用了吗?”常念开始感到有些担忧,深吸了一口气后回答道。 “.…是,父亲。” “起来。” “.什么?”这话出乎常念意料,使得常念再次感到疑惑。当常念发出疑问时,一边的眉毛离了起来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顾家的人都不能屈膝跪下。所以不要像这样如此随意地贬低自己,佩涅洛佩。” “只要你是顾家的一员,就没有人能让你下跪,哪怕是皇族也不行。” 当提到皇族一词时,他提高了嗓音。 “是,是!” 常念立刻从地上起身,然后再一次坐到了椅子上。 当顾风华再次开口说话时,我还在思考着。“顾念,我叫你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训斥你的。” “嗯?那……” “而是想要更加群细地了解在皇宫发生了什么。” “说吧,你和皇太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第57章 常念在脑海里回想着,当时在御花园里说过的话。 为了寻死,她尾随着太子,故意激怒他,让他对自己起了杀意。 这样的解释,顾风华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其实……” 常念试图编织一个合适的借口,但她的思绪似乎有些混乱,没有注意到顾风华那双锐利的眼眸正紧紧地锁定着她的脸庞。 她的脸色,此刻已经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毫无血色。 “我那时……只是想去御花园透透气,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太子殿下。只是,那时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我们说话时意见不合,起了争执……” "究竟是怎样的争执,能让你如此狼狈,甚至掉入水中,连胳膊都挨了一刀?"顾风华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冷峻。 常念轻轻摇头,“并非争执所致,只是我不慎失足,才落入了水中。至于那手臂上的伤痕,不过是我在混乱中,为大哥挡下的一击。” 顾风华的眼神微微一凝,随即恢复平静,“如此说来,是太子动手推了你。” 常念心中一颤,却只能无奈地点头,“父亲猜的没错。” 顾风华微微颔首,双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太子近来的确过于嚣张,自从他登上储君之位,便愈发地目中无人,这种势头,必须要挫一挫。” 常念闻言,心中猛地一跳,急忙提醒道:“父……父亲,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您……” 然而,顾风华却似乎并未将常念的担忧放在心上。 他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继续道:“念念,你应当知道,顾家从来不站队任何一方,我们一直保持中立。这次,太子确实有些过分了。是时候给他一些教训,没有人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任皇帝。” 常念:…… 顾家,真是令人敬畏的世家。连换储君这种大事,在他们口中都仿佛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听说,你现在不喜欢太子了?”顾风华问道。 常念低垂眼睑,“是,父亲,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顾风华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回答:““如此,便好。这两年来,你因心系太子,家中的月例也相应做了些调整。如今既然你已释怀,那么从今月起,月例便恢复如昔。秋意渐浓,你便可命家中丫鬟为你裁制些新衣。至于首饰,便让你姐姐陪你一同去挑选,她眼光独到,定能寻得你心仪之物。” 常念闻言,心中微微一怔。 可顾念的柜子里依旧堆满了未曾上身的新衣,首饰盒中也琳琅满目。 “多谢父亲。” 与顾风华的对话结束后,常念轻轻关闭了书房的大门,转身之际,一窗白色的系统提示框突兀地浮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叮:改善了与顾风华家成员的关系,经验值+10。” 常念看着这个突兀的提示框,不禁发出一声轻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 “我改善了和顾家的关系?” 她不需要就家人何谈改善。 事实上,常念并没有尝试改善与身边人的关系。 如果非要说她所做过的一件事,那就是稍稍地威慑了他们一下,这样他们才不会小看她… “因太子而受伤竟是这么大的事吗?” 常念对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感到惊讶,其中就包括了顾风华的做法。 同时某种程度上,她为自己感到有些小骄傲。 因为不管是好感度还是声望值,数值增加在这里总意味着好的事情。 “很好,接下来就继续按照这样做下去吧。”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常念甫一踏入房间,青莲那清脆的嗓音便迎了上来,带着几分欣喜与关切。 常念急忙走向书桌坐定于椅,随后敷衍地点了头。 “小姐,这个……”青莲紧随其后,手中捧着一样物件,小心翼翼地递到常念面前。 常念的目光落在青莲手中的物件上,那是一条干净的白色绷带,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些许血液的痕迹。 “大公子曾下令让我将其丢弃,但我想着您或许日后还有用处,便私自将其洗净,妥帖地收了起来。”青莲轻声解释。 那条普通的白色布条,此刻在常念的眼中却显得异常珍贵。 “谢谢。” 这东西她确实不想扔掉。 “去给我拿个空盒子来。” 当我凝视着这条手帕时,想着能用它来做什么。 “不管怎样,我有必要回报这个人情。” 虽然常念原本没想要他的关心,但是她还是需要礼貌以待。 青莲离开后,房间的寂静朝常念袭来。 常念指尖轻敲着书桌,一边陷入了沉思。 “所以下周就是庆典了啊..” 不久前我还在忙于探索这个顾风华府。 即使我说顾府规模像一个城镇那样大也毫不夸张。 当你经过布置精美的花园和广阔的草地时,你能看见侍卫们的训练场和伴着小树林的宿舍。 “我记得在那里有个狗洞来着.….” 她一直在找着这个狗洞,为了在庆典开始之前找到从顾风华宅邸溜走的秘密小径。 即便她想这么做,但是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并不容易找到。 今天再次寻找狗洞未果后,常念迈着无力的步伐走回了花园。 她吩咐青莲准备些茶点后便坐在一棵大树下看书。 就在书中故事将要达到高潮之时,她听见身后沙沙作响的声音。“青莲,你能给我拿个书签吗?” 快要读完这个章节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内容并随性将手伸向青莲本该在的位置可直到我看完这章节的是最后一画,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青莲?” 常念关上书、回过头。 “你现在还……好吗?” 身旁站着的人,手里拿着装有茶点的托盘。 不是青莲,而是始终不曾想过在这里也能遇到的…… 当常念看到几天未见的顾言深一愣.… 凉风吹过她和顾言深,风中带来淡淡的花香。 视线被飘动到眼前的发丝暂时挡住,多亏了这样她才反应过来。 第58章 常念正在傻傻地盯着他看,意识到的什么她意欲站起身子。 当她正欲起身,顾言深阻止了她。 “不,你不用站起来。” 没关系,反正她也正打算现在回去。 “那么这些茶点你不要了吗?” “请问是青莲请托您带过来的吗?” “不是,是因为我恰好有事需要和你谈一谈,我告诉她由我把这个带过来。” “有事找我?” 对顾念恨之入骨的他会和我说什么呢? 当弄清楚他的来意后,常念那好奇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是有关前几天在皇宫发生的事情,对吗?” 虽然顾风华不理会这件事甚至还给予我奖励,但是顾言深肯定不会让事情就此揭过的。 哎,就把这当作是本来打算在顾风华面前的、道歉的延续吧。 正在常念谨慎地思索、组织话语时,我忍下我的叹息。随后,我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喋喋不休。 “我很抱歉引起了骚乱,尽管您还特意警告过我。” “大哥您当时一定感到慌乱不已吧。我和父亲说了、我会待在顾府给自己禁足的。但是如果你觉得我应该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的话…” “不是。” 他淡漠地截断了我的话语,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当常念抬起视线望向顾言深的脸,他眉头微微紧锁。 “什么啊,不是要说这件事吗?” “那是因为什么.... 我再次向他询问而顾言深快速地转移了话题,“我来这里是为了把这个给你。” 他手里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在胸前口袋里翻找着。 见到顾言深递来的东西,常念睁大了双眼。 那是一条女士手帕,同他的大手格格不入。 “这是….” “你总不能每到一个地方就像现在这样缠着绷带去吧。”他冷冷地说道,还瞥了一眼常念的胳膊。 胳膊缠着绷带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病人。 常念看起来一定非常滑稽,可顾言深面无表情,甚至连一丝坏笑的痕迹都没有。 “已经有很多关于你随便乱逛所造成的不好传闻了。你带着别人给的手帕,甚至连给予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看来你不知道这会惹来多少流言蜚语。” “采取行动前,你势必得先考虑一下自身姓氏的重量” 常念视线在手帕和顾言深之间来回扫过,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他说的就是温衍给我的那条布条? 顾言深曾经告诉青莲把手帕扔掉,然而手帕洗干净后依旧完好地放入了我房间的抽屉。 “他是怎么知道有个男人给我手帕这件事?” 他那惊人而敏锐的洞察力让常念我手臂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斥责的确切内容是什么,无非就是要说我引起混乱进而刁难她… 而她没想到顾言深会这么做…… 常念思考着要以什么说法收下他给的手帕,随后她开口说了。 “谢谢您。” 常念决定对顾言深态度好一点。因为他非常讨厌顾念,所以在接受手帕时我尽我所能避免与他有任何肌肤之亲。 “嗯,它看起来相当昂贵。 虽然它没有像礼物那样有精美的包装,但是接手之后可以从手帕的质地感觉出这非常昂贵, 丝巾对这意料之外的收获会心一笑。 “我会好好珍惜它的,大哥。” 常念抬起正垂首看手帕的视线,向他道谢刹那间,顾言深的眼神有些动摇。 随后他那副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僵硬。 他、他怎么了? 他的反应让常念心里咯噎一跳。 “我.我忘了一些重要的事。” 他转过身来背对常念,端着手中的托盘快步走开, 为什么他突然这样?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常念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顾言深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中,独留常念在原地发着牢骚。 经过几天的寻找,她终于发现了一条出去的秘径。 包围整座顾府周边的墙,几乎和铜墙铁壁一般地坚固、紧闭。 很幸运地在侍卫的训练场旁找到这个狗洞,她想侍卫们想翘掉训练时就会用到这个狗洞吧。 灌木丛中的狗洞藏得非常隐蔽,要不是被石头绊倒摔进了灌木丛,她可能也不会发现它。 常念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接着将绊倒她的石头一脚踢开。 “喂,在这里干嘛?” 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常念吓了一跳,立即转过身子。 看见来人那粉色头顶上写着的东西后,我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碰到顾凌霄了。 “你在发什么愣?我问你正在干什么呢?” “呃呃,哈?” 顾凌霄的催促下常念回过神来,然后开口说:“你懂的,散步罢了。” “就只是散步.?” 顾凌霄听完她回答后眯起了眼睛。 “偏偏在狗洞附近散步,还真是令人叫绝的巧合啊。” 常念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惊呼,甚至后颈还因他的话语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这臭小子是怎么发觉的?她明明掩饰的很好呀! 常念又偷瞥一眼灌木丛,无论是杂乱前亦或是后,看起来都无差别啊。 “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转移话题时,常念努力让自己冷静如初,就如同无事发生似的。 “因为我已经完成今天的训练,正打算回府。” 现在她明白了。 顾凌霄那头头发被汗水所浸湿。不经意地,透过他身着的、浅薄而透肤的训练服,我能看见他衣服下若隐若现的线条。 “噢,身材真不错。” 不同干精致的容貌。他有着结实肌肉的身材使他看起来意外性感。 “嗯,为了在这个家活下去,这种乐子也是需要的。 常念再次上下打量他,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回去吧,我继续散我的步。” 常念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开步伐,然而离这家伙不过几步距离时。 “喂,适可而止吧。” 身后再次传来声音。 常念想无视他,“什么?” “难道你已经忘了,四年前你想学翘掉训练的侍卫那样翻墙出去之后却摔断了腿,最后只害这些墙越盖越高的事吗?” “如果把那些侍卫腹绯你的话写下都能写上满满十本书了。” 怪不得顾府周围的墙比我预计的还要高 如果是四年前的顾念正好十二岁。即使她学习礼仪比其他人要来的晚,但那时她早该i掌握了那些礼仪的。 “我不是为了那么做。” 她说的这些话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信。 顾凌霄听完我的话,以一种吓唬人的语气开口。“乖乖得到父亲的准许后从大门走吧,别再重蹈覆轴落人口舌了。” “我说了,不是那样。” 见我淡漠地讲完,顾凌霄不再回应。 而他动身离开前怀疑地盯着我好一会。 我看着好感度7%离我越来越远, 眼前出现了四角形的白色窗口。 任务! (奖励:顾凌霄感度+3%、隐藏任务) [接受/拒绝] 如她预料,一个任务浮现眼前。 他又要和那个臭小子做这种任务了吗,而且奖励也只有3%的好感度?想到刚刚在没礼貌方面表现出色的莱纳德所说的,她就一阵烦闷。 在的时候我真的会为了这3%的好感度而接受这任务,可在此后的我不得不无限次地按重置键。 而让她最沮丧的是我仍旧没有完成这个任务。 “我不干,没门!” 常念不住地点击『拒绝』,丝毫不犹豫, “我要怎样才能和一看到我就对我大吼大叫的家伙在庆典约会成功?” 现在的他不觉得那3%很浪费,毕竟我已经有过10%和7%了!还有,她才不要为了在庆典约会拼上我的性命。 我怒视着先前顾凌霄所站之处。 “真烦,讨厌死了。” 如果他用这样的语气在真正的顾念眼前说这些话的话,她肯定会…… 第59章 在房间的一隅,常念静静地凝视着那扇半开的窗门,窗外微风轻拂,窗帘随风摇曳。 从房间窗门放下用床单结成的绳子,常念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她挣扎着爬上了窗台。 仅仅完成这简单的步骤,已让常念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气喘吁吁。 她打听到因为两国联姻,京中已经连续庆祝了好几日。 温衍,便被顾言深派去了护卫城中安全。 常念有些不解,温衍虽说有些拳脚功夫,可到底还没经过训练。 而且,这京中护卫何时是顾家管的了? 前天常念耐心地等到青莲服侍完离开房间,随后马上取出所有的床单并将它们结成一段简晒的绳索。 待呼吸再次恢复平稳,常念自窗台站起。 今日外出,常念可谓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她特意换上了一件宽大长袍,这长袍不仅能妥善地遮住她的脸庞,连那如丝如瀑的长发也一并隐匿其中。 一边从窗户向下看、一边抱怨着,随后常念开始付诸行动。 常念紧紧紧抓住那根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动作轻盈而迅速,顺着它滑下。 对她而言,这二楼的高度早已是轻车熟路。 经过多次在顾府内的探索与尝试,她早已明白,从这间阁楼的窗户安全地爬下去,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常念很确信这可以做到.... 但…… “...糟了。” 被她结成绳子的床单比常念想象还要短。 如果她从这个高度跳跃可能会吵醒别人,况且倘若选错一步,或许还会受伤。 望着手中那明显比想象中短了一截的床单绳索,常念的心中涌起了阵阵慌乱。 她抬头仰望,从她现在站立的位置到窗户的距离,似乎变得无比遥远。 尽管她紧紧地抓住床单,但那微弱的力量已经无法维持太久。 她的手臂开始颤抖,手中的床单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沉重起来。 她的掌心已经开始出汗,那湿滑的感觉让她更加不安。 最糟糕的是现在常念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常念瞟了一眼地面,被忘得一干二净的恐高症突然涌上心头。 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 “喂,你,你现在在干什么?” 声音从下方传来。 常念往下看过,视线与某人对上。 “哈。” 对方说完这句话,随后传来了一声故意为之的笑。 “……顾凌霄?” 月光映照着他,顾凌霄从下面抬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常念。 “为、为什么你会从这里出来。” “你在开玩笑吗?房间下面就是我的房间啊。” “你在……哈,这也太搞笑了吧,” 常念无语了。 “你现在是要离家出走吗?” “什么离家出走!” 常念被他的提问吓了一跳。 “我只是打算出去散个步。” “散步?看来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还挺流行翻墙散步啊。”无以言对的常念只好望向远处的群山。 然而慌乱之中常念忘了一事,她使力的手臂已然达到极限,就快支撑不住。 怕是在常念沿着绳子滑下去前就没力气了。 “啊!” 完全摔下前,常念紧紧某住了绳子末端并喊出声。 “啊啊,啊……” 现在常念揪着绳索的末端,更甚的是无支撑点的常念还晃来晃去,犹如蜘蛛网中吊着单线的蜘蛛。 “喂!顾念!” 以飞快速度攀上窗台的顾凌霄大声呼喊。 顾凌霄从窗旁纵身一跃,这使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 “松手。” 顾凌霄现在站宅外地面,他张开手臂说道。 “什、什么?” “松手然后跳到我这里,我会接住你的。” 那一刻,常念差点就说出,“我该怎么相信你?”这种话了。 “如果你不想跳,那你就继续抓着吧。” 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常念没有犹豫太久,因为她别无选择了。 “...别失手啊,好好接住我。”常念喊道。 尽管顾念是他讨厌的妹妹,但是他却不会故意让常念去死,不是吗? 在反复思考、确信自己会没事后,最终常念松开了手。“呼呼-!” 感受到一阵强风刮过脸颇,心里七上八下。 “抓住你了。” 常念睁开紧闭的双眼,眼见的、是顾凌霄臭臭的脸。 “放、放我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脸与他是如此之近,慌得常念赶紧从他的臂弯挣脱。 就在常念落地、掩下慌乱并打理身上的长袍时,顾凌霄询问出声。 “你这是要去哪里?” “就是散……” “如果你再说是散步,那我马上就去找父亲了。” 常念瞪着这个打断她话的可恶臭小子。 为什么偏偏是他抓住了她而不是顾府的其他人? 不,最起码比被顾言深抓到要好得多,常念为此感到庆幸,随口回答,“我打算去夜市。” “原先你白天就有时间可以去,可现在你却要在大半夜出门?”常念有常念的理由,你没必要知道。” “但这也不能成为你去庆典不带护卫的原因吧,尤其是入夜的时候!你知道每天这个时间段顾府外面有多危险吗?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这么大胆妄为.…….” “顾凌霄!”常念叫住了他。 “我十分、非常,感谢你刚才的援助之手。但是算我最后一次求你,行吗?请不要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喂,你……” 常念冷漠划清界限使顾凌霄无法再说二话。 常念看了一眼他继续道:“我也是个成年人了,无论发生什么是我也会为自己负责。你,作为我的兄长,可以无视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如果你愿意就…” “那我也要去。” “什么?” 现在轮到常念无言了。 与目瞪口呆的常念不同,顾凌霄接着补充。 “只是一起去庆典而已,这样一来我既充当了护卫,又作为兄长陪同你,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我不会把这秘密告诉父亲的。所以,我跟你一起去。” “哈?” 对他这番好似十分大义的话,常念沉默。 他为什么要怎么做呢? 为什么一个每次看到顾念就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会请求她和他一起外出看庆典呢? 现在,常念试着用犹豫不决的眼神让他相信。 第60章 “既然你讨厌我,那为什么非要……” “你说谁讨厌你??!!” 顾凌霄发话截断了常念,而他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激愤。 “明明你才是那个喊着恨我一百次、一千次的人!” “嘘!” 常念慌地举起食指放在嘴前,扫视四周,生怕有人听到他的叫喊而来。 谢天谢地,似乎没有人听见,周遭仍旧日一片死寂。 “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以说出来,但没此要这样大声嚷吧。”常念放低了声量并轻皱起了眉头。 “还有,我什么时候那样说过?” 虽然常念打算告诉他让他停止胡说八道,但现在不是能像这样纠结的时候。 她得赶紧找到温衍,常念盘算着,而顾凌霄固执地做出决定,“无论如何你给我牢记了,我们一起去庆典。就算你拒绝,我也会跟着你的。” 突发任务!是否接受此任务--与“顾凌霄”在“优典日约会” (奖励:顾凌霄好感度+3%,隐藏任务) “接受/拒绝” 白色的提示框亮了出来,内容是她昨天拒绝的任务,下定决心的她在顾凌霄和任务框之前来回思索,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似乎她别无选择。。。。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去,行了吧?”顾凌霄随着常念,静静地走过侍卫训练场。 当他们停在昨天发现的那灌木丛前,顾凌霄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就在清理完灌木丛,准备出去的时候。 “你们两个现在在做什么?” 道严厉的声音使常念扼住了正欲爬行的动作。 顾凌霄和常念回过身子,瞬间两人惊慌失措。 直入她眼的第一样东西是在黑夜中仍然闪耀的好感度条。 “你们两个人大半夜的打算去哪里?” “大哥。” 顾言深向他们走来并同时瞪视着意图钻进狗洞的常念。 “那、那个。” 常念试图找些话对应,可顾凌霄先她一步、手指指向了她。 “她说她想去看庆典,大哥。” “没错,所以我决定当她的护卫跟着她,密切监视她,以免她再惹麻烦。” 顾言深目光从顾凌霄转移到常念身上。 在他锐利目光的审视下,常念身体不由得瑟缩。 常念因此变得垂头丧气。“一个世家小姐需要配备两个护卫,这是最基本的要求。”顾言深冷漠地语气说着不争的规定。 “那么我也要一起去。” 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让常念抬起了头。这时候,突然又蹦出白色的任务框。 突发任务!是否接受此任务--与“顾言深”在“典日约会”(奖励:顾言深好感度+3%,隐藏奖励) “接受/拒绝” 这下完了,哈哈哈 “我听闻参观庆典的最佳时间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那时街道似乎会拥挤地人山人海。” 繁华的街道被做工精致的灯龙、各式各样的摊贩所点缀着。 在来着这个世界之前,我已经见过许多不同类型的庆典,对这些自然就毫无兴趣,我仅是匆匆地经过一切事物。 “喂,你确定是来这里参观庆典的吗?” 顾凌霄察觉到常念的奇怪举动后问道。 常念警了他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是在参观啊。” “你什么话都不说,也不买任何东西给自己,平常的你明明一看到配饰就跟疯了一样。”顾凌霄指着卖各种各样女生物品的小摊说道。 “难道你真的觉得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和你们在庆典开心的玩吗?” 常念盯了他好一会,接着什么也没说地转身背对过他。 说实话,整个庆典所看到的东西没有什么是我想要买的。 常念非常困惑,因为她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温衍,“喂,过来一下。” “哈,啊!” 这时顾凌霄抓住了常念的手,将她拉至某处,顾言深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 看,他们在这卖一些好东西。”顾凌霄带常念去的是一摊卖珠宝的摊贩。 “哎呀呀,欢迎光临!来看一看吧,尊贵的客人们!这次进了很多东洋那边的商品哟。” 不明白他用意的常念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见到她反应的他郁闷地向常念大吼。 “喂,他让你挑选呢,快点看看。” 常念按他的话看向那些珠宝,它们都是些外形独特的饰品,似乎只有在庆典期间才能见到它们。 可常念很快就失去了对它们的兴趣。而就在那时。 “这个看起来不错。” 只手臂从常念身后伸出,顾言深他拿起了一件手饰。 这是一条由钧丝制成的手链,其上县挂着一小块紫红色的宝石吊坠。 “天啊!公子您真有看东西的品味。告诉您这手链的来头吧,这条手链用的是只有在东方矿藏中才能发现的稀有宝石,耗时整整3个月才制成的。” 摊主开始娓娓道来,却又毫不夸张。 因为常念察觉那颗宝石的颜色与我头鬟的颜色相似。 喂,醒醒吧你,他不可能会送这个给顾念的啦。 常念抬头看着“好感度10%”思考。 “那我就要这一个了。”见顾凌霄掏出钱币,常念赶紧选了一样感兴趣的东西,不断摊销手链的摊主看到我要的东西后,闭上了嘴! “你认真的吗?” 垂眼看见常念手中拿有的东西,顾凌霄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顾言深亦是如此。“是呀,就这个面具。” 常念所选着的是一个被遗弃在角落的面具。 只有眼睛和嘴巴的地方被雕刻成了镂空的、笑眯眯的模样,这使她想起了河回假面想一想,就算常念穿着长袍,他们也不会让我这样一个小女孩进入奴隶市场。 所以,这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我要买这个。” “喂,我想问一下………… 顾凌霄一脸认真地问常念,似乎在反复确认常念的决定。 “你这几天是不是不舒服啊?我问,你是不是时常会突然觉得头晕,或者不自觉出神,还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处在不同的地方。” “如果你不想买的话就直说吧。” “不是,我不是不。你说你是真的想要这个吗?” “是的。” 纵使他一直重复问常念相同的问题,可常念还是停止下对顾凌霄大喊的期望。 第61章 尽管顾言深的目光始终带着几分审视与怀疑,最终他还是屈从于内心的冲动,买下了那个面具。 就在此刻,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常念好奇地转身望去,只见一群身着节日华服的人们正沿着街道走来,他们的欢声笑语如同潮水般涌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随着他们的步伐,天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烟火,仿佛要将整个夜幕点亮。 这些烟火像是游行的序曲,引领着四面八方的人们纷纷涌出家门,涌向热闹的市集。 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常念仿佛被卷入了一片人潮的海洋。 她不断地被疾驰而过的人们撞得踉跄。 “抓着。” 低沉而沉稳的声音,像是穿过纷扰的波涛,直达她的耳畔。 她抬头望去,只见顾凌霄俯首,那张冷漠而俊逸的脸庞上,毫无表情。 他的手腕从做工精致的袖口伸出,那只手向她递来。 “……谢谢” 然而,或许是她的手指过于紧张,又或许是命运的捉弄,她抓错了位置。 指尖触碰到的地方,竟然传来了细微的机械声响。 “哇啊啊啊——!” 此时,游行的人群如狂潮般从他们身旁涌过,欢呼声、尖叫声、锣鼓声交织成一片。 常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地闭上眼睛,手中的衣袖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此刻,喧嚣的游行队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从他们身边掠过,带起一阵狂乱的风。 常念的心跳随着人群的涌动而加速,她紧紧地揪住顾凌霄的衣袖,如同在暴风雨中抓住一叶扁舟的绳索。 然而,命运似乎在与她开玩笑。 “啪嗒!” 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响起,像是衣物与肌肤的决绝告别。 顾凌霄的衣袖在人群中无情地被扯断,他的身影在混乱中逐渐模糊,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庞离她越来越远。 “顾念!” 她像被巨浪席卷的小船,无助地被人群推着向前,直到被挤到一个阴暗的角落。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自己的喘息声在回荡。 常念稍作停顿,缓缓地抬起头,眼前的一切令她微微一怔。 只见一座金碧辉煌的楼阁矗立,闪烁着令人炫目的光芒,仿佛一个纸醉金迷的幻境——那便是梦瑶仙阙。 这四个字,让她瞬间失神。 这梦瑶仙阙,乃是与玲珑阁齐名的一处所在,同样坐落于西市之中。 玲珑阁只做奴隶生意,而梦瑶仙阙之下,隐藏着一座灯火通明、昼夜不息的销金窟。 那里,是阳光无法穿透的阴影之地,人命在其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贱如蝼蚁。 然而,正是这样的地方,却充斥着靡丽的声色歌舞,血腥的厮杀决斗,以及那些见不得人的黑市交易。 在梦瑶仙阙中,生存着各色人等,他们或为了权势,或为了财富,或为了欲望,而聚集于此。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不是世俗眼中的良善之辈。 这里,是一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一个充满诱惑与危险的深渊。 常念对梦瑶仙阙仅有的印象,便是三年前那场吞噬一切的烈焰。 那场大火,将梦瑶仙阙化为了一片废墟,犹如人间炼狱,火光冲天,映红了半片苍穹。 那时的她,被关在常府的偏隅之地。 虽然与梦瑶仙阙相隔半座城池之遥,但火光依旧如同血色的凤凰,在夜空中舞动,将她的世界也染上了几分凄厉与惊慌。 人们奔走呼号,声音在空气中颤抖,如同绝望的音符,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关于那场大火的起因,至今仍是一个谜团,无人知晓其真相。 然而,一年后,梦瑶仙阙竟奇迹般地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 温衍会不会在这里? 不知怎的,常念就是有这样的想法,她把面具戴上。 初入梦瑶仙阙的门槛,眼前的景象似乎与世俗的街市并无二致,处处皆是朱红色的门户与翠绿的帘幕交错,琉璃纱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朦胧而迷人的光芒。 然而,随着脚步深入,踏入那昏暗的地下厅堂,一座高耸入云的浮雕门楼突然映入眼帘。 这门楼犹如一座古老的巨兽,狰狞的兽纹在浮雕上张牙舞爪,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威严。 刻有狰狞兽纹的浮雕门楼徐徐打开,仿佛打开了另一个疯狂的世界般,山呼海啸般的热闹扑面而来。 当那门楼缓缓开启时,仿佛一道时空之门被打开,一个全新的疯狂世界在眼前展开。 喧嚣与热闹如同山呼海啸般扑面而来,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这座地下城池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没有天光的照耀,只有灯火永不熄灭地照亮每一个角落。 在这里,赌博与格杀是家常便饭,人们用金钱与生命作为赌注,追求着那一瞬间的刺激与快感。 纸醉金迷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穿梭于喧嚣的人潮之中,她逐步向下,每走一步,灯火便黯淡几分,直至抵达那深邃的下一层。 所谓的黑市,其实不过是一条略显寂寥的街巷,两旁商铺陈旧,散发着一股陈腐与沧桑的气息,宛如历史的尘埃在这里悄然堆积。 她的心中只有温衍的身影,那份急迫与期待让她忽略了周围的嘈杂。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之际,一道黑影突然闯入她的视线,踉跄着迎面而来。 “唔!” 肩膀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被巨石猛然撞击,常念不禁发出一声轻哼,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痛楚。 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瞬间凝固。 有那么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面前的少年,一袭黑色武服,布料深邃而神秘,看不出其材质。 他的上半张脸被一截青黑色的面具覆盖,只露出那英挺的鼻尖和苍白的薄唇,如同冰雪中的一抹清冷月光。 少年捂着被撞的胸口,目光透过面具的孔洞,微微上挑,那双眼睛深邃而冷漠,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淡漠与凉薄。 即便如此,常念还是在一瞬间认出了他。 太……太像了! “温……衍……”常念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却又在唇边凝结。 她望着那半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第62章 常念这么一想有底气多了,强忍着满身寒意,与黑衣少年的眼神对峙。 “来了?” 掌柜似乎认识黑衣少年,呵笑一声打破沉寂:“这么快就能下地走动,真是命硬。” 黑衣少年这才收回冰冷的试探,走到柜台取了药。他付的并非银钱,而是将一块带血的铁皮坠子抛在了柜台上,转身走了。 他的步伐很快,擦身而过时,常念能感觉到一阵阴冷的视线自她身上掠过,遍体生寒。 常念明明记得前世他左腿有疾,手杖不离身,走路很慢。 他……真的是温衍吗? 常念迟疑,可那种深入骨髓的压迫感告诉她不会有错。 正想着,身旁的侍卫面色一变:“小姐,你在流血。” 常念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自己袖口果然沾了一片血腥。 顾言深也吓了一跳,忙拉过她道:“没事吧?伤哪儿了?” 常念检查了一下手臂,并未受伤,便定神道:“无碍,并非我的血。” 那便只可能是方才温衍撞上时,不小心沾染上的。 她无法控制地去想:莫非温衍消失的这几天,就是呆在梦瑶仙阙消遣鬼混? 难怪前世无人能查到他流亡时的踪迹。 心中涌起万般疑惑。 常念索性一咬牙,将药材往顾言深怀中一塞:“阿离,你先帮我保管一下。” 说罢,她扭头朝温衍离去的方向快步追去。 侍卫不放心,匆匆朝顾言深一抱拳,也跟了上去。 留下顾言深抱着药材一脸茫然伫立原地,嘀咕道:“找那人算账去了?” 前后不过须臾间,那抹瘦弱熟悉的身影并未走远。 灯影橙黄靡丽,胡姬当街起舞,戴着各色面具的人光彩烨然,唯有他一袭黑袍比夜色还浓重。 常念逆着躁动的人群前行,跟得十分艰难。 转过街角,追到一幢金碧辉煌的七层高楼面前,温衍消失不见了。 常念抬眼一瞧,只见那大楼的兽兽门扉上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上书“斗兽场”三字。 她欲进门,却被亲卫拦下。 青霄是个忠义老实的性子,抱拳为难道:“小姐,这种地方您去不得。” 常念问:“为何?” 侍卫青霄瞥了眼进出此处的权贵们,压低嗓音道:“斗兽场内斗的不是兽,是人。各家权贵豢养打奴,让他们上台自相残杀,以此押宝取乐……” 青霄言尽于此。 常念想起温衍前世满身邪气的疯狂样,想来是喜好这等血腥消遣的,这里或许就是他的藏身之处。 常念环顾这座销金窟的纵情与荒诞,心下了然:果然他从小就贪图享乐,不是什么好人! 回想起前世身死后的凄凉,她心中顿涌出千百个念头…… 几番冲动,可还是理智稍占上风。 温衍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纵使心中有气,也还是得从长计议。 常念又站了会,见温衍没再出门,便转身欲走。 斗兽场的大门却在这时打开了,接着,一条熟悉的黑影被人粗暴推了出来,镣铐铁索叮当作响。 “叫你乱跑!” 施暴之人满脸横肉,粗声喝道,“贵客已经等了你两盏茶的时间了,还不去磕头认错!” 看到那抹身形,常念一时忘了离开,只愣愣地杵在人群中,见证这个世界的荒诞离奇。 黑袍少年被栓上了镣铐,被人一脚踹在膝窝,顿时扑地,怀中刚买的药材撒了一地。 他有些狼狈,可背脊依旧挺直,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他撑着膝盖,颤巍巍想要站起来,但没有成功。 两个护院打扮的、凶狠恶煞的汉子上前,按住他的肩狠狠一压,少年又噗通跪了下来。 “算了,饶了他这次,等会还需他上场决斗呢。” 马车里钻出一个身形肥胖的锦袍男人,戴着一张可笑的傩戏面具,手把文玩核桃立在车前道:“若是打残了,斗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闻言,两个护院这才放开少年。 “算你好运,贵客肯花重金买你上场。” 其中一个踢了少年一脚,恶声道:“小畜生,还不迎贵人下驾!” 少年垂着头,面具下一片深重的阴晦,就这样以屈辱的姿势跪挪到马车旁,然后一点一点,伏下清瘦的背脊。 “瞧他,真是一条好狗!” 周围衣着鲜丽的男女围观哄笑,仿佛被按在地上的少年是什么肮脏秽物,眼神带着鄙夷和厌恶。 马车上的男人似是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腆了腆肥胖的肚腩,将一尘不染的靴子踩在了少年的背脊上,竟以他做人凳下车! 那男人肠肥脑满,重量非比常人。 少年闷哼一声,整个上身被跺得下沉,双手青筋暴起,颤颤发抖。 青黑色的半截面具被磕掉,骨碌滚至一旁,露出了少年带着伤的、苍白俊美的面容。 汗水自他下颌淌下,额前碎发散落,遮住了那双阴郁的眼睛。 那一瞬,常念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消失殆尽。 耳畔仿佛有重锤落下,轰鸣一声。 隔着憧憧人影,她情不自禁后退一步,感觉有什么认知在分崩离析,天翻地覆。 那的确是温衍,少年时的温衍。 那个不可一世的摄政王,那个永远紫袍高贵、笑着屠戮的疯子,三年后整个天下闻之色变的男人…… 此时正被狠狠踩在脚下,朝一个不知姓名的权贵下跪磕头。 窗外冷雨淅沥,寒雾蒙蒙。 常念一夜没睡好,裹着狐裘倚在榻上出神,半披散的鬟发勾勒出初显妙曼的身姿,别有一番玲珑之态。 两天了,她还是没能想明白在梦瑶仙阙所见的画面。 常念所认识的温衍,从来都是俊美高贵,睥睨众生。 他拄着玉柄镶金的手杖,即便是杀人沾血时,姿态也是极为优雅的,不见一丝狼狈。 看到他跪在别人脚下做人凳,常念有一瞬间怀疑世界的真实。 人在极度震惊之下,是感受不到报复的快-感的。 她踉跄后退,身体唯一做出的反应便是落荒而逃。 她也不知自己在惊怯些什么。 只不可思议地想:莫不是自己死后扎小人诅咒温衍的那些话应验了,上天真的让温衍当牛做马,偿还他前世之罪? “小姐,厨房说您吩咐的药汤煎好了,是现在给您送过来么?”青莲进门禀告,将常念的思绪拉回现实。 还是正事要紧。 常念只好压下心事,道:“不必,我自己去取。” 说罢拍拍脸颊醒神,起身去了膳房。 第63章 窗外,冷雨如丝,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棂,伴随着弥漫的寒雾,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常念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此刻她裹着柔软的狐裘,倚坐在榻上,双眼失神地望着窗外。 她半披散的鬟发,如同流瀑般垂落在肩头,将她初显妙曼的身姿勾勒得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朦胧而迷人的韵味。 两天过去了,那日在梦瑶仙阙所见的画面,仍旧如鬼魅般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小姐,厨房那边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药汤煎好了。是现在给您送过来,还是等您稍后再取?”青莲轻声细语地进门禀告,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常念收回思绪,轻叹一声,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思并不在药汤上,但正事要紧,她不能让自己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她微微颔首,轻声道:“不必送了,我自己去取。” 雨滴开始稀疏地落下,带着初秋的寒意,打在她的手臂上,像是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使她渐渐从内心的纷乱中抽离出来。 常念低下头,目光落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上,水渍斑驳,仿佛映出了她此刻的心绪。 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带走了她身上的温度,也带走了她心中的些许纷扰。 她微微皱眉,似乎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雨水有些不满,但随即又释然。 她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继续前行。 当情绪逐渐平复,疲倦与寒冷的侵蚀悄然降临,如同黑夜的幕布悄然覆盖。 若不及时回到温暖的庇护所,这具身体恐怕难以抵挡明晨寒风的侵袭,疾病便会伺机而入。 —— ““小姐,这是您要的消息。”青莲将一块精美的蛋糕轻轻放在桌上,紧接着,她把那几封书信也置于同一托盘之上。 常念听到“消息”二字,眼神立刻变得锐利。 她轻步走至桌前,手指轻轻抚过那几封书信。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 信件里的纸张上,每一个名字都如同士兵般整齐地排列着,密密麻麻,以至于在寻找第二、第三个不同的名字时,往往意味着需要翻开另一封信件。 “这些,就是所有的名字了吗?”常念的声音平静如水。 青莲似乎感受到了常念话语中的一丝不满,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挺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慌忙解释道:“他们说,如果小姐您能提供更多关于那人的线索,那自然是极好的。那样他们也能……也能更精确地……” 青莲瞄着那张清单、声音逐渐变小。 她会惊慌失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她是带着能找到那人的自信出门,但此时却带着一长串的名字归来。 但这不是青莲的错。 “一位带着白色手帕、参加二皇子生日聚会的贵族。” 常念写下的特征不足以让青莲精确的找出此人。 “我,我再去找几位符合特徽的人。” “不必了。这份名单就均了。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还有一位没有跟我联系。” 侧着头,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寻常。 常念重新检查了所有的信封,但就是没有一封代表白色兔子。 “我以为它们会立即出现呢。” 至于温衍没有行动这点,常念感到很难过。 只要他不现身,那就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真麻烦。” 常念叹了口气。 “要我再去一次吗?” 注意到常念的失落,青莲小心地开口询问。 “不需要。话说,报酬的事怎么样了?” “我已将正确的数量确实交给每个人。” “很好。过去这几天你的表现很好,剩下的首饰就都给你吧。 “这…!” 青莲惊呼,彷佛这奖赏太过于贵重。 “小姐,我、我没关系的。在整理过后我会将盒子带回来的。” “为什么?你不喜欢首饰吗?还是我给你一些…” “不,不用了!”青莲坚决地摇头,用力地挥舞着双手以示拒绝。 “我…我并不想要那些,小姐。” 被她的话语吸引,常念从思绪中回神,转过身看向她。 她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听到奖赏一般人不是通常都开开心心的收下吗?” 不但没有开心的表情,相反地,她望上去像正在被迫害般。 “我不需要那些奖赏,小姐。作为替代…….“啊。” 她想起了常念答应她的某件事。 “不用担心。我会将那根针除掉。” “您不用这么做!小姐,您可以留着。” 嗯?” 常念不解地扬眉。 “曾经因为那根针而担心不已的人,现在却希望我留着它?” 眉头微微激起,常念不禁开始在意起她未知的意图。 “好好说出你想要的。” 青莲在常念冰冷的凝视下犹豫着,但最终还是说出她的愿望。 “我想要成为小姐的专属侍女。” 深深地望进她的瞳孔深处,试图从她眼神中推敲出她的真心。 常念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已经是我的专属侍女了。我也只能做到这样。” “小姐!” 青莲屈膝跪下。 “对、对不起!” “我知道,过去的我都对小姐做了许多糟糕的事。直到现在.…….我怎么敢.…是我逾越了,很明显地小姐您不会信任我。” “青莲。” “如,如果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证明自己是有用的侍女!” 对于她的反应常念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的意思是想当我的副手?” “是的!” 常念无法理解。直至目前,青莲都是虐待轻视顾念的那个。 这就是顾念的地位有多么不受重视的最佳证明。 一个比府中下人更低贱的存在。 假千金 难道她觉得持续跟着顾念做事能得到更大的奖励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对不起她了。 因为顾念时常将钱花在不必要的地方,因此相爷并无特别拨出零用钱给她。 身为服侍顾念多年的侍女,这点青莲应该是最清楚的。 当常念直视着她问出问题,青莲可是十分有自信。真是可疑。 “这是你的真心?” 用力地点了点头,青莲回应。 很明显地看得出那并不是一个说谎的人脸上会有的神情。 第64章 从一开始就决定放弃的名声,开始向上攀升。 耀眼的阳光穿过大片的落地窗、深进房中。 曾摆于窗前的桌子如今被推至一旁。 而现在的常念则是坐在地上打盹,她虽然想着要不要出去散步,但不知道何时何地会遇到的那两个家伙让她打消了念头。 像这样沐于温暖的阳光之下使得她更产生想出门散步的心情。 多么平和啊... 事实上,没有这种空闲时间让她坐在这。 在收到线人的回报后,常念又等了两天。 温衍还是音讯全无,没有任何来自于他的回应。 这也是她在毫无选择之下,只能向管家提出要求的原因。 一收集所有上流年轻男性贵族会参加的派对激请函。 就像那样。 对于常念要打进社交圈这点,管家脸上浮现着不安佩涅洛佩到底是个怎么样的麻烦,才会让管家听到她的要求就会反射性露出这种表情? “呼.….我快乐的人生。平静的人生终于快要迎来终点了…” 常念对于为了要找到温衍而得参加各式交际的自己,衷心感到可干。 就在此时嘎呀一那瞬间,一道强风从窗户灌进房内。 “什,什么?” 常念惊讶地睁开双眼。但因刺骨寒风凌厉的吹袭,她又重新紧闭上双眼。 咻呜呜一 头发被风吹到脸上,乱蓬蓬的。 “呃!” 蜷曲着身体不知所措也只是暂时的。 这阵怪风并没有持续地太久,来得快去得也快,整个空间又回归平静,好似刚刚的事从没发生过。 常念缓慢地抬起头。“这到底是?” “咕?” 那瞬间,常念听到一声奇怪的叫声,她惊讶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在她裙子上,一白色的毛球.... “咭!” 不,是一只兔子。 “这,这是?”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一道强风吹进我房里,一只兔子突然凭空出现? 常念揉了揉眼睛,想确认是不是幻象。 待她睁开双眼,那只白色兔子还是在我眼前 “咕呜!” 兔子歪了歪头,看着他面前的人类。 接着,他朝我跳过来。 道白影闪过,那只兔子已落座于我膝上 “哈,你是从哪来的?这埋可是二楼.…….” “咭?” “你不可能是被风吹进来的吧。” 那只兔子眨了眨它赤色双眸,再度歪了歪头,如同听不懂她说的话, “嗯…如果你真的听得懂我说的话那才可怕呢..” 就在此时,那兔子盯着常念看了好一会之后,张开嘴巴。 两颗可爱的门牙亮了出来。 与此同时。 委托完成。 从兔子嘴巴中传出一道男性的声音 “啊!” 常念愣了一秒,随后吓得尖叫着后退了两步。 由干她惊吓的动作,刚刚i还在她膝上的象子被我用到地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以为酿成大祸,但幸运地,他安全的落在地毯上。 然后抛抬起头,好似刚刚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咭?”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不是有个男人的声音从抛嘴中传出吗? 即便他是只有我拳头大的小动物,她还是暨起戒备。 常念静静地等候,但那只兔子都没再开口。 她嘟囔着,脑袋无法顺利运转。 “什么啊?难道只是我在幻… ““委托完成。如果您想收到之前委托的线报,请自行前来我们商团。”“ 我的天! 就当常念以为我是幻听时,那兔子的嘴巴又张开了一次、连同那男人的声音一起。 受到惊吓的她又退了几步,远离那只兔子,因为紧张而连续倒退的她甚背都蹭到床边。 没有继续威吓他的意思,兔子没有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们是白兔商团,告辞。” 兔子报出出身,话语落地的那刻,先前那道强风又吹进我的房中, 咻一在强风平息后,常念抬起头,顺了顺她被吹乱的头发。 那只存在感强烈的兔子就这么消失了。 “那到底是... 常念呆呆地楞视几秒钟前兔子还在上头的地毯。他突然想起普通模式下,温特是如何联络到女主的。他为了彻底隐藏自己的身份,很少亲自行动。 飞鸟、老鼠和幼大是他常见的信使。但他最常使用的还是兔子,同时也是代表他商团的图像,我也想起我还在玩游戏时,当时的我还认为这举动很浪漫呢。 然而我会惊讶的原因是…… “没跟我说会用这种声音传递啊” 常念只有透过普通模式下送给女主的信中,读过他们送来的讯息,由动物口述讯息真是……出乎我意料。 “哈。” 低沉的男声从那娇小可爱的兔子传出。 再次回想也是觉得刚刚的情况太令人无言,她不禁笑了出来。 当他可以请同伴帮忙传递的时候,为何要选择使用兔子传递讯息? “这家伙该不会也有点疯狂吧.….瞬间f产 当她打算孤注一掷在温衍身上时我已经被刺过一次了以防伊克里斯的好感度突然下降,她得要争取温特的好感.但如果这条路线也不可靠… “不。不可能他们五位都是疯子。” 撇开这个念头,她回想起普通模式下的游戏以及那日,在派对上初遇温特的时刻。 极度绅士的男人,即便对象是恶役也会借予对方手帕。争取他的好感度可能会比较简单, “我得去见见他了” 冷静后的常念站起身,喃喃自语 看着她退开的距离,常念瞬间理解到刚刚被那只拳头大小的动物哪得有多离谱,她对自己的举动感到有些羞愧。 不过他先联她倒是个好消息。这样她就不必去参加派对了。 就在我这么想之时,白色对话框出现在常念面前。 “陌生的温特贝尔丹迪]剧情开始请问是否要移动至白免商团”? “是]/“否] 等等。 虽然系统无法“真的”听到我的声音,但常念转身前还是啥了出口。 常念匆匆忙忙赶去准备。 如果想要在不被他人发现的情况下出入宅邸我需要一点准备的时间。 首先,常念穿上了去见伊克里斯时所著的那件长袍。 第65章 当青莲打算要把这件衣服丢掉时,常念悄悄捡了回来放进了衣柜。 接着,常念从珠盒中拿出一串蓝石项链,作为支付给他的报酬。 以及常念为他订做的礼物,连同那白色手帕一并包起,以防万一。 “我该连这一起带走吗?” 常念手拿顾言深给常念的面具沉思着。 既然他把白免直接送到了常念的房间,那隐藏身份看来毫无意义。 “暂时先按照这个人设行动吧。” 常念戴上面具,在走向系统对话框前,往镜子看了一眼。 “准备好了。走吧!” 随着闪耀不止的白光渐渐消散,常念出现在一个只有几个路人的暗巷中,“就是这里吗?” 一幢破日不起眼的房子。门上刻有一只兔子,但不仔细看的话是注意不到的。 常念走上前,丝毫不犹豫地敲门。 但就当常念手悬在半空中、正要碰到门时,门竟缓地打开。 “什么.…….” 一阵冷意宽过背脊,好似常念正在被谁观察着。 透过门缝常念瞧了瞧里面,随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进入了。 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柜,以及招待客人用的椅子。 就是个很普通的房间。 然而,无论常念怎么看、怎么找,都没看见她要找的人。 难道他出门了? 常念几乎是在兔子离开后便立刻赶来了。可当常念看到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难免感到有些失望。 想着要不要先回宅邸的,但常念转念一想,既然都来到这了,不妨留下来等。 本来是打算搭乘商团的马车回去,毕竟常念不认识回去的路,而且这里的马车就相当于现实生活中的出租车 不过都说是高级情报商了,结果连一个帮忙招呼的慵人也没有啊。 “哪门子的情报组织连个传人都没有的?”虽然抱持疑问,但常念马上就想到理由。 “呃,所以才会用那只拥有低沉男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兔子吧…! 关上门后,常念在沙发上坐下。 既然常念是被邀请的客人,小歇息一下应该也不会怎样。 然而就在常念打算再逛逛四周的时候。 石亚石亚 从某虚传来声音,常念能感觉到震动是随着那道声响一起传来。“发、发生什么事了?” 常念从沙发上跳起。而整栋房子的震动立即平静下来。 “.这是常念的错觉吗? 常念歪着头,正准备坐下的同时 嗄吱一 震动再次出现,幅度强得使常念失去平衡。 啊! 虽有些站不积但幸好常念及时抓住沙发的扶手, “明明是来见温特的,常念这是倒什么霉啊! 如同上一次震动,这次震动也很快地停了下来。 “地,地震? 常念紧紧地抓住沙发的扶手、准备面对下一次震动。常念维持刚刚的姿势等了一阵,却没任何事发生 趁着这机会常念朝窗外看去,确认外面的情况。因为对于这世界的自然灾害并不是很了解,常念望向窗外,想看看人们是如何做出反应“.嗯?” 外头却是一片祥和,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么强烈的两下震动,却没有任何人到路上查看,街道上更是一片平静,“虽然街上人不多,但这条巷中不只这栋建筑物啊.....”外头的祭典还在持续着。 如果像刚刚的震动发生了,人们不该这么平静才是.…眉头皱起,常念将耳朵靠向窗户, 没有声音。 就在常念以为可能是因为这地方隔音很好时 砰! 声音是从其他地方传来的。 就在这栋屋子里的某个地方,常念的后方特总是在女主失落时如鬼魅般地出现在她眼前。 用那种“刷一啦啦”的花俏魔法哄地开心。 综合以上观察,不难理解游戏制作单位的用意、和温特的角色定位。“就是个在女主心情低落时会及时出现、安慰和治愈你心灵的男人!”普通模式相对简单,而温特的路线更是容易攻略,有别于其他捉摸不定的攻略角色,他从一开始就向女主倾注源源不绝的好感度。这也是常念没有将他从名单上划掉的原因。他是位体贴的好人。着他可以以防万一“即便常念现在是想要提高他对常念的好感度。 停下思考后常念开始检视周遭环境。 “这该怎么打开?” 墙上并无任何门把之类的装置。也没有得以推开门的缝隙。 就只是个门矩形状的裂痕。 “这肯定不会只是什么装饰品。” 常念摩娑着下颚,认真地盯着门思考了一会后,再次将手掌贴上门壁,谁知道呢,搞不好这里有个隐藏按钮。 正当常念摸索墙壁上的门时一 白色对话框出现了。 你已发现“魔法师的基地』 要进入吗? (奖励:未知物品) “接受]/拒绝] 看着突如其来的任务,常念睁大了双眼。 “什么?” 这个任务在普通模式下从来没出现过。 看到奖励的常念皱起眉头。 “呃啊! 如选项所说,奖励的内容为“未知物品”,自然而然地系统便没显示出奖励实物为何。 就像是“选项开]/关团]的系统. 常念有必要特地进去嘛?” 瞪着那个选项,常念在原地沉思几秒。 常念只对提高温特的好感度有兴趣。至于他的秘密.常念不是很想知道又不是能在这之中获利。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奖励不保证是『好感度』。那如果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呢?哈!”就在常念要按下“拒绝”的同时。 砰一 闷声巨响再度传遍整室。 这次,常念看清楚了。整道墙随之震动着 “...但如果这真的是温特的秘密基地,那他很有可能在里面。”常念这才意识到,常念已经等他许久,但他都还没出现。常念应该放远目光来思考这件事。这很有可能是困难模式中常念没有解锁的任务之一常念又仔细读了遍框中的文字。 上头的确只有奖励,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失败』的惩罚。所以假使任务失败了,也应该不会有任何的惩罚吧。转念一想,常念随即按下“接受』 于是那道墙壁『啦啦』地被推开,秘密通道就这样展示在常念眼前。 常念毫不犹豫地踏进通道。 墙壁后是条黑暗实敞的走廊。 从外头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能有这样的规模。 第66章 常念顿时兴奋了起来,有种自己是电影女主角在探险的感觉。 砰! 好似重物落地的闷响从走廊深处持续传出。 常念伸出双手掩住耳朵。 “他到底在做什么?” 声音与光线似乎都是从走廊尽头的空间所传出。 常念维持着捂住双耳的动作,在走到通道尽头处时停了下来尽头是一个和埃卡特家宅邸差不多大小的区域。摆满各式书籍的书柜占满了四周的空间。 图书室规模已称得上壮观,但这里….已经是国家图书馆的等级了“哇... 常念环顾眼前魔法般的空间,同时这也是常念在玩游戏时没办法体会的环境。除了书本、书架以外还有许多新奇的东西进入眼策,诸如地上的玻璃龙,里头各式各样的饰品以及常念从没看过的珠宝,还是说,那些是化石? 房间的另一端布满了不知名生物的骨架。 “这个地方.…就像是博物馆。” 常念不自觉喃喃,仔细欣赏这梦幻般的地方。 真是太令人赞叹了。 想到有更多神秘物品在已经是秘密之处的秘密基地这点,就令常念十分期待。 想要更靠近一些、好方便仔细审视这些物品,常念不自觉地放下了手。 就当常念准备跨出一步时。 砰! 沉闷的巨响将走神的常念拉回现实。 喂!笨蛋!常念跟你说要瞄准那个!” “像,像这样吗?” “像这样!” 砰!喀啦! 常念看见一群小孩从角落中一个个冒出、散开。 同时,尖锐的冰开始不停地落下。 每位孩子都戴着一个动物的面具。狮子、猫咪、松鼠、小狗、小猪等..喂,小心点!要是盒子受到损伤常念们就死定了!商团主人会杀了常念们的!”佩戴狮子面具的孩子很勉强地躲开坠落下的冰锥并大喊。 [好嘛。那常念小心点用开周围就是了…… 另一个拾起某件物品的孩子低声应和。 “魔杖?难道他们是魔法师?” 其余跑开的孩子们也陆陆续续回到冰柱旁、举起了魔杖。 “这次你用左边!常念来用右边!” 五个小小身影在比他们高上许多的冰柱前散开了队形。 常念朝冰柱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里头埋着某样物品。 这件物品,非但不陌生,甚至还有点眼熟。 如果常念没记错的话,这是… “古代魔法师的圣遗物!” 获得古代魔法师的圣遗物!” 这条项链是温特在北方探索时获得的,是一位古魔法师生前所使用过的魔法物品。它会对附近的有毒物产生反应并变换颜色。 …….剩余的对象都在返程时被摧毁了,因此这是世界上唯一仅存的圣遗物。如果能获得这件物它的稀有度有机会让温特的好感度…品; 常念不记得温特的好感度上升了多少% [只剩下这个圣遗物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此时。 戴着猪面具的孩子喊出一道奇怪的咒语。 也是那瞬间,一束有如雷射光般的白芒从魔杖顶端射出。 然后。 砰 爆炸声在亮光触到冰柱表面时传来。 “啊!站远点!” 孩子们又跑开了。 白雾消散后,一个肉眼可见的小洞出现,几乎快能触及到冰内的盒子。 “常念们做到了!常念们成功弄出一条裂缝了!”太好了,常念们再试一次吧!” 震惊于眼前所见及孩子雀跃地蹦蹦跳跳的样子,这样的常念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些无知的小鬼头!不知道对待圣遗物要像对待新生儿一样小心翼翼吗!从他们的方式判断,他们能成功打破冰柱但里面的盒子也难逃一劫。“你们!” 常念急匆匆地靠近了他们。 [noamperdanuong..... “住手!” 出声制止那些即将再次使用奇怪咒语的孩子们,常念急忙开口。“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十?不,十一岁左右的孩子视线齐向常念,常念顿时成了全场焦点。 狮子面具的孩子将他的魔杖从冰柱的方向拿开、转而指向常念。 『吁!” 常念又紧张地倒抽上一气。 [阿姨是谁?” [你什么意思?阿姨?” 常念顿时有些不悦。 “对,对啊!可怕贵族阿姨们!” 他们提及时常念才想起自己戴着面具。 “为什么是贵族阿姨阿?” 常念侧头,突然懂了。 也许是面带笑容、又配戴满是浓妆的面具,继而让他们联想到贵族女性吧。“常念不是贵族阿姨。常念是客人。上常念平复心情后故作成熟地解释道, “你们是谁?” 常念们是魔法师大人的首席弟子。” 笨蛋!你怎么可以说出来!” 但是就算是客人也不能进到这里吧!” “她是怎么进来的?”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嘈杂得令常念无法思考,即便是在原先的世界,常念也不擅长应付孩子, 除了被这群突然冒出的小鬼给搞得心烦意乱,常念现当下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孩子门!得,得下!大家来拍三下手!” 常念大喊着并随声拍了三下。不过可能因为口号生疏,没有人响应常念。但幸亏如此,孩子们的注意力被常念集中。常念趁着这个气势迅速补充。 “常念是谁或你们是谁那都不重要。现在问题是你们是正准备去毁坏十分稀有的遣物!” [难道你们没有尖针或槌子吗?你们的主人是这样让你们敲碎冰层的?”其实常念只是出于好奇才这样询问,但很显然,孩子以为常念在斥责他们的行为、各个低下了头。[不是… -开始用魔杖指着常念的孩子瞬间失了气势,扭扭捏捏地回应。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其实在离开前,商团主人有留这个给常念们.”孩子掏出了适合他们使用大小的尖针和槌子,其他的孩子也跟着举起他们手中小小的工具。 但那冰层实在太厚了!这些工具根本打不碎!” [况且冰上被施了魔法,过几分钟后就会自动回复到先前的状态!”“常念以为常念们能使用魔法, 第67章 窗外,天际犹抱晨曦,一抹淡蓝悄然铺展,纱质灯笼内的暖光,在这渐明的世界中显得格外柔和而朦胧,仿佛是夜色与白昼间最温柔的过渡。 常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是难抵心绪的纷扰,轻叹一声,缓缓坐起身来,披上一袭薄衣,踏着微凉的空气步至案前。 她对着掌心轻轻呵气,试图驱散指尖残留的寒意,随后,一双素手轻轻拈起一支上等羊毫。 虞鸢轻拨鬓边散落的几缕墨发,将它们细心地别至耳后,眼神中闪烁着专注与柔情,似是在心中勾勒着某个人的轮廓。 片刻的凝思后,她终于提笔,笔尖轻触宣纸。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晨光愈发明亮,透过精致的窗棂,洒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与室内那盏即将燃尽的烛火交相辉映。 烛火摇曳,最终不堪重负,噗嗤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无形,留下一室淡淡的松香与未尽的暖意。 虞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扰,手中的笔不由自主地滑落,轻轻触碰在那未干的墨色之上,瞬间,墨如夜色般蔓延开来,温衍那俊朗的轮廓被缓缓吞噬。 变得模糊而遥远,就像是一场即将醒来的梦,被清晨的第一缕风,轻轻吹散在了时光的长河里。 她慌忙伸手欲救,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宣纸,指尖沾上了几点未干的墨迹,凉而深邃。四周静谧,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显得格外清脆,却也添了几分孤寂。 常念轻叹,目光温柔地落在那幅已不成形的画像上。 她缓缓拾起笔,却不急于修补,只是静静凝视,任由心绪随着那抹渐渐干涸的墨香,飘向远方。 “小姐,夜深露重,您怎的这般早就起了?” 青莲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轻巧地撩开纱帘,踏入这静谧的空间。 她将手中的茶盘稳稳地置于案几之上,那茶香瞬间与室内的松香、墨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淡雅的晨曲。 随即,青莲快步至常念身旁,以柔软的狐裘轻轻环绕住她略显娇柔单薄的身躯,眉宇间满是关怀,“小姐,您这样披衣而坐,怕是要受风寒的呢。” “无碍,正好醒醒神。” 常念轻轻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淡然与释然,“无妨,这清晨的凉意,倒是能让我头脑更加清醒几分。” 言罢,她不动声色地将桌上那张写满心事的宣纸轻轻折起,藏于书籍之下。 不久,随着一阵轻盈而有序的步伐,七八位手捧银盆、梳篦等精致物什的小侍婢宛如溪流中穿梭的鱼群,悄然无声地步入室内,她们动作娴熟,围绕着常念,准备为她进行晨起的梳洗与更衣仪式。 托盘之上,两袭衣裳如同初绽的花朵,静静铺展——一袭是银红,绚烂而不失温婉,如同晨曦中最早绽放的玫瑰;另一袭则是浅碧,清新脱俗,宛若林间初露的嫩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青莲向常念请示:“这两套新制的秋裳,皆是依着小姐的身形与喜好裁制,颜色鲜亮,款式雅致。小姐您看,今日心情,更偏爱哪一款呢?” 常念的目光最初漫不经心地掠过,银红之色如同她心中某个未了的念想,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红的……”然而,话音未落,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秀眉轻蹙,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那份即将流露的情绪瞬间被理智的潮水悄然淹没。 片刻的沉默后,常念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不,今日就碧色的吧。” 青莲心中暗自纳罕,小姐平日里温婉如水,怎地今日竟无端染上了几分愠色,她轻手轻脚地取来了那套碧色衣裙。 “小姐,您这面色似乎笼着一层薄雾,莫非又是梦魇缠身?” 青莲边为常念系上月白绸缎制成的束腰,那束腰轻裹之下,常念的腰肢更显盈盈一握,即便是身为女子的她,也不由得心生赞叹,脸颊悄然浮上一抹红晕。 常念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眼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意与无奈,轻叹道:“怕是命中注定,要遭遇些小人作祟,心里头烦闷得紧。” 青莲闻言,“小姐莫忧,奴婢虽不才,却也知道些民间的偏方。您只需将那些恼人的小人形象,或是他们的生辰八字,悄悄写在纸上,再以心念之力,重重一拍,或许能驱散些许阴霾,让心境重归清明。” “动手?” 常念微微一顿,眸光倏地一亮,缓缓抬起眼帘,“此言极是,不失为一良策。” 此刻,我握刀在手,他则为案上鱼肉,既欲泄愤,何须再拘泥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礼数与道德? 诸多考量之下,最直接的路径往往最为有效。 便如此定,布一麻袋之局,痛快一番后,飘然而去,自此,恩怨如烟散,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心中的郁结仿佛随着这念头一同消散,天边的晨光也显得格外明媚起来。 常念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即吩咐道:“速去传唤侍卫前来,我有要事相托。” 一个时辰悄然流逝。 门外,青莲轻声细语地禀报:“小姐,侍卫已至,候您差遣。” 常念轻抚下颌,步伐沉稳地在屋内踱来踱去,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墙上那柄熠熠生辉的绞金小马鞭上。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那冰凉而精致的鞭柄,心中暗自思量,此物用以训诫,倒是恰到好处。 顾府侧门松柏长青,四名身着铠甲、身姿挺拔的侍卫,宛如四根坚不可摧的松柏,静静伫立于马车之侧,他们是顾家军中的佼佼者,精挑细选而来,不仅武艺超群,更是守口如瓶,只知执行命令,不问世间纷扰。 常念身披一袭素色长袍,头戴帷帽,遮去了大半容颜,仅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他缓缓踱至侍卫们面前,目光逐一扫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可知,此行所为何事?” 第68章 侍卫们闻言,皆是面色一凛,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不知,但但凭大人吩咐!”他们的声音整齐划一,透露出绝对的忠诚与服从。 “甚好。”常念嘴角勾勒出一抹满意的弧度,轻盈地步入装饰华贵的马车之中。她轻轻掀开精致的窗帘一角,目光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投向了身侧紧随、步伐稳健的侍卫。 “我吩咐你之事,进展如何?”她的声音温婉中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威严,仿佛春风拂面,却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侍卫闻言,身形微顿,随即双手微拢,恭敬地行了一礼:“禀小姐,那斗兽场内的打奴,皆是身无长物,名姓皆无。属下几经周折,仅探得那黑衣青面少年,人称‘二十七’,前几日在斗兽场上受了不轻的伤,此后便一直匿于那所谓的‘巢穴’之中静养。” “‘巢穴’?”常念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蹙,似是对这称谓背后的残酷现实有所触动。 侍卫见状,低声解释道:“因打奴身份低微,世人常以犬马相待,视之如牲畜,故他们的居所,便以‘巢穴’相称,实则是对人性尊严的一种践踏。” “……” 常念轻抚心间微澜,强压下那份不适之感,指尖轻挑,车帘缓缓垂落,遮掩了外界的一切纷扰,也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 古语有云,话本里的狡黠之徒,往往祸起多言,她心中暗忖,既已踏上这逆旅,扮演起那不被理解的“恶人”角色,便需谨言慎行,以免自露锋芒。 马车如疾风般穿梭于繁华街巷,其势不可挡,直抵梦瑶仙阙之畔。 随着车轮的滚动,周遭的景致悄然变换,靡丽的脂粉香气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阴冷与岁月的沉淀,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几分不为人知的秘密与腐朽。 终于,马车在一处幽暗的前方缓缓停下,车外,随行的侍卫声音低沉而坚定:“小姐,前方即是目的地,为保周全,马车需止步于此。” 闻言,常念指尖轻挑,悄然掀开车帘一隅,帷帽之下,轻纱如雾,掩不住她那双锐利而深邃的眼眸。目光所及之处,不由令她黛眉轻蹙,心中暗自惊疑。 这是什么鬼地方? 眼前,斑驳的坊墙旁,一条蜿蜒曲折的石阶,仿佛通往九幽之下,每一步都踏着岁月的尘埃与不为人知的秘密。 石阶尽头,一座阴森的地牢赫然入目,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四周,断壁颓垣诉说着往昔的沧桑,污水潺潺,泛着不祥的光泽,鼠蚁横行其间,更添了几分凄厉与荒凉。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界,一排排低矮的牢房仿佛是人间炼狱的缩影,囚禁着无数衣衫褴褛的男子。 他们面容枯槁,眼神空洞而又带着几分野兽般的凶悍,这是权贵们手中用以满足残忍嗜好的玩物——打奴,生命在这里失去了尊严与价值,只余下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常念轻轻吸气,胸臆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即便是京城城西那片最为落魄的流民街,与之相比,也显得多了几分生机与人间的温情。 此地,无疑是世间最阴暗、最腐朽的角落,让人不禁对人性之恶,生出无尽的感慨与叹息。 夜色如墨,悄然铺陈于街巷之间,侍卫们早已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他们的侦察任务,隐匿于暗处,静待时机。不多时,一抹瘦削的身影自黑市幽深的边缘缓缓步出,如同夜色中一抹不易察觉的墨色,悄然接近。 随着那身影逐渐靠近,月光似乎也格外眷顾,轻轻掀开了笼罩其上的最后一层暗影。青黑面具下,眼神深邃,一身黑衣戎装,在夜色中更显凛冽。 是他。 常念,匿于马车之内,手指轻扣着小马鞭,目光透过车帘的缝隙,紧紧锁定那即将步入陷阱的猎物。 心中暗自盘算,只待距离再近几分,便一声令下,让精心布置的侍卫们如天罗地网般将其捕获,装进那早已备好的麻袋之中。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变故陡生。温衍前行的步伐突然一顿,仿佛能穿透黑暗,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来自马车方向的微妙气息。 他猛然抬头,目光如炬,直接穿透了夜色与车帘的阻隔,与常念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火花四溅。 “被察觉了?”常念心中一凛,低语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只见那黑影在意识到被窥视的瞬间,身形一展,如同夜色中的猎豹,瞬间转身,迈开长腿,向着与马车截然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快得惊人,留下一串模糊的残影在空中消散。 "小姐,请留步!"侍卫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迅疾地拦下了正欲前行的常念,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些人所追逐的猎物,并非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话音未落,夜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三条黑影自屋脊之上跃下,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却带着致命的威胁,紧追着温衍逃遁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每一次跃动都透露着不容小觑的力量与默契,这哪里是普通的打手,分明是久经沙场的刺客,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常念怔立当场,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惊愕与不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有人会想要置温衍于死地? 未及常念从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远处已传来一声沉闷而沉重的声响,那是肉体与坚硬地面撞击的哀鸣。 温衍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他胸口骤然遭受重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腾空而起,随后又重重地摔落在地,接连翻滚几圈,尘土飞扬间,他的面容被阴影所笼罩,显得格外苍白而脆弱。 箩筐竹竿噼里啪啦倒下,少年痛苦地蜷缩着身子,猛然咳出一口淤血,鲜血的殷红衬得他的面色越发惨白。 那鲜红刺痛了常念的眼睛。 “按住他,别急着送他上路。” 为首之人,肤色黝黑如铁,肌肉虬结,仿佛山峦般坚实。 他一脚重重踏下,将温衍牢牢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那力度,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倾泻而出。 鲜血,如同细密的胭脂雨,自他胸口那道狰狞的旧伤缓缓渗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遭浑浊的积水,为这片死寂之地添上了一抹不祥的绯红。 他,被无情的力量摁倒在地,脸颊紧贴着污秽不堪的地面,轮廓被扭曲得几乎失去了人形。 泥泞与鲜血交织成一幅残酷的画面,沿着他苍白的面颊缓缓滑落,最终汇聚成涓涓细流,染红了那双因愤怒与不甘而显得异常阴鸷的眼眸。 宛如地狱之火,在绝望中熊熊燃烧。 “主子有令,”一个肤色黝黑、面容冷峻的汉子低沉开口,语气中不带丝毫情感。 “既然你擅长逃脱,那便先让你尝尝腿骨断裂的滋味。黄泉路上,让你一步步,用双手丈量余下的路程。” 言罢,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紧锁在温衍拼命挣扎的双腿上,随后缓缓举起手中那柄沉甸甸的狼牙铁锤。 铁锤在微弱的光线下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似乎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残酷与绝望。 那冷冽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人心,直击灵魂深处,让一旁观望的常念也不由得心头一紧,目光随之凝固。 第69章 念瞳的眸光轻颤,来不及细想,她一声颤喝:“快救人!你们还愣着作甚?” 黝黑皮肤的男人闻言,神色骤变,迅速转身,其动作之快,仿佛连风都为之迟滞。与此同时,一名侍卫手中的长剑宛若游龙出海,脱鞘而出,带着凌厉的剑气,精准无误地划过了凶徒紧握铁锤的手腕,只听“当啷”一声,沉重的铁锤脱手,重重砸落。 紧接着,如同暗夜中的幽灵,顾府另外两名侍卫悄无声息地自阴影中跃出,他们的动作敏捷而默契,几乎在同一瞬间挡住了另外两个凶徒的致命一击。 那一瞬,时辰仿佛被无限拉长。 疾风骤起,帷帽的轻纱拂动,娇俏妩媚的少女美目凛然。 她手捏名贵的绞金马鞭,裹着珍贵的月白狐裘站在这与之格格不入的炼狱中,干净得像是在发光。 而虚弱狼狈的少年躺在泥水中,唇角溢血,黑沉的眸子半睁着,就这样与那双漂亮的杏目隔空相对。 啊,是她啊。 侍卫等人的剑法都是军中的招式。 三名凶徒投鼠忌器,互相对视一眼,腾身翻墙逃遁。 风停,积水里倒映着枯枝树影。 常念屏息向前,隔着帷帽垂纱打量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五味杂陈。 “他死了吗?” 侍卫回剑入鞘,走过去将躺在血水里的黑衣少年翻身过来。 对上少年幽沉的视线,侍卫蓦地一松手,没由来心惊。 这个少年,有着野兽一样危险的眼神。 但仅是一瞬,那种寒入骨髓的危机感消失了,面前的少年虚弱得好像随时会死去。 侍卫收敛那一瞬的诧异,起身禀告:“回小姐,他还活着。” 常念微微吐气,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别的什么。 少年仰躺在地上,头朝着常念的方向微微侧着,胸口一片鲜血浸染的暗色。 常念想起此番目的,捏着马鞭的手动了动。 这时候动手,他连翻身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可不知道为何,手里的鞭子如有千钧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温衍的眼睛像是岑寂的黑潭,倒映着常念窈窕清丽的身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常念难以形容他的眼神,漆黑岑寂,却暗流涌动。 那双眼漩涡般吸食着她的情绪。 风无声穿过,攥着马鞭的手紧了紧,终是无力垂下。 常念忽而涌上一股疲惫,抿了抿唇:“我们走。” 侍卫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少年,欲言又止。 终是什么也没问,领着其他四个侍卫跟上主子略显仓促的步伐。 常念没有回头,不曾发现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正紧紧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撑着身子一点点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靠着坊墙,他垂眸,收起了袖中已出鞘的锋利短刃。 小姐,生气了。 思及此,温衍淡然拭去唇角的血渍,扶着斑驳的坊墙,一步一步朝着那辆低调的马车追随而去。 马车摇晃,摇散常念满腹心事。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明明下定决心去揍人,却误打误撞变成了救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她就是那个“衰”。 正恹恹想着,忽闻侍卫叩了叩马车壁。 “小姐,那少年一直在后头跟着我们。” 常念立即起身,撩开车帘往后看去,果见温衍一手捂着胸口伤处,一手扶着破败的坊墙,步履蹒跚地追着马车而行。 常念不禁想起了年幼时随手投喂的一只小黑犬,也是这样恋恋不舍地跟了她半条街,赶也赶不走。 马上就要进入欲界仙都的主街了,那里人来人往,总这样跟着也不像样。 侍卫开口:“小姐,可要属下……” 直觉告诉常念,不该再和温衍有任何牵扯。 她狠下心,打断侍卫的话:“让马跑快些,走。” 马儿嘶鸣,街边的楼阁飞速倒退。 温衍的身影渐渐远去,变成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 直到他那抹执拗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常念呼地一声,有种终于浮出水面透气的感觉。 气势汹汹而去,颓然疲惫而归。 懊恼,很是懊恼。 她不肯承认自己心慈手软,只挫败地想:果然做恶人也是需要天分的。 …… 冬至,飘了一夜的雪,整个京城覆盖在一片茫茫雪色中。 酉正,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京城蜿蜒的灯火影映着雪色,美得不像话。 顾府的马车驶入宽阔的永乐街,与另一辆宝顶华贵的马车交错而过。 风撩起垂花布帘,常念瞥见错身的那辆马车,不由怔愣:那辆马车,她在欲界仙都的斗兽场前见过。 “小姐怎么了?”青莲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常念回神,心想大约只是巧合,便摇首道:“没什么。” 华贵马车拐了弯,永宁坊的夹道复行百余丈,停在一座僻静的别院前。 马车一沉,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肥硕的锦衣男人,正是曾在斗兽场前出现过的西川郡王宁长瑞。 宁长瑞常年浸淫酒色,又好厮杀,这座宅邸便是他买来豢养打奴和姬妾的地方,特地选了远离闹市的清幽之地。 他满身酒意,手把文玩核桃,踩着奴仆跪伏的人凳落地。 院中积雪无人清扫,宁长瑞险些跌跤,正欲发怒,却听见厅中传来阵阵悦耳的琴音。 姬妾中只有一人能弹出这样琴音,那当真是个连骨头都酥软的女人。 宁长瑞酱紫的脸上露出一丝淫-笑,迫不及待地挥退随从,气息浊重地推开门嚷嚷:“小娘们,几时不见就在这发-浪了……” “吧唧”一声,刚跨进门的脚踩到一阵湿滑的黏腻。 他笑容僵住,低头往脚下一看,顿时大骇。 是血!好多血! 地上横七竖八都是府中侍从的尸首,而他的娇娇爱妾就坐在那尸山血海中,小脸煞白,泪眼惊恐。 她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一位黑衣少年交叠着长腿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握着匕首往前抵了抵,抬眼道:“接着弹。” 一声呜咽,琴音又断断续续响了起来。 第70章 “今天真是个听曲的好天气。” 温衍姿势不变,有着和斗兽场时截然不同的狠戾从容,望向面色铁青的西川郡王,勾唇笑道,“不是么,二堂兄?” 周铭远的酒意一下醒了,将槽牙咬得咔嚓作响。 “是你。”周铭远四下环顾一眼,确定少年是孤身一人闯他府邸,眼里的忌惮便化作轻蔑。 再厉害也只是个带伤的臭小子,还能敌过他那十几个用人命养出来的打奴? “本想让你死在斗兽场,谁知你命这么硬,三番两次都逃了。” 想到这,周铭远把玩着核桃,冷笑道:“逃了也罢,还敢来本公府上送死!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他一挥手,十名贴身打奴手持刀剑,将少年团团围住。 琴弦铮地一声崩裂,琴音戛然而止。 阴风席卷,别院的大门倏地关拢,掩盖了一地血色。 与此同时,慈恩寺前。 有高僧燃灯诵经,千百盏油灯长明,灿若星海,有着白日无法企及的热闹。 顾瑾心提着瓜果香油等物,将妹妹扶下车,调笑她:“赶紧求个姻缘,让菩萨赐我们岁岁一个如意郎君。” 顿了顿,凑到耳边:“最好,是姓薛。” 原以为妹妹回像往常那般绯红了脸颊,可常念只是瞥了他一眼,淡然哼笑道:“还是先给姐姐求个姻缘,最好是个温润千寻有礼的。” 被戳到痛处,顾瑾心闭嘴了。 …… 风卷过漫天碎雪,飘落在永宁坊别院。 不稍片刻,就覆盖住了阶前那片泥泞的暗红。 窗纸上溅开一抹血迹,继而是高壮身躯沉重倒地的声音。 倒下的打奴面孔黝黑,眉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正是先前在“巢穴”刺杀他的头目。 温衍蹲身,从打奴身上摸出一封带血的密信。 展开一瞧,他幽沉的眸中掠过一丝暗色:自己身边果然有内奸,和这头蠢猪里应外合。 五指攥拢,密信化作齑粉从指间洒落。 温衍踢了踢脚下的尸首,从他脖子上扯下一块铁皮坠子,对着光瞧上片刻,方解下腰间那十来根同样的铁皮坠子,与刚得的那根合在一起。 而门槛上,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的肥硕男人,手脚俱以一个奇怪的姿态扭曲着。 两刻钟前他还在嘲笑温衍找死,两刻钟后,他便被拧断手脚丢在血泊中,喊不出,动不得。 满府的高手啊,全被这小子杀光了! 周铭远眼里交织着恐惧和愤恨,就这样看着黑衣少年提着那一把带血的铁皮坠子,步伐优雅地走到他面前,然后俯身。 “你派去杀我的十三个人,都在这了。” 眉梢的血渍给温衍苍白的脸添了几分艳色,他修长的手指一松,任凭十三块铁皮坠子叮叮当当落在周铭远面前,笑得人畜无害:“你数数?” 周铭远肥硕的身形剧烈颤抖起来,嘴里嗬嗬吐着血沫。 “你……是装的?为什么……” 温衍漫不经心擦着手上的血,接上话茬:“为什么我身手这么好,先前还会被你折腾得那么惨?” 似乎想起了一件愉悦的事,他笑了起来:“不隐藏实力,以身为饵,怎么能将你们这些大鱼一网打尽呢?钓鱼嘛,,没点耐心怎么成。” 周铭远瞪大眼,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看似羸弱的猎物,才是最毒辣的猎手。 “不、不是我……”周铭远费力吐出几个破碎的字眼,着急解释。 “我当然知道幕后主谋不是你。你这样蠢笨如猪又好斗的人,只配给别人当枪使。” 温衍走到那把沾了血古琴面前,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随手拨了几个音调:“不过那又何干?我今晚只是,想杀你了而已。” 周铭远开始后悔了,哆嗦艰难道:“你既然知道,便、便饶了我,我可以……当你没来过……” “好啊,堂兄回答我个问题。” 温衍有一搭没一搭拨着琴弦,笑问,“那女人是谁?” 周铭远却是一愣,血沫含糊道:“哪个……女人?” 一声颤音,拨弦的手停了下来。 “黑市,她拿着只有我才知晓的药方。巢穴,她出现得太过及时。” 他眼一挑,“可别说,那只是巧合。” 事出反常必有妖,温衍从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 何况,所有人都希望他死,谁会无缘无故救他? “我不知道你……你说的是谁……” 见温衍冷眼扫过来,周铭远满身肥肉颤抖,,呜咽道,“没骗你!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难道,她的出现真是意外? 不可能,九幽香的秘方他从未告诉过别人。 他晃了一会儿神。 却不防尸堆中原本“死去”的黝黑汉子突然睁眼,一跃而起,手中狼牙铁锤朝温衍狠狠击去! 温衍的身体先一步察觉杀意,下意识抬起短刃格挡。 铮地一声,火光四溅。 温衍听到了自己的右手腕传来骨骼的脆响,继而胸口剧痛,短刃脱手。 他反应迅速,旋身卸力,同时左手匕首出鞘,横过黝黑汉子的脖颈。 汉子僵住,喉咙上一条细细的血线,瞪着眼扑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尸身下紫红的稠血汩汩淌出,很快在地砖上晕出一大片暗色。 温衍晃了晃自己的右手,手腕没有一点力气,软绵绵地垂着。 他饶有兴致地研究了红肿的手腕片刻,得出结论:“啧,脱臼了。” 继而捏住手腕一拧,只听“咔嚓”一声细响,错位的腕骨便被接回原处。 自始至终,温衍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仿佛那只是一根没有痛觉的木头。 他弯腰用完好的左手拎起黝黑汉子的后领,两百斤重的身体,他竟单手轻松拖曳,然后噗通一声丢到到周铭远面前。 似乎还不满意,他摸着下巴,又调整了一番姿势,使得周铭远和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首面对面。 接着,温衍拾起地上掉落的短刃,刀柄搁在周铭远扭曲折断的手中,让他握住。 周铭远浑浊的眼中充斥着惊惧和茫然。 第71章 未及多时,迷雾便悄然散去,周铭远的心智迅速捕捉到了温衍那深藏不露的意图。 温衍悠然起身,指尖轻抚过案几上摇曳的烛台,仿佛那不仅仅是光明之源,更是他精心编织的命运之网。 他缓缓蹲下,笑容里藏着难以言喻的深意,轻声细语道:“此局,乃我为堂兄量身定制的落幕,不知堂兄感受如何,是否合乎心意?” 烛光温柔地勾勒出温衍瘦削而精致的轮廓,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真实的美感,却在周铭远眼中化作了地狱的使者。 他拼命挣扎,那肥胖的身躯如同被无形枷锁束缚的泥沼生物,每一次扭动都显得那么无力而绝望。 四肢尽废,他只能任凭恐惧与无助吞噬着每一寸灵魂。 更令他窒息的是,手中那柄本欲嫁祸于人的短刀,此刻却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诅咒,紧紧攥在掌心,如同命运之锁,牢牢锁住了他的清白与希望。 温衍悠然地凝视着周铭远那张逐渐被绝望染透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而残酷的笑。 烛台应声落地,清脆的“哐当”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紧接着,那摇曳的火光如同贪婪的野兽,迅速沿着精致的帷幔蔓延,瞬间化作了吞噬一切的烈焰。 火光映照着温衍的脸庞,他的笑容在火光映照下既俊美又显得异常扭曲,仿佛是地狱中走出的恶魔,享受着复仇的快感。 王府的大厅迅速被熊熊烈火所包围,热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带着毁灭的气息。 周铭远的哭喊在火海中显得如此渺小与无助,他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舌无情地舔舐着他的衣裳,一寸一寸地侵蚀着他的身体,直至将他彻底吞噬于这无尽的火海之中。 今夜的风,似乎也在助纣为虐,肆意地吹拂着,将火势推向了更加猛烈的地步。 当王府的守卫与仆人们终于察觉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时,一切已然无法挽回。 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 温衍缓步迈出院落的门槛,不由自主地伸展双臂,做了一个悠长的懒腰,仿佛是要将积压在胸中的郁结一并释放。 抬首间,天际已悄然换上了冬日的装扮,细碎如羽的雪花悠然飘落,织就一幅静谧而祥和的画卷。 下雪了。 “下雪了啊,真是应景,这纯净的白,能悄无声息地覆盖世间的尘埃与肮脏……”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话语间透露出几分超脱与释然,却未及言尽,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令他猝不及防地捂住了唇。 一抹刺目的猩红自他指缝间溢出,宛如冬日里最不该有的艳丽,缓缓滴落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瞬间染红了那一片纯净,其色泽之浓烈,竟似能盖过远处隐约可见的熊熊烈焰。 方才那猝不及防的一击,如同暗夜中的毒箭,深深刺入他的胸膛,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内伤。 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步步前行。 雪花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渐渐重叠,化作片片幻影,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唇边、鼻孔缓缓渗出,染红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他咬紧牙关,选择了一条鲜有人知的捷径,朝梦瑶仙阙的方向行去。 永宁街,此刻已被一片慌乱与火海所吞噬,铜锣的轰鸣穿透了喧嚣,如同绝望中的号角,催促着人们与时间赛跑,与死神抗争。 官兵们策马如飞,穿梭于火舌与烟雾之间,他们的呼喊声与马蹄声交织成一首悲壮的乐章,试图挽回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夜色如墨,常念归府的华丽马车不慎被汹涌的人潮与纷乱所阻,如同被无形之锁链困于繁华大道,进退维谷。 “何方突现这等熊熊烈焰?”顾瑾心急切地跃下马车,眉宇间凝聚着难掩的忧虑,向四周急切探询。 一名侍卫自人群缝隙中奋力挤出,喘息未定,急声道:“大小姐,是西川王的别院不幸遭遇火灾,火舌肆虐,其势汹汹,已将这条街巷化为火海边缘,众人皆避之不及。” 夜色中,风势似乎也在助纣为虐,卷起漫天尘埃与火星,预示着若火势不加以遏制,恐将永宁坊的宁静与安宁一并吞噬,化为灰烬。 顾瑾心闻言,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却又在瞬间收住,目光温柔地转向马车内,那里,他的妹妹常念正静静坐着,眼神中既有担忧也有坚定。他的话语在唇边徘徊,最终化为一抹温柔的询问:“念念,你……” 常念凝视着顾瑾心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心中已明了他定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 她轻轻抬手,优雅地撩起帷帽边缘的细纱,嘴角勾起一抹无奈而又温柔的笑意,轻声道:“姐姐,你且放心去协助灭火吧,我这里有侍卫细心照料,自能安然回府。” 顾瑾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释然,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英姿飒爽,气势不凡。 她高声下令:“侍卫听令,速取我令牌,调动巡城兵马,务必全力以赴,扑灭这场大火!” 言罢,她猛然一抖马缰,骏马如离弦之箭,穿过大雪纷飞的天地,毅然决然地朝着火势汹涌的方向疾驰而去,留下一道坚定而孤勇的背影。 常念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更显英武不凡。 "小姐,前方永宁街路径受阻,恐有不便,依我看,需改道升平街,方能安然回府。"侍卫的声音透过轻薄的马车帘幕,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稳重,他紧握着躁动不安的马缰,目光坚定地望向那未知的前路。 升平街? 那街巷,不正是与梦瑶仙阙相邻之处吗? 记忆中的画卷悄然展开,一抹苍白却俊逸非凡的身影隐约浮现,常念心中微动,却迅速收敛心神,轻叹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紧攥的帘幕,轻声应允:"如此,便依你之言,改道升平吧。" 升平街上,雪色苍茫,一片银装素裹,美得令人心醉。 而就在这纯净无瑕的世界中,温衍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他步伐踉跄,每一步都似耗尽全身力气,最终,还是未能抵挡住伤痛的侵袭,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路边,融入了那片洁白无瑕的雪地之中。 第72章 奇异的是,尽管寒风凛冽,雪花如刀割般落在肌肤上,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反而在这一片静谧与纯白中寻得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惬意。 他仰卧于地,任由鹅毛大雪轻轻覆盖,眼眸微闭,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雪花轻舞的旋律,悠扬而宁静。 “吁——” 突然间,马车前蹄猛地一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牵绊,骏马仰首长嘶,那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惊惧与不屈,回荡在空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厉。 车夫反应迅捷,手腕一转,缰绳紧绷,硬生生地将这股冲势化于无形,马车随之稳稳停驻,只余下车轮与雪地间细微的摩擦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这时,一缕昏黄而温暖的光线穿透夜色,一位身着厚重斗篷的侍从,手提灯笼,踏着未化的薄雪,缓缓步至车前。 他目光锐利,扫视着前方,声音中带着几分谨慎与威严:“前方何人,何故拦路?” 话语间,灯笼轻轻摇曳,其上“顾府”二字在光影交错中若隐若现,透露着不凡的身份与气派。 车内,常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扰,她轻蹙秀眉,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随即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发生了什么事?” 言罢,她轻轻掀开一侧车帘。 “小姐,前方路心,似有一人沉睡于风雪之间。”马夫的话语顶着凛凛朔风,艰难传来。 常念抬眼,顺着灯笼的微光望去,前方不远处果然有个起伏的黑色轮廓,身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白,若不是赶车的马夫眼尖,恐怕就要被马车踏成肉泥了。 常念心中微动,暗想此人或许又是京城中那些因贪杯而忘却归途的可怜人儿。 每年寒冬,总有这样的故事悄然上演,酒醉梦深,却不知死亡已悄然逼近,只待一瞬的疏忽,便让鲜活的生命成为冬日里最冰冷的注脚。 总归是一条人命,常念道:“将他唤醒,挪去避风暖和处吧。” 侍卫领命,提着灯朝那躺在雪地中的人行去。 不多时,侍卫的身影急匆匆地折返,脚步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急切,打破了周遭的宁静。“小姐,情况有变!那人并非寻常醉卧街头的旅人,而是一位身受重伤的少年,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托温衍的福,常念现在一听见“少年”二字就下意识心紧。 但想想不至于这么巧合,便稍稍宽心,弯腰钻出了马车。 碎雪卷地,险些吹翻她头上的斗篷兜帽。 侍卫忙撑伞过来,为她遮挡风雪。 才走了几步远,常念便觉出不对劲来。 她停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接过侍从手中的灯笼,凑近些照亮…… 三尺暖光铺地,照亮了少年熟悉而又苍白的脸庞,摇晃的灯火掠在他乌沉沉的眸中,映不出半点暖意。 唯有大雪中美丽矜贵的少女踏光而来,他晦暗的视野里,映出了比雪月更美丽的画面。 灯笼坠在雪地中,噗嗤一声熄灭。 常念与温衍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再一次狼狈地对上了视线 三番五次撞见温衍狼狈的样子,也不知上天是在惩罚温衍,还是在惩罚她。 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孽缘。 他是从梦瑶仙阙逃出来了,还是被人追杀至此? 内情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常念也没有心思去猜。 她只想解决眼下这个麻烦,凝眉问:“最近的医馆多远?将他抬走,紧快些。” “回小姐,约莫二里地。” 侍卫回答:“不过此人应该受了内伤,祸及脏腑,不宜随意搬动。” 不能赶走不能挪动,莫不成让他躺在这等死? 正想思索可否换条路走,便听侍卫急促道:“小姐,他昏过去了。” …… 温衍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那个女人了。 他在湿冷黑暗的梦境中行走,直至面前出现一扇熟悉的宫殿大门,门缝中透出一线温暖的亮光,照亮了阶前斑驳的血迹。 他忽视那些血迹,信步上了石阶,宫殿大门自动在他眼前徐徐打开,刺目的橙金光海中,坐着一个长发蜿蜒的宫裳女人。 见到温衍,女人转过一张模糊的脸来,朝他张开手,病恹恹笑道:“殷儿,过来母妃这儿,母妃带你走。” 对于一个身体体温正在极速流失的人,那暖光和怀抱无疑是致命的吸引力。 可温衍毫无动静,甚至勾起讥诮的笑来:“不。” “为何?”女人的嗓音有些幽怨。 “因为,”他薄唇轻启,近乎自虐道,“你已经死了啊。” 女人嘴角的笑意霎时僵住。 她的胸口出现一柄匕首,鲜血顺着她刺绣精美的衣襟迅速晕染、蔓延,像极了一朵荼蘼盛开…… 温衍就在这一片血色中睁眼醒来,入眼先是马车略微摇晃的车顶。 他第一反应是去摸袖中的短刃,却触到了柔软的褥子,身上还盖着一件娇小的、明显属于女孩儿家的月白斗篷。 血止住了,胸口的断骨已经接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狭小的空间内暖香充盈,与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格格不入。 甜软的少女香,是他曾两次闻过的味道。 温衍想起了昏迷前最后瞧见的那抹惊艳,微微侧首,果见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姿靠着车壁而坐,离他远远的。 她眼睫半垂,微微晃荡的遮面轻纱后,一双秋水美目若隐若现,在灯影下显出极致的暖意。 面纱后,不知藏着一张怎样姝色无双的娇艳容颜。 那双眼睛的主人发现他醒了,一怔。 常念没想到温衍醒得这么快,寻常人受这样的伤非死即残,少说也要昏迷一两天。 可温衍只昏了一刻钟不到就醒了,乌沉沉的漂亮眼睛里掠着微光,看得人心发麻。 常念拧起了眉头,温柔化作了三分娇愠。 “醒了?”声音也瓮声翁气的,不知在和谁生气。 果真是个矛盾又有趣的女人,每次见她,她不是惊便是怒。 但每次出手相救的,也是她。 第73章 思绪如流星般划过心田,温衍苍白的薄唇微微翕动,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姑娘,我们……是否曾相识?” 言罢,他的话语中又夹杂了几分苦涩与困惑,仿佛是在自我确认:“若非如此,为何姑娘会两度伸出援手,救我于危难之中?” 常念轻轻抿了抿唇,目光在他脸上流转,心中暗自思量,像是失忆了一般。 。按常理,获救之人首要应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而他这般直接探究缘由,倒是颇为难得。 这份不同寻常让她不禁生出几分气恼,倔强的性子一旦被激发,便毫不犹豫地反驳道:“谁说我救你了?不过是见你横亘在前,路遇不便,顺手为之罢了。” 温衍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眸深邃,却偏偏一语不发,让常念心中五味杂陈,总感觉他那双眸子已将她心中的千回百转尽收眼底。 恰在此时,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打破了车内微妙的氛围:“小姐,医馆已至。” 常念闻言,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面上迅速恢复往日的淡然,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你既已清醒,便请自行下车,从哪里来,便往哪里去,你我之间,从此再无瓜葛。” 温衍的唇瓣微启,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似乎藏着无尽的故事与哀愁:“回不去了……”这三个字,轻轻飘落,却如同千斤重石,压在了常念的心头。 夜色如墨,深沉而寂静,常念微微扬起下颌,目光冷冽如霜,“下车。” 温衍闻言,心中虽有万般无奈,却也只得勉强自己撑起虚弱的身躯。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件还残留着温柔香气的斗篷,细致地折叠在一旁。 随后,他一手紧抓车壁,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缓缓而艰难地站直了身子。 胸口的伤痛如同烈焰般灼烧,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忍的撕扯感,弯腰跨出车门的动作,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痛苦至极。 短短几步之遥,却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他的唇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苍白,鼻尖上细密的汗珠在寒风中凝结成珠。 常念见状,心中虽有波澜,面上却是一片冷漠,她索性转过头去。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医馆的大门悄然闭合,仅余几缕微弱的灯光,在纷飞雪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馨而又孤寂。 积雪覆盖的檐下,残灯将温衍孤寂清瘦的身影拉得老长。 “温衍,且慢。”常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从马车旁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下车,手中紧握一柄红梅点缀的纸伞,伞面轻旋,似乎能驱散周遭的寒意; 另一只手则紧紧抱着那件曾为他遮风挡雨的斗篷,其上斑驳的血迹,在昏黄灯光下更显触目惊心。 温衍闻言,缓缓转身,目光在触及常念的那一刻微微一滞,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与温柔交织的光芒。 他极慢地眨了眨眼,露出疑惑的神情。 常念心中一软,那份最初的怒意与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关怀与体贴。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这斗篷,已沾染了不该有的痕迹,我,不愿再要了。”言罢,她轻轻将斗篷递至温衍手中, 犹豫片刻,常念又将手中的红梅纸伞一并递了过去,伞面上的红梅在夜色中更显娇艳,如同她心中那份未言的情愫。“这伞,也请你代为保管吧。” 温衍的眼眸轻轻闪烁,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带我走。”这四个字,简单却沉重,如同寒风中的一声呼唤,穿越了两人之间无形的壁垒。 常念闻言,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惊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目光与温衍那虚弱却异常坚定的眼神交汇。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再次重复了那个请求:“带我走,无论前路如何,我都愿意付出一切。” 灯笼在狂风的肆虐下摇曳生姿,光影斑驳间,两人的身影被一丈之距悄然拉长。 片刻的静默后,常念眼中的惊讶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而坚定的光芒。“可惜,你的好意,我无力承受。” 言罢,她轻盈转身,步伐坚定地迈向那辆静候的马车,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既孤独又倔强。温衍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薄唇紧抿,终是忍不住迈出步伐,立刻跟了几步。 听到身后踉跄跌撞的脚步声,。“止步于此,你我缘分已尽,勿再相随。”她猛地回头,目光如炬,话语间透露出不容违抗的决绝。 温衍闻言,身形一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成了一尊屹立于风雪之中的孤独雕像,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哀愁与坚持。 然而,当常念安然落座于马车之内,车轴缓缓转动,引领着他们踏上前往顾府的幽深路途时,一旁机警的侍卫低语,带着几分不解与戒备:“那人仍未离去,莫非是心存讹诈之念?”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常念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温衍,他怎似那冬日里不依不饶的寒风,既狂野又固执,缠人至斯? 轻掀车帘一角,夜色如墨,风雪交织成一幅朦胧画卷,而在这片混沌之中,一抹红梅纸伞显得格外醒目,它仿佛是在无尽黑暗中摇曳的孤火,时隐时现,艰难地穿梭于风雪之间。 看来,这份疯魔般的执着,确非一日之功所能铸就。温衍,他竟是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也要这般紧追不舍。 常念轻叹,心中五味杂陈。今夜之事,变数横生,但自己已尽所能,问心无愧。至于温衍,便让他去吧,或许这便是他的宿命,是他必须独自走过的风雪之路。 夜色已深,顾府门前,几盏灯笼摇曳着昏黄的光晕,仿佛是这寒夜里最温柔的守候。 第74章 常念自马车缓缓步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空寂的街巷,那方才还依稀可见的雪中足迹,此刻已尽数被纷飞的雪花悄然掩埋,执伞蹒跚的身影,终究未能在这茫茫夜色中寻得一丝踪迹。 街道两旁,大雪覆盖了往日的喧嚣,只余下一片深邃而寂寥的黑,延伸至视线不可及的远方。 常念的心中,五味杂陈,既非纯粹的释然,亦非沉重的压抑,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在她心间缓缓流淌。 她轻叹一声,随即对车夫轻声吩咐道:“劳烦您,将车内的血迹仔细清理,换上干净的褥子,务必不留痕迹,以免引人猜疑。”言罢,她转身步入府门 刚跨过门槛,便见顾瑾心急匆匆地迎了上来,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满是不安与关切:“念念,你可算回来了!这大晚上的,真让人担心。我还听说永宁街那边起了火,你可有遇到什么危险?”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显然是焦急到了极点。 常念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一笑,轻抚着顾瑾心的手背,以示安慰:“姐姐,我没事。只是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让你担心了。至于永宁街的火情,我并未亲历,只是远远瞧见了火光,便绕道而行。” 时至亥时,纷飞的大雪终是停下了它那肆意的脚步,世界仿佛被一层洁白无瑕的纱幔轻轻覆盖,静谧而祥和。 常念沐浴完毕,身着轻盈的斗篷,手捧精致的手炉,却依然能感受到窗外渗透进来的丝丝寒意,似乎连这小小的炉火都难以完全驱散。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被遗忘在马车后方的少年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该不会……真的因为内伤而倒在了半路上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她轻轻摇头驱散。毕竟,那一切皆是他的咎由自取,自己又能如何? 躺在柔软的榻上,辗转反侧之间,那份不安却如同窗外的北风一般,愈发强烈。 她闭上眼,试图将那些纷扰的思绪抛诸脑后,但耳边却隐约传来了院外的一阵喧闹,打破了夜的宁静。 夜色深沉,月华稀薄,常念方自浅眠中惊醒,眉宇间不自觉地轻蹙,似是被梦魇轻扰,又似是外界不经意的喧哗。她缓缓抬手,指尖轻揉着紧锁的眉心,语调中带着几分未散的慵懒与不解,轻声向门外询问:“何事如此喧嚣,扰人清梦?” “乞儿……”常念闻言,心中莫名一动,那细微的涟漪仿佛打破了夜的寂静,让她不禁生出一丝好奇与关切。她忽地坐直了身子,目光中闪过一抹决然,随即披上木架上那件柔软的斗篷,动作利落而不失温婉,低声吩咐道,“备灯,我欲往外一探究竟。” 寒风凛冽,夜色如墨,常念踏着细碎的步伐,穿梭于这清冷的庭院之中,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坚定。侍从紧随其后,手中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生姿,却也努力为她照亮前行的道路,嘴里还不忘絮叨着:“小姐,夜深风寒,您且小心慢行。” 一步刚跨出门槛,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凝滞,眼眸中映入了一幅令人心弦微颤的画面。 石阶之上,一柄红梅点缀的纸伞静静伫立,仿佛是冬日里一抹不合时宜的温柔,与周遭的严寒格格不入。而那伞旁,一名黑衣少年蜷缩于角落的幽暗之中,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仿佛是要将最后一丝温暖紧紧锁住。 他的睫毛上,细碎的霜花晶莹剔透,如同冬日晨曦中最初的露珠,却也透露出无尽的寒意。苍白的面容,几乎要被周遭铺天盖地的白雪所吞噬。 守门侍卫见状,面露难色,犹豫着开口:“小姐,此人怕是已然陷入沉睡,任凭如何呼唤也未曾有丝毫反应,怕是……怕是已然遭遇了不幸,此等景象,实属不祥……” 她缓缓蹲下身来,一袭墨色长发自肩头滑落,如同夜色中最温柔的绸缎,轻柔地铺散在周围,为她平添了几分不可言喻的柔美与神秘。 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向温衍的鼻端探去,那动作中既有急切又含着几分小心翼翼。 食指刚递到温衍英挺的鼻尖下,温衍的眼帘悄然掀开,一抹乌沉如夜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她身上,掠过一丝极浅的惊艳。 尽管身体显得异常虚弱,但他确实还活着。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影突然从温衍的怀中探出头来。 它颤巍巍地“喵呜”了一声,那声音细弱而充满依赖,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 常念顺着这突如其来的视线,目光落在了那团脏兮兮、满脸伤痕的小生命上,一只无助却又顽强的小野猫。 常念心绪纷扰,一时之间五味杂陈,轻抿薄唇,眸光深邃地望向温衍,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波动:“莫非,仅仅是为了这只无辜的小猫,你便甘愿舍弃了跟随我马车的步伐?” 温衍闻言,眼帘缓缓垂下,默认。 而在她未曾注意的细微之处,温衍苍白的唇畔悄然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释然,几分狡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侍卫们小心翼翼地将温衍搀扶至角门之内,穿梭于曲折的廊道,在罩房中寻了处干净偏僻之所给他躺下。 常念目光轻扫,细细品味着这方寸之间的布置。 第75章 屋内陈设极简,唯有一桌一椅相伴,床榻上铺陈着岁月磨砺的陈旧褥子,虽不显奢华,却自有一股静谧的温馨。 榻边,一座屏风略显斑驳,静默地守护着这一方小天地,虽空间逼仄,却因主人的悉心打理而显得格外清爽雅致,足以抵御外界的风霜,成为养精蓄锐的避风港。 只是寒意似乎仍能悄然渗透,让这方寸之间多了几分清冷。 少年静静地躺在硬木床上,面容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眸子,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常念缓缓蹲下身来,她的手指纤长而白皙,轻柔地拂过小猫凌乱不堪的毛发,仿佛春风化雨,带去一丝丝温暖。 她细心地挠着小猫的下巴,那动作里充满了温柔与怜爱,不多时,小猫便停止了哀鸣,蜷缩在她掌心之下,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与关怀,仿佛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找到了一片温暖的港湾。 烛火摇曳,洒下斑驳光影,为这静谧的夜添了几分柔和与暖意。 常念轻启朱唇,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婉笑意,旋即又迅速收敛,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掠过床上那位略显狼狈却仍不失风骨的温衍。 轻声吩咐道:“去取两床柔软的被褥来,为这寒夜中的猫儿筑一个温暖的巢。” 侍从闻言,心领神会,连忙应声退下,步伐中透着一股子轻快与恭敬。 屋内,油灯的光芒虽微弱,却足以照亮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温衍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试图开口,唇瓣微启,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诉还休,却又在常念起身的动作中戛然而止。 常念轻轻启唇,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打断了温衍未尽之言,她颈间缠绕的兔绒围脖,在昏黄的光影下更显其肌肤细腻,眉眼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妩媚与决绝,语调淡然却字字清晰:“我不可能留下你,待雪霁天晴,还望你自行寻觅归途。” 言罢,她未再多作停留,转身之际,衣袂轻扬。 随行的侍从们紧随其后,手中提着的灯笼在纷飞的大雪中摇曳生姿,宛如点点星光。 温衍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紧紧追随着那逐渐远去、最终融入无尽黑暗中的窈窕身影。 他的双眸,仿佛被深邃的夜幕温柔地拥抱,幽远而莫测,仿佛藏着世间万千星辰,又似无垠宇宙,令人一眼望去,便不由自主地迷失其中,探寻不到边际。 即便他已修炼得心境如水,波澜不惊,但在方才那不经意的一瞬,檐下的微风轻轻掀开她面纱的刹那,他的心湖还是被悄然激起了层层涟漪。 那容颜,未经雕琢,纯粹得如同晨曦初照下的露珠,清透而耀眼,让周遭的一切繁华与喧嚣都黯然失色。 在梦瑶仙阙这个繁华似锦、美人如云的所在,他见过太多被世俗框架束缚的胭脂俗粉,她们虽美,却如同笼中金丝雀,失去了自然的灵性与光泽。 而她,却如同一股清流,不施粉黛,自然天成,美得让人心动,又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然而,这份美好之下,却隐藏着她对他淡淡的疏离。 他至今仍困惑于她心中的迷雾,那矛盾如同夜色中飘渺的雾霭,难以捉摸。 每当她的目光轻轻掠过他,那眼神里交织着复杂与深邃,仿佛不是在凝视他,而是在他的轮廓中寻找着另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身影。 正当他沉浸在思绪的漩涡中,试图规划出一条通往她心门的路径时,门外骤然响起了一连串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温衍闻声,眸光一闪,旋即恢复了平静,闭目养神,宛如一尊静待时机的古松。 门扉轻启,寒风携着一名侍从匆匆而入,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一条略显陈旧的棉被,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对这刺骨寒意的抱怨,言辞间夹杂着几分无奈与愤懑。 侍从将那棉被随意地抛掷于榻上,动作中带着几分粗犷与随意,随后又匆匆上前,胡乱拉扯了几下被角,似是在与这寒冷较劲。 紧接着,他提起水壶,为桌上的冷茶添了些许暖意,又轻放了两个干硬的馒头于一旁,完成这一切后,他满意地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留下一串模糊的脚印,便匆匆退出了房间,重新将寒夜与寂静还给了这片空间。 半开的木门在凛冽的朔风中摇曳生姿,发出阵阵沉闷而刺耳的哐当声,宛如夜的低语,为这静谧的空间添上了一抹不安的序曲。 温衍的眼眸,在这寒风侵扰下,渐渐凝结成一片深邃的寒潭,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榻沿上轻敲,每一下都似乎敲打着某种未了的思绪。 角落里,一只瘦弱的小猫,许是饥饿难耐,终是按捺不住那份对食物的渴望,鼓足勇气,悄然爬上了案几。 它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孤零零的馒头,小嘴里发出急切的咀嚼声,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佳肴。 温衍的目光被这一幕吸引,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淡若轻烟的笑意,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间,已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小猫拎起。 小猫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猛地睁大,瞳仁瞬间竖成了细线,透露出极度的惊恐与不安。 它全身的毛发瞬间炸开,如同刺猬般竖起,发出阵阵尖锐而颤抖的“喵呜”声,四肢在空中胡乱挥舞,奋力挣扎着想要逃离这突如其来的束缚。 "再妄动分毫,我便亲手掐断这脆弱的咽喉。"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幽邃的夜色中如同暗流涌动,带着不容抗拒的威胁。 小生物闻言,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喵呜”,身子轻轻一颤,便再也不敢动弹分毫,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温衍眸光未抬,只轻轻一扬手,那小家伙便如同落叶般被温柔却又不失力度地抛入了一堆旧被褥之中,随后他便转过身去,闭目养神,任由门扉半掩。 第76章 外界的寒风趁机溜入,带着刺骨的凉意,与室内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让肌肤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层细密的寒意。 油灯摇曳,终是抵不过夜风的侵袭,忽地熄灭,最后一丝光亮也湮没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 晨光熹微,雪后初霁,万物似乎都沐浴在了一层柔和而清新的光辉之中。 常念悠然转醒,慵懒地倚在雕花木妆台前,打着细碎的哈欠,眸光惺忪地凝视着镜中那抹淡青色的眼底阴影,宛如晨曦中未散的薄雾,平添了几分不经意的风韵。 她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未散的睡意与一抹不易察觉的关切:“昨夜带回的那位,此刻境况如何?” 青莲手执玉梳,立于一侧,闻言微愣,随即恍然,笑道:“小姐指的是那位受伤的流浪儿吧?”她的话语里满是温婉与细心,仿佛能抚平每一个细微的褶皱。 略一沉吟,青莲细声细语地答道:“晨起时,我特意留意了罩房那边,一切静谧无声,想是他伤势颇重,仍在沉睡之中,未曾醒来。” 常念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手中的翡翠珠串在她指尖轻轻摩挲,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交织成一首悠扬的晨曲。 心想最迟雪化,定要打发他走才行。 顾家父子直至日头高悬方踏归途,二人面上皆挂着难以掩饰的倦容,尤其是顾言深,一身尘垢,衣衫染着斑驳黑灰,眼眸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彻夜未合眼,与火焰与夜色搏斗了一宿。 常念初见之下,心头一紧,忙上前几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兄长,您这是彻夜未歇吗?怎生得如此憔悴?” 顾言深接过她递来的水,一饮而尽,接连数杯,仿佛要将一夜的干渴与疲惫一并洗去。 他轻轻一抹嘴角残余的水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永宁街,昨夜成了火海,连绵不绝的火焰吞噬了数座宅邸,化为灰烬。最令人痛心的是,西川郡王府,那座曾经辉煌一时的府邸,连同其内六十余条鲜活的生命,皆未能逃脱此劫,无一生还。” 西川郡王?这个名字在常念耳畔回响,却未能立即勾起记忆中的画面,她不由得蹙眉细思,随即问道:“西川郡王……是那场灾祸中逝去的贵族吗?竟如此惨烈。” 虽非朝堂之上不可言说的隐秘,然此桩灭门之祸,其哀其痛,终非轻言于女儿家耳畔之事。 顾言深轻抚过妹妹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温煦却带几分戏谑的笑意:“咱们的小丫头,这些江湖风雨,还是少沾为妙。” 只是,他掌心不经意间沾染的墨色尘埃,悄然依附于她乌黑的发间,仿佛一抹不经意的忧愁。 “哥哥,我已非稚子,能懂人间悲欢。”常念轻叹,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轻轻拨开那只带着烟火气的大手,步伐轻盈地迈向门外,留下一抹倔强的背影。 刚至廊檐之下,一阵低沉而凝重的对话,如同秋风中飘落的残叶,不经意间落入她的耳畔。 常念不由自主地驻足,心中五味杂陈。 顾言深眉宇间凝聚着一抹深思,缓缓言道:“父亲,此事在儿心中,总觉蹊跷重重。西川郡王虽以暴虐著称,实则不过一介外强中干之徒,何以能轻易反制那般凶悍的打奴?再者,即便是打奴心生异志,内乱四起,可这偌大的别院竟无一生还者,此情此景,委实令人费解。” 顾风华闻言,面色更沉,声音低沉而有力:“大理寺自有一套严明的查案之法,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 “只怕,”顾言深轻叹一声,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那大理寺的探子们,也难以在这片狼藉之中寻得蛛丝马迹。昨夜火光冲天,救火之人络绎不绝,雪地不是被慌乱的脚步践踏得面目全非,便是被烈焰吞噬,化为乌有。如此一来,那些可能揭露真相的细微线索,怕是早已湮灭于无形之中了。” 言及此,顾言深不禁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那些个以饲养斗奴为乐,观赏其生死相搏的权贵,最终却栽倒在了自己豢养的野兽之下,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顾风华闻言,眼神微敛,打断了儿子略带激愤的话语,“言深,此等事非你我所能轻率置喙。世间因果,自有其定数。”言罢,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午后,你便前往南衙禁军,处理梦瑶仙阙之事。那地方,留不得了。” “这么快就要动手吗?”顾言深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问道,“父皇是打算彻底铲除梦瑶仙阙?” “西川郡王,身负皇亲血脉,却落得如此下场,死因更是关乎皇室颜面,岂能轻易了之?”顾风华沉声道,目光深邃,“尤其是那斗兽场,藏污纳垢,长年累月地挑动着京城的血腥与贪婪,是该到了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门外,轻盈的雪花自枝头悄然滑落,发出细碎而沉闷的吧嗒声,每一响都似重锤般敲击在常念的心上,让她的心绪不由自主地沉入了更深的幽邃之中。 难道,梦瑶仙阙那如梦似幻的仙境之毁,真的与父兄口中提及的隐秘缘由紧密相连?这念头如同冬日寒风,刺骨而难以忽视。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温衍,那个昨夜刚从梦瑶仙阙生死边缘挣扎而出的身影。而今晨,那片曾经璀璨夺目的仙境即将沦为废墟,这其中的时间线,是否太过微妙,以至于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暗藏的玄机? 常念秀眉微蹙,心中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疑虑。 她轻轻敛起眼帘,脚步却变得坚定而急促,穿过府邸的宁静长廊,直奔后院那处少有人迹的罩房。 罩房内,静谧得只能听见窗外雪花窸窸窣窣的落地声,侍卫们皆各司其职,远离了这份孤寂。屋内,积雪未扫,更添了几分荒凉与冷清。 第77章 门扉半掩,悄无声息地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常念轻声细语,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向身旁侍立的青莲问道:“他,走了?” 青莲闻言,秀丽的眉宇间掠过一抹困惑,她摇了摇头,声音柔和却带着同样不解的意味:“奴婢自晨光初破晓便留心于此,未见其踏出房门半步。” 话音未落,一阵细微而悠长的猫鸣,似从房间的深处悠悠传来。 常念心下一动,不再犹豫,踏着细碎的雪花覆盖的石阶,轻轻推开了那扇半开的门扉。 一股凛冽的寒气瞬间席卷而出,与室外的严寒交织在一起,却更添几分刺骨的寒意,仿佛这小室自成一方冰封世界,比外界更加冷冽几分。 常念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中的暖炉,她轻轻抬眼,视线穿越了周遭的清冷,最终定格在那蜷缩于简陋榻上的身影上。 便见那个熟悉清瘦的身影蜷缩在榻上,唇色苍白。 榻边,一床泛黄的棉被显得尤为沧桑,它无力地半悬于地面,另一半则胡乱地堆砌在那人脚边。 这破败的棉被之下,一颗毛茸茸的花色小脑袋悄然探出,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无助与渴望,对着常念发出了一声细弱却又清晰的“喵呜”,那声音里,藏着无尽的委屈与求救。 环顾四周,屋内景象更添几分凄凉。没有炭火的温暖,唯有冷意肆虐;桌上,一壶茶水早已失去温度,表面浮着淡淡的浊色,与两个硬邦邦、色泽黯淡的馒头相对无言。 常念轻扫过屋内简陋而凌乱的景象,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愤慨。 这光景,分明透露出下人们对温衍这位“不速之客”的轻视与不屑,那份怠慢,连基本的尊重都吝啬给予,连一扇挡风之门也未曾为他合上。 此情此景,与明面上的虐待又有何异?它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人的尊严,让人在寒风中颤抖,心更寒。 视线落在温衍身上,那唯一的一袭薄被,他竟还慷慨地分给了那只蜷缩在角落、受伤无助的小猫,自己则半裸于寒夜之下,与冷月清辉为伴,仿佛整个世界的寒意都凝聚在了他单薄的身躯上。 即便心中对温衍有着千般不解与埋怨,此情此景之下,常念的心也瞬间被同情与愤怒填满。 她无暇顾及一旁那细声呜咽、渴求温暖的小猫,只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轻轻推搡着温衍的肩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忍:“……你,醒醒!” 指尖触及的,是他滚烫如火的肌肤,那一刻,所有的怨怼似乎都化作了无尽的怜惜。 满身是伤的黑衣少年抱着胳膊直打颤,嘴唇苍白干燥,脸颊却是不正常的嫣红,气息浊重急促,显然是吹了一夜冷风伤势加重,引发高热了。 黑衣少年踉跄而立,周身伤痕触目惊心,双臂紧抱,颤抖不已,宛如秋风中飘零的落叶。 他的唇瓣干涸,失了血色,而脸颊却莫名地浮现出病态的绯红,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而急促,显然是彻夜寒风侵骨,使得原本就未愈的伤势雪上加霜,高烧悄然侵袭了他的身躯。 常念见状,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虑,她目光如炬,快速转身,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还愣在这里作甚?速去请来大夫,刻不容缓!” 青莲闻言,脸色一变,急忙应声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她转身欲行,却又被常念轻声唤住。 “青莲,且慢。”常念压低声音,眼神中闪过一抹谨慎,“从角门进出,别惊动爹。” 尤其是她那个聪明过头的哥哥。 此言一出,青莲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脚步更加轻快了几分允。 待侍婢轻盈地步出,前去请那医术高明的大夫,屋内便只剩下了常念与榻上沉睡般的温衍,两两相对,气氛凝重而微妙。常念的目光深邃,紧紧锁在温衍那紧阖的眼帘上,心中五味杂陈,如同翻涌的潮水,难以平息。屋内陈设简朴,唯一的椅子静默于角落,其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尘埃,仿佛是时间静止的见证。常念素来喜爱整洁,面对此景,只是微微蹙眉,并未急于落座,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更不愿让尘埃沾染了衣襟。 她轻移莲步,缓缓行至榻边,指尖轻挑,细心地扯过一角锦被,轻轻折叠几下,作为坐垫,随后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在榻沿上落座。她的目光,如同细密的织网,温柔而又锐利地审视着榻上那位病入膏肓的少年。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为温衍细心地掖好被角 “我虽非你那般淡漠无情,但若真有那一日,你归于尘土,我亦愿以一席草编,聊表哀思。只是……”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眼帘轻垂,遮掩了眸中复杂的情绪,“我从未有过加害于你的念头,这心念,比真金还要纯粹。” 思绪游离之际,她不经意间以指腹掠过温衍颈侧的肌肤,那轻如羽毛的一触,却似惊雷般在他沉睡的深渊中炸响。 昏迷中的少年,双眸猛然睁开,幽深如夜,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那瞬间,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也为之停滞。 四周,是温衍身上散发的淡淡墨香,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交织在一起,让这一幕更添了几分不可言喻的张力与暧昧。 墨色的长发如瀑倾泻,铺满了柔软的床榻,仿佛夜色中最深沉的梦境。手炉不慎滑落,咕噜噜的声响在静谧中显得格外突兀,打碎了周遭的宁静。 少年俯身而下,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他的眼眸中似有云雾缭绕,焦距游离,却仍不失那份令人心悸的深邃。他滚烫的呼吸,如同夏日午后的热浪,一阵阵地拂过她的颈侧,激起层层细腻的战栗。 第78章 窗外,一场冬雪悄然无声地覆盖了整个世界,后院中,一枝不堪重负的枯木在积雪的重压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掌心炽热,力道之大,,强悍得不像是个重病瘦弱的少年。 仅在一息之间便如晨雾般消散。温衍的眼眸中,那抹因本能而生的凛冽寒意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与释然,紧绷的肌肉也随之缓缓放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常念终于得以喘息,她挣扎着低呼:“放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安。 或许是这细微的挣扎触动了温衍的伤口,他轻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一软,竟是直挺挺地向一侧倒去,那灼热的呼吸,如同夏日午后的热风,不经意间拂过常念的耳畔,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亲密与暧昧。 距离,近得让人心悸。 常念心中一颤,连忙伸出手,几乎是本能地将温衍的头轻轻推开,随即匆匆起身,整理着因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略显凌乱的衣裳与思绪。 常念轻轻抬起她那纤纤素手,指尖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温柔与决绝,却在目光触及温衍那张因高热而绯红不堪的脸庞时,动作骤然凝滞,那手便悬在了半空,如同晨曦中未落的露珠,闪烁着犹豫的光芒。 终是叹了口气,她索性一把扯过柔软的被褥,轻轻一抖,那动作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将温衍那张既惹人怜爱又略带几分顽劣之色的脸庞整个儿埋入了温暖的怀抱之中,仿佛是在说:“眼不见,心便静。” “小姐,大夫已到。”青莲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带来一丝丝清凉的慰藉,打破了室内略显沉闷的氛围。 炭火在盆中噼啪作响,跳跃着欢快的火苗,为这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一旁,一只吃饱喝足的小野猫,慵懒地找了个最舒适的角落,蜷缩成一团,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与温暖,梦里似乎还回味着那顿美味的佳肴。 老大夫的手指在温衍的脉上轻轻游移,半晌之后,他缓缓掀开温衍衣襟的一角,目光凝重地审视着那隐匿于衣衫下的伤处。随着查看的深入,他的眉头渐渐拧成了结,仿佛承载了无尽的忧虑。 常念在一旁,不由自主地随着老大夫的眉头紧锁而蹙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安:“他……情况究竟如何?” 老大夫轻轻叹了口气,捻动着他那已斑白的长须,缓缓道:“他断了两根肋骨,更为凶险的是,断裂的骨刺不幸刺入了肺腑,导致失血过多。加之近日受寒受冻,体内寒气与外伤交织,诸多病症一同发作,这才诱发了这高烧不退之症。”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惋惜,继而又道:“能在这般严重的内伤之下,还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堪称奇迹。我且先开几副药方,外敷以消肿止痛,内服则调和气血,温养脏腑。至于温衍能否熬过明晚这一关,便是他能否从死神手中夺回一线生机的关键了。” 常念未曾料及,温衍的伤势竟已沉重至此,远超她心中所估。若非命运弄人,让她无意间揭开那段尘封的少年苦难,或许她的心还能维持那份惯常的淡然无波。然而,命运偏偏让她目睹了这一切,如同秋日落叶,不经意间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凝视着温衍那失去血色的薄唇,常念的心仿佛被无形的重量缓缓拖拽,直坠深渊,寻觅不到一丝慰藉的岸。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波动,对她而言,是生命中未曾有过的体验,淡漠如水的心境,首次泛起了涟漪。 她轻启朱唇,对身旁侍立的青莲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决:“加派人手,多添几个炭盆,务必确保这屋内温暖如春,不容丝毫寒意侵扰。再精心挑选两名机敏的小厮,专职煎药与照料,务必细致入微。还有,若他悠悠转醒,无论昼夜,即刻前来禀报于我,不得有误。” 青莲虽心存疑惑,不解主子为何对一名看似普通的“落魄之人”如此关怀备至,但见常念神色凝重,言语间满是不容置疑的认真,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只得应声退下。 夜色如墨,乌云悄然织就天幕,遮蔽了银辉皎洁的月华,小屋内仅余几缕微弱的烛光摇曳,为这静谧的空间添上几分暖意。随着炉火渐旺,屋内的寒气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温馨。 仆从轻声细语,完成了对温衍的悉心照料,绷带缠绕间,透出几分专业与温柔,手腕上的红肿被一层薄薄的药膏轻抚,仿佛连疼痛都被这细腻的关怀所抚慰。常念望着那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宇渐渐舒展,心中方安,悄然退出了房间,留下一室的宁静与希望。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暗流却在无声中涌动。榻上的少年,温衍,仿佛是暗夜中的猎豹,即便是在最深沉的梦乡,那份由无数次生死边缘徘徊铸就的警觉与坚韧,也未曾有丝毫松懈。 蓦地,他的双眸猛然睁开,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穿透了四周的黑暗。身体本能地挺身坐起,动作间透露出一种不容小觑的力量与决然。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他低头审视着自己的胸口,绷带整洁有序,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细致,而手腕处虽仍留有红肿的痕迹,但那抹消肿化瘀的药香,却如同春风化雨,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看来,昨夜的风霜,终是换来了今日的安宁。”温衍心中暗自思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温衍缓缓抬起手,五指轻轻张开又虚拢,仿佛试图捕捉空气中残留的余温,掌心间依稀残留着少女手腕那细腻而温暖的触感,如同春日里不经意间掠过的微风,轻柔而又让人难以忘怀。 险些伤到她…… 还好未曾露出破绽。 第79章 夜幕低垂,顾府的轮廓在月光的轻抚下更显幽深。 不过在此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宫墙之内,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迟早会将网撒向那充满血腥与阴谋的斗兽场。 时间,成了他手中最稀缺的筹码,他必须争分夺秒,将一切痕迹抹除得一干二净,如同冬日初雪覆盖下的荒原,不留一丝生机。 念及此,温衍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他强撑着虚弱的身躯,缓缓自榻上起身。 轻手轻脚地绕过地铺上沉睡的小厮,那均匀的呼吸声成了这寂静夜里唯一的慰藉。 月光如洗,洒落一地银辉,他踏着这清冷的月色,悄无声息地朝后门方向移去。 避开府中巡逻的侍卫,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温衍的身形灵活而敏捷,最终在一堵高墙前停下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跃上墙头,再轻盈落地,动作一气呵成,唯有那因内伤而略显苍白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几分凄凉。 落地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自胸口涌起,他终究还是未能完全压制住体内的伤势。 “唔”的一声低吟,一口暗红的淤血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霜。 然而,温衍的表情却异常平静,仿佛这伤痛于他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轻轻一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手,指尖沾着那抹刺目的红,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优雅而决绝。 随后,他轻启薄唇,指尖轻触唇边,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哨音,那是他与外界联系的秘密信号。 羽翼轻拍夜风的低吟,一抹信使的灰影——一只训练有素的灰隼,穿梭于皎洁月光之下,最终以一种优雅的姿态,稳稳降落在他的前臂。 皓月西沉,银辉渐敛,京城仿佛一位沉睡的美人,被一层薄纱轻轻覆盖,万籁俱寂。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一缕突兀的浓烟自升平街袅袅升起,如同暗夜中的恶魔,悄然撕开了夜的帷幕。那轮本应清冷的残月,被远处蔓延的火光染上了不祥的绯红,犹如天际绽放的血色花朵,预示着不祥。。 常念在这突如其来的铜锣轰鸣与喧嚣声中惊醒,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几分未散的睡意与不安:“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青莲闻声,匆匆披衣而至,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语带急促:“小姐,不好了!听说是梦瑶仙阙那边燃起了大火,火势凶猛,半边天都红了!” 常念闻言,心头不由一紧,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猛然拽住,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迅速整理思绪,“出去看看。” 她轻轻披上那袭幽深的斗篷,步履轻盈地自榻边起身,缓步迈向廊下。一抬眼,只见天际被厚重的黑灰所笼罩,宛如夜幕提前降临,而升平街的方向,半边天空竟被不祥的赤红所浸染,触目惊心。 “这世道,接连两场大火,真是让人心生畏惧,世事无常啊。”青莲在一旁轻叹,语气中满是感慨,随即温柔地劝慰,“外面风大又寒凉,小姐还是莫要多看,免得伤了身子,还是早些回房歇息为好。” 风,似乎也带着几分哀愁,肆意地卷起烧焦的残骸,化作点点黑灰,在空中盘旋、飘落,最终覆盖了半座城池,每一粒尘埃都承载着昔日繁华与奢靡灰飞烟灭的叹息。 常念心中忽有所动,目光变得深邃,低声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提灯,随我去后院。” 那厢,小厮正沉浸在梦乡之中,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轻轻唤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惺忪睡眼,带着几分茫然与困倦。 当那抹窈窕身影悄然立于门槛之外,被柔和而斑驳的光影轻轻拥抱时,他所有的困倦仿佛被一阵微风悄然带走,猛地坐直了身子,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与急促:“小姐,夜深露重,您怎会在此刻光临?” 常念轻步绕过一旁因惊惶而略显手足无措的小厮,步伐坚定地向温衍的榻边行去,最终优雅地驻足。她轻轻将手中的纱灯置于案几之上,那抹微弱却温暖的光芒,恰好勾勒出温衍侧脸的轮廓,清俊非凡,即便是沉睡之中,也透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静谧与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自那日之后,便未曾有过苏醒的迹象吗?”常念的声音柔和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目光温柔地落在温衍沉静的容颜上。 小厮闻言,心中暗自懊悔自己的失职,连忙躬身,双手慌乱地摆动着,试图解释:“小姐,请恕罪,小人虽不敢有丝毫懈怠,但确实未曾见到公子醒来。许是夜色深沉,小人一时……疏忽了。”他的语气中满是自责与惶恐。 反正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应该……不曾醒来过吧?小厮心想。 常念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心头的重石似乎也随着这声轻叹而略有松动。 方才那一抹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如同夜色中飘忽的幽灵,悄然而至,又悄然散去,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太过敏感。 已不自觉地踏入了那间幽静的罩房,心中唯有急切,想要一探究竟。 温衍伤成这样,大概真是自己多想了吧。 常念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他的额头,指尖触碰到的,是温热的肌肤下,依旧徘徊不去的低热。 他救下的那只幼猫,此刻正蜷缩在常念温暖的怀抱中。 常念轻抚着小猫柔软的毛发,转身对小厮轻声却坚定地说:“务必细心照料,若有丝毫懈怠,我定不轻饶。” 小厮闻言,脸色一凛,连忙应承下来,声音中带着敬畏与忠诚,恭敬地将常念送至门外。 而就在常念离去的瞬间,床上那看似沉睡的温衍,悄然睁开了眼帘。 他缓缓抬起那苍白却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份细腻而温暖的触感,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第80章 …… 连日的阴霾终被温柔的日光驱散,雪花悄然融化,留下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凌,在檐下轻悬,于午后暖阳的拥抱下,折射出几抹清冷而幽远的光芒,为这静谧的小院添上一抹不凡的风景。 常念悠然地斜倚在窗边的小榻上,手中轻抚着一只慵懒的小猫,那是温衍昏迷前偶然拾回的小生命,如今在常念的细心照料下,毛色愈发油亮,眼神中也少了初来乍到时的那份怯懦与不安,多了几分信赖与亲近。 她指尖轻柔地穿梭于小猫细软的毛发间,动作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宠溺,口中却轻轻哼道:“说来也怪,前世种种苦难,分明是我一人默默承受,怎的到了这一世,反倒是他,成了我需细心呵护、偿还因果之人。这世间的理法,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耐人寻味。”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宁静。顾风华的身影,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与不容忽视的凝重,黑着脸跃下马来,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身后紧跟着的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何事如此急迫?”常念轻启朱唇,温柔却坚定地起身,手不自觉地搭上了顾言深的衣袖,将他轻轻拉至一旁。 顾言深眸光微转,迅速扫了一眼不远处风暴中心的顾风华,随即贴近常念耳畔,以仅两人能闻的细语低诉:“梦瑶仙阙,那仙境般的所在,竟遭祝融之祸,化为灰烬。父亲与南衙禁军正竭力应对,场面混乱不堪。岂料,东宫竟遣使而来,要求在废墟中寻找一名被打入奴籍的失踪之人,其意难测。父亲顾虑重重,唯恐破坏现场线索,竭力劝阻,奈何双方各执一词,终是争执不下,不欢而散,徒留一地尴尬与谜团。” 常念闻言,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思量,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暗流涌动?东宫与梦瑶仙阙之间,又怎会生出如此不解之缘? 正当思绪如迷雾般缠绕,难以窥见其中真章之际,一阵轻盈而欢快的脚步声悄然接近,伴随着青莲难掩的喜悦之声,如同春日里最早绽放的花朵,宣告着生机与希望:“小姐,好消息呢!那位小乞儿已经醒转过来了!” “哦?哪位乞儿?”顾言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与好奇,轻轻问询。 常念心中微惊,青莲这丫头,不经意间竟泄露了天机,她迅速投去一抹责备却又不失温柔的眼神,试图无声地提醒。 温衍的身份,犹如悬于暗夜的明珠,一旦曝光,必将在这深宅大院中激起层层波澜,难以平息。于是,她轻抚着怀中温顺的小猫,那柔软的触感似是能抚平一切波澜,她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温婉与从容:“不过是前几日,府邸门槛外偶遇的一名重伤小乞儿罢了。见他孤苦无依,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便擅自做主,让他在下人房中暂且安身养伤。” 顾言深神色未变,语气淡然地应允:“如此甚好,待他伤势痊愈,便让他自行离去吧。京城近日风云变幻,多加防范总是好的。” “我省得。”常念轻声回应,话音未落,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似乎连空气中的尘埃都随之轻轻颤动。 怀中的小猫感受到主人的温暖,惬意地发出阵阵满足的咕噜声,那是它独有的幸福旋律。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常念的鼻子再次皱起,紧接着,一连串的喷嚏如同连珠炮般响起,让她的身形不禁微微摇晃,仿佛是春日里被轻风拂过的柳枝。而她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已悄悄爬上了点点红疹,仿佛是春日里不经意间绽放的野花,却带着几分不应有的痛痒。 常念心中暗自苦笑,自己这重生两世之人,竟也有马失前蹄之时——原来,她对这毛茸茸的小家伙,竟是有着难以言喻的敏感与排斥。这突如其来的猫毛过敏,让她不得不与心爱的小家伙暂时保持距离,心中虽有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那些红疹,如同时间的印记,缓缓在她的肌肤上留下痕迹,又缓缓淡去,历经了半个月的煎熬,方才完全消退。 小猫特别乖巧让人不禁生出万般怜爱。如此灵动的生命,岂能轻易交付于他人之手?必须寻得一位真心爱猫之人。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温衍。 于是,她轻启朱唇,吩咐下人将小猫妥善安置,随后步履轻盈地迈向了后院那间久未踏足的罩房。半个月的光阴,似乎为这里平添了几分岁月的沉淀,一推开门,浓郁的药香与一抹不易察觉的血腥味交织缠绕。 常念不经意间轻蹙秀眉,目光缓缓掠过室内的一隅,只见茶香袅袅,炭火正旺,营造出一抹温馨而安宁的氛围。榻上,那位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静静地倚靠着,面庞虽仍挂着几分病后未褪的苍白,但眼神中已多了几分往日的神采,显然是大有起色。 他的目光在常念踏入门槛的刹那,瞬间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随即他轻轻地掀开温暖的被褥,缓缓起身。 “小姐。”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如同秋风中摇曳的竹叶,虽不够清亮,却自有一番独特的韵味,他微微低头,以示敬意。 常念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温衍身上,那件陪伴他历经风雨的黑色戎服,此刻显得尤为刺眼——衣料破损,沾满了尘土与干涸的血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战场特有的铁锈与血腥交织的气息,与他此刻所处的宁静环境格格不入。 常念难得心平气和,对身旁的侍婢柔声道:“你且依着他的身形轮廓,挑选两件妥帖的男士冬衣来。” 侍婢闻言,动作敏捷而轻盈,仿佛一阵微风掠过,不久便手捧两套衣物归来,皆是府中侍卫所备的余裕之物,质地虽非华贵,却干净整洁。 “都出去吧。”常念屏退侍从。 第81章 转过头来,温衍依旧安静站着,没有主动去碰那两身干净的新衣裳。 常念心中了然,他这般举止,分明是在等候自己的示下,只好道:“换上吧,那些旧衣不能穿了。” 闻言,温衍温顺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挑起其中一套衣物,缓缓展开。 这样的温衍,让常念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好奇,目光紧紧跟随。 她原以为他会遵循礼数,避至屏风之后更衣,却未曾想,这少年竟毫无扭捏之态,当着她的面,从容不迫地解开了腰间的系带。 随后,手指轻轻一扯,衣衫裂开,露出了覆盖着绷带的上身,肌肉线条在绷带下若隐若现。 衣衫与伤口上凝结的血痂紧紧粘连,每一次试图剥离的动作都伴随着鲜红的血珠悄然滑落,而他,面庞之上未曾掠过丝毫痛楚的波纹,仿佛这身体的痛楚与他无关。 若是换作顾念,定会以一抹绯红染上脸颊,羞赧中夹杂着几分嗔怒,轻啐一声:“你这小流氓!” 但事实上,常念只是讶异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落在少年那虽显瘦削却蕴含力量的身躯上。少年身形虽瘦,但该有的肌肉一块都不少。 肩宽而背直,双腿修长有力,腹肌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块块分明,紧绷而富有弹性,它们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勾勒出令人赞叹的线条美。 在温衍试图继续往下脱时,常念及时喝住了他:“停!” 温衍缓缓抬眼,眸中仿佛汇聚了深夜最浓的墨,深邃而无波,那眼神不经意间触及常念,让她心头莫名一紧,仿佛被无形的绳索轻轻勒住。 “在我的地盘,规矩二字,还望铭记于心,尤其是那礼义廉耻之道。” 常念轻抚着额角,那里隐约跳动着微妙的悸动,她强自按捺下心中的不耐:“去屏风后换。” 那屏风,岁月在其上刻下了斑驳的痕迹,绸绢的面料已显轻薄,色泽泛黄,如同旧日时光里的一抹温柔,却依然顽强地挺立,半遮半掩间,隐约勾勒出少年清瘦而不失坚韧的身影轮廓。 屋内,药香与苦涩交织,弥漫在空气中,常念轻挽衣袖,步至檐下,让一缕清风拂面,试图驱散那份沉闷。她目光微转,心中泛起一丝好奇,于是,以一种近乎呢喃的语调,轻声探问:“你的名讳?” 屏风之后,静默片刻,随后传来一个低沉而略带疏离的声音:“二十七。” 常念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中藏着几分了然与温柔的坚持:“我指的是,你未入此门扉之前,所拥有的名字。” 再次,空气仿佛凝固,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终于,一个更加温和,却也透着几分无奈的声音缓缓响起:“过往云烟,名字,已随风而逝,不记得了。” 闻言,常念露出狐疑的神情。 “不管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不方便告知过往,这小猫都还给你。” "无论你是真的遗忘了往昔云烟,还是心中有所羁绊,不便吐露旧梦,这只小猫,我终究是要归还于你的。"常念轻启朱唇,语调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决,随即吩咐一旁的侍婢,将那只蜷缩在柔软织锦中的小猫,轻轻放置于榻上,仿佛是安置一份细腻的情感。 她目光掠过那团毛茸茸的小生命,转而投向屏风之后,那隐约可见的身影,声音里多了一份诚挚与距离感:"我之体质,素来与众不同,无法与这些小家伙长久相伴,唯恐它们无辜受累。待你伤势稍愈,便将这小生灵一并带走,望你能给予它应有的关怀与庇护,让它得以安康成长。" 屏风之后,少年的动作悄然凝固,正系着腰带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心下了然,她,终究未曾有过一丝将他留下的念头,即便他曾许下“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誓言。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温衍轻轻垂下眼帘,眸中涌动的情愫被那温柔的一瞥悄然掩盖,随后,他自屏风之后缓缓步出。 常念闻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即便是无数次在记忆中勾勒他的轮廓,每当温衍以不同的姿态、不同的装扮再次映入眼帘时,那份初见般的惊艳依旧能轻易触动她的心弦。 此刻的他,发丝被一丝不苟地束起,一身暗青色的侍卫武袍,非但未显粗犷,反而在他修长挺拔的身姿映衬下,更添了几分不凡的英气与内敛的贵气。那颜色虽深邃,却仿佛能吸纳周遭所有光芒,让他的身影在昏黄的光影中更显出众。 温衍一步步走近常念,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直至他站定,清瘦的身影在常念面前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却又莫名地让人心安。常念下意识地想要后撤一步,以保持那份微妙的距离感,却只见温衍抢先一步,微微低头撩起武袍下摆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思绪尚未来得及细细咀嚼,身体已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常念指尖轻颤,迅速而坚决地握住了温衍欲倾的臂膀,稳稳地扶住了他,眼中满是关切与不解:“你这是何意?” 温衍身形一顿,维持着那半跪未跪的姿态,膝弯微曲,仿佛承载了无尽的沉重与过往。他深邃的眼眸中,一抹异样的光芒悄然闪过。 他如丧家之犬的这些年,所有人都想把他踩在脚下、踏进烂泥里,面前这女人是唯一一个不想让他下跪的人。 这些年,他如同无根的浮萍,漂泊于世,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每个人都视他为脚下的尘埃,恨不得将其践踏至更深的地狱。 “我只是……想向小姐正式辞行。”温衍的声音低沉而艰涩,每一个字都似乎重若千斤,承载着太多的无奈与不舍,“我虽心向小姐,渴望能长久侍奉于侧,以报知遇之恩,但……” 第82章 话语至此,他微微一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言辞来继续这份未尽之言。 常念微微讶然,他何时这般懂事了? 常念抬了抬他的臂膀,道:“辞行便辞行,跪什么?你且站好。” 温衍这一跪,她可受不起。 她可以怨他揍他,唯独不会折辱他。 温衍闻言,目光轻轻抬起,与常念的目光短暂交汇,那眼中既有感激的泪光闪烁,又藏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与自卑。他迅速垂下眼帘,生怕自己的脆弱被完全窥见,嘴角紧抿,声音微颤,似是在与内心深处的挣扎对话:“小姐之恩,温衍此生难忘。只是我出身卑微,斗兽场中苟延残喘,本不配享有如此恩遇……” 说到这里,他的话语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坚决与无奈,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他沉重的心事与未来的不确定。“但请小姐放心,无论我身在何方,定不会忘记小姐的恩情,他日若有所成,定当竭力相报。” "你……"常念心中波澜起伏,目光不由自主地侧转,细细审视着温衍,那份积压已久的怨怼与成见,在无数次心潮涌动中悄然瓦解。她终是柔化了声音,轻唤胡桃入内,"去将剩余的那套衣物细心包裹,再备些干粮与面食,一并为他准备妥当。" 然而,温衍却淡然拒绝,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尊严,"我虽身陷奴籍,却也非依附施舍的乞丐之辈。" 言毕,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榻上那只沉睡的小猫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只是这无辜的小生命,望小姐能为其另觅一温馨归宿,让它得以在真正爱护它的人身边安然成长。" 常念闻言,不禁疑惑,"为何?莫非你对这小生灵并无喜爱之情?" 温衍轻轻摇首,带着少年人的倔强道:“我无家可归,不能让他跟着我流浪受苦。” 常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平白生出一丝淡淡的愧意。 “我走了,小姐保重。” 常念的心湖悄然泛起层层涟漪,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轻轻萦绕,挥之不去。她暗自思忖,自己分明行事坦荡,无愧于心,却莫名地,心头缠绕上一缕淡淡的自责与歉意。。 “小姐,请多珍重。”温衍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缓缓弯下腰去,行了一礼。那动作中透出的坚持与敬意,让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一瞬。待他艰难地直起身子,脸色已是一片苍白如雪,额间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光。 他轻轻捂住胸前的伤处,那是一道无形的伤痕,也是他忠诚与牺牲的见证。转身之际,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而萧索,每一步都似踏在虚无之上,尽管他竭力维持着身姿的挺拔,但那踉跄的步伐却无情地泄露了他的虚弱与疲惫 常念的脚步缓缓停滞,心中暗自思量,这伤势一旦痊愈,终归是要踏上各自的征途,早一刻离别与晚一刻告别,在命运的织锦上,或许只是细微的针脚差别,无甚紧要。 身后,一片沉寂悄然蔓延,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时间,让人不由自主地揣测,那是否意味着某种告别的悄然上演。。 正当常念心中泛起一丝不确定,犹豫着是否该回头确认那份陪伴是否仍在时,身后却突兀地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咕咚”,如同重物落地的回响,在这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突兀与无奈。 常念猛地转身,耳畔骤然响起的侍婢惊呼如同惊雷划破静谧的空气:“小姐,他……他好像不省人事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常念的心猛地一揪,难以置信地望向榻上那人。 温衍,那个曾在她记忆中坚韧不拔的身影,,此刻竟如此脆弱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仿佛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与死亡之境的幽影悄然交织。 老大夫的手指轻轻搭在温衍的手腕上,眉头紧锁,仿佛在解读着一段古老而复杂的密语。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直到老大夫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此脉象虚浮无力,即便是再强健的体魄,也难以承受这般连续的耗损与折磨。” 若非深知这位老大夫医术高明且人品端方,她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戏码。 她轻声询问,语气中满是关切与不解:“他在府中已静心调养多日,日日汤药不离,为何伤势非但未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实言相告,此脉象之凶险,老夫生平罕见,心中甚是忐忑。"老大夫眉头紧锁,仿佛能拧出水来,"外伤虽已渐愈,然内里之创,却如顽疾般缠绵不去,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此言非虚啊!" "一百天?"常念闻言,心头不由一沉,仿佛冬日的寒风穿堂而过,暗自思量,那岂非要待到春暖花开之时,方能盼得伤势痊愈? 正当思绪纷扰,难以自解之际,温衍缓缓睁开了眼帘,漆黑的眸子对上常念复杂的视线。 他似忆起了什么,强忍着胸口的闷痛,挣扎着想要坐起,咳嗽声随之而起,嘶哑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小姐,请容在下即刻离去,以免再添麻烦……" "且慢!"常念连忙出手,以不容置疑的力度按住他,眉宇间满是担忧,"你此刻虚弱至此,如何能动弹?先安心养伤要紧。" 温衍轻抿薄唇,那张本就略显苍白的俊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难掩的尴尬与无奈:“我……实在不愿再为小姐添上一分一毫的困扰。” “你若是死在府门,只怕更麻烦。” 常念气得拍了下他的额头,没好气道,“灌了那么多药,都喝去哪里了?” 温衍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却也随即温顺地垂下了眼帘,轻声细语地道了一声:“是我失言, 小可怜的模样,常念有气没法撒。 累了,懒得折腾了。 半晌她叹了声,无奈道:“躺着吧,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于是温衍躺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虚弱归虚弱,眼睛倒是很亮,大概是高兴自己又能留下来。 野狗似的,执着又可怜。 他喉结滚动,喑哑道:“从今往后,我这条命便是小姐的。” 常念调开视线,轻哼道:“这些漂亮话,等你好起来再说。” 第83章 不多时,青莲踏着轻快的步伐,犹如春风中穿梭的蝶儿,一路小跑归来。 她的脸上绽放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仿佛春日里最明媚的花朵。 尚未踏入门槛,便已急不可耐地行了个匆匆的福礼,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弧度,笑道:“小姐,好消息!大小姐顾瑾心公差归来,此刻已在家中!” 常念闻言,眼中仿佛有星辰被瞬间点亮,那份久违的亮色在眸中闪烁,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声重复道:“姐姐……她回来了?” 青莲见状,更是笑得灿烂,她微喘着气,脸颊上因奔跑而泛起的绯红如同晚霞般动人,她俏皮地向常念眨了眨眼。 语气中满是雀跃:“是呢,大小姐不仅回来了,连白公子也一同到访,此刻正在前厅与老爷相谈甚欢呢!” “白公子……”这三个字在常念的心湖轻轻荡起一圈圈涟漪,久违的名字再次被提起,让她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轻轻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转瞬即逝的思绪,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就是户部尚书白公子呀!小姐,您不是高兴糊涂了?”青莲掩嘴轻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确是该欢喜一番。"常念嘴角轻扬,一抹温婉的笑意悄然绽放,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她轻移莲步,缓缓向门外行去。 行至半途,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 目光投向榻上,"你且安心静养。”撂下这么一句,她再无留恋,朝门外快步走去。 前院之中,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繁华景象,热闹非凡。 常念立于廊下,未至其地,已闻顾凌霄那特有的戏谑之声穿透喧嚣,直冲耳际:"哈哈,姐姐,这短短两月未见,你倒是愈发英姿飒爽,颇有几分壮士风范了嘛!" 梅影婆娑之后,一位身姿挺拔的女将军巍然矗立,手中长刀半露锋芒,寒光微闪,她朱唇轻启,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顾凌霄,你这是自寻死路!” 顾瑾心,其容虽未至倾城绝艳之境,却自有一番脱俗气质。明眸善睐,红唇轻启间,英气与柔美交织,声音宛若山间清泉,清冽悦耳,又似晨露滑落竹叶,既刚且柔,令人难以界定其性别之美。 “念念!” 忽而,她目光温柔地转向廊下,那里站着一位温婉可人的少女,如同春日里最娇嫩的花朵。顾瑾心轻轻收回长刀,归鞘之声清脆悦耳,随即张开双臂,脸上洋溢着宠溺与温暖:“来,让姐姐抱抱。” 常念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去。 “姐姐!” 顾瑾心轻柔地拍了拍妹妹的肩头,动作中满含宠溺与关怀,随后稳稳地将她置于地面,让她站得笔直而自信。“对了,有个故人,执意要随我前来拜访,说是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你。” 言罢,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缓缓侧身,仿佛是揭开了一幅精心布置的画卷,让那抹月白色泽的温润身影缓缓展现在众人眼前。 白子墨,他比记忆中的模样更显年轻,那份温润如玉的气质,仿佛被岁月细细雕琢,愈发显得清雅脱俗。 微风拂过,带动他腰间环佩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远古君子低吟浅唱,悠扬而又不失雅致。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常念身上,那眼中藏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深情,如同山间清泉轻轻拂过圆润的玉石,既清澈又充满了温度。 红晕悄悄爬上了他的耳尖:“念念,别来无恙否?近日可好?” 后院深处,幽静的罩房内,时光仿佛凝滞于一缕袅袅升起的药雾之中。 炉火边,药罐咕嘟作响,释放出阵阵苦涩而深沉的药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给这静谧的空间添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沉重。 温衍静静地躺在榻上,容颜苍白如雪,眼中那抹曾经炽热的光芒正逐渐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喻的冷冽与深邃。 他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手指轻轻抵于舌根,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随后,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哼。 “唔”地一声,一颗半融的、混杂着血丝的毒丸自他口中缓缓吐出,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未竟之药,本是权谋之下的一枚棋子,虽能巧妙伪装成急症之相,骗过世间庸医的耳目,却也是一柄双刃剑,深深刺入温衍自身的血肉,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他强忍着胃中翻涌的灼热与剧痛,指尖微动,将那枚罪证般的毒丸碾为齑粉,不留一丝痕迹,仿佛是在抹去一段不愿为人知的过往。 指尖轻叩榻沿,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户部尚书……白公子么? 白家,那个世代显赫、老谋深算的家族,其嫡亲孙子,如今竟成了这盘棋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温衍的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 白子墨尚带着几分未褪的青涩,举止间流露着温文尔雅的气质。 他立于阶前,恭敬地向顾风华行礼,随后与挚友顾言深并肩而立,谈笑风生,言辞间尽显风度。 然而,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却时常不由自主地偏离对话的轨迹,悄悄滑向廊下,追逐着那一抹窈窕而娇艳的身影。 “看什么呢?” 顾言深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顺着白子墨的视线望去,随即以手搭肩,轻轻摇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我皆知,你与我家瑾心已有婚约,怎地这目光,却似被那念念姑娘紧紧牵引?这可不成,万不能成了那‘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戏码啊!” "顾言深!"顾瑾心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愠怒,她最不耐旁人以此事为乐,玉手轻拍石桌,清脆声响中夹杂着冷冽的笑意,仿佛冬日湖面初结的薄冰。 第84章 "你若是再口无遮拦,信不信我真让你尝尝胡言乱语的苦果?我与那迂腐书生,何时有过半分指婚之谈!" 白子墨,性情温婉如玉,闻言只是淡然一笑,轻轻挣脱了顾言深的戏谑之手,举止间尽显风度。他习惯性地抚了抚袖角,目光温柔地转向一旁,轻声细语地唤道:"念念。" 正于炉边细心斟茶的常念闻言,动作一顿,随即转过身来,眸中闪过一抹柔和的光芒,嘴角轻扬,以一抹温婉的笑容回应,微微颔首道:"白公子。" 白子墨的眼中仿佛蕴含了整个冬日的温暖阳光,他轻轻抬手,向旁侧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言语间满是诚挚与温柔:"念念,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些事,想与你私下相商。" "此物,专为念念所备。"白子墨的指尖轻轻划过袖摆,缓缓取出一枚小巧而修长的礼盒,其上镶嵌着细腻的纹饰,透着一股不凡之气。他神情庄重,仿佛手中托着的不仅仅是礼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意,缓缓递至常念面前。 此刻,厅堂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派温馨而微妙的氛围。 顾凌霄悄然靠近轩窗,目光穿透轻纱,轻轻落在庭院中那轮皎洁月光下的月洞门旁,随后,他以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轻触顾言深的手臂:"兄长,你瞧,白子墨与顾念之间,那份亲近,似乎已非往昔可比。" 顾言深悠然放下手中茶盏,茶雾袅袅间,他轻启朱唇,以一抹淡然笑意回应,目光随顾凌霄所指,悠然望向窗外景致:"世交之谊,情深意长,自是理所当然。他们自幼相伴,如今情谊更笃,也是情理之中。" “话虽如此,可……不比儿时。” 顾言深的目光轻轻掠过对方,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你似乎遗忘了,昔日白家与我们顾家之间,那虽未落于纸面,却深入人心的一纸口头婚约。彼时并未明言是顾府的哪位千金,但众人心照不宣,皆以为是瑾心。” 顾风华轻轻放下手中温热的茶盏,茶香袅袅间,他的话语温润如玉,“顾府双姝,各有千秋,白家无论迎娶哪一位,皆是佳话。毕竟,情之一字,贵在两心相悦。” 言及此处,顾言深眸光微转,似有所思,“我观姐姐神色之间,对白子墨公子并无男女之情流露,反倒是若顾念真心所向……”他话语一顿,似是在斟酌言辞。 片刻后,他继续说道:“罢了,此事关乎姐姐终身大事,我自当谨慎。待我找个合适时机,细问她的心意。至于白家那头,亦需派人探听风声,毕竟,婚姻大事,需得双方满意。” …… 月华轻洒,月洞门扉下,一缕阳光悠然铺展,勾勒出时光静好的轮廓,投下斑驳而慵懒的长影,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放慢了脚步。 指尖轻启,礼盒的秘密悄然绽放,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柄白玉紫毫笔,其雕工之精湛,令人叹为观止。玉质温润,色泽纯白中透着淡淡的光泽,而那紫毫,细腻如丝,与白玉相映成趣,尽显非凡气韵。竹笔以漆色辨优劣,玉笔则凭雕工论高下,此笔之精细,无疑是匠人心血与艺术的结晶,非经年累月之功不能成。 “白公子,这份礼物,实在太过厚重。”常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与不安,她未曾料到,会收到如此珍贵的馈赠。 白子墨身姿挺拔,神情淡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动摇他分毫。他轻轻一笑,声音温和而坚定:“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所得,念及念念对书画的热爱与造诣,便私心想着,此物或许能为你添一抹灵感。若它不能入你法眼,那便是我的不是了,未能真正懂你之所好。” 言至此刻,再行推拒,实显几分不谙世故之态。常念轻启朱唇,双手缓缓接过那物,眸中笑意盈盈,温婉道:“却之不恭,白公子盛情,常念心领了。”言罢,她颊边漾起一抹浅笑,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明媚而不失温婉。 白子墨凝视着她那双含笑生辉的眼眸,耳际悄然染上一抹绯红,心底虽有千言万语,却化作一句轻叹:“你喜欢,便好。”他的目光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一丝不易言说的落寞。 眼前娇俏少女待他依旧亲近赤诚,却不似先前那般濡慕,小脸上也没了那种羞怯的桃红。 月色温柔地洒在屋内,映照出眼前少女更加精致的轮廓,那份曾经的娇俏依旧,但此刻的她,对白子墨的态度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淡然与成熟,那份纯粹的仰慕似乎被时光轻轻蒙上了一层薄纱,脸颊上,那抹羞涩的桃红也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稳的温婉。 三个月的光阴,如同细流般悄然逝去,却在她身上留下了成长的痕迹。她,似乎真的长大了,那份沉静之美,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静静地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更添了几分令人心动的韵味。然而,这样的变化,也让她的身影,在众人眼中,多了几分难以触及的遥远。 白子墨心中所感,顾瑾心亦是洞若观火。夜深人静之时,姐妹俩围坐案前,烛光摇曳,映照出两张相似却又各有千秋的脸庞。顾瑾心,一头利落的马尾高高束起,英气中带着几分柔情,她轻轻放下手中的佩刀,眼神中满是关切:“念念,可是白子墨做了什么事,让你心中生了芥蒂?” 常念轻启朱唇,杏眸微转,流转间带着一丝不解与好奇:“姐姐此言差矣,妹妹心中甚是不解其意。” 顾瑾心一身利落装扮,马尾高高束起,英气勃发,她悠然解下腰间佩刀,轻置于案几之侧,嘴角勾起一抹爽朗的笑意,道:“忆往昔,你如同那不解风情的稚子,总爱如影随形地追着白子墨的脚步。” “是么?” 常念回忆了一番,可顾念记忆中和白子墨少年时的记忆就像是蒙了一层雾般,变得模糊难辨。 第85章 再次见到温润如初的白子墨,常念也说不清什么感觉。 明明记忆是顾念的,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可随着时间越久,她似乎已经和这具身体融为一体,顾念的记忆就仿佛是她的记忆一般。 但除此之外,她却并无其他旖旎情思。 那种感觉就像是…… 常念的眼眸轻轻掠过案几上细腻铺陈的椒粉与精致的茶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微妙的涟漪,仿佛思绪也随那抹辛辣与甘甜交织,生出一个略带俏皮却又恰如其分的联想:就如同味蕾初尝椒粉那刻的激烈碰撞后,再难轻易捕捉到清粥淡水的温柔韵味。 这份感觉,悄然间,已将白子墨的身影,在她心田勾勒成一位如兄似长的存在,那份亲切与依赖,悄然生根,不知何时已根深蒂固。 “又在神游何方呢?”顾瑾心带着几分宠溺,轻轻靠近,温柔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唤回了常念飘远的思绪。 常念回过神来,手中那支价值不菲、温润如玉的白玉紫毫笔轻轻搁置于笔架之上,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勾勒出一抹狡猾的笑意:“我在琢磨,何日能改口唤他一声‘姐夫’呢。” “好个调皮的丫头,看我不收拾你!”顾瑾心佯装嗔怒,伸手轻捏了捏常念的脸颊。 冷哼道,“那书呆子满心满眼都是你,我可不要!拿去拿去!” …… 岁末之际,京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严冬紧紧拥抱,年末那场大雪,更是将天地装扮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除夕之夜,顾府内外,灯火辉煌,宛若白昼降临,每一盏灯笼都倾泻出温柔而炽热的光芒,与院中皑皑白雪交相辉映。 依照古礼,除夕之始,顾家上下忙碌而庄重地进行着祭祖仪式,香火缭绕间,是对先人的无限敬仰与怀念。仪式之后,便是家人围坐,共度守岁之夜,屠苏酒香四溢,暖人心脾,驱散冬日的寒意。 顾言深自管家手中接过一摞沉甸甸的新春贺帖,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轻步至常念身旁,笑语盈盈:“今年这贺帖,较之往昔,更显丰厚,其中不乏京城中显赫世家的公子哥儿,字里行间,透露出丝丝求亲之意,念念,你可有兴趣,从中挑选一二,共赏风华?” 常念万万没想到,她这般名头,居然还有人求娶。 她素手轻扬,指尖轻巧地落入屠苏酒盏,两勺椒粉悠然洒落,如同冬日初雪轻拂过静谧湖面,面上却是一片淡然如水,轻启朱唇:“不必看了,那些琐碎之事,不入我心。” 顾风华端坐于主位,目光温和,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轻声劝慰:“风华女子,及笄之年,议亲之事,自古有之,权当一场风雅聚会,一观又何妨?” 顾言深适时地在旁添上一抹诙谐:“父亲所言极是,但念念这丫头,心思玲珑,说不定早已芳心暗许,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可得悠着点,别坏了她的好事。”言罢,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常念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婉的笑意,眼眸弯成了月牙儿,里面仿佛藏着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映照着四周的烛光,更显璀璨。“兄长言之有理,长兄未娶,幼妹怎敢言嫁?待得兄长迎娶苏家那位温婉佳人,届时,再议我这等小事,也不迟。” “说得在理。” 顾风华的攻势被成功转移,随即沉事办下。” 顾言深登时霜打的茄子似的,偃旗息鼓了。 顾瑾心幸灾乐祸,朝妹妹竖了个大拇指。 趁着家人都在给顾言深的婚事操心,常念偷溜出门,去外头透气。 夜晚饮了不少酒,她双颊生热,贪图凉快,便沿着抄手游廊缓步而行,让带着冰雪清冷的夜风吹散身上的燥热。 不知走了多久,灯火渐稀,檐上苍雪在夜幕中呈现出黛蓝的弧光。 常念听到了窸窣的扫雪声,停下脚步望去,只见前方晦暗处,一条清瘦高挑的身影执着扫帚,孤零零一个人在清扫后院的积雪。 今夜除夕,所有的下人和侍从都换上新衣聚集在前院,等待子时领赏钱,所以后院便无人看管了。 除了这个扫雪之人。 常念心生好感,便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小钱袋,对提灯的青莲道:“大过年的还在扫雪,倒是个勤快人,你去请他过来领赏。” 青莲“哎”了声,提灯向前唤道:“扫雪的那个,小姐叫你过来呢!” 扫雪的身影一顿,转过身来。 常念一怔,一句“温衍”涌在嘴边,险些脱口而出。 想到这辈子的自己应该认不出他来,便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名字咽了下去,问道:“你伤好了?在这作甚?” 说罢,又看向青莲:“有人排挤他,逼他干活的?” 青莲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 “是我自己要做的。” 温衍一袭暗青武袍长身挺立,仿佛手中执的并非扫帚,而是能定人生死的长剑。 他垂下眼,却无半分卑怯,低声道:“雪天路滑,恐小姐跌跤。” 这条路,的确是常念回厢房的必经之路。 因铺了青石,雪天一冻,格外湿滑。 常念盯着结了薄薄冰层的青石小路,半晌无言。 温衍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将扫帚搁在墙边,而后缓步而来。 阴影从他身上一层一层褪去,廊下八角纱灯的暖光镀亮了他年少俊美的脸庞。 在常念不解的目光中,他以一个臣服的姿势撩袍半跪,而后十指交叉,掌心朝上,将自己的手垫在了冻结的青石上。 “你这是作甚?”常念问。 温衍抬起头,眼中映着她绯裙明丽的模样,平静地说:“石路湿滑,请小姐踩着我的掌心前行。” 他说得这样平静,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屈辱羞耻,仿佛生来就该如此。 常念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气,拧眉道:“我好像说过,不许你将折辱使唤人的那套,带到我的的府中来。” 第86章 温衍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中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波动,轻轻抬眼,又迅速垂下。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间在冰冷的青石上蜷缩,指节因寒气而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绯红,那低眉顺眼的姿态,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柔弱,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常念终是无奈地轻叹一声,那声音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软化与妥协,她轻声细语道:“罢了,你起来吧,往后切记,不可再如此。” 温衍闻言,缓缓站起身形,静静地立于一侧。 他的睫毛上,不知何时已挂上了细碎的霜花,晶莹剔透,宛如冬日里最精致的雕琢,透着一种脆弱而纯粹的美,让人不禁猜想,他究竟在这片寒风中默默守候了多久。 常念接过青莲手中的灯笼,将灯搁在青石路上暖化薄冰,随即吩咐青莲:“去取些屠苏酒和热食过来。” 总不能让他大过年的,一口热酒都喝不上。 青莲福礼下去安排了。 常念并未急于踏入那温暖的灯火深处,而是悠然地倚在廊下的精致雕栏旁,任由冬日的清冷拂过脸颊,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温暖的涟漪。 正待思绪飘远之际,一阵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如同冬日里不屈的寒梅,穿透了夜的寂静,直抵心田。“我只是希望能以自己的方式,报答小姐的恩情,让小姐的脸上绽放出真正的笑容。”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少年的执拗与纯真。 常念闻言,不由地转过头去,杏眼微睁,一抹讶异之色在眼底闪过。她望向阶前那位身姿挺拔的少年,他静静地立在那里,如同夜色中最坚韧的竹,即便周遭是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也无法折损其分毫。 正子时了,城中烟火窜天而起,在黑蓝的夜空中炸开一片片荼蘼。 庭院中,下人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为这除夕夜增添了几分热闹与温馨。 然而,在这一片喧嚣之中,常念与少年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片静谧的小天地,外界的繁华与他们无关,只有那份纯粹的情感,在寒冷的冬夜中缓缓流淌,温暖而美好。 前庭响起了下人侍从们齐声道贺声,热热闹闹一片,温衍的眼中却只有夜的黑寂,明暗难辨。 …… “小姐,膳食已备妥,请您享用。”青莲轻语,引领着四位侍女,手捧佳肴,步履轻盈。 连那小巧精致的温酒炉也被细心安置于旁,炉火微光摇曳,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暖意与雅致。 常念轻移莲步,缓缓落座,举止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她目光掠过廊下那抹清瘦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随后嘴角微扬,轻声细语:“过来坐。” 温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抹温润如玉的神色中添了几分复杂。他缓缓踏上石阶,立于常念面前,却似有所顾忌,迟迟不愿就座。 常念见他如此,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那乖巧中透着几分无助的模样,让她心头微堵,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一拉,那份不容抗拒的温柔中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轻轻按在了身旁的雕花长椅上。 她亲自执起酒壶,动作优雅而从容,为两人斟满杯中佳酿,那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轻笑,目光中满是对眼前人的关怀与柔情:“今夜月色正好,美食佳肴,岂能无伴?来,让我们共饮此杯。” 那三匙研磨精细的椒粉辛辣十足,连一旁的青莲都看得直咽嗓子,心生怵意。 但温衍却毫不迟疑,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这下连常念都有些惊愕。 印象中,她记得温衍很不能吃辣。 给他这杯酒一来是为了试探他的心性是否真的和前世不同,二则是看他冻得指节通红,正好浅酌两口驱驱寒。 可没想到,少年的温衍这么实诚。 “多谢小姐……” 话还未说完,温衍便觉剧烈的辛辣呛上喉间,忙侧首握拳抵在鼻尖,眼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薄唇带着酒水的冷光,给他没有什么血色的俊颜染上一抹艳色。 像是刚被人欺负过似的,有种脆弱之感。 温衍还欲再饮,常念及时伸手覆住了他的杯盏。 那葇荑素手纤白无比,指甲泛着微微的粉,像是雪上的几点落梅。 她道:“屠苏酒里有花椒,不能吃辣就少喝点。” “我能喝。” 温衍薄唇都泛了红,望着常念道,“小姐待我好,我不能辜负小姐的心意。” 她收回手,低声反驳:“谁待你好啦?” “小姐收留我养伤,给我新衣穿,还给我亲自斟酒。” 温衍如数家珍,认真道,“小姐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碎雪从竹帘下卷了进来,被纱灯镀了一层温暖的黄,化在小炉沸腾的热气中。 常念将视线从温衍脸上挪开,莫名有些心虚。 他说她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许是假话,但常念还是柔软了目光。 她托腮,杏眸灵动澄澈,伸指隔空点了点温衍的嘴角,学着他前世的语气道:“笑一个。” 温衍一怔,随即听话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 那一笑仿若春风暖化了皑皑白雪,在常念眼中掠过浅淡的涟漪。 面人似的乖巧没脾气,常念忽然有些泄气,和他耍小性子似乎也无甚意思。 心中的那点警惕和芥蒂在这一笑中渐渐动摇,淡去。 于是她也笑了,第一次,面对温衍露出轻松畅快的笑来。 温衍不明白她为何发笑,但见她开心,便更卖力地扬起嘴角,漆黑幽深的眸子牢牢锁定笑靥如花的灯下美人。 “我改主意了。”常念披着一身暖光,笑吟吟望着面前的少年。 常念脸颊浮现酒意的绯红,眸色却从未有过的清明。 “吃完这些酒食,就早些回房歇息吧。” ” 第87章 那份过分的乖巧让她心头莫名泛起一丝无力感。 她不禁暗自思忖,与这样的他嬉戏斗趣,似乎总少了那么几分趣味与火花。 然而,就在这一念之间,心底那细微的戒备与隔阂,如同春日薄冰,在对方温柔一笑中悄然融化。 于是,常念也展颜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拘谨与防备,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愉悦。 温衍虽不解她笑容背后的深意,但那份纯粹的喜悦却如磁石般吸引着他。 让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嘴角的弧度,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紧紧追随着这位在灯火阑珊处笑得灿烂如花的佳人。 “我改主意了。”常念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俏皮,她身披一层柔和的暖光,目光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直视着面前的少年。 常念的面颊上,不经意间染上了一抹酒酿的绯红,她的双眸却异常清澈,未曾有过丝毫醉意。 “吃完这些酒食,就早些回房歇息吧。” 常念道,“庭院的雪,就别扫了。” 温衍闻言,心中一紧,急忙抬眸望向常念,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与不舍。 常念见状,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暖的笑意,目光穿过夜空,追逐着那已逝烟花留下的淡淡光影。 语气中多了几分玩味与深意:“未来还长,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我还需你鼎力相助,也未可知呢。” 温衍的眼眸中,那抹因误解而生的慌乱渐渐褪去,他缓缓起身,喉间微动,“小姐的意思是……” “正是如此,我愿意给予你留在我身边的机会。” 常念的目光温柔而深邃,直抵温衍的心底,“但愿你,能不负我所望。” 温衍几乎是脱口而出:“小姐但有所命,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常念微微启唇,万千思绪在喉间徘徊,最终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只提起阶前青石上搁置的灯笼,朝厢房径直行去。 廊下,一少年身影挺拔,长久地保持着躬身之姿,宛如一尊静默的雕像,融入了夜色与月光的温柔之中。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灯火,直至它彻底隐没于月门之后,方缓缓直起身躯,衣袂轻扬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步入室内,动作行云流水,坐定后,指尖轻触那尚存余温的屠苏酒壶,优雅地为自己斟满一杯。温衍手执酒杯,凝视着杯中清澈的液体,却迟迟未饮。 竹帘之外,微风轻拂,带动帘影婆娑,斑驳的光影在他脸上跳跃,却遮不住那双深邃眼眸中复杂的情绪。 …… 回到厢房,常念轻轻倚着门扉,不由自主地长舒一口气。 青莲手持一盏精致的纱灯,轻步至案几旁,小心翼翼地将它安置其上,随后又转身点亮了烛台上的几支蜡烛,柔和的光芒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驱散了四周的暗影。 她回眸望向自家小姐,只见常念眉宇间凝结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那双明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归于一片深邃的宁静。 青莲心中不忍,终是忍不住轻声细语地劝道:“小姐,咱们府中虽家底殷实,多养几个下人自然不在话下,但此人毕竟是个身世不明的流浪乞儿,您不仅为他疗伤,还欲将他纳入府中,这般善举,虽显慈悲,却也难免让人担忧是否过于仓促与冲动了呢?” 常念闻言,轻轻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释然与坚定。她深知自己的决定或许来得突然,却未曾有过丝毫悔意。 "既已许下承诺,便唯有顺应时势。" 常念轻声细语,眸中闪烁着决断之色,随即温柔地唤过青莲,细语叮咛,"你去为他安排一间更为清雅明净的居所,务必远离前院的喧嚣,更不可让他沾染半分粗重活计,以免伤了元气。" 青莲颔首,"奴婢遵命,自会妥善处理。" 时光荏苒,转眼间新春已至,温衍的伤势竟也奇迹般地痊愈了大半。 常念还未想好该如何走下一步,索性便让他呆在后院,从自己的月钱里分了一份养着他,让他替自己照顾小猫花奴。 转眼间,岁月轻抚过冬日的严寒,雪融冰消,迎来了春的温柔拥抱。 花苑之中,一派生机勃勃之景,十余株桃树仿佛一夜之间被春风唤醒,枝头颤动着羞涩的花苞与嫩绿的新芽,它们竞相绽放,预示着又一个轮回的开始。。 恰在此时,一封来自唐公府的烫金请帖,诚邀顾家兄妹于七日之后,共赴城郊归云山,参与一场别开生面的踏青狩猎盛会。 此次盛会,乃是唐公府老太君最为疼爱的孙女儿亲自操持,其声势之浩大,引得京中诸多官宦子弟纷纷响应,誓要一睹这春日狩猎的非凡风采。 —— 三月初春,寒风中的凛冽悄然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缱绻的暖意,轻轻拂过每一寸土地。 顾府邸前,已是一片井然有序的繁忙景象,围猎出行的队伍整装待发。 常念换上了轻便的春衫,衣袖窄而修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灵动的身姿。 青莲轻盈地步入屋内,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首饰匣,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笑道:“小姐,今日出行,可有心仪的钗饰相配?奴婢打听得仔细,此行贵女如云,连那赵府的表小姐也会莅临,小姐何不挑选几件最为璀璨的首饰,让春色也黯然失色,定能将她们的风采尽数压下。” 言及“赵府表小姐”,常念挑选首饰的手指微微一顿,旋即又恢复了从容。 她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长舒一口气,从匣中随意挑了对看着顺眼的翡翠蝴蝶珠花,道:“就戴这个吧。” 青莲认出了这对珠花,抿唇一笑,一副“果然选这个”的模样。 辰光初破,围猎的仪仗浩浩荡荡,自虞府巍峨的门庭缓缓启程,侍从们身着华服,步履间尽显威严与庄重从虞府出发。 第88章 常念端坐于马车之内,身旁是贴心的侍婢,车外则是顾瑾心,她身姿挺拔,骑术超群,独自一骑当先。 及至城门之下,但见白子墨率一众士族子弟已候多时,他们或英姿勃发,或温文尔雅,各自骑着高头大马,排列成行,更显此次围猎之盛况空前。 白子墨轻描淡写地与顾瑾心交换了一个礼貌的点头,随即驱马缓缓靠近常念的马车,轻拉缰绳,温声唤道:“念念。” 常念闻声,指尖轻挑车帘一角,温婉的脸庞探出,眸中闪烁着意外,“白公子,怎的还未离去? “自然是等你,愿与你同路而行。” 白子墨的话语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常念发间,忽而一亮,清俊的脸庞上悄然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霞。 他轻声问道:“念念发间点缀的,莫非是去年中秋之夜,我赠予你的那对翡翠珠花?” 常念闻言,笑容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停顿,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发髻,轻轻摩挲着那对珠花。 白子墨误以为她的沉默是害羞,心想上次果真是自己敏感多虑了,念念心里有他呢! 否则,为何特意戴了他送的珠花前来相见呢? “念念,你能感知我的心意,这便是我最大的幸福。”白子墨轻声呢喃,语调中满溢着春日的温柔与满足。 他深情地回望了常念一眼,随后,在友人催促的轻笑声中,他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扬鞭跃马,身姿矫健地驰骋向前,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而车内,常念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怔怔地坐着,心中五味杂陈。 狩猎不方便戴复杂的钗饰,她不过看这对珠花造型简洁大方,适合出行,便随手挑中了,却不料是白子墨送的礼物。 从顾念的记忆中,她真记不清这珠钗是买的还是送的了,难怪早晨青莲的笑容奇奇怪怪的呢。 她欲将珠花轻轻摘下,转念一想,此举或许更显刻意,反添了几分不必要的纠葛。 马车辘辘,穿林越岭,两个时辰的光景,在车轮与石子的低语中悄然流逝。 终于,午时将近,归云山巍峨的身影映入眼帘,山脚之下,华贵的马车已络绎不绝,宾客纷至沓来,寒暄之声此起彼伏,为这静谧的山林添了几分热闹与期待。 微风轻吟,阳光如同细丝般温柔地洒落,为这日添上了一抹不可言喻的温馨。空气中,自然的气息与初秋的清爽交织缠绵,令人心旷神怡。 侍婢轻手轻脚地掀起车帘一角,念轻移莲步,缓缓探出身子,正欲踏足这方被自然拥抱的天地,一只覆盖着护腕、线条流畅而有力的手臂,悄然自旁侧伸出。 常念下意识将手掌搭在那侍从臂膀上,侧首之间,目光不经意间与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眸交汇。 让她不由自主地怔愣。 温衍? 常念记得随行的名单里并没有他,不由讶然,“你怎么来了?” 午时已过,受邀参与围猎的世家子弟们已悉数抵达,他们或骑马,或步行,在这片山脚下寻找着各自心仪的营地位置。 “小姐,已经找青霄侍卫问清楚了。” "小姐,奴婢已从青霄侍卫处细细探得了缘由。"青莲轻步踏入营帐,手中端着一盆清澈见底的温水,动作轻柔地为常念卷起衣袖,边道,"原来,昨夜随行的马奴们不慎误食了不洁之物,皆是腹痛难忍,呕吐腹泻,至今卧床不起,情形颇为狼狈。管家为此急得团团转,遍寻合适之人手而不得,恰在此时,发现那乞儿竟对驾驭马匹颇为在行,便急中生智,临时将他请来应急,只吩咐他负责照看马匹,严禁接近小姐身侧,以免有所唐突,想来应是无碍之举。" “念念,快出来!各家已经整顿好,准备围猎了。”魏媛媛的声音自营帐外传来,打断常念的思绪。 午后的阳光刚刚好,晒得人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 各家子弟果然已经手挽良弓,在林子外集合了。家世大讲究排场的,还养着鹰奴和猎犬,一时鸟鸣犬吠,好不热闹。 常念换了身方便骑射的绯色胡服,手捏绞金小马鞭,驭着那匹阿爹花重金得来的西域红马信步而来。 马是宝马,人是美人,一袭绯衣在阳光下明丽无双,比平日玉钗碧裙的模样更为夺目。 一时间,各家子弟望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惊艳之色,大概没想到顾家养在深闺里的病秧子小女儿,竟是这样花容月貌的美人。 薛岑最先策马过来,绕着她走了一圈方勒马停下,温声道:“二妹妹,林中地势复杂,待会你跟着人群走,切莫跑远。” “好。”常念颔首,和他一起加入狩猎队伍,立在虞辛夷身侧。 号角一响,百骑卷过长坡,,竞相绝尘而去,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身戎服的虞辛夷,还有一名挽着雕金大弓的华贵少年与她并驾齐驱,不分伯仲。 那少年的身影看着有几分眼熟,应是前世在某次宴会上见过。 常念留了个心眼,打马向前问魏媛媛:“阿离,最前面那个挽着雕金弓的少年,是谁?” 魏媛媛手搭凉棚朝前望了眼,随即“哦”了声:“南阳小郡王宁子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 随即她眼睛一眯,用马鞭轻轻顶了顶常念的肩膀,神神秘秘道,“小郡王虽是皇亲,但就是个被宠坏的小纨绔,你就别想啦!老老实实和你的薛二郎在一起,我看这满场未曾婚配的世家子弟中,也就他的相貌才学配得上你……” 话题越扯越远,常念及时打住:“我不过随口一问,你想哪儿去了?” 正说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细细唤道:“灵犀表妹。” 常念回头,看到了僵硬骑在马背上的赵玉茗。 无意识捏紧缰绳,前世寄居赵府遭遇的种种交叠闪过脑海,最后定格在赵玉茗那张被划得血肉模糊的脸上。 或许她该郁愤。 赵玉茗那句淡漠的“表妹,你要认命”,便什么不平郁愤都没了,只余无尽的空洞。 常念于马背上直身,淡淡应了声:“表姐。” 赵玉茗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生得眉眼细长而脸颊瘦削,看上去十分阴柔沉默,是赵家收养的义子。 赵玉茗不会骑射,骑马骑得生疏且缓慢,半天才行至常念面前,目光扫过她鬟发上的珠钗,笑道:“表妹的这对珠钗,甚是好看,不知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第89章 常念不由自主地回首,视线轻轻掠过,定格在顾盼盼身上,淡淡应了声:“表妹。” 顾盼盼身后,跟随着一位青年男子,眉宇间透露着细长的温婉,脸颊略显瘦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柔与沉静之美。 乃是赵家早年收养的义子,身份虽异,却与顾盼盼形影不离。 顾盼盼驾驭马匹的动作略显生疏,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缓缓行至常念面前,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常念发间闪烁的珠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随即笑道:“表姐的这对珠钗,真是别致非凡,不知是哪位巧匠之手,或是哪家珍宝铺子中的稀世之物?” 旁人总爱在茶余饭后提及,顾盼盼和她有几分相像,细细端详之下,却是一点也不像。 顾盼盼五官柔和而略显清瘦,眼眸中仿佛蕴含了春日细雨,朦胧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楚楚之态令人心生怜爱。 面对旁人的比较,常念心中自有分寸,话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淡然:“这不过是去年的一袭旧裳,寻常之物,不足挂齿。” 顾盼盼闻言,嘴角那抹温婉的笑意似乎凝固了一瞬,脸颊上悄然爬上一抹红晕,随即又迅速褪去,化作一片苍白。 她垂下眼,那是一件虽非华贵,却也干净整洁的衣物。 远处,一阵悠扬而热烈的欢呼声穿透了林海的幽深。 魏媛媛的眼眸骤然亮起,“听这动静,似乎有人已捷足先登,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林深处,顾瑾心英姿飒爽,立于一头雄壮的雄鹿旁,手中利刃犹带温热。 她轻轻将一面绣有顾家族徽的旗帜插于林间空地。 而在不远处,南阳小郡王,这位平日里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此刻却略显狼狈,角逐之中未能如愿,累得面颊绯红,汗水淋漓,喘息未定。 他骑在马上,目光复杂地望向顾瑾心,似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钦佩。 “方才,我本是念你身为女子,有意相让,未料你竟如此了得……”南阳小郡王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透露出几分不甘与无奈。 宁子濯,南阳城的小郡王,一掷手中箭矢,那箭羽轻盈地落在顾瑾心足边,他昂首挺胸,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朗声宣告:“再战一回,如何?” 顾瑾心闻言,眉宇间绽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她轻盈一跃,身姿矫健地跃上马鞍,马儿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斗志,轻轻嘶鸣一声。 此言一出,四周观战的人群顿时哄笑起来,气氛愈发热烈。 宁子濯被这番话激起了几分羞愤,脸颊绯红,如同朝霞映雪,他愤然一挥手,高声反驳:“谁言我会败?若真如此,我宁子濯甘愿化作犬马,任凭你顾瑾心驱使!” 言罢,他猛地一扯缰绳,胯下骏马如离弦之箭般窜出,瞬间将身后的一众侍卫远远甩在身后,只留下尘土飞扬和众人惊叹的目光。 魏媛媛轻轻一挥手,那头雄壮的雄鹿便被侍从们恭敬地抬起,缓缓步入营帐之中,成为今日狩猎的荣耀见证。 四周的人群,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纷纷散去。 虽在射艺与体力上不及她那英姿飒爽的阿姐,但在林间穿梭几圈后,亦有所斩获——两只灰兔乖巧地挂在她的马背上,是她今日努力的见证。 夕阳如熔金般倾泻而下,将天际染成了温柔的橘红。 常念马背上挂着两只猎来的灰兔,驭马朝营帐后的简易马厩行去。 正当常念在马背上踌躇,她正犹疑跳下来会不会受伤,一抹熟悉的身影悄然靠近,那人交叠着双臂,以一种半跪的姿态,稳稳地跪在马镫之下。 温衍? 常念微微一怔,足尖悬于马镫之间,进退维谷。 “我素无借人之背为阶的习惯,你让开些。” 温衍闻言,眸光微敛,薄唇轻抿,随即缓缓松开紧握缰绳的手,身形轻移,为常念让出了一片空间。 常念深吸一口气,终于稳稳地踏上了马镫,落地时仍是一个踉跄。 “小心。” 温衍的声音适时响起,他迅速上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却有力地握住了常念的腕间,稳稳地将她扶住。 常念抬头,对上温衍那双深邃的眼眸,指尖下意识发颤。 四目交汇的瞬间,温衍的眼眸深邃而宁静。 多谢。”她松了一口气,动了动手腕。 温衍闻言,指尖轻轻一松,那份温柔的束缚悄然消散。他沉吟片刻,随即抬眸,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加掩饰的灿烂笑容。 天边,晚霞如织,绚烂得令人心醉,倦鸟归巢,温衍的笑容,便是在这画卷上最灵动的笔触,清澈得仿佛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与忧愁。 世人皆道白子墨风华绝代,姿容可比潘安,但此刻,当温衍展颜一笑,那份纯真与美好,即便是十个白子墨叠加,亦难以企及。 常念想,他历经风霜,颠沛流离,一定锻炼出来了超乎常人的警觉性和敏感度。 于是,他总能巧妙地把握每一个细微的瞬间,用尽心思去弥补、去讨好,从而抓住一切机会讨好表现呢? “温衍,以后不必再勉强自己展露笑颜。” 他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可是,小姐觉得这样的笑容不合时宜?” “非也。” 常念轻声回应,眼中悄然绽放出一抹浅笑,却故意绷紧了唇畔,以一种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姿态言道,“只是,无故而笑,难免显得几分憨态可掬,平添了几分稚趣。” 言罢,她轻巧地将手中缰绳递于温衍手中,动作间流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信任与依赖。 语调也随之变得轻快起来,“温衍,这匹马儿便交予你细心照料了。” 话音未落,她已轻轻摇曳着手中的小马鞭,向着营帐的方向悠然前行。 日薄西山,天际渐渐染上了橘红色的余晖,营地之中,鼓声骤起,宣告着狩猎的结束与归来的喜悦。 第90章 溪畔,一片翠茵如织的草地上,错落有致地散布着各式飞禽走兽的身影。 魏媛媛立于其间,指挥着一众侍从,细心而庄重地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清点仪式。他们依据猎物身上镶嵌的箭矢所携的家族徽记。 几番轮回的细致盘点后,一个不争的事实渐渐浮出水面。。 顾家,以其非凡的狩猎技艺与卓越的运气,傲视群雄,猎物之丰,不仅数量上遥遥领先,更难得的是,连鹿、獐这等珍稀兽类亦不在话下。。 再往下,白子墨等一众青年才俊,亦是各有千秋。 夜色如墨,轻轻铺洒在顾盼盼府邸的营帐之外,篝火跃动,如同点点星辰落入凡间,温暖而明亮。 男女少年们自然而然地分成两圈,围绕着这抹光亮,欢声笑语交织在烤肉的香气中。 常念示意侍从从刚捕获的鹿身上割下一块最为鲜嫩的腿肉,细心地分与随行的每一位侍从。 随后,她亲自挑选了几样色泽诱人的瓜果与还冒着热气的炙肉,轻轻对身旁的青莲吩咐道:“这些,你且单独送去,给那位……嗯,那位负责照料马匹的少年。” 话音未落,营帐间已有人好奇地询问:“咦?怎的不见盼盼姑娘身影?往常这样的场合,她总爱凑个热闹。” 兵部刘侍郎府的嫡出千金,眸光轻转,掠过常念之际,嘴角勾起一抹温婉却暗含锋芒的笑意。 言辞间透着不言而喻的机锋:“谁承想这林中盛宴,竟有人独领风骚,将猎物尽数收入囊中,不留余地予人,也难怪赵府的佳人儿,此刻竟羞于现身,怕是寻不着机会一展风华了。” 忆及往昔北征风云,家父与兄长初闻战讯,首要疑虑便落在了兵部刘侍郎身上,而今观其女之态,两家之间的微妙与疏离,不言而喻,更添了几分耐人寻味。 此番狩猎盛会,顾家犹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引得众人或艳羡不已,或暗自咬牙,排挤之意悄然滋生。常念心细如发,将这一幕幕人情冷暖,皆悄然镌刻于心。 夜幕低垂,篝火在营地边缘跳跃,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庞,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然而,在这片欢腾之外,顾盼盼的营帐内,却是一片静谧,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岛,孤寂而清冷。 营帐之外,偶尔有几道人影悄然掠过,他们的低语随风飘入帐内,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比较与评判。 “我曾以为赵家那位小姐,乃是花容月貌,可今日一见她与顾家小娘子并肩而立,竟似凡尘中的泥塑石雕,黯然失色。”一人轻声细语,语气中不乏惋惜。 另一人闻言,笑声爽朗,接话道:“此言非虚!若我是那风流倜傥的白子墨,心中所倾,必是那虞家小娘子无疑。她那容颜,那身姿,简直是画中走出的仙子,令人心驰神往,啧啧称奇!” 言罢,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些议论之声也随之消散在夜风中,只留下顾盼盼营帐内的一抹不易察觉的轻叹。 顾盼盼静静地坐在营帐之内,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与这营地中许多人一样,都是家族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行动,都需慎之又慎。 不消片刻,赵须手捧一盘金黄酥脆的烤兔肉,缓缓步入屋内。 只见顾盼盼一人静坐,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忧愁,那份孤寂与落寞,让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涟漪,眼眸深处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心疼。 “盼盼,先吃点东西吧。”。 轻轻撕下一只兔腿,赵须的动作细腻而谨慎,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缓缓递至顾盼盼的唇边。 “那些闲言碎语,我已替你一一驱散,无需再让它们扰了你的心神。” 顾盼盼抬眸,目光中交织着复杂情绪,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他们所言非虚,表姐她如同璀璨星辰,自是人人倾慕的对象。” 赵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在我心中,却并非如此。每个人都有其独特之处,而你,正是那不可多得的珍宝,无需与任何人比较。” 这话语如同春风拂过顾盼盼的心田,她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脸颊,滴落在衣襟上,却也仿佛滴进了赵须的心湖。 “你的不喜,虽重如泰山,却难改世人偏见分毫。我无她那般显赫的家世,无父兄如山的依靠,行走于这世间,处处皆是对比与讥讽的利刃,将我切割得体无完肤,仿佛生来便矮人一头。” 赵须一闻言,眼神愈发坚定,“不必忧虑,明日狩猎场上,我必以实力为刃,让所有人见证,何为真正的强者,让那些曾经的嘲笑,都化作风中尘埃,无人再敢轻易言及你的不是。” “到那时候,没人再敢轻视取笑你。” …… 残月斜挂西天,洒下一抹淡淡的银辉,篝火余烬不甘寂寞地吐露着最后几缕轻烟,几点火星在夜幕中顽强地跳跃,却又瞬间湮灭于无边的黑暗中。 营地沉浸在一片祥和而深沉的宁静之中,万籁俱寂,只余下夜风轻拂过树梢的低语。 四周的森林,仿佛被夜色赋予了生命,透着股不寒而栗的幽深与凉意。 一只灰隼如幽灵般划破天际,羽翼划破夜空的轨迹精准无误,最终稳稳降落在温衍伸出的手臂上。 温衍迅速而轻巧地从灰隼足上取下那封承载着重要情报的细管,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动作之时,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如同夜色中的潜行者,悄然自常念的马厩方向逼近,打破了这份不易得的宁静。 温衍的听觉敏锐异常,即刻捕捉到了这不合时宜的声响,他不动声色地以指轻按唇边,对灰隼发出无声的指令,那灵动的生灵仿佛读懂了主人的心意,瞬间静止不动,与夜色融为一体。 第91章 他悠然地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于唇瓣之上,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容置疑的冷静,示意着栖息于他臂弯、训练有素的灰隼保持静默。 随后,他身形轻旋,宛如林间幽影,悄无声息地遁入树干背后那片幽暗的庇护之中,目光锐利如鹰隼,静静窥伺着夜色下的动静。 一抹鬼魅般的黑影,悄然无声地贴近了马厩的边缘。 只见那人影从怀中掏出一包不明之物,毫不犹豫地倾倒入马槽之内,双手快速而熟练地搅拌着,随即如同受惊的夜鸟,匆匆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待那黑影彻底消失不见,温衍方缓缓抬起手臂,指尖轻弹,灰隼振翅高飞,划破夜空,重获自由。他自阴影中缓步走出。 负手而立,他信步踱至马厩之间,随意捻起一把草料,轻轻置于鼻尖之下,闭目细嗅,、。 片刻之后,他唇边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喉间溢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嗤笑,那声音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意味深长,眸子在月光下映出凉薄的光。 看来不用他出手,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要放火了。 次日,晨曦初破,却携着不寻常的气息,天际边,厚重的云层如墨泼洒,将阳光温柔地囚禁于一抹晦暗中。 山坡上,顾瑾心身着一袭利落束袖的戎装,英姿飒爽,骑乘着骏马,自远方疾驰而来。 勒马于常念身侧,“念念,你看这天色突变,乌云压顶,今夜恐怕会有大雨倾盆。我们不妨再行一猎,便趁早拔营回府,山间寒凉,若是被雨淋湿,只怕要惹上风寒之症。” 常念点头,便道:“好。” 营帐之后,一匹名为踏雪的红马静静伫立,其毛色如火,在暗淡的天光下更显耀眼,它似乎感应到了即将来临的风雨,不时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啾鸣。 这匹良驹素来通人性,今日不知为何却有些躁动,这匹良驹素来通人性,今日不知为何却有些躁动,不让生人近身,一直小幅度刨动前蹄。 “吁——”常念轻声细语,指尖温柔地滑过红马那如绸缎般顺滑的鬃毛,企图以旧日的默契抚平它心中的波澜。 然而,红马却似未闻其声,猛然一甩那高傲的头颅,缰绳在其间紧绷。 常念见状,心中微惊,旋即退后一步,正欲唤来侍卫相助。 却见一旁,一抹身影悄然靠近,伸出有力的臂膀,横空而出,稳稳地攥住了缰绳。 轻轻一拉之下,红马竟奇迹般地收敛了狂躁,喷出一个响亮的鼻息,随后缓缓低下头。 这一幕,落在常念眼中,不禁让她眸光微闪,一抹难以言喻的讶异与钦佩交织而生。 夕阳余晖下,红马身姿矫健,其眼神中闪烁着只认一主的骄傲与不羁,那份烈性,如同烈火般难以驯服。 在常念的记忆里,除了她自己,这匹骏马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低下过高昂的头颅,即便是温婉的阿姐试图亲近,也难逃它撅蹄拒绝的冷峻。 “小姐,可以了。”温衍轻轻转身,一阵微风恰好掠过,带动他鬓边一缕细碎的青丝,轻轻拂过那淡若春水的薄唇,增添了几分不经意的风雅。 红马认主且性子烈,除了自己和阿爹,常念还从未见它在第三个人手里低过头。 平日便是阿姐碰它,它也照样撅蹄子。 春风虽至,却携着凛冽之意,寒气袭人,他身着单薄,衣袂随风轻扬,手中紧握缰绳,指尖因寒风侵袭而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恰在此时,青莲轻盈而来,手中托着一袭红棉斗篷。 常念轻手接过那抹鲜艳的红,未及自己披上,便温柔地将其披在了温衍的肩头。 红斗篷随风轻摆,与他清冷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却又莫名和谐。 在为温衍细心系上绳带之时,常念敏锐地捕捉到他身躯瞬间的紧绷,那是一种潜藏在淡然外表下的细微抗拒,却又在转瞬之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顺从所取代。 青莲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温衍受宠若惊的微妙嫉妒,噘着嘴酸溜溜道:“那,奴婢再去给小姐取一件……” “无妨,狩猎之时,浑身热血沸腾,何惧微凉侵扰。” 常念轻描淡写间,目光不由自主地细细勾勒着温衍的身影,心中暗自赞叹:温衍,他确乎是为这绚烂色彩而生的,那份俊逸,如同晨曦初照,耀眼而不失温润,给人以强烈的视觉享受。 “这斗篷虽略显局促,却也聊胜于无,你且将就,莫让寒风侵了体。” “既是我顾家的门客,出门在外,自当风采照人,岂能因衣衫简朴而有损家族颜面。” 而温衍,依旧静静地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吸纳世间万物,漆黑中藏着无尽的故事,却迟迟未将手中的马缰递出。 常念察觉到自己空悬的手掌,微微蹙眉。 青莲轻咳一声,嗓音中带着几分威严,低低呵斥道:“你这乞儿,怎地如此无状,竟敢如此唐突地直视我家小姐!” 温衍闻言,薄唇轻启,轻声唤道:“小姐。” 常念屏息以待,以为他会就那斗篷之事表达感激,然而,片刻的静默后,少年的话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悠然飘入耳畔:“今日天色阴沉,似有雨意,恐怕非狩猎之良辰。” 一阵冷风悄然掠过,携带着初秋的寒意,与远处隐约可闻、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预示着狩猎的序幕已悄然拉开。 狩猎的号角悄然吹响,顾瑾心立于远方,鞭影轻扬在远处扬鞭催促。 常念闻言,心中虽有万千思绪缠,却也只得暂时搁置,她猛地一抖缰绳,马儿应声长啸,扬蹄而去,“下雨前,我自会归来。” 天际,浮云密布,犹如厚重的帷幕缓缓降下,将阳光尽数吞噬,大地被一层淡淡的忧郁所笼罩。 温衍的目光,穿越了这片灰蒙蒙的景致,落在常念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眼中不禁也染上了几分阴霾。 第92章 林间深处,狩猎的喧嚣此起彼伏,猎犬的狂吠撕裂了林间的宁静,惊得群鸟振翅高飞,留下一串串慌乱的轨迹。 出人意料的是,赵家那位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义子,赵须,竟如黑马般脱颖而出,一举夺魁。 赵须身姿矫健,将捕获的獐子傲然掷于众人马前,那獐子眼中尚存惊恐,却已成了他荣耀的见证。 随后,他从容不迫地将一支镶嵌着赵家族徽、闪耀着寒光的箭矢深深插入土地之中,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一时之间,稀薄的祝贺声如同初春的细雨,断断续续地洒落在耳畔,顾盼盼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温婉的笑靥,背脊也自然而然地挺立。 南阳小郡王宁子濯,面色铁青,手中精致的雕弓被他愤然掷于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震碎了周遭的宁静。 昨日败于名门之后顾瑾心之手,他尚能自我宽慰,毕竟对方出身显赫,武艺超群,败之不辱。 然而今日,这突如其来的挫败却如利刃般刺入心扉。 竟是在一个籍籍无名的赵家养子赵须手下折戟沉沙。 那猎物,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他们的骏马如同病马般蹒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须如同离弦之箭,一骑当先,将胜利的果实揽入怀中。 “念念……”顾瑾心轻声呼唤,眉宇间紧锁着忧虑,她缓缓牵着马匹靠近压低声音问,“你的如何?” 常念轻轻摇头,手指温柔地拍打着身下那匹焦躁不安、来回踱步的红鬃烈马,低语道:“自晨起时分,便显得有些异样。” 顾瑾心目光掠过四周,只见一匹匹往日里神采奕奕的马匹此刻皆显得萎靡不振,她秀眉微蹙,心中暗自嘀咕:“真是奇了,怎的一夜之间,都出了问题。” 正当众人心中疑惑丛生,试图从周遭寻找答案之际,空气中突然撕裂开一道惊心动魄的嘶鸣,尖锐而凄厉,如同寒夜中的利刃,直刺人心。 众人惊骇之余,纷纷转身,只见宁子濯身下的那匹纯白如雪的骏马,此刻竟如同被魔魅附身,双目圆睁,布满惊恐与疯狂,口中不断涌出泡沫,四肢狂乱地扬起。 企图将主人从那摇摇欲坠的高背之上狠狠抛落。那高度,足以令人胆寒,一旦落下,后果不堪设想。 "止步!快停下!"宁子濯的声音穿透喧嚣,带着不容违抗的急迫,他双手紧握缰绳,青筋暴起,却如同与一头失控的巨兽角力,终究显得力不从心。 他眼中闪过一抹惊惶,随即厉声喝道,"诸位,还愣着做什么?速速援手!" 白子墨反应最为敏捷,他迅速策马前冲,意图靠近宁子濯,给予援助。 然而,世事无常,他胯下的骏马竟也骤然失控,口吐白沫,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疯狂地在林间乱窜,将他的援救计划击得粉碎。 紧接着,仿佛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所牵引,一匹接一匹的马儿相继失控,它们或仰天长啸,或盲目狂奔,马蹄声如雷贯耳,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乐章。 惊恐的嘶鸣与人的惊呼交织在一起,将整个林子变成了一片失控的海洋。 在这片混乱之中,唯有一个例外——赵府的马匹,它们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沉稳与秩序,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周遭的疯狂无动于衷。 常念紧咬牙关,双手如同铁钳般紧握着缰绳,竭力安抚着身下那匹因惊恐而嘶鸣不已的红马。 匆匆一瞥,只见赵须与顾盼盼所骑之马,安然无恙地站在外圈,与周遭失控的狂马形成鲜明对比。 顾盼盼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她不由自主地侧首望向身旁的赵须,那目光中交织着震惊、疑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赵须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他的脸上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心虚与慌乱。 昨夜,他精心策划,只为在顾家的草料中悄然施药,意图让赵家马匹在今日的赛马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 然而,此刻眼前的景象却彻底颠覆了他的预期——所有的马匹皆陷入疯狂,无一幸免。 赵须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难道真是天意弄人,抑或是…… 林中一片混乱,尖叫不绝,常念听不清赵家人在说些什么。 可他们在一群疯马中如此明显,且神色有异,傻子都清楚赵家有问题。 继而,赵须低喝了句什么,扬鞭在顾盼盼的马臀上一抽,带着她逃离了现场。 与此同时,宁子濯控制不了疯马,从马背上坠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身影踩着马背跃去,顾瑾心单手拽住宁子濯华贵的衣襟,带着他稳稳落在地面。 宁子濯吓得眼睛都红了,还未来得及道谢,便见那疯马高高扬起前蹄,朝着顾瑾心的背脊踩踏下来! 常念心头骤紧,惊骇之余,全然忘却了追踪顾盼盼的念头,只拼尽全力抽打着胯下狂躁的马匹,一心向阿姐所在的方向疾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烈雪犹如一道银色闪电,嘶吼着冲入战局,以其不屈之姿,硬生生地将宁子濯失控的坐骑撞得踉跄,那险些触及顾瑾心肩头的马蹄,最终只是轻轻擦过,留下一缕惊魂未定的余悸。 那被撞得发狂的野马,眼中燃烧着疯狂之火,不顾一切地反噬,一口狠狠咬住了烈雪修长的脖颈。 瞬间,鲜血如同绽放的红莲,染红了周遭的空气,烈雪痛得仰天长啸,四蹄腾空,承载着常念,不顾一切地向着密林深处奔腾而去。 "念念!" 顾瑾心焦急的呼唤划破了林间的宁静,几乎与白子墨那同样急切的呼唤交织在一起. 两人心中皆是惊涛骇浪,奋力追逐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 四处皆是失控奔腾的疯马,常念所骑的,是一匹万里挑一的马,仅凭双脚之力,又如何能在这纷乱中将其追回? 第93章 温衍来到林子里,瞧见的就是如此画面。 常念的马甚是警觉,昨夜察觉到草料味道不对,便没有再吃,因而所中之毒相较于其他马匹,显得微不足道。 只要她力求自保,不多管闲事,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 “终究还是没能置身事外。”温衍轻声叹息,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视线中,那抹熟悉而纤弱的身影,即便马背颠簸,亦不减其决绝与坚韧。 她迅速隐没于密林深处,将顾瑾心与白子墨的身影远远甩在身后。 在这危机四伏的密林之中,常念的孤身前行,意味着什么。 他站在那里,目光深邃,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温衍轻迈一步,不料那随风轻扬的斗篷一角,被荆棘挂住。 正此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划破林间寂静,犹如狂风骤雨前夕的雷鸣,宣告着赵家兄妹的仓皇逃离。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余晖下拉长,带着几分决绝与不安。 温衍的视线落在那件温暖的斗篷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片刻的静默后,他缓缓调转方向,步履从容地迈向了大道的正中央。 “闪开!” 赵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空气,直冲云霄,但他的眼神却未因这声怒吼而有丝毫动摇,马蹄依旧轰鸣,直奔那立于路中的少年而去。 确实,他的笑容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唇角轻勾,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而那双眸,却寒如深潭,透着不容忽视的阴鸷。 一股源自古老森林深处的寒意悄然蔓延,笼罩了赵须的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然而,待他反应过来欲要勒紧缰绳时,一切已晚。 那少年,仅凭单手之力,便如同风暴中的巨手,轻易地将赵须从疾驰的马背上撕扯而下,狠狠地砸在了坚硬的石板路上。 “赵须!”顾盼盼的惊呼声撕裂了空气,充满了绝望与恐惧,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赵须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翻滚着坠入一旁幽深的沟渠之中,溅起一片尘埃。 温衍轻巧地跃下马来,夺过赵家的骏马,手指轻轻一勒缰绳,骏马便驯服地转身,而他手中的匕首,则如同闪电般划破空气,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马臀之中。一声凄厉的马嘶划破了宁静,疼痛让那匹灰马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留下一道长长的、绝望的轨迹。 顾瑾心疾驰于林间小径,心绪纷乱间,一抹迅疾如风的身影倏忽掠过她的视线,犹如离弦之箭,直指妹妹失踪的幽暗深处。那骑者身披猩红斗篷,于风中猎猎作响,勾勒出一位陌生少年的剪影。 马背上猩红的斗篷随风猎猎,是个她不认识的少年。 …… 耳畔风声呼啸,锐利如刃,切割着每一寸空气,密林深处,枝叶如鞭,无情地抽打着她的身躯,留下一道道火辣辣的印记。 常念紧紧依附于马背之上,双手如铁钳般紧扣缰绳,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咬紧牙关,以顽强的意志强撑着即将涣散的神智,掌心的绳索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枷锁,勒得她细嫩的手背生疼,每一缕呼吸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胃中如翻江倒海,一股莫名的酸涩与苦涩交织,嘴角不经意间溢出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周身每一寸肌肤都似被烈火炙烤,疼痛如影随形。 没事的…… 只要熬过这片刻,待到那匹名为烈雪的野马耗尽力气,自然会停下脚步,给予她喘息之机。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林海的尽头,一抹刺眼的光亮悄然浮现。 方并非坦途,而是一道嶙峋陡峭、深不见底的断崖。 烈雪仿佛也意识到了前方的绝境,它在离断崖仅咫尺之遥处猛然刹住,巨大的冲击力让脚下的碎石四溅,纷纷扬扬地坠入那无尽的深渊。它的眼中闪烁着惊惧与疯狂,口鼻间喷吐出团团白沫,痛苦与愤怒让它嘶声长啸,几乎要饪立而起。。 随着烈雪这惊天一跃,常念的身形被无情地抛向了半空,手中的缰绳如同断线的风筝。 她无助地在虚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向着那未知的深渊,无可避免地坠落。 抛起的心脏还未落到底,一条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紧紧攥住了她下坠的手臂。 常念于朦胧间被一股阴冷的湿气猛然唤醒。 她尝试着轻轻挪动身体,却瞬间被一阵细碎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那是身侧细碎的岩石,不堪重负般纷纷滑落,坠入深渊,回响在深谷之中,带着几分幽邃。 身体僵硬如石,与这狭窄而崎岖的石壁平台融为一体,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四周,是万丈深渊的幽邃与寂寥,唯有头顶那棵古老苍劲的老松,以其半弧形的枝叶为伞,密不透风地遮蔽了上方窥视的目光。 下方,深渊如同被厚重的雾霭永久封印,深邃而幽暗,其底不可窥视,仿佛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一旦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常念轻轻侧首,只见温衍静静地躺着,面容苍白而宁静,双眸紧闭。 她忆起,当自己失控坠向那无底的黑暗时,是温衍,如同疾风骤雨中的一道闪电,不顾一切地追来,飞扑攥住从马背坠下悬崖的她。。 另一只手,则在锋利的岩石间奋力攀爬,每一次与峭壁的触碰,都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攀上了那棵在绝壁上顽强生长的山松,犹如抓住了命运的缰绳,减缓了两人共同下坠的轨迹。 在那体力即将耗尽的极限边缘,他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力,与常念一同跃向了这片仅供喘息的狭窄平台。 第94章 他此刻已陷入昏迷的深渊,面朝黄土背朝天,半截身躯悬于石台之外,宛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无情的山风吞噬。那凌乱的斗篷,在呼啸而过的山风中狂舞,发出阵阵悲壮的呜咽。 刻不容缓,常念迅速跪坐于地,身体前倾,用尽全身力气将劲瘦沉重的少年一寸一寸地向峭壁深处挪移,直至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终于得以安稳。 待将温衍的身体轻轻翻转过来,常念的心猛地一紧。少年眉骨之上,一道细微的伤痕宛如墨线勾勒,而那双紧握成拳的左手,五指间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从遇见温衍开始,他就在受伤。 天际,风声低吟,带着几分凄厉,乌云如墨,肆意翻滚,预示着风雨欲来的前奏。林间,古松挺拔,枝叶却在狂风中摇曳生姿,发出阵阵低沉而有力的轰鸣。 常念的心,在这苍茫景象下,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内心深处那份最为坚硬、难以触及的地方,正逐渐软化。 她的眼眸微红,仿佛承载了太多未言的情感,指尖轻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轻轻触碰着温衍的脸庞。 轻轻唤道:“喂,醒醒……” 指尖刚碰上他的脸颊,温衍的眼眸,在那一刻猛然睁开,深邃而幽暗,如同荒野中孤独徘徊的野兽。 那一刹那,那双素来深邃而波澜不惊的眼眸,仿佛被春风轻拂过,渐渐凝聚起光芒,温柔地落在了常念因寒冷而略显苍白的面颊上。 “小姐。”他轻声细语,语气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即缓缓支起身子,动作间透露出几分不易。 常念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定格在他左臂那异常扭曲的姿态上,只见手臂无力地垂落,掌心遍布细碎的擦伤,鲜红的血液沿着伤痕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她心中一紧,眸光微敛,低语呢喃:“你的手……”话语中满是心疼与忧虑。 温衍闻言,目光顺着常念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自己那已失去知觉的左臂上。他轻轻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不羁与洒脱,“无妨,不过是手臂暂时失去了知觉,断了便断了。” 手断了……而已? 常念的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间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滞涩,他声音颤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小疯子……你……你真的明白自己此刻正身处何等境地吗?” 温衍的面容依旧冷峻如冰,没有丝毫波澜,他缓缓抬起手掌,轻轻覆盖在那错位的左肩关节上,随后,动作决绝而果断地一扳。 瞬间,空气中响起了一声令人心悸的“咔嚓”,那原本扭曲的关节竟在他近乎自虐般的力度下,奇迹般地回归了原位。这一幕,就像是他在操纵一个精致的木偶,轻易地将它的四肢调整至最完美的姿态,而自身却仿佛置身事外,对疼痛无感。 常念怔怔地望着这一切,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望着温衍那双深邃而冷漠的眼眸,那里没有丝毫痛楚的痕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然而,常念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 温衍尝试着缓缓移动左臂,虽感僵硬,却勉强能听从意志的指挥,他不由自主地环视周遭,目光所及皆是苍茫的断崖景象,心中暗自估量:“小姐,我们此刻正悬于断崖之腰,离地约有数十步之遥,既无遮蔽以挡风避寒,又无清水与干粮可资生息……” 言及“生死”二字,他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涟漪,更不见丝毫对未知的恐惧,那份淡然中透着一抹令人心疼的麻木。 常念闻言,心头又是一紧,仿佛有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紧贴着那冰冷而粗糙的石壁,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以求得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口中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温衍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少女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尤为娇弱,寒风似乎能穿透她单薄的衣裳,直抵骨髓,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他眸光微转,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味悄然爬上眼底,随即轻移步伐,与她并肩紧贴于冰凉石壁,自然而然地曲起一腿,以一种闲适却又略带试探的语气问道:“小姐,此情此景,您心中竟无半分惧意?” 她闻言,只是轻轻将冻得失去血色的双唇掩于臂弯深处,那份柔弱中却透露出一种坚韧,抬眼间,眸光温暖如春日初阳,轻声细语,似是在宽慰,又似在自我坚定:“别怕,阿姐与白子墨,他们定会寻来,带我们脱离这困境。” 提及“白子墨”三字,温衍的眼眸中不禁掠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仿佛夜色中悄然扩散的墨云,遮蔽了星辰的光芒。心中暗自腹诽,那白子墨,确是个不请自来的搅局者,既碍手又碍眼。 “你不该陪我困在这里。”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她柔和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山间清泉,虽细却清晰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却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念:“趁着天色尚早,崖壁尚干,或许……我们能找到一线生机。” 虽然手臂受了伤,但她知道温衍的臂力一向惊人,赌一把兴许能活。 闻言,温衍摩挲指腹的动作微顿。 目光所及,这方寸石台与崖顶之间,不过咫尺之遥,于他而言,攀援而上,脱困而出,本是轻而易举。然而,正是这份轻易,让他心中的天平倾斜——若仅求自保,他所付出的牺牲与布局,岂不成了空谈? 温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绝,他深知,既然已舍弃了更为诱人的猎物宁子濯,转而将赌注压在了她的身上,那么,这场博弈,他必须赢得漂亮,让每一个决定都绽放出最大的价值。优秀的猎手,从不轻易松口,尤其是面对那已入彀中的珍稀猎物。 第95章 再度抬眸之际,温衍的脸庞已换上了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 他轻解肩头那袭鲜艳的红棉斗篷,随后轻轻拂去衣角不经意间沾染的尘埃。 然后将斗篷轻轻裹在了常念的身上。 “我受了伤,就陪在小姐身边,哪也不去。” 他凑过来,漆黑的眸中映着常念讶异的神情,“只要能在小姐身边,便无甚可怕。” 她身上背负了太多的缺憾和过往,已经无力再去计较什么、辩驳什么,只沉默地将宽大的斗篷分出一半,盖在了温衍的肩上。 两人蜷缩于峭壁间那方寸之地,相互依偎,以彼此的温度抵御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四周,夜色如一头庞大的暗影之兽,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一切光明与温暖,将这片空间笼罩在一片压抑与绝望之中。 大雨倾盆而下,如同天空裂开了口子,无尽的寒意与绝望随着雨水一同倾泻。 悬崖之下,漆黑一片,死寂无声,唯有雨点无情地敲打着岩石,发出阵阵沉闷而冰冷的回响。 常念感觉自己骨子里都浸着湿寒,昏昏沉沉起了高烧。 常念恍若置身于一片无尽的湿寒深渊,骨髓间都渗透着透骨的凉意,伴随着阵阵袭来的高热,她的世界变得模糊而沉重。 她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在这混沌之中,感受到一丝微弱却温暖的气息,下意识寻找温暖的去处,朝他怀里拱了拱。 她只觉身体仿佛被冬日里的寒风彻底穿透,饥饿与高烧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束缚,直至意识渐渐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天边勾勒出一线纤细而柔弱的晨曦,宛如薄纱轻抚过夜的边陲。温衍悠然地单手枕于脑后,闭目沉思,筹划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棋局。 便听怀中滚烫的少女樱唇微启,逸出一缕带着哭腔的低吟,细碎而模糊。 温衍细心地将耳畔贴近,却只见常念紧咬朱唇,将所有的痛苦与呢语都锁在了齿间,再无声息。紧接着,他感到肩头一沉,常念头一歪,彻底没了意识。 深知她自幼体弱多病,加之近日来滴水未沾,又饱受风雨侵袭,温衍的心头不禁笼上了一层阴霾。 一念及此,,手指轻轻一动,手腕间隐藏的短刃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 刀刃在微弱的晨光下闪烁,寒光凛冽,映照在他嘴角勾起的一抹复杂笑意之中。 …… 崖底,一片幽暗的密林深处,火光摇曳,数十名搜寻者手持火把,踏着泥泞不堪的山径,艰难地穿梭其间,每一声呼唤都饱含着焦急与希望。雨后的山林,空气中弥漫着湿润与不安。 顾瑾心,那张平日里温婉的面容此刻已被泥泞与汗水模糊,声音因长时间的呼唤而沙哑。 马匹孤零零地拴在断崖边缘,它们的主人却如同被夜色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悬崖之巅到谷底深渊,每一寸土地都已被细细搜寻,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失望与空洞。 风雨交加,夜以继日,这样的环境对于体弱多病的常念而言,无疑是场残酷的考验。 想到此,顾瑾心的心便如刀绞般疼痛。她猛地一拳捶向身旁的老树,树干震颤,落叶纷飞。 白子墨的双眸泛红,晨曦的雾气轻轻染上了一抹愁绪,他那曾经清越如泉的嗓音,此刻却因连夜未眠的焦急与疲惫而略显沙哑。 “顾大小姐勿要焦急,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白府的侍从们手持火把,声音压得极低,“二公子,这幽深的山谷已被我们细细搜寻,那悬崖峭壁,高达数十丈,顾二小姐她……是否已……” 侍从的话语未落,便被白子墨那突如其来的冷冽之声截断,他的语气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与深沉的忧虑:“她定安然无恙!若再有谁敢妄言,休怪我无情!” 他素日温润,第一次如此盛怒,顾府侍从都吓得跪地不起,连忙称“喏” 晨光初破晓,天边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蓝灰,宛如轻纱轻拂过夜的深邃。 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屏息,唯余林间残留的雨露,悄然自翠绿欲滴的叶尖滑落,轻吻上白子墨冷峻的眉宇间,带来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 顾府的侍从们,无不惊惧交加,纷纷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应承着“是”,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白子墨缓缓抬手,指尖轻触那滴自天际滑落的晶莹,目光随之穿越雨幕,层层递进,最终锁定在那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峭壁之巅。 顾瑾心顺着他深邃的目光轻轻一转,心领神会,眼眸中顿时闪烁起一抹灵动的光芒,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尚有一处未被我们的搜寻触及。” 那处所在,是悬崖之巅,一方孤悬的石台,静谧而隐秘。 常念此刻正蜷缩于这荒凉之地,干渴与饥饿如同烈火般煎熬着她的意志,喉咙干得仿佛能冒出烟来,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徘徊。 她恍惚间感到一股温柔至极的暖流轻轻拂过干涸的唇瓣,如同久旱逢甘霖,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汲取这份难得的滋润。 然而,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的渴望,颤抖的牙关紧咬,如同紧闭的蚌壳,任凭那丝甘甜在唇边徘徊,却无力开启迎接的大门。 身旁之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挣扎,那丝温暖的甘霖暂时退却。 不稍片刻,阴影再次笼罩而下,某种柔软且温凉的东西贴上了她干燥、颤抖的唇瓣。紧接着,一条滑腻而温热的小舌撬开了她的牙关,将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灌进她的嘴里。 那液体实在难以下咽,常念本能地皱眉,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的眼睫微微颤抖,缝隙中透出一缕黯淡的晨曦,模糊的视野里,只能看到温衍俊朗的脸庞在眼前无限放大,他的唇上沾着比斗篷还艳的红,正一口一口地将某种东西渡进来。 第96章 …… 再度苏醒,常念仿佛自一场悠长的梦境中悠然归来,发现自己正安然躺卧于那熟悉而柔软的床榻之上。 眼帘轻启,映入眼帘的是闺房内那细腻的帐幔,它们轻柔地低垂,案头的烛光摇曳。 窗外,夜色如墨,深沉而神秘,星辰似乎也隐匿了踪迹,让这方小天地更显幽静。 她尝试着坐起身来,动作间带着几分初醒的不适。 就在这时,青莲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她惊喜交加地冲出房门,欢呼道:“小姐醒了!小姐终于醒了!” 常念轻轻按压着仍感昏沉的脑袋,眉宇间掠过一抹疑惑与不解。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瞬间在舌尖绽放,那滋味既熟悉又陌生。 像是……鲜血的味道。 “念念!” “念念!”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唤声由远及近。 常念的心猛然一紧,未曾见过顾瑾心如此失态,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至榻边,双手颤抖着握住了顾瑾心那略显苍白却温暖的手,“你总算醒了!” 常念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那双眸子虽略显疲惫,却满溢着温柔与安抚:“姐姐,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常念望着顾瑾心泛红的眼眶,心中一阵酸楚,她知道这一日一夜对顾瑾心而言,定是漫长而煎熬。于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轻松:“看你这模样,好像我比你还需要休息呢。放心吧,我福大命大,这点小挫折奈何不了我。” 顾瑾心闻言,眼眶中不禁又泛起了泪光,她紧紧地将顾瑾心搂入怀中,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与恐惧都化作这温暖的拥抱:“你这丫头,总是这样轻描淡写。你可知,你昏迷的这一日一夜,对我来说,比任何漫长的冬夜都要难熬。以后,再不许你这样吓我。” 顾瑾心的话语中既有责备,又满是深情,让常念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拍了拍顾瑾心的背,轻声应允:“好,我答应你,以后定会小心,不再让姐姐为我担忧。” “我没事,多亏了……” 常念缓缓环视四周,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与期待,却只见顾瑾心面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轻轻放开她的手,带起一阵不自然的轻咳,声音里藏着几分晦涩,“念念,是白侍郎率人先一步寻到了你,那时你正悬于峭壁之腰,岌岌可危,而他,并未提及有少年相伴。” 怎会如此?”常念的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诧异与不解,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清晰而鲜明。 常念抿紧双唇,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与疑惑,缓缓转向顾瑾心,语气中满是不解与探寻,“姐姐,你我之间,向来坦诚相待,此番情形,还请据实以告,我心中疑虑,实难平息。” 顾瑾心,性情刚直,素来不谙虚言之道,面对妹妹那满含疑虑的目光与质问,她不禁急得跺了跺脚,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与急切:“哎,顾凌霄,你来说清楚!” 顾凌霄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开口,语调中透着几分深思熟虑后的沉稳:“念念,你是千金之躯,若让人知晓你与一名奴仆共度日夜,难免风言风语,对你名声有损。” 常念,即念念,闻言,胸口一阵起伏,她强撑着病体,猛地掀开温软的被褥,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那又如何?我只想知道,那个不顾一切救了我的少年,此刻身在何方?” “念念,你身体尚未康复……”顾凌霄试图劝阻,话语中满是关切。 “不必多言!”念念打断了他,语气坚决,“我只求你告诉我,他此刻究竟在何处?”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似乎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氛围伴奏。 顾瑾心心中终是不忍,轻轻向顾凌霄递去一抹复杂难言的眼神。顾凌霄见状,缓缓叹息,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与宽宥:“依常理而言,奴仆若损及主子清誉,唯有令其悄然隐退,方能平息风波。然,此人毕竟对你有救命之恩,我思前想后,终是选择了以重金相谢,并亲自送他体面地离开了府邸,算是两清了这份恩怨。” 话音未落,常念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房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长廊尽头。 在后院一番焦急搜寻,温衍的身影却如同晨雾般消散无踪,常念的心随之沉了沉,旋即转身,脚步坚定地向角门马厩疾行。 马厩前,几名侍卫正牵着整装待发的马匹缓缓行进,似是正欲外出执行公务。常念无暇他顾,几乎是本能地拨开人群,一把夺过了最近一匹马的缰绳,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他沿着府邸前空旷而冷清的街道,一遍遍搜寻着温衍的踪迹,但回应他的只有夜风的低语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显得格外孤寂与漫长。 夜色愈浓,心绪愈乱。常念暗自思量,温衍身负重伤,又值此夜深人静之时,究竟能往何处?正当他几近绝望之际,一抹灵光在脑海中乍现,立刻调转马头,朝升平街奔去。 此时,亥时已过,市集早已沉睡在夜的怀抱中,街道两旁,几盏昏黄的灯笼随风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更添几分幽深与寂寥。街面空旷,不见人迹,唯有常念与坐骑的剪影,在这漫长的夜里,孤独地拉长、缩短,再拉长。 温衍的耳畔,不期然地捕捉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轻响,他身形微动,自然而然地挺直了脊梁,那一刻,。 他的双眸,却如同古井无波,未曾泛起丝毫涟漪,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切,又或是内心已修炼至波澜不惊之境。 这份平静,让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包括那不经意间从檐角掠过,留下一抹灰色剪影的苍鹰。 第97章 在经历了短暂的安定之后,悄然间被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所侵蚀,这酸意如同细雨般,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每一个角落,让她不禁对温衍的处境多了几分心疼与怜悯。 “吁——” 一声轻柔的吁声划破空气,温衍缓缓抬头,目光温柔地捕捉到了那抹急停于前的娇小身影。 骏马前蹄高悬,姿态矫健,而马背上的少女,一身素白衣裳未及更换,更显其清丽脱俗。 她紧握着缰绳,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乌黑的长发未经梳理,肆意地在风中起舞,时而如云般轻盈飘散,时而又温顺地垂落肩头。 马匹裸露着光洁的脊背,未饰鞍鞯。 。常念轻盈地驾驭着它,步伐细碎而优雅,那双杏眼清澈如泉,投向马下。 “小姐。” 两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温衍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下意识地用未受伤的右手将左臂紧紧贴于身后,试图掩盖那层层绷带下难以隐藏的伤势,以及那不经意间渗透而出的鲜红。 如同冬日里不经意间绽放的寒梅,带着一抹令人心疼的凄美。 常念的目光敏锐,即便是这细微的异常也未能逃过她的观察。 她的唇瓣轻轻抿起,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弧度,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那记忆中熟悉而又遥远的铁锈味,似乎又在舌尖悄然弥漫开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与温情,让她的心湖泛起了层层细腻的波纹。 常念的手指在缰绳间轻舞,紧了又悄然放松,仿佛是内心挣扎与决心的微妙交响。她于马背之上,身姿曼妙,缓缓前倾,目光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决,第一次,她主动向温衍伸出了手。 “跟我回家。”她的声音,如同晨曦初破晓时的第一缕微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喘息与坚定,轻轻拂过温衍的心田。 “家”这个字眼,在世人眼中或许平凡乃至可笑,但经由她的红唇轻启,却仿佛被赋予了无上的魔力,变得异常沉重而温暖,足以驱散周遭所有的冷漠与疏离。 温衍的喉结轻轻滚动,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所取代。他怔愣片刻,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终于缓缓抬起那只干净修长的手,指尖轻轻触碰,最终将整个手掌安心地交付于常念细腻而温暖的掌心之中。 “好。”他轻声回应,声音里藏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对这份信任的珍视。 那只小手纤细娇嫩,却温暖柔软,只轻轻一拉,便将温衍拉上马背。 “你的左手有伤,骑乘间恐有不便,握紧我,掉下去我可不负责捡。”少女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自前方轻轻传来,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决与关怀。 温衍闻言,目光微垂,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片刻的犹豫后,他缓缓伸出手臂,环绕过少女那盈盈可握的腰间。触感之下,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纤细与柔软,仿佛轻轻一握便能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美好,这样的触感,在他生命中尚属首次体验。 纤细,柔软,仿佛双掌就能掐住。 夜色如墨,轻笼着顾将军府邸,灯火阑珊,映照出一派不凡的庄严与温馨。 正当常念指尖轻触,疑惑于掌中那细腻温润、恍若流云般的软玉材质时,忽地,一侧传来轻柔却带着几分娇嗔的肘击,伴随着少女特有的娇俏警告:“喏,抓住衣裳便好,可不许你胡乱摸索。” “遵命,小姐。”身 后少年应答得温顺至极,嗓音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与狡黠,眸光深处,一抹晦暗而肆意的笑意悄然绽放,如同夜色中最难捕捉的星光。 步入顾将军府,只见灯火通明,映照出府内每一个角落的辉煌与安宁。 常念自侧门悄然而入,领着温衍步入偏厅。 一路行来,侍从们纷纷低首,躬身行礼,他们的目光恭敬而谨慎,不敢有丝毫逾越,更不敢多言半句,生怕惊扰了这夜色中的一抹静谧。 顾家人见常念归来,先是松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随即,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身后的温衍身上刚松开的眉头又不自觉拧起。 面对顾风华那锐利如剑、气势逼人的审视,温衍非但未显丝毫慌乱,反以一抹更为深邃的幽黑眸光淡然相对。 常念的目光轻轻转来,恰似春日里不经意间绽放的花朵,温柔而引人注意。他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足以融化冬日寒冰的温暖笑容,仿佛春风拂过,万物复苏,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暖意与和煦。 “你先去休息吧,我会命人将食物与上好的伤药一并送至你的房中,务必好生调养。”常念的话语轻柔而坚定,她的杏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那份娇弱之中蕴藏着不容忽视的坚韧与耀眼。 温衍闻言,顺从地朝顾风华微微欠身行礼,随后便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缓缓退下,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你,终究是太过心软了。”顾言轻叹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语气中既有无奈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似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常念轻轻转向顾言深,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他,并非卑微如尘的奴仆,亦非街头巷尾乞怜的孩童。他,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顾言深闻言,步伐不自觉地向前,语气中满是对妹妹的关切与忧虑:“名字,不过是个符号,于大局无碍。我心中所系,唯你的清白名声最为紧要。” 他继续说道,语意恳切:“即便他曾于危难之际,以命相护,但你亦曾在漫天风雪中,伸出援手,给予他生的希望。这恩情,早已在无声中相互抵消,你无需再背负任何亏欠。给他一笔丰厚的谢礼,送他远离这是非之地,或许,才是对他,也是对你,最为妥善的安排。” 第98章 常念轻轻披上侍婢递来的温暖披风,那抹微笑里藏着几分温柔与坚决:“兄长,你心中明镜高悬,又何须多言。我救他,不过是顺手为之的小事一桩;而他救我,却是舍生忘死,以血肉之躯筑起防护。这份恩情,岂是轻易可抵?我愿以我心,护他周全,非为偿还,只因情义所至,无法袖手旁观。” 长廊的幽深处,温衍的脚步在不经意间轻轻一顿,仿佛被一缕不经意间飘入耳畔的温柔坚韧所触动。即便世间万物皆是他棋盘上的棋子,这番话语却如同春日里的一缕微风,轻轻拂过他那片看似波澜不惊的心海,激起一圈又一圈细腻而短暂的涟漪,随后归于平静。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中藏着几分玩味,几分复杂,随后,他悠然转身,步入了长廊尽头那深邃而神秘的阴影之中。 而在偏厅之内,常念的声音平和而坚定,不急不缓,如同山间清泉,清澈而悠长。“阿爹自幼便以忠肝义胆、正直坦荡为训,烙印于我心。今得此人舍命相护,我岂能因世间纷扰、流言蜚语,而违背了自己的本心与良知?恩情如山,岂能轻言放弃?” “再者,我们何时曾亏欠于他?我赠予的,不仅是物质上的援助,更是对他英勇行为的认可与感激。在这纷扰世间,能坚守本心,不负所托,方显男儿本色。” 顾言深正喃喃自语,冷不防被顾瑾心一记轻巧的肘击打断,随即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常念,那个向来温顺如水的妹妹,此刻却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执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倔强,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顾风华的脸上渐渐绽放出温柔而欣慰的笑容,他连连点头,眼中满是骄傲:“我的女儿,果真是有情有义,勇于担当!这份气度,实乃我顾家之幸。” “念念,”顾言深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关切与试探,“你莫不是……哎,兄长多言了。” 那少年的容颜,宛若晨曦初露时分的第一缕阳光,清俊而耀眼,其魅力之盛,竟是连素来被誉为风华绝代的白子墨也略逊一筹。兄长心中暗自忧虑,深恐自家妹子心性纯良,错将知遇之恩当作了情根深种的萌芽,最终以一生幸福作为报答的筹码。 毕竟,在他看来,白子墨才是那能与妹妹并肩,共绘人生长卷的天作之合。 常念闻言,眸光温柔而坚定,轻轻摇头,以示宽慰:“兄长多虑了,我心中自有分寸,恩情与情愫,我分得清清楚楚。”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如同山间清泉,清澈而有力。 她微微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对他的特别,除了源于他那份难能可贵的忠诚与付出所触动的心弦外,更多的是因为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世事的眼眸,以及那份超然物外的气质,让我相信,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定有翱翔九天之时。” 她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温柔而坚定地投向父亲,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赌的是父亲那份对英才的珍视与不舍。她轻声细语,宛如春风拂面:“爹爹昔日之言,犹在耳畔回响——顾家军,乃是一片广袤天地,誓不让任何一颗璀璨星辰黯然失色,不是吗?” 顾瑾心闻言,双臂悠然环抱胸前,眉宇间掠过一抹深思。她轻叹道:“经念念一提,记忆之门豁然洞开。那少年,外表虽显文弱,却藏着一份令人动容的决绝与勇气。割腕饲血之举,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亦难掩心中敬意,我自愧弗如。” 一旁,顾风华的眼神在瞬间柔和了许多,那份坚毅中融入了不易察觉的温情。他轻轻屈指,似乎在心中默默盘算,又似是对某种决定的确认。 他悠然地以指轻点椅子的扶手,那动作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优雅,随后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对女儿的宠溺:“乖女,对于那位少年,你心中可有妥善的安排?” 常念闻言,不假思索,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抬头望向顾风华,声音清脆而坚决:“我愿赐他自由之身,脱离奴籍的枷锁;更欲擢升他为家族客卿,自此以后,以礼相待,共谋家族之繁荣。” …… 连绵不绝的细雨轻拂了四五日,终是在午后时分,天际悄然绽放一抹蔚蓝,阳光穿透云层,温柔地洒落人间,万物似乎都在这不期而遇的晴朗中苏醒。 庭院深处,桃花不负春光,竞相绽放,绚烂如霞,它们似乎也在庆祝这久违的晴空。 春风轻拂,带着几分雨后特有的清新与凉意,枝头残留的雨滴偶尔滴落,与花瓣轻触,发出细碎而悦耳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湿润而浓郁的花香,仿佛能渗透心扉,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柔软而明媚。 魏媛媛怀揣着沉甸甸的心意,备下了一份厚重的歉意之礼,亲自踏入了常念那静谧的府邸,只为亲自向她表达那份难以言喻的歉疚。春搜围猎的欢声笑语,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为她们之间平添了几分阴霾,任何一位挚友置身其中。 “祖母知晓此事后,震怒难平,竟令我于宗祠内长跪自省,更绝了饮食,那份煎熬,实非言语所能尽述。” 魏媛媛一见到常念,眼眶便不由自主地泛红,她紧紧握住常念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念念,我真的好难过,是我疏忽大意,未能周全安排,才让你受了这样的苦。” “与你何干?” 常念笑着将手中的针线和鹿皮拿开些,以免扎到冒冒失失的好友。 “疯马的事,查出原因了么?” “南阳小郡王险些受伤,哪能不查?说是草料出了问题,里头放了让马儿狂躁的毒粉,依我看,多半是赵家人做的。” 第99章 围猎盛宴的首幕落下,赵家竟意外垫底,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次日,风云突变,林间回响着马匹痛苦的嘶鸣,原来,一场突如其来的马匹中毒事件,让众多狩猎者措手不及,唯有赵家,仿佛置身事外,非但未受波及,反而借此契机,逆转乾坤,满载而归。 魏媛媛轻捻起一块梨酥,细嚼间,眉宇间凝聚起浓浓的不平之气:“这等蹊跷之事,除了他们自家暗中布局,还能有谁来这手笔?可恨的是,我手中无确凿证据,只能暗自咬牙。”她话锋一转,语气中添了几分无奈,“更糟的是,赵须那小子,竟在混乱中从马背上跌落,至今沉睡不醒,如同被迷雾笼罩的梦境。而顾盼盼,只会以泪洗面,半点线索也问不出来……” 那日疯马奔腾间,赵家义兄妹巍然不动的身影,如同烙印般深刻在常念的心田,她轻轻垂下眼帘,眼波流转间,一抹深邃悄然浮现,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罢了,过往之事,不提也罢。”常念轻声细语,似是在对自己说,又似在安抚周遭的空气。 魏媛媛闻言,轻巧地拍了拍手心的细碎尘埃,那动作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洒脱,打断了常念飘远的思绪。 “自打进门,便见你低头细缝那双鹿皮靴,样式古朴而英气,显然是男儿之物……莫非,是赠予那位……” 她说到这里,故意拖长了尾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眼神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白公子?毕竟,是他于危难之际,自悬崖峭壁间将你安然救回,此等恩情,自当铭记于心。” 春搜之时的那场危机,似乎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白子墨的名字,更是被无数次提及,成了那段时光里最耀眼的注脚。 常念心中轻旋一抹遐想,仿佛那朱唇微启间,细语呢喃,不经意间,指尖轻绕,柔若无骨地捻断了手中细线的末梢。 她笑语盈盈,随口编织着借口:“不过是上次林间狩猎偶得的鹿皮,闲置着怪可惜的,便想着借此机会,让这双手也沾沾艺术的边儿,权当是消遣了。” 魏媛媛性情直率,闻言即刻便转了话锋,笑意盈盈间,话题如春风般轻盈转换:“哎呀,说起来,再过半月便是皇后娘娘精心筹备的春宴盛事,那可真是个群英荟萃的好时节。王侯世子自不必说,连那些待字闺中的宦官府邸的千金们,也都一一受邀,想来那场面定是热闹非凡。特别是白子墨,定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念念你,可得好好装扮一番,定要艳压群芳,让那些个眼巴巴的女子都自愧不如才是!” 春宴二字,如同春风拂过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常念心念一动,这才恍然忆起,自己竟将这等盛事抛诸脑后。 …… 晚膳的余温尚存,鹿皮靴子已悄然成型,针脚细密,宛若夜色下静谧的承诺。常念心中略一思量,轻挥玉手,屏退了左右侍婢,独自执起一盏柔和的灯笼,怀揣着那双满载心意的靴子,步入了后院那幽静的罩房之中。 温衍的居所,较之往昔更显宽敞,门扉微启,仿佛是特意为她预留的缝隙,一缕暖黄色的灯光悄然溢出,与夜色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面。他,似乎还在灯下,未曾入眠。 为了不惊动周遭沉睡的守卫,常念选择了更为谨慎的方式,她缓缓放下欲要轻叩门扉的手,转而轻轻推开了那扇半掩的门扉。 一步刚跨过门槛,常念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手中的灯笼映照出她惊愕而又略带羞涩的神情。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温衍的身影,他正低头专注于案几之上。 常念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烛影摇曳,案几之侧,温衍轻解左半边衣襟,宛如夜色中缓缓展开的画卷,裸露出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胸膛与臂膀。 月光与烛火交织,为他冷峻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润的玉泽,不似平日的清冷孤高,此刻竟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和与暖意。 然而,这份景致之中,却掺杂着几分不和谐——小臂上,一道刀伤赫然在目,狰狞而深邃,如同夜色中的裂痕,破坏了这份宁静的美好。温衍手法娴熟地为自己换药。 他微微侧首,以齿轻咬绷带的末端,手法娴熟地打了个结,衣衫半敞间,流露出一抹不经意的风雅,随即,那双深邃如夜空的黑眸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柔和光芒,仿佛所有的光芒都因她的出现而汇聚。 常念反手轻轻合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随后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你的伤势,可还安好?” 温衍轻轻摇头,笑容里藏着几分不以为意的洒脱:“无碍,已是不觉疼痛。” 常念望着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随后,她轻移莲步至案几旁,将那双精致的鹿皮靴轻轻搁置其上,动作间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细腻与体贴:“这是给你的。” 温衍轻抚过那双鹿皮靴,指尖缠绕的绷带不经意间摩挲过靴面上细腻的针脚,他缓缓抬头,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轻声询问:“这,是小姐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常念闻言,眼睑微垂,语气中不带丝毫波澜,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库房角落里偶然拾得的罢了。” 她的话语简单,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随即又补上一句,“穿上试试,看是否合脚。”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驯的笑,没有丝毫犹豫,依言而行。他缓缓换上那双靴子,站起身,轻盈地踏了两步。 “甚是合脚。”他重新望向常念,眼中的笑意愈发浓厚,“只是,小姐何以知晓我足下的尺寸,竟如此恰到好处?” 常念心头一紧,几乎要被这不经意的洞察所惊到,话语险些卡在喉间。 第100章 未曾想,温衍竟是如此敏锐,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这细微的线索,仿佛能洞察人心。 就在这微妙之际,一只灵动的猫儿——花奴,轻盈地自窗棂跃下,它绕着常念的脚边轻蹭,发出悦耳的喵呜声,恰似一缕清风,轻轻拂去了空气中那一丝尴尬与紧张。 常念迅速调整心绪,仅一瞬的失神后,她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淡然,轻启朱唇,语带几分随意却又不失分寸:"不过是见你与府中少年侍卫身形相仿,高矮相近,便斗胆揣测了一番,未曾想竟如此巧合。" 温衍的眸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却终究未露声色,他轻轻抱起那只似乎总能触动常念敏感肌肤的小猫,动作温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随后颔首,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小姐的鉴赏,向来独到。” 常念微微仰起下颌,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温柔交织的复杂情绪,她轻轻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榻沿,示意温衍落座。“你,坐下吧。” 待温衍依言坐下,那股原本因他高大身躯而带来的微妙压迫感悄然消散,两人终于得以平视相对。常念再次细细审视着眼前的少年,他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几分超乎年龄的沉稳与乖顺。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眸仿佛两汪深邃的潭水,波光潋滟,她轻声问道:“实话告诉我,我对你,究竟如何?” 温衍闻言,微微侧过脸庞,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真诚与感激,,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小姐待我,极好。不仅为我疗伤,更在诸多细微之处给予我莫大的帮助与关怀。” 如此回答,既不过分谦卑,也不失分寸。 “倘若未来某日,另有旁人以同样温情相待,你又当如何自处?” “若无小姐昔日援手,温衍早已不知世间何为‘将来’。因此,所有可能的‘以后’,皆是小姐所赐。” 常念闻言,眼波微转,心中暗自思量,温衍之所以能在这绝境中绽放出生命之光。 除了那份超乎常人的坚韧不拔,怕也是离不开他那张能言善辩、甜入心扉的唇。 于是,她轻巧一笑,眸中闪烁着狡黠之光,仿佛是在不经意间设下了一个温柔的陷阱:“如此说来,我予你的每一份关怀与照顾,你都需铭记于心,莫失莫忘。” “小姐之恩,重于泰山,温衍此生此世,绝不敢有丝毫遗忘。” 温衍并未如寻常侍从般低垂眼帘,畏畏缩缩,反而是迎上了常念那双清澈如秋水、明亮似星辰的眼眸,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若有一日,能有机会略尽绵薄之力,以报小姐大恩之万一,温衍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聆听他的话语间,透着一股对即将揭晓之喜的懵懂无知。常念心中微动,一抹狡黠悄然爬上眉梢,她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咦?那你可有何所长,能为我所用?、” “但凭小姐差遣,我愿做那鞍前马后的侍者,尽心竭力服侍小姐左右。”温衍的回答诚恳而谦卑。 察觉到常念微微上挑的眉宇间藏着未尽之意,温衍思索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 补充道:“除此之外,我还习得几分拳脚功夫,若小姐心中有所郁结,需得解恨之人,我愿……” “够了!”常念轻抬玉手,打断了温衍未尽之言,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我无需你沾染血腥,相反,我渴望的是你的守护之力。我要你成为我的盾牌,不仅护我周全,更要守护顾家这片安宁之地。”常念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守护……”温衍闻言,眸光微闪。 是的,若你心诚志坚,欲伴我左右,则需谨遵吾之规矩,无论何时何地,皆不可行那背弃顾家之事,更不可让良知蒙尘,沦为世间所不齿之徒。 常念立于光影交错之处,周身仿佛被柔和而细碎的光芒轻轻拥抱。 那双眸子宛若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汇聚了万点星光,闪烁着坚定与温柔。她轻声细语,如同春日里细雨润物无声,缓缓道出自己的条件:“我非那挟恩求报之人,你若心生退意,我自当尊重你的抉择。届时,我将以重金相赠,为你铺设一条出路,让你安然离开这府邸,寻得一方安宁之所。” 她的言辞间没有丝毫逼迫,只有满满的真诚与尊重。 而温衍,面对这番话语,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他轻轻抬头,墨色的眼眸深邃如夜,他的话语简洁而坚定:“我愿意。” 他缓缓抬起眼帘,墨玉般的瞳眸深邃如夜空漩涡,仿佛能吸摄人的魂魄,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 常念察觉到这份不同寻常的凝视,袖中紧握的手指悄然松开,眉宇间的褶皱被一抹温柔的笑意抚平,她扬唇轻启,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欢愉:“既然如此,自明日起,你便是我府上的尊贵客卿,如何?愿这身份能让你感受到应有的尊重与荣耀。” 温衍闻言,心中微澜轻漾,未曾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厚礼”。客卿之名虽响亮,却如浮萍无根,难以深入府邸核心,对他而言,反成了刺探之路的桎梏。。 他轻轻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声音温润而谦逊:“小姐错爱了,我出身微末,见识有限,恐难当客卿之重任。若蒙不弃,我愿自侍卫做起,誓以微薄之力,护小姐周全,伴小姐左右,如此心愿,望小姐成全。” 常念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内心暗自思量,对那自谦中夹杂着几分自怜的身影投以复杂的一瞥。 “既如此,便从侍卫一职做起吧。但切记,侍卫虽为守护之职,亦是堂堂男儿,自当昂首挺胸,莫再行那自贬身价之事。至于其余,我定会循序渐进,悉心引导。” 第101章 常念的身影,悄然滑入了深沉的夜幕,唯余一缕斑驳的灯影。 温衍静坐在榻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孤寂与沉思,片刻之后,他轻挥衣袖,房门悄无声息地合上。 他缓缓脱下脚上的鹿皮靴,那靴子色泽温润,光泽如新,在窗外透进的清冷月光下更显不凡。 温衍凝视着它们,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光芒,随即,他以一种近乎孩童发现新奇玩物的姿态,两手轻轻一松,两只靴子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轻盈地落在地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细微声响,在这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少女的心思,宛若初绽的花瓣,自以为藏着世间最细腻的秘密,却不知在撒谎这门艺术上,她还只是个稚嫩的学徒。 “这鹿皮,分明透着新裁的鲜活气息,怎会是库房角落里沉睡多年的遗物呢?” 他心中不禁泛起涟漪,暗自思量:她,是否已窥破了我的真实面目?这念头如闪电般掠过,却又被理智迅速扑灭。温衍深知,常念的世界简单而纯净,远离了宫廷深处那些错综复杂的权力游戏与党派纷争。 她,宛若一本尘封的古卷,字里行间藏着未竟之谜,那谜团深处,光芒悄然绽放,愈发璀璨夺目,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诱惑着每一个渴望揭秘的灵魂趋之若鹜。 昔日温衍,性情冷冽如霜,但凡有人窥见他脆弱或狼狈的片刻,其命运便注定成为他手中棋局上的一枚弃子,利用殆尽后,唯有死亡与灰烬能平息他心中的波澜。 然而,时至今日…… 他眸光微敛,深邃如潭,嘴角那抹惯常的淡笑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郁与决绝。他缓缓起身,动作间透露着不容小觑的优雅与力量,拾起散落一旁的靴子,轻轻拂去其上尘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在宣告着某种转变。 这份改变,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在他心田种下了不同的种子,让他在面对过往那般决绝之事时,竟也生出了几分犹豫与不舍。 月华悄然西移,夜幕低垂,万籁俱寂之时,窗棂之外,一抹幽光轻洒。一只蛾儿,无畏夜色,鼓翼而舞,向着那摇曳不定的烛火毅然赴去,瞬息间,光影交错中化为袅袅青烟,消散于无形。在这光影的游戏中,猎手与猎物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宛如命运之轮下,一场无言的较量。 ………… 时至三月末,春意正浓,一场盛大的春宴即将拉开序幕。 常念原本盘算着以病弱之躯为由,悄然避开这场繁文缛节的聚会,却未曾料到,命运似乎早已暗中铺陈。在她还未及施展那“撸猫致敏”的小计谋前,阿姐竟不慎染上了桃花癣,脸颊上泛起片片红肿,病情颇为棘手。 “小姐,您看这身衣裳是否过于素雅了些?或许换上一袭更为春日应景的华服,方能不负这良辰美景。” 青莲面露难色,目光中交织着忧虑与不解,她望向身旁未施粉黛、清丽脱俗的常念,心中不禁为主子的决定暗暗焦急。“宴会上,群芳争艳,各府千金皆以华服美妆,竞相绽放,力求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即便您天生丽质,难掩风华,但如此素雅装扮,恐怕也难逃被淹没于璀璨之中的命运。” 常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神秘的微笑,轻轻推开了青莲手中那璀璨夺目的金钗,仿佛是在拒绝一场不必要的繁华盛宴。她悠然起身,缓缓踱步至铜镜前,前后扫视,眼中闪烁着自我肯定的光芒,随后,带着一份从容不迫,满意地踏出了门槛。 马车旁,温衍的身影挺拔如松,他静静地伫立,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绝。当常念在侍婢们的环绕下,缓缓步下台阶,步入他的视线时,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悄然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涟漪,如同静谧湖面被微风轻轻拂过,带起层层细腻的波纹。 她今日身着一袭素雅长裙,裙摆轻盈,仿佛晨曦中最温柔的云朵,不饰繁华,自有一番脱俗之美。发髻简约,仅以一支温润如水的玉簪斜斜插于乌发间,更添了几分不染尘埃的清新与灵动,面庞上洋溢着自然流露的生动与喜悦,令人一见倾心,心生欢喜1。 温衍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似是春风拂过湖面,带着不言而喻的柔情,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邀请的姿态中蕴含了无尽的温柔与守护。 常念轻轻搭上他的手臂,指尖如同初绽的花瓣,触碰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与矜持,随即又迅速撤离,只留下一抹淡雅的幽香,缠绕在他坚实的牛皮护腕之上,久久不散,那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芬芳。 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随后常念轻轻撩起车帘的一角,目光温柔而坚定地对上温衍的眼眸,然后轻声细语道:“此番入宫,路途复杂,你便不必相随了。” 她的声音里藏着几分不易言说的顾虑,担忧宫外的纷扰会牵连到他,更怕他的身份暴露,扰乱了精心布置的每一步棋局。 宫墙之外,灯火阑珊,人影绰绰,一派繁华却暗藏波澜。 常念心中暗自戒备,深知这宫外世界鱼龙混杂,每一道目光都可能成为泄露秘密的利刃。她担忧地望向身侧的温衍,生怕他显赫的身份在此地暴露。 温衍见状,眸中闪过一丝温柔与理解,他轻轻颔首。 声音温和而坚定:“好,我会小心行事。”言 罢,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仿佛春风拂面,又添上一句:“宫宴之上,人海茫茫,小姐务必谨慎,切莫踏入那些易引人瞩目的地方,以免节外生枝。” 第102章 常念闻言,心中微动,她敏锐地捕捉到温衍话语间的深意,,似乎藏着未言明的警示。不过,她本就心思缜密,对于如何在复杂局势中保全自己,早已胸有成竹。于是,她轻轻点头,回应以一抹淡然的微笑,随后缓缓放下车帘,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一旁,顾言深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俊朗的面容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作为兄长,他既担忧妹妹的安全,又对温衍的言行产生了微妙的警觉。他轻唤侍卫至身旁,低声吩咐了几句,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宫宴做进一步的安排与防范。 宫宴的序幕,在皇家园圃的绮丽景致中悄然拉开。常念轻提裙摆,优雅自马车中步出,恰似一朵初绽的牡丹,不经意间便吸引了周遭的视线。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划破空气中的宁静,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唤:“顾司使……” 待得那骑小至,南阳郡王宁子濯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原本挂着的温煦笑容,在触及常念的面容时,瞬间凝固,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悄然掠过他的眉梢。“啊,原来是二姑娘,失礼了。”他连忙改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与意外。 宁子濯匆匆下马,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常念方才走出的马车内探去,似乎是在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那份急切之情溢于言表。“顾司使未在车内吗?”他略显焦急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顾司使?”常念闻言,心中微动,却面上不显,温婉答道,“小郡王怕是记错了,家姐并未随我一同前来。上次春搜之事,确是顾司使英勇相救,不过家姐向来行事低调,恐不愿过多张扬。” 宁子濯闻言,轻轻“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遗憾,“原来如此,本王那日得顾司使相救,心中感激不尽,一直想亲自向她道谢,不料竟错失良机。” 言罢,他收起面上的失落,转而以更加温和的笑容面向常念,“不过,能在此遇见二姑娘,亦是缘分。请二姑娘代本王向顾司使转达谢意,他日若有机会,本王定当亲自拜访,以表谢意。” 城西,古木参天之下,金云寺隐于一片宁静的佛光之中,仿佛与世隔绝的秘境。温衍,一袭黑袍随风轻扬,终于摆脱了身后那如影随形的侍卫,步伐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与冷峻,缓缓步入禅房深处,那里隐藏着一间不为人知的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黄而神秘,一位身形魁梧的亲卫早已矗立其间,他背负一柄古朴厚重的青铜重剑,剑身泛着岁月沉淀的冷光,与他坚毅不拔的气质相得益彰。见到温衍步入,亲卫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既有见到主上的释然,也有因迟到而生的自责,他猛地抱拳,双膝跪地,声音低沉而颤抖,充满了忠诚与敬畏:“殿下!属下有负使命,延误了时辰,甘愿领罚。” 温衍轻轻抬手,制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随后悠然转身,落座于一张古朴雅致的小榻之上。他挑起一抹眼尾,眸中闪烁着深邃莫测的光芒,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玩味:“既已知错,便无须我多此一举。说说吧,何事绊住了你的脚步?” 亲卫闻言,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深知这位年轻殿下虽看似随性不羁,实则心思缜密,行事果决。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忧虑与遭遇的阻碍一一禀报,言辞间透露出对使命的忠诚与对失败的深刻反思。 冷汗悄然自额际滑落,温衍喉结微动,咽下那份莫名的紧张与决绝,缓缓自背后抽出那柄沉甸甸的重剑,剑光一闪,犹如暗夜中撕裂长空的闪电。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桌椅四分五裂,木屑纷飞间,一根断指悄然滚落,孤零零地躺在狼藉之中,仿佛是对过往恩怨的一次仓促谢幕。 重剑轰然落地,激起一圈圈尘埃的涟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杀与决绝。 亲卫面色苍白,紧捂着血流如注的断指,目光中既有痛楚也有坚毅,他强忍剧痛,望向温衍那只仍缠绕着绷带、显得格外醒目的左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殿下隐忍多时,历经风霜雪雨,此番召集我等,是否意味着,那雷霆一击,终将降临?” 温衍轻轻摇头,语调中带着几分淡然与深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时机未到,勿需急躁。顾家,那是一块诱人的肥肉,亦是盘踞已久的猛虎。我们需步步为营,方能一击必中,将其连根拔起。” 温衍的语调轻缓而随意,仿佛正随意拨弄着指尖的风流,“顾家,那座屹立不倒的军事重镇,岂非是一块诱人的肥肉?相比之下,将其吞并,使之融入自身,远比一味摧毁来得更为价值连城。” 亲卫闻言,面上掠过一抹惊愕,旋即迅速恢复惯有的沉稳,“殿下此言何意?” 温衍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似是忆起了什么趣事,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世间之趣,莫过于捕捉那些狡黠难驯的猎物。待到它们膘肥体壮之时,再细细品尝,方显其味之甘美,难道不是吗?”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滑落到脚上那双崭新如初的鹿皮靴上,靴面上几点细微的猩红跃然其上,那是先前亲卫果断斩断叛逆之手时,不经意间溅落的血珠。 然而,这抹血色却悄然间冷却了温衍眼底的笑意,他的神情微敛。 他手指间轻轻摩挲着那把精致的短刃,片刻后,他的话语淡然而出,如同初冬清晨的薄雾,清冷而模糊:“折戟,你玷污了我的新靴。” 这话语,听似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却如同深山中不经意间泄露的寒泉之气,让折戟浑身一凛,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颤抖不已。 第103章 自与顾言深依依惜别后,常念悄然寻得女眷席间一隅,静默而坐,仿佛与世隔绝,融入了那不被瞩目的幽静之中。 与此同时,琼玉楼上,太子宁檀身姿挺拔,双手负于背后,步履从容地踏上这琼楼玉宇,其身后,紧随着一位身着赭色衣袍,腰间束以精致玉带的年轻太监,他面容白皙,无须光洁,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超越常人的阴柔之美,言语间更是温吞而深邃。 “昔日斗兽场隐秘一隅,所发掘之少年焦骨,胸前确留有匕首划过之遗痕,细细想来,那应便是七皇子无疑了。”太监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雕琢,缓缓而出。 宁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轻哼一声道:“但愿如此,世间纷扰,无人能撼动本殿分毫地位,忧怀之事,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他的言语中,既有对权力的自信,也透露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深沉。 闻言,“阉人”二字轻落,那年轻宦官的眼眸微微一眯,细长的眼缝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勾勒的笑意却愈发温润无害:“殿下言重了,奴才怎敢有所逾越。” 稍顷,他语气一转,更显恭谨:“另,皇后娘娘特命奴才来传话,今日春宴之上,汇聚了京中诸多待字闺中的名门贵女,皆是花容月貌,才情出众。娘娘体恤殿下,欲借此良机,让殿下能觅得一位才德兼备的新太子妃。娘娘尤为提及,虞大将军府上的嫡女,温婉贤淑,与殿下实乃天作之合……” 宁檀步伐沉稳,缓缓踏上琼玉楼的最高层,立于窗棂之前,窗外春色与殿内繁华交相辉映,却未能吸引他分毫目光。他的目光穿透熙攘人群,仿佛已将春宴上每一位女宾的席位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冷笑,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立谁为妃,唯本王心意所定,但顾家的女子,绝无可能。请母后不必再费此心思。” “顾家权势磐石,兵权在握,若不斩草除根,则必成隐患。若不能引其归心殿下麾下,其存在,便如同暗流涌动,时刻威胁着安宁的根基。”太监的话语低沉而意味深长,他的眼眸悄然转向宴会一隅,眸光微敛,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宁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蔑,顺着那指引,本欲继续以不屑之态贬低顾家,视线却不经意间穿越了繁花似锦的景致,定格在了会场最西侧的幽暗角落。那一刻,他的言语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所震撼,眼神由不屑转瞬变为愕然,继而化为难以置信的呆滞。 抱怨之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阵无形的风悄然卷走,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穿越了喧嚣的宴会,最终定格在最西边那片被柔和光线轻抚的角落。眼眸微睁,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艳悄然爬上他的面庞,将他整个人定在了原地,神色间流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呆滞。 透过错落有致的花枝缝隙,一位妙龄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宛如晨曦中最为温柔的一抹光晕。她身姿轻盈,袅袅婷婷,初看之下,装扮简约至极,几乎要隐没于周遭的繁华之中,不惹尘埃。 若非崔暗,那位心思细腻如发的阉人轻声提醒,他或许真要错过这份不经意间绽放的清雅之姿。此刻,他细细端详,只见微风轻拂,花瓣与光影交织起舞,少女侧颜的轮廓在这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竟是那般精致绝伦,仿佛是大自然最得意的雕琢,令人心驰神往。 而置于案几之上的那双纤手,更是令人叹为观止,它们白皙如玉,仿佛冬日初雪凝聚而成,透着淡淡的凉意与不可言喻的高洁,让人不敢轻易触碰,生怕惊扰了这份不染尘埃的美好。 在那灯火阑珊的琼玉楼上,流传着一句古语的新解:“美人之韵,藏于骨而非浮于皮。”宁檀,一位阅尽人间春色、眼光独到的贵胄,此刻,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繁华的表象,直抵那世间罕见的灵魂之美。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痴迷与渴望,仿佛遇见了此生难觅的瑰宝。 一旁的太监,心思细腻,将这微妙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地低语:“殿下所言非虚,那位佳人,正是出身于铁血军营,却未被粗粝所染,反添了几分不凡气质的女子。” 宁檀闻言,喉头莫名一阵干涩,他轻轻抬眸,给予那太监一个深邃的眼神。 那年轻太监,聪慧过人,瞬间领悟了主子的心意,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殿下放心,臣即刻着手安排,定不让佳人错失此缘。” 而在另一隅,常念,这位军营之花,浑然不知琼玉楼上正酝酿着与她相关的风云变幻。她静静地立于众女之中,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虽不争春色,却自成风景。 宴会间,皇后与一位年高德劭的老太妃偶露尊容。 皇后的凤眸轻轻掠过人群,最终似不经意间,在角落的宁静处捕捉到了常念的身影。 常念心领神会,连忙垂下眼帘,以举杯浅酌之姿,巧妙地避开了那审视的目光。 待皇后携太妃优雅离席,留下一室轻松与释然,众女宾皆暗自舒了口气,宴会再次被欢声笑语温柔地包裹,恢复了初时的温馨与热闹。 “念念,你这小妮子,怎的独自躲藏于此?害我一番好找。” 魏媛媛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与惊喜,穿透了周遭的喧嚣,落入常念耳中。 今日的魏媛媛,竟是难得地精心装扮,烟霞般的丁香色襦裙衬得她温婉动人,披帛轻轻挽于臂弯,随风摇曳,更添几分飘逸。 她目光流转,细细打量着常念,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你这身装扮,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似乎与这宴会的繁华有些格格不入呢。” 第104章 常念闻言,轻轻一笑,以手托腮,眼神中闪烁着狡黠与自在,“不好么?我倒觉得,这素雅之中自有我的一番风骨,不必随波逐流,方显真我。” "你这没心没肺的,竟还取笑我!瞧瞧我这身祖母强加于我的繁缛衣裳,简直束缚得人透不过气,四肢伸展都显得奢侈。"魏媛媛边嗔怪着,边轻盈地挨着常念坐下,眼波流转间,悄声附耳道,"还是说些愉悦的吧,你的那位金龟婿,我刚从邻园穿行而过,竟撞见薛二郎满园寻觅你的芳踪,情深意切呢。" 这丫头,性情率真,唯独那爱戏谑的红唇,总爱乱点桃花谱。 常念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我这酒量,确是浅尝辄醉,恐扫了众人雅兴,便先行告退了。" "既然如此,我这闲人便随你一同离了这喧嚣之地,免得再被这琐碎俗事缠身。"魏媛媛欣然应允,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携手离了宴席。 常念于画桥之畔悠然静候,时光轻拂过水面,涟漪未至,顾言深的身影却迟迟未现。正当她心中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时,一袭月白锦袍悠然步入这幅水墨画卷,白子墨踏着轻风而来,他白玉冠束发,容颜清隽,宛如自魏晋风骨中走出的逸士,瞬间吸引了周遭所有的目光。 “清平乡君,别来无恙。”他的话语温润如玉,先是对一旁的魏媛媛施以一礼,举止间尽显世家公子的风雅与教养。随后,他的目光温柔地转向常念,眼底闪烁着浅淡而含蓄的笑意,仿佛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既不过分张扬,又难以忽视其存在。“方才太子殿下有急事召见阿臣,恐怕他需得耽搁些时辰方能脱身。因此,特命我前来,护送二妹妹安全回府。” 魏媛媛见状,眼眸在两人间灵活流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已洞察了某些微妙的情愫,却又恰到好处地保持了那份矜持与温婉:“原来如此,倒是劳烦白公子了。” 说罢不顾常念的眼神示意,一溜烟跑了。 常念轻叹一声,心中虽万般无奈,却也只得温婉颔首,柔声道:“如此,便有劳白公子费心了。”言罢,一抹不易察觉的感激之色悄然掠过她温婉的眉宇间。 白子墨身姿挺拔,跨坐于骏马之上,宛如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他特意驱马缓行于常念的马车之前,不时以余光轻扫,那眼神中满是对她的关切与不舍。他深知,此番等候,并非偶然,而是心之所向,情之所至。 那日,魏媛媛不经意间提及,常念以春日狩猎所得珍贵鹿皮,亲手缝制了一双靴子赠予他,那一刻,白子墨的心湖仿佛被春风拂过,泛起了层层温柔的涟漪。他的思绪,如同脱缰之马,穿越重重宫墙,迫不及待地想要飞抵常念身旁,与她共赏那份细腻入微的情意。 在他看来,常念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她的温婉、才情与深情,无一不令他倾心。而两人之间那份不言而喻的情愫,更是让他深感自己是世间最幸运之人。 常念笑语盈盈,顺口轻启朱唇:“白公子若是不嫌弃这山野粗鄙,何不进门小坐,共品一壶粗茶,聊以解乏?”话语间,温婉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诚挚,似清风拂过湖面,涟漪轻漾。 白子墨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心下了然,这女子恐是借着茶名,暗藏赠靴之意。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回应得既爽快又带几分期待:“佳人相邀,自当从命。”言罢,步伐轻盈,仿佛每一步都踏着春风,随常念步入院内。 常念心中不免泛起一丝讶异,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的客套,未曾想白子墨竟如此不加犹豫地应承下来。转念一想,来者是客,自当以礼相待,即便是为了那双未了之缘的靴子,也应好好款待一番。 府邸正门大敞,几匹骏马静静地停驻于外,它们身披华美的鞍具,宛如流动的云霞,为这古朴的院落平添了几分不凡之气。常念初时只道是寻常贵客造访,未曾深究,直至引领白子墨穿过门廊,步入前庭,方见阶前已立有数人,皆身着劲装,气度不凡,显然是为白子墨随行而来。 常念心中暗自揣摩,总以为不过是寻常访客将至,未曾深究,却不料引领着风度翩翩的白子墨踏入门槛之际,眼前景象骤变,恍若梦境。前庭之上,两列宫装侍从肃然而立,宛如守护珍宝的卫士,他们双手稳托托盘,盘中尽是璀璨夺目的金银钗饰、温润如玉的玉器及绚烂多彩的珊瑚,每一道光芒都交织成一幅奢华至极的画卷,令人目眩神迷。 这突如其来的赏赐,如同夏日骤雨,让常念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预感,波澜暗藏。。 步入厅堂,正毕恭毕敬地送一位身着华丽锦袍、面容慈祥却透着几分威严的老太监缓缓步出。 老太监的目光在触及常念的瞬间,立刻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他连连拱手,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喜悦与恭敬:“哎呀,这便是常念小姐吧,真是亭亭玉立,气质非凡啊!” 常念只当有贵客前来,没太在意,谁知领着白子墨进了门,方见前庭阶前立着两排宫侍,人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里头装着金银钗饰、玉器珊瑚等物,珠光宝气,奢华至极。 常念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轻盈的步伐,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爬上心头。 老太监的目光在触及常念的瞬间,连连作揖,声音中带着几分刻意的高亢:“哎呀,真是天作之合,能让太子殿下倾心之人,果真是才情与美貌并重。二姑娘,老奴在此,先给您贺个喜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空霹雳,震得常念与白子墨二人皆是一愣,身形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第105章 马匹尚未全然驻足,其蹄音尚在空中回荡,他已敏捷地跃下马鞍,步伐坚定而急促,径直迈向那座灯火辉煌的大厅,每一步都似乎在与时间赛跑。 晚宴的欢声笑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却骤然被打断。 太子与皇后的急召,如同惊雷划破夜空,将他从宴乐中猛然拽出,直奔文华殿而去。 那里,一番含蓄而微妙的探询,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风暴将至的气息。 他们竟在不经意间,窥探起了他小妹的芳龄与婚配之事。 心中警铃大作,他即刻返程,无奈命运的脚步似乎总快他一步。 回到府邸,只见东宫的使者已捷足先登,大厅之内,金碧辉煌的饰品堆砌成山,每一件都闪烁着求亲的意味,刺眼而沉重。 父亲与白子墨,两位平日里沉稳如山的男子,此刻却并肩立于厅中,神色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连呼吸都显得滞涩。 在这压抑至极的氛围中,唯独常念保持着那份难能可贵的沉静与从容。 她今日打扮极其不起眼,也不曾在宴会上出风头,如此还被太子选中,只有两个可能: 今日的她,刻意选择了最为朴素的装扮,宛如山间清泉,不争不抢,却在不经意间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在这华彩纷呈的宴会上,她未曾刻意张扬,却仍被太子的目光所捕捉,这一切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细思之下,不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是暗中有高人巧妙布局,以不经意的方式将常念推至台前,引得太子侧目; 其二,则是顾家那举足轻重的兵权,成为了朝堂之上各方势力觊觎的焦点,即便常念低调避世,也难逃被卷入这场权力游戏的宿命,太子之举,无非是为了进一步稳固自身地位,借由联姻之手,将顾家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顾风华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波澜,率先打破了周遭的沉寂,目光温柔而深邃地投向了常念,轻声问道:“此情此景,念念心中可有计较?” 白子墨与顾言深的目光瞬间交汇,尤其是白子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与坚决,仿佛正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我,心有不愿。” 常念轻启朱唇,眸光清澈而坚定,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中既有对现状的坦然,又藏着对未来的淡淡期许。“但若命运唯余此径,我亦愿……踏浪而行。” “不可!” “万万不可!” 几乎是同时,顾言深与白子墨的声音在空气中交织,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顾言深跨步向前,靠近常念,压低声音,仅余两人间可闻的密语流淌:“念念,你可曾细想过,为何父亲至今不愿涉足东宫那滩浑水?太子之心,深不可测,且他身边已有佳人环绕,侧妃一位,姬妾四名,皆是权谋与利益的棋子。” 顾风华轻撩袍袖,悠然落座于椅中,周身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大将风范,他语调沉稳,字字掷地有声:“只要吾家乖女心存不愿,这世间便无人能强行将你推向那不愿涉足的婚姻之舟。” 他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未来之路的曲折,“目前,仅是太子殿下的一厢情愿,圣上赐婚的圣旨尚未尘埃落定,我等尚有一线转机,可图后计。” 顾瑾心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缓缓环视屋内那些璀璨夺目的赏赐之物,每一件都似在无声诉说着皇恩浩荡,却也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她轻叹一声,忧虑道:“然而,我们又岂能让念念以假死之名,逃离这命运的枷锁?此计虽能解一时之困,却意味着她余生需隐姓埋名,于偏远之地默默度日,何其残忍。” 白子墨轻启薄唇,温柔却坚定地打破了周遭的静谧,“若欲婉拒皇恩,又不失体面,尚存一策,只是,此举恐需二妹稍作牺牲……” 顾瑾心闻言,眸光一闪,急不可耐地追问:“所言何计?” 顾言深,素来机敏过人,即刻心领神会,接过了话头:“莫非是,抢在圣意降临之前,为小妹觅得佳偶,定下婚约?” “定亲?”常念闻言,心中惊涛骇浪,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解与好奇,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她措手不及。 她正欲启唇询问,却见白子墨已缓缓道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正是,古有云,‘君不夺臣妻’,此乃唯一两全之法。” 顾瑾心心中暗自盘算,觉得这计策颇为周全,正欲轻轻颔首以示赞同,眉宇间却不由自主地蹙起一抹轻愁,仿佛春日里初绽的柳丝,缠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只是,这茫茫人海,要寻觅一位既知根知底,又能深得吾心的佳偶,实属不易……” 话音未落,空气中似乎流淌着一丝微妙的默契,顾风华与顾言深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于白子墨身上。 那两道目光,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穿透了夜的寂静,落在了他一人身上。 白子墨感受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注视,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此举或有些许趁虚而入之嫌,非君子坦荡之行,但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情感却如潮水般汹涌,让他无法再作壁上观。他缓缓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坚定与决绝,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宣誓。 “人生难得几回搏,更何况是关乎心之所向。” 他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即便此举可能引来非议,他也已决定不再退缩。因为,他清楚,若此刻不勇敢地站出来,那份深埋心底的情愫将会成为他余生无法释怀的遗憾。 思绪万千,终化为坚定。他轻叹一声,仿佛是向过往的犹豫告别,随即,步伐沉稳地向后微退,于众人错愕交织的目光中,缓缓撩起衣襟,双膝跪地,姿态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深情。 第106章 声音里满是诚挚与坚定:“白子墨,心慕贵府二小姐已久,情深似海,愿以余生为誓,娶她为妻,护她一世周全,不让她受丝毫委屈。恳请相爷与成全,让这段情缘得以圆满。” …… 金云寺的墙外,春意盎然,一树杏花竞相绽放,绚烂得如同天边最温柔的云霞,热闹而不失雅致。 温衍的脚步轻轻一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抹绚烂所吸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温柔地触碰过一枝最为娇艳的花朵,轻轻一折,那枝杏花便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掌心。 他好奇地将这枝杏花举至鼻尖,细细品味着那淡淡的芬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寻回了某种久违的熟悉。 不错,正是这股清新脱俗的香气,与常念袖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淡雅之香不谋而合,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温柔记忆。 归途之中,温衍巧妙地融入了顾府采办米粮的队伍,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道不起眼的角门,他的身影与周遭的喧嚣融为一体,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那位警惕性极高的侍卫。 步入顾府,温衍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门外,一辆装饰典雅的马车静静地停驻,那是常念出府时惯用的座驾,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归来。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她,终于回来了。 他缓缓垂下眼帘,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足下那双精致的鹿皮革靴。 步伐轻盈一转,他悠然迈向厅堂深处,每一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从容。 侍婢与奴仆们见状,皆识趣地退避一旁,心中暗自揣测这位主子跟前的宠臣此行目的。他们只道是寻常巡视,以保府中安宁,故而无人敢上前打扰这份静谧的巡视之旅。 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一阵细微的交谈声悄然钻入他的耳畔,那声音来自假山之后,带着几分隐秘与好奇。他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好奇驱使下,悄然靠近。 “你听说了吗?咱们府上的二小姐,真的要与那白家二郎共结连理了?”一奴仆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不确定的揣测。 “怕是不假。今日宫里特地遣人前来,赏赐了一堆珍玩异宝,将军与夫人接旨时的神色,可真是微妙至极,明显透着几分不悦与无奈。”另一奴仆接过话茬。 微风轻拂,带着几分春日特有的温柔与细腻,穿过错落有致的桃林间,细碎的光影在青石小径上跳跃,仿佛是大自然最细腻的笔触,在这宁静的午后勾勒出一幅温馨而又略带神秘的画卷。 不远处,一阵细碎而略带急促的对话随风飘来,如同溪水绕过鹅卵石,虽不张扬,却清晰可闻。一人语调悠长,带着几分揣测与八卦的气息:“依我之见,定是皇宫深处哪位权势滔天的王爷,对咱们府上的小姐心生倾慕,将军大人爱女心切,不忍见爱女踏入那深宫似海,故而急中生智,欲借白家之约,为二小姐觅得良缘。毕竟,白家与顾府之婚约,早已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佳话。” 另一人闻言,似乎找到了共鸣,语调中多了几分赞同与遐想:“此言极是,白二郎与咱们二小姐,自幼一同长大,情愫暗生,两心相悦,只待那层薄如蝉翼的窗纸被轻轻揭开,便是佳偶天成。这桩婚事,实乃天作之合。” 言犹在耳,那阵聒噪却渐渐远去,如同春日里的一抹轻云,随风而散,只留下一缕淡淡的余音,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温衍立于这方静谧之中,眼底的笑意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思。 前院的景致,被温柔的桃枝轻拂,斑驳树影间,常念与白子墨并肩而出,宛如画中走出的璧人。两人间,似乎流淌着未言明的情愫,白子墨那张素来白皙的脸庞,此刻被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悄然染上,平添了几分羞涩与期待。而常念,眉宇间轻蹙,摇头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顾虑,仿佛正挣扎于内心的抉择。 白子墨情难自禁,向前迈出坚定的一步,言辞间满是认真与恳切,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他对未来的期许。常念闻言,面上虽显无奈,却也不乏温柔之色,轻叹一声,那声息中藏着对现状的无力与对对方的深切关怀。 春日的暖阳倾洒而下,为这一幕添上了几分温馨与明媚。白子墨,如那朗朗君子,风度翩翩;常念,则似清澈美人,温婉动人。两人并肩而立,画面和谐而耀眼,美得令人心醉,却也刺痛了不远处温衍的眼眸。 他眯了眯眼,淡漠的眸中有未知的阴霾隐现、翻涌。 他轻轻眯起眼帘,那双素来淡漠的眼眸里,仿佛有未名的阴霾悄然凝聚,又悄然翻涌,深邃难测。原来,那抹温柔而温暖的光芒,并未成为他独有的庇护,而是悄然洒落在了更广阔的天地间。 那被视为珍宝般的美丽猎物,亦非他一人所能独揽,世间万物,皆有其归属与追寻者。 他指尖轻旋,一朵娇艳的杏花随着这不经意的动作跳跃旋转,最终定格在他修长的指间。 他忽地扯出一抹讽刺的轻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与不屑,随后,决绝地转身,步入另一条未知的路途。 廊下的竹帘随风轻摆,携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凉意,悄然渗透进这方小小的天地。 他步伐匆匆,转过街角,那急切的步伐却在不经意间逐渐放缓,直至最终静止在了一片与明媚阳光隔绝的暗影之中。 空气中似乎回响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细微声响——“咔嚓”。 “白子墨……” 温衍的身影,半隐于摇曳竹帘投射下的斑驳光影之中,他的面容被一抹淡然的阴影轻轻勾勒,淡色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冷冽而不带丝毫情感。 “碍事之物。” 第107章 夜幕低垂,右相府的书房中,烛火摇曳。 白子墨,一袭素衣,衣袂轻扬,跪在冰凉的地砖之上,身姿挺拔,目光坚定,仿佛夜色也无法吞噬他心中的决意。他的声音,穿越了时间的静谧,再次响起。 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祖父,孙儿心意已决,誓要娶顾府二姑娘为妻,共结连理。” 白右相,那位历经风霜、两鬓斑白却依旧气度非凡的老人,端坐于上首,手中紧握着那根油光锃亮的紫檀拐杖,胡须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却久久未发一语,书房内一时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低吟。 立于一侧的白父,面容凝重,目光在儿子与父亲之间徘徊,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子墨,你需再三思量,告诉我,你口中的顾二姑娘,究竟是哪一位?” 白子墨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提及“二妹妹”三字时,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便是那温婉贤淑、才情出众的顾府二姑娘,我的心中所系,非她莫属。” 此言一出,书房内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 两族之间,虽未明言,却早已心照不宣地默认了他与顾瑾心之间的金玉良缘,宛如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静待佳期。然而,世事弄人,他竟偏生要在这既定的轨迹上,绘上一抹叛逆的色彩,誓要与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共争一位女子——顾家的二姑娘,此举无疑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逆子!”白父怒不可遏,手掌如雷霆般高高举起,仿佛要将满腔的失望与愤怒,化作这一击之力,落在那不肖子孙的身上。 “慢着。”关键时刻,白右相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仅二字,却如同千斤重锤,让那即将落下的手掌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白父的腮帮因愤怒而鼓胀,最终,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垂下手,退至一旁,躬身行礼,声音中透着无奈与服从:“是,父亲。”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持雕龙拐杖,缓缓起身,虽已年逾古稀,但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增添了几分历经沧桑后的沉稳与威严。他的目光深邃,如同能洞察人心的古井,此刻正凝视着自己最为器重的孙儿,眼神中既有责备,又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祖父!”白子墨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那抹红晕在眼眶边轻轻跳跃,如同晨曦中初绽的花瓣。 “但,身为臣子,忠与义,乃立身之本,断不可失。”白右相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那双经历过风霜雨雪、依旧锐利如鹰的眼睛,深深地锁住了白子墨的身影,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与智慧。他的嗓音虽已略显沙哑,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你若踏入顾府,成为顾家二姑娘的夫君,那便意味着,你欠下了太子殿下一份难以言喻的情谊。” 白子墨心中一动,祖父的话语中暗藏玄机,他连忙追问:“祖父此言何意?” 闻言,白子墨心中一凛,眸光微凝。 他素来以智计著称,怎会不解祖父言辞背后的深意。 那是要以他与常念之婚约,为桥梁,悄然将顾家这艘军事巨舰,引入太子麾下的广阔海域。 世人皆道,祖父身为文坛泰斗,性情高洁,远离朝堂纷争的漩涡,殊不知,这背后藏着的是更深层次的布局与筹谋。 无论是白家还是太子,谁若能赢得顾家这一盟友,便等于将半壁江山的军力握于掌中,胜负的天平,已然悄然倾斜。 “祖父,莫非您早已与太子殿下同舟共济?”白子墨的声音低沉而复杂,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打着心中的疑惑与不解。 “是,亦非是。” 白右相缓缓言道,“严格而论,老夫乃守护天下正统之柱石,尊崇礼教道义之典范。太子,乃陛下血脉嫡传之长子,未来之君,吾辈自当矢志不渝,忠心耿耿,以表拥护之诚。” “然而……” 白右相的目光深邃而充满期许,落在眼前这个承载着家族厚望的青年身上,“子墨,你需细细思量,若能不负家族使命,同时亦能兼顾个人情感,老夫自当全力支持你与二姑娘的联姻之事。” 须臾之间,天际风云变幻,阴云密布,携带着初秋的丝丝寒意,悄然降临。 白子墨轻轻挥开了侍从欲上前搀扶的手,念念若知晓自己的婚事竟可能成为家族风暴的导火索,对这门婚事,她只会更加坚决地摇头拒绝。 白子墨心中五味杂陈,他并非不知乘人之危之耻,亦不愿以任何形式的欺骗去换取那份本该光明磊落的情感。 但现实的紧迫如同冰冷的枷锁,将他困于两难之间,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最为艰难的决定。 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中那抹温柔的光,就这样被东宫的阴影所吞噬,成为他人案头的风景? 这一次,就让自己做一次那世人眼中的“卑劣之徒”,至少,至少让这段缘分…… 第108章 在情感的细水长流中,至少念念与他,两颗心悄然靠近,编织着两情相悦的温柔梦境。 于他而言,只要能携手念念步入婚姻的殿堂,只要能化解眼前迫在眉睫的危机,世间万般纷扰,皆可成为日后茶余饭后的温柔笑谈。 岁月悠长,如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 他深信,在这漫长的人生旅途中,定能寻得两全其美之法,让爱与责任并行不悖。 思绪至此,白子墨的心境愈发坚定,他轻提狼毫,笔尖饱蘸浓墨,行云流水间,一封满载深情的书信跃然纸上。 他约请常念于酉时,于城北那片静谧的藕莲池畔,沁心亭下,共赴一场只属于二人的秘密之约。 待书信墨迹渐干,他细心折叠,轻封其口,仿佛封存了一段即将绽放的情缘。 随后,他轻唤侍从至前,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速将此信送往顾府,务必亲手交予顾二小姐,不得有误,速去!” …… 天色晦暗,阴霾如同厚重的绸缎,悄然铺满了天际,风,也似不请自来的访客,穿梭于林间,不经意间拂落枝头残留的绯红,绘就一地斑驳的秋意。 温衍沉浸于一场前所未有的梦境之中,那里,没有往昔萦绕不散的杀戮与猩红,唯有一片朦胧温婉的水世界,波光轻摇,仿佛是晨曦中羞涩的眼眸,温柔地铺满了每一寸空间,将周遭的寒意悄然融化。 在他的臂弯间,依偎着一个黑发如瀑、身姿窈窕的女子,她的肌肤在水汽的氤氲下更显细腻,宛如夜色中最妖娆的墨莲。 温衍的唇紧紧贴合在她的颈侧,每一次轻啄深吻,都是灵魂深处最真挚的渴望与占有,汤池之中,水声潺潺,宛如细语,伴随着两人间升温的情愫,一圈又一圈地漾开,直至将整个世界都温柔地包裹。 那张在水雾中渐渐清晰的脸庞,是如此的熟悉,眉眼间含着说不尽的柔情与媚态,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又似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轻易地捕获了温衍所有的心神。 当梦醒时分,温衍缓缓睁开眼,眼中还残留着梦境中的温柔与不舍。 他轻轻屈起手指,抵在太阳穴边沿,眉宇间萦绕着一抹不解的轻雾。 困惑于自己为何会在梦境的幽深处邂逅常念,更不解于那份近乎偏执的冲动,迫使她以唇齿间轻吐出的气息,唤出那个于他而言既熟悉又荒谬的假名。 缓缓摊开掌心,他近乎仪式般地将指尖轻贴于鼻尖之下,细微地捕捉着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的幽香。 那是梦中她独有,温柔撩人的女儿香,混合着肌肤间细腻入微的温软与微湿的触感,如同晨曦中露珠轻拂过花瓣,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痕迹。 温衍的心湖仿佛被一阵奇异的暖风吹拂,,让他不由自主地思索,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吸引与结合,或许并非全然是世人眼中的污浊与不堪。 然而,这念头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璀璨而短暂,瞬间便被更深的寒意与烦躁所取代。 他的眼神重归冷冽,心中那股难以名状的燥郁如同冬日里暗涌的寒流,悄然蔓延,将他紧紧包裹。 让他再次沉浸在自我构建的冰冷世界中,与方才那抹温柔的幻象判若两人。 自昨日风传常念与白子墨公子缔结良缘的佳话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便如潮水般在心湖中翻涌不息,直至夜深。 二人在灿烂阳光下并肩而立的温馨场景,如同锋利的刃,悄无声息地切割着夜的宁静,留下一室的头疼欲裂。 “殿下,求您开恩!” 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哀求,猛然间穿透了这沉闷的夜色,如同寒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却不容忽视。 温衍缓缓掀开沉重的眼帘,视线落在了一处阴暗潮湿的角落。 那里,一名女子正颤抖着身躯,狼狈不堪地匍匐着。 她曾是皇城中光鲜亮丽的存在,一袭宫裳虽已凌乱不堪,却依旧能窥见昔日裁剪之精细,透露出她昔日一位地位显赫的大宫女。 她试图挣扎起身,却似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连最基本的站立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惨白如纸的面容上,冷汗涔涔。 一旁,数名下属瑟缩而立,面色苍白,宛如秋风中摇曳的残叶,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大宫女身躯颤抖,不停地以额触地,“殿下慈悲,念及奴婢往昔侍奉丽妃娘娘与殿下之旧情,恳请殿下网开一面,饶奴婢一命吧!” 温衍静立一旁,任由那声声哀求在空气中回荡,直至头颅已是一片红肿,他才缓缓勾起一抹淡若轻烟的笑意,声音低沉而冰冷,“你可曾记得,那日你为了一己之私,将我的行踪泄露,欲将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时,心中可有半分念及我们之间的那份情谊?” 宫女闻言,泪水与汗水交织而下,她颤抖着声音,近乎哭喊:“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殿下开恩!” 宫女的心猛地一颤,她未曾料想,那温衍以雷霆之势,逆转乾坤,将昔日敌人满门覆灭。 此刻,她唇齿间溢出的言语,颤抖而卑微:“殿下仁慈,若肯宽恕奴婢这卑微之命,奴婢愿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指尖轻旋着那柄锋利的短刃,目光半敛。 “哦?”他终是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说,做什么都可以?” 宫女仿佛抓住了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连连点头,那速度之快,几乎要将颈项摇断:“是,殿下!奴婢愿为殿下鞍前马后,只求殿下能赐予奴婢一线生机,让奴婢有机会将功折罪。” 温衍轻笑,那笑容中藏着深不可测的意味,他微微抬起下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宣告:“好,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但记住,机会只有一次,能否把握住,便看你的造化了。” 第109章 宫女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她万万未曾料到,温衍非但从宁长瑞的魔掌下奇迹生还,更以一己之力,逆转乾坤,将昔日仇敌满门覆灭。 此刻,她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乞求:“殿下神威,奴婢实难预料。若得殿下宽宏大量,饶过奴婢这卑微之命,奴婢愿倾尽所有,以赎前愆。” “做什么都可以,是吗?” 他的话语悠远而深邃,短刃在他修长的指间轻轻旋转,每一次翻转都似在编织着不为人知的计谋。 宫女见状,心中燃起一线希望之火,她拼命点头,仿佛生怕这微弱的生机稍纵即逝:“奴婢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只求殿下赐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奴婢得以将功折罪。” 温衍终于放下了把玩短刃的手,目光深邃地望向她,片刻的沉默后,他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应允:“既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温衍仅以一个微妙的下颌轻抬,那姿态中蕴含了不容抗拒的威严,宫女即刻心领神会,卑微地以膝代步,缓缓行至他脚边,眼中闪烁着讨好的光芒。 他勾起一抹凉薄而玩味的笑,那笑容如同冬日初晴时,薄雾中透出的寒光,既迷人又令人心悸。他睥睨着脚下瑟缩的女子,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要你爱我,就像……常念对白子墨那般深情不渝。” 此言一出,室内静得连针落之声都能清晰可闻。众下属皆是面面相觑,心中惊涛骇浪,却无人敢出声询问,只觉自家主子的心思深似海,难以捉摸。 宫女闻言,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心中五味杂陈。温衍,这个名字在宫中便是权谋与冷酷的代名词,他偏执成狂,手段狠戾,却又擅长以假面示人,将自己深深藏匿于黑暗与扭曲之中,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触及他那颗冰封的心。 对于温衍,她只有深深的恐惧,爱与他之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试图在这无望的深渊中寻找一丝生机。 “爱……”她低语,声音细若蚊蚋,心中却翻江倒海,她不知何为爱,更不知如何将这份情感赋予眼前这位冷酷无情的帝王。但她知道,唯有顺从,方能在这吃人的宫廷中求得一线生机。于是,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尽管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心中虽有千般不愿,却为了那一线生机,不得不鼓起勇气,手指微微颤抖,如同初春里探头的嫩芽,缓缓攀上那双崭新锃亮的皮靴,最终,她鼓足勇气,指尖轻轻攥住了他衣摆的一角。 这举动,于她而言,是乞求,是挣扎,亦或是内心深处那份对生的渴望所驱使的——是求欢,亦是爱的一种卑微姿态吧?在这深宫之中,无数女子皆以这样的方式,试图在冰冷的高墙内寻得一丝温暖与依靠。 然而,当那双手,苍白而柔弱,如同月光下轻颤的叶尖,刚触碰到他脚下的尊贵时,温衍的眼神瞬间凝结成霜,冷漠而疏离。 “你错了,这并非我所期待的方式。”他的声音低沉而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反观常念,她的手虽因恐惧而温暖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凉意,但那双眼眸,却如清泉般明澈,即便是在最深的绝望中,也未曾失去其纯净的光芒。她望向他的目光,蕴含着复杂的情感——有期盼,有坚韧,更有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倔强。 这一切,与眼前这女子的举止形成了鲜明对比。那女子,眼神中满是刻意营造的媚态,空洞而无神,仿佛一潭死水,与她相比,更显得虚假与俗气。 温衍的思绪,终是在那一刻豁然开朗,仿佛迷雾中的灯塔骤然点亮。 “啊!” 一声惊呼划破静谧,那正欲轻触他衣袂的宫女,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跌坐于地,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怔怔地望着眼前骤然间变得冷漠如冰的少年。 “你,太过污浊。”他的话语,轻得如同飘落的花瓣,却字字如霜,寒彻心扉。 “殿下,奴婢定能做得更好……”宫女声音颤抖,眼眶泛红,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恳求,“求殿下慈悲,再给奴婢一个赎罪的机会……” 温衍轻轻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动作优雅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你该感到庆幸,我的剑下,不斩红颜。”他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却也让人心生寒意。这话语,如同一缕寒风,轻轻拂过宫女的心田,让她眼中的绝望之火,竟奇迹般地燃起了一抹希望的微光。 正当她心中暗自庆幸,以为已从命运的刀锋下悄然滑过,温衍却悠然倚坐于椅中,猝然间,一阵爽朗大笑自他唇边溢出,既非狂放不羁,亦非轻浮浅薄,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对世间万物皆在掌握之中的讥讽。 他轻启薄唇,语调中带着一抹玩味:“你可是以为,我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这番言辞?” 这笑声,如同变幻莫测的天色,瞬间将宫女眼中那一抹微弱的生机之光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与绝望。 从先前的希冀转为彻底的冰冷,仿佛冬日里最后一片枯叶,虽已枯槁,却仍倔强地燃烧着不灭的恨火。 “您注定孤独一生,无人真心相待。”宫女的声音,在颤抖中交织着泪水与冷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挖出,带着刻骨的寒意与诅咒。 “没有人会爱你”宫女又哭又笑的声音,像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她尖细的嗓音划破空气,如同利刃般刺人:“你,终将沦为被遗弃的宿命,被背叛的深渊,只因你是那令人畏惧的暗夜厉鬼……” 第110章 然而,这诅咒般的话语还未落尽,便戛然凝固在空中,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 众人尚未来得及捕捉温衍动作的轨迹,只见那宫女双眸圆睁,满脸惊愕,身躯便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缓缓软倒在地,生机尽失,唯余一片死寂。 温衍轻轻旋转着指尖那抹寒光闪烁的刀刃,目光淡然而深邃,缓缓扫过四周残余的下属,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已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有人心已动摇,被那宫女之言蛊惑,欲图背弃,此刻自行站出,我可念及旧情,留其一命。” 此言一出,人群中两人面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抹挣扎与绝望,最终彼此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仿佛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同时身形暴起,向温衍猛扑而来,企图在这生死一线间寻得一线生机。 宫女的猝然离世,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深刻感受到了温衍那不容侵犯的威严与冷酷决绝。 可才迈出一步,那两人便觉心口一凉,继而两把带血的短刃从前胸刺出,钉在密室的石墙之上。 才堪堪踏出一步的刹那,那两名身影心头骤寒,仿佛被冬日寒冰猛然侵袭。紧接着,两道血光划破静谧,两把沾满殷红的短匕自他们胸膛猛然窜出,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最终无力地镶嵌在密室冰冷的石壁之上,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他们的眼眸尚未来得及凝聚最后的惊恐,生命之火便已悄然熄灭,化作了两尊静默的亡魂雕像,无声地诉说着死亡的残酷。 温衍淡然地以指尖轻拂过那并未沾染尘埃的指尖,动作优雅而决绝。他的目光转向其余二人,那两人见状,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忠诚:“卑职愿以性命相托,誓死追随殿下左右,助殿下成就宏图伟业,万死不辞!” “起来吧。”温衍的声音平和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若你等行事无差,何须行此大礼?记住,我所求非必是天下霸业,唯愿前路无阻,尔等莫要成为绊脚石便是。” 石阶之上,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悄然蔓延,粘稠而沉重,宛如夜色中未干的秘密。他轻蹙眉宇,步伐却未因此而丝毫凌乱,只轻轻提起靴尖,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姿态,优雅地跨越了那片不祥的印记,随后,步伐从容地踏上了通往高处的石阶,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而深邃。 “殿下。” 身后,折戟如影随形,背负着沉甸甸的重剑,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古老森林中的回响,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肃穆。“近来京中流言四起,传言顾二小姐于春搜之际,不幸遭遇变故,被困于悬崖峭壁之间,一日一夜,更甚者,言说其与一卑微奴仆……” 说到这里,折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语速,目光偷偷瞥向前方那位黑衣少年,只见少年面容淡然,仿佛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波所扰。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有了不该有的纠葛。殿下,是否需要属下即刻行动,将这些无稽之谈扼杀于摇篮之中?” 然而,少年却轻轻一笑,那笑容中藏着几分玩味与不羁,他转过身来,目光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反问道:“为何要急于阻断呢?” 少年嘴角勾勒出一抹明媚而轻快的笑意,那笑容仿佛能穿透周遭的阴霾,他反问道:“如此,岂非更佳?”言语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洒脱与释然。 折戟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那复杂的情绪如同涟漪般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荡漾开来。他原本以为,这场联姻会是主子布局中关键的一步棋,却不料,主子的心思竟已悄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他,似乎真的动了心,想要亲自迎娶那位女子。 宫女临终前的遗言,如同幽灵般萦绕在折戟的心头,挥之不去。那些话语,既是对过往的控诉,也是对未来的隐忧,让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此刻,折戟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一丝对顾家姑娘的同情与怜悯,又有对主子未来道路的深深忧虑。然而,他深知自己作为下属的界限,最终选择了沉默,将这份复杂的情感深埋心底。 走出密室的那一刻,细密的雨丝悄然降临,轻轻拂过温衍的脸颊,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他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越雨幕,凝视着那片阴沉而逼仄的天空,轻声自语:“下雨了。” …… 顾府之内,静谧而幽深,常念轻倚绣榻之侧,手中书卷半掩,眸光却悠悠穿越字里行间,凝望窗外细雨如织,喃喃自语:“这雨,怎就这般不期而至了呢?” 青莲手执精致茶盘,步履轻盈地步入,将一盘细点轻轻置于案几,随后款步至窗前,轻巧地合上了半开的窗棂,隔绝了几分寒意与雨声。 她回眸,见周遭无人打扰,便俏皮地蹲在常念膝前,笑语盈盈:“小姐,这春末夏初的天气,最是喜怒无常,雨来雨去,原也是寻常景致。只是奴婢斗胆一问,待您凤冠霞帔,嫁作人妇后,可还会时常回这府邸,探望奴婢这旧日玩伴?又或者,小姐心慈,直接将奴婢带上,咱们主仆依旧相伴左右,奴婢可是万般不愿与您分离呢。” 常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依旧未从茶汤上移开,她悠然起身,执起瓷勺,缓缓向温热的茶汤中添了两勺细腻的椒粉,那动作里藏着几分不经意的优雅与从容:“成亲?与谁成亲?你这丫头,愈发会编排些无中生有的事来了。” 话虽如此,她的眼神中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邃。 “自是白二郎无疑,二人情意相投,世间难得,小姐若不选他,又能择谁为伴呢?” 第111章 常念轻叹,缓缓将手中的茶盏搁置回案几之上,眉宇间难掩一抹心绪,就连平日里最偏爱的椒粉小食,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诱惑,静置于盘中,无人问津。 昨日之事,如同晨曦中的薄雾,虽已散去,却仍在她心湖投下淡淡的涟漪。面对东宫那桩世人皆道金玉良缘的婚事,白子墨竟不顾礼数,于父兄面前毅然跪请,欲以真心换得她的一世相伴。这本该是足以令任何女子动容的场景,常念心中却也泛起了莫名的涟漪,却非纯粹的喜悦。 周遭的赞誉如潮,皆言她与白子墨乃是天作之合,命中注定。这份认同,本该温暖如春日暖阳,却莫名地让她感到一丝寒意。她试图在这片赞誉中寻找那份久违的心动,却发现自己的心房,竟如古井般深邃而平静,再也激不起前世青春岁月里那份纯真的情愫。 昨日庭院深深,落花轻舞,白子墨的脸庞被夕阳染上了一抹羞涩的红晕,他鼓起勇气,询问她的心意。 她尝试着说服自己,去接纳这份深情厚谊,但内心深处,那份曾经的悸动与冲动,却已悄然消逝,留下的唯有淡淡的微笑和轻轻的摇头。 “白公子,确是世间难得之佳人,然我心中,于婚嫁之事,未曾有过丝毫遐想。” 言罢,常念捕捉到白子墨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是淡淡的忧伤悄然蔓延,显然,他未曾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婉拒。 须臾之间,他似有所悟,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声音温润如玉:“二妹妹尚年幼,对婚姻之事尚存懵懂,此乃情理之中。无妨,我们可徐徐图之,共度眼前难关,待时机成熟,再做打算亦不迟。” 夜,深沉而漫长,常念辗转反侧,思绪万千。 她试想,或许与白子墨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两人相敬如宾,共度余生,也未尝不是一种宁静的美好。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安排,对白子墨而言,何其不公。 "小姐莫非真要舍弃那情深意重的白二郎,踏上那宫墙之内,成为万众瞩目的太子妃?青莲心中暗自嘀咕,虽则太子妃之位尊贵无匹,却也要在那繁花似锦的东宫之中,与群芳竞艳,争夺那一人之宠,何其疲惫,何其不易!" 她望向常念,眼中满是不解与怜惜,仿佛能洞察她内心的波澜。 常念闻言,轻蹙秀眉,竟是真的沉下心来,细细思量起这一桩桩、一件件。 若真有那么一日,自己身披凤冠霞帔,步入那金碧辉煌的东宫,待温衍他日风云再起,重返皇城之时,自己能否凭借昔日点滴恩情,在这波谲云诡中求得一线生机? 然而,这念头如同迷雾中的轻舟,寻不到确切的岸。温衍其人,性情深邃莫测,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既引人向往,又让人难以捉摸。 他的心思,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谜,让人无法轻易预测。 正当常念陷入这纷乱的思绪之中,门外侍从轻声通报,递上了一份精致的帖子,打断了她的沉思。 “二小姐,唐公府上的清平乡君特遣信使,手书一封,诚邀小姐莅临一叙,言及有紧要之事需当面商讨。”常念轻步上前,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封精致的请帖,指尖轻触间,仿佛能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她缓缓展开那细腻的宣纸,墨香扑鼻,而字里行间透出的,却非寻常邀约的温婉,反而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常念的眉宇间初时掠过一抹轻愁,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心生疑虑,但很快,一抹洞悉世事的微笑悄然绽放于唇边,仿佛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带来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暖意。 魏媛媛的笔触,遒劲有力,每一划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情绪,尤其是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愤慨,如同狂风骤雨前的雷鸣。 信中所述,乃是近期京城贵女间流传的一则谣言,犹如冬日里的一抹阴霾,悄然笼罩在顾二小姐的名声之上——春搜围猎之日,二小姐竟不幸遭遇险境,更有传言称,她在那惊心动魄之际,不幸失身于一名卑微的少年奴仆之手。 这等流言蜚语,显然非空穴来风,其背后定有在场女眷的推波助澜,或是出于嫉妒,或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常念心中暗自思量,这不仅仅是对二小姐清誉的污蔑,更是对整个顾府的挑衅。 魏媛媛轻声细语,语带几分微妙,提及京华烟云深处,贵女间悄然弥漫的一缕阴云。据说,顾府那位温婉如玉的二小姐,于春日狩猎盛会上,不幸遭遇意外,其贞洁竟被一名年少卑微的奴仆所玷污,此等流言,如同暗夜之花,在贵胄闺阁间悄然绽放。 细思之下,此等无根之谈,若非亲历者难以凭空捏造,想来定是当日猎场上某位女眷,心怀异念,借风使舵,欲以此搅动春水一池。或许,是那些渴望一跃枝头变凤凰的佳人,又或是对白子墨情深意切却求而不得的倾慕者,以讹传讹,意在制造波澜,图谋各自的心思。 然而,于常念而言,此等纷扰却似暗夜中的一缕曙光,照亮了他心中的某处筹谋。 他缓缓合上手中的帖子,眸光深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低语道:“备车,即刻前往唐公府邸,或许,这正是我所等待的转机。” 刚迈出门槛,细雨便如轻纱般斜斜织落,朦胧中,一抹身影缓缓步入这水墨画卷。 温衍未携伞具,衣衫与发丝皆被细雨轻抚,沾满了晶莹的水珠,那张素来俊逸的脸庞,在雨水的润泽下,更添了几分不染尘埃的苍白与清冷。 近日来,她因着如何婉拒那来自东宫的婚事,心绪纷扰,忙得不可开交,以至于不经意间,忽略他。 常念轻移莲步,从侍婢手中接过一柄精致的油纸伞,踏着湿润的青石板路,向温衍的方向缓缓行去。 第112章 “你,这是去了哪里?”她停驻在他身前,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雨幕,既近且远,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微妙情愫。 温衍的回答简短而直接,声音里似乎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饮酒。” 常念闻言,不禁轻轻蹙起了秀眉,那细微的动作在雨雾中更显温婉动人。周遭的空气里,除了雨水的清新,还隐约飘散着淡淡的酒香,与这湿润的氛围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细雨如织,天空仿佛倾泻着无尽的思绪,常念轻蹙黛眉,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展,手中那把精致的油纸伞仿佛承载了所有的温柔与关怀,轻轻向前递送,欲为这雨幕中的身影撑起一方干爽。 目光不经意间滑落至那双鹿皮靴上,那是她曾精心挑选赠予他的礼物,此刻在雨水的映衬下更显温润,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抹温柔的浅笑,那是对他无声的认可与关怀。 “今日这雨,似乎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常念轻声叹息,言语间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郁闷。 温衍并未急于接过那把伞,而是静默片刻,声音低沉而温和,如同这细雨中的一缕清风,轻轻拂过心田。“少将军曾言,我的存在或许会为小姐招来非议,损了小姐的清誉。”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宛如这雨中的落花,虽有不甘却也无奈。 他静静地立于雨幕之中,乌黑的眼眸深邃而诚恳,宛如一位渴望解答的学子,真诚地望向她。“小姐心中,是否也认为我身份卑微,是小姐难以启齿的存在?”这个问题,他问得小心翼翼,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斤之重,期待着一个能够让他心安的答案。 常念轻叹一口气,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意,那笑中带着几分无奈与释然:“若我真为世俗眼光所累,又怎会在月黑风高之夜,策马狂奔,只为寻你归途?那些繁文缛节,于我而言,轻如鸿毛。” 温衍的目光深邃而温柔,紧紧锁在常念身上,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镌刻心底。他轻声细语,却字字沉重:“那么,小姐,在这茫茫人海中,您是否会有一日,转身离我而去,或是在背后对我刀剑相向,将我抛弃于这无情世间?”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凉意。常念闻言,心中不禁泛起涟漪,她以审视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温衍,那份不同寻常的认真让她不禁沉吟。 “背叛?”常念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与坚定,“这世间,若论背叛二字,该是我问你才是。但你问我是否会离你而去,我且告诉你,自那日于风尘中将你拾起,你便不再只是孤影一人。你的安危,你的喜乐,皆成了我肩上的责任,重如泰山,不可推卸。”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然,仿佛是在向天地宣告,亦是在给自己一个承诺。毕竟,在她的盘算之中,温衍不仅是她此刻的同伴,更是未来顾家不可或缺的支柱,是她精心布局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温衍闻言,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暖而明亮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风,瞬间吹散了周遭的寒意。他深知,这份承诺虽夹杂着算计,却也包含了难以言喻的温情与信任,足够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她,为顾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未及细品那俏皮丫头话语中的深意,常念心急如焚,匆匆赶往唐公府邸,手中油纸伞轻轻一旋,便稳稳落入温衍掌中,她语速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拿着伞,快些回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免得着凉。” 言罢,她轻盈转身,裙摆轻扬,几步间已跃上等候的马车,车轮辘辘,载着她的身影迅速融入雨幕,渐行渐远。 温衍手执那柄绘有淡雅图案的纸伞,立于原地,目光追随马车直至它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嘴角那抹温煦的笑意缓缓收敛,化作一抹深邃的沉思。 此时,一名陌生的小厮匆匆掠过他的身旁,脚步急促,雨水沿着他湿漉漉的发梢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他一边拭去下巴上的水珠,一边急步至顾府侧门,轻轻叩响那扇古朴的角门。 门扉吱呀一声开启,露出侍卫沉稳的面容,小厮连忙上前,双手恭敬地呈上一封被雨水微微润湿的书信,声音清亮而有力:“烦请通报,有急信一封。” 侍卫的身影在昏黄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沉稳,他轻轻接过远方而来的信件,那动作中蕴含着对主人无微不至的关怀。随后,他示意侍婢,将这封承载着未知信息的信笺,轻置于常念日常所用的案几之上。 侍婢完成使命,悄然掩门而去,门扉轻合之际,一抹不易察觉的身影自暗处悄然浮现,悄无声息地取走了那封静候命运的信笺。 …… 东宫之内,夜色如墨。 太子一袭华服未褪,眉宇间凝聚着风暴前夕的阴郁,他猛然间挥袖,一桌精心布置的佳肴瞬间狼藉,瓷杯应声而碎,清脆声中夹杂着太子难以遏制的怒意。 “何人胆敢妄言,道她与白子墨有那等婚约?我身为储君,竟对此一无所知!” 一名暗卫身形如鬼魅,悄然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殿下息怒,卑职已细细查探,白、顾两家之婚约,确有其事,且早已为京中人所知。” 太子闻言,心中怒火更甚,仿佛有千百根针在刺,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常念,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为何偏偏指向了白家? 白右相,那个表面超然物外,实则东宫背后最坚实的支柱,其孙儿白子墨与常念的婚约,无疑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第113章 他深知,即便心中不甘如狂潮汹涌,也不能轻举妄动。白家的势力错综复杂,白老爷子更是德高望重,一旦行事稍有差池,不仅可能伤及无辜,更可能动摇东宫根基。 宁檀闭目,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汹涌澎湃。他明白,此刻的愤怒与冲动无济于事,唯有智计与耐心,方能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寻得一线生机。 “退下吧,继续监视,我要知道所有关于这婚约的细节。”宁檀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深沉,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 暗卫悄然领命,身影迅速隐没于夜色之中,大殿之内,复归一片幽寂,唯余烛火摇曳,映照着宁檀深邃莫测的眼眸。 早前,宁檀已暗自布局,派遣心腹细探,终是探得那顾家二姑娘,确是京城中难得一见的倾城绝色,宛若遗世独立的幽兰,芬芳而不自知。 世间万物,于他而言,皆不过掌中玩物,唯这绝色佳人,却即将落入白子墨的怀抱,实乃心头难平之憾。宁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与算计。 正待胸中郁气难抒之际,一名太监脚步匆匆,踏碎了这片刻的宁静,他跪得恭谨,双手颤抖着呈上一封皱褶的信笺,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殿下,此信方才在东宫门楣之下悄然出现,似是有意为之。” 宁檀眸光一闪,接过那封看似随意丢弃却又透着不寻常气息的信纸,轻轻展开。随着字迹映入眼帘,他眉宇间的戾气不禁又添了几分,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今夜酉时,盼与君会……”信上寥寥数语,却如暗流涌动,搅动了他原本就已波澜四起的心湖。宁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似乎在盘算着如何将这突如其来的邀约,化作自己手中扭转乾坤的棋子。 宁檀的心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火焰灼烧,那份不甘与嫉妒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直至将他理智的田野吞噬殆尽。他的步伐在昏暗的室内显得尤为焦躁,每一步都似乎在践踏着自己那份脆弱的理智与底线。 蓦然,他停下脚步,双眸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冷光,低语如同寒风中的呢喃,字字刺骨:“是了,唯有白子墨自这世间悄然淡去,那桩婚约,自会如同晨雾般随风而散。” 一旁的暗卫闻言,面色骤变,双手紧握成拳,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与劝诫:“殿下,白家非比寻常,其根深叶茂,非我等可轻易撼动……” 宁檀却似未闻,他的心中已被复仇的烈焰填满,理智的堤坝在愤怒的洪流前摇摇欲坠。“只需行事滴水不漏,布下天衣无缝的意外之局,让那右相也只能哑口无言,一切,自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猛地一挥袖,手中的信笺如同被遗弃的枯叶,带着几分不甘与决绝,狠狠砸在暗卫坚毅的面庞上,伴随着他愤怒的咆哮:“还不快去执行!我的耐心,已所剩无几!” …… 雨势愈发滂沱,常念索性在唐公府内寻了一隅静谧,静待雨收云散,方缓缓踏上归途,向着顾府的方向行去。 时至酉末,天边最后一抹亮色也被深蓝的夜幕悄然吞噬,万物似乎都沉浸在了这份宁静而深邃的暮色之中。 东方天际,一弯残月悄然升起,如同遗落的银钩,静静地挂在天边,洒下淡淡的清辉。屋檐瓦楞间,积蓄的雨珠终于不堪重负,轻轻坠落,在青石阶前溅起一朵朵细碎的水花,闪烁着清冷而幽远的光泽。 常念刚踏入闺房,换下了被雨水沾湿的衣裳,悠然坐于榻上,正欲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安逸,忽闻侍婢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缕细语:“小姐,午时白二郎府上的书童匆匆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有急事相告,我已将信笺置于案几之上……咦,信怎的不见了?” 侍婢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她快步上前,开始在案几上仔细搜寻起来,将散落的笔墨纸砚一一归置,脸上渐渐浮现出惊讶之色:“这信笺分明放在此处的,怎会凭空消失了呢?” 常念略一沉吟,心中已暗自揣摩,此番白子墨急于相见,十有八九是关乎那桩悬而未决的亲事。此事如悬剑于顶,久拖不决,对顾家与白家而言,皆是重负难当,需得尽快有个了断。 “既是关乎两家颜面与未来之大事,我亲自走一趟,方显诚意。” 言罢,她轻移莲步至铜镜前,细细打理起妆容与衣饰,力求每一分细节皆不失礼数,温婉中透着几分坚定。镜中人影,端庄而不失温婉,她满意地点点头,轻声吩咐道:“备下马车与拜帖,即刻启程前往白府。” 然而,通往白府的路途似乎并不愿成全这份急迫的心情。原本不过两刻钟的脚程,却因一连串的意外而变得曲折漫长。先是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不经意间拦住了去路,眼中闪烁着几分无奈与哀求;未几,又是街角处一辆满载货物的板车不慎倾覆,瓜果蔬菜散落一地,将本就狭窄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耽搁了不少路程,常念索性弃车步行。 好不容易赶到白府,前来迎接的仆从满脸惊讶,问道:“二小姐怎的来这了?我家二郎不是约您在城北沁心亭相见么,他一个时辰前就出发了。” 行程屡遭波折,常念终是毅然弃车,踏入了夜色织就的幽静小径,步履间带着几分决绝与淡然。月光稀薄,却恰好为她轻盈的身影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坚韧轮廓。 一番辗转,当常念终于抵达白府门前时,迎上来的仆从面上满是错愕之色,“二小姐,您怎会亲至此处?我家公子不是与您相约于城北那清幽的沁心亭吗?他早已一个时辰前便启程前往了。”仆从的话语中透露出不解与一丝急迫。 第114章 常念闻言,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回想起这一路的曲折与不易,一股莫名的不安悄然滋生,如同夜色中悄然蔓延的薄雾,轻轻笼罩了她的心田。 转而向北,步入城北那片闻名遐迩的藕莲池畔。夜色如墨,轻轻铺展在这片荷塘之上,微风拂过,带起一阵阵清冽的荷香,也吹动了荷叶上那点点晶莹的雨珠,它们嬉戏般地在叶面上跳跃几圈后,终于依依不舍地坠入池水,激起一圈又一圈细腻的涟漪,惊扰了池中悠闲游弋的锦鲤,它们瞬间四散开来,又很快恢复了那份自在与欢愉。 夜幕如墨,万籁俱寂之时,白子墨身着华丽锦袍,玉带轻绕,独立于亭中,负手缓行,宛如夜色中一抹不染尘埃的孤影。他的目光不时穿透朦胧夜色,向那栈桥尽头的幽暗处投去一抹焦急而深邃的探寻。 正当思绪万千,焦灼难耐之际,一阵刻意压低的男声,如同夜风中的低语,悄然在他背后响起:“白二郎。”那声音中藏着几分诡谲,让人心生寒意。 白子墨身形一凛,本能地转身欲问,却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速度快得令人咋舌。未及他出口,一股汹涌澎湃的掌力已猛然袭来,直击胸膛,痛楚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他只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猛然推向后方,身形不由自主地后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惊愕。紧接着,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仰面跌入了那片冰冷而深邃的藕池之中。 “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白子墨的身影瞬间被池水吞噬,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在月光下缓缓荡漾开去,带走了所有的宁静与平和。 岸上,两个黑影静静地伫立,目光深邃而冷酷。 "你,用力些,将他的头颅深深按入那幽暗的水域,莫让一丝生机浮上水面。"另一人压低嗓音,声音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阴冷与急迫。 忽地,一阵急促而凌乱的羽翼拍打声划破夜空,如同不安的亡魂在暗夜中挣扎,惊得两人心头一颤,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只见一只硕大无朋的猛禽,在藕池上空盘旋往复,其影绰绰,宛如幽冥使者,冷冷地审视着下方那片混沌中,一名唤作白子墨的青年正奋力与命运抗争,身影时隐时现,显得异常无助。 "有人……"一人警觉地吐出二字,声音几不可闻,却足以让同伴的心瞬间紧绷。 "撤!"简短而决绝的命令,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皆知此刻不容迟疑。他们无暇再顾及那渐渐沉入深渊的白子墨,身形一展,如同夜色中的幽灵,迅速分散,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串串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夜色中回响。 恰在此时,一轮明月之下,一道修长的身影自月门后悠然步出,宛如自画中走出的少年侠客,身姿挺拔,步伐轻盈。他缓缓抬起手臂,似乎欲要阻止些什么,却又在瞬间凝固,目光穿透夜色,落在了那片已恢复平静的藕池之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 "救……救……我……" 池面骤然间被一阵急促而微弱的呼救声撕裂,伴随着哗啦的水声,一串串晶莹的涟漪在月光下荡漾开来,仿佛是夜色中不甘的叹息,搅碎了满池的银辉。 温衍悠然自得地立于亭中,双手背负,衣袂随风轻轻摇曳,眸光深邃而清冷,宛如寒夜中的星辰,静静地锁定了池中那渐渐消逝的身影——白子墨。他寻了个恰到好处的位置,以一种近乎冷漠的优雅,观赏着这场生死挣扎的剧目。 白子墨的每一次扑腾,都是对命运的无声抗争,却也只是加速了湖水对他生命的吞噬。月光下,少年的面容被粼粼波光扭曲,显得既无助又凄美,而这一切,在温衍眼中,却化作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快意。 他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那笑容里藏着不可言说的算计与冷酷。白子墨的陨落,将是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的起点,他会巧妙布局,让白家那只老狐狸自然而然地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东宫。届时,无需他亲自出手,便能见证一场君臣之间的猜忌与反目,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这背后的暗流涌动,无疑将是他最乐于观赏的风景。 确认无误后,他并未久作停留,轻转步伐,正欲悄然离去,却意外地与一道本不该在此地交织的身影不期而遇。 常念的心猛地一揪,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预感都汇聚成了冰冷的现实,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你……”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间艰难挤出,不祥的阴云瞬间笼罩了四周。 温衍静静地望着她,面容上保持着一种异常的平静,宛如身后那片被搅扰的湖面,对他而言,不过是风过无痕,而那湖中奋力挣扎的,不过是命运洪流中一只无辜的浮萍。 水花渐渐平息,由最初的汹涌澎湃化为细微的涟漪,最终只余下一串串缓缓上升的气泡,和几抹不易察觉的余波,在这宁静中诉说着方才的慌乱。 就在这时,一抹刺眼的白色衣角突兀地浮出水面,如同冬日里最后一片残雪,突兀而刺眼。常念的目光瞬间凝固,呼吸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她意识到白子墨,那个本应游刃有他,竟不会游泳! 在那片刻的惊愕与急迫交织间,常念无暇他顾,任由鞋袜散落一地,便轻盈一跃,宛如一朵不顾一切的青莲,划破静谧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水花在她的决然中绽放出刹那的绚烂。 “噗通——” 温衍注视着湖中那道奋力划水、目标直指白子墨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第115章 于他冷峻的眸光中,白子墨无疑化作了横亘心间的一抹阴霾,他趁火打劫,却又自诩正义的化身,其言行举止间,无不透露出白氏家族根深蒂固的自私与虚伪,令人作呕。 试想,一旦这碍眼的绊脚石消失于世,白家与东宫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危机,便能如晨雾般被初阳轻易驱散,一劳永逸,何乐而不为?这简直是一笔无本万利的交易,让人不禁嗤笑,常念为何偏要趟这趟浑水,将自己也卷入这漩涡之中…… 此刻,白子墨已然陷入昏迷,身躯因浸水而愈发沉重,加之衣物的束缚,更显得他无助而脆弱。那位娇弱的少女,本应是温室中的花朵,却在命运的捉弄下,奋力挣扎于这冰冷刺骨的水中,她的力量逐渐耗尽,只能被白子墨沉重的身体无情地拖拽,向着深渊缓缓沉沦。 常念的手指紧紧缠绕着白子墨湿漉漉的手腕,仿佛那是她在这冰冷世界中唯一的依靠,她拼尽全力,拽着那沉重的身躯,企图逆流而上,向岸边的光明挣扎。然而,年轻公子的体重如同千斤巨石,一次次地将他们拖回那深邃莫测的水域,每一次沉浮都像是命运无情的嘲弄。 此刻,常念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懊悔,若非一时冲动,为求与白子墨片刻的私密交谈,而将忠诚的侍卫远远置于墙外,她何至于陷入如此绝境。呼救之声,在喉咙间翻滚,却终是被冰冷的池水无情地吞噬,只余下无尽的绝望与窒息。 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不容许她就此放弃。她咬紧牙关,汇聚起最后的一丝力量,用尽全身解数,将白子墨推向了那片看似遥不可及、却充满生机的岸边礁石。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决绝,随即便被汹涌的波涛吞噬,沉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之际,透过层层荡漾的水面,常念隐约捕捉到了一双眼睛,那是温衍的眼眸,被水波扭曲得既晦暗又冰冷,仿佛能洞察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与绝望。但正是这双眼睛,让常念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在那生死交织的朦胧边缘,她拼尽全力划动着四肢,每一划都似乎在与命运做着无声的抗争。意识逐渐模糊之际,耳畔忽而响起一阵清脆的噗通水声,宛如晨曦初破晓的第一缕希望之音。 月光如细碎的银沙,轻轻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为这幽暗的深渊镀上了一层清冷而神秘的光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宛若破浪而出的少年蛟龙,携着连串晶莹的气泡,以不可阻挡之势朝她疾驰而来。 常念的意识在混沌中捕捉到一抹温暖,她本能地伸出上浮的手臂,却未曾料到,那手臂瞬间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攥住,仿佛抓住了生命的稻草。未及细想,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然将她拖拽而出,仿佛穿越了时空的束缚。 少年强健的臂膀稳稳托住了她的腰肢,宛如坚实的避风港,让她的头颅终于挣脱了水面的桎梏,重新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之下。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唯有彼此的心跳与急促的呼吸交织成生命最动人的旋律。 “小姐。”温衍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与喘息,在她耳畔轻轻响起。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颌,那份温柔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向死神宣告着对她的守护与不舍。 这一刻,所有的恐惧与无力都化作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又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救赎所温暖,悄然滑落。 “来……来人哪!” 她的声音,穿越了心底的惊涛骇浪,终是穿透了四周的静谧,带着几分撕裂的绝望与急促。远处侍卫的身影,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清晰,仿佛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抹希望。 马车旁,,这位素来沉稳的侍卫,率先捕捉到了空气中那抹不寻常的涟漪。他身形一闪,如同猎豹般穿越过精致的月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脸色大变,心脏猛地一缩。 “快来人,速速救援小姐!” 他的声音,在宁静的院落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与焦急。 毫不犹豫地抛下了腰间的佩刀,那冰冷的利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随即他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扎入池中,紧紧抱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影。 其余两名侍卫闻讯而动,他们的脚步在石板路上踏出了急促的回响。 三人合力,终于将昏迷不醒的白子墨从冰冷的池水中拖上了岸,那一刻,池畔仿佛被一阵无形的风暴席卷,混乱而紧张。 常念在众人的焦急簇拥下,终得救脱于湍急的水流,侍卫们纷纷围拢,轻柔地为她拍打着背部,试图缓解那呛水后的急促喘息。 然而,她的目光却穿越了这份关怀,落在了一旁,那里,白子墨静静地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双目紧闭。 “别管我!”常念的声音虽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快……快去救白二郎!”她的每一字都像是从胸腔中艰难挤出。 闻言,众人立即行动起来,有的继续为白子墨进行紧急的心肺复苏,有的则匆匆奔向远处,呼唤着随行的医者。 一时间,场面再次陷入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之中。 而在这纷扰之中,有一人却静静地站立于水边,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绝。 温衍眼中倒映着破碎的光点,思绪万千。 他轻轻摩挲着藏于袖中的锋利刀刃,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那抹冰冷的寒光在指尖流转几圈后,悄然隐没于暗处。 暮春之际,春水尚寒,一池冷水浸骨,加之春风料峭,穿堂而过,更添几分刺骨凉意。 常念立于水畔,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那颤栗中,半是寒风侵肌的刺骨,半是心中难以名状的惊惧。 第116章 正当思绪纷乱,寒意似要将她吞噬之际,肩上忽地覆上一抹温暖 一件宽大的暗青色外袍轻轻披落,带着几分不属于这春末的干燥与安心。 她愕然转身,目光穿越轻纱般的寒意,与温衍那张清俊非凡的脸庞不期而遇。 他发丝犹带水珠,点点晶莹,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唇色淡若初雪,眸光深邃,仿佛藏着无数未解之谜,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小姐,小心风寒。”他的声音低沉。 常念一时心绪纷飞,恍若失魂,那份不经意间涌上的怒意,如同潮水般漫无边际,难以自抑。 她指尖微颤,猛然间,一股力量自掌心迸发,将温衍温柔披上的外袍,毫不留情地扯落,任由那衣物轻飘飘地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了一声细微却刺耳的声响。 她不愿让他的温暖沾染自己此刻的冷漠与疏离,更不愿开口,让任何言语成为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而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周围的沉寂,原是昏迷中的白子墨,挣扎着吐出了胸腔中积存的冷水,侍卫们见状,皆是面露喜色,纷纷道贺:“小姐,白公子醒了!” 常念的心头猛地一松,仿佛千斤重担骤然卸下,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几乎是踉跄着奔向白子墨的身边,眼中湿红,满是对他的担忧与愧疚交织的情绪:“你还好吗?都是我不好……”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满载着深深的自责。 而温衍,则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低垂,凝视着那双空空如也的手,心中五味杂陈。 白子墨自生死边缘艰难挣扎而回,周身仍笼着一层薄弱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坚韧。他喉间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唯有那双眸子,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缓缓抬起紧握的右手,指尖微颤,似乎承载着重若千钧的秘密,欲语还休。 众人屏息以待,直至那苍白的手心缓缓展开,露出一截撕裂的黑色布条,边缘参差不齐,透着几分仓促与决绝。这布条,成了他坠湖前,与未知黑暗奋力抗争时,唯一留下的线索。 青霄,一位阅历丰富的智者,轻轻拾起那布条,指尖在其上细细摩挲,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结。“此布料,质地非凡,既坚韧又透着不凡的光泽,绝非寻常百姓所能拥有之物。” 这一发现,如同沉重的铁锤,确凿无疑地敲响了常念心中的警钟,证实了她那挥之不去的预感。 很快,白子墨被送回白府了,常念特意派了青霄前去解释情况。 随着事态的急转直下,白子墨终是被稳妥地送回了白府,其间,常念心思细腻,特遣青霄为前驱,前往白府细说缘由,以求安抚与解释并行,减少不必要的误会与纷扰。 她,独自伫立于原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周遭的喧嚣与她无关,唯有心中翻涌的思绪,如同湖面上未散的涟漪,久久不息。 直至一位侍卫轻声细语,如同春风拂面,轻轻唤醒了她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灵魂。 她缓缓起身,动作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衣衫湿透,紧贴着肌肤,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千斤之重,却又坚定不移地向着马车的方向蹒跚前行,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记录着此刻心境的水渍。 温衍,紧随其后,雨水与汗水交织,在他坚毅的下巴上汇聚成滴,悄然滑落,无声地诉说着他的担忧与坚持。 常念轻启莲步,却在这一刻悄然凝滞,她的声音,平日里温婉如春水,此刻却不经意间沾染了湖畔薄雾的清冷,轻轻向侍从们挥了挥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们暂且退下,我有些私事需处理。” 侍从们闻言,皆是一愣,随即训练有素地躬身退去,偌大的空间瞬间只剩下她与温衍两人,以及空气中那抹不易察觉的微妙张力。 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那被遗忘于马车角落的马鞭之上,那马鞭似乎也在诉说着一段未了的故事。常念缓缓上前,指尖轻触,将马鞭轻轻拾起,握于掌心,那冰凉的感觉仿佛能穿透掌心,直抵心间。 转过身,她目光如炬,直视温衍,那双眸中既有疑惑也有坚定,仿佛要将他内心的一切看个透彻。半晌的沉默,如同静水深流,酝酿着即将爆发的力量。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玉石,落在空气中,激起层层涟漪。 那些曾经被她不经意间掠过的片段,此刻如同被无形之手一一拾起,拼接成一幅幅惊心动魄的画面:消失无踪的信笺、白子墨突如其来的坠湖,以及此刻“巧合”出现的温衍……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精心布置的棋局,而她,正一步步踏入其中。 真相的轮廓,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清晰,那些被忽视的细节,如今却成了揭露一切的关键。 夜幕低垂,马车缓缓穿行于幽暗的街巷,两侧挂着的灯笼随风轻摆,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上一抹诡异的韵律。 温衍依旧是乖巧安静的样子,仿佛今晚的混乱与他无关,只有在看向常念瑟缩湿冷的身躯时,眼底才有了些许浅淡的波澜。 “小姐,您似乎在轻轻颤抖。”他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常念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你,是从何时起,开始筹谋这一切的?”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几分不解。 车内,时间仿佛凝固,只留下灯笼轻轻摇曳的声响,与两人之间微妙而深刻的交流。温衍的回答不急不缓,如同夜色中缓缓流淌的溪水,清澈而深邃:“小姐,计划之始,或早或晚,皆是为了此刻的安宁与您的周全。” 第117章 夜幕低垂,寒风细语,穿透了湿润的衣襟,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体温,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温衍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而深沉:“夜色已凉,湿衣贴身,恐生寒意。” 常念闻言,缓缓吐纳,眸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温衍,你还要将这戏码演绎至何时?”她的语气中,既有质问,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愁。 他闻言,唇线紧抿,仿佛是在与内心的某个决定做着无声的较量。低垂的眼帘下,是深不见底的思绪翻涌。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在这寒夜里交织成一幅复杂的画卷。 正当常念以为他会沉浸于自责与反思的深渊时,温衍却猛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她曾无比熟悉,却又因太过凉薄而让人心寒的笑意。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残阳,虽美,却无温度。 卸下了沉重的伪装,他的话语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小姐,您与那人的婚约,终是不合时宜。让那些阻碍您幸福的存在,悄然退场,岂不美哉?”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字字如针,直刺人心。 常念心头莫名一悸,那抹挥之不去的画面,如同夜色中最深的墨,悄然晕染在心湖之上。回想起方才月洞门下的惊鸿一瞥,温衍立于池塘之畔,身影孤傲,眼神冷冽,嘴角勾起一抹愉悦而凉薄的笑,正对着水中苦苦挣扎的白子墨。那一刻,他仿佛化身为这夜色中最不可触及的寒星,让常念猛然间意识到,这才是温衍,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真实面貌。 “你……终究还是对他下了狠手,将一个对水性一窍不通之人,无情地推入了那冰冷的池塘?”常念的声音微颤,强忍着胸中翻涌的酸楚与愤慨。 “我并未。”温衍的回答,简洁而坚决,仿佛能驱散一切无端的指责。 “别再欺骗自己了!”常念的情绪终是难以自抑,她的眼眸中闪烁着质疑与痛楚交织的光芒。 “杀他?呵,那等蝼蚁,还不配脏了我的手。”温衍轻笑,那笑声中夹杂着不屑与轻蔑,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常念的声音微微颤抖,字字句句间透露着难以置信的情绪:“但你,你竟真的想要他死。” 他闻言,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回答得异常决绝:“是,我的确这样想。” “为何?”常念追问,语气中满是不解与震撼。 “白家,终究无法给予你周全的庇护。”他的话语冷静而深沉,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常念的声音近乎尖叫,她无法相信这会是唯一的答案。 “小姐若与他共结连理,那我的世界,便再难有你的身影。”温衍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双手负于身后,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针,刺痛了常念的心。 “你曾说,无论风雨变换,你我永不分离。”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可我,又怎能容忍自己成为你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这一刻,常念恍然大悟,回忆起午时那场细雨中的对话,温衍那句“卫七明白了”,原来蕴含着如此深沉的意味。 他明白了,为了能在常念身边占有一席之地,为了那份不被抛弃的承诺,即便要踏上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他也甘之如饴,哪怕这条路意味着要清除一切可能的障碍,包括那些无辜的生命。 即便是,未曾亲眼目睹他亲施毒手,那份阴冷与狠绝,也已如寒冰利刃,穿透人心。 呵,这小魔星! 忆及当初,于尘埃中将他拾起,心中岂无试探与疑虑的暗流涌动?然则,我常自我宽慰,无论他是伪装良善,还是口蜜腹剑,只要能为顾家撑起一片天,些许谎言,不过是人生棋局中的微小卒子,不足挂齿。 谁曾想,这人心,竟比深渊更幽暗,比墨色更浓重,竟至于对身边亲近之人,也能下得了那般狠辣之手。 “说到底,是他自己太过虚伪,又兼愚昧无知,竟妄想与太子争锋,自不量力。” 既已被剥去伪装,温衍索性卸下面具,言语间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真实与冷冽,“若无相匹配的实力,却偏要涉足那权力的漩涡,最终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常念眼眶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层湿润的红。 愤怒如狂风骤雨般肆虐过后,嘴角勾起一抹淡若烟云的微笑,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凉意:“你既拥有这般通天彻地之能,那么,在你那盘算周密的棋局中,下一个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莫非,正是我?” 言毕,她轻轻抿了抿唇,那双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等待着即将揭晓的答案。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小姐多虑了,我温衍虽非圣贤,却也知恩图报。这世间,唯有小姐您,是真心待我如亲人,给予我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庇护。我誓,绝不会让任何利刃指向您,更遑论亲手伤害。小姐所愿,即我之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常念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着太多她无法读懂的情绪,真假难辨。 "如此说来,那日你不顾一切地追逐着我的马车,实则是早已洞悉了我的身份,将将军府的权势视为可攀之梯,不惜以性命为赌注,只为博取我一丝怜悯与垂青?" "确是如此。"他的回答,简洁而冷硬,没有丝毫的回避。 "春搜盛会上,以你的敏锐与才干,那掺杂了异样的草料,又怎能逃过你的眼?我的坐骑无端狂躁,失控狂奔,而你,是唯一一个毅然决然追赶上来的……这一切,是否也是你精心布局的一环?" 第118章 "非我所为,直接而言。"他的声音里似乎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但依旧坚定。 "然而,你定是知情者。"常念的话语中多了几分揣测与寒意,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视人心。"或许,你非但未加阻止,反而在那阴谋的暗流中,悄然添了一把火,让事态更加失控,是也不是?" 他沉默片刻,终是缓缓点头,"是。"这一字,沉重如铅,落在两人之间,激起层层涟漪。 他面容上,非但不见丝毫悔悟之色,反而洋溢着一种近乎漠然的理所当然,仿佛过往所行,皆是日常之茶饭,平淡无奇,无需挂怀。那双眸子里,映不出一丝悔意的涟漪,只有岁月沉淀下的冷峻与不羁。 “你可曾有过片刻的反省,一丝的愧疚,于心有愧?”问话间,语气中已不自觉地掺入了几分愤慨与不可置信。 “未曾。”他的回答,简短而决绝,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仿佛是在嘲笑这世间的一切道德束缚,都不过是浮云掠影。 “你——!”这一声怒喝,仿佛积压已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常念手中紧握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与怒气,直指温衍。 然而,温衍却纹丝未动,周身散发出一种超脱物外的淡然与从容。那鞭影,在他眼中不过是往昔岁月中,无数次鞭笞记忆的重复。宫廷深处的暗夜里,那位疯癫女子的狂怒与鞭打,早已将他锻造成了一块不畏风雨、不惧疼痛的顽石。 受了她那蓄势待发的一鞭之威,本应是这场冗长无趣戏码的终章,却意外地悬而未决,化作空气中一抹紧绷的弦。 马鞭高悬,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却迟迟不肯划破夜的寂静,定格成一幅令人窒息的画面。常念的眼眶渐渐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她的目光深邃而复杂,紧紧锁在温衍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之中。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午时阳光下,她的话语清晰如昨:“既然将你自尘埃中拾起,你我便有了不解之缘,你的安危,我责无旁贷。”那一刻的坚定,如今回响在心间,温暖而又沉重。 思绪飘远,又忆及悬崖之巅,那一抹渗入骨髓的腥甜与温热,是她对过往最深刻的烙印。前世种种,今生经历,交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将她紧紧缠绕,让她手中的鞭子仿佛承载了千钧之重,每一次想要挥下的念头,都伴随着心灵的震颤。 时间仿佛凝固,唯有风,依旧穿梭于这静默的间隙,带着几分凉意,几分释然。 下一瞬,常念缓缓阖上眼帘,那柄凌厉的马鞭,如同暗夜中掠过的闪电,几乎是贴着温衍的脸庞呼啸而过,最终无情地抽打在她自己紧攥成拳的手上。鞭声破空,伴随着一声清脆而决绝的“啪”,她的掌心瞬间绽放出触目惊心的红,如同冬日初绽的梅,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疼痛与坚决。 温衍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他背后把玩短刃的手指也微妙地停滞,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似是对常念此举的意外,又似是对其勇气的暗暗赞许。 “这一鞭,我罚自己,错把豺狼当良伴,错付了真心与信任。”常念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眶微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微的颤栗,但那份坚韧与决绝,却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 话音未落,“啪”地又是一声响,第二鞭狠狠落下,两道红肿的鞭痕在她掌心交错重叠,细嫩的皮肤不堪重负,终是裂开了一道细微的血口。 鞭子轻轻触碰她的掌心,却似重锤般敲击在温衍冰封已久的心湖上,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那颗久违的、仿佛沉睡的心,竟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泪水在常念的眼眶中汇聚,晶莹而倔强,她紧咬下唇,将那份几乎要溢出的痛楚与委屈深埋心底,声音颤抖却坚定:“这一鞭,我自罚心慈过甚、轻信易欺,险将自身与大局置于万劫不复之境。” 随着第三鞭的凌厉挥下,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温衍的脸色瞬间沉凝如墨,他猛地伸出手,精准无误地截住了那即将落在常念身上的残酷刑具。鞭身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疯狂扭动,宛如一条被激怒的赤练,在他冷峻的下颚旁划出一道耀眼的红痕,却未能在他淡漠的眼中激起丝毫波澜。 他凝视着常念,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最终化作一句低沉而充满力量的低语:“够了,到此为止。” 马鞭紧握于温衍修长的掌中,常念奋力一扯,却只觉那鞭如铁铸,纹丝未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绷而微妙的对峙。 “放手!” 常念的双眸泛红,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与温衍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仿佛两股无形的力量在碰撞。 温衍非但不放,反而手臂轻轻一旋,马鞭便如灵蛇般在他掌中缠绕两圈,牢牢锁定。他的面色虽沉,声音却异常柔和,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小姐金枝玉叶,若再动手,这细皮嫩肉怕是要受不住了。” 言罢,他手腕轻轻一抖,马鞭仿佛有了灵性,自行脱离束缚,紧紧缠绕在他坚实的小臂上,宛如夜色中的黑曜石,,。 常念一时失了趁手的兵刃,掌心传来阵阵灼热的痛感,那是方才两鞭全力以赴留下的痕迹,此刻的她,力气似已耗尽,唯有满腔的愤懑与不甘。 “我……”她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最终化为一声低沉而复杂的叹息。 “我无意以暴力相向,但若不明是非,鞭责何以为训?此举非但无益,反恐使你心绪更乱,将怒火无端转嫁于无辜。” 温衍凝视她片刻,终是缓缓开口,“我行事,无愧于心。” 第119章 她身姿未动,脊梁挺得笔直,唇线紧抿成一线,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言出必行,不会对你动手。”她缓缓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但若不明了鞭责背后的缘由,这惩罚不过是空洞的仪式,非但不能警醒,反会滋养你心中怨愤,使之如野火燎原,无辜者恐将遭殃。” 温衍凝视着她,片刻的沉默后,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我并未做错。” 她轻轻摇头,目光中既有怜悯也有严厉:“我知你过往风雨飘摇,若是以往为求生存而不得不为,我自不会多言。但如今,你所行之事,皆源于一己私欲,沉醉于那精心布局、凌驾于生命之上的残酷乐趣之中。这样的你,与昔日那个因生存而战的自己,已相去甚远。” 记忆中的温衍,如同暗夜中的风暴,稍有不如意,便能让整个世界为之色变,血雨腥风,无人能挡。而今,他手中的利剑似乎再次染上了不祥之血,只是这一次,目标已不再仅仅是自保,而是对力量的盲目追求与享受。 “今日,白岑或许只是你棋盘上的一枚弃子,”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那么明日,又将是谁成为你欲望之下无辜的牺牲品?” 温衍,此人依旧如前世阴影般笼罩,心性未改,稍有微澜,便是血雨腥风,无情地席卷周遭。今日,他手中的剑可指白岑,明日,或许便是对准了她挚爱的亲人,乃至世间一切无辜之影。 “小姐,您是否欲将我之事公之于众?” 温衍的唇边掠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那笑,仿佛是对命运嘲弄的一瞥,常念心中暗自揣测。 “抑或,您又要重演旧梦,试图将我逐出这方寸之地?” 面对温衍那已然显露无疑的狠厉与不羁,这两条退路,皆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常念深知,自她决定收留他的那一刻起,便已将自己的命运与他紧紧相连,无论风雨,皆需共担。 她未曾有过悔意,只因深知,真正的慈悲,不仅仅是给予庇护,更是要面对随之而来的风雨,承担那份因选择而生的重量。 “我必向世人宣告,今夜你之所至,非为旁骛,实乃我心忧白二郎安危,遣你先行一步,密传佳音。而我俩此番密谈,犹如暗夜幽兰,静谧无声,周遭侍从,皆蒙于鼓中,不知此情此景。” 温衍的眼睫轻轻颤动,宛如晨曦中微风拂过的柳叶,随即,他猛地抬眼,眸光深邃而复杂。 眼前的少女,身形单薄,衣袂紧贴着肌肤,透出几分刺骨的寒意,但那双眸子,却异常明亮,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与沉静,仿佛寒夜中最亮的星辰,不畏风霜。 “若你决定踏入那条不归路,以杀戮为刃,”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么,请先让我成为你的阻碍。在这世间,只要我还剩下一息尚存,便誓要护我所爱之人周全,不容你丝毫侵犯。”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诡异而迷人,如同春日里突然绽放的罂粟,美丽中带着致命的诱惑。他的笑容中,既无暴戾之色,亦无冷酷之意,反而透出一种温文尔雅的风度,只是这风度之下,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暗流。 “小姐真是勇敢,”他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如玉,却暗含锋芒,“竟敢如此直截了当地将一切挑明,难道就不怕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旦被捅破,便再也无法回头,面临的是更加汹涌的风雨吗?” “惧,自心底蔓延,生死之局,岂能无惧?” 然而,常念深知温衍的脾性,若真欲行那杀人灭口之事,又怎会多此一举,言语相询?那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抑或是他独有的行事风格,深不可测。 忆及方才,湖水如墨,将她紧紧束缚,生死一线间,温衍立于岸畔,手中握着足以改写命运的利刃——那便是他的冷漠与无视。他本可轻易将她抛诸脑后,如同对待白岑一般,任其沉沦于黑暗深渊,无声无息地消逝。半盏茶的光景,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但,温衍却毅然跃入那片冰冷,如同暗夜中的逆行者,将她自深渊边缘温柔捞起。这一举动,无异于在无声中宣告了他的选择,而非简单的生死裁决。 于是,常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决绝。既然命运已将她推向这赌桌之上,何不索性放手一搏?她本就是那以命为筹,笑对风云的小疯子。在这生死棋局中,再添一注,又有何妨? 她轻启莲步,一步步向前迈进,每一步都似乎踏着夜色中最细腻的旋律,湿透的裙摆紧紧依偎着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出令人心动的轮廓。发间残余的水珠,宛如晨露般悄然滑落,轻轻触碰在温衍那双鹿皮靴上,瞬间晕染开一抹深邃而神秘的湿迹,仿佛是大自然最不经意的笔触。 忆及往昔,那时她孑然一身,即便置身于温衍那阴晴变幻、如暴风雨般的情绪之中,亦能凭借坚韧之魂,悄然存活于夹缝之间。而今,世事已非,她手握世间繁华,心中自有乾坤,区区一个尚未完全展露锋芒的温衍,又怎能成为她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灯笼随风轻摆,光影交错间,两人投射在墙上的影子,一高一低。 湖水氤氲,两人浸泡其中,连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能拧出水来,周遭的空气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湿冷与微妙张力。 常念缓缓仰起头,目光穿透水雾,与温衍那冷峻而苍白的面容不期而遇。 第120章 他手中紧握着长鞭,力道在不经意间加剧,指节因用力而略显苍白,宛如冬日里初绽的冰花,透着不容忽视的寒意。 “此刻,你欲取我性命吗?”她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地穿透了这份潮湿与静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与决绝。 她强压下心底那份想要逃避的颤抖,再次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眸,重复着那简单而沉重的问题,“杀,还是不杀?” 终于,常念轻轻点头,那份了然与释然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既然如此,那我便自行离去了。” 温衍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出声阻拦。 “你,还愿随我同行吗?”常念轻声细语,语中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决地落在温衍身上,仿佛能洞察他心海最深处的涟漪。 温衍未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了她倔强而瘦弱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这一刻的对视里。 这份沉默,是他无声的应答,是心灵深处最真挚的默认。 常念咬紧牙关,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她倔强地睁大双眼,直到确信那份不离不弃的承诺如磐石般稳固,才缓缓退后一步,转身之际,衣袂轻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与决绝,步入了等候的马车之内。 踏入车厢的瞬间,她眼角不经意地掠过一旁,只见温衍依旧站在原地,未曾有丝毫动摇。 常念心中默念,那份不安终是渐渐平息,至少在这一刻,周遭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安宁所笼罩。 然而,寒冷与痛楚,这两个不速之客,在她紧绷的神经稍有松懈之时,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份由内而外的凉意,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冻结。 她费力地从马车上扯下一件厚重的披风,紧紧裹住自己颤抖的身躯,仿佛那是唯一能够抵御世间万寒的避风港。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只能无力地倚靠在马车冰冷的侧壁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未知的路途。 摊开那双略显苍白的手,两道醒目的红肿鞭痕赫然在目,它们如同狰狞的疤痕,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苦难。紫红色的破皮处,细密的血珠缓缓渗出,与她指尖的凉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这一刻,酸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直逼眼眶。常念轻轻地触碰着掌心那两处伤痕,每一下都像是触碰到了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她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那份倔强与坚韧,仿佛是她两世为人,无论境遇如何,都未曾改变的底色。 在那刻,她虽不悔那狠厉挥下的鞭影,心中却深知,那两鞭,恰似惊雷,将她从混沌中猛然唤醒。她曾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却忽略了,那扭曲至深的灵魂,岂是岁月匆匆间所能轻易铸就?它,是日积月累,是深渊凝视下的必然产物。 面对温衍,她明白,唯有以更炽烈、更不羁的风暴相迎,方能在这片混沌中寻得一丝清明。这是一场灵魂的较量,唯有更疯,方能制疯。 归途至顾府,府内早已被白子墨意外落水的消息搅得人心惶惶,一片混乱之中,她显得格外镇定。更换了湿透的衣裳,顾瑾心轻执常念的手,细细为她掌心涂抹药膏,目光温柔却难掩心疼,那红肿之处,仿佛也牵动着她的心弦,让她眉头紧锁,心疼不已。 常念则是神色安然,伏在案几之上,对着顾瑾心俏皮地眨了眨眼,言语间带着几分轻松:“那湖啊,可真是深不可测,不过幸好,我出来了。” 顾瑾心眸光泛红,轻柔地拂过女儿散落的鬓边发丝,那动作里藏着无尽的疼惜与不舍。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十五六岁的光景,却已拥有了超越年龄的温婉与坚韧,这份不符年岁的成熟,更添了几分令人心酸的韵味。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她轻声细语,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却是宠溺。手中的纱布被她细心地缠绕着,每一圈都仿佛是在编织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守护。她将女儿略显冰凉的手指轻轻拢入掌心,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母女间无声的温情流淌。 “若能有那么一个人,知你冷暖,懂你悲欢,愿意用一生的时光来守护你,娘也就安心了。” 常念闻言,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她抬头望向她,那双眸子里映着自己坚定的身影。 "不愿依偎于他人羽翼之下,唯愿伴你等身侧。"顾瑾心的话语中,藏着不言而喻的深意,轻风似地拂过心田。 常念闻言,静默片刻,终是以一抹温柔却坚决的语调回应:“于白二郎,我之情谊,仅限于兄妹,无关风月,亦无儿女情长。” 言毕,常念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留下一室静谧与顾瑾心独自沉浸在思绪的海洋。 顾瑾心缓缓站起身,于厅堂之中踱步,心中五味杂陈,终是轻启朱唇,笑中带着一丝释然与感慨:“我思及年年,那般柔弱之躯,竟能为白子墨一跃入寒池,此情此景,实乃出人意料。” 提及此事,顾相眼中赞叹:“确实,年年之举,超乎想象。她竟能为白子墨做到如此地步,实属难得。这份勇气与深情,令人钦佩。” 烛火摇曳,将顾相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交错,他紧蹙的眉宇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缓缓站起身,背手踱至窗边,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却似难掩皇城深处的暗流涌动。 第121章 顾瑾心轻叹一声,“若念念能遇一良人,两心相悦,共赴此生,那该是多好的光景啊。不求他权倾朝野,家世显赫,只愿他能以命相护,让念念一生平安喜乐。即便门第稍逊,我亦心满意足。” 言罢,她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在与自己心中的无奈告别:“现下空想无益,唯有在抉择中寻觅那稍纵即逝的温柔。毕竟,让念念的心有所依,比任何外在的匹配都来得重要。” 顾言深见状,温声细语地宽慰道:“夜深了,且安心歇息吧。明日,我便亲自带念念前往白府一行,探一探那方的意向。或许,事情并非全然无望,总有一线生机,能成全了念念的良缘。” ……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中,常念细心筹备了数味珍贵药材与雅致礼品,轻步踏出府邸,与顾言深并肩踏上了前往白府的路途。 此行,不仅是为了遵循世交之谊,更是她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挂念与歉意。 毕竟,白子墨的不幸落水,无形中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迈过门槛,踏上石阶,常念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指尖微曲,欲寻那侍从之臂以稳身步。 然而,就在这不经意的瞬间,一抹熟悉的轮廓悄然闯入她的视野。 那是一条被牛皮护腕紧紧包裹的坚实臂膀,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沿着这条臂膀缓缓上移,直至定格在温衍那张清隽非凡的脸庞上。 他的神情淡然如水,仿佛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并未在他心湖激起丝毫涟漪。 两人目光交汇,无声中传递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昨日的种种仿佛被晨雾轻轻覆盖,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难以捉摸的痕迹。 常念的指尖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换了左手,搭上另一边的手臂。 常念的指尖轻轻一顿,仿佛微风拂过湖面,激起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随后她以一抹淡然的姿态,自然而然地换至左手,轻轻搭上了身旁人的臂弯。 那左手,昔日里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此刻却缠绕着略显突兀的白色纱布,其上斑驳的痕迹,无声诉说着昨夜的风雨交加,格外引人心疼。 温衍的眼眸深邃如夜,藏着无尽的情绪,昨夜的鞭声似乎仍在耳边回响,每一响都重重敲击在他心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 然而,常念对此只字未提,未曾向他投去一丝责备的目光,也未有一语抱怨。她就这样,静静地,以一种近乎冷漠的疏离,依偎在旁人的臂膀中,踏入了马车。 渐行渐远,只留下一抹决绝的背影,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淡淡哀愁。 温衍缓缓垂下了手臂,任由那份沉重感在心头蔓延。他站在原地,良久未动,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一人。 “还在生气吗?”他心中暗自呢喃,却知这问题的答案,或许早已在她那无声的离去中,给出了最决绝的回应。 白府。 常念方自马车轻跃而下,未及整理衣襟,便于白府那雕花朱门前邂逅了一位旧日相识。晨光微露,映照着她温婉的面容,添了几分不期而遇的惊喜。 白府的管家见状,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间,笑容中带着几分歉意:“顾姑娘,真是巧了,我家二公子近日偶感风寒,正卧床静养,恐难以亲自迎客,还望姑娘海涵。” 顾盼盼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从随侍的丫鬟手中接过两包精心挑选的药材,轻轻递予管家。 语气温婉而关切:“既是如此,这些药材便劳烦管家代为转交,望二公子早日康复。”丫鬟手中接过两包药材,交给白府管家道:“既如此,这些就请管家转送给二公子。” 言罢,她不经意间转身,目光恰好与常念交汇,那一刻,她微微一怔。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目光轻轻掠过,仿佛是在这短暂的相遇中寻找着往昔的记忆,又似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直接的对视,轻声向一旁道:“表哥,表妹,你们也来了。” 一番寒暄之后,白府管家更显恭敬,引领着顾家兄妹缓缓步入那扇厚重的府门。 白府那尊雕刻着威严兽首的沉重门扉,在众人视线中缓缓合拢,发出一声沉闷而沉重的声响,仿佛是将两个世界悄然隔绝。 顾府随行的丫鬟红珠,忍不住轻啐一口,低声嘟囔:“真是狗眼不识金镶玉,凭甚他们就能轻易踏入这高门大户!” 顾盼盼闻言,目光自那紧闭的门扉上缓缓收回,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她轻轻摇头,语调中带着几分训诫又不失温柔:“红珠,慎言。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非我等所能轻易置喙。” 白府之内,一片宁静致远,与门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正厅之内,并无过多奢华装饰,不见珠光宝气堆砌,亦无繁复浮雕彩绘炫耀,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简雅大气弥漫其间。 每一根横梁,每一根漆柱,皆是精心挑选的上等木材所制,历经岁月洗礼,更显沉稳与尊贵,其价值之巨,足以让寻常贵胄的整座宅邸黯然失色。 四壁之上,书画琳琅,皆是名家手笔,或山水磅礴,或花鸟灵动,墨香袅袅。 这些不仅是艺术的瑰宝,更是白府百年望族文化底蕴的深厚积淀,让踏入此地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心生敬畏。 "念念!" 厅堂之外,一阵细微而隐忍的轻咳悄然响起,似春风中不经意间摇曳的柳丝,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柔弱。 白子墨闻听顾家兄妹的造访,不顾病体未愈,只匆匆披上一袭单薄的外袍,便踏着轻盈的步伐穿越长廊而来。 他的面容略显苍白,却也难掩那份超凡脱俗的清俊之气,宛如初晨薄雾中静立的修竹。 许是急于相见,他未曾来得及梳理长发,仅以一缕竹青色的飘带随意系在发梢。 第122章 嘴角挂着一抹温煦的笑意,他的目光中闪烁着询问的光芒:“顾言深此刻在何处?是否在与家父深谈?” 常念自座位上缓缓站起,目光温柔地落在白子墨身上。 稍作沉吟后,轻声细语道:“他与令尊大人正相谈甚欢,故而让我自行在此间随意走走,领略府上风光。” 言罢,她眸中闪过一丝关切,不自觉地又添了一句,“你……身体可好?怎地如此急迫地出来了?” 她提及的,正是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湖畔惊魂。 “湖水冰冷,不慎多饮了几口,致使神智恍惚了一宿,但此刻见到念念,心中那份沉重竟莫名消散了大半。”白子墨的话语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与释然。 他的宽容,如同春日暖阳,让常念心中的愧疚之情愈发难以自持。 “真的,很对不起。”她轻声细语,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满满的歉意,“若非因我之故,若非我未能及时赶到,你本不必经历这番磨难。” 白子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轻声道:“此事怎能归咎于你?念念无需过分自责。命运弄人,非你我所能全然掌控。” 他轻咳一声,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却更显磁性,“实则,我心中倒是存有一丝庆幸。庆幸昨夜,你未来,否则我心难安。。” “你的手……”白子墨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双平日里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溢满了深深的关切与不解。 常念微微一笑,试图以轻松化解这份沉重,轻轻摇了摇头,右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左腕,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其遮掩得更为严实,“真的没事,不过是些小伤,不足挂齿。” 但白子墨的洞察力远超常人,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是难以掩饰的心疼。 “是因为那日救我,才受的伤吗?”这句话,轻柔得像是春日里拂过柳梢的微风,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与自责。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又或是病体虚弱难支,白子墨的话语未落,便是一阵急促而剧烈的咳嗽,如同秋日里落叶纷飞,带着几分凄楚与无奈。 侍立一旁的仆从见状,连忙上前,手捧香茗,小心翼翼地递上。 半晌,咳嗽声渐息,白子墨的面容虽仍显苍白,但眼神中那份对常念的关怀与自责却愈发浓烈。 他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望着她,即便病入膏肓,那份温和与诚恳依旧如初,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及她一分一毫。 这样的他,让常念心中五味杂陈,更觉难以启齿那份拒绝的话语。 —— 回归顾府之际,细雨如织,轻柔地编织着天空的哀愁,为归途添上了一抹朦胧的诗意。 常念轻启车门,身姿曼妙地探出身来,正欲迎接这细雨的洗礼,不料一柄暗青色的油纸伞悄然横亘于头顶,如同夜空中最温柔的庇护,将纷飞的雨丝温柔地隔绝在外。 她抬眸,恰好撞入温衍那双深邃的眼眸,其中仿佛蕴含着雨后初晴的清新与不易察觉的柔情。 她微微一笑,唇边勾勒出一抹温婉的弧度,随即轻盈地跃下马车。 那抹属于少女的清新香气,在温衍的伞下轻轻缭绕,却又转瞬即逝,随风飘散,只留下一缕淡淡的余香,引人遐想。 常念并未回头,却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的深长与复杂。 她心知,温衍定是在这绵绵细雨中静候多时,那份沉默的守候,如同这细雨一般,虽无声却细腻入微,让人心生暖意又略带几分酸楚。 她心中的天平并未倾斜至以伤害温衍作为情感的宣泄,却也难以轻易拂去那份被辜负的阴霾。 宽恕,对她而言,并非简单的释怀,而是对人性复杂深刻的考量。 她深知,一旦轻易原谅,或许会在他心中种下放纵的种子,未来之日,那份轻描淡写的承诺,恐将化为更加肆意的伤害。 温衍的话语,简单而直接,仅止于不会伤害她的生命。 然而,他未曾意识到,将精心编织的谎言与深藏的利用,施加于真心相待之人,其痛楚远超肉体之伤,直抵灵魂深处,是难以言喻的诛心之刑。 这一切,她选择让他自行体悟,在时间的河流中慢慢咀嚼那份苦涩,或许有一天,他能于心底的某个角落,捕捉到一丝悔悟的微光。 连绵数日的阴湿终是告一段落,雨幕缓缓收起,天空绽放出一抹久违的湛蓝,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干爽的味道。 空气恢复了舒爽的干燥,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 东宫之内,一片异样的宁静,宛如暴风雨前的平静海面,让人捉摸不透其下暗涌的是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 常念的心头也因此添了几分莫名的忐忑与期待,却也在这短暂的间隙中寻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她暗自思量,或许经过这几日的沉淀,温衍心中的风暴已有所平息,至少,能容得下一段理智的对话。 她屏退了一众侍婢,独自踏入了后院的幽径。 穿过曲折蜿蜒的游廊,一抹暗哑而深邃的身影不期然地映入眼帘。 便索性屏退侍婢,去了一趟后院。 温衍,身着一袭紧身的暗色武袍,立于石阶之上,双手负后,目光悠远地仰望着天际,那姿态中既有武将的英挺不凡,又似含了几分文人墨客的风雅意趣,正饶有兴趣地审视着这片被雨水洗礼过的世界。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只剩下他与她,以及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和谐。 常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走近他,听听他心中的声音,无论那是风暴过后的平静,还是暴风雨前的低吟。 于是,她轻轻提步,向着那抹身影走去,心中默念:或许,真的能与他,好好谈谈了。 温衍身形未动,他未回眸,却似能洞察背后一切,语气淡然:“小姐此番,终于肯赏脸与我说话了么?” 果然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又冷又呛。 “在看什么?”常念轻声细语,悄然立于温衍身侧,周身仿佛裹挟着初绽玉兰的淡雅芬芳,清新脱俗,不染尘埃。 温衍嘴角勾起一抹淡若无味的笑意,眼神深邃而遥远,轻启薄唇:“不过是在观赏一场自然界的剧目罢了。” 常念闻言,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遂顺着他那似能洞察万物的眼神望去,瞬间,一抹讶异悄然爬上眉梢。 哪里是人间烟火中的戏文?眼前分明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一条粗壮如儿臂的黑蛇,隐匿于绚烂花丛之中,蛇首高昂,信子吞吐,正蓄势待发,欲将一只浑然未觉的金丝雀纳入腹中。那无辜的金丝雀,犹自立于枝头,羽毛在晨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浑然不知死神的临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响起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啪嗒”,似是石子轻触树干的低吟。金丝雀猛然惊醒,发出一声尖锐而惊恐的啾鸣,随即振翅高飞,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逃出生天。 黑蛇一击落空,不甘地吐出一圈又一圈的信子,随即缓缓缩回花丛深处,只留下周遭一片静谧。 花影婆娑之下,少女静立,眉宇间勾勒出一幅淡雅画卷,轻拍去指尖不经意间沾惹的尘埃,低语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我素来不喜那蛇,它虽得片刻温暖,却反噬其主,那份凉薄与忘恩,恰似世间最冷之血,令人心寒。 温衍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轻得仿佛春风拂过湖面,却未能在眼底留下丝毫暖意,反而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淡嘲:“小姐所言极是,然蛇性本如此,生于幽暗,长于冷寂,人的温情对它而言,或许只是陌路之光,难以长久相融,又何苦责其反噬?” 常念在一旁,闻言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想象着那滑腻冰冷的身躯,不禁打了个寒颤:“确是如此,这般阴冷之物,还是尽早寻得勇士,将其驱逐为妙,以免惊扰了这份宁静。” 第123章 …… 东宫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太子周铭远那张因怒意而略显紧绷的脸庞。 他猛地自案几后站起,身形挺拔,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却难掩心中的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般敲击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不绝。 一旁,身着赭衣玉带的老太监,面容平静,眼神中却藏着几分谨慎与机敏。 他缓缓开口,语调不急不缓:“殿下息怒,老奴斗胆禀报,皇后娘娘对顾念姑娘册封为平妃之事,似有异议。究其原因,乃是外界风传顾二姑娘与白府二郎早有婚约之约,殿下身为未来储君,一举一动皆系天下瞩目,自是不便行那强夺臣妻之事,以免落下话柄,有损圣德。” 言及此处,老太监微微一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太子周铭远那张阴晴不定的面容。 继续道:“再者,白右相于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其暗中支持对殿下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 提及白右相,周铭远的眉头深深锁起,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仿佛是在竭力压抑着胸中翻涌的怒火与不甘。 “废物!”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怒喝一声,袖袍一挥,案几上的纸墨笔砚顿时如同遭遇狂风骤雨,纷纷散落,发出一阵凌乱而刺耳的声响。 那些精心布置的文书、墨迹未干的奏章,此刻皆化作了满地狼藉,映衬着他心中的愤懑与无奈。 若白子墨之命数已尽,世间自当少去一番纠葛。然而,世事弄人,下属之失手非但未遂人愿,反令风波骤起,白家之怒,如惊雷般响彻京城。 晨曦初破,白右相,那位朝堂上的耄耋智者,手执斑驳拐杖,步履蹒跚却威严不减地踏入东宫门槛。 他言辞恳切,请求太子殿下明察秋毫,严惩白子墨落水之事的幕后黑手,但字里行间,又似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是敲打,还是警示,唯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殿内,一太监低垂眼帘,语调悠长而沉稳,仿佛岁月沉淀下的老酒,醇厚而深邃:“殿下,白二郎之事,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即便白二郎不在局中,您与顾二姑娘的姻缘,亦是荆棘满布,难以轻易成就。” “此言何解?”太子不禁蹙眉,心中疑云密布。 “近日来,京城之中流言四起,如春日柳絮,随风而舞,难以遏制。这些言语,或真或假,却已悄然织就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将殿下与顾二姑娘的婚事,紧紧束缚其中。殿下需知,情路坎坷,非一力可破,还需智谋与耐心并施。”太监的话语,虽无华丽辞藻,却字字珠玑,直击要害。 周铭远的心思宛若浮云,轻飘飘地掠过顾瑾心的身影,未曾真正驻足。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只字不提眼前人,反问道:“你言顾念已失清白之身,此事可是确有其事?” 对方低语,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却又肯定的意味:“市井间风传甚广,想来也并非全然无据。” “哦?”周铭远眉宇轻挑,眼中闪过一抹异彩,“究竟是怎样一位倾城佳人,能让那素来清风朗月、不染尘埃的白家二郎,甘愿背负此等污名,执意要将她娶进门来?” 言罢,他缓缓坐回原位,手指无意识地在温润的玉扳指上摩挲,心中那份好奇与渴望如同野草般疯长,难以遏制。 忽地,他似是灵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干燥的唇瓣轻轻舔舐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既已非完璧,再多一次瑕疵,想来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无甚大碍吧?” 抬眼,便知太子不把那女子睡到手,是绝不会罢休了。 周铭远,其人好色之名,早已在宫闱之中悄然传开,若任由这欲望之火肆意蔓延,只怕终将酿成难以收拾的荒唐闹剧,届时,收拾残局的重担,怕是要落在那温婉而坚韧的皇后娘娘肩上,平添几分无奈与辛劳。 “殿下若只是偶起一念,欲品世间繁华一瞬,倒也并非全然不可为。”我轻启朱唇,语带深意,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随即化作一缕淡然的微笑,悠然续道,“恰逢后日,德阳长公主府上寿宴高张,正是天赐良机。” 周铭远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朗声大笑,那笑声中既有释然也有几分得意,他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笑道:“还是你心思细腻,深得我心。速去筹备,务必周全!” “遵命。”我躬身一礼,言辞间不卑不亢,转身之际,衣袂轻扬,留下一抹淡雅的背影。 顾府。 德阳长公主,乃当今圣上之同胞姊,自幼情深意重,于圣上龙潜之时,以其非凡之智谋与手腕,为弟撑起一片天,实乃皇朝幕后之擎天柱。故而,长公主之尊,超然物外,其寿辰庆典,自是京华烟云中的一大盛事,权贵之家的女眷无不争相前往,以表敬意与庆贺。 顾家,作为京城中的名门望族,自然也不能例外。顾瑾心,顾家之掌上明珠,温婉贤淑,自是受邀之列,将代表家族前往长公主府,共襄盛举。 然而,就在前日,长公主府内特遣宫装侍者,手持烫金请柬,轻踏顾府门槛,竟是将一份殊荣单独赐予了顾念——这位自幼体弱多病,深居简出,鲜少在人前露面的顾家二小姐。 顾念接过请柬,她自幼多病,与德阳长公主之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未曾有过丝毫交集。 但如今,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却如同春风拂面,带来了一抹不同寻常的暖意。 她细细思量,长公主早年丧夫,膝下无子女承欢。 此番,德阳长公主亲赐名帖,诚邀她共赴盛宴,其意不言自明,十有八九是围绕着太子的婚事而起的微妙风云。 第124章 顾念心中暗自揣摩,莫非是皇室之中,也对她这位外界传闻中的女子生出了几分好奇,欲亲眼一睹其真容?这份揣测,如同春日里不经意间飘落的花瓣,轻轻落在她心湖之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细腻的涟漪。 直至整装待发,踏上前往宴会之路的前夕,她仍沉浸在这份微妙的思绪之中,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淡笑,似是对即将揭晓的答案充满期待。 为了这场宴会,顾念精心挑选了一件海棠红织锦长裙,那鲜艳的色彩如同初绽的花朵,映得她肤色更加白皙如玉。她细细描摹了精致的妆容,红唇轻点,眼波流转间,既有温婉如水之柔情,又不失娇艳动人之姿。身上佩戴的珠翠首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为她平添了几分贵气与不凡。 一旁的青莲见状,不禁微微撅起了嘴,心中暗自嘀咕:小姐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前日春宴之上,她还似那不染尘埃的仙子,一身素雅,超凡脱俗;而今,却又摇身一变,成了这般明艳照人的神妃模样,让人目不暇接。 “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青莲轻声提醒,眼中闪烁着对顾念多变之美由衷的赞叹与喜爱。 于是,顾念在青莲的陪伴下,缓缓步出闺房,踏上了前往长公主府邸的路途。 在那片被权力与尊贵笼罩的天际之下,东宫皇族的一举一动,皆是风云变幻的预兆,她深知此中利害,对任何细微之事皆不敢有丝毫懈怠。 长公主府邸,巍峨矗立,其庄重与皇宫相比,亦不遑多让,四周禁军如铁桶般严密把守,任何一丝异样的气息都难以渗透。今日之宴,非比寻常,宾客入内,皆需卸下锋芒,刀剑利刃不得近身,奴仆侍从更是被拒之门外,以确保一场纯粹而庄严的聚会。 她轻步至廊下,目光温柔而深邃,唤来了静静守候的青霄,语声低沉而坚定:“此行赴宴,非同小可。你需额外安排两位精锐侍卫,隐于府外暗处,以备不时之需。长公主府虽门禁森严,然世事难料,若我至午正三刻仍未踏出此门,你便速遣阿姐前往南阳小郡王处,她自会明了其中关节,采取相应之策。” 青霄闻言,神色一凛,随即躬身应允:“遵命,主人。属下定当不负所托,守护周全。” 长公主府前,一派繁华盛景,各府邸的华丽马车井然有序地停驻于数十步开外,车水马龙间,尽显皇亲国戚之尊荣。府门大开,宾客络绎不绝,门庭之盛,恍若市集般热闹非凡。 顾念轻提裙摆,随同母亲缓缓步下马车,举止间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温婉与端庄。此时,对面亦是一番相似的景象,顾盼盼与赵夫人相携而下,两家的不期而遇,在空气中悄然弥漫起一丝微妙的气息。 赵家母女面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与不自在悄然掠过,如同春日里偶过的轻云,虽淡却难以忽视。这份情绪,源自两人间复杂而微妙的过往——赵夫人与顾瑾心,同根而生却不同命,自幼便在同一片屋檐下,以姐妹之名,却行着竞争之实。从闺阁中的衣裳首饰,到后来的命运轨迹,赵夫人始终未能超越那位温婉如水、最终高居将军府主母之位的妹妹。而她,则委身于一名兵部主事,家族的光景亦是平平无奇,难掩心中那份不甘与落寞。 赵府门庭略显寂寥,昔日繁华不再,赵夫人心中五味杂陈,面上难掩黯淡之色,与顾家的交往也因此日渐疏远,仿佛两家的情谊随着岁月的风尘悄然褪色。 今日偶遇,却是一场意外的风景。顾盼盼与顾念,两位佳人,不约而同地披上了那抹温婉的海棠色裙裳,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悄然绽放于街巷之间。背影交叠,恍若双生,引人遐想连篇。然而,待到正面相对,差异立显,宛若云泥之别。 顾盼盼之美,温婉细腻,却似江南水乡中的一抹轻烟,虽美却略显单薄,难以完全驾驭这海棠之色的张扬与热烈。反观顾念,她仿佛自画中走出,秾纤合度,眉眼间尽显精致与高贵,海棠色在她身上绽放,更添几分不可方物的风华,光华流转,令人目不暇接。 赵夫人勉强维系着客套的笑容,与顾瑾心进行着一番例行的寒暄,言语间不失礼数,却难掩心中的微妙变化。待得顾家母女渐行渐远,她的神情瞬间变得冷峻,转而对身旁的顾盼盼轻声却严厉地道:“此等衣裳,非你所能全然驾驭,日后还需谨慎挑选,莫让外物掩盖了本真之色。” 顾盼盼的面色略显苍白,手指不自觉地缠绕着袖边,沉默如夜,未发一语。这时,赵须,那位因坠马而步履蹒跚的公子,艰难却坚定地跨步上前,身影恰好挡住了顾盼盼的去路,他轻声却坚决地对赵夫人言道:“义母,玉茗今日为这场盛宴费尽心思,装扮得尤为出众。况且,在孩儿眼中,玉茗之美,实非顾二姑娘所能及。” 赵夫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如冰刃般锐利,扫过赵须那略显蹒跚的身影,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你觉得?你的看法,又能改变什么?” 顾盼盼紧随赵夫人之后,缓缓踏上石阶,每一步都似承载着千斤重。在即将登上台阶之际,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那双秋水般的眼眸轻轻一转,再次投向了赵须所在的方向。 赵须,此刻正隐匿于昏暗的阴影之中,那双眸子中,暗流涌动,恨意与不甘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 长公主府邸巍峨壮丽,宛如仙境落入凡尘,其内花苑更是春光旖旎,香气袭人。 长公主还未现身露面,即便如此,也未减女眷们心中的热切与期待,她们或三两成群,或轻语浅笑,聊天。 相府,作为权势与荣耀的象征,历来便是众人竞相攀附之地。 第125章 顾瑾心被各路府邸的夫人簇拥着,仿佛众星拱月,一时之间难以抽身。 这光景,正是宴会上不可或缺的交际画卷,常念见状,心中了然,遂向顾瑾心温婉一笑,轻声道:“姐姐先忙,我去媛媛。” 穿梭于宾客间,魏媛媛的身影并未如预期般轻易觅得,却意外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跃入眼帘。 白子墨一袭白衣如雪,不染尘埃,正以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与顾盼盼浅笑交谈,举止间尽显风度。 不经意间,白子墨的眼波流转,捕捉到了常念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色。他随即以更为温婉的措辞向顾盼盼告别,步履轻盈地朝常念所在之处行来。 “念念。”他轻声唤道,声音清越,如同春日里拂过柳梢的微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 常念微微颔首,以礼相还,眸中满是对故人的关切之情,“白公子,别来无恙。近来可好?” "无妨,已然恢复如初。"白子墨温文尔雅地引领常念至桌前,轻抚椅背示意她落座,随后亲自动手,泡制了一壶新茗,茶香袅袅升起,仿佛携带着春日的清新与雅致,"此乃今岁初采之茶中珍品,念念,不妨细细品味一番?" 常念轻抬皓腕,接过那杯色泽温润的茶汤,轻嗅之下,一缕幽香瞬间盈满鼻端,清新脱俗,令人心旷神怡。 她不禁好奇问道:"此茶,竟是今年方得的新贵吗?" 白子墨执壶的手稳如松风,倾倒间,茶流如丝,姿态端庄而又不失风流,他微微颔首,眸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正是,世间难得几回尝,此茶以其独特韵味,夺得了今年的头筹。" 常念闻言,又细细嗅了嗅那茶香,心中忽生一丝异样的熟悉感,不禁轻呼:"咦” 这香气,似乎与记忆中的某段时光不谋而合。 与此同时。 太子身着寻常锦袍,独立于巍峨轩楼之巅,衣袂随风轻扬,手中纸扇却是不安分地急速摇曳,目光穿梭于络绎不绝的女眷之间,眉宇间透露出几分焦躁与不耐,轻声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问道:“顾二姑娘,她究竟身在何方?” 天际,云翳缓缓铺展,如同墨色轻纱,缓缓遮蔽了日光的炽热,其阴影悄然无声地向长公主府的方向延展,为这繁华景象添上了一抹淡淡的忧郁与神秘。 而在顾府之后,一条鲜有人迹的幽静小巷内,时光仿佛凝固。突然间,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风声划破宁静,一只灰隼自天际掠下,羽翼划破空气,最终稳稳落在一位少年伸出的臂膀之上,那姿态,既显高傲又带几分不羁。 少年动作敏捷而轻巧,从灰隼足间解下一个精巧的竹筒密信,缓缓展开。随着信件的展开,温衍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原本平静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幽冷的涟漪,神色骤变,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此行潜入长公主府,非为张扬,必是暗藏玄机。 回想起常念今日盛装出席宴会的模样,他的眼眸不禁又深邃了几分,寒光闪烁,仿佛能冻结周遭的一切温情。 “小姐,我早已言明此理。” 他轻笑一声,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在这权力的游戏中,斩草若不除根,终将是春风吹又生的后患。” 她那份难能可贵的仁慈与聪慧,在铁血的权力斗争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宛如晨露遇朝阳,转瞬即逝。 救?还是不救? 他斜倚着墙垣,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却又迅速归于平静。 罢了,若此刻贸然现身,只怕她又会以他那深沉的心计与冷酷的手段为由,投来一抹嫌恶的目光。毕竟,她所向往的,是青霄之上的清风明月,是南阳郡内未染尘埃的纯真与美好。 若无端出现在那,认定他满腹诡计,步步为营,乃至布局一场场冷酷的杀戮盛宴。她那双明眸中,或许早已预设了种种对他不利的揣测,将他的一切努力都视为阴谋的序章。 她精心筹备的,无论是青霄之谋,还是南阳郡王的风云际会,显然都不曾将他的位置纳入考量,仿佛他之于她的世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这样的认知,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悄然割裂了他心中的某处柔软。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转身欲离,步伐却在不经意间变得沉重,最终定格于原地,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那一刻,他的五指猛然紧握,力道之大,惊得林间灰隼振翅高飞,而紧握中的密信,则在他指缝间化为细碎尘埃,随风飘散,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境。 然而…… 少年那野性难驯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缓缓抬头,眯缝着双眼,穿透层层云翳,直视那若隐若现的日轮。阳光斑驳,映照在他坚毅的轮廓上,为他平添了几分不容小觑的霸气。 薄唇轻启,他低语道:“心绪不宁,正合杀人之时。” 彼时,茶香袅袅,缭绕于她鼻尖,勾起一抹似曾相识的温柔,令她心绪微澜,手捧茶盏,轻嗅再三,却迟迟未敢轻启朱唇,任那温热在掌中缓缓流淌。 白子墨见状,误以为她嫌茶味寡淡,心中暗自思量,知晓她性情中偏爱那一抹热烈与辛辣,便不动声色地撤下旧茶,换上新泡的浓茶,色泽深邃,香气更为浓郁。 更甚者,他细心地从案几一角取来自己随身携带的秘制椒粉甘梅,轻手轻脚地往她茶盏中添入两颗,仿佛是无声的关怀,温暖而细腻。 气氛一转,长公主驾临,满堂生辉,众人纷纷举杯,共贺其华诞。这喜庆之中,却也暗藏着皇族联姻的风云暗涌,使得常念心中更添几分谨慎与戒备。酒盏由公主府精心挑选的侍婢一一呈上,晶莹剔透,人人同享。 在那皇族联姻的阴影悄然笼罩之下,常念的心弦紧绷至极致。 第126章 酒宴之上,流光溢彩间,公主府的侍婢们轻盈穿梭,手中托盘上的酒盏如同精心布置的棋子,逐一落至每位宾客面前,无一遗漏。 常念在这场为长公主祝寿的盛宴中,亦不过浅尝辄止,以唇轻触那琥珀色的液体,权作礼节之需。 然而,此刻的静思却如寒冰刺骨,她不禁暗自揣测,莫非,正是这看似无害的一抿,悄然埋下了未知的变数? 周遭的喧嚣逐渐淡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悄然抽离,只余下空旷与寂静,与先前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这份突如其来的冷清,让常念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紧咬下唇,心中明白,沉溺于过往的猜测已无济于事。真正令人心悸的是,那股敢于在长公主府邸之内,对她这样一位宾客暗下毒手的势力,其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图谋与算计? 夜色渐浓,常念的心绪却愈发清晰。她深知,自己已踏入了一场错综复杂的棋局,每一步都需更加谨慎。 踏入那间散发着淡淡幽香、布置得雅致而静谧的寝屋,常念被温柔地安置于一张软榻之上,榻上铺陈着细腻的锦缎,其上还残留着一缕轻烟袅袅的熏香气息,仿佛连空气都沉醉于这份宁静之中。 有人细心地为她盖上锦被,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梦境,随后,门扉被悄无声息地合上,只留下一室安宁。 不久,一阵几不可闻的开门声悄然响起,打断了室内的静谧。 一道身影,在柔和而略显朦胧的光线中缓缓步入,那身影虽模糊,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人心头微动。 然而,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常念那勉强维持的清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她的眼前闪过一抹黑暗,随后便陷入了深沉的无意识之中,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此刻,一双精致的绣鞋静静地停驻在软榻的边缘,它们的主人。 顾盼盼,身着素色衣裳,面覆轻纱,仅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眸中既有怯懦与柔和交织的光芒,又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嫉妒与怨恨,如同深渊之下暗流涌动,只待时机爆发。 她轻轻地,几乎是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袖,行至与常念并排的那张客榻上躺下。 深吸轻轻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故意让面容染上一抹病态的苍白,旋即以手扶额,作出一副摇摇欲坠之态,轻启朱唇,向外柔声道:“来人。” 话音未落,一名身着淡雅宫装的侍女悄然推门而入,步伐轻盈,行了个标准的福礼,声音温婉:“赵姑娘,可是有何不适之处,需奴婢效劳?” 轻叹一声,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疲惫,细语道:“旧日里那顽疾,似乎又悄然作祟,此刻只觉天旋地转,浑身乏力,实是怕扰了长公主殿下的雅兴,故而决定不去当面辞行了。” 言毕,她微微蹙眉,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还请你速去寻一可靠之人,务必隐秘行事,扶我至西角门外,让我的兄长接我回府,好生调养一番,以免病情加重。” 那侍女闻言,目光中满是关切,连忙应道:“姑娘请安心,奴婢这就去安排,定会让您安然无恙地回到府上。” 待众人离去的脚步声渐次消散于长廊尽头,顾盼盼迅速而轻盈地自榻边滑下,动作敏捷得如同林间穿梭的鹿。 她疾步至常念身旁,小心翼翼地将那柔弱无骨的身子揽入怀中,仿佛怀抱着一件稀世珍宝,轻轻安置于自己的卧榻之上。 顾盼盼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她迅速解下自己面颊上那层薄如蝉翼、精致非凡的面纱,轻柔地覆盖在常念那倾城之容上。 随后,她又细致地梳理着常念发间,逐一摘除那些熠熠生辉、足以泄露身份的发饰,每一动都透露出不容差池的谨慎。 常念身上那条轻盈如烟、色泽柔和的罩烟纱披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它不仅是衣物,更似顾盼盼心中久藏而未得的梦。 顾盼盼的目光在披帛上停留片刻,终是狠下心来,将它轻轻解下,转而取过自己那条略显陈旧却依然典雅的紫绸披帛,细心地为常念系上。紫绸与常念的气质竟也莫名相衬,平添了几分温婉与神秘。 两人的身形本就相仿,加之顾盼盼这番巧妙的装扮,除了那张被面纱轻掩、天生丽质的脸庞外,一切细节皆被调整得几可乱真。 外间,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悄然逼近,如同夜色中低语的风,让顾盼盼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 她机敏地一转身,如同灵猫般轻盈地跃至内室榻边,迅速调整身姿,模仿着常念的轮廓,面朝冰冷的墙壁,静静地躺下,周身散发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静谧与安然,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那宫婢,仅与顾盼盼及常念有过一面之缘,记忆中的影像模糊而重叠。 她匆匆一瞥,只觉眼前景象与记忆中那戴着面纱、静卧外间的赵姑娘身影相吻合,而内室那位未露真容、容颜倾城者,自然便是顾二姑娘无疑。 于是,她心中疑虑稍减,未曾细究,便依着既定认知,将误认为是顾盼盼的常念温柔地搀扶而起,缓缓步出了房间。 随着那扇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顾盼盼这才敢缓缓睁开眼帘,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坚定。她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胸中的紧张与不安随着这气息一同消散于无形。 顾盼盼蜷缩于榻上,背对着半掩的门户,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纷扰。 她轻轻咬着指尖,眼神迷离,思绪万千。 这不过是一场误会,一场由宫婢无心之失引发的连锁反应,而她,不过是顺水推舟,撒下了一粒微不足道的谎言种子,既未伤及无辜,也未触及道德的底线。 顾盼盼背对着门缩在榻上,咬着指头想:是宫婢自己认错了人,而她,只是撒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谎。 第127章 夜色如墨,悄然铺满了宫闱的每一个角落,也悄然在顾盼盼的心头织就了一层细密的网。 她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皆因那无处不在的比较与不甘。 为何常念总能轻易占据所有人的目光,仿佛每一寸光芒都为她而聚,每一分优秀都为她而生? 更令她难以释怀的是,即便是那如朗月清风般超凡脱俗的白子墨,眼中也唯有常念的倒影。 正想着,忽见身后阴影笼罩,有人蹑手蹑脚朝她走了过来。 正当她沉浸在这份难以言喻的苦涩之中,身后不笼上了一层阴翳,如同夜色中潜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逼近。 顾盼盼心中一凛,那份突如其来的警觉让她猛地转身,却只见两抹黑影迅速逼近,手中棉布如同死神的封缄,毫不留情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生生扼杀在喉间。 她的双眸圆睁,满是不甘与惊恐,试图透过那层阻碍传达出无声的求救,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如同被囚禁于无声世界的困兽。 挣扎,是本能,但随着药力的逐渐侵蚀,她的力量渐渐消散,直至完全放弃。 在那意识即将轻羽般飘散的刹那,她耳畔隐约捕捉到一抹太监低沉而模糊的呓语,“这位,莫非便是那顾府的二小姐?可得仔细些,莫出差池。” “差池?自然不会。”另一个声音,尖锐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确定。 “你我二人紧随其后,亲眼目睹,仅两位小姐踏入那偏幽之殿。赵家小姐因体恙提前离府,这殿内独留的芳华,除了顾府那位名动京城的二小姐,还能有谁人可当?” 言罢,空气中似乎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叹,夹杂着几分玩味与审视:“啧啧,这容颜,与那画中仙姝确有几分神似,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也难怪太子殿下会为之倾倒,不惜一切,只为一亲芳泽……” 顾盼盼的心中如同被巨石压住,那份即将喷薄而出的惊呼,却在喉咙口硬生生凝结成了苦涩。 她多么渴望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告诉周遭的一切。 她,并非所谓的“二姑娘”顾念。 她强忍屈辱至此,并非甘愿成为顾念的牺牲品,也不愿让自己的清白与所爱之人之外的任何男子有所沾染。 在她试图凝聚起最后一丝力量,想要发出那声呼喊时,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她彻底吞噬。 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它缓缓渗透进冰冷的夜色中,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甘,分不清是悔恨自己为何会陷入如此境地,还是痛恨这世界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动作快点!趁夜色掩护,务必将她安然送至太子殿下府邸。”低沉而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随后,她感觉自己被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进柔软的锦被之中从后门抬了出去。 …… 角门之后,一方静谧的院落中,温衍身着内侍特有的赭红衣裳,悄无声息地自假山深处的一处隐秘洞穴步出。 月光稀薄,洞穴内昏暗不明,映照出他冷峻无波的面容。 洞内,一名小太监赤裸着身躯,无力地倚靠着冰冷的石壁。 温衍目光淡漠,轻轻一脚,将那小太监的身躯往里推了推,确保一切痕迹被夜色与阴影吞噬。 随后,他拾起地上摆放得井然有序的瓜果盘,其上色彩鲜丽,香气诱人,却掩不住周遭弥漫的一丝不寻常气息。 他身姿挺拔,混入穿梭于宫闱间忙碌的内侍队伍中,如同夜色中的一缕轻烟,不留痕迹。 行至角门边缘,一阵细微的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两名宫装丽人正细心搀扶着一位身披轻纱、面戴薄纱的女子,缓缓步入停候一旁的赵府马车。 那轻纱之下,虽不见真容,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温婉气质,让人不禁遐想连篇。 温衍擦肩而过的瞬间,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马车门扉缝隙中泄露的一抹景致。 那是一截轻盈飘逸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而裙摆之下,隐约可见一双精致的藕丝绣鞋,其上绣工繁复,小巧别致,竟让他心头莫名涌起一股熟悉之感。 这鞋,似乎在哪里见过,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迅速消散于无形。 温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赵须,一腿微跛,步伐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机敏,他迅速而谨慎地环视周遭,确认无误后,身形一展,轻盈跃上等候的马车,车轮滚滚,载着他疾驰而去,留下一串渐远的尘埃。 长公主府邸之内,有一处秘境,宛若被时光遗忘的角落,那便是佛堂之后,静谧无声的静室。 此处,即便是府中禁军,亦不敢轻易涉足,成为了隐秘之事最为理想的避风港。 温衍心中明镜,深知太子那急功近利、行事不择手段的脾性。 若要行那不可告人之事,必是选在了这最为隐秘的静室之中,以求万无一失。 于是,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佛堂前那条蜿蜒曲折的石径上,那里,两抹黑影悄然潜行,正是两名太监,他们神色紧张,肩上抬着一块看似厚重的布包,布包之下,人形轮廓若隐若现。 温衍的目光在触及那女子容颜的瞬间,原本凝聚的杀意仿佛被一阵春风拂过,悄然消散。 那不是常念。 “小心些!”另一名太监见状,连忙上前,动作敏捷地将那女子重新裹入锦被之中,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紧张,“太子殿下对女色之挑剔,你我心知肚明,若是有所损伤,你我皆难逃责罚!” 言罢,两人合力,再次抬起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形之物。 第128章 温衍悠然倚墙,指尖轻旋那柄几乎脱鞘的锋利刀刃,每一次转动都似乎携带着未竟的杀意,在空气中勾勒出一抹危险的弧度。 真正的常念,此刻又匿身何方? 莫非,她已逃脱了这场精心布置的网罗? 思绪如电光火石,瞬间将先前的片段在脑海中重映。 角门外,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异动,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昙花一现,让他心头一凛。 温衍的眼神,从最初的玩味中抽离,渐渐凝聚成一片深邃的寒潭,内里翻涌着不容小觑的狠厉与幽暗。 他身形一展,宛如猎豹捕猎前的蓄势待发,猛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那扇半掩的角门疾行而去。 这一动,惊扰了庭院一隅正悠闲享受日光浴的狮子猫,它颈间挂着的金铃铛随着惊跳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似是某位尊贵女宾遗失于此的宠儿。 那狮子猫,颈间缠绕着璀璨夺目的金铃铛,每一步轻移都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是某位高贵夫人遗落于尘世,正欲引领归途的珍珠,不经意间透露了其不凡的身份与主人显赫的地位。 温衍的脚步悄然凝滞,一抹狡黠的笑意在唇边悄然绽放,心中悄然编织起一个既精妙又充满趣味的计划。他想,若不借此良机,以一份意想不到的厚礼回馈太子那精心策划、专为常念铺设的局,又怎能彰显他们之间那微妙而深刻的较量与情谊? 于是,他以一种近乎艺术般的姿态,轻轻提起那颤抖中的狮子猫,指尖传递着安抚的力量,同时身形一展,如同夜空中最灵活的猎豹,单手紧扣围墙,几个轻盈的腾跃,便无声无息地跃上了净室那高耸的屋檐。 他落在屋脊之上,步伐轻盈得如同落叶归根,没有丝毫声响,生怕惊扰了屋内那位正焦急等待,或许已口干舌燥的太子殿下。随后,他以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将那只因惊吓而蜷缩成一团的小生灵,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净室屋脊的隐蔽之处。 精心铺设的诱饵已静静躺卧,宛如舞台上静待启幕的序幕,只待那决定性一刻,好戏便轰然上演。 他心中虽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 小姐,或许正于深闺之中,焦急地期盼着援手的到来,眼中闪烁着无助与泪光,那份脆弱与期盼,如同春日里被细雨轻抚的娇嫩花瓣,让人心生怜爱。 少年的心绪轻轻牵扯,脚下的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循着赵府马车消失的方向而去。 …… 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不已,仿佛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无尽的波涛中摇曳生姿。 这份不安定的摇晃,却意外地在常念混沌的梦境边缘撕开了一道裂缝,让一丝清明之光悄然渗透。 她紧闭的双唇间,牙齿不自觉地寻上了柔软的舌尖,一股刺痛瞬间爆发,伴随着那熟悉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如同寒冰刺骨,却也奇迹般地唤醒了她沉睡的意识。 然而,身体的反应却远未跟上意识的觉醒。 即便是最细微的动作、抬起一根手指,也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但常念深知,此刻的慌乱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让紊乱的气息逐渐平稳。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指尖终于传来了微弱的颤动,那是久违的生机在向她招手。 接着,这份力量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手掌、手腕…… 虽然动作依旧迟缓而艰难,但每一点进步都让她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与此同时,她闭目凝神,仔细聆听马车外传来的每一声吆喝、每一种气息。 随着思绪的缓缓流淌,京城繁复的街巷图卷在她心海中悄然铺展,每一砖一瓦,皆承载着往昔的记忆与当下的遐想。 不过须臾,周遭的喧嚣仿佛被时间轻柔地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唯有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低沉回响,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当身体的桎梏稍有松懈,常念勉力转动着略显僵硬的颈项与臂膀。 她轻轻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散乱的发丝贴向马车冰冷而坚实的壁面,试图以此缓解长时间束缚带来的不适。 一番努力之下,发丝逐渐失去了原有的秩序,如同秋日里纷飞的落叶,散落一地。 就在这不经意的触碰间,一支简约素雅的银簪悄然滑落,在昏暗的车厢内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成为这方寸之间唯一的亮色。 环视四周,其余珠翠早已不知所踪,但常念心中并无波澜。 在她看来,这一支素银簪,已足以承载她此刻的坚韧与决心。 她将那锋利的簪尖紧紧攥于掌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马车缓缓止息,其内,常念动作迅捷而隐秘,将那枚寒光闪烁的簪子悄然滑入袖底,随即闭目凝神,佯作沉睡未醒之态。 车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静谧,人数不多,却足以让常念的心弦紧绷。 其中一人,步履间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律,一轻一重,宛如风中摇曳的残烛,透露出跛足的痕迹,这突如其来的细节,让常念的心底不禁掠过一丝凉意。 面对孤身一人的险境,她或许尚能凭借勇气与智谋搏上一搏。 但此刻,对方竟是三人,而她方才那番紧急取簪,已耗去了大半气力,手臂仍残留着挥之不去的酸软,此刻若贸然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胜算渺茫。 不可鲁莽行事,常念心中默念着父亲的教诲。 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唯有保持冷静,方能洞察秋毫,寻得那稍纵即逝的破绽,一击即中,化险为夷。 常念屏息伺机,袖中的簪子几乎刺破掌心。 …… 仓房前,赵须和两名衣着暴露的女冠相对而立。 “为了以防她逃跑,待我和这女人进了仓房后,你便将仓房门锁上。” 赵须将一个钱袋抛给女冠,道:“夜里自会有人来捉奸,到时你再打开仓房,务必让所有在场之人都清楚瞧见里头的画面。别的,你什么也不用管。” 赵须将常念丢在了仓房唯一的木榻上。 他陷在阴暗中,冷冷地盯着榻上少女芙蓉般细嫩精致的脸庞。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有一张美极的脸。可那又怎样? 第129章 仓房前,月光稀薄,顾须的身影与两名衣着略显轻浮的女冠静静对峙,夜色为这场隐秘的交易平添了几分不可言喻的张力。 “记住,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旦我与这位女子步入仓房之内,你需即刻将门锁紧,不容丝毫差错。”顾须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仿佛夜色中的寒风,不容抗拒。 言罢,他手腕轻扬,一枚沉甸甸的钱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了一旁女冠的手中,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对即将上演戏码的某种预兆。 “待到夜深人静,自有安排之人前来揭晓这场‘好戏’。那时,你需适时开启仓门,让每一缕窥探的目光都能清晰无误地捕捉到仓房内的景象。其余之事,你大可置身事外,无需多问,更无需多管。” 顾须的目光转向仓房内那张孤零零的木榻,其上,常念宛如一朵不慎落入凡尘的芙蓉,肌肤细腻如瓷,面容精致绝伦,在昏暗中更显柔弱无助。他缓缓走近,将常念轻轻放置于榻上,动作间却无丝毫温柔可言,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不得不承认,那位女子拥有着一副令人叹为观止的容颜,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雕琢,美得令人窒息。然而,在这绚烂光华之下,他的心却如同古井无波,不为所动。 在他的心田深处,藏着一位如同夜空中最皎洁明月般的义妹,她的光芒,是他灵魂深处最温柔的慰藉,是在他生命垂危之际,穿透黑暗,引领他重归人间的那一缕曙光。相较于她,即便是那女子发丝间最细微的柔光,也显得黯然失色,连顾盼盼的一个回眸,都是世间万物难以企及的美好。 然而,命运弄人,他的身份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与盼盼之间划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让他只能将这份深情深埋心底,默默守候。 于是,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悄然滋生,既无法与盼盼并肩,何不借此女子之躯,在生命的尾声,让心灵得以片刻的慰藉与释放?让这绝美容颜,在消逝之前,暂时代替那不可触及的月光,成为他心中片刻的温柔乡。 她的行为,无论是纵容家仆的无礼之举,致使他落下终身残疾,还是那无处不在的打压,甚至触及盼盼心尖之物,都成为了这场荒谬替代的催化剂。 顾须的面容因深藏的恨意而扭曲,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案几上袅袅升起的香炉,那甜腻的香气仿佛能暂时麻痹他心中的狂澜。他深吸一口气,让那股异样的安宁渗透心脾,随即,那只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向常念的脸庞逼近,意图将一切美好都埋葬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仇恨的迷雾并未能完全遮蔽他的感官,常念的身体在无声中绷紧,如同一张即将断裂的弓弦,而她袖中不经意间泄露的一抹寒光,如同夜空中最隐秘的星辰,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危险信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有一道人影如鬼魅般掠过,打破了室内的沉闷与压抑。顾须的动作骤然凝固,眼中闪过一抹警惕,他迅速收回即将触碰常念的手指,身形一跃而起,立于室中,侧耳倾听门外细微的动静。片刻之后,他紧握腰间佩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缓缓步出仓房,每一步都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威严与决绝。 院中,一位身着赭衣的内侍少年悠然自得地坐于石桌之上,他屈起一条腿,随意地踩着桌沿,手中似乎还把玩着什么。 顾须的眼眸却在刹那间凝固,如同冰封的溪流,认出了那立于眼前的少年——那个曾在春日狩猎中,以一己之力颠覆他命运的阴影。那日,阳光斑驳,却照不亮他被无情拖拽、跌落沟渠的绝望之路,自此,他的人生便被烙印上了“瘸子”的枷锁。 恨意如野火燎原,在他胸中熊熊燃烧,顾须的声音低沉而阴鸷,仿佛自九幽传来:“竟然是你。时隔经年,你为何而来?”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轻佻而深邃,仿佛春日里最不可捉摸的风,带着一丝不寒而栗的凉意,直抵人心。“我此行,只为索取一件物事。” 顾须闻言,心中警铃大作,虽表面强作镇定,但那股莫名的寒意已悄然爬上脊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何物?”他沉声问道,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凛冽的寒风骤然而至,穿堂过巷,引得院中那片静谧的藕池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宛如时间的轻抚,又渐渐归于一片幽宁的沉寂。 就在这份宁静即将完全吞噬周遭之际,一抹不祥的殷红悄然自池底浮现,它悠然地在水面铺展,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彼岸花,最终却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深邃,不留下一丝痕迹。 温衍轻轻推开仓房的木门,指尖不经意间掠过一抹尘埃,他细心地擦拭干净,步伐沉稳地向榻边迈去。室内,一缕不合时宜的甜香缠绕着空气,媚而不俗,却透露出几分诡谲,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戒备。 目光落在榻上那人身上,常念双颊染上了不正常的绯红,眼眸紧闭,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那份脆弱与无助,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让人心生怜悯,又难掩怒火。温衍的眸色瞬间暗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懊悔与愤恨。 他暗自思量,方才对顾须的惩罚,似乎太过轻易,太过仁慈。应当让他尝尽世间极刑,先拔其舌,再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骼在痛苦中一寸寸碎裂,方能解心头之恨,慰常念所受之苦。 他缓步至常念榻畔,指尖轻触,温柔却决绝地掐灭了袅袅升起的线香,一缕青烟仿佛也随之消散于无形的紧张之中。然而,就在这宁静即将重归之际,一抹凛冽寒光如闪电般划破空气,直逼他心脉而来。 第130章 温衍眸光一闪,反应迅捷,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抬手一挡,稳稳攥住了那支蕴含着无尽怒意与绝望的银簪。簪尖距他咽喉不过毫厘,却再也无法寸进。 “啧,真是……出人意料的狠辣。”他轻声低语,语气中既有惊叹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若非他身手了得,或是换作那同样敏锐的顾须,这一击,恐怕已是他命中的劫数。 银簪被制,常念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喘息声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她那双水波潋滟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茫然,随后便紧紧锁定了温衍的面容,目光中交织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怔然立于原地,手中紧攥的银簪微微震颤,仿佛连指尖都承载着难以言喻的情绪,目光锁定在温衍身上,一瞬不瞬,深邃而复杂。那目光中,有疑惑,有不解,更似藏着未及言说的千言万语。 温衍,这位平日里桀骜不驯、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眼的小疯子,此刻却罕见地垂下了眼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自嘲:“小姐这般凝视,莫非心中所盼,终成泡影,故而失望?” 言罢,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嗤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苦涩与自嘲,仿佛已将自己定位为那不可一世的反面角色,自顾自地点头道:“是啊,来的既非风度翩翩的侍卫公子,亦非世人称颂的小郡王,而是我这个背负骂名、穷凶极恶的恶徒,怎能不让小姐心生失望……” 话音未落,那枚承载着少女心绪的银簪,终是无力地从她掌心滑落,发出清脆而落寞的声响,哐当一声,打破了周遭的静谧。 “温衍……”她终于开口,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颤抖,眼眸中闪烁着点点迷离的碎光。 少女喘息急促,身躯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软绵绵地依偎进温衍坚实的怀抱,将他即将溢出口的讥讽之言尽数淹没于这份突如其来的脆弱之中。空气中,仅余下两人交错的呼吸,沉重而微妙地交织。 正当这微妙时刻,门外突兀地响起一阵沉重的金属碰撞声,紧接着,是门锁咔哒落定的坚决。仓房内,最后一缕光线也被无情剥夺,瞬间被深邃的黑暗吞噬。在这片逼仄而隐秘的空间里,唯有彼此的呼吸,成为了唯一的旋律,一深一浅,相互应和。 一名身着轻薄道袍的女冠,嘴角挂着淡淡的倦意,顺手将仓房的钥匙揣进衣襟深处,随后打了个慵懒的哈欠。 府邸巍峨,正对繁华街巷,两侧侍卫如松,身姿挺拔,他们依傍着装饰华丽的马车,手中紧抱着长剑,目光如炬,静静地注视着府门,那里正有宴席宾客,一袭袭精致女眷的身影逐一融入午后的温阳之中,渐渐散去。 车内,一缕轻烟自精致的香钟袅袅升起,缓缓攀升至那早已预设的刻度,随之一声细微却清脆的铜球落盘之音,划破了车内的静谧,宣告着午正三刻的准时降临。然而,这既定的时刻,却未见那应归之人的倩影。 侍卫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蹙,他抬头望向那渐染淡金的天空,日光虽烈,却也掩不住他心中的忧虑。又耐心地候了一盏茶的光景,那份不安终是化作了决断。他沉声对身旁的两名下属吩咐道:“小姐逾时不归,此事非同小可,恐有变数。你二人即刻分头行动,一人速去请大小姐前来定夺,另一人则直奔南阳郡王府,通报此事,务必快马加鞭,不得有误!” 而在长公主府的深处,一间静室静谧如初,仿佛与世隔绝,连时光都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室内陈设简约而不失雅致,每一物都透露着不凡的气息 太子殿下静坐于雕花窗棂之下,手中轻摇着精致的纸扇,不时以之轻拂面颊,试图驱散那份因久候而生的燥热与不耐。他轻啜一口杯中香茗,茶雾缭绕间,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何物在此聒噪,扰人清思?”一旁侍立的小内侍闻言,连忙侧耳细听,片刻后,恭敬地弯下腰身,答道:“禀殿下,似是宫墙外野猫儿正值春情,叫声凄厉,颇为扰人。” “真是烦人。”太子轻叹,语气中透出一股不耐,随即眉头紧锁,厉声道,“为何那人还未来?莫非是忘了本宫的吩咐不成!” 正当殿内气氛因太子的怒气而愈发紧绷之时,厚重的木门悄然无声地开启,几名小太监神色匆匆,抬着一袭轻纱覆盖的物事,脚步轻盈地闪入殿内。 “殿下,幸不辱命,顾家的二姑娘,已按您的吩咐,安然送抵。”领头的小太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那轻纱之下的女子置于软榻之上,汗水沿着他额头滑落,却也难掩其谄媚之色,“为保殿下周全,奴才们斗胆,对她施了些许安神之物,以免惊扰了殿下。” 指尖微颤,太子的眸光轻轻掠过眼前的女子,心中暗自思量,这份姿色固然出众,堪称绝色佳人,却似乎少了那一抹初见时令他心神震颤的绝艳风华。记忆中的惊鸿一瞥,比眼前所见更为鲜明,差距之大,岂止分毫。 莫非,是他这阅尽世间美色的眼眸,也有失手之时? 然而,既已送至案前,岂有拒之门外之理?顾风华那老骨头,固执己见,久久不愿归心,更甚者,竟与其他兄弟交好如初,此等行径,早已触了太子的逆鳞。 今日,便以他视为珍宝的女儿为引,先品这小小佳人的温柔乡,以解心头之恨。未来之日,再徐徐图之,将那老顽固一并纳入囊中,方显他太子之威。如此布局,既合了权谋之道,又不失为一桩风流韵事,倒也算得上是快意恩仇,两全其美。 …… 拂云观,隐匿于尘世喧嚣之外的一隅秘境,实则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绮丽与哀愁。 第131章 其内,女冠们身着轻盈若羽、几近透明的道袍,宛如月下幽兰,却非为修行,而是扮演着另一番角色——这方天地间隐秘的温柔陷阱。 此刻,后门边,两位风姿绰约的女冠,以手托腮,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慵懒与好奇,她们轻声细语,仿佛怕惊扰了这夜色中的一丝不平静。 “妙真,你且说说,那仓房之中,被囚禁的一男一女,究竟藏着怎样的爱恨纠葛?”一位女冠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探究。 妙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指尖轻弹,一粒瓜子壳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呸”地一声,她轻吐瓜子皮,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无奈:“那男子,怕是情深不寿,转而成恨了吧。世间情爱,能有几人超脱?他既得不到心中所爱,便以极端之法,欲将良家女子拉入这极乐深渊,用那传说中的极乐香,企图在身体的沉沦中寻得一丝慰藉,或是报复的快感。” 提及“极乐香”,二人眼中皆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这香,本是她们在欲界仙都时,用以维系与恩客间短暂欢愉的秘密武器,其香幽魅,能撩动心弦,引人步入一场场梦幻般的绮梦。然而,在此刻的语境下,它却成了情感扭曲的见证,让人不禁唏嘘。 后院深处,一座古旧的仓房静谧伫立,其内空间狭窄逼仄,仿佛连光线都吝于涉足,更无窗棂透入外界的温柔风光。唯于顶棚一隅,一孔小小的铁窗孤零零地镶嵌着,仿佛是天际遗落的一抹亮光,勉强挣扎着,为这幽暗之地带来一丝微弱而珍贵的清新空气。 然而,即便有这丝凉意渗透,也无法驱散仓房内淤积的闷热,空气仿佛凝固,热浪一波波涌来,让人窒息。 常念此刻的感受,与宴会后那莫名的眩晕截然不同。她的体内,仿佛有烈焰在无声地燃烧,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那炽热的煎熬。眼前的温衍,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重影叠叠,如同幻境中的幻影,既真实又虚幻。她感到自己如同一条失去了支撑的藤蔓,软绵无力,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无法抗拒的渴望,渴望找到一个坚实的依靠,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炙热与无力。 常念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眼尾不经意间染上了一抹妖娆的红霞,呼吸间带着急促与紊乱,她轻声细语,却难掩其中的慌乱:“我……我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温衍的手臂如同坚实的壁垒,稳稳托住了她即将滑落的身躯,他的动作优雅而不失力度,轻轻一挥,周围的烟雾便似被无形的风带走,露出他深邃眼眸中那抹清冷而洞悉一切的光芒。 “这是因为,小姐您不慎中了药物。”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着空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他端坐其间,目光温柔却带着几分淡然的嘲弄,凝视着怀中那因药性而显得异常娇弱与炽热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仿佛是在嘲讽这世间种种的不可控与意外。“催情之香,最是难防。” 常念紧咬下唇,心中那股愤懑与不甘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几乎要吞噬她的理智。顾须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化作了千百种恨意,让她几欲发狂。 情感的波涛汹涌,加剧了体内那股燥热之力的肆虐,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本就脆弱的防线,让她在这混沌与迷离中挣扎,既渴望解脱,又害怕沉沦。 恰在这微妙之际,她身旁却悄然立着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青春的气息与他周身沉稳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怀中那份温软,如同晨曦中的露珠,悄然滑落,不留痕迹,温衍嘴角的温柔笑意也随之消散于无形。他静立如松,目光深邃,凝视着常念那张因某种情绪而深埋于臂弯间,脸颊泛着醉酒般诱人红晕的脸庞,那抹红,似霞光映水,让人心生涟漪。 片刻的静默后,他缓缓起身,动作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于常念迷蒙的视线中,轻轻解开束缚的腰带,外袍随之滑落,如同落叶归根般静谧地躺在榻边。这一幕,让常念心中不禁一紧,她微启朱唇,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与不解:“你……意欲何为?” “小姐此刻正承受着不适,而在这方寸之间,唯余我能施以援手。”温衍的话语,低沉而富有磁性,宛如夜空中最温柔的暗流,轻轻拂过常念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温衍,你……”常念的话语中夹杂着难以置信与一丝慌乱,眼眸瞪得浑圆,仿佛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一丝玩笑的痕迹,却只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与纯粹。 “我心意已决。”少年的话语简单明了,他单膝轻跪于榻边,姿态谦恭而不失风度,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却无丝毫轻浮与戏谑。他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春日里轻拂柳梢的微风,讲述的却是一件足以撼动心弦之事。 “我虽未曾与女子共历此景,但请小姐放心,我会以最大的诚意与细心,去弥补这份经验的不足。”言罢,他缓缓倾身向前,双唇微启,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轻轻贴近。 那一刻,常念的意识仿佛被轻柔的雾霭悄然吞噬,周遭的一切陷入了片刻的虚无。她不自觉地屏息,直至下颌处传来一抹不容忽视的刺痛,如同晨曦初破晓,瞬间驱散了心头的混沌。 温衍的手指轻轻扣着她的下颌,深邃的眼眸微扬,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小姐,莫非真欲以闭息之法,守那虚妄之名节,与世长辞?” 常念闻言,胸中郁积之气终得释放,长长地吐出一息,如同久旱逢甘霖,生命的活力重新在她体内涌动,紧绷的身躯也随之缓缓放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名节?”她心中暗自嗤笑。 第132章 在那朦胧与清醒交织的边缘,常念恍然领悟,名声不过是世人强加于身的虚无枷锁,其重,远不及生存之渴望的万一。她眸光迷离,映出一张既熟悉又略显虚幻的俊美容颜,那轮廓深刻,宛如晨曦中朦胧的山峦,既清晰可触,又遥不可及。 温衍,这个名字如同轻柔却坚定的风,拂过她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仿佛藏着宇宙的秘密,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溺。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带着几分不羁与决绝,悄然响起,如同古老陶罐碎裂时的清脆,虽带着哀伤,却也预示着解脱与重生。 这并非初次踏足这片混沌之地,过往的阴影虽如影随形,却也教会了她无畏。常念的意识在理智与迷乱间徘徊,那些荒诞不经的念头,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既可能是心灵深处的真实写照,亦或许是外界力量——那无形药力的微妙催化。 她轻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几分释然。在这纷扰的世界中,她学会了与自己对话,学会了在混沌中寻找那一抹清明。温衍的存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她穿越迷雾,即便前路未知,也要勇敢地活下去,活出自己的色彩,不为名所累,不为情所困。 于是,她轻启朱唇,呢喃出那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她的情感与决心:“温衍。” 常念犹豫片刻,终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掠过温衍的脸庞,如同触碰世间最珍贵的瓷器,温柔而小心地将他的脸颊捧于掌心。随后,一抹醉人的笑靥在她唇边绽放,仿佛月下轻摇的莲,带着几分迷离与不羁,她低语如醇酒,带着几分戏谑:“你的吻技,依旧那么青涩,未曾长进。” 温衍闻言,眉宇间不由自主地蹙起一抹疑惑,正欲探寻这“依旧”二字背后的深意,却见方才还显得羞涩的少女已跪坐起身,眸光低垂,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舔舐了他的鼻尖。 这一举动,既熟悉又突兀,如同春风中不经意间绽放的花朵,让人措手不及。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两人之间微妙的呼吸与心跳交织成曲。 温衍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后缓缓睁开眼帘,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却又在望向常念的那一刻,化作了温柔的海洋,翻涌着不为人知的热烈情感。他眼前的少女,如同春日里最绚烂的桃花,娇艳欲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离,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 在这一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如同最细腻的画笔,在两人之间勾勒出一幅幅动人心魄的画面。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们之间,又一次微妙而深刻的情感交流,无需多言,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自幼起,他便不幸地成为了恶意的靶心,被迫吞噬下种种毒物,以至于世间寻常的迷香于他而言,本该如同清风拂面,无波无澜。然而此刻,一股莫名的躁动悄然在心底生根,微小却难以忽视,如同荒漠中偶遇的一片绿洲,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非但不觉厌恶,反添几分难以言喻的渴望。他轻抿薄唇,眼神微眯,似乎在细细品味这份突如其来的异样,随后,一股不可抗拒的冲动驱使他再次伸出手,温柔而坚决地扣住了常念的后脑勺,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再次沉溺于那片温热的领域。 在野性的世界里,道德与礼教不过是苍白的枷锁,唯有本能,才是永恒的法则。他,便是这法则下最纯粹的生灵,无惧无畏,只跟随心的指引。 然而,正当这份原始的激情即将吞噬一切理智之时,唇上突如其来的刺痛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迷蒙的夜色,也让常念从那梦幻般的缱绻中猛然惊醒。她挣扎着,用尽全力推开了他,眼中闪烁着坚决与清醒。 她恍若自梦中骤然惊醒,猝然间推开了紧拥着她的温衍,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决绝。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后她的眼眸渐渐恢复了焦距,清澈而坚定。常念的唇色在微张的喘息间更显嫣红,她凝视着温衍那双深邃莫测、此刻却略显晦暗的眼眸,话语中夹杂着急促与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回到那无爱的过往。” 这不仅仅是关于名声的考量,更深层的是,没有情感作为基石,一切亲密都不过是空洞的交缠,失去了灵魂的温度。 温衍,那个似乎超脱于世俗情感与道德束缚之外的存在,或许无法理解她心中的挣扎与坚持。但常念,她深知,前世的迷雾与错爱已将她引向深渊,今生,她誓要走出不同的道路,不让悲剧重演。 "你……请,请你稍微退开一些。"常念的声音细若游丝,双手环抱着膝盖,蜷缩在那柔软却似乎瞬间失去了温度的榻上,言语间带着难以言喻的挣扎与痛苦。 温衍的眼眸深处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翳,他静静地站立,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峰,审视着眼前的脆弱与无助。 片刻的沉默后,他轻声细语,仿佛是怕惊扰了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颤抖,"小姐,莫非是……厌了我?" "不,不是这样的……"常念喃喃自语,竭力摇头,试图驱散脑海中那片混沌的迷雾,让自己的思绪回归清晰。她的动作中带着几分慌乱,却又透露出一股子倔强。 "那么,何为正途?"温衍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的身影如同夜色一般,悄无声息地将常念包裹其中,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心疼。 "小姐这般自苦,将自己推向绝望的深渊,便是你所追求的''对''吗?"他的言辞虽淡,却字字如针,刺痛了常念那已是千疮百孔的心。 随着药效逐渐退去,常念勉强积聚起一丝力气,瞪向温衍,那目光中既有不满也有不解,仿佛是在质问他,又似在质问自己。 第133章 温衍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轻轻抬手,指尖轻轻掠过鼻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个温柔瞬间的余温,但此刻,他只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与不安。"小姐,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药效悄然褪去几分,常念的双眸却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勉强攒聚起一丝力气,狠狠瞪向温衍。 温衍面色微沉,指尖不经意间掠过鼻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她轻触的温软与不羁。心中不禁泛起涟漪,暗自腹诽:方才她主动贴近,那份胆色与柔情,怎的此刻全然不见,只余下这倔强的一瞥? “人非兽类,情感之事,岂能随意而为?这等亲密,自然应是与心中所爱,共赴云雨。”常念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羞涩,脸颊如同初绽的桃花,绯红一片。 “爱?”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那笑里藏着几分苦涩与自嘲,“那于我而言,不过是奢侈的幻想,我并无此等柔情之物。” 话音未落,少女那略带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春日里细雨绵绵,轻柔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若是中了这奇异之香,未能……未能与心爱之人结合,是否会……会危及生命?” 温衍沉吟片刻,那声线仿佛穿越了岁月的静谧,缓缓吐出:“不会,仅是解脱那般简单。” 常念闻言,心中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仿佛一阵清风拂过紧绷的神经,带来片刻的安宁。 然而,温衍接下来的话语却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冷水,猛然间浇熄了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只会是,生之煎熬,死之不能的绝望深渊。”他的语调平静,却字字如针,直刺人心。 常念刚松懈的那口气,瞬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胸口仿佛压上了千斤重石,难以喘息。 温衍身着一袭皎洁如雪的中衣,静坐于榻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清冷之气,沉默良久,终是未能按捺住内心的波澜,轻声开口:“小姐心性坚韧,不愿取巧,那么,便让这风雨自行洗礼,熬过便是晴天。” 常念闻言,只以细微却坚定的“嗯”字回应,双手环抱着自己,仿佛是在拥抱那份不屈与倔强,身体虽因寒意而微微颤抖,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温衍的眉宇间不自觉地挑起一抹意外之色,未曾料到这女子竟真有如此傲骨,宁愿独自承受一切,也不愿轻易向他求助,这份坚持,让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仓房内,时间仿佛凝固,唯余两人呼吸交错,一快一慢,编织成这静谧中的唯一旋律。温衍原意是想借此考验常念的意志,却未曾想,最终感到空虚与不耐的,反倒是自己。 天窗之外,一抹清冷的光线斜斜穿透,斑驳地洒落在少女单薄的肩头,为她那微微颤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更添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常念的每一次呼吸都颤栗不已,她的半边脸颊深深埋藏于臂弯的温柔避风港中,仿佛是在寻求一丝不易察觉的慰藉。温衍静静地望着,心中暗自揣测,这样的她,或许会在下一刻泪水决堤。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常念只是紧抿着双唇,那份倔强与坚韧在她无声的坚持中显露无遗。她借由唇瓣间传来的细微痛楚,一点一滴地驱散着内心深处最为煎熬的波澜。眼睫轻颤,如同蝶翼轻抚过晨曦的微光,那双眸子里,是挣扎与坚定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愫,熠熠生辉。 一抹鲜艳的血色,不经意间在她柔嫩的唇边悄然凝结,最终化作一滴晶莹,沿着她白皙的下巴悄然滑落,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这抹鲜红,如同晨曦中最刺眼的光芒,不经意间刺痛了温衍的眼眸,也让他叩击在膝盖上的手指骤然停顿。 嘶声轻吐,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在他胸中翻涌,他幻想着将顾须那冰冷的尸骸自幽暗池底拖拽而出,片片剁碎,以慰心头之恨,最终化为犬腹之食。 然而,这狂暴的念想不过一瞬,他强自按下,缓缓起身,目光落在地上那件散乱无章的赭色外袍上,仿佛是夜色中一抹突兀的火焰。 常念见状,身躯不由自主地一僵,那双清澈如水的杏眸中泛起了层层涟漪,警惕而紧张地锁定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能洞察他心中最深处的风暴。 温衍的手在触及衣袍的瞬间微微一顿,随即,他面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一丝情绪波动从未存在过。他轻轻掸去衣袍上的尘埃,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风雅。 “此袍乃仓促间所得,难免沾染了些许尘埃,望小姐莫要嫌弃。”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如同春日里拂过柳梢的暖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与体贴。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那件赭色外袍便如同轻盈的云朵般,轻轻覆在了常念瘦削的肩膀上,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胸前因慌乱而略显散乱的襦裙系带。 衣袍宽大而厚重,如同温暖的怀抱,轻轻拥裹住常念瘦弱的身躯,驱散了周遭的寒意。尽管方才历经了最为难堪与凶险的时刻,常念的眼眶却未曾滑落一滴泪,她的坚韧如同寒风中挺立的松柏。然而,此刻被温衍的外袍温柔包裹,心中却莫名泛起一阵酸楚,如同细雨轻拂过初春的嫩芽。 温衍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平静而略带沙哑,仿佛是从远古传来的回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力量:“说吧,你想听什么?” 第134章 常念微微蹙眉,试图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情绪与莫名的渴望,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为平稳:“就...随便讲讲吧,或许,一个简单的故事,能驱散这片刻的阴霾。” 温衍静静地坐在昏暗中,周身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光晕包围,尽管光线微弱,却足以照亮常念心中的一角。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着合适的故事,而后,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昔日,在遥远的狼域之国,流传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并非全然是狼群的天下,而是隐匿着一群特殊的存在——羊崽们。它们以温顺与无知为外衣,在狼王的铁腕之下,小心翼翼地编织着生存的细网。 常念未曾料想,温衍竟会如此应景地编织起这般奇异的篇章,那份新奇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心田,让她暂时忘却了周遭的不适,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在这狼族的国度,缘何会容得下羊崽的温柔乡?” 温衍轻轻睨了她一眼,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狼国之中,唯狼王独尊,其下皆需化作那顺从的羔羊,以愚昧织就安宁。若世间再现他狼之影,必遭无情之噬,以维王权之绝对。” “然,世事无常,某日,王国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只幼羊悄然蜕变。它的身躯内,竟孕育出了锋利的爪牙,寒光闪烁,锐利异常。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如同暗夜中的闪电,预示着一段不凡故事的开端……”温衍的话语至此戛然而止。 那嗓音,淡漠如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霜风,轻轻拂过,却携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温衍口中的故事,宛如一幅血色画卷,缓缓展开,每一笔都浸透着不可名状的沉重与哀凉。常念的心,随着这故事的流淌,渐渐品咂出一丝异样的苦涩,那是对即将揭露真相的预感。 她的直觉,如同夜空中最敏锐的星辰,悄然指引着方向——这个故事,定是与温衍那深邃不可测的过往紧紧相连,每一寸情节都仿佛是他心灵深处未愈合的伤痕。 “再后来呢?”常念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仿佛害怕惊扰了这段尘封的记忆。 温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继续缓缓道来:“时光荏苒,小狼在囚笼的束缚下悄然成长,那份对自由的渴望与对肉食本能的渴望交织在一起,愈发强烈。终于,命运在某一刻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一块看似诱人的肉块,悄然滚入了它的世界。饥饿驱使下,小狼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咬下,殊不知,这竟是命运布下的致命陷阱,肉中暗藏的毒素,如同毒蛇的信子,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它的生命。” 这段叙述,让常念体内的药力仿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脊背蔓延至全身的寒意,冷得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那……小狼,它最终如何了?” 第135章 温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那笑容中既有苦涩也有释然:“它,命悬一线,却奇迹般地挣脱了死神的枷锁,虽未完全康复,却也足以让世人见识到生命之顽强。然而,这重生,却也让它彻底暴露在了更加残酷的现实之下……” "大狼之举,实乃可憎。" 她强自镇定心绪,声线柔和得仿佛春风拂过无澜的湖面,刻意掩藏着内心的波澜,轻启朱唇,故作无知地询问:"那么,之后发生了什么?" 温衍闻言,却似有意无意地收住了话匣,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让故事戛然而止。 一时间,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细碎风声,常念无法窥见他此刻的神色,只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张力。 "小姐的气息,此刻已恢复了几分沉稳,想是药力渐消,心绪亦归于平和。" 他忽而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玩味,仿佛是对之前话题的一种微妙告别,随即他站起身来,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问道:"现下,能否自行行走?" 常念心中虽有不甘,对那未完的故事后续充满了渴望,却也明白此刻追问只会徒增嫌疑。于是,她轻轻点头,将那份悻然藏于心底,面上依旧保持着淡然之色。 此刻,若再深入追问,无疑会在温衍心中种下疑虑的种子。她暗自思量,随即尝试着活动着略显僵硬的手脚,那份坚韧促使她缓缓倚靠墙壁,用尽力气撑起身躯。深吸一口气,她的声音虽略显虚弱,却异常坚定:“我,尚可行走。” 温衍闻言,微微颔首,那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他转身,步伐稳健地迈向那扇紧闭的仓门之前。只见他长腿轻展,动作迅捷而决绝,一记重踹,如同龙腾四海,势不可挡。 “轰!”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厚重的门板伴随着锁链的断裂,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飞扬,仿佛连空气都在震颤。 霎时间,一束刺眼的光芒穿透了尘埃的缝隙,如晨曦初破晓,照亮了这片幽暗的空间。门外,两名女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面面相觑,旋即疾步而来,惊疑未定地呼唤着:“发生了什么……”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温衍的动作轻盈而隐秘,仿佛夜色中最柔和的风,悄无声息间,两名女冠的眼眸圆睁,随后便如同秋日落叶,缓缓、无力地贴伏于地,只留下空气中一缕未散的疑惑与惊愕。 常念目睹此景,惊愕之情溢于言表,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住墙垣,踉跄几步靠近,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这是何等高明的手段?” 温衍悠然转身,双手负于背后,眸光中闪烁着戏谑与温柔交织的光芒,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二字:“未死。”简短二字,却似能抚平周遭所有的紧张与不安。 常念闻言,心中一滞,随即苦笑,那份无奈中夹杂着一丝嗔怪:“我并非在意她们的生死,只是不解,既是你能轻易开启那扇封锁之门,为何适才不携我一同离去?”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直抵人心最柔软之处:“小姐彼时药性正盛,步履维艰,我虽不吝以臂膀为轿,却恐此举太过唐突,坏了小姐的清誉,更恐小姐心中不悦,觉我轻浮无礼。” 常念轻嗔了他一眼,胸中郁气仿佛随着那几缕悠长而深沉的吐纳缓缓散去,神色渐渐恢复了几分清明。“去,为我备一辆舒适的马车,我要即刻返回长公主府邸。”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却又不失女子特有的温婉。 温衍的目光深邃,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紧紧锁定在她身上。这位金枝玉叶的少女,刚在风暴中心辗转腾挪,历经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却未见丝毫柔弱之态,反倒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直面风雨,而非逃回温暖的避风港倾诉委屈。 她的举动,让温衍心中暗自赞叹,这份坚韧与勇气,在寻常女子中实属罕见,愈发显得她与众不同,引人入胜。 “回去,或许正是一场好戏的开端。”温衍心中暗自思量,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深知,这长公主府内,定有诸多暗流涌动,而她,正是那即将搅动风云的关键人物。 …… 长公主府邸深处,月光轻洒于古朴的佛堂之前,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回荡着几分不寻常的急迫与温婉交织的气息。 “那猫儿,可是圣上亲赐的珍宝,若不慎遗失,岂非辜负了天恩,更添我罪过深重?”一位身着华丽宫裳的女子,眉宇间锁着难掩的焦急,被一众身着各式锦绣的女眷温柔地环绕着,她们如同众星拱月,在这幽静的夜晚里,共同编织着一场寻猫记。 “郡主莫急,猫儿向来喜静,或许是被这方热闹惊扰,寻了个清幽之地小憩去了。”一位温婉的女子轻声细语,试图抚平安宁郡主心中的波澜。 “快,速速加派人手,务必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不得有丝毫遗漏。”安宁郡主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哭腔,那份对爱宠的深情,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动人。 正当众人正欲分头行动之际,一阵细微而清晰的猫叫声,仿佛穿越了夜色的帷幕,悄然落入众人的耳中。安宁郡主猛地一怔,随即眼眸中闪过一抹喜色,她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噤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 "嘘,轻声细语,莫惊扰了空气中的每一丝宁静!别让那不经意的声响,惊走了我们寻觅的踪迹。"安宁郡主轻启朱唇,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引领着身后的一众女眷,如同穿梭于夜色中的幽影,沿着蜿蜒的石径,悄然向佛堂的方向逼近。 正当她们欲踏上那通往神圣之地的石阶时,一阵慌乱的动静打破了四周的静谧。两名本应守护在此的小太监,仿佛从梦中惊醒,猛地跃起,神色紧张地拦在了众人面前,急声道:"哎哟,诸位贵人,此地非同小可,万万进不得啊!" 此时,顾瑾心与南阳郡王恰好闻讯赶来,只见眼前一幕,女眷们温婉的面容上挂着忧虑,与两名太监焦急的神色交织成一幅复杂的画面。顾瑾心的心,因妹妹的迟迟未归而悬于半空,她深知,直接要求搜查可能触及宫廷的敏感神经,尤其是当这一切似乎与长公主有所牵连时,每一步都需走得格外谨慎。 她轻咬下唇,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却又不失温婉地开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坚定:"诸位,我们自是有分寸之人,只盼能寻得一丝线索,让悬着的心得以安放。还望二位公公能行个方便,或是代为通传一声,毕竟,家人之间的牵挂,最是难以割舍。" 第136章 夜幕低垂,顾瑾心的心也随之沉入了无边的暗涌之中。妹妹的迟迟未归,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胸口,让她既焦灼又不敢轻举妄动。长公主府的威严与莫测,让她每一步都需谨慎行事,生怕一个不慎,便触动了那隐藏于华丽表象下的暗流。 她轻咬下唇,目光坚定而复杂,最终决定依循既定的策略,借助宁子濯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这座权力的迷宫——长公主府。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刃之上,既要快,又要稳,不容有丝毫差错。 宫婢的低语如同细碎的银铃,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指引着她前往偏殿的方向。那里,本应是她与妹妹重逢的温馨之地,却只见空荡荡的软榻上,遗落着一朵鲜艳的红玉珠花,那是妹妹的心爱之物,此刻却孤零零地诉说着不祥。 顾瑾心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珠花,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直抵心间,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寒冰般迅速蔓延开来。她几乎可以断定,妹妹已遭不测,而这一切,或许与这府邸的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紧密相连。 宁子濯的面容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他那张清癯的脸庞在日光下更显苍白,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鬓边,轻声道:“子濯恐需速去禀报皇表姑,此地实非轻易可入。” “时机不待人。”顾瑾心眉宇间凝聚着决绝,轻轻一推,便巧妙地从宁子濯身旁掠过,径直踏入了那片禁忌之地。 “哎,那位姑娘,请留步!” 两位小太监忙得不可开交,一边奋力阻拦着那些因爱猫走失而焦急万分的贵女们,一边又匆匆转身,试图拦下顾瑾心,汗水沿着他们的额角滑落,浸湿了衣襟,他们气喘吁吁地重复着:“此处真的不能进,万万不可啊!” 顾瑾心心中警铃大作,那重重遮掩之下,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岁岁……她心中默念,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让她无暇再多做辩解。只见她手腕微动,轻而易举地拨开一名太监的阻拦。 “顾司使快去!”宁子濯临时反水,死命箍着太监,脸都憋红了。 顾瑾心快步迈上石阶,一把推开了静室大门。 风猛然灌入,撩起垂纱飞舞,床榻上赤条条纠缠的两人霎时映入众人眼前。 “谁……” 宁子濯骤然变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他拼尽全力,双手如同铁箍般紧锁住那名太监,面容因用力过度而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决绝与急切:“顾司使,速去!此刻不容迟疑!” 顾瑾心闻言,心中一凛,身形瞬间化为一道轻风,疾步跃上石阶,双手用力一推,静室那扇沉重的木门轰然洞开,仿佛连同着室内压抑的气息一并被撕裂。 一股凉冽的清风骤然涌入,携带着外界的自由与不羁,肆意穿梭于室内,撩动着轻纱曼舞,如同云雾缭绕,却又难掩那突兀而震撼的一幕。 床榻之上,两具赤裸的身躯紧紧相依,纠缠难分,那画面太过刺眼,以至于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空气仿佛凝固。 “何人……” 一声低沉而带着几分惊愕的质问打破了沉寂,那声音熟悉至极,正是当朝太子太子。他缓缓转过头来,面容在朦胧的光线中显得既惊又怒,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却足以让在场众人心头一凛。 "何事竟惹得此般喧哗?"廊下,长公主的声音清冽而庄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稳稳地穿透喧嚣,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谁许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太子恼羞成怒,抓起被褥裹住 他只顾自己遮羞,身下的女人却从头到脚暴露无遗,场面当即十分精彩。 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非但未退却,反而勇敢地踏前一步,当着太子那审视的目光,轻巧地攫取了一片随风轻舞的帷幔,温柔而坚决地覆盖在了顾盼盼那尚显迷茫的身躯之上。顾瑾心的心中对顾盼盼并无多少好感,尤其是春搜之事的阴影之后,这份反感更甚,但在这关键时刻,她内心深处的女性本能被悄然唤醒,提醒着她:她们同是这世间柔弱而又坚韧的存在。 她的思绪不禁飘远,庆幸着此刻榻上之人并非岁岁,若真是岁岁遭遇此境,恐怕那轻柔的帷幔早已化作锋利的武器,缠绕在太子的脖颈之间,成为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前兆。 宁子濯见状,亦是愣了片刻,随即迅速回神,他深知此刻的微妙与危险,生怕太子的怒火一触即发,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于是,他巧妙地提高了嗓音,以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询问打破了室内的紧绷氛围:“顾司使,不知皇表姑所托的紫檀佛珠,您是否已顺利取回?” 言罢,他悠然步入门槛,面上故意浮起一抹讶异之色,轻声细语却足以让在场之人皆闻:“咦,竟是太子殿下亲临此间,倒是巧遇了。” 宁子濯巧妙地借长公主之威,轻描淡写间便让太子满腔怒火与杀意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不甘与愤懑,最终化作一句冷厉的呵斥:“都给孤退下!” 正当气氛紧绷至极,廊下忽而传来一道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宛如春风化雨,瞬间平息了室内的波澜:“何事惊扰了此处的宁静?” 廊下,长公主威仪的声音稳稳传来。 众人霎时噤声,纷纷让开道来。 太子荒淫无度,除了皇帝外,最怕的就是这位姑姑。他匆忙下榻捞衣服蔽体,却反被被褥绊住,噗通摔倒在地。 而顾盼盼神志不清,哼哼呀呀的扭动身子缠了上来。 公主步履蹒跚地扶着女官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令人极度不适的景象。她手中的沉香佛珠手串被硬生生地掐断,珠子四溅,散落一地。 在马车内,顾念重新梳理着发髻,整理衣裳裙摆。 由于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不与男人发生关系,药效仍在体内作祟,让她感到一丝难受。她一手抚摸着脸颊上余热未散的肌肤,试图降温;另一手紧握着素银簪,以尖锐的簪尖刺入掌心,借此维持冷静。 她的呼吸,细碎而压抑,如同微风中摇曳的烛火,不经意间泄露了内心的波澜。这股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却未逃过温衍敏锐的感知。他轻提缰绳,指尖微动,马车便在街巷间缓缓停下了脚步,仿佛时间也在此刻温柔地驻足。 “怎……怎么停下了?”顾念的声音轻轻逸出,带着几分初醒的沙哑与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惊魂甫定后的余韵,也是心底未曾完全散去的恐惧低语。 第137章 温衍闻言,眼眸柔和,仿佛能穿透细密的车帘缝隙,温柔地铺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那目光中交织着细腻的询问与无声的安抚,如同春日里细雨轻拂过初绽的花瓣,细腻而不着痕迹。“小姐,请稍候片刻。”他的话语低沉而富有磁性,宛如冬日午后的一抹温煦阳光,悄然间融化了周遭的清冷与她心中的微澜,给予她一份难以言喻的安定。 言毕,他身形轻盈一跃。 独坐车中的常念,心绪难平。刚从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中脱身,这份突如其来的宁静让她既感庆幸又觉忐忑。她不禁暗自思忖,这份对温衍情感的微妙变化,是从何时悄然滋长的呢? 马车轻震,车身微微一沉,常念敏锐地抬起眼帘,恰见温衍身姿轻盈,如一抹流云般撩开车帘,悄无声息地步入车内。他手中紧握一包裹,外层是泛着柔光的油纸,内里藏着未知的秘密,随后,他优雅地落座于常念对面,两人之间,距离悄然拉近。 温衍动作不急不缓,缓缓展开那层细腻的油纸,仿佛在进行一场仪式。常念正欲启唇询问,却见他指尖轻扬,一粒圆润之物已悄然滑入她的口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与坚决。 那一刻,他的指腹不经意间掠过她柔软而色泽鲜润的唇瓣,如同春风拂过初绽的花瓣,让温衍那素来冷静凉薄的眼眸中,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涟漪。他迅速垂下手,指尖还残留着那份细腻触感,不自觉地轻轻摩挲,仿佛是在回味那份突如其来的温软。 在狭窄而幽闭的仓房内,那短暂而又热烈的唇舌之间的纠缠逐渐变得清晰可辨,如同飘渺的回声在脑海中一点点回响。 “那是什么?”常念口中含着一个物体,一侧脸颊显得鼓鼓囊囊,她的眉头轻皱,似乎带着一丝嫌弃,“好苦。” 温衍静静地观察着她,发现她能够忍受催情香的折磨,却无法承受舌尖上那微微的苦味。 他轻声解释:“这是甘草丸,虽不能当作解药,但至少能让小姐觉得好些。”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常念左掌心的伤痕,随即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总比小姐手心里的那根簪子来得温和些。” 常念不自觉地蜷缩起手指,仿佛想要将那份不经意间的痛楚藏匿于掌心,却未曾料想,这细微的动作被一旁的温衍敏锐捕捉。他轻轻却不容抗拒地握住她的手腕,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放松些,把手打开。” 温衍的食指轻轻敲打着她紧攥成拳的手指,那节奏如同春日细雨,渐渐唤醒了她指尖的柔软。随着她缓缓松开,如同初绽的花瓣在晨光中缓缓舒展,温衍趁机取过一旁洁白无瑕的棉布,动作轻柔而细致,为她擦拭着指尖上干涸的血痂。每一道轻柔的擦拭,都似乎在抚平她心中的涟漪。 从常念的视角望去,温衍的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更显立体,微垂的眼睫投下淡淡的阴影,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和与专注。他的鼻梁挺直,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却在此刻没有半点平日的疏离与冷漠。他专注地为她上药,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的刻意与造作,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金疮药如同细雨般轻拂过她的伤口,带来一抹不易察觉的清凉,仿佛春日晨露轻吻初绽的花瓣,给予她心灵与肉体的双重慰藉。这份宁静与平和,是她记忆中未曾触及的温柔乡,恍若隔世,令人沉醉。 常念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口中含着的甘草丸,初时苦涩难当,却渐渐在舌尖绽放出丝丝回甘,如同人生路上的苦尽甘来,让人心生感慨。 “小姐这双手,已是第二次承受伤痛了吗?”温衍的声音柔和而低沉,他上药的动作变得异常细腻,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每一抹药粉的落下都承载着无尽的关怀。他的目光温柔地停留在她细嫩却带伤的掌心上,那里,仿佛藏着无数未言说的故事。 常念轻轻应了一声“嗯”,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与不安,她不解为何温衍会突然提及此事,心中泛起层层涟漪。然而,那抹尚存于空气中的药香,似乎也在默默诉说着某种默契与理解,让这份突如其来的对话并不显得突兀。 温衍方收回晦沉的视线,为她缠了一圈绷带,打上一个优雅的结。 他问:“能坚持吗?” 常念咬着甘草丸点头。 她要回去亲眼看看,赵家人柔弱可欺的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阴险丑陋的嘴脸。 长公主府。 常念轻盈地自马车之畔缓步而下,一袭素雅的裙裾随风轻摆,恰似春日里初绽的莲,不染尘埃。甫一落地,便见青霄疾步而来,眉宇间交织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与关切,他越过静候一侧的车马阵列,直抵常念身前,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青霄,何事如此慌张?”常念以她一贯的温婉,轻声回应,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小姐,您今日未曾知会一声便离了府邸,属下遍寻不见,心中甚是忧虑。怎料您竟是从外归来,这其间究竟……”青霄的话语中满是疑惑,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那辆看似普通却透露着几分不凡气息的马车之上,只见车旁一抹赭色衣影匆匆一闪,那是宫中内侍特有的装扮,随即那身影便敏捷地跃上马车,驾驭着它消失在了街巷的尽头。 “此事说来话长,一两句难以尽述。”常念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青霄忠心的慰藉,也藏着几分不便言说的秘密。她轻轻抬手,似是要抚平青霄心中的波澜,却又在触及之前轻轻放下,保持着一份恰到好处的距离。 常念轻唤青霄之名,语声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第138章 ,随后轻轻拍了拍自己因心绪微澜而略显温热的脸颊,目光逐渐凝聚成一片沉静的海,缓缓道:“不必了,我亲自踏入那扇门扉,去寻找她们。” 台阶之上,女眷们或三两成群,或形单影只,缓缓步出,每个人的面庞上都挂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仿佛是夜色中隐晦的月光,既明亮又带着几分阴影。 “哎,真是世事难料,顾盼盼竟是如此女子,竟敢在佛门净地之中行那苟且之事,更是在佛祖慈悲的目光下,肆意玷污了这片圣洁之地。”一位夫人压低声音,言语间满是不屑与震惊,她的眼神在不经意间扫过常念,又迅速移开。 常念与这些议论擦肩而过,每一句低语都如同寒风中的细针,轻轻却又深刻地刺痛着她的耳膜。她心中虽有波澜,但面上却是一片波澜不惊,只是那紧握的双拳泄露了内心的一丝波动。 “你们可曾亲眼目睹?赵夫人匆匆赶来之时,那顾小姐非但无悔意,反而恬不知耻地紧拽着太子殿下的衣袖,仿佛一切皆是理所当然,真是……令人唏嘘。”另一名女子接过话茬,语气中满是对世态炎凉的感慨,同时也不忘投以常念一瞥,似是在探寻她的反应。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这样的做法呀!长公主殿下最是礼佛,又是殿下寿宴,如此荒唐放诞,长公主殿下必定震怒。我看,赵家要完了。” “嘘,别说了……” 女眷们点到为止,各自登车离去。 她心中明镜似的,深知若非顾盼盼暗中相助,赵须那等人物,绝无可能突破长公主府铜墙铁壁般的防卫,悄无声息地将自己掳走。这般周密布局,背后动机岂会简单? 顾盼盼,她所为,难道仅仅是为了策划这一出看似荒谬至极的戏码?这背后,定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与算计。 思绪正纷飞间,府邸深处忽地传来一声焦急与关切交织的呼唤,如春风拂面,却带着几分急切:“念念!” 顾瑾心,那位温婉而坚韧的女子,匆匆自门内踏出,步伐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慌乱,面上的担忧远远超过了可能的责备。她轻声细语,仿佛是怕惊扰了周遭的宁静,又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焦急:“你这孩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瞧瞧,小脸儿红得跟桃花似的,可叫人担心。” 常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反手紧紧握住顾瑾心的手,那温暖透过掌心,直抵心田。“瑾心姨,我真的没事。”她轻声回应,目光中闪烁着坚定,“方才我在外头,隐约听见有人议论,说是表姐……出了些状况?”言语间,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不愿让顾瑾心过分担忧自己。 顾瑾心的神色微微一滞,轻叹一声,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启齿。她温柔地将身旁的妹妹顾瑾澜引向一旁静谧无人的角落,目光中满是复杂与无奈,轻声细语地解释道:“顾盼盼与太子在佛堂之中行那苟且之事,不料被一众女眷撞了个措手不及,此事一出,天家颜面扫地,长公主得知后,更是怒火中烧,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常念心中原本翻腾的怒火,竟在这一瞬间悄然熄灭,只余一片唏嘘。她暗自思量,这世间之事,果真是报应不爽,来得如此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忽而,一抹灵光在她心头闪过,她忆起温衍今日身着内侍赭衣,匆匆而来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情景。这不禁让她猜测,温衍在踏入这纷扰之前,或许已悄然踏入了长公主府的深邃之中,那身赭衣,不仅是他身份的伪装,更是他心系她安危,不惜以身犯险的见证。 她蓦地转身,目光如梭,在熙熙攘攘的马车与宾客间穿梭,急切地寻找着温衍的身影。然而,人海如潮,少年的踪迹早已隐匿于这纷扰的尘世画卷之中,无处可觅。 “念儿,你在看什么?” 顾瑾心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她轻步上前,玉手在常念眼前轻轻晃动,眉宇间凝聚着不解与担忧。“这一个时辰,你究竟去了哪里?真让我心急如焚,你可知道?” 常念闻言,眸光微沉,仿佛被什么沉重的思绪所压。她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姐,此事复杂,非一时半刻能尽述,我们还是回去后再细细道来。” 坤宁宫内,佛殿庄严而静谧,仿佛与世隔绝。皇后冯氏身着素衣,青丝未束,静静地伫立于佛像之下,宛如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她手持火引,缓缓靠近铜架上的香炉,袅袅青烟随之升起,与殿内缭绕的梵音交织在一起 冯皇后,一位慈悲为怀、茹素修行、对世间万物皆怀怜悯之心的佛门信徒,她的心地纯净得连脚下的微小生灵都唯恐伤其一毫。这份慈悲,如同磁石般,悄然拉近了她与同样沉浸在佛海深邃中的长公主之间的距离,两人心灵相通,共谋一桩国之大计,终是将宁檀稳稳托举至太子之尊,开启了其储君之路。 “那孩子,还在承德殿外,以膝为阶,虔诚跪拜吗?”冯皇后轻声细语,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仿佛能穿透夜色,望见那孤寂的身影。 “回禀娘娘,正是如此。陛下龙颜大怒,亲执御鞭,责罚太子十记,更命其于殿外反省,此等严厉,实属罕见,足见陛下心中之怒,非同小可。”崔暗,那位身着赭色华服,腰佩玉带的老成太监,恭敬地立于皇后身侧,手执银剪,细心调整着烛火,以防夜风侵扰。 “陛下因怒而旧疾复发,刚服了安神之药,此刻正于寝宫休憩,言谈间,不乏对太子的深切期望与痛心疾首。” 她深知,这宫墙之内,对于太子,她既有慈母之心,亦有皇后之责,此刻,唯有默默祈祷,愿这风雨过后,能见晴空万里。 第139章 夜幕低垂,顾府悄然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灯火,灯笼轻摇,映照着府邸内的一抹静谧与温馨。顾念在药力的缓缓渗透下,终于从昏沉中苏醒,身体如同春日里解冻的河流,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与生机。 她静静地躺着,任由思绪如织,细细地编织着今日种种的经纬。 顾须,那个平日里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的兄长,究竟为何会布下如此迷局,将她卷入这突如其来的风波之中?他的动机,如同夜色一般深邃难测,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而太子与顾盼盼的纠葛,更是如同一出荒诞不经的戏剧,让顾念心中五味杂陈。这两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竟以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尤其是顾盼盼,若真是意图攀附东宫,那她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近乎自毁前程的愚蠢。 回想起在马车上猛然惊醒的那一刻,自己臂间缠绕着的,竟是顾盼盼那标志性的紫绸披帛,顾念心中更是百感交集。这一切的巧合与误会,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将所有人推向了未知的深渊。 忆及那日在颠簸的马车上悠然转醒,臂间缠绕的,竟是顾盼盼那抹幽紫如梦的绸帛,轻拂过肌肤,带起一阵莫名的思绪涟漪。再联想到太子殿下那夜悄无声息地现身于威严的长公主府邸,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云,一个念头悄然萌芽,如同春日里不经意间破土而出的嫩芽。 难道,是顾盼盼精心布局,将自己装扮成她的模样,利用夜色与复杂的府邸布局,悄无声息地将自己送出了那座囚禁的牢笼,原意或许是交由她那神秘的兄长顾须处理,却不料,阴差阳错之下,被太子殿下误认为是她本人? 这念头初听起来荒诞不经,细思之下却又似乎成了唯一合乎情理的线索。除此之外,一切显得太过蹊跷,难以捉摸。 心中波澜起伏,她轻叹一声,随即吩咐下人速去请来双亲与兄姊,自己则强自镇定,踏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步入灯火摇曳的大厅之中。 灯影摇晃,顾念坐在案几后,将自己如何被迷晕送出府、如何被顾须带到拂云观,欲损她名声之事一一道来。 她小心翼翼地隐藏了那段关于中药的秘密,仿佛那是一颗深埋心底、不愿见光的种子。 若非如此,父亲定会因忧心与愤懑交织而心痛难当,更何况,温衍那仿佛天命所归般的适时出现,又将如何自圆其说,平添无数无解之谜。 即便如此,父亲那素来沉稳如山的形象,也在这一刻被怒火冲破,他猛然拍案而起,只听“咔嚓”一声,坚硬的红木桌面竟生生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仿佛连空气都为之震颤。 顾瑾心,那个总是护犊情深、冲动难抑的女子,见状立即抽刀在手,眸中寒光闪烁:“我且去宰了这个卑鄙小人,以解心头之恨!” “阿姐,且慢!”顾念慌忙起身,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眼中满是焦急与不舍。 “瑾心,你怎能为这等渣滓动了杀念?”顾瑾心怒气冲冲,英眉紧蹙,仿佛要将那满腔的愤慨化作实质,“岁岁,你莫非还要为他求情,护他周全?” 顾念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坚定:“非是求情,只是此事尚有蹊跷,若贸然行事,只怕会落入更深的陷阱。我们需智取,而非鲁莽行事。” 顾凌霄的面色阴沉如铁,声音冷冽如冰刃出鞘,“待我亲自将他擒来,于顾家祠堂前,行那剥皮抽筋之刑,以儆效尤。” “父亲,并非如此。我并非有意宽恕顾须,而是……”顾念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深意,她轻轻叹息,声音柔和却坚定,“而是,恐怕这世间,已再无顾须此人。” 温衍于危难之际将她救出,然顾须之影,却如鬼魅般消失无踪。若非是自知罪孽深重,畏罪潜逃,那便只余下一个令人心悸的猜想—— 顾须,或许已步入黄泉,不再属于这尘世繁华。 顾家虽屹立不倒,势力庞大,却非我辈心中真正的绊脚石,”顾念的眼神穿透了眼前的迷雾,投向了更加深邃、未知的远方,“真正的挑战,乃是那端坐于东宫之巅,一手遮天,权势熏天的太子殿下,他的阴影,远比家族间的纷争更为沉重。” 此言既出,顾风华的手指悄然间紧握成铁拳,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蜿蜒,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世界的惊涛骇浪。 倘若事实真如爱女所言,那位即将君临天下的太子,竟因一桩未遂的联姻而心生邪念,意图玷污他视为珍宝的女儿,更因命运的阴差阳错,错将无辜的顾盼盼卷入这场风暴…… 如此行径,岂是未来帝王应有的风范?顾风华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他扪心自问:这样的君主,真的值得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将大女儿的未来,乃至整个家族的命运,托付于这样一位心术不正的储君之手,是否太过冒险,太过沉重? “我辈血染战袍,功勋赫赫,誓守疆土,却换来储君的阴谋算计,意图侵蚀我权柄,欺我手足至亲,这世间讽刺,莫过于此!”顾瑾心紧握刀鞘,指尖因愤慨而微微颤抖,言语间满是讥诮与不甘,“试问,如此心胸狭隘、手足相残的太子,何德何能,值得我等以命相护?”“瑾心!”顾风华沉声一喝,眼神中既有责备亦含深意,“慎言,莫让一时激愤,坏了大局。” 顾瑾心闻言,非但未退,反而挺身向前一步,直视父亲坚毅的面容:“父亲!我知您忠义无双,脊梁如松,誓不为乱臣贼子。圣上之恩,顾家铭记于心,未曾有忘。但此情此景,难道真要我们闭目塞听,任由家族与亲人成为权斗的牺牲品吗?” 顾风华望着眼前这个既愤怒又忧虑的儿子,两鬓斑白间更显岁月沧桑,他缓缓叹道:“瑾心,世事复杂,非一言可蔽。我顾家世代忠良,岂能因一己之私,而背弃君国?然则,你所忧所虑,为父亦非视而不见。只是,行事需有分寸,谋定而后动,方能保家族之安宁,护亲人之周全。” 第140章 父亲沉重的喟叹落在耳里,顾念眼睫轻颤。 月光如洗,洒在她清丽脱俗的面庞上,为她那双水眸添了几分神秘与深邃。她深知,此刻正是天赐良机,能巧妙地将家族未来的筹谋,化作一缕不易察觉的风,轻轻拂过父兄的心田。 她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父亲大人,您可曾设想过,假若七皇子并未陨落,而是隐匿于世,又将如何?”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枚石子,虽仅寥寥数语,却在厅堂之内激起了层层涟漪,回荡不绝。 夜色渐浓,星辰点点,为这幽深的顾府披上了一层银纱。顾念缓步离开议事之厅,踏上回房的小径,不期然间,于廊下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静谧而深远。 她心下了然,未有多言,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侍婢们退下,独自踏着月光,向那抹身影缓缓靠近。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仿佛是与老友相约于这静谧之夜。 温衍立于廊下,背影挺拔而孤寂,仿佛早已知晓她的到来,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依旧背负双手,姿态闲适,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从容。 未及过多踌躇,她轻挥玉手,温婉中透着不容置疑,侍婢们悄然退下,只留她一人,步履轻盈地迈向那抹静立于夜色中的温衍身影。 温衍仿佛早已洞悉她的来意,面容平静无波,双手负后,目光深邃地穿透黑暗,凝视着那片无星无月的夜空,仿佛能窥见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夜,苍穹披上了厚重的黑纱,星辰隐遁,月光也吝啬其辉,却见他如此专注,顾念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与不解。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过他衣袂间一抹不和谐的暗色,细语中带着几分关切:“你方才是去了何处?这袖口怎地沾了湿气?”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那笑意中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寒意与深意,“不过是去池中戏水,顺便捞起几条鱼儿,而后,亲手将其骨骼一一碾碎。” 顾念心中暗自忖度,对他所谓捕鱼之说半信半疑,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淡笑,未置可否。 正当思绪飘远之际,温衍的声音突兀而沉静地响起,如同寒夜中的一缕清风,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人,是我除的。” 顾念闻言,侧过脸庞,眸光微闪,片刻后才恍然大悟,他指的是顾须之事。恐惧?非也,她的心中竟莫名泛起一丝解脱的畅快。 两人并肩而立,顾念语调平和,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恶有恶报,他终是走上了自我毁灭之路,这是他的归宿。” 温衍终于舍得从那片无垠的天际收回目光,转而以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审视着顾念,那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小姐此番,倒是没急着责怪自己错信了恶人,倒是难得。”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又似真似假地叹息,“我还道,今夜你会自责,又引了一匹难以驾驭的狼入室。” 温衍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未言之语,漫不经心中透着一丝玩味,“不过,世事难料,人心更是深不可测,你我皆是在这红尘中踽踽独行的旅人罢了。” 白子墨坠湖之夜,那场无端的争执,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在他心中投下了久久不散的阴霾。顾念望着他,眼中满是无奈与不解,轻轻嗔道:“我岂是那等是非不辨、善恶不分之人?心术不正之徒,怎可与清白无辜的白子墨相提并论?”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那笑中藏着几分凉意,几分自嘲:“是啊,世间万物,无人能及小姐心中的薛二郎。”这话语间,似有无尽的刺,不经意间触动了彼此间微妙的情绪。 他卸下了平日的温文尔雅,此刻的笑容里,奉承与客套荡然无存,只余一片清冷与深邃。顾念心中微叹,意识到今夜的话题似乎偏离了初衷,于是她轻启朱唇,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我今夜造访,实非为旧事重提,另有要事相商。” 春末夏初的夜,微风轻拂,穿堂过廊,携带着淡淡的花香与凉爽,与院中斑驳的树影共舞,编织出一幅静谧而温柔的画卷。 顾念立于这光影交错间,发梢轻轻摇曳,仿佛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双眸清澈如水,闪烁着真诚与感激的光芒,静静地凝视着身旁那位挺拔如松的少年——温衍。他低垂着眼帘,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变化不为所动。 片刻的静默后,顾念唇边绽放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声音轻柔却坚定:“温衍,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闻言,温衍的眼尾不经意地轻轻挑起,那双眼眸深邃如墨,仿佛能洞察人心,又似藏着无尽的故事与秘密,缓缓转向顾念,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顾念见状,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动作中带着一丝庄重与敬意。她轻轻抬手,衣袖滑落,遮掩了如玉般的手腕,随即躬身屈膝,行了一个落落大方、不失礼节的大礼。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流畅,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古老而神圣的仪式,将心中的感激之情,以最质朴、最真诚的方式,毫无保留地展现给眼前的少年。 “我想向你道谢,”顾念的声音在夜风中轻轻回荡,带着几分温暖与感激,“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与守护,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一缕细软如丝的秀发,不经意间自她削瘦的肩头滑落,轻拂过衣袂,带着一抹不经意的柔情。顾念维持着那谦逊而恭敬的姿态,身形在周围柔和而明丽的灯光中勾勒出一幅静谧的画卷。这一躬身行礼,不仅仅是礼节的展现,更是她内心深处对过往种种的释然与回馈。 世间万物,最莫测者非人心莫属,其深邃与复杂,远胜世间任何恶鬼邪灵。她深知,真正的恐惧,往往源自人心那难以捉摸的幽暗角落。 透过袖袍间细腻的缝隙,她低垂眼帘,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双精致的鹿皮革靴,静静地伫立于她面前,宛如两座沉稳的山峰,许久没有动静。 顾念能感受到,自那靴尖缓缓升起,一束微凉却锐利的视线,如同冬日初晨的薄雾,轻轻拂过她的肩头,带着几分试探,几分审视 第141章 可常念能清晰感知,那抹微凉的视线,宛如晨间轻拂的薄雾,悄然落在她的肩头,带着几分试探与深邃的考究,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静默以待,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呼吸,只余下心跳的鼓点,在胸腔内缓缓回响。 终于,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轻轻却坚定地落在了她缠绕着绷带的掌心之上,那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出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压下她欲掩于袖中的手,阻止了她欲行礼的动作。 “小姐乃尊贵之躯,我不过是区区一介仆人,何来道谢之需?”温衍微微倾身,靠近之际,那双眸中已不见了先前的冷冽与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味盎然,仿佛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正欲细细品味。 常念心中暗自思量,却未敢言明——如今的温衍,其威势与深邃,较之那高高在上的太子,亦是不遑多让。唯一显而易见的差异,或许便是他始终保持着一份难以捉摸的距离感,让人既感安心,又生敬畏。 在常念的心田里,这份恩情,已足以照亮她所有的阴霾与挣扎。 “那日,命运似乎将我囚禁于那幽暗的仓房之中,顾须的阴谋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悄然铺开,意图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精心布局,欲借众人之眼,揭露我所谓的‘不贞’,让那莫须有的污点成为我此生难以洗刷的烙印,名声尽毁,前路茫茫。” 提及此,常念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那段记忆太过沉重,连言语都承载不起。然而,她的目光却异常坚定,穿透了时间的迷雾,直抵温衍那双深邃的眼眸。 “我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要么,以决绝之姿,于众人面前自证清白,却难免落得个香消玉殒的凄凉;要么,屈从于命运的嘲弄,与仓内那陌生之人,以一场荒谬的婚姻作为终结。但,你,温衍,以你独有的智慧与慈悲,打破了这既定的轨迹。” 她的话语中,既有对过往苦难的释然,也有对温衍深深的感激。“你非但未让我陷入那万劫不复之地,反而在关键时刻,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了那囚禁我的牢笼,将我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回光明。你的举动,不仅仅是救了我一人,更是救赎了我那颗即将沉沦的心。” 温衍,以其超凡的智慧与深不可测的算计,岂会不谙将她释放背后的重重意味?这一举动,仿佛是精心布局中的微妙落子,却又透露出不为人知的温柔。 常念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如同春日里穿透薄雾的第一缕阳光:“温公子,我必当致谢,感激您未让我陷入那屈辱的深渊,得以保全清白。” 提及“死”字时,她的唇齿间几乎不着一力,却让这两个字如同轻羽般,轻轻拂过温衍沉寂已久的心湖,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他原以为她是那不解世事的纯真女子,未曾想,她的心竟如明镜高悬,洞若观火。 他眼眸中闪烁着几分真假难辨的渴望,宛如一头久困樊笼、终欲破茧而出的猛兽,眼中既有不耐的躁动,又藏着蓄势待发的锋芒。 常念面不改色,心湖却未起丝毫涟漪,嘴角勾勒出一抹清澈而淡然的微笑,仿佛春风拂面,温和地询问道:“如此,你心中所愿,究竟是何物呢?” 温衍的笑容在那一刻微微凝滞,如同溪流偶遇顽石,旋即便明智地收住了即将倾泻的话语。他意识到,常念的问话并非无心,而是巧妙的试探,于是,他从容不迫地挺直身躯,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与好奇:“说来有趣,我时常暗自揣测,小姐这般超脱物外之人,为何对我那些陈年旧事,竟无丝毫探究之意?” 温衍,此人行事狠辣而心思缜密,周身环绕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冽之气。常念深知其性情,故而不敢轻易触及那隐藏于暗处的真相,她略一沉吟,转而以柔和却带有些许试探的口吻反问:“我若问起,温公子可会慷慨相告?” 温衍闻言,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中藏着几分玩味与深意,缓缓道:“若此言一出,便是生死相隔之兆,小姐仍愿洗耳恭听吗?” 常念闻言,眸光微闪,瞬间领悟到了其中暗含的锋芒与危险,她轻轻一笑,那份笑意中带着几分洒脱与自知之明,“既是如此,那便罢了。待到公子心门自开,愿与我分享之时,再言不迟。” 心中却暗自思量,温衍所守护的秘密,定是与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深重至足以让他甘愿背负一切,乃至生死。这秘密,或许便是横亘在他与顾家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唯有其中一方彻底陨落,方能揭开其神秘面纱。 夜幕的帷幕渐渐拉开,厚重的云层仿佛被无形的笔触轻轻勾勒,缓缓散开,露出一弯羞涩的月牙,在天边轻轻勾勒出一抹淡雅的银辉。四周,万籁俱寂之中,唯有两人的心声,在静谧中悄然交织。 常念,心绪如织,终是打破了这份沉静的夜晚:“说来也是奇怪,我今日亲眼目睹了你的不凡身手,心中不免生疑,当初在那繁花似锦却又暗藏凶险的欲界仙都,你怎会轻易折戟于几个刺客之手,甚至落得双腿受创的境地?以你的实力,这似乎并不合常理。” 温衍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神中却藏着深邃与复杂,他轻声反问:“小姐心中,莫非是在揣测,我温衍当日是故意为之,借伤卖惨?” 第142章 常念沉吟片刻,目光温柔而坚定,轻轻摇了摇头:“不,我并未如此想。你我相遇,本是意外,你事先又怎知我会在那紧要关头出现?刻意为之,似乎并无道理。” 温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深知,这份信任虽轻,却重如千钧。于是,他不再言语,只是让这份默契与理解,在夜色中静静流淌,如同那初露的月光,温柔而明亮。 就在常念以为温衍将长久沉默,那仿佛自遥远深渊传来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却清晰地落入她耳中:“我曾遭人背叛,于斗兽场的残酷中遍体鳞伤,那刀痕之下,藏着足以致命的毒。” 这句话,如同古老石门上的一道细裂,不经意间泄露了深锁已久的黑暗秘密。光线偷偷溜进,照亮了往昔的阴霾,也让常念得以窥见那令人心悸的真实画面。 温衍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风雨飘摇?她不禁在心底暗自思量,那份沉重,似乎连空气都为之凝固。 “小姐此刻的神色,颇为复杂。”温衍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柔和,轻轻打断了常念纷飞的思绪,将她从遥远的联想中拉回。 常念抬起眼眸,那双眼清澈如泉,毫不掩饰地映照出内心的波澜。“是难受。”她直言不讳,那份情感纯净而直接,没有丝毫造作。 温衍的目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嘲弄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接受小姐的致谢。” 廊檐下的灯火,似是感知到了夜的深沉,渐渐收敛了光芒,将周遭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幽蓝。天际最后一抹余晖也已悄然隐去,宣告着夜的全面降临。 常念轻颔首,眼中闪烁着不舍与释然交织的光芒,轻声道:“好,我这就回房。”言罢,她缓缓转身,步履轻盈,却又似乎承载着万千思绪。 然而,仅走了几步,她忽地停下脚步,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回眸望向温衍,眼中闪烁着未尽之意。 温衍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若轻风的微笑,声音温和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哦?小姐似乎还有未尽之言?”他的语气里,既有对未完故事的淡然,又藏着对小姐心事的细腻体察。 “你的故事,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还未完全照亮我心灵的角落。”常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婉的坚持,她似乎真的渴望继续倾听那未完的故事,让它在自己心中生根发芽。 她立于阑珊灯火之下,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柔和而深邃,轻轻回眸,眸中闪烁着未了的思绪,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期待:“那故事中,小狼与它的母亲,最终走向了何方?他们的命运,可曾有了圆满的归宿?” 她心中那份纯真与执着,竟仍紧紧缠绕着白日里,在那简陋仓房中,由他精心编织的狼国传奇。每一个字句,都仿佛在她心田种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温衍静默伫立,廊前的竹帘轻轻摇曳,为他周身平添了几分静谧与神秘。那帘影斑驳,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他眼中的深邃与复杂,仅留下一线微光,顽强地穿透缝隙,细细勾勒着他幽暗眸底的一抹亮色,仿佛是他内心深处对过往故事的温柔回应。 他缓缓摩挲着指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着他对这个问题的慎重考量。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一切喧嚣都随之远去,只剩下他与她,以及那段被无数次回味的狼国往事。 “或许,小狼的母亲,终将在无尽的挣扎与不舍中,将锋利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用生命诠释了母爱的伟大与悲壮。而小狼,则在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后,于无尽的孤独与深刻的痛苦中,踽踽独行,直至生命的尽头。这样的结局,虽凄美,却也道尽了世间万物轮回不息的哀愁。” 温衍轻轻地将笑容藏匿于喉间,嘴角微勾,却未达眼底,反问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在故事的织锦里,每一位母亲,不都如此倾尽所有,不是吗?” 常念凝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非但没有捕捉到一丝温暖的笑意,反而是一片寒凉的锐利,如同冬日里未化的薄冰,透着淡淡的讥诮。 常念的心绪如同被轻风撩动的湖面,涟漪微漾,却始终难以抚平那份莫名的怅然。“不应如此草草收尾,”她低语,声音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与坚定,抬眼望向远方,眸光深邃而宁静,“小狼的路,应是一场波澜壮阔的旅程,他将历经风雨,邂逅世间万千善意,逐步蜕变,直至成为那不可一世的强者,智慧与力量并存。” 这,是她为小狼精心编织的未来图景,每一个细节都蕴含着她的期许与祝愿。 夜色温柔,正是心语相交的良宵。常念的目光清澈如水,穿越沉默的帷幕,静静地落在温衍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丝毫阴霾的侵扰,唯有坦诚与释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为这即将开启的心灵对话。 终于,她轻轻抿了抿唇,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婉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似乎无需多言。“我曾言犹在耳,顾府之内,非角斗之场,你我之间,亦非宿敌。”话语间,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又不失力量,轻轻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最后一丝隔阂。 风轻拂过枝头,细语间,残存的春花缓缓飘落,宛如羞涩的红颜,轻柔地拥吻着大地。这幕景致,本应是春日里的一抹温柔,却在温衍心中激起了莫名的涟漪,他唇边勾起一抹苦笑,暗自思量:常念之言,又能真正代表何人的心声? 然而,这份苦笑背后,藏着的是他难以言喻的矛盾。理智如同寒风中紧握的剑,时刻提醒着他,任何可能撼动他立场的情愫,都需被无情地斩断。 第143章 他勉强勾起嘴角,理智如同冰冷的锁链,紧紧束缚着他,警告着任何一丝可能撼动他稳固世界的情感波动都需被即时扼杀于萌芽之中。 在这理智的洪流中,他竟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丝温柔的涟漪,那句“永远”轻轻拂过心田,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贪恋,仿佛那是冬日里难得的一缕阳光,温暖而遥不可及。 常念步入房间,步伐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自信。对于温衍的反应,她并未流露丝毫忧虑之色,只因她深知,即便是最为谨慎且看似无情的他,在面对足够诱人且真挚的筹码时,也终将难以抗拒。这份自信,如同她手中的利剑,锋利而坚定。 心中盘算着,她的眼眸中渐渐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那是对即将到手的胜利的预演,也是对人性复杂多变的深刻理解。今夜,在那幽长的廊下,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同精心布置的棋局,步步为营,旨在探清温衍那深藏不露的底线与过往的阴影。 她明白,所求之事,急不得,也躁不得,需得如细水长流,方能润物无声。 …… 四月尾声,春芳已尽,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翠绿,悄然铺展于大地之上。室内,一缕檀香轻绕,常念静坐案前,指尖轻抚过细腻的宣纸,墨色渐浓,正欲沉浸于誊抄经文以祈世间安宁的宁静之中。窗外,微风不燥,却似乎携带着一丝莫名的焦躁,让这方小小的空间也染上了几分不安。 正当心神欲随着笔下经文游离于尘世之外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顾瑾心,一身英气,剑未入鞘,风风火火地闯入,话语中带着不容忽视的紧迫:“赵须,他……没了。” 那语气,仿佛连空气中都凝固了几分寒意。常念闻言,手中笔锋一顿,墨滴悄然滑落,于宣纸上绽开一朵无色的花。她眼帘微垂,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复又抬起,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究竟是何缘故?” 顾瑾心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具体情况尚不明了,只知他的遗体被遗弃在拂云观后那片幽深的山谷之中,直至晨光初破,才被早起采药的村民偶然发现。那场景,惨不忍睹,令人心生寒意。莫非,是他自知罪孽深重,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顾瑾心轻啜一口温热的茶,茶香缭绕间,她低声细语,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倾诉:“但若真是畏罪而自绝,何以会落得筋骨尽碎,面目模糊至此?这等惨状,岂是寻常自裁所能及?” 常念执笔的手微微一颤,笔尖不经意间在洁白的宣纸上晕染开一片浓墨,如同夜色悄然吞噬了白昼的宁静。她不动声色,淡然一笑,轻轻抽离那张浸满墨色的纸,另取一张,再次铺展于案上,悠然道:“若非此人恶贯满盈,心中藏有鬼魅,又怎会有此等凄厉的下场?世间因果,大抵如此。” “言之有理,”顾瑾心颔首,眸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即她将长剑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桌上茶具微颤,纸页轻舞,“若真落到我手中,定要让他尝尽世间万般苦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未落,窗外一阵疾风突袭,携着几分凉意,肆意穿梭于室内,引得案几之上的纸页轻舞飞扬,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哗哗声,宛如自然界的低语,不经意间打断了室内的温馨对话。 顾瑾心的目光温柔地掠过身旁,落在妹妹那轻盈如羽的襦裙之上,眸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轻声道:“今日天色黯淡,风势又急,念念怎地穿得如此单薄,叫人如何放心?”言罢,她轻抬手,示意一旁侍立的胡桃速去取来一件厚实的外衣,以防寒气侵体。 常念闻言,微微侧头,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解与俏皮,望向自家姐姐那即便在室内也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模样,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阿姐莫非未觉?这几日阳光虽不炽烈,却也难掩夏日之闷热,念念这才减了衣裳,怎料阿姐反道天凉?” 顾瑾心闻言,不禁抬头望向窗外,试图从那阴沉的天色中寻觅出一丝夏日的痕迹。然而,对她而言,这样的天气似乎并未带来过多的暑意,反而多了几分凉爽宜人。她心中暗自思量,妹妹自幼体弱,何时竟也变得如此不畏寒暑,贪恋起这初夏的凉意来了? 常念被阿姐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披上了一袭宽大的袖袍,那繁复的衣袂仿佛夏日里的一抹不合时宜的厚重,让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绯红,宛如朝霞映雪。为了寻得一丝凉爽与宁静,她索性携带着笔墨纸砚,轻移莲步至那清风徐来的水榭之中,欲借这方清幽继续她虔诚的经文抄写。 时光在笔尖与纸面的轻触间缓缓流淌,常念性喜静谧,遂吩咐了侍立一旁的丫鬟们各自散去,让她们也得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享受片刻的休憩时光。水榭内,唯余她一人,与经文为伴,心境愈发澄明。 正当她凝神静气,笔走龙蛇,完成了两页经文之际,一阵轻盈而稳健的脚步声悄然响起,自她身后缓缓靠近,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花朵,无声无息间,一片阴影温柔地覆盖了她所在的一方天地。 初时,常念以为是哪位粗心的侍婢忘却了她的吩咐,又或是心有挂念,不自主地折返。于是,她轻轻搁下手中毛笔,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此处我已安顿妥当,无需多加照料,你且退下吧。” 身后静谧无声,仿佛连时间的脚步都悄然放缓。须臾之间,一抹熟悉而略显疏离的声线,如同古木间轻拂的微风,悠然响起:“小姐手中这支笔,倒是别具一格,颇为引人注目。” 第144章 常念缓缓转身,映入眼帘的是温衍那抹清逸的身影,他悠然立于身后,目光正落在她刚刚誊写完毕、墨迹未干的秀美字迹上。他似乎刚刚沐浴完毕,发髻未完全束起,一缕青丝随意地垂落在脑后,那份不经意间的散漫与贵气,恍若前世记忆中那个熟悉而又遥远的身影。 她静静地凝视了他片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随后轻轻地将目光移向一旁笔架上静静躺着的白玉紫毫笔。那笔身温润如玉,紫毫细腻如丝,在烛光下更显几分雅致。 “这支笔,是白二郎所赠。”常念轻声细语,言语间没有过多的情绪波澜,只是自然而然地提及了笔的来历。她的目光再次与温衍交汇,仿佛在这一刻,两人之间所有的过往与未来,都凝聚在了这一支笔上,无需多言,心意已明。 常念的话语脱口而出,未加过多思量,仿佛是心底最自然的流露:“你若对这物件有所偏爱,待他日闲暇,我亦寻一支相似的赠予你,权当添趣。”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既未欣然应允,也未直接拒绝,那笑容里仿佛藏着冬日的薄雾,既凉且深邃。 他缓缓倾身向前,手腕上紧束的护腕不经意间在常念耳畔轻拂过,带起一缕细微的风。随后,他修长的手指轻拾起案头的镇纸,动作温柔而细致,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寸一寸地,为常念抚平了那略显褶皱的宣纸。 在这俯身之间,温衍耳后的一缕发丝悄然滑落,如同夜色中最温柔的一抹黑,带着不属于这寒室的暖意,轻轻拂过常念细腻的颈项,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与柔软。那发丝,黑得纯粹,软得恰到好处,与他那苍白而略显冷峻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对比,竟是出奇地和谐,美得令人心动。 温衍的眼波流转,轻轻一挑,目光悠然落在那断裂的玉笔之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与温柔:“倒是我疏忽了,这支笔,我自会寻来更好的,以赔小姐之憾。”话虽如此,他的嘴角却不经意地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狡黠与不加掩饰的愉悦,显然,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他并未有丝毫的懊恼与自责。 常念的目光并未在那断笔上过多停留,她的心思,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向了别处。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温衍那不经意间垂落的一缕发丝,那发丝轻拂过他的颈项,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也似乎在常念的心湖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怔怔地望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悄然滋生。 常念蓦地一愣,心中翻涌的经文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空白。在这瞬间的失神里,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轻触那缕自温衍肩头悄然垂落的乌发,黑如夜,亮似绸,在他白皙泛着淡粉的手指间缠绵环绕,一圈又一圈,仿佛是在编织着不为人知的情愫。 待他回过神来,眼中已漾起温柔笑意,目光流转间,轻声细语道:“这发,真真是极美的。” 而温衍正专注地抚平镇纸下的宣纸,欲待落笔,却不料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与动作让她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只为她稳住宣纸的大手,也不由自主地僵了一瞬。 常念轻轻抬起那双宛若初绽杏花般的眼眸,眸光里仿佛蕴藏着春日池塘的温柔与涟漪,眼睫末梢不经意间染上了夜色般的深邃,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诱人风情。她的指尖不经意间缠绕起温衍乌黑如瀑的发丝,心中暗自嘀咕,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沉醉于这不期而遇的绮丽梦境,恍若真的中了世间最温柔的蛊。 然而,当两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温衍那双深邃似海、冷冽如黑冰的眼眸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间击碎了她的迷离。她心中猛地一颤,仿佛被晨钟暮鼓唤醒,缓缓收回了那已有些失神的指尖。 那缕被温柔抚摸过的黑发,自她指间悄然滑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与轻痒,如同夜空中最细腻的羽毛,轻轻掠过心田,留下一抹淡淡的、难以捉摸的痕迹。 “小姐方才,”温衍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依旧保持着手中握着镇纸的姿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玩味,斟酌片刻后,缓缓开口,“莫非是在与我进行一场无声的情愫交流?” 春风轻拂,碧波微漾,一池春水被温柔地揉皱,水榭之畔,轻纱随风轻舞,仿佛是春梦初醒时的一抹朦胧。常念的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仿佛夏日的余温提前造访,连耳畔都悄悄染上了一抹羞涩的绯红。 素来以清冷著称的他,此刻竟也沾染了几分世俗的烟火气,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出“调情”的微妙意味,这在常人眼中,无疑是冰封雪山间悄然绽放的春花,令人讶异又沉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所言不过是心底最真挚的赞美,未曾想竟令你如此……”他轻声解释,言语中带着几分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与歉意。 常念闻言,唇边漾起一抹苦笑,连忙垂下眼帘。 她轻抚袖摆,故作镇定地道:“这墨色似乎不够润,我去换支笔来。”话毕,她匆匆卷起宣纸,步伐略显慌乱地逃离。 温衍缓缓挺直身姿,目光追随着常念那渐行渐远的衣袂轻舞。 第145章 …… 四月初八,正值浴佛佳节,古城之中,寺庙之门豁然洞开,香烟袅袅,诵经之声悠扬回荡,与民众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幅盛世繁华的图景。信众们或虔诚祈祷,或慷慨布施,一派热闹非凡、祥和瑞气的景象。 在我朝,此日不仅是宗教庆典,亦是民间祈福纳祥的大好时机。高门显贵之家,纷纷效仿古制,精心烹制盐渍香豆与甘甜糖水,赠予过往行人,愿以此小小善举,播撒福祉,共襄善缘。 天穹虽被一层淡淡的阴云轻抚,却难掩夏日将至的闷热之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独特的氛围,既带有些许的沉闷,又蕴含着勃勃生机。常念于屋内,一袭素衣,清雅脱俗,他轻手轻脚地整理着案头的琐碎,随后悠然倚靠在软榻之上,手中一柄竹扇轻轻摇曳,带起一阵凉爽的微风,拂过脸颊,似能拂去心头尘埃。正此时,青莲轻步踏入,手中执有一张精致请帖,眉宇间含着一抹喜色。 "小姐,白府遣来的请柬,想来是诚邀您共襄盛举,于浴佛节上共行善举,布施天下。"青莲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她双手恭敬地递上那封精致的帖子。 在她心中,这浴佛节上的布施盛事,白府特意邀请自家小姐亲临,无异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两家的联姻添上了最耀眼的一笔认可。这不仅是对小姐才情与品性的肯定,更是预示着一段金玉良缘即将绽放。 常念轻启朱唇,接过那封散发着淡淡墨香的请帖,指尖轻触间,白子墨那遒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眼前,落款处,一枚精致的私印更添了几分庄重与诚意。她微微蹙眉,细语问道:"这请帖,莫非并非白府管事亲至,而是另有其人相送?" "实则不然,据侍卫所言,乃是白二郎身旁那位伶俐小厮悄然传递的消息。"青莲轻盈地为她斟上一盏清茶,眉宇间掠过一抹疑惑,"无论是谁人送达,不过一纸之邀,小姐何以如此细究其间?" 常念心中暗自盘算,几番思量之下,已然明了这请帖背后隐藏的深意——绝非白府双亲之意,乃是白子墨公子私下里的温柔手笔。 白家,素来以家教森严、礼法严谨著称,往昔那场“失贞”的谣言,不仅阻断了她与东宫的姻缘,也让白右相心中生出了重重顾虑,以至于两家的联姻之事,始终悬而未决,拖延至今。 心,诚然是一片赤诚善意,却似明珠错掷于暗处,未得其所。 常念轻启朱唇,吩咐命侍婢悄然取来上好的宣纸与精致的羽毛笔,她缓缓执起笔杆,墨色在笔尖轻旋,仿佛也带着几分温婉与决绝。笔尖轻触纸面,她细细斟酌词句,最终落笔成章,一封婉约而又不失礼貌的回函跃然纸上,巧妙地拒绝了白子墨的盛情相邀。 深知贸然造访有违礼数,她不愿让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成为自己或是对方心中的负累。她,既不愿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境,亦不愿让白子墨因她的犹豫而有所困扰,于是,这份拒绝便显得格外温情而得体。 刚将书信细细封好,送至侍婢手中,准备妥帖送出,忽闻廊下传来顾瑾心贴身侍从的轻声禀告,声音中带着几分恭敬与急切:“小姐,时辰已至,该前往城郊布施了。” 这声提醒,恰如春风拂面,适时地将她从方才的思绪中温柔地拉回。 今年的顾府布施盛典,由温婉而心思细腻的顾瑾心亲自操持,选址于府邸前那条繁华主街的交汇处,意在将善行广布四方。然而,此刻的她,却似被初秋的凉意轻轻触碰了心弦,手中无意识地拨弄着锅中翻滚的盐豆,那份往昔的明媚与活力,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忧愁所笼罩。 常念深知,家族已为兄长铺就了联姻之路,三书六礼已毕,即将迎娶的乃是名门苏家的温婉小娘子。顾瑾心素来对英姿飒爽、不拘小节的女子抱有莫名的好感,而今面对这即将成为嫂嫂的柔弱佳人,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抵触与无奈,婚期日益临近,她的心情也随之愈发沉重,如同被细雨绵绵的秋日所侵染。 轻步前行,常念以精致的帷帽遮掩容颜,步入那弥漫着温暖气息的粥棚之下,不期然间,目光与另一抹熟悉的身影相遇——温衍,他静静地立在那里,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不经意间为这繁忙而温馨的场景添上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小姐。” 那位身着深邃武袍的少年,身姿如松,挺拔而俊逸,半束半散的墨发下,每一缕都透着不羁与秩序并存的魅力。他的发丝,深邃如夜,连发根都透着纯粹的墨玉光泽,仿佛能吸纳世间所有的暗色。当他微微俯身,一缕格外引人注目的墨发悠然垂落肩头,轻轻摇曳间,仿佛携带着山间清泉的凉意与月光下的静谧,让常念的心湖不禁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忆起那指尖轻触时,难以言喻的丝滑与清凉。 自那日不经意间赞他发丝之美后,少年似乎有意无意间改变了发式,总爱留下一半青丝披散在肩头,那不经意的举动,却为他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优雅与少年独有的风韵,如同晨曦中初绽的莲花,既清丽脱俗,又不失勃勃生机。 常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抹墨色流转,沉醉于这份不期而遇的美好之中,直至温衍悄然靠近,手持油纸,以低沉而略带戏谑的嗓音轻轻问道:“这般景致,竟能让你如此入迷?”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他那深邃眼底,捕捉到一抹肆意不羁的笑意,如同春风中不经意间绽放的桃花,让常念耳根再次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晕,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轻拂过心田,宛如最细腻的羽毛轻轻撩拨。幸好,帷帽的轻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的羞赧,让他无从窥见这微妙的变化。 常念动作轻盈,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温衍手中抽走了那张油纸,指尖灵巧地折叠成一个小巧的漏斗状,语气中带着几分故作镇定的淡然:“你怎会在此?倒是少见。” 温衍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随性与不羁,仿佛这世间的纷扰都与他无关:“青霄不在,此地人手紧缺,我便来搭把手,权当游历人间了。” 常念闻言,轻轻应了一声“噢”,那声音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释然。随后,她优雅地转身,恰好接住了顾瑾心递来的满满一勺盐豆,那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这份默契已无需多言。她将盐豆细心包裹好,逐一递给了路边那些衣衫褴褛的乞儿与匆匆过往的行人,每一次递送都伴随着一抹温暖的微笑,如同春日暖阳,温柔地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人群之中,一缕清脆如铃的呼唤悄然响起,宛如春风拂过静谧的湖面,魏媛媛的身影穿梭其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活力,终于挤开层层人潮,奔至常念身旁。“常念,我找到你啦!听说金云寺今日香火鼎盛,我正打算去祈福求愿,你可愿一同前往?” 常念这几日似乎被暑气所困,双眸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慵懒与无力,对于出游之事,心中颇有几分踌躇。 第146章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魏媛媛已轻巧地从她手中取过那枚纸漏斗,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半是央求半是玩笑地说:“来嘛来嘛,听说今日寺中的姻缘签尤为灵验,你就不想给那位白公子也悄悄算上一卦,看看你们的缘分深浅?”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如同静夜中不慎跌落的瓷勺,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温衍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他轻轻拾起案上散落的瓷勺,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又略带凉意的笑容,轻声道歉:“抱歉,扰了各位的雅兴。” 不知何故,常念的心头总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思绪,那是关于水榭边,那支不慎摔断的白玉紫毫笔的记忆,它仿佛成了心底一抹淡淡的哀愁,不经意间便悄然浮现。 经不住魏媛媛一番软语相求,夹杂着几分撒娇与坚持,常念终是轻叹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无奈而又温柔的笑意,应允道:“罢了,便随你去吧。” 魏媛媛闻言,眼中顿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她欢快地挽起常念的手臂,两人身影相依,仿佛春日里最和谐的风景。她转而对一旁静立的顾瑾心笑道,那声音里满是雀跃与承诺:“瑾心姐姐,我这就把念念借走啦!保证酉时前,完璧归赵,让她毫发无损地回到你身边!” 常念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牵引,步履间带着几分犹豫,却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线牵引着前行两步。随即,她恍若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清风唤醒了意识,轻盈转身,裙摆轻旋间,她优雅地撩开了帷帽边缘,仿佛是晨曦初破晓时分,一缕温柔的光线穿透了云层,露出她半边脸庞,精致而明媚,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对温衍轻声细语道:“温衍,你随我一同前往吧。” 温衍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金云寺那庄严而神秘的轮廓,心中似有千头万绪涌动,却又被他以一抹低垂的眼帘轻轻掩盖,眼底的暗色仿佛被夜色吞噬,只余下淡淡的无奈与坚定。他终是轻轻颔首,应允了她的请求。 顾瑾心立于一旁,目光深邃地望着妹妹一行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随意抬手,指尖轻轻一点,指向了一名忠诚的亲卫,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跟上去,务必确保二小姐的安全,不得有丝毫闪失。” 那亲卫闻言,身形一震,随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目光中闪烁着坚定与忠诚,应声道:“遵命!”言罢,他迅速起身,紧握刀柄,紧随常念等人的步伐,融入了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市集之中。 市集之上,人声鼎沸,各式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与远处金云寺传来的悠扬梵音交织成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魏媛媛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路上各色摊位吆喝叫卖,她不是摸摸这个,就是瞅瞅那个,没有消停的时候。 常念悄然行至温衍身后,不经意间,她的眼眸轻轻掠过身旁,那距离不过半步之遥的温衍,仿佛成了她心中最温柔的牵挂。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同时,从那精致的小袋中缓缓取出一物,其动作之细腻,宛如晨露轻抚花瓣。 转身之际,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对温衍轻声道:“伸出手来,好吗?”这简单的请求,在她的话语中却蕴含着别样的深意,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遵从。 温衍,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轻轻拉回现实。他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是常念在对他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和,仿佛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在无声中回应着她的呼唤。 终于,他缓缓地、顺从地抬起了自己的手,那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信任。在这一刻,两人的距离仿佛被无形的线拉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与默契。 常念的手轻轻一松,仿佛释放了一个轻盈的秘密,一颗被细腻油纸温柔包裹的小糖悠然滑落,恰好落入温衍摊开的掌心之中。 温衍轻轻展开那层泛着微光的油纸,宛如揭开一段尘封的记忆,里面静卧着一颗圆润如玉、奶香四溢的饴糖。这香气,纯净而浓郁,瞬间弥漫了周遭的空气,勾起了人心底最温柔的甜蜜向往。 他微挑的眉梢间藏着几分意外与惊喜。 周遭人声鼎沸,车马川流不息,京城的繁华仿若穿越了千年的时光隧道,依旧绚烂夺目,不曾有丝毫褪色。阳光斑驳间,带着几分夏日的慵懒与热烈,常念轻摇手中绘有雅致图案的扇子,试图驱散这份莫名的燥热,同时,她的指尖轻巧一探,将那颗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糖果,轻轻送入了温衍的唇边。 “这颗没加椒粉,安心品尝吧。”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仿佛是在纵容一个孩童的挑剔,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细腻。 糖果入口,温衍的眼神微微一凝,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所触动,而常念的心也随之轻轻一颤,两人的动作几乎在同一刻凝固,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那几乎是一个不经意的本能反应,她的思绪未及细想便已付诸行动,仿佛有一股微妙的力量在不经意间牵引着她的举止。 近来,她的心绪仿佛被一层轻纱轻轻笼罩,变得异常柔软而散漫,总在不自觉间,对温衍流露出连自己都觉讶异的微妙情愫,化作了一个个微妙而略带羞涩的小动作。 幸而,这繁华的街巷,人来人往,皆是匆匆过客,彼此间不过是擦肩而过的风景,无人深究,也无人窥探这对青涩少男少女间悄然绽放的情愫。 温衍沉默不语,仅以一个微妙的舌尖轻卷,便将那颗晶莹剔透的饴糖温柔地纳入唇齿间,眼帘半垂,仿佛连眼缝中都溢出了几分闲适与惬意。他轻轻眯眼,享受着那份突如其来的甜蜜,周身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满足。 常念在一旁细心观察,心中暗自揣测,那份不经意的举动背后,定是藏着对这份甜蜜的认可与喜爱。于是,她带着一丝俏皮与期待,轻声细语地问道:“这糖,甜吗?” 温衍闻言,依旧保持着那份慵懒的姿态,只是那轻咬糖块的动作更加悠然自得。 他的目光,自那一刻起,便如被牵引般牢牢锁定在常念身上、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嗯,挺甜。” 第147章 于是,常念的心湖渐渐归于宁静,嘴角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一抹安心而明媚的笑容,即便是那轻盈覆盖于面上的清透面纱,也似乎难以遮掩她由内而外散发的光彩,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阳光,穿透了薄雾,温暖而耀眼。 “念念,你怎地还在这儿发呆呢?”魏媛媛的声音带着几分俏皮与焦急,见她驻足不前,便轻巧地折返回来,轻轻执起她的手腕,眼中闪烁着催促的光芒,“快些走吧,别让那位久候的佳人急了眼,咱们的金云寺之约,可不能让佳人空等一场。” 直至踏入金云寺那古朴而庄严的殿堂,常念方才恍然领悟魏媛媛先前话语中的深意。只见白子墨身姿挺拔,背对着众人,正虔诚地面向佛像而立,仿佛与世隔绝的墨画中人。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拂过,他缓缓转身,眸中瞬间被一抹温文尔雅而又恰到好处的笑意填满,那笑容,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既不过分张扬,又不失温柔雅致。 “念念。”他轻声唤道。 白子墨温文尔雅地先行向常念颔首致意,随后缓缓转身,对魏媛媛施以一礼,言辞中满是感激:“多谢清平乡君此番援手,劳您费心了。” 魏媛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挥手间仿佛带走了屋内的一缕轻风,她轻快地说:“好啦好啦,人我可是完好无损地给你带到了,接下来你们就好好叙叙旧吧。”言罢,她仿佛林间小鹿般,轻盈地跃出门槛,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廊间回荡。 常念望着魏媛媛离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转而望向白子墨,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子墨兄,此番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白子墨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歉意也有温情,他轻声道:“念念勿怪媛媛,实则是我有事相求,这才托她请你前来。”说着,他缓缓从衣襟内取出一枚温润如羊脂的玉环,双手恭敬地捧至常念面前,“此乃我特地从金云寺求来,经由高僧亲自开光加持的玉佩,寓意着消灾解难,纳福呈祥。本打算亲自赠予你,以表我之祝愿,未料今日方得此机会。” 他的话语在微滞之后,耳畔悄然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温柔得仿佛春日里最和煦的风:“……然而,将这份心意,于此金云寺的净土赠予念念,亦是别有一番风味。” 金云寺的佛殿之前,挺立着一棵历经两百多载春秋的菩提古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仿佛是时间的守护者,静静见证着人间的悲喜离合。 每年,来自四面八方的善男信女,怀揣着各自的祈愿与梦想,纷纷踏足此地,以虔诚之心,将凡尘俗愿轻描于红艳艳的纸笺之上,再以一抹红绳系之,轻轻挂于菩提枝头,让这古老的树木承载着他们的希望,随风摇曳,飘向未知的远方。 温衍执起骨雕羽毛笔,轻轻沾取墨池中的清墨,笔尖流转间,仿佛有龙蛇游走,字里行间透露着不凡的气韵。待最后一笔落下,他细心地将那墨迹犹新的纸笺轻轻卷起,用特制的纸套封存,动作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细腻与珍视。随后,他将这份承载着重重心意的纸笺,递给了匆匆而来的小沙弥。 小沙弥并未立即将纸笺挂上树梢,而是悄悄将其纳入袖中,借由络绎不绝的香客人群作为掩护,悄然离去。 温衍悄无声息地完成了所有事务,步伐沉稳地返回佛寺那幽静的偏殿,恰在此时,一幕微妙的画面映入眼帘——白子墨,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将一枚镶嵌着水碧色穗子的温润玉佩轻轻递至常念手中。那眼神中,藏着未竟之言与不明所以的深意,仿佛每一缕流转的光泽都暗含着不为人知的意图。 温衍嘴角微抿,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口中的饴糖,却忽地一顿,那糖块仿佛瞬间化作了酸涩的果实,刺激着他的味蕾。他猛地一咬,咔嚓轻响,糖块碎裂,如同他心中某种情绪的崩解,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与决绝。 “难吃,真酸。”他低声自语,随即毫不迟疑地将那已失去甜味的残渣吐出,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翳,如同夜空中最深沉的云翳,遮蔽了星辰的光芒。 而佛殿之内,常念全然未觉外界那微妙而复杂的情绪波动。她凝视着手中的玉佩,眸光中既有感激又夹杂着几分无奈,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你给予我的,已经太多了。” 她站在那里,心中却是一片荒芜,仿佛世间万物皆有其归属,唯独她,手中空无一物,无以回馈那份沉甸甸的情谊。 “予你之物,再多亦不为过……”白子墨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穿越喧嚣,试图触及她心灵的深处。然而,常念的世界在这一刻悄然褪色,他的言语化作了遥远的回响,模糊而遥远。 她的眼眸瞪得浑圆,试图捕捉那即将消逝的每一丝光影,但眼前的景象却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扭曲、消散,直至她的意识也变得迟钝而沉重。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眼前缓缓崩塌。 就在这时,一阵悠远而庄严的钟声自佛塔之巅轰然响起,如同天籁之音,穿透了尘世的喧嚣,直击常念的灵魂深处。那一刻,一股温热的暖流猛然自心底涌起,如同火山喷发般势不可挡,瞬间冲破了她周身的寒意,沿着血脉奔腾,直至脸颊被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潮红,那热流又缓缓汇聚,在她的下腹处涌动,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奇异之感如潮水般涌来,令人不禁喃喃自语:“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仿佛……就如同那日,在那幽邃而闭塞的仓房内,她不慎吸入那缕诡异的药香之后,所经历的一切。然而此刻,这份异样却更为强烈,更为深刻。” 白子墨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色的微妙变化,那份担忧如同春日里突降的细雨,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他轻步上前,声音中满是关切:“念念,你似乎有些不妥,究竟怎么了?” 常念的心中警铃大作,本能的抗拒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却在这股突如其来的虚弱感中踉跄,指尖不慎触动了案几边缘,那原本静谧供奉的香灰,如同受惊的蝶群,纷纷扬扬洒落一地,空气中弥漫开一丝淡淡的、未完待续的香气,与周遭的异样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安。 一片哐当的声音,外间的沙弥闻声望了过来。 常念顾不上白子墨是什么反应,强撑着最后一抹意识戴上帷帽,朝殿外走去。 本能告诉她,绝对不能再呆在人多的地方,会出事的! 今日香客很多,几乎摩肩擦踵。 第148章 她的视野模糊扭曲,慌不择路,全然没发觉自己离候在墙下的顾府侍卫越来越远。 等到那名侍卫和青莲发现她离开时,常念已经和他们背道而去,被拥挤的香客冲散了位置。 呼吸急促滚烫,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所有人都好像在朝她微笑。明明在佛寺,却好像有靡丽的喧闹扑面而来,似梦似幻,诱她沉沦。 常念跌跌撞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怎么也找不到出路。她的意识已经开始飘散,只剩下绝望,难堪的绝望。 一阵突兀而沉重的声响骤然响起,如同古老铜钟在寂静中被猛然敲响,引得殿外静候的沙弥纷纷侧目,目光中满是不解与探寻。 常念的心弦紧绷至极致,无暇顾及身旁白子墨那复杂的神情变化,她咬紧牙关,凭借着最后一丝清醒与坚韧,颤抖着手将帷帽轻轻覆于头上,遮挡住那张因隐忍而显得苍白的容颜。随后,她毅然决然地踏出了门槛,步入了那片熙熙攘攘、香火缭绕的尘世之中。 今日寺内,香客如云,人潮涌动,彼此间几乎可以肩并肩、足碰足,形成了一幅热闹非凡却又略显嘈杂的景象。常念的脚步踉跄,视线因某种莫名的力量而变得朦胧而扭曲,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虚幻与现实的边缘。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逃离,逃离这人群,逃离那即将逼近的未知危机。 “是我。”低沉而熟悉的声线,如同夜色中最温柔也最坚定的风,轻轻拂过常念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怔愣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在那张熟悉的脸庞上,眼中闪烁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的掌心,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反握住了那修长的手指,那力度中藏着几分慌乱与依赖,就像是即将溺毙的灵魂,终于寻得了世间最坚实的依靠,紧紧依附,不愿放手。 “温衍……我,我有些不对劲……”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唇瓣被自己无意识间咬得失去了血色,显得格外苍白而脆弱。两鬓间,细密的汗珠悄然滑落,与她此刻的慌乱不安相互映衬,更显出一种令人心疼的脆弱美。 她紧抿的双唇因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苍白得如同初冬晨曦中未化的薄霜。两鬓间,细密的汗珠悄然凝聚,闪烁着微光,仿佛是紧张与不安交织下的露珠。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断断续续地颤抖着溢出唇边:“我……我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话未说完,她的身躯便似失了凭依的落花,无力地向下沉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衍如同春风般及时出现,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那动作轻柔而坚定,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不安。 他的掌心轻轻贴着她纤细的腰肢,即便隔着层层衣料,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不同寻常的灼热,如同夏日午后最炽烈的阳光,透过云层,直抵心底。 她的面颊上,一抹不正常的绯红悄然蔓延,如同晚霞染红了天边,美得令人心悸。眼尾轻轻上挑,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妩媚,仿佛是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不经意间绽放了所有的风情。 呼吸间,一缕淡淡的甜香悄然弥漫,那香气既熟悉又陌生,勾起了温衍心底深处的记忆——与上次在昏暗仓房中的情景惊人地相似。 在那幽深静谧的庙宇之中,他们的退路被巧妙地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一方,是通往喧嚣前院的门户,此刻正被络绎不绝的香客与低吟浅唱的僧侣织就的人潮所封堵,每一丝强行突破的念想都仿佛能在空气中激起涟漪,引来不必要的注目与猜疑。 而另一方,则是隐匿于时光尘埃之后,通往后院禅房的隐秘小径,那里,是连阳光都似乎忘却探访的角落,寂静得能听见风穿过竹叶的低语。这扇门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他,温衍,从不轻易踏足,更遑论引领活物进入的禁地。 温衍,怀抱中的常念如同他生命中最珍贵的至宝,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猛然发力,一脚踹开了那扇古老而沉重的禅房门扉,仿佛是在向命运宣告着不屈与挑战。门轴转动的吱嘎声,在这一刻,竟也显得如此掷地有声,回荡在空旷的后院,惊扰了沉睡的光阴。 与此同时,亲卫正欲展开沙弥匆匆送来的红纸笺,指尖刚触碰到那细腻的纸张边缘,便被这不期而至的闯入打断。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纸面,落在了温衍那坚毅的背影上。 他神色微愕,身形不由自主地轻颤,旋即以一种近乎本能的速度立起身来,一个“殿”字刚启唇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只见温衍那素来清冷的面容上竟隐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而他那修长的臂弯中,稳稳地托着一个沉睡中的女子——常念,她的身影在他怀中显得格外柔弱无依。 温衍的动作轻柔而坚决,将常念小心翼翼地平放于柔软的床榻之上,随后,一抹冷冽的目光如寒冰般扫向亲卫,简短二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出去。” 亲卫心中虽有千般疑问,却深知此刻非问之时,他迅速调整呼吸,目光刻意避开室内那抹不同寻常的温馨,身形一闪,已至门外,将门扉轻轻合上,随即退至十丈之外,静默守候。 连日来,天际仿佛被厚重的墨云轻轻勾勒,沉甸甸地悬于远方,风,悄然携带着凉意,不经意间,几点细雨便随风轻舞,悄然洒落。 不久,这细雨渐渐汇聚成势,化作一场急雨,噼里啪啦地敲击在古老的瓦檐之上,溅起朵朵晶莹的水花,又迅速融入湿润的青石板缝隙中。 寺内,香客们纷纷乱了阵脚,或匆匆以袖遮头,或急切寻找避雨之处,一时间,檐下与佛殿之内,人影绰绰,显得拥挤而喧嚣。 青莲自东,侍卫自西,两人脚步匆匆,最终在雨幕中交汇于白子墨身侧,他们的眼神中皆藏着未言的焦急。 “可有她的消息?”白子墨的声音低沉而急切,眉宇间紧锁着化不开的忧虑。 青莲与侍卫相视一眼,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动作中透露出几分不甘与无力。 “白公子,我家小姐她……”青莲欲言又止,话语间夹杂着几分复杂情绪,却被一旁的顾府侍卫轻轻扯了扯衣袖,那细微的动作中,似是在提醒她,此刻不宜多言。 雨,依旧猛烈地下着,仿佛连天空也在为这未解的谜团而叹息,而白子墨的心,更是被这无尽的雨幕与未知的忧虑紧紧缠绕,难以释怀。 第149章 古刹之前,一座高台巍然矗立,其上,十余位高僧身披袈裟,于倾盆大雨中屹立如山,眼帘轻垂,神色庄严,口中诵念经文,仿佛能以此渡尽世间万般苦难,风雨不侵,心若止水。 随着寺内古钟的最后一缕余音缓缓消散,雨势却愈发猛烈,密集的雨珠敲打着屋檐,化作无数细流,携着潮湿与凉意,悄悄渗透窗棂的缝隙,侵扰着这方静谧。然而,对于常念而言,这外界的凄风冷雨似乎全然无感,她的内心正被一股莫名的燥热所煎熬,如同置身于烈焰之中,即便是周遭的湿冷也难以平息那份由内而外的焦灼与不安。 温衍轻步至她身旁,指尖轻触其腕脉,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凝重。 随后,自袖中取出一枚看似平凡无奇的药丸,递入常念口中。 那药丸苦涩异常在常念体内蔓延开来。 “温衍……”常念轻声呼唤。 她凝视着眼前那位面容清冷却略显模糊的少年,心中涌动着千言万语,欲要开口解释,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轻轻依偎了过去,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与喑哑,“我……我未曾沾染任何……不明来路之物……” 今日,自踏入这扇门起,她连门外那一缕淡雅的茶香都未曾触碰,心中满是不解与惶恐,自己究竟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嗯,我明白。” 温衍静静地承受着她的依偎,手指缓缓自她纤细的腕间撤离,那轻柔的动作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应当是上次余留的药性,尚未完全消散。” 温衍以一抹温柔却深邃的目光,轻轻抚平了常念心头的疑惑迷雾,那香,名曰“极乐香”,仿佛梦魇之钥,一旦开启,便让人三番五次地沉沦于无尽的欢愉与渴望之中,难以自拔。 若真如常念所料,她所中的正是这令人意乱情迷的混沌之香,那么第二次的侵袭,定非仅凭一己之力所能抗拒,它如同暗夜中的潮水,汹涌而来,无可阻挡。 “解……解药……” 常念的声音细若游丝,从苍白的唇间艰难溢出,那双涣散却充满乞求的眼眸,牢牢锁定在温衍身上,仿佛在这茫茫苦海中,他便是她唯一可以依偎的孤岛,是她灵魂深处唯一的救赎。 “有解药,我的小姐。” 温衍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紧紧揽住常念那即将失去支撑的身躯,两人的身体紧贴着,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与力量。他的话语中藏着未言之秘,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着迷航者前行。 “而那唯一的解药……” 温衍的话语在此刻戛然而止,留下了一片意味深长的空白,让常念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她痛楚地闭上了眼睛,不愿也不敢去猜测那未竟之言背后的深意,只觉心中五味杂陈,爱恨交织。 “温衍!” 温衍静默片刻,目光落在常念的脸庞上,只见她脸颊悄然染上了胭脂般的绯红,眸光也随之幽深了几分,仿佛藏着无尽的情绪。“此地隐秘,可保无虞,绝不会有丝毫惊扰。” 察觉到常念身体微颤,却固执地未有任何动作,温衍缓缓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掠过她的面纱边缘,轻轻一拂,面纱便悠然滑落。他的眉宇间不经意地掠过一抹浅浅的忧虑,“这是第二次了,小姐,强忍只会让痛苦倍增,远超解脱。” “不……”常念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尽的挣扎与抗拒。 “小姐心中,仍旧对我存有厌恶吗?”温衍的声音柔和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哀愁。 他轻轻点头,似乎已洞悉了答案,语调也随之变得更为平和而遥远:“即便如此,亦是无解之局。若随意从世间寻一男子,事后种种,恐怕更是难以预料,乃至不得不手染血腥,以求自保……” 思绪飘回那抹温柔的身影,温衍的言语不由自主地轻缓下来,脑海中闪过她提及的青梅竹马——白子墨,那个在她世界里纯粹无瑕的存在,连一丝责备都未曾染指。他的话语,在此刻的静默中悄然停顿,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趁着常念意识尚未完全回笼,温衍巧妙地将那份微妙的情感波动掩藏,自然而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而低语:“小姐既不愿见血光,此法自是行不通的,我又怎会违逆您的意愿。” “不。”常念的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襟,指尖泛白,透露着她内心的挣扎与决然,“若我此番所为,与那赵玉茗又有何异?岂不是同样沦为了权力的棋子,失去了自我?” 室内,檀香缭绕,香气袅袅上升,与墙上那斗大的“佛”字交相辉映,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纷扰隔绝。这字,此刻看来,更像是一种禁咒,让人心生敬畏,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压迫。 温衍的眸光微闪,心中不禁对常念的这份坚持与清高生出几分敬意。他深知,她所追求的,不仅仅是生存,更是那份在乱世中保持本真的勇气与骄傲。 “即便身处这佛寺禅房之中,又能如何?”温衍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与鼓励,“环境虽能影响人,但真正决定我们的,是内心的选择。只要心向光明,何处不能自在?”?” 在她孤影相伴的幽暗中,唯有他——那份被世人误解的“恶”,悄然守护。常念的身躯在他坚实的怀抱中轻轻颤抖,仿佛是风中摇曳的烛火,每一丝挣扎都透露出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坚韧。汗水细细密密地渗透了单薄的衣衫,勾勒出她竭力支撑的身影,那份坚持,已至极限的边缘。 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不忍直视这份隐忍背后的无尽苦楚:“如此漫长的忍耐,该是何等煎熬?”言语间,满是对她境遇的怜惜与疼惜。 第150章 “确是可怜可叹。”温衍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禅室内的一角,最终定格在那块看似平凡无奇的青色地砖上。他指尖轻扣大腿,每一次敲击都似在内心做着艰难的抉择,犹豫片刻后,终是下定了决心。 他缓缓起身,步伐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走向案几旁。脚下猛然发力,精准无误地踩下了那块隐藏机关的地砖。随着一阵细微而复杂的机械声响起,仿佛沉睡的古老秘密被悄然唤醒,常念所坐的打坐床缓缓移开,露出一道通往未知深渊的石阶密道 在这片被岁月轻抚的隐秘之地,流传着“狡兔三窟”的古老智慧,而此地,便是温衍精心构筑的最后避风港。四周静谧,唯有风穿过密林的低语,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交织成曲,守护着这方不为人知的安宁。 此处,除却几抹忠心耿耿的身影,再无旁骛,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默,只为成全这位智者最后的隐居生活。然而,若是有朝一日,折戟那等锐利目光穿透重重迷雾,意外地窥见了温衍携同一位女子踏入这片净土,且那女子身姿曼妙,温婉中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坚韧…… 那一刻,即便是最冷静的旁观者,心中也不免泛起层层涟漪,暗自揣测:这温衍,莫非真是被这乱世的风雨迷了眼,竟做出如此出人意表之举?毕竟,在这风雨飘摇的时代,将心之所安寄托于一位红颜知己,无异于在刀尖上舞蹈,既美丽又危险。 他他缓缓俯身,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虚弱喘息的常念温柔地揽入怀中,手指轻抚过她的发梢,引导她的头轻轻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随后,他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穿越那密布的石阶,每一步都似乎在夜色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直至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了周遭的幽暗之中。 常念的意识如同被迷雾笼罩,时而觉得自己轻盈地漂浮在云端之上,与星辰为伴;时而又猛地坠入深海,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在这混沌与迷离之间,她终于勉强睁开了沉重的眼帘,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早已远离了熟悉而宁静的禅房。 她心中虽满是疑惑,不知温衍究竟要带她去往何方,但耳边传来的,是他那平稳而有力的呼吸声,如同夜海中的灯塔,给予她一丝莫名的安心。在这无垠的黑暗中,她感觉到自己正被一种莫名的力量轻轻摇晃着,那是温衍在小心翼翼地前行。 本能地,常念伸出双手,环绕上了温衍的颈项,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贪婪地想要靠得更近一些,寻找那份久违的温暖与依靠。她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旅人,终于在绝望中遇见了一片绿洲,那份渴望与依恋,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温热而带着丝丝甜腻气息的呼吸,轻柔却不容忽视地拂过温衍的颈侧,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涟漪。他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顿,随即迅速调整,恢复了那若无其事的淡然模样,继续前行,只是脚下的速度,悄然间增添了几分急切。 “就快到了,再忍耐一下。”他低沉的嗓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定,步伐也随之加快,仿佛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竞速。 不久之后,温衍终于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常念平安置在了一张略显陈旧的坐榻之上。四周依旧被浓厚的夜色所笼罩,仅有微弱的光线勉强穿透黑暗,为这幽闭的空间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明。空气中弥漫着久未开启的室宇特有的阴凉与陈旧,那是一种时间沉淀下的独特气息,淡淡地萦绕在四周。 温衍缓缓坐于榻边,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那小小身躯在榻上勾勒出的柔和轮廓,宛如守护着一份珍贵的宝藏。他轻轻俯身,与她的距离更近了几分,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舍。 随着距离的悄然拉近,温衍这才察觉到身旁之人细微而剧烈的颤抖,那并非情愫难抑的微妙轻颤,更像是深藏于心的恐惧在无声中宣泄,每一丝战栗都透露着不安。 记忆悄然回溯,那个幽暗仓房的景象在脑海中浮现,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整个身躯在无尽的黑暗中无助地颤抖……难道,是怕黑吗?这个念头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点亮了温衍心中的某个角落。 他轻轻叹息,随即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缓缓撑起身子,试图在不惊扰她的前提下离开。然而,才迈出半步,那只细腻柔软的手便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那手掌之中,似乎蕴含着不同寻常的热度,灼人而不失其娇弱之感。 温衍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那只颤抖的手指,声音柔和得仿佛春日里和煦的风:“小姐似乎对黑暗有所畏惧,无妨,我这就去点亮灯火,让这方空间重新沐浴光明。” 腕间微颤,他缓缓松开了一丝紧握的力道。 温衍的手仿佛穿梭于夜色的魔术师,轻车熟路地探寻到那细微的火引,随后,他负手而立,逐一将壁上沉睡的油灯逐一唤醒。火光逐盏亮起。 当最后一抹黑暗被光明吞噬,温衍轻轻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那细微的声响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转过身,目光温柔地落在了蜷缩在一旁、低吟浅哼的常念身上。火光中,她的脸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肌肤如玉,透出绯红,而唇边那抹刺眼的殷红,在这温暖的色调下更显触目惊心。 温衍的眉头轻轻蹙起,带着几分不忍与无奈,他将已无用处的火折子随意一掷,随即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覆盖在常念那艳红欲滴的唇上,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别再咬唇了。” 第151章 她眼帘深锁,双唇紧抿成一道不屈的弧线,直至温衍察觉,那抹触目惊心的绯红并非唇瓣破裂之兆,而是自她齿间顽强溢出的血丝,倔强而凄美。 生死一线间,若再硬撑,恐有性命之忧! 温衍眼神骤冷,果断伸手,轻而有力地扣住她的下颌,低喝一声:“松开。” 他俯身,动作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撬开她紧闭的牙关,那一刻,常念终于卸下防备,侧首轻咳,吐出一小口混杂着生命力的淤血,如同久旱之地终得甘霖的鱼儿,无力地依偎在温衍怀中,喘息间尽显脆弱。 温衍的唇边不慎沾染了那抹妖异的红,他凝视着她,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笑,既嘲讽又带着几分无奈与疼惜。 “为了白子墨,你竟将自己逼至如此绝境?”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靡靡之音,眼底深处却翻涌着幽深难测的冷意,仿佛在质问,又似在自怜。 常念只觉得耳畔的言语如同远山的雾霭,朦胧而难以捕捉,那些讥讽与戏谑之词,似乎都淹没在了他唇边那抹触目惊心的鲜红之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片被鲜血浸染的薄唇深深吸引,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渴望着前所未有的贴近。 她的身体,早已在这无形的诱惑下缴械投降,唯有意识,还在进行着一场孤独的抗争,如同被撕裂的灵魂,一半沉沦,一半挣扎。那双原本璀璨夺目的杏眼,此刻盈满了晶莹的泪光,闪烁着复杂而细腻的情感光泽。 她,是那样一个娇弱而绝艳的女子,美得令人窒息,以至于世人往往忽略了,她亦是出身于铁血将军府,自幼便承载着不凡的命运。 曾几何时,或许也有人见过她泪湿衣襟的模样,但此刻的她,泪光中更添了几分坚韧与不屈。那双杏眸中的波光,既是对过往的温柔回望,也是对当前困境的坚韧面对,泪痕斑驳,却更显其楚楚动人。 此刻,她那双宛若初春杏花的眼眸,闪烁着细腻而复杂的光芒,宛如湖面轻漾的波光,却又不经意间透露出丝丝缕缕的哀伤与泪痕,隐匿于那层薄雾之后,引人无限遐想。 温衍,这位素来以洞察人心著称的温润公子,轻易便捕捉到了她眸中残留的决绝之意,那抹浅笑,在唇边缓缓凝固,最终化作了深邃的沉思,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微妙的氛围即将凝固之际,常念仿佛用尽了浑身最后的力气,手中的玉簪化作一道决绝的弧线,精准无误地刺向了自己的左肩之下,动作中透露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坚决。 玉簪落地的声音清脆而突兀,打破了周遭的宁静,也惊动了温衍的心湖。他的俊颜瞬间变幻莫测,既有惊愕,又有不解,更多的是深藏于眼底的怒意与不解,仿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触及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不可触碰的角落。 他猛地一把握住常念那纤细柔嫩、宛若美玉雕琢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将其压制于头顶之上,力度之大,似乎要以此来宣泄内心的震惊与愤怒。他的双眸,黑如夜空,深邃无垠,此刻却仿佛被寒冰覆盖,怒意在其中翻涌不息,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姐平素最为珍爱自身,此举实在令人费解,岂不是太过冲动与糊涂了吗?” 温衍的模样,此刻竟透着几分前所未有的疏离与淡漠,仿佛月光下静静流淌的寒泉,让人难以捉摸。 常念的双眸聚焦一处,闪烁着微妙的光芒,就像是暴风雨中孤独摇曳的一朵小花,既坚韧又柔弱,惹人怜爱。她不由自主地依偎在温衍的颈侧,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哭腔里既有深深的委屈,又似孩童般无意识的撒娇,让人心生怜惜。 温衍轻叹一声,那声音中蕴含着复杂的情绪,难以言喻。若换作旁人,即便是轻轻流露出想要触碰他颈项的一丝意图,恐怕早已是性命不保的境地。但此刻,他只是以一种近乎温柔却又不失分寸的姿态,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最终稳稳地握住了常念发髻后那条随风轻扬的杏白飘带。 手轻轻相扣,一条轻盈的飘带悠然缠绕于指尖,宛如晨曦中最为柔和的光线,轻轻拂过她掌心。那三千青丝,宛若山间瀑布,不加雕饰地倾泻而下,沿着她曼妙的身姿,缓缓流淌,勾勒出一幅令人心动的画卷。 常念依偎在他身旁,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肩膀,呼吸间带着一丝急促与错乱,目光怔怔地望着他缓缓抬起的手,将那条承载着温柔与神秘的飘带轻轻覆上了自己的双眸。 “于那传说中的欲界仙都,我曾耳闻,世间女子,即便不涉红尘破瓜之礼,亦拥有探寻欢愉、慰藉心灵的独特途径。”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在这静谧的空气中清晰可闻。 温衍闻言,指尖灵巧地在脑后打了个结,那飘带便成了他暂时隔绝尘世的屏障。他转过身来,面庞虽被轻纱遮掩,但那份专注与温柔却透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流露无遗。他凝视着怀中的常念,声音柔和而坚定:“小姐若有所顾忌,我愿以这蒙眼之姿,成为你手中一个无言却温暖的器具,只听心语,不言风月。” 少年身姿挺拔,一袭轻纱飘带轻轻遮掩了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却丝毫未能掩盖其骨子里那份不羁与狂野,美得令人心悸,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锋芒。他悄然靠近,呼吸间带着温热的气息,低语如微风拂过耳畔,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请随意,我的小姐,无论何物,皆为您所用。” 常念的心湖仿佛被这不经意的一语激起了层层涟漪,意识在那一刻仿佛被温柔却坚定的力量轻轻割断,留下一片空白与悸动。 暮春时节,一场酝酿已久的春雨终于倾泻而下,如同天地间最肆意的画家,以雨为墨,以风为笔,肆意挥洒。 第152章 雷声轰鸣,震得人心神俱颤,仿佛能吞噬一切,将万物都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天地间只余一片苍茫与壮阔,烟雨蒙蒙,模糊了视线的边界。 雨势终是渐渐柔和,化作了细雨绵绵,带着几分凉意与清新,缓缓洒落在屋檐、青石小径上,发出细碎而悦耳的声响,宛如天籁之音,抚慰着被暴雨洗礼过的每一寸土地与心灵。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花草交织的清新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 密室内,静谧得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凝固,唯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在这幽闭的空间里轻轻回响,成了唯一的旋律。壁上,昏黄的灯光摇曳生姿,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场景平添了几分温柔与暧昧。 常念的脸庞,在这光影交错下更显柔美,颊边仿佛被夜色偷偷染上了淡淡胭脂,增添了几分不可言喻的娇媚。她的唇瓣因方才的挣扎而略显破损,却也因此泛起了诱人的水润光泽,连那轻颤的眼睫,都似乎承载了无尽的露珠,晶莹剔透,惹人怜爱。 每一次毒发的侵袭,对她而言都是一场生死较量,仿佛从死亡的深渊边缘被拉回,重生般的疲惫与虚弱笼罩全身。她无力地依偎在温衍的胸膛,双手软绵绵地环绕着他的脖颈,宛如一朵即将凋零却又顽强绽放的花朵,借助着他给予的温暖与力量,努力平复着体内翻涌不息的混乱气息。 温衍依旧保持着那不变的姿态,双眼被一条杏色的飘带轻轻遮掩,只是这飘带此刻已不再那么规整,略显随意地挂在他的眼前,透露出一种不经意的慵懒与随性。 温衍缓缓垂首,目光追随着她轻移的轨迹,薄唇间不经意间沾染了一抹诱人的绯红,如同晨曦初照下最温柔的点缀,为他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庞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媚色。 常念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借力撑起身子,以温衍坚实的胸膛为支点,悄然整理着被情愫揉皱的裙摆,指尖轻抚过每一寸细腻的布料,仿佛也在抚平自己内心的波澜。 她的呼吸略显急促,每一次吐纳都像是轻柔的羽毛,不经意间掠过耳畔与颈项,激起一阵又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那是她心绪纷乱最真实的写照。 温衍则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斜倚于坐榻之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榻沿,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宛如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乐章。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几乎难以捕捉,却足以让人感受到他眼底那份玩味与自信。 “利用完毕,便想全身而退吗?”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却又不失温柔地包裹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可是个极其负责任的人呢。” 正当思绪悠然飘远,温衍忽觉眼前一敞,一束耀眼的光芒悄然渗透了周遭的幽暗,温柔却又不容忽视地侵占了他的视线。他本能地轻敛眼睑,适应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光明,随即,一幅动人的画面缓缓映入眼帘。 一位佳人,鬓发微垂,几缕青丝间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如同晨露点缀于初绽的花瓣之上,更添几分楚楚动人。她轻轻咬着那条略显凌乱的飘带,眼神中既有初醒的迷蒙,又闪烁着逐渐凝聚的清澈,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正静静地凝视着他,满含千言万语。 她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绯红,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羞涩而生机勃勃。那双眸子,在经历了短暂的迷茫后,已重新找回了焦距,清澈而坚定,紧紧锁住了温衍的身影,唇畔微启,却未吐露半字,只是这样静静地、深深地望着,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镌刻在心间。 温衍见状,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涟漪,他轻轻抬手,指尖温柔地掠过她唇边,将那缕被她无意识咬住的飘带缓缓抽离,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与无奈。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如同陈年佳酿,醇厚而诱人:“小姐,这次可不会再做那傻事,以自戕来谢罪了吧?” "不会。"常念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思绪如潮水般缓缓退却,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要将那些纷扰的思绪一并甩去。待呼吸逐渐平复,不再那般急促而灼热,她的目光终于从温衍那被情欲染红的唇上移开,落向了一旁的静谧之处。静默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释然:"事已至此,纵是万般不愿,也无法逆流时光,更改既定之局。" 温衍闻言,指尖轻绕着飘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而又复杂的笑,似是在调侃,又似在宽慰:"小姐心性豁达,此番变故于你而言,不过是人生旅途中的一抹异色,并未伤及根本,何须如此沉重以待?" 常念闻言,未置一词,只是眼帘微垂,眼中闪烁着点点水光,显得格外温柔而沉静。她伸出纤纤玉手,动作轻柔而细致地替温衍整理着衣襟。 下裳轻轻蹙起细碎的褶皱,边缘不经意间沾染了湿气,悄悄晕染开一小片深邃的暗色,宛如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秘密。 “并非如此。” 常念的声线轻柔而短促,如同晨曦中微风拂过竹叶的细语,她的目光轻轻落在温衍腰际之下,片刻的停留后,缓缓攀升,最终定格在他那双深邃难测、光影交错的眼眸上,静谧而坚决,“器物,何来心动之情?” 温衍把玩着她发丝的手指,在这一刻微妙地滞了滞,几乎难以察觉,却仿佛激起了心湖一圈又一圈细腻的涟漪。 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在那略显狼狈的瞬间,她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温柔而坚定,没有丝毫逃避的怯懦,更无厌恶的冷漠。 双手自然而然地抬起,轻柔而细致地为他整理着微乱的衣裳。 温衍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是我太过疏忽,让你受累了。下次,我定会加倍小心,不再让你有丝毫的狼狈。” 未待常念从方才的恍惚中抽离,温衍已悄然间捻了捻被她无意间沾湿的下摆,语调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我倒是好奇,小姐昔日里,可是这般随意差遣过哪位不羁的郎君?” 她的每一句玩笑,每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似锋利的箭矢,精准无误地射向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仿佛对世间男儿的脾性了如指掌,游刃有余。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温衍心中那份闲适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怒意,几近沸腾,甚至有刹那的冲动想要将这氛围撕裂。 为了避开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她索性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目光流转间,将四周细细打量了一番,轻声问道:“此处究竟是?” “密室。”温衍轻启薄唇,二字如微风拂过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却又迅速归于平静。 常念心中自是明了这二字背后的深意,密室二字,对她而言,既非谜面亦非终点,而是通往未知的门户。她欲启唇深究,却只见温衍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中藏着几分玩味,几分挑衅,“知晓此答案,或许便是生命之烛的尽头,小姐,可还愿继续探寻?”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询问,常念轻抚着略显沉重的额角,只能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口吻搪塞道:“不过是那药效作祟,如梦似幻间,所作所为皆如云烟,散于无形,哪里还能记得分明。” “不记得?”温衍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那么,是否需要我替小姐细细温习一番,让那些模糊的记忆重新清晰起来?” “不、必!”常念连忙打断,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与坚决,这个话题如同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将她紧紧缠绕,让她渴望逃离。 第153章 常念轻叹一声,缓缓站起,温婉道:“夜色已深,恐家中人等得急了,该走了……” 然话音未落,双腿绵软无力,刚欲挺直的腰肢瞬间失去了支撑,不由自主地滑落,不偏不倚地跌入温衍的怀抱之中,指尖下意识地缠绕上他坚实的肩头。 这突如其来的贴近,让两人的身体间没有丝毫缝隙。 那份微妙的触感,既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酥麻,又夹杂着不经意间碰撞的微妙疼痛。 两人皆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小姐这般急切,是怕什么呢?” 温衍轻笑,声音里藏着几分戏谑,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哑然。 常念闻言,脸颊微红,她慌忙借力推开了温衍。 温衍猝不及防被她一推,身体向后仰去,幸好他反应迅捷,曲肘稳稳撑在榻沿。 他怔怔地望着她,随后,一抹抑制不住的低笑悄然溢出唇边。 少年恣意的笑容,在这一刻绽放得尤为灿烂。 常念站在一旁抿唇,笑什么笑! 她微微蹙眉,轻嗔道:“不许笑了!” 待两人情绪都渐渐平复,密室内的气氛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密室之中,隐藏着另一道出口温衍对此却讳莫如深,未曾向常念透露分毫。 他只是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沿着原路返回。 密道依旧狭窄而昏暗,但有了彼此的陪伴,这段路程似乎不再那么漫长与孤寂。 他们并肩而行,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与对彼此的信任。 常念只觉心力交瘁,每一步都似抽丝剥茧般艰难,双腿仿佛灌了铅,软绵绵地支撑着她,不得不依仗着冰冷的墙壁,踉跄前行。 那姿态与温衍那般的行云流水、稳健如飞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这条幽深莫测的密道,仿佛是一条吞噬着无数秘密的黑洞。 常念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欲问,却终究选择了缄口不言。 她深知,温衍这类人,心如明镜,又兼具着猎豹般的警觉与狼性的狠辣,对自己的领地有着近乎偏执的守护。 能在此刻允她避世一隅,已是他少有的温柔与退让。 若再妄图以言语试探,只怕会不经意间触碰到他那不为人知的底线,届时,恐怕连这片刻的安宁也将不复存在。 “小姐,心中可有烦忧?” 正当这份压抑的宁静几乎要凝固成冰之时,温衍那清冷而又不失温润的声音,自前方悠悠传来,如同夜风中拂过的一缕清泉,轻轻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这一问,既含关切,又藏深意,让人难以捉摸其真正意图。 在这片沉寂得几乎能听见心跳的静谧之中,温衍那清冷如泉的嗓音,忽地自前方幽暗处流淌而出,带着一抹令人心悸的锐利:“在想如何除去我?还是,这条隐秘的通道给了你某些灵感?” 常念指尖轻轻一颤,仿佛被这不经意间揭开的秘密之网轻轻触碰,犹豫片刻,终是缓缓抬眼,目光中交织着复杂情绪。 “小姐,其实,您该动手的。”温衍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认真,他半边面容隐没于暗夜的帷幕之下,而另一侧,则被微弱的火光勾勒得异常俊美,线条流畅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他手持火引,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与自嘲,“毕竟,我知晓了小姐的秘密,无意间玷污了小姐的清名,按常理,确是该死。” 常念闻言,紧咬下唇,唇色因用力而泛白,她费力地挤出几个字,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清誉二字,自我亲手搅乱那场东宫联姻之日起,便已随风而散,不复存在。” “够了,温衍。”她终于忍不住打断,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别再提这些了。” 温衍的唇边勾勒出一抹浅笑,似乎对这份回答勉强颔首认可,但那笑意中却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然而,当这份静谧持续蔓延,直至他的声音彻底沉寂于这条漫长而幽深的密道之中时,常念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密道仿佛一条吞噬光明的巨兽,其内,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每一次火引掠过的短暂光明,都不过是黑暗盛宴前短暂的喘息,紧接着,便是更彻底的吞噬与包围。 常念素来不喜这压抑的黑暗,它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人心生畏惧,步履也变得踉跄起来。 正当她努力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几乎要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之际,前方的温衍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常念一个不防,险些摔倒,急忙扶着粗糙的墙壁,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待她站稳,只见温衍已将手中的火引轻轻置于地上,那微弱的光芒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影。 “我抱小姐出去吧。”他 常念心头猛地一颤,连忙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与坚决:“不必如此,我尚能自行。” 她此刻,身体尚未完全从先前的虚弱中挣脱,唯恐这突如其来的依偎,会让两人更加难以脱身于此困境。 温衍的目光深邃而温柔,片刻后,他缓缓伸出右手,那是一只线条流畅、力量蕴藏的手,仿佛能轻易掌握世间万物,又细腻得能感知每一丝微风。 然而,此刻的常念,对这只手却抱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只因不久之前…… 见她迟迟未动,温衍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与无奈。 他轻启衣袖,取出一根质地柔滑、色泽杏白的飘带,那飘带如同晨曦中的一抹温柔,轻轻缠绕在常念微凉的掌心,再缓缓将另一端系于自己的手腕之上。 那一刻,常念的心湖仿佛被微风轻拂,漾起层层细腻的涟漪。那轻盈飘扬的丝带,前一瞬还温柔地遮蔽了温衍深邃的眼眸,成为他们之间隐秘而炽热的桥梁,任由她的呼吸与热望,在那方寸之间肆意缠绵,编织着不为人知的梦。 第154章 “牵着它。” 温衍一手紧握着点燃的火把,另一手牵着丝带。 常念凝视着他挺拔的背影,激情的余温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深处缓缓升起的空旷与寂寥。 这份感觉,并非悔意,而是一种淡淡的、难以名状的惆怅,如同秋日里轻轻飘落的落叶,虽静美,却也带着几分离别的哀愁。 今日,恰逢浴佛节之辰,她心怀憧憬,欲携温衍共赏凡尘灯火阑珊。 然世事难料,一番精心筹备终是未能尽如人意,留下几分遗憾与自嘲在心间徘徊。 不知不觉间,前方一缕柔和光芒悄然浮现。 轻推禅房之门,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雨后特有的混合着泥土与花草的芬芳。 视线所及,被大雨洗礼过的芭蕉叶更显青翠欲滴,绿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常念缓缓松开紧握飘带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 她轻声吐出一句:“谢谢。” 温衍闻言,动作流畅地将那飘带细细折叠,妥帖地收入掌心。 他低头凝视着常念那张因雨后清新而更显娇艳的脸庞,轻声问道:“那么,小姐打算如何解释?” 常念深吸一口气,“走吧。” 禅房之门静谧地敞开着,门楣之下,一柄素雅的纸伞悄然倚立。 温衍目光轻轻掠过那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 缓步上前,指尖轻触伞柄,仿佛是与老友重逢般自然,轻轻一扬,伞面便优雅地绽放于空中,为他撑起一方避雨的天地。 他立于阶前,身姿挺拔,如同水墨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雨丝细细密密地织着,却似乎无法触及他分毫。 他侧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以伞为邀,示意常念靠近。 常念微微一怔,随即心领神会,步履轻盈地步入那片由温衍守护的干爽之地。 那一刻,两人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雨声、伞下的宁静,以及彼此间无需多言的默契。 温衍自然而然地负起一手,伞柄轻轻一转,伞檐悄然偏向了常念的一侧,细雨虽仍纷纷,却再也沾不湿她的肩头。 这份细腻入微的关怀,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温暖了人心。 而在禅房的另一侧,竹径幽幽,白子墨的身影穿林而来,眼中闪烁着见到常念身影时的惊喜与释然。他远远凝视着伞下相依的两人,心中五味杂陈, 正欲迈步上前,一抹执伞的身影悄然立于她侧,那人正是年。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而淡漠,宛如寒光初露的利剑,不经意间便让人心生敬畏。白子墨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公子,您瞧,那不就是与顾小姐共历山崖之险的年公子吗?” 身侧的小厮轻轻踮脚,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与不悦,“如此‘过往’,顾相府竟也敢收留他,还让他与顾小姐如此亲近,真是……” 小厮的话语未尽,但言下之意已颇为明显。 白子墨轻轻抬手,打断了小厮的继续,眼中闪过一丝警告:“慎言,此非你我该置喙之事。” 他的声音虽轻,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让小厮瞬间噤声,面露委屈之色。 “我知你是为我鸣不平,但感情之事,岂能由外人轻易论断?顾姑娘心中所想,又岂是你我能轻易揣度?” 白子墨望着那并肩而立的两人,心中五味杂陈,却也明白,有些情感,只能深埋心底,默默守护。 他再度投以竹径一抹深邃的目光,心中虽有疑惑常念那莫名消逝的半日时光,却未踏前一步探寻其踪。在她安然无恙的确认下,一切疑虑皆化作了温柔的释然。 白子墨的身影缓缓转身,融入夜色之中,未携一伞,任由细雨轻拂,似乎连这自然的恩赐也成了一种无声的陪伴。 竹径深处,温衍悄然驻足,目光穿透密集的竹叶,追随着白子墨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冷笑,轻启薄唇:“不过是个多余的身影罢了。” 随后,他与常念并肩,步伐微滞,常念察觉,不禁侧首询问:“何事让你驻足?” 温衍轻轻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漠:“无他,只是扫除了视线中的一缕不和谐。” 与青莲再度相聚之时,她的神色中满溢着难以掩饰的焦灼,一连串关于常念方去向的关切之语如同细雨般纷至沓来。 “实则是偶感不适,便至幽静禅房稍作休憩,以调息养神。” 常念轻抚着微微泛红的脸颊,声音细若游丝,却也足以安抚青莲那颗悬而未决的心。青莲闻言,虽心有疑虑,却也只好按下不表,转而温柔地搀扶着常念步入马车之内。 就在这一瞬,青莲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温衍的衣袖,一抹淡淡的白色在衣袂间若隐若现,既非寻常之物,又似藏着某种秘密,让她不禁心生好奇:“温公子,莫非你亦是遭遇了意外,身有微恙?” 常念闻言,不由自主地顺着青莲的视线望去,刹那间,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刚刚平息的热意再次汹涌而起,脸颊上的温度悄然攀升。原来,那抹白色竟是—— "此物么?"温衍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目光柔和地落在常念身上,他的尾指轻轻缠绕着那抹飘逸的丝带,动作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雅致,仿佛是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宝。随着他指尖的细腻摩挲,那丝带仿佛也沾染上了几分不言而喻的情愫。 终于,在常念那双清澈的杏眸中泛起了微微的怒意与不解之时,温衍适时地收起了那份戏谑,将那根洁白如雪的丝带巧妙地藏入了宽袖之中,随后双手负后,悠然自得地道:"不过是我此行的一枚独特纪念罢了。" 车内,青莲轻啐一声,不满地放下了车帘,嘴里嘟囔着:"真是奇怪的人,来这金云寺不诚心求签问卜,反倒对这等琐碎之物情有独钟。" 第155章 东宫之内,细雨如织,连绵不绝,仿佛连天际都染上了太子心头的烦忧。他轻挥衣袖,推开了正为他揉肩解乏的侍妾,身姿挺拔,步下软榻,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与沉郁:“暗四!” 屏风之外,一名身着赭色宦官服的青年应声而出,步履轻盈,嗓音却刻意压低,带着几分恭敬与沉稳:“臣暗四,听候殿下差遣。” 太子面色阴郁,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愁绪:“这幽禁的日子,竟已足足十日有余!孤,究竟还要被禁足至何时方得解脱?” 暗四微垂眼睑,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谨慎:“回禀殿下,近日因公主寿宴之变故,御史台诸位大人纷纷上疏,言辞犀利,直指殿下。皇上龙颜大怒,余怒未消,此时东宫之中,实乃避风港也。” 言罢,暗四又轻声补上一句,似是转达自深宫中的密语:“贵妃娘娘亦传来口谕,望殿下暂且按下心性,于东宫之内静养心神,以待时机。” "非也,那都已是陈年旧事了,御史台的那些老学究怎还如此执着,紧咬不放?" "贵妃娘娘本欲以雷霆之势将此风波平息于无形,奈何天不遂人愿,不知何方神圣走漏了天机,致使市井间流言四起,纷纷言道……" 暗四眼神微闪,略一沉吟,方缓缓续道:"言道殿下以权势压人,强迫贵女,更被冠以好色昏庸之名,民心渐生不满,舆情汹涌。此等无稽之谈,却让御史台那些家伙觅得了攻击殿下的借口,真是令人愤慨难平!" 提及此事,胸中便不由自主地腾起一股郁气,犹如那未曾入口的羊肉,空留满手膻腥,平添几分烦躁。我怒意难平,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甘与傲气:“孤身为储君,即便是偶有雅兴,欲临幸一绝色佳人,又有何不可?难道这天下之事,皆需拘泥于繁文缛节之中?” 暗四闻言,身形微不可察地一矮,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提醒:“陛下龙体健朗,正是国家之福,殿下言行举止,还需更加谨慎为妙。” 太子冷哼一声,内心的不耐已近沸点,暗自思量:既然这东宫的高墙之内,难以施展拳脚,那么,寻些新鲜面孔入宫,以供赏玩,总该无碍吧?毕竟,那些旧日容颜,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吸引力,如同陈年旧梦,了无新意。 于是,太子冷声问道:“那太子妃之事,进展如何?可有消息传来?” 暗四轻叹一声,似是有难言之隐:“贵妃娘娘确曾提及此事,然而,顾相那边却显得颇为犹豫,似有重重顾虑……” “哦?”太子眉头一挑,语气中多了几分意外与不满,“顾相又有何顾虑?莫非,连孤的婚事,也要横加干涉不成?” "非但顾相之女避之不及,自那佛堂风波之后,京城中但凡稍有声名的名门闺秀,皆对东宫之门心生畏惧,唯恐避之不及。" "大胆!" 太子怒不可遏,猛然间拍案而起,手中紧握的精致酒盏化作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向暗影中的暗四飞去,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酒液与碎片四溅,在昏黄的烛光下映出一抹不祥的暗红。 暗四身形微动,却似山岳般沉稳,任由那酒渍斑驳了肩头,面色不改分毫,语气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静:"殿下息雷霆之怒,此等坊间谣言,看似汹涌,实则暗藏蹊跷,背后必有推手在兴风作浪。" "孤不问那幕后之人是谁,只望你速速平息这场无妄之灾,还东宫一片清静!" 他喘息未定,身形踉跄地跌坐于椅,手指紧紧交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口中喃喃自语,满是不甘:“顾风华,这块顽固不化的磐石,我誓要将其撼动!孤之意志,岂能被区区一人所阻!” 朝堂之上,信任如沙漏中的细沙,悄然流逝,留下的唯有孤寂与空洞。环顾四周,竟觉可用之才寥寥,唯剩暗四一人,却也是那深宫贵妃的耳目,让他不得不心生戒备。 贵妃,他的生母,那份血缘纽带之下,藏着的是何等的深邃与莫测?她的心思,如同迷雾中的深渊,让人难以捉摸。 他闭目沉思,须臾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顾家,这块未驯的马匹,必须成为他手中的利剑。他需得巧妙布局,让这桀骜之族心甘情愿地归顺于他的麾下。 恰在此时,暗四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如同暗夜中的一缕清风,轻轻拂过耳畔:“殿下,洛州四县突遭风灾肆虐,民间哀鸿遍野,朝廷正急遣使臣,携粮款赴往,以解燃眉之急。” 白了他一眼,“提这些琐事作何?眼下本宫心绪烦乱,哪有半点闲情去理那国事纷扰……” 话音未落,太子的步伐突然凝滞,仿佛被某个念头猛然抓住。 “呵,有了。”他眸光骤亮,细长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光,随即轻唤暗四至身旁。 一番密语,低沉而急促,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隐形的网。末了,他眼神锐利,问道:“都记下了?” 暗四低垂眼睑,巧妙地将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与不屑隐藏于阴影之中,恭敬颔首:“遵命,臣即刻去办。” 言罢,太子心满意足地沉入椅中,姿态慵懒,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狞笑。他闭目养神,心中盘算着:一旦此计得逞,非但顾风华那等人物要束手就擒,就连他那两个女儿,也必将匍匐于东宫之下,乞求宽恕。 想到一直没能吃到嘴的顾家姑娘,下腹涌上一股燥热。 他心中那股未竟之念,如同荒野之火,悄然间在下腹处肆虐,灼烧着每一寸理智的边界。 “且慢。” 他轻启薄唇,声线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唤住了正欲离去的暗四。“那个胆敢撩拨本王心弦的顾氏女子,你查得如何了?速将她带入宫中。” 暗四闻言,身形微滞,转过身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殿下,此女因言行举止不合礼法,已为长公主所不喜,其德行有亏,恐难以册封为良娣,恐有损殿下清誉。”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中闪烁着不羁的光芒:“无妨,既是个替代品,便让她做个最不起眼的侍妾便是。权当是宫闱深处的一抹消遣,待到真正的顾家明珠入府,她自然也就失了颜色。” 言罢,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似是要驱散心中的那抹躁动,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待那真正的顾家姑娘到来,这赝品便如同秋日落叶,终将归于尘土,再无用处。 第156章 …… 晨曦初破,雨收云散,天边渐渐染上了一抹淡青,宛如轻纱覆于碧空之上。阶石间,浅浅的水洼宛如一面面精致的镜,轻轻摇曳着树影婆娑与流云飘渺,绘就一幅幅细腻的水墨画卷。 常念静坐妆奁之前,目光迷离,似被周遭景致牵引,又似沉浸于自己纷繁的思绪之中。忽而,一缕轻柔的话语自她身后飘来,是青莲,正细心地为她梳理着如瀑青丝,语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欢喜:“奴婢瞧着,小姐近日里容颜愈发娇艳了,肌肤胜雪,透着一抹红晕,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动人心魄。” 青莲之言,本是无心之语,却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激起了常念心中层层涟漪。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昨日,那密室中的一幕幕,如同破碎的琉璃,在记忆的深处闪烁着诡谲而斑斓的光,每一片都携带着灼热,灼烧着她的心房,让她的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绯红。 她暗自思量,究竟何处不同? 她心中暗自揣摩,究竟是何许细微之处,让一切显得如此迥异?昨日密室中的场景,如同破碎的梦境,荒诞而斑驳,那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冲击着她的心田,直至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绯红,仿佛是被那无形的记忆之火轻轻灼伤。 何处不同?常念在心头反复叩问,却终是找不到确切的答案。她只记得,自那幽深的禅房蜿蜒而出的竹径上,每一步都踏着重重心事,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避开温衍那被细雨悄悄洇湿的暗色衣摆。 幸而天公作美,细雨绵绵,为这不合时宜的湿润披上了一层自然的伪装,让人难以分辨是雨水还是他隐忍的汗水。这样的天气,倒也为她心中的忐忑添了几分掩护,不至于让人轻易察觉她的异样。 温衍的话语在耳畔回响,提及那毒性的余威未了,尚有一次发作的危机潜伏。前两次的磨难已让她元气大伤,几近生死边缘,此番再临,其惨烈程度更是难以预料。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你去为我备些药材来,要那些能降火去燥、清热解毒的,多备几份无妨。” 青莲正执梳为常念打理着案几上的一盆兰花,闻言手下微顿,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关切,手中的梳子轻轻敲打着掌心,“小姐可是身体有恙?药虽能治病,却也需谨慎,切莫随意服用才是。” 常念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苦涩与无奈,“无妨,不过是近日天气闷热,我心中烦乱难平,需得些草药来平息这莫名的焦躁。” 青莲见状,不再多问,只默默放下梳子,转身步入外室,不多时便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返回。 "小姐,表小姐顾盼盼已至府前,言辞间颇为急切,欲求一见小姐尊颜。"青莲轻声禀报,语调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玩味,"大小姐瑾心,英姿飒爽,正横刀立马于门外,其气势之盛,令周遭皆静。她特遣奴婢前来询问小姐之意:是欲以礼相待,还是……绳之以法,以示惩戒,抑或是更为决绝,以剐刑了结此番恩怨?" 常念闻言,心中微澜轻漾,未料那顾盼盼竟如此不请自来,她正欲寻其清算旧账,对方却已踏入了这局棋中。 府邸之前,顾瑾心一身劲装,英姿勃发,宛如战神降临,稳稳坐于石阶之上,手中佩刀寒光凛冽,直指苍穹,仿佛连空气都被这份凛然正气所震慑,凝固成无形的壁垒。她身后,两列侍卫森然而立,刀光剑影中透着不容小觑的威势,绳索与利刃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静待命令。 顾盼盼被她的气势骇得面色苍白,俨弱不禁风的模样。见到常念出,顾盼盼眼睛一亮,细声:“表妹……” 常念闻言,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腻烦,那刻意营造的柔弱之音,在她听来不过是虚伪的伪装。 “念念,你这是要去哪里?”顾瑾心迅速起身,身形如松,坚定地将妹妹护在身后,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决,“此事无需你亲自过问,我自会替你解决。” 常念的面容波澜不惊,她淡淡地扫了顾盼盼一眼,随后转向顾瑾心,语气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阿姐,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她谈谈。” 水榭之内,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常念自然而然地落座于案前,举止间透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却并未给予顾盼盼丝毫的邀请之意。 顾盼盼一时之间,进退维谷,只能尴尬地立于一旁。 顾盼盼眼眶泛红,泪光盈盈,声音细若游丝:“我知你心中疑云重重,但那日之事,实则是我替你承受了无妄之灾。我……我并无加害之心,只盼你能相信我的清白。”“表妹,我心中明镜高悬,知晓横亘于你我之间的沟壑,非一朝一夕所能填平,皆因那些错综复杂的误会而起……” “误会?”常念轻启朱唇,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 “你提及春搜盛事,万马奔腾间,唯独你我与赵须三人,于毒雾弥漫中安然无恙。我求的是风驰电掣间的畅快,而你,那份急切中是否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这,岂能轻言误会二字?” 顾盼盼闻言,唇瓣微颤,欲语还休,终是未能挤出半个辩驳之词。 常念不给她丝毫喘息之机,继续道:“再论长公主寿宴之夜,我步步为营,唯恐行差踏错,却仍难逃一劫,昏迷不醒,更险些落入赵须的阴谋之中。这一切,你说是宫婢无知,错将我认作了你,方有此劫。这,又怎能简单地归咎于误会?” 顾盼盼眼眶泛红,泪光盈盈,声音细若游丝:“我知你心中疑云重重,但那日之事,实则是我替你承受了无妄之灾。我……我并无加害之心,只盼你能相信我的清白。” 听她颠倒黑白,常念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那笑,未达眼底,只让周围的空气都似凝固了几分。 她缓缓站起身,步步逼近顾盼盼,两人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至呼吸可闻。 常念的眼神冷冽如寒冰,直视着顾盼盼那双含泪的眼眸,轻启朱唇:“颠倒黑白?顾盼盼,你以为我还会如昔日那般,轻易被你蒙蔽吗?那日长公主寿宴上的每一个细节,我都铭记于心。你脸上的慌乱,眼中的算计,还有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都清晰地告诉我,一切绝非偶然。” 就在这时,常念忽而话锋一转,声音低沉而神秘:“你可曾想过,有比误会更深的?” 常念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轻轻放在石桌上,玉佩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是我在寿宴前夜于花园中偶然拾得,上面刻有‘盼’字,你,可认得?” 顾盼盼怔怔地看着那玉佩,脸色骤变。 第157章 顾盼盼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常念的脸上,细微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她的注意,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愧疚与不安。“这一切,皆是顾须背后筹谋,我初时只道他是欲借此机会,让你受些教训以泄私愤,未曾料想,他竟怀揣着如此深沉的算计……”望着常念嘴角那抹冷笑,如寒冰般刺骨,顾盼盼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音量也渐渐细若蚊蚋,泪光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倾泻而出。“我深知,无论我如何辩解,都难以挽回你我之间的信任。而今,我已被册封为东宫奉仪,后日便需踏入那金碧辉煌的牢笼,余生皆系于宫墙之内,你我之间,再无争锋相对的可能,更无半点非分之想……” 提及那低微至尘埃的“妾婢”身份,顾盼盼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难以遏制的痛楚与不甘,但她迅速将其深埋心底,转而化为一抹隐忍的坚强。 我此番寻你,并非怀揣着不切实际的宽恕之望,只愿在踏入那深宫高墙之前,求得一个清晰的答案,关于顾须——他的离去,究竟是何等真相?时至此刻,你竟还以言语试探,莫非真以为我能轻易被迷雾所困? 常念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缓缓道:“若非是心中有愧,自行了断,表姐何不亲自前往那彼岸世界,向他问个究竟?” 顾盼盼闻言,心头猛地一颤,顾须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常念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所笼罩。她所言的“亲自去问他”,如同寒夜中的一缕冷风,让顾盼盼不禁打了个寒颤,暗想:莫非,这背后隐藏着更深层的意味? 眼前的常念,已非昔日那个纯真无邪、易被表象所惑的少女。这半年光景,仿佛在她身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使她变得如此沉稳而深邃,令人难以捉摸。 顾盼盼心中暗自思量,正欲开口,一阵微风拂过,携带着一颗石子轻轻落地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盼盼猛然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呼,双手慌忙捂住那因撞击而破皮流血的脸庞,踉跄着向后退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惊恐。 未及喘息,又一颗石子划破空气,带着几分不羁,直逼而来。这一次,她再也无暇顾及形象,只余下逃生的本能,转身便是一阵慌乱的奔逃,身影迅速消失在曲折的小径深处。 常念目睹这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解气之快意,又夹杂着几分莫名的笑意,仿佛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冲淡了许多。 片刻之后,她的目光穿透了纷扰,温柔却又不失力度地落在了假山之后,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你,是童心未泯的孩子吗?”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毕竟,能以石子为乐,如此随性而为,除了他,还能有谁?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黑衣少年悠然自假山阴影中步出,步伐中带着几分不羁与从容。他漫步于曲折蜿蜒的栈道之上,手中把玩着几颗石子,时而轻轻抛起,时而又轻巧接住。 雨后潮湿的风拂,他耳后垂下的墨发微微飘动,眯着眼悠:“我不喜欢她的脸,还是划花了比较好。” 雨后,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清新,微风轻拂,带着几分凉意与惬意,他耳旁垂落的乌发随风轻轻摇曳,仿佛也沾染了这份水汽,更显墨色深邃。他微眯着眼,语调悠然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她的容颜,于我而言,不过是多余的风景,或许,将其绘上几笔风雨的痕迹,会更合我心意。” 常念闻言,心头莫名一颤,那些曾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如同被细雨润湿的旧书页,不经意间悄然翻开,泛黄的字迹渐渐清晰。 “小姐心中,可是又泛起了往昔的涟漪?”温衍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已踱步至水榭之中,目光温柔而深邃,轻轻落在常念略显恍惚的面容上。 常念轻启朱唇,一抹笑意自唇边缓缓绽放,那是真正的笑容,带着几分释然,几分自嘲,仿佛是春日里不经意间绽放的花朵,明媚而不加雕饰,瞬间点亮了周遭的景致,使得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容色如春花般娇艳欲滴。 常念悠然坐于古朴石凳之上,指尖轻抵下颌,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而略带自嘲的笑意,不经意间,眼角溢出的晶莹泪光被她以指尖温柔拂去,仿佛是在拭去过往的懵懂与稚气。 温衍静默地凝视着她,那目光深邃而悠长,仿佛穿越了岁月的长河,最终只化作一声淡淡的叹息,伴随着他轻轻点头:“是啊,那时的你,确是纯真得近乎傻气,竟未曾想过,世间之路,有时需以利刃铺就。”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自嘲,仿佛他自己也深陷于这无尽的杀戮与抉择之中。 他,依旧如故,行走于生死边缘,不是正挥剑斩断命运的枷锁,便是蓄势待发,准备迎接下一场风暴。然而,这份冷酷与决绝,在常念眼中,却并未显得那般骇人。 她轻轻摇头,目光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温柔,望向温衍的眼眸里,仿佛有星辰在轻轻摇曳。“死亡,不过是生命终章的一个简单注脚,而我所追求的,远不止于此。”她的声音柔和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玉石,落在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轻轻摇曳着头颅,那双眸子缓缓抬起,仿佛穿越了时光的迷雾,温柔而坚决地锁定了温衍的身影。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瓣,轻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死亡,不过是生命乐章中一个简单的休止符,而我所追求的,远不止于此。” 她决定,要与这位外表俊逸、内心却藏着疯狂火焰的男子并肩作战,誓要将那名为顾盼盼的阴霾,连同那腐朽不堪的东宫一并踩在脚下,让光明与正义重归这片土地。 “何故如此紧盯着我?”温衍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意,仿佛能洞察人心,又似乎只是随意一问,却恰好接住了她未尽之言。 常念的心湖在这一刻波涛汹涌,前世的记忆、今生的抉择,以及那些正在她心中悄然生根发芽、颠覆过往认知的新观念,交织成一幅复杂而绚丽的画卷。 她轻启朱唇,唤出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可知道,从前的我,是多么害怕孤独,害怕到夜不能寐,日不能安。” 言罢,她低垂眼帘,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但那笑容中却藏着几分释然与坚定:“然而现在,我却发现自己,似乎不再那么惧怕。或许是因为有了你,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那份信念,让我找到了前行的力量。” 手中的石子悄然滑落,温衍的眉梢轻轻挑起,宛如一抹不经意间掠过的春风,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 “野男人?”他的话语低沉,宛如冬日里凝结成冰的潭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目光更是锐利如黑曜石,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你说什么?”常念一时之间有些愣怔,未能即刻领会他话中的深意,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不解与疑惑。 第158章 温衍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与凉意:“看来,小姐这是先心生惧意,后知后觉地领悟了某些情愫,莫非是某位擅长教授消遣自乐之术的‘野’……” 话未说完,常念已如惊弓之鸟般跃至他身旁,手指轻轻却坚决地捂住了他那张即将吐出更多让人脸红心跳话语的唇。她的动作中带着几分慌乱与羞赧,耳尖更是如同初绽的梅花,染上了一抹娇艳欲滴的绯红。 她正襟危坐于旁,眉宇间凝聚着深思,似在精心策划一场助力他重返皇城,平息东宫风云的智谋,殊不知,他心中的波澜却全然源自另一番醋海翻腾。 温衍被她突如其来的手轻轻掩住了唇,眼中闪过一丝无辜与俏皮,随即薄唇微启,仿佛是在用牙尖轻描淡写地,却又带着几分惩罚意味地,细细摩挲着她掌心那细腻如绸的肌肤,惹得她既觉微痛又觉酥痒,终是忍不住抽回了手,瞪了他一眼,嗔怪之情溢于言表。 “尝尝这荔枝吧,宫里刚赏下的,新鲜得很。” 四周静谧,唯余两人呼吸可闻,常念自然而然地将石桌上那盘晶莹剔透的荔枝朝他轻推,意图以这份来自深宫的甜蜜,暂时平息他那不时失控的唇舌。 动作过后,常念心中闪过一丝懊恼,意识到自己或许忽略了温衍对那紫禁城中复杂情感的微妙抵触。然而,幸而温衍的神色并未有太大波动,依旧温润如玉,仿佛那片刻的尴尬与过往的阴霾,都在他心中化作了淡淡的云烟,随风而散。 抬臂之际,常念的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他左臂上那条轻柔杏白的飘带,一抹愕然悄然爬上她的眉梢:“这飘带,你怎还系着?记得那是我的,还给我吧。” 温衍闻言,非但未动分毫,反而轻巧地撤回手臂,悠然倚于水榭雕花廊柱旁,动作闲适地剥起了一颗荔枝。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与宠溺:“昨日小姐不经意间让在下的衣裳沾了湿气,这条飘带,便权作是小姐的一片心意,用以弥补那份不经意的失礼吧。” 言毕,他指尖如玉,轻轻捻起一瓣晶莹剔透的荔枝肉,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刻意在手中把玩片刻,最终才缓缓送入口中。舌尖轻轻一绕,甘甜之味瞬间弥漫开来,令他不禁眯起了狭长的眼眸,享受那份由味蕾带来的极致愉悦。 小池畔,微风轻拂,水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却似乎带不走常念脸颊上那抹不经意间升腾的温热。她索性放弃了徒劳的挣扎,任由那丝燥热徘徊,转而以略带几分不悦的语调问向身旁之人:“你特地寻我,所为何事?”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慌不忙地从衣襟内取出一方精致的锦盒,轻轻置于两人之间那斑驳着岁月痕迹的石桌上。他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还挂着几滴晶莹的荔枝水,轻轻点了点锦盒,那动作里藏着不言而喻的邀请,示意常念揭开其中的秘密。 “这是?”常念的目光在温衍与锦盒间流转,最终落在了那小巧而神秘的物件上,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好奇。 轻启木盒,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枝点缀着红梅之姿的精致毛笔,其笔杆之上,繁复雕漆绘就的花纹跃然其上,虽非出自名家之手,那份稚拙中却透着一股子难能可贵的真挚与热情,显然是出自一位初露锋芒的匠人之作。 温衍悠然立于一旁,双手背于身后,唇边挂着一抹淡笑,舌尖轻巧地在唇齿间翻转,将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缓缓从一侧腮帮移至另一侧,动作间尽显风流。“记否?昔日不慎损及小姐珍爱之笔,我曾言,定当寻一佳品以作补偿。” “这,可是你亲手所制?”常念语带笑意,眼波流转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手轻托香腮,另一手的指尖如同细雨般温柔地掠过那笔锋之上,细细捻转,感受着那份不同寻常的触感。 笔锋如夜墨般深邃,泛着不容忽视的坚韧光泽,既非羊毫之温婉,亦非狼毫之刚劲,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冷与滑腻,宛若初雪覆于古玉之上,触感奇异而迷人。 “此笔毫,竟是何物所化?”常念心中惊疑,轻声细语,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不凡。 “发丝。”温衍轻启朱唇,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啊?”常念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仿佛以为自己置身于一场梦幻泡影之中。 “我的发丝。”温衍再次轻声重复,眼波流转间,眼尾轻挑,绘出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见你素日里对我的发丝颇为青睐,我便擅自做主,取了两寸最纯净的乌丝,精选发尖那抹极致细腻与柔软,历经一夜的精心雕琢与上浆,方成此笔锋。愿它能承载我的情意,与你笔下生辉。” 风,轻拂过水榭的檐角,带动那串古朴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宛如林间最细腻的乐章,悠扬而缠绵。温衍指尖轻转,一颗荔枝核在他修长的指间旋转跳跃,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对面怔怔握着笔杆的常念身上,片刻后,一抹玩味的笑意轻轻挑起了他的眉梢。 “姐姐,可是对这礼物有所不满?”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这哪是喜不喜欢能轻易解答的疑问呢?常念心中暗自思量,任谁骤然间收到这样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一支以发丝为毫、精雕细琢的毛笔,恐怕都需片刻的怔愣与回味。 她轻抚过那笔身,雕漆繁复,光泽流转,每一道纹路都透露出匠人的心血与时间的沉淀。常念的手指白皙如玉,与笔杆上那抹剔红交相辉映,美得令人心动。她抬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轻笑道:“怎会不喜?只是好奇,若我改日称赞你眼眸之美,你又会如何以奇物相赠呢?” "姐姐若真心生爱,即便是眼中星辰,我亦愿忍痛割舍,赠予佳人,权当一份情深意重。然则,我深知姐姐心怀慈悲,那眼珠之事,处理起来繁琐且恐有惊悚之虞,不忍让姐姐沾染丝毫阴霾。" 温衍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后的认真,他缓缓思量,字句间透露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细腻,"再者,姐姐仁心宅厚,世间万物,唯有鲜活之时最为珍贵。发可再生,目与手足,一旦失去,便是生命之憾,怎可轻言割舍?" 常念闻言,心中一紧,连忙打断了这愈发偏离正轨的对话,语带急切却又不失温婉:"温衍,你我皆知,世间万物,唯有自然生长,方显其美。发落可再生,而眼目手足,乃是肉身之根本,一旦残缺,便再难复原。人活于世,珍惜眼前,方为正道。" 言罢,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与释然。正当此时,温衍忽而轻声一笑,那笑声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带起层层涟漪,他轻启薄唇,语带双关:"原来如此,姐姐偏好之物,竟是这活生生的灵动。倒是温衍愚钝,未能即时领会姐姐深意。" 承蒙他昔日之恩,现今每闻“使用”二字,常念心头,便不由自主地脸颊泛起一抹绯红,似春日里不经意间绽放的桃花,羞涩而微妙。她轻轻蹙起秀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温柔交织的光芒,轻声细语道:“我言下之意,乃是望你对自己的身躯,能多几分怜惜与呵护。毕竟,它是承载你万千思绪与梦想的宝贵之躯。” 此番话语落下,温衍非但未展笑颜,反而那双深邃如夜空般的眸子,长久地凝视着她轻轻颤动的眼睫,仿佛要将这份关怀与深情尽数纳入眼底。 第159章 常念轻握着那雕漆繁复、触感细腻的笔杆,指尖如同初雪般白皙,与笔身上那抹剔红交相辉映,显得格外娇媚动人。她微微侧目,眸光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温柔,轻声细语道:“倘若某日,我转而赞美你眼中星河璀璨,又该当如何?” 温衍闻言,竟是煞有介事地沉吟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缓缓开口,语调中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的随性:“若真有那么一日,姐姐偏爱至此,我甘愿将这双眸子赠予姐姐,又有何不可?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里添了几分温柔与体贴,“姐姐心慈手软,这等精细活计怕是难以应付,尤其是处理这眼眸之时,恐会脏了姐姐的手,也怕那血腥之气惊扰了姐姐的清净。” 常念闻言,心中一阵暖流涌动,连忙打断了这略带几分荒诞却又深情的话语,笑道:“你呀,真是胡言乱语。发丝断了尚能再生,眼睛与四肢若是有所损伤,那便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了。人生在世,完好无缺方显珍贵,切莫再提这等荒诞不经之事。” 正当言谈间,温衍的唇边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哦?原来姐姐偏爱‘活’用之道。” 此言一出,常念的心湖便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涟漪,每每“使用”二字入耳,脸颊便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绯红,如同初绽的桃花,既羞涩又无奈。她轻轻蹙起秀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嗔怪与温柔:“我并非此意,只是希望你能善待自己的身子,莫让它受了委屈。” 温衍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漆黑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长久地凝视着常念那双轻颤的眼睫,似是在细细品味她的话语,又似是在确认着什么,至于是否真的听进了心里,外人无从得知。 片刻的静默后,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请求与期待:“姐姐,可否赏脸,用这桌上的笔墨,为我题下一幅字?” 案几一侧,已悄然铺陈开洁白的宣纸与墨盅,静待墨香四溢。温衍那头乌黑亮丽的发丝,在晨光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却让莫心中涌起一丝不忍,不愿以这般美好之物沾染俗世尘埃。 常念深吸一口气,让心绪归于平静,轻手轻脚地以清水润湿了笔锋,随后缓缓浸入墨池,墨色悠然晕开,宛如夜色初临的温柔。“需我写些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询问,几分期待。 温衍立于一侧,右手悠然背于身后,左手则缠绕着杏白色飘带,动作优雅地研磨着墨条,眼神似乎穿透了时空,回味着昨日的景致,缓缓吟道:“荔颊红深,麝脐香满。” 闻言,常念笔尖一顿,墨色在纸上不经意地拖出一道悠长而深邃的轨迹,仿佛是思绪的延伸。“此笔刚中带柔,韧性非凡,更适合挥洒自如的行草,而非这般细腻温婉之句。” 常念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故意织起一层不解的雾,笔下流转出的,竟是《周易》古训:“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字字珠玑,仿佛在低语着深藏不露的智慧。 “君子”二字,既颂扬了德行兼备的高洁之士,又隐约含着王族后裔的尊贵与谦逊,他们敛其锋芒,静待风云际会之时。温衍自诩智计过人,此刻却如坠五里雾中,对常念这一笔的深意,捉摸不透,只觉其中藏着千回百转的心思。 他研墨的手缓缓一顿,眼神中闪过一抹玩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姐姐此言,倒是将我捧得高了些,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识人无数,眼光向来精准,自然不会看走眼。”常念轻言细语,言语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她轻轻吹散纸上的墨迹,那份刚完成的字条便如同承载了千言万语,被她温柔地递到温衍面前。她的笑容真挚而温暖,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这支笔,用得顺手,多谢你的慷慨。” 温衍轻垂眼帘,动作悠然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仿佛与宣纸的另一端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纸上,字迹苍劲而又不失洒脱,如同行云流水,深深烙印在他深邃的眼眸之中,激起层层涟漪。 春风轻拂,水面上泛起层层细腻的波纹,宛如一池春水被温柔地揉皱,岸边柳丝轻摆,簌簌作响,为这静谧的画面添上几分生动与雅致。 温衍的眸色在不经意间变得深邃,他微微侧目,目光穿透薄雾,投向那假山之后半掩的月门。就在这一瞬,一抹素雅的衣角悄然掠过,如同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流星,却在他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顾盼盼的身影,不期然地再度出现在这景致之中,她原本怀揣着几分试探,欲从旁探听关于极乐香的近况,未曾想,这一转身,却意外地将水榭内的微妙场景尽收眼底。 行至顾府偏隅的幽静角门,她终是停下了脚步,心中余悸未消,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短暂的愕然之后,一股难以名状的嫉妒之情悄然滋生,如暗夜中的藤蔓,缠绕心间。 水榭之内,一位少年身影半隐于雕花廊柱之后,她的视线虽未及他全貌,但仅凭那袭简朴而不失英挺的衣衫,便能推测其身份或许只是府中一名侍卫。然而,眼前这一幕却让她心绪难平——常念与他对视间,笑靥如花,举止间流露出的亲近与信任,全然不顾世俗所谓的男女界限,那份自然与亲密,刺痛了她的心。 思绪飘回,赵须那日私下提及的“极乐香”秘辛,如同阴云般再度笼罩心头。那传说中的药效,足以颠覆人心,更添几分不可言喻的隐秘与诱惑。 顾盼盼不自觉地以手轻抚那因某种原因而略显红肿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似乎成了某种触媒,激发了她内心深处一抹阴暗的愉悦。这份情绪,既是对命运弄人的不甘,也是对即将可能发生的变故,所抱持的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第160章 时光悄然流逝,那份纯真的情愫,在日复一日的嫉妒暗流与自卑的泥沼中悄然蜕变,如同被无形之手扭曲、膨胀,直至将她纯净的心灵啃噬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常念,那个曾与她并肩的女子,却因一缕极乐香的缠绕,被世人冠以不洁的标签,她自问,既非完璧,又何以自诩高洁于常念之上?为何白二郎能温柔以待常念之瑕,却对她紧闭心扉,拒之千里? 她,顾盼盼,曾以为委身于太子是命运的恩赐,是荣耀的加冕;而今看来,那不过是权力游戏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光鲜背后藏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反观常念,虽与卑微奴仆结缘,却似是在尘埃中绽放的花朵,虽不起眼,却自有其坚韧与不屈。 心中的不甘与愤懑如同野草般疯长,顾盼盼缓缓收紧了指尖,那份力量仿佛要穿透掌心,将一切不公与委屈尽数宣泄。她转身,对身旁侍立的婢女红珠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红珠,备轿,我们去白府一趟。今日,我要亲自揭开那些遮蔽真相的迷雾,让一切,回归它应有的模样。” 顾盼盼的脚步在门槛前微妙地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甘与决绝,她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去打探清楚,白公子今日何时归府,我自有计较,要在门外候他。” 侍婢闻言,面露难色,欲言又止,顾盼盼见状,眉宇间掠过一抹急迫,催促道:“时不我待,明日便失了先机,速去速回!” 她心中暗自盘算,无论前路如何坎坷,她誓要将亲眼所见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知白子墨,让他看清那常念的真面目,断了那份不切实际的念想。 厢房内,兽形香炉中轻烟袅袅升起,与窗外透进的微光交织成一幅静谧的画面。常念正细心地清洗着那支雕有红梅图案的精致墨笔,水流轻拂过笔身,带走墨色,留下的是一股淡淡的松香与墨香。随后,她以柔软的棉布轻柔地吸去笔上残余的水分,动作之细腻,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待笔身干爽,她轻轻将其置于笔架之上,任其自然风干。 指尖轻轻滑过那雕漆上繁复细腻的纹路,我不禁低笑出声,喃喃自语:“这疯子的手法,依旧那么超乎常理,叫人难以捉摸。” 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唯有在情深意重的新婚之夜,恋人们才会割舍一缕青丝,作为彼此深情的信物。而今,竟有人以发为笔,其奇思妙想,实乃闻所未闻,他是如何想到的这一奇招? 正自思量间,一阵轻风拂过,顾瑾心推门而入,我迅速收敛了笑意,将手轻轻放下。他似乎并未注意到我之前的举动,随意地将手中的刀搁置于案几之上,随即抬手揉了揉略显疲惫的颈项,关切地问道:“我刚瞧见顾盼盼那丫头鬼鬼祟祟地从侧门溜了出去,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夜色渐浓,月华如练,静谧的府邸内,一缕不寻常的喧嚣悄然渗透,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阿姐,前院似乎热闹非凡,可有何要事发生?”常念轻声细语,眸中闪烁着好奇之光,望向窗外那隐约透进的灯火与人声鼎沸。 顾瑾心闻言,轻叹一声,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沉重:“是顾言深大人自皇城归来了。近日来,洛州四县突遭风灾肆虐,田舍尽毁,满目疮痍,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境况堪忧。” "哦?竟是这等紧要之事。"常念闻言,秀美的眉宇轻轻蹙起,眸光中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忧虑之色,"那么,顾大人此番远行,莫非是……" "正是,皇恩如天,浩渺无垠,特遣顾言深大人亲临,押送赈灾钱粮,以解万民倒悬之苦。据传,今夜星辉之下,他即将启程,分秒必争,丝毫不敢懈怠。"顾瑾心的话语中,既含敬意又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无奈,皇命如山,加之灾情如火,每一瞬的流逝都牵动着无数生灵的安危,让人心绪难平。 尽管心中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常念仍觉有哪里不妥,如同微风拂过静谧湖面,激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运送赈灾粮饷这等关乎民生大计的重任,何以会落在顾府之人的肩上?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微妙布局? 酉时将尽,夜幕悄然降临,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羞涩地隐入了地平线。顾言深已整装待发,麾下人马列队整齐,铠甲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冷冽而坚定的光芒。 常念手持一盏精致的纱灯,立于石阶之上,那柔和的灯光仿佛是她温柔目光的延伸,轻轻洒落在顾言深坚毅的脸庞上。她轻声细语,语含关切:“赈灾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责任重大,兄长此行务必小心谨慎,勿让家人挂念。” 顾言深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爽朗的笑容,他轻巧地将缰绳绕于腕间,目光如炬,望向远方那未知的旅途:“常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重。我顾言深既为顾府少主,自当不负所望。岁岁,你且安心在家等候,待我凯旋归来,必不负这番使命!” 言尽于此,他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轻抚马背,那匹骏马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无需多言,便昂首挺胸,四蹄生风,引领着身后那支气势恢宏的队伍,缓缓步入夜色织就的深邃帷幕之中,每一步都踏出了决绝与坚定的回响。 一旁,顾瑾心双手抱胸,面色沉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顾瑾心,家中阿娘与妹妹,便全权托付于你,务必悉心照料!” “此事何须你来叮嘱?”她轻嗤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怀,“速速离去,夜色已深,莫误了吉时。” 顾言深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随即手腕一抖,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他率领着顾家亲卫,如同暗夜中的流星,划破长空,直奔城门而去。 第161章 顾盼盼的骤然离世,如同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风,让常念的心湖瞬间泛起了层层涟漪,久久未能平息。她凝视着侍婢青莲,那双眸中闪烁的严肃,不似往常的戏谑,让常念不由自主地紧锁了眉头,轻声细语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她,竟是如何去的?” 青莲低垂眼帘,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与疑惑:“赵府上下皆传,是恶疾突发,一夜之间,人便没了。” “恶疾?”常念重复着这两个字,心中满是不解与哀痛。在她的记忆中,顾盼盼总是那般鲜活,仿佛永远不会与“恶疾”二字有所交集,“我从未听闻她有此等隐疾。” 青莲轻轻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困惑:“奴婢亦是心生疑虑。因赵府人手紧张,特来咱们府中请求援手,奴婢便借着这个机会,私下里向那边的人打听了几句。据说,今晨东宫还曾遣内侍前来,意在接表小姐入宫,而那时,小姐正欲梳妆,却……”说到这里,青莲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似乎连提及那未完的梳洗都让人心生哀戚。 常念闻言,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难以想象,那个本该在晨光中绽放笑靥的女子,如何能在转瞬间便与这个世界诀别。这份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的思绪如同乱麻,理不清,剪还乱。她沉默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似是在为顾盼盼惋惜,也似是在感叹世事无常。 言及此处,青莲轻抚胸口,面色犹带几分惊悸之色,缓缓道:“据那府中知情人的隐秘透露,表小姐竟倒在了床榻之侧,唇色诡异,泛着不祥的红紫,那光景,非是猝然离世之状,倒更像是……服了什么毒物,以求解脱。” “服毒?”顾盼盼此人,世人皆知她珍视自身性命,更甚于世间万物,怎会轻易踏上那不归之路? 更何况,此事发生在她即将踏入宫闱,侍奉太子殿下的前夕,一切筹备正盛,怎会在此关键时刻,选择如此决绝之路? 忆及昨日她造访顾府之景,表面虽显柔弱,实则暗藏锋芒,那份傲骨与不甘,绝非轻易言败之人所能拥有,更遑论是自寻短见之举。 疑云密布,常念不由自主地侧目,目光轻轻掠过身旁静默的温衍。他仿佛融入了周遭的幽暗,面容淡漠如霜,唯在捕捉到她探寻的目光时,嘴角勉强勾勒出一抹淡到极致的冷笑,那笑,凉薄得仿佛冬日初晨的霜花。 常念心中一紧,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低落,欲言又止,终是选择了沉默。她深知,此刻的任何询问都可能揭开不愿面对的真相,于是,她轻轻合上双唇,将满腹疑惑暂时按下。 转而,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侍立一旁的青莲吩咐道:“青莲,即刻准备车马,我需即刻前往赵府一行。” “小姐,这……”青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担忧,她急切地想要劝阻,“您的身子尚未痊愈,赵府那等是非之地,实在不宜前往啊。” 常念心中自有计较,顾盼盼的猝然离世,其背后隐藏的种种谜团如同重峦叠嶂,让她不得不亲自涉足探寻。她不愿让温衍因自己而卷入这漩涡之中,更不愿让真相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模糊不清。 于是,她以更加坚定的语气重复道:“不必多言,速去准备。” 青莲见状,知小姐心意已决,只好领命而去 踏出那幽静的水榭边缘,她不由自主地回眸一瞥,只见温衍静静倚于亭内,半张脸庞隐没在斑驳的光影之中,情绪难辨,仿佛连周遭的微风都为之凝滞。她心中轻轻一叹,旋即转身,步伐中带着一丝不舍与决绝。 常念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份复杂情绪尽数纳入胸膛,随后缓缓走回,指尖轻捻起一颗温衍赠予的饴糖,那糖果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如同他们之间未了的故事。她目光温柔而坚定,望向他那双深邃莫测、明暗交织的眼眸,轻声许诺:“待我归来。” 温衍静静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那抹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良久,他才缓缓抬手,将那颗被遗落的饴糖送至唇边,轻轻含入,仿佛是品味着世间最难以言喻的滋味。他咀嚼着,那声响在静谧的水榭中显得格外清晰,却如同嚼碎了一段未了的情缘,苦涩与甘甜交织,难以名状。 最终,他轻启薄唇,吐出简短二字:“难吃。” …… 赵府,这座古朴而略显沧桑的宅邸,静谧地伫立于时光的一隅,尚未迎来它应有的繁华扩建。岁月在其上悄然留下了痕迹,门楣上的兽首铜环,斑驳了往昔的辉煌,漆色剥落,宛如岁月无声的叹息。门楣之下,褪色的福字贴纸,一角轻轻卷起,随风摇曳,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凄凉与孤寂。 堂内,一口薄木棺材静静地躺着,周身缠绕着惨白如雪的绸缎,它们无言地诉说着哀伤,似乎也在默默嘲讽着某人曾经的自缚与执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哀愁,与这宅邸的寒酸冷清相得益彰,构成了一幅令人心酸的画面。 半月之前,赵府的天空还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阴霾。先是那义子,因罪孽深重,终是难逃天网,暴毙于非命,留下一片哗然与遗憾。紧接着,嫡女亦步其后尘,香消玉殒,让这座府邸的悲伤如同秋日落叶,层层累积,难以释怀。 赵夫人,那位温婉的女子,已是被这接连的打击击垮,几度哭晕于地,泪眼婆娑中尽是对逝去亲人的无尽思念与不舍。而赵姨父,相比之下则显得更为冷硬,他或许是在用这种方式掩饰内心的痛苦,亦或是真的对义子与女儿的离去感到羞愧难当,竟连最后一面都不愿相见,只盼能尽快将这一切尘封于黄土之下,让时间慢慢抚平一切伤痕。 灵堂之内,幽光摇曳,映照着每一寸空间都笼罩在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与孤寂之中。 第162章 炭火偶尔噼啪作响,仿佛是这寂静世界里唯一的生命迹象,无情地切割着空气,让这份沉寂更显深邃。 她未曾预料,在这决定性的瞬间,当棺椁的盖子尚未来得及合上,她直起身躯的那一刻,视线竟与棺椁内静躺的顾盼盼不期而遇。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遭的一切喧嚣都随之远去。 初时的怔愣,转瞬化作了呼吸的凝滞,胸口似被无形之手紧攥,让她难以喘息。她的眼眸骤然收缩,那份难以置信如同寒冰般刺骨,深深刺入心底,让她不得不面对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记忆,那些曾被她刻意尘封、深埋心底的片段,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无情地冲刷着她自以为坚固的防线。她的面容在昏暗中更显苍白。 那张面容在眼前渐渐朦胧,边缘相互交织,最终幻化成密室中冰棺内静躺的轮廓,竟是她自己的身影,清冷而孤寂。她此刻恍若一缕游离的魂魄,悬浮于虚无之上,以一种超脱的视角,冷冷地审视着那具承载了她过往的冰冷躯体,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自脊背蜿蜒而上,直抵心间。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青莲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忧虑,她迅速察觉到了常念的异常,连忙伸出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常念眼前,试图隔绝那令人心悸的画面,语气中满是心疼,“我早说过,这样的场景太过骇人,不该让您亲眼目睹的。” 青莲的掌心仿佛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穿透了眼前的迷雾,将常念从那幽深而冰冷的记忆中拉回。她恍然回神。 她顽强地生存着,背负着家族的期许与顾府那不可一世的荣耀,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骄傲。 常念缓缓阖上眼帘,进行了一次深长的呼吸,仿佛是在与内心的恐惧做着无声的较量,最终,她以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轻却坚决地推开了青莲试图为她遮挡世间纷扰的手掌。 此刻,不是沉溺于畏惧的时刻,她必须面对,必须查清——顾盼盼,那位同样坚韧的灵魂,是否与自己一样,遭逢了那无形却致命的隐秘毒手。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那是对未知的不安,也是即将揭开真相前的激动。然而,在这细微的波动之下,常念的思绪却如秋水般澄明,每一个念头都清晰而锐利。 她静静地伫立于纷飞的纸灰之中,轻风携带着淡淡的哀愁,拂过她微蹙的眉梢。片刻的沉思后,她缓缓转身,眸光中闪烁着决绝与温柔交织的光芒,轻启朱唇:“青莲,我有一事需你代劳……” 不过须臾之间,青莲已轻巧地完成了她的托付,将两枚银光闪闪的银锭悄然置于赵府丫鬟手中,换来了一连串细碎而关键的信息。随后,她步履匆匆,穿过长廊,朝着那辆静候的马车行去,每一步都显得既急切又沉稳。 “小姐,一切已探听明白。”青莲踏入马车,脸颊因急促的呼吸而泛红,她以袖掩口,轻轻扇动着,试图驱散那份由内而外的燥热与疲惫。 “表小姐昨日,自黄昏申时归府,便显得心神恍惚,独自一人在闺房中静默良久,仿佛被什么心事深深困扰,连窗外的风景都未曾入眼。” “申时……”常念低语重复,心中暗自盘算。昨日顾盼盼来访,本是巳时便应离去,何以会拖延至申时方归?这其中,是否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夜色渐浓,月挂中天,一抹难以言喻的阴云悄然笼罩于府邸之上。 “确乎是申时末刻,方见她归来的身影,奴婢一一细问过,无误。”青莲的声线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连回忆都染上了几分凉意。 她续道:“及至戌时,夜幕低垂,表小姐忽感腹部不适,力乏神疲,一碗精心熬制的养胃汤下肚,方得安眠。亥时,丫鬟轻手轻脚地熄了烛火,屋内一片沉寂,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似乎也在诉说着夜的幽深。直至次日卯时初刻,天际方露曙光,宫中使者匆匆而至,手持圣谕,欲迎表小姐入宫觐见。丫鬟依例入内唤她起身梳洗,却不料,迎接她的,竟是……一室的清冷与再也无法回应的沉默。表小姐,已香消玉殒。” 常念闻言,心头不由一紧,仿佛有千斤重石压胸,她沉声问道:“可有……呕血之状?” 青莲急促地连连点头,“传言中,她竟呕出了大片触目惊心的黑血,衣襟与床帏之上,斑斑点点,皆是那不祥之兆,最先闯入的侍女与嬷嬷们,无不目睹了这骇人一幕。更有流言四起,言其或为中毒而亡,然而,当宫中的御医匆匆赶来,一番细致勘验后,竟也束手无策,无法断定是何等剧毒所致。” “那沾染了血迹的衣物呢?”常念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几分,透露出丝丝寒意。 青莲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赵府老爷恐其不祥之气蔓延,当即下令,将那些衣物、帐幔等一切可能沾染了污秽之物,尽数付之一炬,以求家中清净。”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破脑海,她不禁追问,声音中带着几分迫切:“顾盼盼自顾府而出,一路之上,可有任何不期而遇之人?任何细微的线索都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青莲闻言,细细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奴婢已依您的吩咐,详尽询问了当日情形。据闻,表小姐离府之时,身边仅有一贴身丫鬟红珠相随,未见有他人接近。” “红珠……”常念觉低语,这个名字在唇齿间轻轻摩挲,“她现今如何?自那夜之后,她的言行举止可有异样?” 青莲轻轻叹息,神色复杂:“红珠自表小姐遭遇不幸后,便似丢了魂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众人轮番询问,她只反复喃喃着‘不知’二字。” 第163章

半晌之后…… 常念悄然遣散了随侍的仆从,手捧一只雕漆绘花的精致食盒,悄然步入那幽静的罩房之内。 后院之中,昔日繁花似锦的白玉兰树已过了盛放之期,,枝头仅挂着几抹零落的洁白,宛如天际遗落的星辰,点缀着这渐凉的季节。 温衍悠然坐于院中石凳之上,身旁是那只被精心照料得毛发油亮、慵懒至极的花猫。他一手轻捻着细长的鼠尾草,逗弄着那懒洋洋的小生灵,另一手则把玩着一只温润的青瓷酒盏,酒未沾唇,只在那细腻的瓷面上缓缓摩挲,透出一丝不言而喻的闲适与寂寞。 常念轻手轻脚地步入,仿佛一缕不易察觉的微风,而他,,竟是那般淡漠,目光未曾从她身上稍作停留,仿佛她不过是空气中的一抹虚无。“小姐,既已细览了现场,此番前来,莫非是要亲自过问我这‘嫌疑’之人了?”他的言语,凉薄如秋夜之霜,字字句句,皆透着刺骨的寒意。 常念心中莫名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轻柔地将手中的食盒置于桌上,缓缓落座于他的对面,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解与探寻:“我审你?此言从何说起?”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笑容里藏着深深的自嘲与不屑。“小姐心中那抹疑虑,不正是针对赵家那位女子的不幸吗?临别之际,,,你那审视的目光,我岂能视而不见?呵,既然已将我视作那十恶不赦之徒,认为世间一切阴暗皆由我手,小姐,这样的答案,你可还满意?” 他言辞犀利,字字如针,却恰恰透露出此事与他无丝毫瓜葛的坦然。温衍的恶,向来自有一番光明磊落,若真是他所为,必是淡然以对,而非此刻这般,言语间夹杂着莫名的焦躁与急切。 再者,他怎会采用那前世中终结她性命的剧毒,来暗害赵玉茗?这样的念头,对他而言,无疑是玷污了他与过往那段恩怨分明的界限。 “起初……我的确有过一丝疑虑,但那不过是因你昨日对她显露出的锋芒,加之你常言笑间不离‘生死’二字,让我难免心生联想,实属误会一场,还望你莫要介怀。”常念的语气柔和了许多,耐心地向他剖析心迹,“而今,你既已如此直言不讳,我心中的石头也便落了地,更加确信此事与你无关。” 常念轻声细语,语调柔和得仿佛春日里细腻的微风,她耐心地,几乎是哄着般,与他对谈,“更何况,既然你已坦言至此,我心中反而释然,不再有所疑虑。” 温衍的笑容,宛如晨曦初破晓时的第一缕阳光,既温暖又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魅惑,“释然?为何?说不定,这桩事,正是我一手所为。” 常念轻抬下颌,以食盒提柄为枕,眸光流转间,满是信任与温柔,望向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即便是你,我也深信,那必是为了护我周全,免受风雨侵扰。” 窗外,白玉兰花瓣悠然飘落,轻触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惊扰了正蜷缩一旁小憩的花猫,它匆匆一跃,逃也似的遁入阴影之中。 温衍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眼神在她身上徘徊良久,最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略带几分戏谑,“小姐的目光再炽热,却也代替不了言语,为我辩解分毫。” 常念索性卸下了心防,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诚姿态,轻轻掀开了食盒的盖子,仿佛是揭开了一段深藏的秘密。“今日,我偶遇一桩棘手之事,其复杂程度,唯有欲界仙都的智慧方能化解,令我倍感困惑。” 温衍闻言,指尖把玩的动作微滞,随即,他缓缓将手中那精致的杯盏轻置于石桌之上,发出一声清脆而悠长的回响,似乎在无声中回应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重。 他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常念见状,心中暗自苦笑,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她温柔地伸出手,从食盒中取出一颗颗晶莹剔透、冰镇得恰到好处的荔枝,宛如捧出夏日里最清凉的甘露,笑靥如花:“尝尝这荔枝吧,清甜可口,定能稍解你心中的烦闷。” 然而,温衍的目光并未被那诱人的荔枝所吸引,他的注意力似乎全然沉浸在了自己那反复无常的动作之中——将青瓷杯轻轻推翻,再细心地扶正,如此往复,乐此不疲,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情绪,又或是对过往的一种微妙宣泄。 常念只亲自剥了一颗荔枝,白嫩的指尖将深红的荔枝壳一点一点剥干净,,方捻着晶莹剔透、冒着丝丝凉的荔枝肉,送到温衍嘴边。 常念轻启朱唇,亲手撷取了一颗饱满欲滴的荔枝,那深邃的红在她白皙指尖的映衬下更显诱人。她动作细腻而专注,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缓缓地将荔枝的外壳一层层剥离,直至露出内里晶莹剔透、泛着诱人光泽的果肉,其上还挂着晨露般的微凉。 她轻抬皓腕,将这份精心准备的甜蜜缓缓递至温衍唇,指尖与荔枝的晶莹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温衍终是抵不住这份温柔的诱惑,。缓缓转动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侧身微倾,薄唇轻启,仿佛连呼吸都为之凝滞。 当那微凉的唇瓣轻轻触碰上她的指尖,继而含住了那颗荔枝,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温衍轻轻一咬,荔枝的甘甜与清凉瞬间在口腔中绽放,而她的指尖只留下了一片空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触感。 汁水在他的唇齿间流转,润湿了他那淡色薄唇,更添了几分诱人风采。常念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她原想让他亲手接过这份甜蜜,却在不经意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所震撼,怔怔出神。 第164章

罢了,只要他能伸出援手,区区小事,便如那不经意间轻咬的荔枝,虽有些许痕迹,却也显得微不足道。 思绪飘远之际,温衍却轻轻摇头,眸中掠过一抹淡然的笑意,语带三分戏谑:“此颗,似乎并未沾染足够的甜蜜。” 言罢,他的目光悠然转向那食盒之中,剩余的荔枝宛如颗颗晶莹宝石,静待挑选,他微挑眼尾,似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品鉴。 常念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却也迅速收敛心神,低眉顺目间,手指灵巧地剥开又一颗荔枝的坚硬外壳,仿佛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随后,她轻启朱唇,将这份精心准备的甘甜送至温衍唇边,声音温柔而坚定:“此番,可觉甘甜入心?” 荔枝性温而略显燥热,七八颗下肚,温衍那双素来冰冷如霜、带着淡淡疏离的眼眸,终是柔和了几分,仿佛冬日初融的薄冰,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瓷杯,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常念身后那片空旷,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软:“小姐今日莅临,怎独自前来,未携侍从同行?” 言下之意,莫非是未曾料想,他或许还沉浸在怒火之中,一怒之下,便可能让这眼前的佳人,如花般娇嫩的颈项,承受不可承受之重? 常念闻言,指尖的动作未停,正细心地剥着荔枝壳,仿佛并未将那份隐忧放在心上。她略一沉吟,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而又真挚的笑意:“若你仍余怒未消,我谄媚哄你的模样,岂能让那些下人窥见?那样一来,我的颜面往哪里搁呢?” 说罢,她以指为匙,轻轻托起那晶莹剔透、宛如凝脂般的荔枝肉,送至温衍唇边,眸中闪烁着狡黠与温柔交织的光芒。 温衍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释然与宠溺,他缓缓启唇,将那饱含深情的荔枝肉含入口中,甘甜瞬间在口腔中化开。 温衍的眼眸微眯,轻启唇瓣,含住了那抹甘甜,而常念则不经意间捻了捻指尖,上面沾染了荔枝清甜的汁液,黏而不腻,带着初夏的甜蜜与微醺。她未曾料到这份突如其来的粘腻,身侧又无丝绢可解,那份细微的不适让她秀眉微蹙,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风情。 温衍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能洞察她所有的细腻情绪,随即轻叹一声,起身步入内室,不多时,手中便多了一块洁白柔软的棉布。他缓步返回,动作中带着不言而喻的温柔,轻轻地将那棉布覆上常念沾湿的指尖,细细擦拭。 他垂眸之际,眼波流转,那份专注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冷白如玉,每一次轻触都显得格外轻柔,却又不失力道,引得常念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一种莫名的酥麻感自指尖蔓延至心底。 常念感受到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似是在躲避,又似是在享受这份难得的温存。温衍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心中暗自觉得这份小女儿的娇羞情态,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平日里那般大方坦荡,敢于直面任何情感的波澜,而今,不过是他指尖微凉的触碰,便让她显露出如此羞涩的一面,这份反差,让他心中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欢喜。? 他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唇畔未启,未让那抹嗜血的冲动泄露分毫。眼眸深邃如夜,声音却冷冽如冰泉流淌:“小姐可是有意,让我遣人探查那位女子的香消玉殒之谜?” “正是此意。” 常念的目光追随着他俯身擦拭的动作,他肩头垂落的墨发,如同夜色中最深的墨,与周遭的静谧融为一体。“她所中之毒,竟连紫禁城中素有神医之称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实乃奇毒。” “连宫中太医都无法窥其奥秘之物,小姐却将信任寄予我,温某真是受宠若惊。”温衍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轻将她用过的棉布握于掌心,动作中透着不容抗拒的温柔与疏离,“小姐,夜已深,请回吧。” 常念秋水般的眼眸轻轻上抬,与他视线交汇,眸中闪烁着几分迟疑与期盼:“那么,你……是应允了吗?” 温衍悠然负手而立,目光深邃而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唇边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未吐露半言。常念心领神会,误以为他已默许,连忙起身,语态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欣喜:“如此,我便静候佳音,明日期待你的消息。” 她轻盈转身,步履间透露着即将离去的迫不及待,却又似突然忆起某事,脚步一顿,旋即优雅转身,袅袅娜娜地回到温衍身旁,从他手中轻轻抽走那块还沾着微温的棉布,笑语盈盈道:“这个,我差人洗净了再还你,免得失了它的清雅。” 言罢,她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如同春日里最灿烂的花朵,提着精致的食盒,步伐轻快地消失在了垂花门后,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缓缓荡漾。 温衍的目光追随她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方缓缓收回,舌尖不经意间掠过唇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方才喂食荔枝时留下的清甜与温馨。他轻轻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满足与温柔:“这会儿,是真的甜了。” 常念缓缓步入内室,心中暗自忧虑,温衍此行黑市,寻觅那位神秘药郎,以求揭开毒药之谜,能否顺利而归,实乃未知之数。她轻叹一声,深知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多一分线索,便多一分胜算。 思绪纷飞间,常念轻启朱唇,唤来了贴身侍女青莲。她以温婉而坚定的语气吩咐道:“青莲,你即刻前往赵府,携同陈大夫一道,探视红珠姑娘。若她已苏醒,便以最为细致妥帖的方式,邀她前来见我。切记,此行需格外谨慎,莫让外界窥见丝毫异样,以免打草惊蛇。” 第165章

青莲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深知自家主子对顾盼盼之死耿耿于怀,那份深藏不露的关切与决心,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于是,青莲轻轻福了一福,应声而去,步履间透着几分干练与机敏,迅速安排起了一切。 初夏时节,天气多变,细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闷热。常念静坐室内,望着窗外细雨如织,心中却如波涛般翻涌不息。 温衍静静地伫立于冰床之畔,一袭雪白中衣上,不经意间点缀着斑驳黑血,宛如寒夜中零落的星辰,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幽寂与冷冽。他低垂着眼帘,眸光深邃而遥远,轻声唤道:“小姐,请过来。” 这梦,如此真切,以至于常念猛然间从沉睡中惊醒,周身被冷汗细细密密地浸湿,内衫紧贴着肌肤,带来一丝丝凉意。她怔怔地坐了片刻,待心神稍定,方起身行至桌旁,斟了两盏凉茶,一饮而尽,试图驱散那梦中的寒意与不安。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青莲匆匆归来,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虑。常念一眼便洞察了她的情绪,心中暗自揣测,此事怕是多有不顺。 “小姐,出事了。”青莲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无奈与焦急,“红珠,她不见了。” 青莲细细道来,原是她依照吩咐前往赵府柴房查探,不料抵达时,只见柴房半掩着门扉,一阵风吹过,门板轻轻晃动,却再也寻不见红珠的踪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莲一时之间乱了方寸,只得急忙赶回禀报。 常念闻言,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思量,这背后的种种,似乎正缓缓揭开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她轻叹一声,吩咐青莲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此事我自有计较。” …… 夜色渐深,微风悄然而至,携着细雨绵绵,轻轻拂过静谧的夜空,织就一幅朦胧的水墨画卷。 晨曦初破,雨丝渐歇,万物沐浴在清新之中。常念与顾风华共享了温馨的早膳,餐后,二人缓缓步于长廊之下,脚步轻盈,仿佛不忍打破这雨后初晴的宁静。 谈及赵府近日的变故,顾风华的眼中不禁泛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昨日黄昏时分,你那位表姐的灵柩被匆匆送出城外,仅以一抔黄土掩其风华,未得半点风光大葬。忆往昔,她总以那份独有的怯懦与温婉示人,谁又能料到,其内心竟藏着如斯深沉的算计,最终却是以这般凄凉之态收场,实乃令人唏嘘。” 常念闻言,面容静谧如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已阅尽人间烟火,淡然启唇:“人心似海,深不可测,若执迷于旁门左道,妄图捷径通幽,终将是镜花水月,自酿苦果,深陷于自我编织的牢笼,难以自拔。” 顾风华轻叹一声,语含无尽苍凉,“那日,盼盼于踏入宫闱,侍奉太子之晨,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我了断,此举无异于对天家之大不敬,其后果之沉重,非你我所能轻易承受。你姨父,即便是心中有万般无奈与痛楚,也终究难逃‘教女不严’之责,明晨朝霞初现之时,他便将被贬往那岭南瘴疠之地,名为贬谪,实则无异于一场遥无归期的流放。” 那片土地,是世人眼中的蛮荒之所,蛇蝎潜行,毒雾缭绕,生存之艰,非言语所能尽述。在那里,每一口呼吸都可能是对生命的考验,每一夜安眠都需与恐惧共枕。此去岭南,不仅是对身体的磨砺,更是对心灵的极刑,能否在这片不毛之地寻得一线生机,实乃未知之数。 赵氏家族,在错综复杂的算计与谋略中徘徊良久,最终却如同梦醒时分,空留一篮破碎的幻影,归于虚无。他们最终倒在了自己最恐惧的深渊——贫困与潦倒之中,这一切,似是冥冥中宿命的轮回,因果报应,不爽分毫。 正当这念头在心头萦绕,她的目光穿越过曲折的回廊,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温衍那抹身影,正自园子的幽邃角门处缓缓步入,带着几分不惹尘埃的清雅。 温衍的步伐在触及常念的那一刻,不自觉地微滞,随即以一抹谦逊而又不失风度的抱拳礼,轻轻向她致意。这份不经意间流露的礼数,恰如春风拂面,温和而不失礼节。 常念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巧妙地编织了一个理由,向顾风华辞别,转身间,已踏着轻盈的步伐,向着花园深处的水榭迤逦而行。 水榭之内,时光似乎流淌得更加悠缓。常念静坐其间,只待那片刻的宁静被一阵熟悉而沉稳的脚步声轻轻打破。那声音,不急不缓,如同夜色中最温柔的夜曲,缓缓铺陈开来。 她缓缓转身,只见温衍已立于水榭之外,细雨蒙蒙中,他的发丝与衣角沾染了几分湿润,却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之感。常念的目光中不禁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暖的笑意 晨曦微露,卯时末的细雨悄然止息,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与凉意。温衍归来,衣袂间仍携带着几分未散的湿润,那显然不是今晨雨露所赐,而是昨夜风霜留下的痕迹。 他神色淡然,对常念的询问未置一词,只是轻轻抬手,接过了她手中细心叠好的棉帕子。那帕子还带着几分未干的温热,仿佛是她一夜守候的温柔证明。常念的眉头不经意间轻轻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与不解:“这么一大早,你去了何处?” 第166章

温衍的回答简短而直接,仿佛是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开棺。”二字出口,平静无波,却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常念心中的层层涟漪。 她闻言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与温衍那深邃如夜空般的眼眸交汇。那双眼中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与黑暗。片刻的愣怔后,常念终于意识到,他所说的“开棺”,绝非寻常之事,而是涉及生死、触及禁忌的严肃之举。 “小姐无需挂怀,”温衍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似乎能抚平人心中的一切不安,“这等污秽之事,自有下人代劳,我不过是去监看一二,并未亲自动手。” 话虽轻描淡写,他终是缓缓展开了那片散发着淡雅熏香的素白棉帕,如同晨曦中初绽的花瓣,轻轻覆于其上,细心地将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一根根细细擦拭,动作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雅致与从容。 然而,常念的心中却暗自盘桓着另一番思绪:温衍深夜不辞辛劳,亲赴开棺验尸之举,莫非已寻得那位能解世间奇毒、洞察生死奥秘的药郎?这念头一旦生起,便如春水般在心头荡漾开来,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期盼。 她抬眸,眸光里闪烁着微光,轻声问道:“那么,此番探查,可有何新发现?”话语间,既有迫切,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韧。 温衍闻言,目光淡淡地掠过她,语声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验尸之事,非比寻常,需剖骨验髓,细察入微,少则需三日之功,多则或延至五日,方能有所定论。” 常念闻言,轻轻应了声“噢”。 常念闻言,唇边漾起一抹轻柔的笑意,轻声应和:“嗯,明白了。”她的心中泛起涟漪,却又迅速归于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是啊,岁月悠长,我们已共度了诸多日夜,这三五日,又怎会是难熬的时光呢?” 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温衍肩头,那里,几缕墨发犹自挂着晶莹的水珠,如同晨露微沾的竹叶,清冽而引人遐想。她轻轻抬手,指尖微扬,指向那抹未干的湿润,“瞧,你的发丝还湿润着呢。” 温衍闻言,眼神随之流转,顺着她指的方向,瞥见自己胸前那几缕不羁的黑发,正悠然垂落,带着几分雨后特有的清新与凉意。他轻笑一声,随手抽出一方素帕,本欲细心擦拭,却不料那湿发似乎故意与他作对,迟迟不肯干透。少年的耐心逐渐消磨,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显得有些急躁。 常念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惜。这般精致的墨发,本该被细心呵护,此刻却遭此“待遇”,实乃可惜。她心中暗叹,脚步已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接过温衍手中略显粗暴的帕子,动作轻柔而细致地替他擦拭起来。 温衍轻启薄唇,发出一声悠长的“嘶”,眼神微眯,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深渊,缓缓道:“小姐这伺候人的手法,竟是如此炉火纯青,倒是让温某意外。” 常念的心弦微颤,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嘀咕:您这敏锐,真是让人无处遁形。 “普天之下,能得小姐如此相待的,恐怕也只有温某一人了。”温衍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却又不失温文尔雅。 常念强自按捺下体内莫名升腾的温热,轻哼一声,道:“既是享受了我的照料,那便需得投桃报李,助我达成所愿,将那谜底一一揭开。” 四周水榭的轻纱随风轻摆,宛如舞者轻盈的裙摆,温衍垂首浅笑,眸中闪烁着若即若离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时隐时现。。 "已妥。"常念轻语,将手中微湿的帕子递还于温衍,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 温衍未即刻接过,身形未动,只是轻轻侧目,目光掠过肩头那片隐约的水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与理所当然:"看来,这身衣裳亦未能幸免于难。" "适可而止罢。"常念轻叹,将棉帕不容分说地塞入他手中,眼波微转,佯装嗔怒,"速速归去更换衣物,免得寒气侵体,徒增烦恼。" 言犹在耳,忽而一阵清风携来青莲焦急的呼唤,穿透了水榭的宁静。 常念闻声,心神一凛,随即收敛了与温衍间的嬉笑,探出身子,望向远方,声音中透出一丝关切:"青莲,何事如此慌张?" "小姐,您怎还在此流连?"青莲匆匆而至,面上满是忧虑之色,"大小姐正四处寻您,似有急事相商,说是……" 阿姊,那位平日里深居简出,轻易不扰人清梦的存在,若非家族命脉所系之大事,几难见其身影。今日,这不同寻常的召唤,如同静谧湖面忽起的涟漪,预示着虞府即将泛起波澜。 常念心中一凛,数日前的那份隐隐不安,此刻如同被风卷起的尘埃,终是落定成了确凿的预感。她眸光一沉,转向温衍,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赵盼盼之事,便交由你细查,务必速战速决,一旦有丝毫线索,即刻向我禀报。” 言罢,她未及多言,身形已化作一抹轻影,匆匆穿越长廊,直奔前厅而去,那份急切,仿佛是去赴一场命运的邀约。 她的步伐急促而坚定,未曾留意到身后温衍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立于水榭之中,周遭景致虽美,却难掩他眉宇间的一抹玩味与深思。他轻轻捻起一缕发丝,在指尖缓缓缠绕,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似是早已洞悉虞府即将上演的风云变幻,那份从容不迫,与周遭的紧张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场戏,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轰然间,天际裂开一道惊雷,平地骤起轰鸣,乌云如墨,肆意翻滚,狂风裹挟着无尽的力量,穿梭于庭院之间,将树影摇曳成一片纷乱的海洋,哗哗声响彻耳畔,似是大自然最激昂的乐章。 第167章

常念身姿挺拔,双袖鼓胀,仿佛承载了外界所有的疾风骤雨,她紧抿着唇,步伐坚定地推开了偏厅那扇古朴的门扉,将外界的喧嚣暂时隔绝于门外。 顾瑾心闻声而动,迅速自座上起身,目光中满是急切与忧虑,她仍着一身百骑司的英气戎装,显然是从繁忙的宫廷事务中匆匆抽身,连换装的闲暇都未及给予,那份少有的严肃,让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念念。”她的声音里藏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常念轻轻合上门扉,那一瞬,仿佛也将外界的纷扰与不安一并隔绝,只余下室内的一片宁静与两人间微妙的氛围。她目光敏锐,已自顾瑾心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兆,于是,她以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声问道:“可是……兄长他,遭遇了什么变故吗?” 顾瑾心猛然间抬眸,眸光中闪过一抹决绝,常念见状,心中已然明了自己的猜测非虚,不禁心湖微澜,泛起层层涟漪。 “适才,我手中紧握的,是父亲自远方疾驰而来的密函,字里行间,透着难以言喻的紧迫与沉重。顾凌霄所肩负的那批赈灾之粮,竟横生变故。” 她不再有所保留,轻轻执起常念的手,引领他一同坐下,语气凝重而深沉:“三万石,本是万千灾民翘首以盼的救命之粮,如今却化为了一堆无用的谷壳,散落在这乱世的风尘之中。” "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赈灾之粮竟悄然化为谷壳残骸?"常念心中暗自惊愕,原以为路途坎坷不过伤筋动骨或遭逢盗匪之险,未曾想竟是这等骇人听闻之变故。 "出发之际,我们岂能不慎之又慎?顾凌霄,他向来心思缜密,非等闲之辈,出发前对那批灾粮是层层检验,反复确认无误,方才安心启程。然而,抵达洛州县之时,一切却如幻梦破灭,灾粮早已被人暗中调包,只余下满目的谷壳,触目惊心。" 言及此处,顾瑾心眸光深邃,温柔地凝视着身旁尚显稚嫩的妹妹,语气中满是沉甸甸的嘱托:"念念,你可知,家中父亲旧疾缠身,最是受不得半点风吹草动与忧思之苦。此事,乃是有人蓄意为之,意在构陷,其背后定有不可告人之秘。为了父亲康健,我们务必守口如瓶,不能让这污浊之事沾染了他的清净世界。念念,你可愿与我一同,守护这份安宁,不让爹爹知晓分毫?" 我深知应对之策,姐姐。若真有幕后黑手布下此局,其手笔之大,非朝中重臣难以企及。武将私吞赈灾粮饷,此乃仅次于叛逆的重罪,数额之巨,足以令涉案者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常念紧攥掌心,强压下心头的波澜,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我们必须严守秘密,更不可贸然上报天听。否则,一旦落入奸佞之手,稍加煽风点火,圣上震怒之下,兄长恐将百口莫辩,真真切切地背负上那私吞赈粮的污名。” “你所言极是。” 望着妹妹那洞悉世事的眼眸,顾瑾心中稍感宽慰,“我此番归来,便是要暗中相助,确保万无一失。”你在家好生陪着爹,切莫自乱阵脚。” 常念轻颔首颅,温婉一笑,轻声细语道:“父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 送走顾瑾心后,空气中尚存着一丝未散的急切气息,未待这气息完全消散,便见顾风华缓缓推开了门扉,眉宇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轻声细问:“念念,我见你姐姐方才神色匆匆,可是家中有何变故?” 常念迅速收敛心绪,面上绽放出一抹温煦的笑容,起身迎上前去,轻声道:“父亲莫忧,不过是姐姐不慎遗落了物件,特地回来取罢了。”她眸光清澈如水,举止间尽显从容,仿佛真的只是日常琐事一般,随即她自然地伸出手臂,搀扶着顾风华,语带关怀:“瞧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父亲身子弱,受不得风寒,咱们还是快些进屋去吧。女儿给您揉揉肩,解解乏可好?” 顾风华闻言,心中宽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温柔,轻声道:“好,还是念念贴心。你姐姐若是有何难处,定要告诉为父,咱们一家人,总该相互扶持。” 常念轻轻抿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却难掩眸中一抹忧虑,目光不由自主地穿透窗棂,投向那愈发阴沉的天际。云层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山巅,仿佛预示着一场山雨即将倾泻而下。 酉时正刻,府中的仆从手持长柄,轻巧地将灯笼逐一挂起,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在雨幕前摇曳,为这阴郁的傍晚添了几分温馨。常念陪伴着父亲用过晚膳,待他安歇之后,心中那份忐忑便愈发难以平息,直至门外传来了顾瑾心归来的脚步声,轻盈而又带着几分沉重。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迎上前去,轻声细语地问道:“瑾心,情况如何?”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期盼。 顾瑾心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凝重,他缓缓解下被雨水浸透的披风,动作中带着几分无力,轻轻摇了摇头,那未言明的答案,已让常念的心沉入谷底,如同被冰冷的雨水彻底浸透,寒意直抵心间。 “爹他……”常念的声音微微哽咽,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他还好吗?”在她心中,父亲便是那不可动摇的天,只要他还健在,顾家便如同有了主心骨,无论外界风雨如何肆虐,都能找到避风的港湾。 顾瑾心暗自沉吟,心中波澜四起:“爹爹以病体为由,实则已星夜兼程,奔赴洛州,力图力挽狂澜,稳住那风雨飘摇的局面。” 常念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微弱的曙光,仿佛暗夜中寻得了一线天光:“只要我们能在朝廷的耳目触及之前,悄然填补那灾粮的巨壑,或许还能转危为安。” 第168章

“念念,怕是……”顾瑾心轻叹,语气中满是不忍与决绝,缓缓吐露了那最为严峻的现实,“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朝廷以体恤民生、督察吏治之名,派遣了铁面无私的督察使,连夜疾驰,直奔洛州四县。最迟至明日午时,若那三万石救命之粮仍无踪影,不仅是我顾凌霄兄长,就连爹爹,恐也难逃此劫。” 常念闻言,胸口仿佛被巨石猛然压住,呼吸间都透着几分不畅,眼中那抹微光也随之黯淡,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让人窒息。 皇上的心绪似乎并未触及那隐蔽角落的暗流涌动,对灾粮之弊尚一无所知,却急如星火般派遣了督察使,此举背后,莫非真有暗手在暗中操弄风云,意图将顾家推向万劫不复之境? “姐姐,这督察使一职,究竟是由哪位大人兼领?”常念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急切,眼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 顾瑾心,这位刚从皇宫深处脱身,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与坚决的女子,闻言即刻应道:“是王令青,户部的那位侍郎大人。” 王令青…… 这个名字如同晨风中轻轻摇曳的竹叶,虽轻,却足以在人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常念心中蓦然一动,仿佛有根弦被悄然拨动,记忆深处的一隅被缓缓揭开。 她猛地抬头,眸光闪烁,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这空气中弥漫的微妙氛围:“姐姐,此人,可是太子麾下的得力干将?” 顾瑾心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王念念,眼中满是诧异:“念念,你究竟是如何洞悉此中奥秘的?”王令青此人,向来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城府之深,即便是常伴君王侧的自己,也未能轻易摸清他背后的势力脉络。而今,自家这位深居简出的妹妹,竟能一语道破其隐秘身份,隶属于太子麾下,这怎能不让他感到震惊与好奇。 王念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中似乎藏着几分超乎年龄的智慧与洞察。“兄长,世事如棋,局局新。有些事情,看似迷雾重重,实则线索早已悄然铺陈。我虽不涉世事,但人心向背,总有那么几分蛛丝马迹可循。” 常念灵机一动,轻巧地编织了一个借口,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的锋芒,温声细语道:“姐姐,此刻非议此事,恐非时宜。” 顾瑾心闻言,恍然大悟,眸中闪过一抹深思之色,她缓缓分析道:“父亲坚持不依附东宫势力,早已成为太子心头难以拔除的刺,加之近来婚事连连受挫,太子欲借此机会对顾家施压乃至吞并,也并非毫无可能。” 此言一出,先前的种种疑虑仿佛被一阵清风拂去,豁然开朗。 明日午时,成了生死抉择的分水岭——要么,如风中残烛般消逝;要么,屈膝投降,忍受屈辱。 念及此处,顾瑾心银牙紧咬,玉手紧握成拳,一字一顿,满含愤慨与不屈:“真是卑鄙至极!” “姐姐,且慢慌乱,我们先稳住父亲,莫让他过早忧心。”常念沉吟片刻,眸中闪过一抹决绝,“时机尚存,我需即刻赴白府一行,探明虚实。” 言罢,她毅然推开门扉,霎时间,狂风裹挟着暴雨如猛兽般扑面而来,天地间仿佛被厚重的灰幕遮蔽,一片混沌。 在后巷的幽深处,一只灰隼振翅高飞,其影迅疾,如同暗夜中的幽灵,穿梭于密集的雨帘之中,最终隐没于天际。 而此刻,在罩房之内,温衍轻解箬笠,缓缓落座,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半明半暗,透着几分神秘。他低首凝视着掌中那份密笺,其上字迹娟秀,虽细小却力透纸背,寥寥数行,已将皇城与洛州四县的风云变幻尽数囊括。 唇边勾勒出一抹淡然的讥讽,他的预测再次应验:“果然,世事如棋局局新,这背后的波涛汹涌,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那三万石深藏不露的粮食,宛如沉睡的巨龙,潜藏着滋养一支雄师的力量,静待时机,一朝苏醒,足以撼动山河。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等古训在温衍心中盘桓,化作一抹冷笑,挂在他那淡漠的唇边。他深知,朝堂之上,风波愈烈,浑水摸鱼之机便愈发难得。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谁将成为棋子,谁又将陨落,于他而言,皆是过眼云烟,无足轻重。 他将那封密笺轻轻置于油灯之上,火焰舔舐着纸边,瞬间化为灰烬,正如他对世间万物的态度——除了那双璀璨如秋水,能在他心湖激起涟漪的眼眸外,其余众生,皆如蝼蚁,渺小且模糊,他们的生死荣辱,难以触动他分毫。 正当思绪游离之际,一阵细微的车马声自角门处悄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温衍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身形轻盈地靠近门扉,透过狭窄的缝隙,向庭院深处望去。 雨声如织,喧嚣中带着几分不羁,穿透了夜的寂静,间或夹杂着马匹那悠长而略带焦躁的嘶鸣,仿佛是远方传来的不安讯息。随后,车轮轱辘,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渐行渐远,直至消散在茫茫雨幕之中。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许久,那抹熟悉的身影——常念,却未曾如约归来。 温衍原本眼中那抹轻松与悠闲,如同被细雨轻拂的薄雾,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渐渐汇聚成深邃的幽暗,在他眼底缓缓铺陈开来。他随意地倚靠在斑驳的门扉旁,姿态看似慵懒,实则内心已泛起层层涟漪,莫名的不悦如同这雨夜一般,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如此深夜,他究竟是去了何方?” 常念踏着夜色,心怀忐忑,踏上了前往白府的路途,此行目的明确,谒见那位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的右相大人,白子墨的祖父。 雨丝如织,为这趟求援之旅平添了几分肃穆夜幕似乎也比往常更早地降临,将整个世界温柔地包裹在一片朦胧之中。 第169章 夜色如墨,大雨倾盆,似乎连天空都急于为这急迫的求见披上一层朦胧的序幕。常念踏着这不合时宜的雨幕,心怀忐忑,踏上了前往白府的路途,心中默念着那即将成为她最后依仗的名字——白右相,白子墨那权倾朝野、文治武功皆为人杰的祖父。 白府,这座承载着无数荣耀与传奇的府邸,在雨夜中更显庄严而神秘。马车缓缓停驻,车轮与青石板的轻触,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常念掀开车帘,一股混合着泥土与草木清新气息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仿佛连这雨都在诉说着无尽的等待与期盼。 门扉轻启,白府的管家手持油纸伞,匆匆而来,脸上挂着几分歉意与温和的笑容。“哎呀,二姑娘怎的选了这么个天气来访,真是让人措手不及。”管家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客套,却也难掩那份因主人不在而显露的尴尬,“不巧得很,我家老爷与少爷今夜都被召入宫中伴驾,怕是难以即刻回府相见。” 闻言,常念心中不免涌起一阵失落,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轻声回应:“无妨,既是陛下召见,自是当前头等大事。我改日再来拜访便是。”话虽如此,那份沉甸甸的心事却如同这连绵不绝的雨丝,难以轻易释怀。 她沉吟片刻,眸光微转,再次启唇:“请问,白家二郎此刻是否府内安坐?” 管家面露难色,迟疑道:“唉,二姑娘有所不知,我家二郎亦是行踪不定,此刻并未在府上。” 他语带歉意,接着说:“二姑娘若有急事相告,不妨告知老朽,待少爷们归来,我定当一字不落地转达,绝不有误。” 她心中暗自焦急,深知时机紧迫,每一刻的耽搁都可能是致命的。 “不必劳烦管家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她轻声道谢,语气中却难掩一丝无奈与坚决。 言罢,常念轻提裙摆,行了一礼,口中轻言“多有打扰”,随后便转身步入马车,吩咐车夫即刻返程。马车缓缓启动,卷起一阵细微的尘土,也卷起了她心中翻腾的思绪。 夜色如墨,悄然笼罩了府邸,雨丝细密而急促,仿佛连天空也在为即将发生的未知而忧虑。她,立于廊下,雨珠沿着屋檐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正如她心中翻涌的不安。她深知,自己不能坐视不理,任由父亲与兄长一步步滑入那权力漩涡,党争的暗流足以吞噬一切温情与安宁。 匆匆归府,心绪未平,却意外得知顾瑾心已先行离去,如同一缕难以捉摸的风,悄无声息地掠过了她的世界。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袭来,她几乎忘却了身上的湿冷,急声询问:“她究竟去了何方?” 侍卫低首,语气中带着几分茫然:“回禀小姐,属下并不知情。但见大小姐身着百骑司的威严官袍,踏出府门,那模样,似乎并非寻常外出。” “官袍?”她低语,眉头紧锁。夜色已深,非公事之时,阿姐何故穿戴如此?既非轮值,亦非觐见圣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背后隐藏着何种深意? 忆及白日里,阿姐提及太子时,那双眸中闪烁的愤怒与忧虑,如同烈火般炽热,又似寒冰般刺骨,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难道,阿姐此番夜行,与那股暗流汹涌的党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思绪纷飞间,她意识到,自己或许已被卷入了一场更为复杂的棋局之中。而阿姐,正是那枚试图力挽狂澜,却又身不由己的棋子。 思绪如潮,猛然间回想起今日阿姐提及太子时,那交织着愤怒与忧虑的复杂神情,常念的心头不禁被重重一击,仿佛有千钧之力猛然压下:莫非,阿姐一时情急,已只身赴那东宫,欲为家族向太子求情? “阿姐离开多久了?”她的声音细微而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带着不容忽视的焦虑。 侍卫的回答简洁而迅速:“方才离去,尚不足一盏茶的时光。” 这消息如同寒冰刺骨,让常念的心瞬间沉入冰窖。阿姐此举,何其冲动!太子布局已久,只为将顾家逼至绝境,此刻东宫,无异于龙潭虎穴,危机四伏。以太子那阴晴不定的性情与雷霆万钧的手段,岂会轻易放过任何敢于挑战其权威之人? 想到此,常念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蔓延至全身。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任何关于阿姐可能遭遇不测的设想。太子的行事,向来难以捉摸,今日之后,又会是怎样的风雨欲来? 她的心跳如擂鼓,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与冷静。父兄的困境已如深渊般难以挣脱,而阿姐,那个她誓死守护的亲人,绝不能再步其后尘,成为这风雨飘摇中的又一朵凋零之花。 常念深吸一口气,眸光坚定如铁,她缓缓抬手,命令身旁的侍从:“取来顾瑾心的佩刀,那是她英勇与忠诚的象征。” 侍从应声而动,片刻间,那柄寒光凛冽的佩刀便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她紧握着刀鞘,仿佛握着一份沉甸甸的希望,将之郑重地交予最信赖的侍卫,声音低沉而有力:“你持此刀,即刻前往南阳郡王府,面见小郡王。告诉他,顾瑾心,我们的阿姐,如今身陷东宫,生死未卜,情况危急。请他念及往昔阿姐不顾一切救他于危难之中的恩情,速速入宫,以皇族之姿,施以援手。时间紧迫,速去!” 侍卫被她眸中那份超乎寻常的沉静所震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连忙双手恭敬地接过佩刀。 第170章 一个利落的翻身跃上骏马,马蹄溅起水花,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串渐远的蹄声,在雨幕中回响。 然而,太子岂会轻易让周子濯踏入东宫,搅乱他精心布置的局?若欲解救阿姐于危难,周子濯唯有冒险入宫,求得皇上或皇后的庇护,方有一线生机。 但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常念心中一凛,眸光坚定,她深知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她果断地向身旁的胡桃下令:“速去备马,目标——东宫。” 夜,被无尽的雨丝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马车却在这雨中破浪前行,穿梭在永兴街的湿滑石板路上,车轮与地面撞击出急促而沉重的节奏,仿佛是命运之鼓,在为这场未知的较量奏响序曲。 她心念清明如镜,深知太子之尊,非比寻常。若她一念之差,让那锋利的金笄沾染了储君的尊贵之血,非但不能解顾家燃眉之急,反会将家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深渊之下,是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于是,这支镶嵌着细腻纹饰的金笄,并非是为那意图不轨的周檀所备,而是她为自己编织的一道微妙防线,藏着智慧与决绝。 常念心如明镜,深知周檀对她的目光中,藏着比对阿姐更深沉的痴迷,这是她手中唯一可握的筹码,是拖延时间、换取阿姐一线生机的微妙棋局。 正当思绪翻涌,马车外忽生变故。赶车的老练马夫猛地一声厉喝,犹如惊雷划破宁静,缰绳瞬间紧绷,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吁——”,马车骤然间如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戛然而止。 常念猝不及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惯性猛地向前拽去,如同风中落叶般飘摇,但她迅速稳住心神,指尖紧扣车壁,借力稳住身形,眸中闪过一抹坚定与冷静。 “何方神圣,胆敢拦路? 夜色如墨,细雨如织,一辆古朴的马车骤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勒停了前行的脚步,仿佛被夜色中的幽灵轻轻按下了暂停键。常念,这位温婉中不失坚韧的女子,猝不及防间被巨大的惯性牵引,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指尖慌忙间寻得车壁的支撑,才得以稳住身形。车内,原本安置妥当的物件仿佛也受了惊吓,纷纷挣脱了束缚,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奏响了一曲突如其来的夜曲。 案几之上,精致的烛台不甘寂寞地倾倒,火光摇曳几下,终是熄灭了,将四周迅速吞噬于无边的黑暗之中。常念的心跳与雨声交织,半晌之后,她才似从惊涛骇浪中寻回一丝宁静,缓缓吐出一口积压在胸口的闷气,如同释放了长久以来的压抑。 “究竟是何方高人,竟在此深夜拦路?”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窗外越发密集的雨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风穿林梢的低语,四周静谧得令人心悸。常念的手悄然探向地面,指尖触碰到一物——那是她不慎遗落的金笄,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淡淡的冷辉。她轻轻拾起,将其紧握于胸前,既是慰藉,也是防备。 雨丝在光下拉出金色的光泽,车夫已经滚落道旁昏死过去,而原本是车夫的位置,站着一个无比熟悉的黑衣少年。 细雨如织,在微弱灯光的映照下,每一滴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道路旁,一位车夫的身影已无力地倒下,昏迷不醒,而在那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悄然矗立起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面容熟悉得令人心悸。 温衍,他身形挺拔,宛如夜色中的孤松,单手紧握马缰,那力量仿佛能穿透风雨,将狂乱的马匹紧紧束缚于自己的意志之下。他手臂肌肉紧绷,猛地一拽,竟单凭一己之勇,让那匹奔腾不息的骏马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尘埃与雨水交织,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常念站在一旁,目光穿过密集的雨丝,紧紧锁定在温衍那坚毅的背影上,心中涌动的情绪复杂难辨。怒意与担忧交织,她几乎是低吼出声:“你简直是在玩命!” 如此疾驰的马蹄之下,任何微小的差错都足以让人粉身碎骨,他怎敢如此轻率地将自己置于险境? "小姐,您才是那位毅然决然,不顾一切的勇者。"温衍的嘴角勾起一抹略显苦涩的弧度,那笑容仿佛是在自嘲,又似是对命运无奈的叹息,"您可曾细想过,踏足那片未知之地,究竟承载着何种分量?" 常念与他目光交织,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隧道,眼中渐渐凝聚起一层薄雾,闪烁着坚定与不舍。"我深知其重。"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承诺。 然而,在这决绝之下,常念的心中亦是一片茫然,她深知眼前之路布满荆棘,却也别无选择。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金笄,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能给予她一丝慰藉,"卫七,我无所畏惧。" 但他,温衍,却难以掩饰内心的恐惧与忧虑。夜色如墨,将他周身染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清冷,他缓缓靠近,直至两人的呼吸几乎可闻,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却被密集的雨声无情地吞噬大半,"我说——" 常念微微侧头,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遥远而模糊,她迫切地想要捕捉那即将消散于风中的话语,"什么?请再说一遍。" 温衍深吸一口气,让那份沉重与不舍凝聚成最真挚的情感,一字一顿,清晰而坚定:"我说,无论前路如何,我都将伴您左右,共赴这未知的旅途。" 第171章 温衍的话语,字字如重锤,清晰而坚定,他缓缓吐出:“小姐,即刻,务必随我返回!” 常念迎上他那双深邃而清冷的眼眸,其中仿佛蕴含了无尽的寒意与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轻轻摇头,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不,我不能。” 温衍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探寻她内心的坚定与决绝。 常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中既有决绝也有释然:“我已知晓此路艰难,但并非孤军奋战。我已向南阳郡王求援,若能得他相助,或许能请动帝后,为我等解此困境。” “但若事有不顺,又该当如何?”温衍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般敲击在常念的心上。 常念闻言,唇瓣紧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坚定。她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地与温衍对视,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她的决心与信念。最终,她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一力承担。此行,我志在必得。” 她,不过一介卑微臣女,手中并无调兵遣将之权,唯余一腔孤勇,足以令五步之内血流成河,七尺之地血花飞溅。然,这并非她所求之局。 试想,若她于东宫之内遭遇不测,即便翌日督察使铁证如山,揭露那灾粮失窃之惊天大案,世人眼中,亦难免生出疑云——恐是太子殿下为掩盖逼杀将军府掌上明珠的恶行,而精心布下的一局,意在嫁祸于顾家。届时,皇恩浩荡,岂能坐视不理?必将雷霆震怒,彻查此事,太子之隐秘图谋,自将不攻自破,大白于天下。 常念的声音坚定而响亮,回荡在空旷的空气中:“阿姐,她并非外人,她是我的血脉相连,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家人。” “家人……”这两个字轻轻落在温衍的心湖,却激起了层层陌生的涟漪。他的世界,长久以来,只被复仇的阴霾笼罩,那里装满了仇人、可利用的棋子、冰冷的尸体与即将步入死亡的身影……家人的温暖,对他而言,仿佛是遥远星辰,遥不可及。 “你的弱点,太过明显。”温衍的语调清冷,不带丝毫情感,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随便抽丝剥茧,任何一人,都能轻易让你乱了阵脚。” 常念闻言,面不改色,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那不叫弱点,温大人。父亲、兄长、阿姐……他们以生命为笔,以爱为墨,为我绘就了十多年的庇护之网。我们彼此相依,荣辱与共,一人受难,全家共担。这样的情感,是世间最坚固的铠甲,也是我最宝贵的财富。” 常念的脸庞被不期而遇的冷雨细细密密地吻过,水珠沿着她坚毅的轮廓滑落,却未能撼动她眼中那份超乎寻常的沉静与决绝。“人之一生,若能以满腔热血铸就不朽,较之苟且于冷漠尘世之中,岂非更为壮烈?此番,便该是我,挺身而出,守护他们于风雨飘摇之际。”温衍立于一旁,神色复杂难辨,仿佛风雨中的一尊静默雕塑,未曾有丝毫动作。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似被这骤雨隔绝,唯余马车顶棚被雨点猛烈敲击的声响,如同天地间最急促的战鼓,催促着命运的抉择。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尤为珍贵,每一秒的流逝都承载着沉甸甸的重量。车夫的身影蜷缩在泥泞的路旁,生死未卜,而责任与使命,却如巨石般压在了常念的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等待,毅然决然地伸出手去,欲要抓住那悬于车前、象征自由与希望的马缰绳。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之际,一道淡然的身影轻轻一动,温衍的靴尖巧妙而精准地落在了缰绳之上,如同一位不动声色的棋手,悄然间改变了局势的走向。 常念奋力一拽,缰绳却如同生根般紧贴靴底,纹丝未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松手!快!” 话音未落,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骤然降临,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遮蔽了光线,不容抗拒地将她轻轻一推,常念便踉跄着跌入了马车幽暗而狭窄的空间。 “你!”她惊愕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与不解,本能地想要反抗,双手刚欲举起,却被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腕间传来的温度让她一时动弹不得。紧接着,双腿也感受到了不容忽视的重量,被巧妙地固定在了方寸之间。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呼吸交织成一首未完的诗篇,眼眸深处,是彼此清晰的倒影,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你……快放开我!”常念望着那逐渐逼近的少年,眼中闪烁着惊惧与怒意,声音因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颤抖。 “不能放。” 温衍仅以单手之力,便悠然间将常念奋力挣扎的双腕轻扣于头顶之上,他的嗓音低沉而淡漠,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小姐之命,金贵无双,在下怎敢让小姐轻易涉险,行那等不可挽回之事。” 然而,事态已如脱缰野马,难以挽回。 常念的双眸赤红如焰,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紧抿着唇,不肯有丝毫示弱。她深知阿姐性情刚烈,一旦冲动,恐将做出难以预料之举,心中焦急如焚,生怕阿姐无法撑到宁子濯赶来救援的那一刻。 雨幕倾泻,温衍的发丝上挂着晶莹的雨珠,不时滑落,轻轻触碰着常念鬓边与眼角,宛如几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过她细腻柔美的脸颊,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上了一抹莫名的哀愁与凄美。 温衍的目光温柔而深邃,轻轻掠过常念眼角那抹不易察觉的湿润,他的眼睫微颤,仿佛被这不经意的脆弱触动,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第172章 他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常念即将启齿的唇上,以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嘘”字,瞬间将周遭的喧嚣隔绝。 那一刻,时空仿佛凝固,两人之间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微妙,恍若穿越回前世,那份沉甸甸的压迫感与莫名的安心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生悸动。 常念的身躯微微一僵,所有的言语与挣扎都在这轻轻一抚下化为了无形。她只能静静地聆听,耳畔是温衍那略带笑意、却异常坚定的低语:“只要小姐姐愿意依我,我必誓守承诺,让顾瑾心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 窗外,大雨如注,无情地冲刷着世界,马匹在雨幕中焦躁地踱步,蹄声与雨声交织成一首急促的乐章。天际不时划过刺目的闪电,将昏暗的街巷瞬间照亮,每一次光芒的闪烁都似乎在见证着这一刻的承诺与抉择。 东宫。 内侍轻手轻脚地跨过门槛,身影在屏风边缘悄然定格,恭敬而低沉地禀报道:“殿下,顾将军的千金,于风雨交加的永春门外,恳请谒见。” 宁檀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浅笑。他深知,即便是那曾自视甚高、不染尘埃的女子,此刻也不得不踏入这权力编织的网,向他低头。 “传令下去,将她引至宜春宫,务必以最高规格相待,不得有丝毫怠慢。”宁檀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随即他轻轻推开依偎在怀中的美貌侍女,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漠的决绝,“都退下吧,今夜,本宫不需任何人相伴。” 言罢,那些侍女们面面相觑,随即低眉顺眼地鱼贯而出,不敢有丝毫异议。室内,只余宁檀一人,阴冷的笑容在他脸上缓缓铺展,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罂粟,美丽而危险。 她脚步一顿,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宜春宫,本是丝竹管弦、欢愉之地,非议国事之所。烦请公公代为转告殿下,我于偏殿静候,不扰此间雅兴。” 言罢,她轻旋身姿,步伐坚定,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偏殿那扇沉重的门扉。 刹那间,殿内璀璨灯火如潮水般涌来,她微眯双眸,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 宁檀正欲起身,忽闻殿门轰然作响,一股不容忽视的英气伴随着门扉的开启扑面而来,竟让他不由自主地跌回了柔软的坐榻之中,心中暗自惊异。 待目光聚焦,映入眼帘的,竟是那位身着戎装、英姿勃发的百骑司司使——顾瑾心。她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不让须眉的飒爽之气,让宁檀不禁微微眯起眼,细细打量,心中那份原本的期待与兴奋,莫名地被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所取代,略感败兴。 他本幻想迎接的是常念那温婉如水、柔情似蜜的小佳人,不料,踏月而来的竟是身披铠甲、自带锋芒的女中豪杰——顾瑾心。 然而…… 或许是夜色温柔,灯火阑珊处,顾瑾心的面容在这朦胧光影下竟褪去了几分世人传说的凌厉,显露出她独有的英气与秀美。五官如画,线条分明而不失柔和,眼眸中闪烁着智慧与不屈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又似藏着无尽的故事与坚韧。这份美,不拘于传统闺秀的温婉,而是一种野性难驯、自由不羁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他心中暗笑,自己阅尽春花秋月,娇柔女子早已司空见惯,而今,这朵带刺的玫瑰却意外地激起了他未曾有过的兴趣。他渴望探索,这看似冷硬实则藏着炽热之心的女子,究竟藏着怎样的柔情与秘密。 顾瑾心,这位百骑司的司使大人,面对太子那复杂难辨的目光,心中虽有怒涛翻滚,面上却波澜不惊,只见她从容抱拳,声音清冽而坚定:“臣女百骑司司使顾瑾心,见过殿下。” 宁檀轻抬眼帘,对身旁侍立的内侍微不可察地递去一抹暗示,随后身姿款款地站直了身子,语调温婉中不失威严:“都起来吧。顾大姑娘深夜造访,想来是有要事相商,不妨直言。” 她的言语间虽透着几分客套,但那眼神中的洞察却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顾瑾心紧抿双唇,心中五味杂陈,终是强压下愤懑,一字一句道:“臣女斗胆,恳请殿下念及顾家世代忠良,为国征战、功勋卓著,能网开一面,施以援手。” 太子闻言,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顾大姑娘言之凿凿,孤自然知晓顾家之不易。但此等大事,关乎数万黎民百姓之安危,孤若贸然插手,亦需有相应的考量与……”他故意停顿,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言语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暧昧,“诚意。” 顾瑾心闻言,眸光微闪,似已明了太子之意,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目光坚定:“臣女自然明白殿下之意。虽未细言所求之事,但臣女愿以一切可行之力,作为交换,只求殿下能顾念苍生,助顾家渡过难关。” 宁檀喉间微滞,半晌无言,最终缓缓吐出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顾家近期所承之任,唯赈灾一事最为繁重,孤此语,不过是基于时局的揣测罢了。” 殿内,宫侍轻手轻脚地点燃了香炉,袅袅青烟与淡雅的香气交织,为这凝重的气氛添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随后,他们恭敬地呈上精心挑选的瓜果与佳酿,摆放得错落有致,色泽诱人。 顾瑾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若云烟的冷笑,那笑容中蕴含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仿佛是对命运弄人的无奈,又似是对真相大白的淡然接受:“果然,这一切皆是出自太子殿下之手,布局之深,令人叹为观止。” 周元轻咳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威严,他缓缓举起手中精致的酒盏,眼神中闪烁着邀请的光芒,温言道:“顾大姑娘,世间纷扰,何妨你我边酌美酒,边叙衷肠?” 第173章 顾瑾心眸光清冷,如同寒夜中的孤星,对那酒盏与邀请视若无睹,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穿透了殿内轻柔的乐声与缭绕的香雾:“我顾家儿郎,自是不会行那贪赃枉法之事。忆往昔,七载之前,家父初掌兵符,军中确有纪律不彰,乱象丛生,兵士侵扰百姓,败坏军风。然家父铁腕治军,夜以继日,亲自肃清军中蛀虫,方铸就今日顾家军之铁血纪律,战无不胜,威震四方。” 她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股清流,既是对过往的追忆,亦是对家族荣誉的捍卫,每一字一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元闻言,目光从那袅袅上升的香雾中收回,落在顾瑾心坚毅的面庞上,心中不禁暗自赞叹,却也更加明白,眼前这位女子,绝非池中之物。的香炉,心不在焉地挥挥手道:“好了好了,陈年旧事还拿出来说什么?” 顾瑾心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针锋相对道:“若无那些尘封往事作为基石,太子殿下这储君之位,岂能安坐无忧?”“你,好大的胆子!”对方怒目圆睁,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与威严的压迫。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此等行径,不过昏聩之主所为……”顾瑾心言辞锋利,字字如针,正欲继续深入,却忽觉体内一股异样的涌动,身形不由自主地微微摇晃,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 她迅速抬手扶额,眉宇间紧锁着痛楚,咬牙低语:“你……究竟施了什么手段……” 周元见状,心中暗自得意,知晓那精心调配的药香已然生效,遂不动声色地挥手示意,侍从们纷纷退下,室内顿时只剩下两人。 深知顾瑾心武艺不凡,为防万一,他耐着性子,又静待了一盏茶的工夫,直至确信那药效已彻底发挥作用,方才缓缓上前。 此刻,顾瑾心身形微晃,犹如风中弱柳,双手轻扶额际,步伐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踉跄。她双颊染上了醉酒般的绯红,非但没有减损她的清丽,反而在那抹红晕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令人心动的娇艳,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既柔且媚,引人入胜。见状,周元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他缓缓步至顾瑾心身旁,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她纤细而又不失韧性的腰肢,语气中带着几分诱哄与自信:“顾瑾心,你若愿随我,我必保你家族周全,许你一世安宁。” 然而,话音未落,局势骤变。顾瑾心身形一旋,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反制了周元,将他的手腕牢牢扣于身后,动作之敏捷,力量之惊人,全然不似方才那柔弱之态。 “殿下!殿下大事不妙!”内侍的惊呼声夹杂着几分颤抖,穿透了门扉的阻隔,清晰可闻。那声音中透露出的紧迫与不安,让周元不得不暂时按捺下心中的暴虐,扭头望向门外,喘息未定地喝问道:“又生何变故?” “禀殿下,方才有数十支火箭划破夜空,如同流星陨落,直指东宫左侧,箭矢之上涂抹着易燃的甘油,火势迅猛,情况危急!”内侍的话语中满是惊恐。 周元猛然转身,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粗重,他眼神锐利如刃,厉声问道:“此番又是何风波骤起?” “禀殿下,方才天际骤变,数十枚裹挟着熊熊火势、涂抹了甘油的火箭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直坠东宫左春坊与崇仁殿,顷刻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不仅震动了宫闱,更惊扰了圣驾与羽林军的安宁!” “这火势如此诡异,你们竟是毫无察觉,平时的训练与职守何在?”周元怒不可遏,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与责备。 那内侍闻言,身躯微颤,嗓音尖细中带着几分惶恐:“殿下息怒,此火实乃前所未有之异象,奴婢等人虽竭力防范,却也未能料到如此突如其来的灾祸。眼下,圣上已闻讯而动,龙驾正急速赶往武德门,奴婢斗胆,恳请殿下速速整肃仪容,前往迎接圣上,共商对策。” 周元闻言,面色凝重,却也迅速恢复了冷静。他深知此刻非是问责之时,当务之急乃是安抚圣心,查明真相。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令下去,即刻清理道路,准备仪仗,本殿下即刻前往武德门,恭迎圣驾。” 东宫之内,碧瓦飞甍之下,与天子宫殿仅以一堵琉璃墙温柔相隔,自武德门蜿蜒至此,不过须臾半盏茶光景。然此刻,周元的心却如被烈火炙烤,那份本不应有的旖旎念头瞬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取代。 “放肆!你怎敢如此无礼!”瑾心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屈与愤慨,穿透了周元的慌乱。她非但未显丝毫柔弱,反而以惊人的毅力,拳脚相加,每一击都透着决绝与力量,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尽数倾泻而出。 周元猝不及防之下,腹部与要害之处接连遭受重击,痛楚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瞬间面容扭曲,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以减轻那难以言喻的痛楚。“快!来人!速速将这……”他勉强挤出几个字,声音中满是急切与无奈,试图召唤侍从来解这燃眉之急。 第174章 四五名内侍迅速围拢,一番努力之下,终将顾瑾心半扶半抱地带往内室,殿外,火光映天,火把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幕,将夜色撕裂。 紧接着,厚重的殿门轰然开启,一列羽林军盔甲鲜明,如松柏挺立,簇拥着一位两鬓微霜、威严依旧的皇帝步入大殿,其身后,紧跟着一位唇色娇艳、齿如编贝的南阳小郡王,步履轻盈,气宇不凡。 宁子濯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他迅速扫视殿内,试图捕捉每一个细节。 皇帝的目光如炬,满含失望地落在衣衫略显散乱、神色慌乱的太子周元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怒其不争:“东宫火光冲天,你却迟迟未现,究竟在何处耽搁,所为何事?” 周元手忙脚乱地系紧腰带,动作间难掩尴尬,他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恭敬:“父皇,儿臣……儿臣一时疏忽,未能及时察觉火情,请父皇责罚。” 他的话语尚悬于唇边,未及终了,便忽闻自内室深处,传来一阵阵细碎的“哎哟”呻吟,交织着拳风脚影之下,皮肉隐忍的痛楚回响,平添了几分压抑与不祥。 紧接着,是瓷器不堪重负的悲鸣,清脆而决绝,碎片四溅的余音中,一位面颊绯红、步伐踉跄的身影缓缓步出阴影。那是顾瑾心,她的双眸虽泛红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每一步都似在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顾司使!”宁子濯见状,身形一闪,已至她身旁,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袍,温柔而坚决地将她紧紧包裹,仿佛要为她隔绝世间一切寒凉与风雨。 所幸,她虽显虚弱,衣衫却未有丝毫凌乱,那份坚韧与清白,在这纷扰之中更显难能可贵。 皇帝的目光在顾瑾心那蕴含怒火的凤眸与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太子之间徘徊,一切情状,无需多言,已尽在不言中。 "混账孽子!"皇帝怒火中烧,胸腔内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猛地一脚踹出,正中太子胸前,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掀翻。太子身形踉跄,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落叶,狼狈地摔了个四脚朝天,肚皮朝上,一时之间,殿内只余下他急促的喘息与四周惊愕的沉寂。 太子艰难地挣扎起身,脸颊因羞耻与疼痛而扭曲,迅速翻滚几圈,以最卑微的姿态重新跪好,双膝撞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沉重,是他此刻心境最真实的写照。他低垂着头,额前的发丝凌乱地遮挡了半边脸,嘴唇嗫嚅,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辩解,生怕任何言语都会成为点燃皇帝更盛怒火的火星。 …… 雨丝渐细,如轻纱般温柔地拂过大地,而马车依旧静候于路旁,仿佛时间在此刻凝滞。东宫的方向,一抹火光在夜幕下若隐若现,宛如遥远星辰落入凡尘,既引人遐想,又带着几分不祥。 温衍悠然盘膝而坐,眸中闪烁着微光,那光芒时明时暗,如同夜空中最难以捉摸的星辰,他正以一种近乎艺术的态度,静静观赏着那场意外的“烟火”,语调平缓而深邃:“现在,可是心绪已宁了?” 常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抹火光,良久,才缓缓收回,轻轻颔首,仿佛是对自己内心的一场和解。 温衍,他就像那矗立于冰川之巅的孤峰,展露于世人面前的仅是其凛冽一角,而深藏水下的,则是足以撼动山河的未知力量,神秘而强大。 “以后,莫要再那般严厉于我了。”常念终是打破了周遭的宁静,他低垂眼帘,以指尖轻轻摩挲着被温衍不经意间紧握而略显红肿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与请求。 他微微一顿,随即以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添上一句:“尽管我尚不明了你所采用的妙计何在,但,这份恩情,我心存感激。” “无需向我致谢,你的感激之情,应当留给那位运筹帷幄的小郡王。”温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发梢上的水珠缓缓滑落,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既清冷又带着一丝不易言说的情绪。 “至于我,”他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难掩其中隐藏的锋芒,“不过是略施小计,哄得小姐心安罢了。何谈手段?” 常念凝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许久之后,她才在温衍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上捕捉到了一抹微妙的神色,那仿佛是一抹淡淡的“记恨”,又似是深藏不露的复杂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轻唤了两遍,温衍终是慵懒地掀开了眼帘,那眼神仿佛晨曦中初醒的湖面,淡淡地掠过常念的脸庞。常念刚欲启唇,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车辘辘声适时响起,打破了周遭的宁静。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撩开了车帘的一角,目光瞬间被一抹熟悉的灯火所吸引——南阳郡王府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曳生姿,如同指引归途的温暖灯塔。常念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欢呼道:“阿姐!” 马夫闻声,熟练地勒紧缰绳,马车稳稳停下。紧接着,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掀开,宁子濯那张清秀中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对着常念微微欠身,举止间透露出世家公子的温文尔雅。 “顾二姑娘请放心,顾司使安好无恙。”宁子濯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他侧身让出视线,只见顾瑾心正斜倚在车壁之上。 "顾二姑娘,请放宽心,顾司使安好无恙。"宁子濯轻欠身躯,温文尔雅地侧身,露出了倚在马车内壁,沉睡如画的顾瑾心。她恬静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惊扰之色,身上还披着他那华贵的织金外袍,仿佛一抹温柔的庇护,将她与外界的纷扰隔绝。 常念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如同春风化雨,他连忙向宁子濯深深一揖,言辞恳切:"郡王殿下大义援手,此情此恩,常念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第175章 温衍倚着马车边缘,身姿挺拔,那双深邃的眼眸半眯,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寒意。他心中暗自腹诽,哼,还真是不顾一切地去向那小郡王表达谢意了?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让他指尖微颤,仿佛有股力量在胸中激荡,渴望着释放——手痒难耐,几欲化为实质的杀意,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而车内,宁子濯蓦地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寒意,自脊背升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他环顾四周,夜色已深,车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他一脸困惑:“奇怪,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是从何而来?” 戌时将近尾声,夜色温柔地拥抱了这座城,灯火在远处逐渐稀疏,却更为顾府门前添了几分温馨与神秘。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一前一后,缓缓停驻于顾府巍峨的大门之前,仿佛是夜色中的两叶扁舟,轻轻靠岸。 顾瑾心此刻已自混沌中挣脱而出,神志清明,只是四肢尚余几分无力,她轻轻扣紧常念的手,声音细若游丝,却透着坚定:“岁岁,你所料不差……” 常念心中了然,此番东宫之行,她定是有所斩获,心中不禁为她的坚韧所动,反手紧握其手,温声细语,似春风拂面:“阿姐莫忧,一切自有定数,必能安然无恙。” 言罢,他转向侍从,目光中满是叮嘱,语气轻柔而坚决:“尔等切记,行事需静,勿扰了夫人静养。” 车内,宁子濯轻撩车帘一角,目光追随顾瑾心那被温柔搀扶而去的身影,直至其身影隐入房内,方缓缓放下帘幕。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自己颈侧与腕间那两处青红齿痕,心中暗自揣测,那应是瑾心在神志恍惚间,所留下的深刻印记,带着几分倔强与不甘。 常念的目光亦是不经意间掠过了那两处痕迹,心中五味杂陈,却也迅速收敛心神 世人皆道南阳小郡王,乃是一位被宠溺过度的矜贵少年,日常里嬉戏于猫犬之间,举止间尽显不羁与顽皮。然而,在那风云变幻的紧要关头,他却悄然展现出几分难能可贵的纯真与少年侠气,令人刮目相看。常念轻手轻脚地将他那件流光溢彩的织金外袍细心折叠,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随后双手呈上,眸中满是诚挚与感激:“郡王殿下之恩,如同春日暖阳,照亮了我与阿姐的心房。此等深情厚谊,定将镌刻于心,永生不忘。” 南阳郡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那笑容里既有少年独有的明媚,又不失王族风范的洒脱。“二姑娘言重了,不过是顺手之劳,何足挂齿。”他的声音清澈而富有活力,如同山间清泉,叮咚作响,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纯真与直率,“况且,本王初至宫门,便闻东宫惊变,亦是心急如焚。你我同处此境,相互扶持,乃是理所当然。”到宫门,便听闻东宫遇刺,两处楼阁走水,正巧遇见闻讯而来的陛下,这才能及时赶到。” 倘若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焰未曾肆虐,他绝无可能如此迅疾地引得龙颜亲临,那入宫求见、紧急禀报的繁琐流程,定会让时间的沙漏悄然滑落,至少再吞噬去半盏茶的光阴。 试想那延长的等待,他不禁心潮翻涌,难以想象顾司使在东宫之内将面临的种种未知。顾司使,那位性情如火、傲骨铮铮的女子,她的光芒本该照亮四方,怎堪承受丝毫的屈辱与折损? 宁子濯的话语如同细风拂过耳畔,轻轻拨动了常念的心弦,使得他不由自主地侧首,目光穿越了周遭的静谧,落在了那静静守候于台阶之畔的顾府马车之上。马车孤寂而庄严,宛如一位沉默的守护者,而车旁,温衍的身影已悄然隐去,只留下一片空旷,引人遐思。 与此同时,顾瑾心正独立于净室之内,水珠自她高举的盆中倾泻而下,化作冰冷的瀑布,一次次冲刷着她滚烫的额头与纷乱的思绪。 常念进门,便见阿姐甩了甩满头的凉水,砸了木盆道:“宁檀这个卑鄙小人,气煞我了!果然皇家这代没一个好东西!” 仁善的那几个,没活过成年就各种夭折暴毙了,活下来的都是个什么玩意儿? 常念道:“也不能这样说,兴许还有一两个好的呢?” 顾瑾心知道她说的是宁子濯,拿起屏风上搭着的布巾擦脸:“那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子罢了。” 宽衣换上干爽的衣物,戎服上沾染的甜腻香味闻得她犯恶心。 她轻吐一口气,仅片刻的放松便迅速被理智回笼取代,语调沉稳而决绝:“灾粮之事,其幕后黑手已然昭然若揭,乃是太子殿下精心布下的局。此番打草惊蛇,他定会急不可耐地寻找那条隐秘的纽带,企图与窃粮的内应再度勾结,彻底抹去所有痕迹。” 顾瑾心闻言,不由自主地放开了紧握她的手,眉宇间拧成了一个深结,沉声道:“确实,这是一道棘手的难题。” 然而,常念却轻轻摇头,眼中闪烁着不凡的光芒,仿佛已窥见转机:“非也,这恰恰是我们反击的号角,是扭转乾坤的契机。” “岁岁心中已有计较?”顾瑾心眸光微动,好奇地询问。 “正是,”常念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解释道,“我们需得密切监视户部侍郎王令青的一举一动,他,便是那把解锁真相的钥匙。太子若有所动作,定会通过他这条暗线传递消息。毕竟,那三万石灾粮,数量庞大,所占库房非同小可,转移或销毁,皆非易事。我们只需静待时机,便可顺藤摸瓜,一举揭露其阴谋。” “甚妙!” 顾瑾心不禁刮目相看,转怒为喜道,“岁岁,你都是跟谁学的?越发聪慧了。” 常念笑笑不语。 和温衍比起来,这些虾兵蟹将的伎俩着实上不得台面。 “不多说了,我这就带人去盯。” 顾瑾心道,“管他是飞鸽传书还是快马加鞭的密信,统统都截下来。” 第176章 夜色渐浓,月光稀薄地洒落,常念心中那份对姐姐顾瑾心的忧虑如同夜色一般,悄然蔓延,难以平息。“阿姐的身子需得静养,这等琐事,便交由青霄处理吧。”她的话语里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却也难掩对亲人深深的关切。然而,明日正午的紧迫时限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人心绪难宁,辗转反侧之间,哪里还能觅得一丝睡意?顾瑾心深知妹妹的担忧,她温柔地拥抱着常念,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顶,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都抚平。“岁岁,阿娘那边还需你细心照料,切莫让她为我担忧。”言罢,她眼神坚定,执起佩刀,步伐沉稳地跨出了门槛,融入了那片深沉的夜色之中。 铜壶内的水滴缓缓滴落,每一声都敲打着时间的节拍,街巷间,二更的梆子声适时响起,更添了几分深夜的寂静与凉意。常念独自坐在屋内,心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温衍那勒马而停、英姿飒爽的身影,以及他眸中那抹如寒潭月影般深邃而清冷的光芒,悄然在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不久,夜色温柔地拥抱着静谧的府邸,宵食已精心筹备完毕,常念轻手轻脚地将它们安置于雕花细腻的漆盒之中,盒面绘制的繁花似锦,在烛光下更显雅致。她手持一盏灯笼,步伐轻盈地穿梭于回廊,向着后院那抹柔和的灯火缓缓行去。 罩房的灯火依旧温暖而明亮,如同守夜人温柔的目光,常念吩咐侍婢于远处静候,自己则独自提着食盒,缓缓靠近那扇半掩的门扉,轻轻叩击,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脆。 门,似乎也在期待着什么,轻轻一触,便悄无声息地开启了一道缝,仿佛是大自然最细腻的笔触,在这幽静的夜晚勾勒出一幅不期而遇的画面。 常念未曾多想,裙摆轻扬间,已悄然跨过门槛,踏入了一个充满水汽与朦胧的世界。耳畔,骤然响起了一曲水声潺潺,如同山间清泉,洗涤着尘世的喧嚣。 抬眸之际,一幅令人心动的画面映入眼帘——温衍,那位总是淡然自若的君子,此刻竟赤身裸体地坐于窗边,身陷一汪热气腾腾的浴桶之中,水汽缭绕间,他的身影更显朦胧而神秘。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肩头,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辉,而那漆黑的眼眸,在氤氲的水汽中闪烁,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一片深邃与宁静。 半年的时光,如同细水长流,悄然抚平了他身上大部分的伤痕,只余下左胸处一道浅浅的、泛着岁月痕迹的旧疤,约莫两寸长,细密而深刻,宛如短刃轻吻后留下的印记,诉说着过往的风雨与坚韧。 这道伤,对于常念而言,是熟悉而又神秘的。每当目光触及,她的心中总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好奇与感慨 “小姐还要看多久?” 哗啦一声水响,温衍抬臂随意搭在浴桶边沿,没羞没臊地提议道,“可要走近些,好生瞧瞧?” 常念敬谢不敏。 倒不是害羞,毕竟前世伺候他沐浴,更刺激的场面也都见过。 纯粹是温衍的这具身躯,让她感觉到危险。 那是刻入骨髓中的压迫感。 “我备了宵食,在廊下角亭中等你。”说罢,掩门而出。 呼吸一口雨后潮湿的空气,她怔怔地慢了脚步,压下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燥热。 在角亭中等了一盏茶,温衍踏着映月的积水,负手而来。 他穿着雪白的中单衣袍,半干的墨发披散,带着一身沁人的水汽。若不论他过于凉薄的眉眼和狠戾藏黑的性情,倒也颇具俊美无俦的君子之风。 石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宵食,有精致糕点,亦有美酒佳肴,每样都是最新鲜的。 亭中八角灯下,常念就像是一副鲜活灵动的美人画,连发丝都在发光。 “坐。”常念含笑示意。 温衍看了她一会儿,方撩袍坐在对面,语气古井无波:“这回,小姐是道歉还是道谢?” “都不是。” 常念素手斟酒,递给他一杯,“今夜双喜临门,特邀卫七共饮庆贺。” 温衍接过酒盏把玩,却不饮下,“小姐一个时辰前还打算以身殉道,危局未解,何来双喜?” 常念抬眸一笑,轻声道:“我与阿姐得贵人相助,虎口脱险,此乃一喜。” 顿了顿,望着温衍点墨般深邃上挑的眸子,坚定道:“今夜之事,证明我与卫七有共同的目标,互通便利、合作共赢,此乃二喜。” 温衍微微挑眉,眸中浮现了几分兴致。 “小姐怎知,我的目标是什么?” “在卫七眼里,我就这么傻?” 她不答反问,温衍却是笑了起来:“也对,小姐看似娇憨,实则明镜似的通透。否则,怎么能想出以身做饵的法子呢?” 常念假装没听懂他话中的深意,举杯道:“我敬你一杯。” 温衍端着酒盏没动。他孤身一人自地狱归来,只需要棋子,不需要盟友。 常念也不介意,自个儿主动往他杯盏上一碰,叮地一声响。 她先干为敬,皱着眉小口小口抿着,兜出杯底示意,嫣红的唇上晕开酒水湿润的光泽,诱人采撷。 温衍默然半晌,方在她期许的目光中抬手,将酒水送到唇边一饮而尽,喉结一滚,放下杯盏倒扣。 常念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芭蕉滴雨,夜色静谧。 温衍撑着太阳穴,淡淡道:“这是最后一次。” 他可是为了面前香甜的美人饵,放弃了那三万石起事的粮食呢。 不过也无碍,他不做亏本的买卖,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至于到嘴的肥肉么,迟早,会从她身上讨回来。 温衍盯着她水润娇艳的唇瓣,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杯盏边沿。 片刻,没头没尾道:“第五日了吧?” “什么?”常念侧首。 温衍却不再挑明,勾着莫名的笑意,慢悠悠说道:“其实我很好奇,小姐心怀天下,牵挂甚多,卫七排在第几?” 第177章 我何曾真的胸怀天下?不过是…… 不过是往昔岁月里,孤影自怜,寒夜漫长,那份孤寂与辛劳太过深重,以至于内心深处渴望抓住每一丝能触及的温柔,誓要守护好每一个我想要守护的灵魂。 酒香悄然在喉间绽放,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淌入心田,驱散了周遭的清冷。 我细细思量起温衍的提问,指尖轻扣,逐一细数那些在我心中无可替代之人:“父亲,兄长,阿姐,此三者于我,情深意重,难分轩轾,皆是我生命中最重的牵挂。而后,则是媛媛,她以纯真无邪的笑容,温暖了我世界的一隅。至于……” 说到这里,我瞥见温衍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心中忽生警觉,随即话锋一转,暗笑自己似乎过于多情,“至于其他,诸如白子墨,过往种种,恩怨已了,倒也不必再过多挂怀。” 温衍的眼眸微微一敛,闪烁着不容忽视的锋芒。常念心念电转,忽觉自己与白子墨之间,似乎已无甚亏欠,遂话锋一转,轻笑道:“至于接下来嘛,自然是轮到那花奴了。”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醋意,心中暗忖,竟是连一只猫儿都能在他之前占据她的心思。 他缓缓点头,指尖轻叩着桌面的杯盏,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随后悠然起身,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我明白了”。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往昔那些精心布局的算计,尤其是那次让白子墨意外落水的巧妙安排。 常念心头猛地一紧,见他欲离席而去,不禁出声挽留:“东西还未曾品尝,你这是要去往何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与关切。 "‘诛猫之令’。"温衍悠然负手而立,微风轻拂,带起他额前一缕青丝,悠然掠过薄唇,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每多一笔杀戮,或许便能在我心中那位小姐的心田上,悄然攀升一位。待到万物归寂,猫影无存之时,我,或许便成了她心间最不可替代的存在。” 他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春日暖阳下的微风,却吐露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狠厉。这番话,在他口中说出,不似玩笑,而是深埋于心、即将付诸实践的誓言。 常念闻言,心中不禁泛起涟漪,轻叹一声,缓缓步至温衍面前,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再次轻启朱唇:“温衍,你过来。” 温衍身形未动,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 常念见状,不由自主地走近几分,几乎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淡淡寒意与坚定,她再次温柔而坚决地重复:“温衍,到我身边来。” 温衍站着没动。 常念走到他面前,又重复了一遍:“靠过来。” 温衍保持负手的姿势,看了她片刻,勉为其难地微微俯身凑近。 于是常念仰首迎上,在他凉薄的目光中,抬手轻覆在自己的心口处。 “不是你那样算的。” 廊下安静,她望着温衍近在咫尺的眼眸,温声道:“我这一生只有这么几个重要之人,他们就活在我心里,你每杀一个,无异于往我心口捅上一刀。都杀光了,心也就死了,只会让我离你越来越远,明白了么?” 温衍静静伫立,身形未动分毫,仿佛一尊雕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常念缓缓步至他面前,目光柔和却坚定,再次轻声细语:“请靠近一些。” 温衍微微蹙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他以一种近乎妥协的姿态,轻轻垂下肩背,缓缓向前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悄然拉近。 常念仰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容错辨的真诚,她在这份略带凉意的凝视下,抬手,指尖轻触胸口,那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正通过这细微的动作缓缓流淌而出。 “世事纷繁,计量之法,非你所想那般简单。” 在迷离的夜色与未散的酒意交织间,或许还混杂着一缕不易察觉的药香,常念恍若置身于一个梦幻与现实交错的囚笼之中,周身被温衍那无形却强烈的存在感紧紧包裹,如同林间最敏锐的猎手已悄然锁定其猎物,令她不由自主地僵立,连心跳都似乎停滞了瞬间。 温衍并未给予她丝毫逃离的余地,他以一种近乎宠溺却又不失力度的姿态,用那双修长而温暖的手掌,轻轻却坚定地扣住了她的指尖,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抗拒都温柔地化解于无形。 他缓缓倾身向前,距离近得足以让彼此的呼吸交织缠绕,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缓缓铺陈开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小姐,可愿与我共赴一场猜谜之约?猜猜看,我这心间,究竟藏着多少人的影子,还是……只容得下你一人?” 常念心中总存有一个固执的念头,认为温衍那样超脱尘俗、睥睨万物之人,内心必是一片荒芜,无波无澜。即便是世间最恶之徒,其胸膛内也尚能寻得一丝自我私念的温热,而温衍,却仿佛将那份对自我的执着也一并摒弃,他的心,空旷得令人心悸,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曾在其间占有一席之地。然而,当夜色温柔地覆盖了所有喧嚣,温衍突兀地拉起了常念的手,轻轻覆上自己胸口,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问得直白而深刻:“我这里,究竟装着多少人?”那一刻,常念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失语。她原以为,答案会如同解开一个简单谜题般直接,却未曾料到,自己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绊住了思绪。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留下两人浅浅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常念抬眼,正对上温衍那双深邃如夜、冷冽似铁的眼眸,它们此刻却仿佛化作了无形的牢笼,仅容她一人存身。那目光中,有探究,有期待,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专注,让她不由自主地沉醉。 第178章 夜,已深。回到厢房,常念辗转反侧,心中波澜起伏。今夜的一切,如同梦境般不真实,却又如此鲜明地刻印在她的记忆里。温衍那突如其来的举动,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还有他眼中那份只属于她的光芒,都让常念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她试图理清思绪,却发现自己已深陷情感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或许,温衍的心,并不像她最初所想的那样空无一物。 夜幕低垂,今夜之事纷繁复杂,如同秋日落叶般层层叠叠,难以轻易拂去。常念踏入厢房,心中波澜未平,辗转反侧于榻上,直至晨曦初现,仍未能觅得一丝安眠。梦魇缠绕,时而是阿爹与兄长身影困于囹圄,愁云惨雾;时而是温衍那双深邃眼眸,如夜般漆黑,逼近之际,仿佛要将她整颗心撕裂成两半,梦境光怪陆离,令人窒息。 当第一缕晨光羞涩地探进窗棂,天边尚挂着未褪尽的夜色,常念自梦中惊醒,周遭一片寂静,唯有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内回响。阿姐为家族安危外出探查,至今未归,留下一室清冷与担忧。 常念披衣而起,静坐窗前,任由晨光逐渐洒满肩头,温暖而柔和,却难以驱散心中的阴霾。直至天边大亮,万物苏醒,一名侍卫策马疾驰而归,风尘仆仆中透着一股急迫,手中紧握一封书信,递至常念面前。 拆开信封,顾瑾心那略显潦草却字字千钧的笔迹映入眼帘。信中言及,夜半寅时,一场精心布局终于显露端倪,他们成功截获了关键之物,字里行间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与释然。 直至夜幕低垂,第三日的尾声悄然降临,顾瑾心的第二封家书,如同穿越千山万水的使者,终于缓缓抵达了府中。常念的心,早已按捺不住那份急切的期盼,双手颤抖着接过信笺,却在拆封的刹那,因过于迫切而不慎让锋利的纸缘轻划过了指尖,留下一抹细微却醒目的红。信中内容简洁而振奋人心:“诸事已了,赈灾之粮已安然无恙地送达洛州四县,百姓有望得救;更喜者,东宫暗流之中,已成功擒获内奸二人,不日即将押解回京,以正朝纲。”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与安心。 常念反复咀嚼着这几行字,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紧握信纸的手渐渐放松,最终轻轻垂落在膝上。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是将连日来的忧虑与不安一并释放。然而,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理智迅速回笼,提醒着她,真正的安宁尚需时日。 思绪至此,常念毅然起身,推开门扉,夜色下的庭院静谧而深邃。她轻声唤来了当值的亲卫青岚,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青岚,即刻前往京城,通过我们的渠道,去将京城通往洛州的地势图取来,再集合所有当值的侍卫,听候调遣。” 待一切布置妥当,她方才惊觉指尖间缠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与细微的刺痛。轻轻垂眸,只见食指之上,一道细长的血痕悄然绽放,宛如冬日里不经意间划破冰面的裂痕,血珠在指尖凝聚,晶莹剔透,最终挣脱束缚,悄然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无声地融入夜色。 此刻,京城以东,五十里之遥,一条通往洛州的官道,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穿越幽深的山林,消失在视线尽头。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林间密布的阴影成了天然的屏障,为即将到来的暗流涌动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墨色的雾气如同轻纱,缓缓笼罩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为夜色平添了几分神秘与莫测。就在这朦胧的夜色中,一道身影自官道的尽头悠然步入,身形修长挺拔,步伐不疾不徐,仿佛是在这幽暗的林间漫步赏景,而非行走在危机四伏的官道之上。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刺客头目隐匿于幽暗的角落,双眸锐利如夜空中最狡黠的鹰隼,牢牢锁定着那逐渐逼近的轮廓,眼底深处悄然掠过一抹冷冽的寒芒,仿佛能瞬间冻结周遭的一切生机。然而,当那身影终于踏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边缘,一切预谋却似乎被命运之手轻轻拨乱。来者非但非他所期待的顾家押送队伍,而是一位身披夜行衣、面容隐匿于阴影之中的少年。那少年的存在,如同夜色中蓦然浮现的谜,让人捉摸不透。 刺客头目的手已悄然抬起,箭在弦上,却又在辨认出目标的瞬间僵滞于半空。汗水,在这紧张得几乎凝固的空气中悄然渗出,沿着他紧绷的鬓角蜿蜒而下,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蒙面的三角巾中,带来一丝不为人知的湿润与沉重。 而那黑衣少年,却仿佛浑然未觉周遭暗藏的杀机,他静静地立在那里,背手而立,周身环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与诡谲。。 片刻,他转过脸来,冰冷的眸子仿佛刺破黑暗的遮掩,准确对上刺客头目的视线。 “留两个活口,” 少年勾着优雅的笑意,“其余杀光。” 刀刃的寒光乍现,惊起林中飞鸟。 鲜血溅在灌木丛中,在夜色中凝成深紫色,那群刺客死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 只剩刺客头目还活着了,他将赤红的眼睛投向道中的少年。 这哪里是什么夜游的公子,分明是索命的阎王! 擒贼先擒王,刺客头目提剑冲出密林,朝少年刺去—— 这是他身为东宫死士的宿命,不到死的那一刻,绝不退缩屈服! “呃!” 伴随着臂骨折断的脆响,刀剑坠地,刺客被扼住了喉咙。 他瞪大眼睛,伸手去扳少年铁钳般的手臂,却抓住了他腕上缠着的一圈杏白绸带。 绸带丝滑松落,被夜风一吹,飘飘荡荡朝空中飞去,被少年及时张嘴咬住,抿在齿间。 刺客看见的最后画面,便是少年抿着那根杏白的飘带,墨发随风微散,俊美如神祗,狠戾若修罗。 第179章 刺客首领的遗体被无情地遗弃于尘埃之中,其下,一滩深邃的紫黑血液迅速蔓延,宛如夜色中悄然绽放的幽冥之花,既诡异又惨烈。温衍以袖轻拭指尖残渍,步履从容地逼近,目光锐利如鹰,最终定格在那只曾玷污了洁白飘带的手上。他薄唇轻抿,眉宇间不经意间拧起一抹不悦的褶皱。 随后,他缓缓抬起靴尖,精准地落在那只手上,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审判。随着靴底的缓缓下压,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碾碎了骨骼,血肉交织间,发出令人心悸的破碎声。直至一切归于混沌与模糊,他才满意地收回了脚,动作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冷漠。 他轻启薄唇,以一根纤细的飘带作为媒介,一端轻咬于齿间,另一端则灵巧地缠绕上左臂,随后手指翻飞间,一个简洁而又不失雅致的结扣悄然成形,仿佛是为这场血腥的较量添上了一抹不经意的风雅。 “将尚有气息者带走,务必处理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穿透林间的寂静,落入下属的耳中。 夜幕轻启,浮云悠然散去,一轮皓月悄然沉入一方浅浅的池塘,其光辉被池水温柔地揽入怀中,染上了一抹梦幻般的紫罗兰色,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调色盘倾泻而出,将这片静谧之地装点得既神秘又瑰丽。 京城之内,万籁俱寂,唯有月光轻洒,为这夜色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一夜安宁,仿佛连风都放慢了脚步,不忍打扰这份难得的平静。 晨曦初破,常念精心布置的棋局悄然落子,派出的精锐侍卫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安全接应回了顾瑾心,这位命运的转折点人物。 与此同时,铁证如山,盗粮案的真相如同被揭开的伤疤,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盗粮的罪证与一封封密信,如同冰冷的匕首,直指东宫太子,它们在大理寺的殿堂上熠熠生辉,却也映照出了一场宫廷风暴的前夕。 那不仅仅是关乎粮食的简单案件,三万石赈灾之粮,每一粒都承载着无数百姓的生计与希望,而今却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更甚者,这庞大的数量足以支撑起一支野心勃勃的军队,足以撼动皇权的根基。太子,这位本应继承大统的天之骄子,却因一时的贪婪与短视,将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 年迈的帝王,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太子的失望与痛心,也有对权力斗争的深深厌倦。太子此举,无疑是在他敏感多疑的心上狠狠划下了一道裂痕,触动了那不可言说的逆鳞。 一时间,朝堂之上风起云涌,议论纷纷,每个人的心中都在盘算着这场变故将如何改写大夏的命运。而这一切,都预示着,京城的天,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变局。 初夏时节,阳光斑驳地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映出一片片耀眼的光斑,却也平添了几分莫名的焦躁。东宫之内,太子被无形的枷锁禁锢,与外界隔绝,那份沉寂与压抑,仿佛连风都为之凝滞。 而承德殿外,皇后身姿孤绝,发丝散乱未理,赤足踏过冰冷的石阶,每一跪、每一拜,皆是沉重如铅,直教人心疼。她的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拉长,又缩短,再拉长,时间仿佛在这无尽的等待中失去了意义。 常念的心,早已被朝堂的风云变幻卷得支离破碎,却仍不得不强打精神,去探寻那背后的真相。阿姐的调查之路,出奇地顺畅,每一步都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巧妙铺就,让人不禁怀疑,这究竟是命运的眷顾,还是有人于暗处,悄然编织着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在这纷扰之中,常念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他深邃莫测,既有翻云覆雨之能,亦不乏细腻缜密之心。如此布局,非他莫属。 初夏的空气中,虫鸣此起彼伏,编织成夏夜的序曲,却难以驱散常念心头的烦躁。她身着轻薄的夏衫襦裙,本应是清凉透气的装扮,却在这不寻常的时刻,显得尤为闷热,仿佛体内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不安与焦躁。 即便是静坐,常念也能感受到那股由内而外的燥热,它不仅仅是外界暑气的侵袭,更是内心深处对未知命运的忧虑与挣扎。她的脸颊,在不经意间染上了绯红,那是被无形的压力与炽热的情感共同交织出的色彩。 前几日的阴霾尚未全然散去,兄长护送的赈灾粮草突遭变故,如同巨石投入她心湖,激起层层涟漪,让她数日来心弦紧绷,无暇顾及自身。而今,随着事态渐趋平稳,紧绷的神经终得片刻喘息,她却惊觉体内似有暗流涌动,身体微妙地透露出异样的信号。 常念轻抚着袖中暗藏的日历,指尖轻轻划过,算计着那个不愿面对的日子——距第三次毒发,仅余短短两日之遥。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她不禁怔忡,心绪纷乱如麻,一时之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顺从,如同上次那般无声地承受?这念头一闪而过,却如同锋利的刃,割裂了她与温衍之间那本就微妙难言的关系。温衍,那个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名字,此刻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疑问。在她为他、为大局隐忍之时,她在他心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棋子,还是……她不敢深想。 “小姐,您看上去面色潮红,可是身子不适?”胡桃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手中托盘上的热茶还冒着袅袅白雾,与室内淡淡的熏香交织成一幅宁静的画面。 常念轻轻拍了拍脸颊,试图驱散那抹不经意间袭来的倦意,随后悠然起身,轻声道:“屋内气息略显沉闷,不若去院中漫步,让夜风带走几分暑热。” 第181章 夜色如织,星河低垂。 常念开口,话语中带着几分释然:“世间纷扰,问题似乎总也解决不尽,或许,我们更应珍惜眼前这份难能可贵的宁静与美好。” 言罢,她转向身旁之人,问道:“温衍,在你记忆中,哪一刻的月色最为动人?” 温衍倚着斑驳的假山,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侧首,眸光深邃。 “最美的月亮么……或许,是在我初次面对生死抉择,手染鲜血的那一刻。” 常念诧异地扭头看他。 温衍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时,滚烫的血花意外溅入眼帘,将周遭的一切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红。而就在那一刻,我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轮明月高悬,它不再是清冷孤傲的银盘,而是被血色映染,变得既诡异又绝美。” 他的话中带着一丝自嘲,短促的笑声在静谧的夜晚中回荡,“那夜的月,是我见过最不寻常,也最难以忘怀的景致。” 常念笑不出来。 她鼓起勇气,指尖轻颤,最终缠绕上了温衍那修长而略显凉意的手指。 那双手,仿佛浸透了月光的清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清冷。 温衍的笑容渐渐收敛,他侧过脸庞,目光深邃而复杂地落在她身上。 手掌自然而然地垂落身侧,既未给予热烈的回应,也未轻率地挣脱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 时光悄然流逝,他终是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明日,小姐去金云寺一趟。” 这三个字,如同轻风拂过湖面,却在常念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金云寺,那个名字一旦提及,便不由自主地牵引出一段尘封的记忆,那日密室中的旖旎与荒唐,如同画卷般在脑海中悄然展开。 “小姐在乱想什么呢?” 正当她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之时,上方传来温衍略带戏谑的低语。 “小姐所托之事,关于那毒药的线索,我已略有斩获。” …… 次日,晨曦温柔地洒落京城,万物沐浴在明媚之中。 金云寺内,香火鼎盛,信徒络绎不绝,一派祥和景象。 温衍领着常念,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轻车熟路地引向寺中一处幽静偏殿。不同于其他佛殿的门户大开,广迎八方来客,此处偏殿却静谧地紧闭着门扉。 常念心下了然,她深知,那扇门后,藏着她寻觅已久的答案。她轻轻吩咐侍卫与青莲在庭院外耐心守候,随后,独自一人进去。 转身之际,温衍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她好奇道:“你不一起进去么?” 温衍的目光轻轻掠过她,嘴角勾起一抹淡若轻烟的笑意,声音温和道:“那是小姐想要的答案,我并无兴趣。” 常念闻言,略一沉吟,眼眸中闪过一抹理解与释然,轻声道:“如此,也好。” 她凝神静气,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疑虑与不安都化作前行的动力。终于,她伸出手,缓缓推开了那扇沉重而神秘的殿门。 门轴转动的吱嘎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回响,伴随着缕缕檀香,丝丝缕缕地缠绕着每一个呼吸。 殿内幽邃,光影斑驳,未置菩萨金身,亦无佛像庄严,唯余一位身形清癯的药郎静立其间。 他半边侧颜,勾勒出一幅弱柳扶风、清逸脱俗之景,而待其缓缓转过面庞,露出那半边被岁月或宿命之火烙印的脸庞时,其骇人程度,竟令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固,较之殿角怒目圆睁的金刚石像,更添几分不可名状的凄厉与沧桑。。 常念的到来,似乎触动了药郎心中某处柔软而又遥远的记忆,他紧握双拳,轻咳数声,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随着殿门轰然合上,外界的明媚阳光被无情隔绝,殿内更显沉郁。 一刻钟后,禅房下密室。 昏黄的油灯摇曳,斑驳光影在壁上勾勒出一幕诡异的画面,两具吊影悬空,宛如被无形之手牵引的秋千,缓缓旋转,在静谧中增添了几分阴森与不祥。 “禀殿下,官道之上,那企图暗算顾莲大姑娘的刺客,确系崔暗私养的死士无疑。此等人物,铁口难开,但经属下一番周密审讯,已将其所知尽数榨出。” 侍卫言毕,单膝跪地,双手高举,呈上一本沾有血迹的名册。 温衍悠然倚坐于榻上,指尖轻捻,接过名册,目光淡然如水。 “至于殿下所托,关于极乐香之秘,亦有所获。” 侍卫语声稍顿,从袖中取出一白玉瓶,置于案几之上,其色泽温润,于昏暗中更显清透。 温衍静如止水,未露丝毫波澜,静待下文。 对方见状,续道:“正如殿下所料,皇宫之内暗流涌动,陛下对太子的疑云已悄然密布。昨夜,惠嫔顺利诞下龙子,朝堂风云,势必将迎来新一轮的洗牌与重铸。” “此火尚欠火候,燃之无趣。”温衍轻启朱唇,语带几分玩味。 他缓缓合上手中名册,手肘轻轻抵于膝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算计,“提及二十余年前的那桩尘封秘辛,或许能为这局棋添上几分趣味。” 言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心中暗自思量:待到那时,父子猜忌,母子相残,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思绪流转间,温衍已取过油灯,将手中名册轻轻一掷,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名字与秘密,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散。 “将这里烧干净。” 温衍的眼眸中,火光跳跃,如同他内心交织的温润与决绝,他缓缓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此后,此地,或许再无用武之地。” 偏殿。 转至偏殿,窗外柔和的阳光斜洒而入,如同细丝般轻轻拂过,将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常念的目光落在那位面容虽毁却眼神坚毅的年轻药郎身上,心中满是疑惑与期待,轻声问道:“先生,您真的已解开了那毒?” 药郎微微一笑,那笑容中藏着几分神秘与自信,他悠然踱步至一旁,那里摆放着两口精致的睡莲瓷缸,缸中碧水悠悠,两尾金鱼悠然自得地游弋其间。 第182章 他拿出一个药瓶,倒了半瓶至其中一口瓷缸中,淡绿色的液体很快混入清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姑娘,请细观。” “此药,便是那毒之克星。” 随着药液的融入,缸中的金鱼非但未见异样,反而游得更加欢畅,与另一缸中安然无恙的金鱼相映成趣。 时光悠然滑过,又一盏茶的浅酌间,池中的金鱼缓缓翻了个身,肚皮朝上,不久,其两腮间竟细细渗出缕缕幽黑如墨的血丝,袅袅上升,平添了几分诡谲之气。 “在下承蒙托付,方得开棺细察那女子之逝,其状惨烈,呕血而终,而银针探之,竟无丝毫异色,此情此景,不由令我想起了一味世间罕见的奇毒。”药郎语声沉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他续道:“此毒之妙,在于初时无声无息,中毒者浑然不觉,继而体力渐衰,待至腹中绞痛如绞,方知大限已至,回天乏术……所言可有差池?” “一字不差,正是。” “这剂药物,拥有着一个恍若仙境中飘落的名字——“百花杀”,它源自漠北那遥远而神秘之地,由归降的部落作为不为人知的秘密,悄然带入繁华的中原。此毒之奇,不仅在于其无迹可寻,即便是最精妙的医术也难以窥其端倪,更在于它所蕴含的另一重诡谲之力。” 药郎轻描淡写间,手指拈起那条不幸成为试验品的金鱼,它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被轻轻安置于一旁未曾沾染丝毫毒性的清澈鱼缸之中。 另一侧,那未被邪毒侵扰的活鱼,无知中张开了口,不经意间吞噬了死鱼身上悄然渗出的幽黑血珠。 不过须臾,两盏茶的光景,它亦难逃厄运,无力地翻转了身躯,归于宁静。 “这……”常念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阴霾。 “此药,若施于人身,其效约莫在六至十二个时辰内显现,悄无声息间,将生命之火悄然熄灭。更为诡异的是,若中毒之人与另一人性命相连,骨血相融,那么,无辜之人亦将不可避免地被这无形之毒所染,共赴命运的深渊。” 药郎长年沉浸于草木之灵、谈及此毒的玄妙之处,他那略显青白的面容上竟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异样的兴奋光芒,仿佛是在讲述一件稀世珍宝般。 缓缓道来:“遥想当年,前朝高宗挥师北上,征伐漠北,降服之部族,竟以绝世之毒,暗藏于美人之躯,作为贡品,悄然献于帝王侧。高宗陛下,未及数日,便骤然离世,朝野上下,皆以为天不假年,忽染暴疾而亡,实则,这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此言一出,犹如冬日里一盆冰寒刺骨的冷水。 常念闻言,唇线紧抿,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良久,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你是说……那毒,竟是……” 药郎轻轻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与敬畏:“正是,此毒,乃世间罕见之暗杀利器,精妙绝伦,非但能让当世名医束手无策,更能在床笫之欢的亲密无间中,悄然夺人性命,不留痕迹,其狠辣与隐秘,令人叹为观止。” 常念的心湖突遭惊雷,轰然一颤,思绪如同被狂风骤雨席卷,混乱不堪。 “先生……此言……确凿无误?”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哽。 药郎的神色骤变,一抹不悦悄然爬上眉梢,他淡然而冷峻地回应:“姑娘既已登门求教,自当信我医术与洞察之力。若心存疑虑,此番相遇,或许便是多余。” 常念闻言,周身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寒意,那凉意自心底蔓延,直至指尖,仿佛连灵魂都被这股寒意浸透。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常念怔怔地凝视着自己那不受控地颤抖着的十指,一股莫名的寒意自心底涌起,腹间不由自主地翻涌着绞痛,恶心之感如潮水般无端袭来,让她几欲作呕。 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巨石重压,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而沉重,让人窒息。 至于如何踉跄着迈出偏殿的门槛,常念已无从忆起。 当她再次置身于阳光下时,那耀眼的光芒如同利刃般穿透她的身体,刺得她双眼生疼,泪水不自觉地在眼眶中打转。 青莲迎上来说了些什么,她全然听不见了。 常念的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她未做丝毫停留,径直掠过青莲关切的目光,步伐由缓转急,直至化为不顾一切的奔跑。 竹径蜿蜒,一位身影缓缓步入这静谧的画面,如同自画中走出,让狂奔中的常念猛然间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溺水之人终于触及岸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四周,风轻轻吹过,竹叶随之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宛如天籁。 温衍见她,一抹诧异悄然掠过心间,他轻声启唇:“小姐……” 两人的视线交汇,常念的眼眸中仿佛有星光点点。 她忘却了周遭的一切,不顾一切地向他奔来。 温衍本能地张开双臂,宛如迎接归航的船只,稳稳地将她纳入怀中。 裙摆如花般绽放,她那头柔顺亮丽的青丝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最终轻柔地落在肩头,与温衍的衣衫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他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被怀中人儿那竹叶般轻轻颤动的柔弱所触动。 半空中的手,最终不再犹豫,缓缓落下,带着几分温柔与小心翼翼,轻轻拢住她的后脑,将她更紧地拥入自己温暖的怀抱。 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温煦却略带深意的笑,轻声道:“怪哉,今朝方至九曜之日,何来此说?” “温衍……” 话音未落,一阵细微而颤抖的呼唤自他胸膛间溢出,宛如风中摇曳的烛火,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啜泣。 温衍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悄然隐去。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柔却坚定地托起常念的下巴,温衍凝视良久,终是开口:“被谁欺负了?” 第183章 常念鼻尖轻染一抹绯红,眼眶微润,宛如晨露点缀的桃花。 她凝视着他,唇瓣轻启,声音细若游丝却坚定无比:“无人曾对我以恶相待。” 言罢,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仿佛是在给自己鼓劲,又似是许下了一个无声的誓言,“自今往后,、亦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欺我们分毫。” 她口中的“我们”,、不经意间触动了温衍的心弦。 她眼眸深邃,与往昔那抹清澈中带着几分稚嫩的光芒截然不同,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坚韧与温柔。 令人诧异的是,温衍非但未觉这两个字刺耳,反而在心底悄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暖意与释然。 他轻轻蹙眉,声音温和而充满好奇:“小姐,您究竟从药郎那里,听到了何种秘辛,让您的心境有了如此变化?” 顾盼盼所遭逢的劫难,源自一种名为“百花杀”的奇毒,此毒非比寻常,乃是昔日降服部族以“美人计”为饵,精心策划用以暗算前朝龙裔的阴狠之物。 常念复述着药郎的揭秘,字字句句间,努力压抑着情感的波澜。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轻声道:“此毒,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风味?这哪里是风味,简直是人间至恶!”常 念的脸色瞬间凝重,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借此力量驱散心中的愤慨,“以无辜之躯为棋,布局于暗,只为诛杀另一无辜之人,此等行为,狠辣决绝,令人发指。” 温衍的目光在常念身上停留了良久,最终,他轻轻放松了钳着她下颌的手指,指尖缓缓上移,温柔而又略带几分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拂去了她眼角悄然滑落的晶莹。 “那么,能否告知在下,小姐对这毒物何以如此耿耿于怀?”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 常念闻言,湿润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她轻轻摇了摇头,选择将这个话题轻轻搁置,就像是将一块沉重的石头沉入心底的深潭,不愿再轻易触及。 两世为人,她几乎未曾让自己的泪水轻易示人,然而,每当她面对温衍,那些深藏的脆弱便不由自主地倾泻而出。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思绪一一理清。 再次抬头时,她的眼中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风中的一缕轻烟,转瞬即逝。 顾盼盼的毒发,恰在踏入宫闱的前夕,是否有人欲借她之手,暗布棋局,意图对太子不利? 然而,若那幕后黑手亦是太子权路上的荆棘,且能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宁、赵、顾三家势力之间,那么。 正当常念心中暗自揣摩之际,温衍那略带慵懒的声音悠然响起,“若真意在东宫,又何苦让那女子在入宫门槛前便香消玉殒?此举非但无益,反添变数。” 常念闻言,心中豁然开朗,暗暗点头。 是啊,唯有同样在暗处蛰伏的“智者”,方能如此精准地把握对手的心理。 她侧首望向温衍,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鼻音:“你说,顾盼盼之事,是否正应了那句——‘最恶之人,方知恶之深’。我们是否该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审视这场风波?” 温衍漫不经心地思忖着:杀人,何需繁复的缘由? 然而,当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常念那张凝重的脸庞,尤其是她眼角残留的泪痕,温衍心中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冷漠言辞,竟不由自主地哽咽在喉。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或许,是有人不愿她继续前行,在路上布下了无形的障碍;又或许,是她不经意间触及了某些深埋的秘密,触动了某些人的禁忌。” 常念闻言,轻轻颔首。 这个答案,虽未能即刻揭开所有谜团,却似一盏微弱的灯火,照亮了前方探寻真相的道路。 "小姐!"一声焦灼的呼唤自远方划破宁静,青莲的嗓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急切。 常念闻言,迅速以袖轻拭眼角,将那份不易察觉的情绪悄然隐匿于心底的深渊。 她稳了稳心神,缓缓转身,恰见青莲引领着一队侍卫,自斑驳的寺墙阴影下匆匆而来,如同寻觅归途的灯塔之光。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返程了,温衍。" 她轻声细语,,却未料衣袖被一抹力量轻轻牵绊。 她不由自主地顺着那缠绕着衣袖的修长手指望去,直至那手指的主人。 温衍面容俊逸非凡,眼眸深邃如夜空,仿佛能吞噬世间万物,又藏着无尽的温柔与秘密 。常念心中微动,不解地偏了偏头,眸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温衍并未急于松开手,反而以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袖边那细腻的布料,动作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透露出不容抗拒的力量。 终于,他缓缓俯身,距离近得足以让她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与坚决:"我一直在小姐身边。" …… 马车内,轻纱摇曳,微风细语,青莲轻执一柄绘有翠竹的纨扇,为身旁静坐的常念送来一缕缕凉爽,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嘟囔着:“这金云寺,似乎总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不然怎生得小姐您每次造访,都会莫名生出几分异样情绪?” 常念闻言,眉宇间未显波澜,心中却如潮水般翻涌,那两尾无端逝去的金鱼之影,与“百花杀”的秘辛药性交织缠绕,令她难以释怀。 她轻叹一声,缓缓接过青莲手中的扇子,自己轻摇起来。 “青莲,你且去吩咐管事,将温衍的月例提升两级,以示府中对其勤勉之认可。再精选几匹质地上乘、透气舒适的布料,命人精心裁制几套夏日衣裳,供他更换,以解炎炎夏日之苦。” 心中常怀一份笃定,认为这一切皆是温衍应得的恩泽。 而青莲的思绪,却悄然飘向了另一番景致。 第184章 自那位皮相出众、宛若画中走出的乞儿踏入府邸门槛之日起,小姐的举止便悄然生变。 她不仅慷慨地给予了他一个栖身之所,更令人讶异的是,小姐赋予他的,远不止于此,那是一种超越寻常侍卫界限的自由,让他在府中自由行走。 更令青莲心生涟漪的是,每当府中传言小姐神秘失踪,最终总能见到她与温衍并肩归来的身影。 青莲望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暗自揣测:莫非,小姐的心田已悄然种下了对温衍的情愫? 青莲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她作为小姐身旁最亲近的侍伴,自是满心满眼皆是小姐的欢颜。 无论小姐的心之所向,是何种风姿的男子,青莲皆愿以一颗赤诚之心,默默守护,衷心祝愿。 在她看来,爱情本就如花绽放,不问出处,只愿其绚烂。 然而,理智的闸门又悄然开启,提醒着她身为顾府一员应有的考量。 小姐自幼便是这锦绣世界中最为璀璨的明珠,她的未来,理应由同样璀璨的光芒来照亮。 门当户对,不仅是世俗的期许,更是对小姐幸福的一份稳妥保障,期盼着能有一位英雄般的良人,既能与她并肩共赏世间繁华,亦能在风雨来临时,为她撑起一片晴空。 温衍,那个身影俊逸、令人难忘的仆从。 青莲深知,美丽之下,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温衍虽有着令人倾心的外表,可他的身世如同迷雾,让人难以捉摸。 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安稳与保障远比一时的激情更为重要。 她不愿看到小姐因一时的迷恋,而步入可能布满荆棘的未来之路。 青莲心中忧虑愈深,目光不时地飘向远方,似乎有千言万语欲诉还休,最终化作一声轻叹,默默跟随在侧。 踏入顾府那雕梁画栋的门槛,一股温馨而宁静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瑾心正端坐于案前,细致地检查着管家新购回的旗罗伞扇等婚庆之物。 距顾言深的大婚之日仅余一月有余,而他本人却仍远在洛州,心系灾民,无暇顾及这即将展开的盛世婚礼。 于是,这份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顾瑾心的肩上。 常念轻步上前,细心地协助挑选着请柬的雅致样式与绸缎的华丽色彩。 顾瑾心见状,伸出手轻轻抚过常念被细汗润湿的鬓边,“念念,你的脸怎生得这般红?可是累着了?” 常念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请柬。 轻声道:“多谢姐姐体谅,我这就去歇息,您也莫太过操劳。” 耳畔,温衍那温柔而坚定的话语“随时听候差遣”再次清晰地响起。 提及此事,她的心湖便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脸颊上泛起的红晕,如同晨曦中羞涩的朝霞,既美丽又带着几分不安的躁动。 这份情绪中,交织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恐惧?期待?还是某种难以言喻的释然?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晚餐的香气,在夜色中悄然飘散,却未能勾起常念丝毫的食欲。 她轻叹一声,决定早些回房。 步入房中,手中的扇子轻摇,起初还显得悠然自得,渐渐地,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仿佛是在试图驱散心头的烦躁与不安。 沉思片刻后,常念终是下定了决心,轻轻推开房门,唤来了门外守候多时的小侍婢。 “去凉阁稍作整理,今夜我欲于那清凉之地休憩。” 侍婢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的诧异。 毕竟,初夏之夜,微风虽带凉意,却也尚不足以驱散寒意,小姐怎会突然想要移至凉阁就寝? 然而,当她目光触及常念那因莫名热意而泛起的潮红脸颊,心中顿时明了了几分。 侍婢未再多言劝阻,只是匆匆行了一礼,便转身忙碌起来。 常念之所以执意要搬往凉阁,她的居室与顾瑾心的居所紧挨,一墙之隔,近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梦呓。 她深恐夜色深沉之时,自己若因体内那股莫名的躁动而失控,哪怕是最细微的声响,也会穿透这薄薄的壁垒,惊扰了阿姐的安眠。 更让她忧心的是,阿姐若发现她那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份尴尬与难堪,将是她无法承受的。 夜幕悄然降临,凉阁之内,一番精心打理后更显清幽雅致。 常念轻解罗裳,缓缓步入那铺着柔软锦缎的榻上,闭目欲眠,却觉体内似有暗潮涌动,蠢蠢欲动,仿佛随时可能冲破束缚,肆意奔流。 时光在滴漏的细语中缓缓流逝,一个时辰悄然过去,而常念的思绪却如乱线般纷扰,难以入睡。 她终是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悄然起身,步至窗前,将一扇扇雕花木窗尽数推开,任由那带着凉意的夜风穿堂而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拂去周身的燥热与不安。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轻柔的叩门声,伴随着青莲温婉的声音:“小姐,您吩咐的安神汤已精心熬制妥当,是否此刻享用?” 常念闻言,双臂环抱胸前,轻轻搓揉着,似在驱散那无形的寒意,低语回应:青莲,你且将汤盅置于门外,今夜我想独自静一静,无需侍奉。” 青莲闻言,恭敬地应了声“是”,随后是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以及安神汤被轻轻放置在门边的细微声响。 凉阁之内,再次回归宁静,只余下夜风与常念的心跳。 常念轻轻拉开了门扉,月光恰好洒在她的肩头,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上一抹柔和。 她缓步至地中央,那碗还残留着余温的安神汤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轻轻贴近唇边,大口饮下。 汤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丝温润。 回到榻边,常念缓缓躺下,身体自然而然地蜷缩成最舒适的姿态,就像是一只归巢的倦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宁。 她轻轻合上那双卷翘如蝶翼的眼睫,让思绪随着呼吸渐渐沉入梦乡的怀抱。 今夜,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从来都不敢想甚至有些不合理书的梦。 第185章 常念于朦胧中惊醒,双腿间不自觉地紧夹着被褥,那份微妙而尴尬的姿态,如同梦与现实间错位的尴尬注脚,让她的脸颊悄然染上了绯红,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却又无处可逃。 梦境的余温与现实的触感交织,如同望梅止渴般,徒增了无尽的空虚与焦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意,似乎连呼吸都在燃烧,安神汤的效力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它曾试图驯服那份深藏的渴望,却反而在这一刻激起了更猛烈的反噬。 热浪滚滚,侵袭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头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搅得混沌不堪。 手脚如同被温水浸泡过久的面条,软绵绵地失去了往日的力量。 第三次发作的时刻,已悄然降临。 不偏不倚,选择在了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 常念的意识在混沌与清醒之间徘徊,周遭的世界时而清晰如昨,时而模糊难辨,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她痛苦地蜷缩于锦被之中,那双柔弱的手不自觉地紧握着身下的蜀绣被褥,细腻的丝线在她指尖下扭曲成一道道皱褶。 这份紧攥并未能带来丝毫慰藉,她的身躯依旧在难以自抑地颤抖,每一寸肌肤下都涌动着渴望被温柔包裹的迫切。 温衍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闪烁,那份对他的思念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她渴望能即刻沉浸于他那温暖的怀抱中,哪怕只是梦中那片刻的放纵与荒唐,也足以成为此刻她唯一的救赎。 她尝试着平息这份躁动,却发现自己如同被囚禁于无形的牢笼,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压抑与挣扎,那痛苦,比任何身体上的折磨都要来得深刻,仿佛灵魂正被缓缓撕裂。 她努力伸手去够那案几上备好的凉茶,指尖微颤,终是未能握住那瓷杯,清凉的茶汤洒落一地。 绝望之中,常念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直至鲜红的血珠渗出。 她紧咬着被角,踉跄着起身,打开了门。 夜幕低垂,星辰隐于厚重的帷幕之后,青莲与夜间嬷嬷在相邻的静谧耳房中沉入梦乡,细微的鼾声交织成夜的摇篮曲。 常念恍若游离于梦境边缘的幽灵,赤足踏过木质长廊。 安神汤对她体内的暗流束手无策,毒性如潜藏的蛇,悄悄啃噬着她的意志。 头晕目眩间,燥热如烈火焚心,每一步都似行走在虚无缥缈的云端。 平日里不过须臾即至的路程,此刻却拉长成了无尽的迷宫。 终于,一阵突如其来的虚弱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温柔地拥入黑暗的怀抱。 她无力地倚靠在冰凉的月门旁,身形缓缓滑落,直至跌坐于地。 夜色如墨,悄然笼罩着四周,常念的心绪比这夜色还要沉重几分,厌恶之感如影随形,却如同附骨之蛆,难以挣脱。 远处,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那是夜巡侍卫的例行巡逻,他们手持灯笼,光芒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正一步步向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常念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袭素白的寝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试图挣扎起身,却发觉全身乏力,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 绝望之中,她不禁将掌心掐得生疼,那是一种近乎自虐的宣泄,心底甚至生出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或许,随便哪个人,只要能将她从这无尽的苦海中救出,便是她此刻最大的奢望。 就在这混沌而迷惘的时刻,一抹熟悉的暗影悄然靠近,那是一双她再熟悉不过的革靴,在昏暗中泛着幽邃的光泽。 常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那靴沿向上,穿越模糊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庞上。 月光稀薄,仅余的一缕银辉轻轻洒落,为那人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和而神秘的轮廓。 对上她那双迷离失焦的眼眸,温衍不自觉地轻启薄唇,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啧”,随即缓缓蹲下身子,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责备与心疼:“小姐,何故又要强自隐忍?” 此时,夜色中的巡逻侍卫已悄然行至回廊尽头,灯笼的微光隐约可见,似乎正一步步逼近。 常念紧咬下唇,苍白的小脸上满是不甘与挣扎,她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的手指紧紧揪住温衍的衣襟。 温衍见状,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却并未急于行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直到那巡逻的脚步声在墙角的另一侧渐渐远去,夜色再次归于宁静。 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却坚定地将常念揽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两人紧贴着墙角,利用那狭窄的空间巧妙地避开了可能的窥探。 常念不由自主地逸出一声细微的“呜”,那声音轻若游丝,随即被温衍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 那低沉而略带压迫感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回响,“噤声。” 两人的衣衫紧紧相依,摩擦间仿佛能擦出火花,常念的意识如同被烈火炙烤,理智边缘摇摇欲坠,他只能紧紧咬住下唇,以痛楚换取片刻的清醒。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光亮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侍卫提着灯笼,光束穿透了月门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石子路上,将夜色切割得支离破碎。 月色如洗,更添了几分静谧与神秘。 “真是奇怪,方才分明听到这边有响动。”一个侍卫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几分疑惑。 “或许只是夜猫子作祟吧。”另一侍卫不以为意地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 两人站在原地,灯笼的光影摇曳。 片刻后,他们似乎并未发现异常,便缓缓离去,只留下一串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常念的身躯似已至极限,突然间,那紧绷的弦轰然断裂,她无力地滑落,幸而被温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接住。 她的腰肢纤细,柔弱无骨,轻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带走,温衍不由自主地将手臂收紧了几分,目光温柔而深邃,低语在她耳畔:“此间寝阁,终非避风之港,小姐可否屈尊,移步至在下的居所,暂避风雨?” 第186章 常念的意识已被高热侵袭得模糊不清,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急促而细碎,对于温衍的提议,她只能以微弱的点头作为回应。 见状,温衍轻叹一声,随即解下自己宽大的鸦色外袍,那袍子如同夜色般深邃,轻轻一展,便将常念整个儿温柔地包裹其中。 随后,他动作轻柔却坚定地将她拦腰抱起。 他步伐沉稳而坚定,轻轻将怀中颤抖不已、身着单薄衣衫的少女安置于室内那唯一的木榻之上,随后身形一转,悄无声息地取来清水,细心地为她洗净因一路踉跄、依偎墙垣而沾染尘埃的手。 清凉的棉帕轻触她细腻柔滑的手指,缓缓游走于掌心之间,再顺着白皙的手背,一寸一寸,温柔地覆盖上那因高热而异常滚烫的小臂。 那抹凉意,虽短暂却足以让人心神稍安,却又仿佛唤醒了体内更深层的热浪,让被擦拭过的地方瞬间又泛起了更为炽热的潮红。 “温……衍?”她终于开口,声音细若游丝,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与无力。 “我在。” 温衍轻轻应声,语调中不带丝毫急切。 常念的眼前,光影交错,斑斓而不真实,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在这混沌之中,她本能地寻觅到一丝安宁,那便是温衍的手。 她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指尖缓缓嵌入他的指缝之间,直至两双手紧紧相扣。 常念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迷离而绚烂的笑容,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既娇媚又带着几分不真实的朦胧。 温衍擦拭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眉宇间轻轻一挑,透露出他内心的一丝波动。 他深知,这第三次毒发的力量足以编织出最绚烂的幻觉,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直至灵魂被无尽的欢愉所吞噬,跌入那看似美好实则虚无的深渊。 “自上次小姐轻启朱唇,笑谈间指出我在某些细腻手法上的不足,我便暗自下定决心,翻阅古籍,研习那些能让人心生柔情的技艺,以求能更贴近小姐的期望。” 言罢,温衍优雅地将手中浸湿的棉帕轻轻一扬,落入铜盆之中,溅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他深邃的眼眸中,笑意渐渐晕染开来,可有兴趣,检验一番我这段时日的‘功课’?” 他深知常念已近极限,那份柔弱与坚持交织的模样,在他眼中更添了几分让人怜爱的风情。 终于,常念难以自持地靠近了些,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她依偎在他的肩头,随后,一个熟悉而又温柔的吻,轻轻落在了他挺拔的鼻尖上,继而缓缓下滑。 温衍适时地曲起手臂,将那双还沾着水汽的手随意搭在榻边的凭几上,微挑的眸子半眯。 直至她眸中泛起委屈与不满的涟漪,他才缓缓抬头。 当那柔软触碰上她的唇瓣,常念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秀眉,一丝轻吟尚未逸出唇边,便已被他温热的气息尽数吞噬,化作心底的一抹悸动。 “小姐的心思细腻如丝,声音还是低些为好。”他的话语低沉而略带沙哑,宛如夜色中最温柔的呢喃。 指尖轻抚过她唇上那抹不经意的绯红,宛如最精致的画师,在苍白的画卷上添上一笔鲜妍的胭脂红,美得令人心醉。 这熟悉而又略带几分陌生的举动,让常念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瞬间从一场缠绵悱恻、光华璀璨的美梦中被温柔地唤醒,又似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春风拂过了心湖。 “如此薄透的肌肤,竟还想着要翻越那些……”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虽是轻嗤,却更似宠溺。 耳边隐约回响着那抹熟悉的轻笑声,昏黄的烛光摇曳生姿,光影交错间,竟幻化成了一盏盏精致的花枝灯。 她胸膛微微起伏,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目光迷离而专注,仿佛世间万物皆已失色,唯有温衍一人,牢牢占据着她的视线。那眼神中,既有未解的疑惑,又藏着深深的依恋。 温衍察觉到她的游离,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悦,但那份不满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宠溺的笑意。 他悠然地收回原先随意搭在身旁的手,指尖轻抬,温柔而坚定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缓缓侧首,两人的呼吸在瞬间交织缠绵。 常念的双眸依旧睁得圆圆的,眼睫轻颤。 她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滑落至温衍的衣襟,只见其上点缀着片片黑红相间的花瓣,那些花,似是夜色中最深邃的梦境,湿漉漉地绽放,又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斑驳的痕迹。 在那半梦半醒的朦胧边缘,常念总感觉有一股细腻的凉意悄然缠绕于后颈,如同初春夜风中携带着的一缕不易察觉的寒。 她挣扎着从意识的迷雾中探出头,眼帘轻启,恰与温衍深邃如夜空般的眼眸。 “终于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远山中回荡的钟声,温柔地唤醒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侧身倚于榻边,手指以恰到好处的力度轻抚过她颈后的肌肤。 被他指尖轻触之处,先是泛起一阵细微的凉意,随后便是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常念猛然间清醒,脑海中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开始缓缓拼凑,她隐约记得,在昏沉入睡之前,自己似乎…… 她心中暗自祈愿,那一切不过是夜色编织的一场幻梦,但温衍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眸中流露出的神情,却清晰地告诉她…… 温衍的衣襟随意地敞开着,透着一股不羁的闲适,他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目光深邃而锐利,细细地剖析着常念脸上的每一寸神色。 “小姐勿需惊惶,在下手法利落,定能让这一过程对小姐而言,无丝毫痛楚。” 此刻,那曾几何时带着几分敬意的“小姐”二字,自他口中吐出,却仿佛镀上了一层薄冰,透着不容忽视的讥诮与疏离。 常念心中明镜,与温衍这等心机深沉之人对峙,任何一丝的胆怯与动摇都是致命的弱点。 第187章 诚然,无法轻易抹煞的是,他拥有着非凡的智慧,机敏过人。 迎上温衍那双深邃而审视的目光,常念声音柔和得如同晨曦中第一缕穿透薄雾的阳光,带着一丝刚醒时的慵懒与软糯:“你费尽心力,方使我重获新生,若此刻轻言杀戮,岂非前功尽弃,太过可惜?”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却又不急于揭露:“哦?看来小姐已是胸有成竹,准备如何编织这谎言的经纬了?” 温衍此人,一旦决绝起来,便是铁石心肠,不念旧情,任何情感的枷锁都无法束缚他分毫。 因此,常念明智地选择了另一条路径——以利益为引,试图与他达成某种默契。 “我并无丝毫欺瞒之意,所言皆肺腑之语。”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平和,“杀我,不过是在这纷扰世间再添一桩恩怨,于你而言,并无丝毫裨益。你我之间,分明有着共同的愿景与目的,何必让这份潜在的同盟,化为不解的仇雠?” 她的目光清澈而深邃,如同秋日里最透亮的杏子,直视着温衍。 她深知温衍所求为何,于是主动抛出橄榄枝。 然而,温衍的面色依旧冷峻如霜,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波澜不惊,仿佛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他的反应,出乎常念的意料,让她的心不禁悬至了嗓子眼。 莫非,温衍内心深处真正渴求的,并非那金碧辉煌的宫阙与权力的游戏? 这念头在她心中悄然生起,却又迅速被理智的潮水冲刷得几乎不留痕迹。 她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不合时宜的遐想。 “小姐,您的心思又飘远了呢,这可要受罚的。”温衍的声音低沉而略带几分戏谑,他轻轻捏住她的下颌,力度恰到好处地让她回神。 她吃痛,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对上温衍那双深邃的眸子,那里面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又似一片无垠的夜空,让人难以捉摸。 “你……何时知晓的?”温衍的声音压得更低,近乎耳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忽视的紧迫。 他问的,自然是自己的真实身份。 常念心中一凛,微微一笑,红唇轻启,给出了一个既模糊又似乎合理的答案:“在狼国的春宴之上,你救我于危难之际,那时你身着的内侍服饰,虽不起眼,却在我心中种下了疑惑的种子。” 这番话,半真半假。 常念轻启朱唇,语带玄机:“稍加勾勒,那轮廓便已在眼前清晰了几分。” 温衍闻言,眉宇间不经意间扬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那些散落于风中的线索,皆是他精心布局的一部分,原意只是让人,或许能窥见一丝贵族的影影绰绰,或是朝中智囊的轮廓。 然而,她非但触及了这些表象,更是巧妙地穿梭于“狼国”的古老传说之间,如同织网捕蝶,将他刻意隐藏的真实身份,一层层温揭开。 他心中并无丝毫不悦于身份的泄露,毕竟,这盘棋局,他本就有意让知晓全盘,迫使他在真相面前做出抉择,是进是退,皆需他自行斟酌。 只是,温衍素来习惯于在暗处运筹帷幄,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而今,这突如其来的“被识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微妙变化。 从主动布施诱饵,到无意间成为了他人智慧之光下的猎物,两者之间的微妙转换,如同棋逢对手,令他心生几分兴味。 常念在他那锐利如冰刃般的目光审视之下,不由自主地喉头一紧,声音细微得几乎被空气吞噬。 “我素来无窥探他人秘密之趣,你若有所保留,我自当缄默不言,绝不强求。” 她心中一横,决定孤注一掷,继续言道:“此事,除我之外,世间再无第三人知晓。你若心存疑虑,此刻便可了断一切,以绝后患。” 温衍闻言,沉默良久,周身仿佛凝聚了冬日里最深的寒意。 理智的洪流在他心中翻涌,告诉他应当果断出手,以绝对的力量掐断这潜在的威胁,再让顾府化为灰烬,确保无一丝隐患遗留。 指尖轻柔地在那双眸上徘徊,仿佛每一次触碰都是对过往情愫的温存。他凝视着那双眼,仅一个时辰前,它们还因恐惧与哀伤而颤抖,泪水染红了眼眶,令人心生怜悯。最终,那份狠意在他心中悄然消散,未曾真正化为行动。 诚然,眼前这抹脆弱的生命,是他亲手从死神手中夺回,其珍贵程度,岂是轻易可弃?杀之,未免太过残忍;放之,又似心有不甘。 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深邃而复杂,既不吐露杀伐之意,亦不言释放之语,只是淡淡一笑,带着几分讽刺与自嘲:“这么说来,小姐昔日对我的庇护与温情,不过是借我那微薄的身份作为棋子,以图他日之便?” 常念心中暗自叹息,早知他会如此,字字珠玑,意在试探与挑衅。但论及“利用”二字,谁又能及得上那位曾在漫天飞雪中紧追不舍,后又于幕后操纵风云的温衍?那份算计与深沉,远非眼前这一幕所能比拟。 常念凝视着眼前那张轮廓分明的俊美容颜,轻声却坚决地回应:“我之所愿,唯护家族安宁,心无旁骛。太子之行事,狭隘且昏聩,与顾家之恩怨日益加深,若他日登基,我父兄之境遇,必将是穷途末路。” 温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轻哼一声,反问中带着几分试探:“哦?那小姐又是如何断定,我温衍便比他高明几分,值得托付?” 常念目光温柔而坚决,缓缓道:“我凭的,是你无数次可以轻易伤我,却从未伸出那刃。这份自制与温情,在这权力倾轧的漩涡中,显得尤为珍贵。” 温衍闻言,指尖轻轻摩挲过常念颈侧细腻的肌肤,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凉意,他的话语里藏着笑意,却也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小姐倒是高看我了,我温衍,从来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善男信女,行事皆由心,不问善恶。” 第188章 温衍的指尖轻触,在她细嫩的颈侧留下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他的声音,宛如寒夜中的清泉,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森然,“昔日沁心亭外,那三鞭之辱,小姐心中,莫非已风淡云轻?” 常念心头一凛,那份记忆如何敢忘?它如同烙印,深刻而鲜明。 她轻启朱唇,“我乃一介女流,朝堂的风云变幻,党派间的明争暗斗,于我而言,皆是遥远天际的雷鸣,触不可及,亦无心涉足。我所知晓的,不过是人间最质朴的法则——在风雨飘摇中,那个即便身怀利刃,也未曾对我露出锋芒之人,比起那些表面和善,实则暗藏锋芒、屡屡加害于我的伪善之徒,更显真诚与可靠。同理,若我心中生有芥蒂,欲将你视为敌手,何须多言,只需轻轻一动念,将你交予那些渴望功名利禄之人,岂不更为简便?” 常念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他那张表情难测的脸庞,试图从那片波澜不惊之下捕捉一丝情绪的涟漪,却终是徒劳。 然而,随着她细致的观察,那股笼罩周身的沉重与压迫,竟不可思议地淡去了几分,空气里弥漫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她鼓足勇气,指尖轻颤着触碰上温衍坚实如磐石的胸膛,轻轻一推。 “能……能先起来吗?” 温衍的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游移,终是悠悠启唇,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谑:“小姐倒是胆大包天,敢与虎谋皮,如今利用完毕,便觉我累赘,这世间的道理,在你这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言罢,他竟也顺从了她的无声请求,缓缓松开了紧拥的双臂。 他侧身,优雅地屈膝而坐,姿态中尽显世家公子的风度。 常念心中暗自庆幸,连忙借着微弱的烛光,一骨碌翻身而起,背对着温衍,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裙。。 借着案几上摇曳不定的昏黄烛光,她小心翼翼地审视着自己的衣裳,只见中裙虽略显褶皱,却并未沾染上任何不该出现的痕迹,身体亦无半分不适之感。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知晓这又是温衍手下留情,放过了她一劫。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的一只袜子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两只光洁的脚丫就这样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无辜。 烛火摇曳,终至油尽灯枯,伴随着细微的噗嗤声,悄然熄灭于夜色深处,留下一缕青烟,缓缓缭绕。 后巷之中,五更的梆子声悠悠响起,清脆而悠长,穿透了夜的寂静,预示着天将破晓。远处,鸡鸣初啼,清脆悦耳,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上了几分生机。 再过两刻时光,府中那些勤勉的杂扫下人,便会在晨光微露中陆续醒来,开始新一日的忙碌。 常念心中盘算着这一切,动作不自觉地放缓,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将这份沉重与感激一并纳入胸膛,终是轻声开口:“你……还是唤我‘小姐’吧。” 温衍闻言,眸光微动,嘴角勾起一抹淡若晨雾的笑意,声音温和而坚定:“好,小姐。” 这两个字,如同春风拂面,让常念心中的紧绷瞬间松弛下来。她意识到,这一夜的惊心动魄,终是在彼此的理解与默契中,有惊无险地划上了句点。不由得,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满是庆幸与感激:“今夜之事,多谢你了。我该回去了。” 窗边,一缕清冽的浅蓝光线悄然斜洒,为这静谧的夜添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温衍的身影在这幽暗中显得朦胧而深邃,唯有那双眸子,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闪烁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他轻轻一扫,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常念那双裸露在外、洁白如玉的足踝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院中石径遍布,小姐如此便归,岂不是要委屈了这双玉足?” 话语虽轻,却如同夜风拂过心田,让常念在这昏暗中莫名生出一种被洞悉一切的错觉,不禁下意识地将双足悄悄藏进了裙摆之下,脸颊上悄然染上了一抹绯红。 她心中略一思量,却也知此情此景下并无他法,只好轻声细语地回应:“不过是几步石路的距离,忍一忍,便也过去了……” 话音未落,温衍已是动作轻盈地披衣下床,不待常念反应,便已温柔地环住了她的膝弯,将她稳稳地抱入怀中。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常念惊得轻咬下唇,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的衣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小姐昔日里差遣我时,那份自然与随意,仿佛我本就是您手中最顺手的工具,而今怎的如此扭捏?”温衍的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自她头顶悠然落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的每一次吐息都伴随着胸腔的轻颤,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起了一抹不易言说的情愫。 门扉轻启,他们踏上了那条铺满细碎石子的幽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而温衍的手,依旧稳稳地托着她的腰肢,没有丝毫放下的意思。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周遭的一切景致都黯然失色。 直至长廊的阴影渐渐将他们包裹,常念才恍然意识到,温衍的意图远不止于此。他竟是打算亲自护送她,直至那扇熟悉的房门之前,用行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超越身份界限的关怀与决心。 这举动,让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是意外,又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悄然蔓延。温衍此举,究竟是何用意?是纯粹的怜悯,还是另有深意? 第190章 顾瑾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只道是妹妹的撒娇之语,她轻叹一声,佯装嗔怪道:“你这孩子,世间哪有女子不盼良缘,不望白首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可要仔细思量,莫要让姐姐太过担忧。” 顾瑾心缓缓言道:“此事不急于一时,婚姻大事,需得细细考量。未来的伴侣,无需显赫家世,王侯将相皆非必需,唯愿他心性纯善,如松之傲骨,似水之温润,方能与吾儿共绘人生长卷。” 此言一出,顾府后院仿佛被春风拂过,悄然间,一则关于顾府掌上明珠择婿的佳话,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不经意间便芬芳了整个京城。 仆从们在忙碌的间隙,也不忘偷得浮生半日闲,三五成群,或立于树荫之下,或坐于石阶之旁,轻声细语间,皆是对未来顾府乘龙快婿的无尽遐想与猜测。 “依我看,定是白家二郎无疑。” 一位正擦拭着廊下铜铃的小厮,目光中闪烁着笃定之色,“放眼京城,除了他那般文武双全、品貌非凡的公子,还有谁能配得上咱们家小姐那份超凡脱俗的气质与才情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点头附和。 “此言差矣。” 手执精致鸡毛掸子的小婢,眼神中闪烁着几分坚定与憧憬,轻轻反驳道,“咱们家小姐,生就一副富贵之相,谁又能断言她的未来不会攀上那凤冠霞帔,成为万人之上的王妃娘娘呢?犹记得那一夜,月色朦胧,南阳小郡王亲自护送小姐归府,那场景,岂是寻常所能比拟?” 温衍立于月门之下,背影挺拔,双手负后,微眯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这些小厮婢子聒噪得很,该拔了舌头。 …… 自洛州归来,家族的急迫,尤其是那突如其来的议亲之事。 她蹙眉沉思,室内渐感温热,不由自主地向窗边踱去,轻启窗棂,一缕清风携着外界的清新悄然入室,她轻声询问:“此刻何辰?” 青莲应声而至,语声温婉如细流:“回禀小姐,已是巳时光景。” 闻言,常念心神微敛,巳时,正是她例行前往后院取药的时辰。 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那片熟悉的庭院,树影婆娑。 然而,往日里那张总是静候于石桌旁的身影。 常念轻提裙摆,步伐中带着几分思量的痕迹,缓缓踏上石阶,指尖轻叩那半掩的门扉。 门扉悄然开启,温衍正悠然坐于窗边案几之后,一腿随意屈起,姿态中透露出不经意的雅致与几分慵懒。 他的目光,在常念踏入门槛的瞬间,温柔地转向了她,未言一语,只是以指尖轻点案几旁侧的空位。 窗外,一隅天空如洗过的瓦蓝,清澈而高远,几抹绿豆大小的纸鸢悠然漂浮其上,随风轻舞,绘就一幅宁静而悠远的画卷。 然而,在这般隽美景致之下,常念的心却细腻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温衍眉宇间不经意流露的淡淡忧郁。 “你?” 温衍缓缓道:“我在想,倘若小姐是那云端之上的美人筝,该有多好。无论她翱翔于多么辽阔无垠的天际,只需我轻轻一扯手中那无形的线,她便能穿越千山万水,温柔地降落在我身旁。” 言毕,他指尖轻旋,那白玉瓷瓶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常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旋转的瓷瓶。 见他久久未曾有下一步动作,终是忍不住,以近乎呢喃的声音提醒:“那……那药瓶……” 温衍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中的瓷瓶,那份玩味与挑逗,仿佛是在精心编织一场无声的诱惑之网,直至兴趣盎然之时,才轻轻将其置于案几之上,伴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吧嗒”,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若你真心求这药,不妨亲自来取。” 他拇指轻轻一旋,软木塞应声而落,一颗圆润的药丸悠然滑落至他宽厚的掌心,被他细细把玩。 常念见状,身子微微前倾,指尖带着一丝急切与渴望,伸向那近在咫尺的解药,却仿佛触碰到了无形的屏障,只觉指尖一空,那药丸依旧安然躺在温衍的手中。 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难道是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 她抬眸望向温衍,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不解与询问,正欲开口询问,却见温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随即,那枚药丸便在他淡色薄唇间缓缓消失。 温衍轻启薄唇,那枚药丸便如同晨曦中露珠轻吻的花瓣,静谧而诱人地栖息于其间,仿佛是等待着某位细心旅人轻轻采撷的珍贵果实。 他的眼眸缓缓抬起,与常念的目光交织,其中蕴含的深意,无需言语,便已明了于心。 回想起昨日取药的情景,一切尚显顺遂,常念面对苦涩的药汁,不禁蹙眉轻咳。 然而,今日之景,却似乎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常念眨了眨眼,眸中闪烁着不解,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欲取那枚仍被温衍轻含的药丸,却不料,指尖尚未触及,便被他以另一手轻轻捉住腕间。 她不甘心地用另一只手尝试,指尖尚未靠近,只见温衍唇角微扬,轻轻一抿。 这一幕,让常念既好气又好笑,心中暗自嘀咕:这药,怎的越是想取,越是往里藏呢? 手腕被温衍温柔扣住,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共鸣。 在这微妙的方寸之间,常念能清晰地捕捉到温衍深邃眼眸中,自己那抹被无限放大的倒影。 忧虑如同细密的网,轻轻缠绕着她的心房,生怕温衍真的会不顾一切,将那颗药丸送入腹中。 于是,她轻启朱唇,一侧首,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轻咬上了他温软的唇瓣。 温衍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释然,仿佛默认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亲密。 他维持着那份静谧的姿态,眼帘缓缓垂下,遮掩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余下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191章 四瓣唇瓣轻轻贴合,紧密无间地压在一起。 常念的舌尖灵巧一卷,悄无声息间,将那颗小小的药丸自他唇边“窃取”,藏匿于自己温热的唇齿之间。 正当她欲借这微妙的间隙悄然撤离,一抹不满悄然爬上了温衍的眉梢,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闪烁着不容抗拒的光芒,抬手间,掌心温柔却坚定地扣住了常念的后脑勺,将她拉近,两人的呼吸交缠得更加紧密。 常念含着那颗药丸,欲退不能,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如潮水般在口腔中肆虐开来,迅速蔓延至每一个味蕾,刺激得她几欲作呕,脸色也随之微微泛白。 “很苦吗?”温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他拇指轻轻摩挲过常念紧蹙的眉头。 常念诚实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无辜的光芒,心中却暗自腹诽,这哪里是“苦”,简直是苦到了极致。 这药,入口之际,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酷烈试炼。 昨日,她唯有借助一碗醇厚甘甜的蜂蜜水作为缓冲,方能勉强咽下那粒苦涩难当的药丸。 温衍的面容沉静如水,喜怒不形于色,唯有掌心之下,轻轻施力,引导着她的头颅缓缓前倾,以一种近乎温柔却又不失坚决的姿态,亲自上阵,以唇舌为媒,助她克服那难以言喻的苦涩。 直至那药丸终于滑入喉咙深处,留下唇舌间一片麻木与混沌,分不清是药之苦,还是心底泛起的丝丝甘甜。 窗外,阳光正好,如同最精致的画师,以天为幕,以窗为框,巧妙地将这一幕温馨而又略带挣扎的画面定格。 两人的身影交叠,在这光影交错间,显得格外和谐而又略带几分不可言说的情愫。 当唇瓣终于分离,一缕炽热而明亮的光线趁机从他们鼻尖轻触的缝隙中溜入。 温衍身姿悠然,自有一股超凡脱俗之气。 而常念则显得有些狼狈,她双手撑在古朴的案几上,胸膛微微起伏,竭力平复着因激烈思绪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在她心中,温衍总像是那未被完全发掘的宝藏,但凡他稍加用心,世间万般技艺,于他而言皆是信手拈来,即便是那唇枪舌剑的微妙艺术,亦不在话下。 然而,他性情孤傲,行事皆由本心,对于这等世俗技巧,向来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前夜,月色朦胧之下,药效未尽的迷离中,她未曾有机会细细品味那份独特的锋芒,而今,一切清晰如昼,常念才算真正领略到了温衍言辞间的锋芒毕露,令人叹为观止。 她半倚半趴在案几旁,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只置于案头、精致异常的小巧白玉瓷瓶,瓶内盛装的,是她渴求已久的最后一剂解药。 常念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趁着温衍未曾留意她的动作,她伸出手藏在了袖子。 温衍的眉梢轻轻一扬,勾勒出一抹玩味的弧度。 常念的手紧紧攥着那小巧的药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那双杏眼仿佛蕴含了晨露般的水润光泽,呼吸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至于明日的汤药,我自会前去取来,便不再劳烦了。” 温衍悠然自得,指尖轻轻掠过唇边不经意间沾上的水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道:“小姐心中算盘打得响亮,可曾想过,这瓶中是否真有灵丹妙药待取?” 常念闻言,唇边的笑意凝滞了一瞬,随即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空瓶。 一点声响也无,空的。 她的目光转向温衍,只见他悠然自若地抬起轻搁于膝上的手,指间轻巧地捻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 温衍的脸上挂着一抹无辜至极的笑意,眼睑缓缓垂下,又缓缓抬起“小姐此举,颇有‘飞鸟尽,良弓藏’之意,温某自当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你……”她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了无声的叹息,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卑鄙”二字,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常念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那个空荡荡的瓶子轻轻放回原处,随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趴在了案几之上,神色间满是挫败与无奈。 温衍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他动作依旧不急不缓,将最后一颗药丸细心地收入瓶中,随即那小巧的瓷瓶便消失在了他宽大的袖袍之中。 窗边,一缕温柔而稀薄的光线悄然洒落,轻轻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却似乎并未携带丝毫暖意,如同晨曦中初醒的露珠,清冷。 他的眼眸,深邃得宛如一口不见底的幽井。 常念轻提裙摆,姿态优雅地坐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流连于他那难以捉摸的神色之上,久久不愿移开。。 温衍的手指轻轻抵着太阳穴,似乎在缓解着某种不易察觉的疲惫,随后,他缓缓侧目,目光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淡淡开口:“小姐,您所求之物既已得手,为何还迟迟不愿离去,莫非这府之中,还有何物能留住您这尊大佛?” 常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与不解。 这里,是她自幼生长的府,怎可轻易用“赖”字来形容? “这话好没道理。” 常念道,“难道只许有利可图的时候,我才能来找你么?” 温衍的语调中透着不以为意的淡然,轻轻反问:“若非如此,又能怎样呢?”话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常念闻言,轻哼一声,决定以沉默作为回应,心中却暗自较劲,不愿轻易表露情绪。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静谧,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细微风声,打破了这份沉寂。常念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试图咽下那份因回忆而生的苦涩。 窗外,浮云悠然自得。 而那天空中曾翩然起舞的纸鸢,不知是因缘际会的线断,还是风的温柔不再挽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份宁静与遐思交织之际,常念心中忽生一股莫名的冲动,她眼眸微转,一抹笑意悄然爬上嘴角,随即侧首,“去放一回纸鸢? …… 第192章 温衍的童年记忆里,似乎并未真正邂逅过放飞纸鸢的纯真乐趣。 大约在他七八岁的光景,春日的午后,那是一只残损不堪的纸鸢,宛如流浪的云朵,落魄地挂在了院中那棵历经沧桑、姿态歪斜的枣树之上。 温衍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身着一袭繁复的童装,行动间略显笨拙,却满怀决心地攀上了那棵老枣树。 终于,在不懈努力下,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纸鸢解救下来,抱在怀中。 夜幕降临,温衍将自己反锁在那间光线昏暗、空间局促的“寝房”里。 他利用手边简陋的工具——一点浆糊,一丝耐心,细心地修补着纸鸢的每一寸裂痕。 这一夜,星光与烛光交织,映照着他专注而认真的脸庞,时间就这样在指尖轻轻滑落。 次日清晨,天空如洗,微风不燥,正是纸鸢翱翔的最佳时节。 温衍怀揣着那只虽显简陋却意义非凡的纸鸢,悄悄地溜进了庭院。 他紧紧攥着鱼线,脚步轻盈地奔跑起来,那一刻,所有的束缚与束缚仿佛都被风带走。 纸鸢在他的牵引下,缓缓升起,虽然姿态略显笨拙,却也摇摇晃晃地飞向了蓝天…… 他跑得那样快,风吹在脸上,撩动他的袍裾和发丝,纸鸢摇摇晃晃飞起,还未飞过宫墙,便被人狠狠拽下,踏成骨架嶙峋的烂泥。 那个女人不许他出殿门,不许他跑得比别人快,不许他流露稍许比别人厉害的才能……鞭子一下接着一下落在他稚嫩的背脊,他却在笑,乌沉沉的眼中烙着女人惊讶疯癫的模样。 当温衍的思绪缓缓沉湎于往昔的记忆深处,常念已经准备好纸鸢了。 尤为别致的是,鸟首之上,镶嵌着一枚精巧的竹哨,随风轻摇间,便能奏响一曲宛若九天凤鸣的清雅旋律,空灵而悠扬。 水榭之畔,碧波轻漾,一方花苑繁花似锦,延展至天边足够放飞纸鸢。 “世人皆云,纸鸢能载走心中的阴霾与不幸,让它们随风远扬,直至天际尽头。” 温衍抬眸,对上常念那双温暖如阳的眼眸,心中那半日来的阴云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所触动,渐渐散去。他依言将纸鸢高高举起。 明明心中对这等稚趣横生的游戏并无半分波澜,却仍温柔地顺从了那份突如其来的邀请,轻轻托举起那只绘满斑斓的纸鸢。 春风适时地拂过,带着几分俏皮与不羁,常念的笑声清脆悦耳,如同林间最动听的乐章。 它穿越了低矮的围墙,愈飞愈高,直至化作天边一抹细碎的影。 “瞧,只一瞬的工夫,它便遨游天际,愿你的每一步都如此般,得上天眷顾,笑口常开,诸事顺遂。”常念停下脚步,脸颊因奔跑而染上了两朵红云。 她轻轻一拽,紧绷的风筝线便在她的指尖跳跃起舞。 温衍不由自主地接过这份沉甸甸又轻盈的寄托,只觉心中似有微风拂过,带走了些许阴霾。 “当心,让那线儿扬,却不可断章。”常念温柔地提醒,她的手轻轻覆盖上温衍的手背。 温衍在她的引导下,迟疑片刻后,缓缓调整着手中的细线。 “心情,可有半分回暖?” 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 竹哨轻吟,旋律悠扬,宛如林间清泉跃动,温衍微眯着狭长的眼眸,凝视着天际那抹自由翱翔的纸鸢,其冷冽的面容被一抹温柔的阳光悄然软化,嘴角挂着一抹淡然而悠远的笑意。 他轻抚着手中细长的风筝线,语调慵懒却带着几分深意:“若是小姐能有妙法,让那些无端扰人清宁的存在悄然淡出视线,我这心绪,或许能更添几分晴朗。” 常念闻言,眉宇间泛起一抹疑惑,不解其意地追问:“所指何人,竟能扰了您这份闲适?” 温衍未直接回应,目光轻轻一转,落在了不远处廊桥上缓缓踱步而来的两道身影上,眸光瞬间深邃如墨,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那笑容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寒意。 “小姐向来慈悲为怀,不允我轻言杀戮,既然如此,这难题便交由小姐自己细细思量吧。” 言罢,他轻轻放手,任由那精致的风筝轴轮落入常念掌心,自己则转身,似乎对那即将失控、在风中摇曳生姿的风筝失去了兴趣。 风筝失去了牵引,瞬间变得无依无靠,终是吧嗒一声断了。 常念没有在意那只昂贵的纸鸢落往何处,只握着断了线的线轮,思索道:今日谁惹温衍了? 他分外难缠不说,还总刺冷刺冷的。 …… 廊桥之下,光影斑驳,顾言深与白子墨并肩而立,两人的身影拉长。 微风轻拂,带着淡淡的花香,顾言深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率先打破了这份静好:“阿岑,我们该启程了。” 这简单的话语,似春风化雨,轻轻拂去了白子墨心头的纷扰,将他从遥远的思绪中温柔地拉了回来。 转身之间,月门轻启,假山错落有致。 白墙黛瓦,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古朴雅致,而庭院深处,芭蕉叶随风轻摇,绿意盎然,恰如他们此刻的心情,虽忧虑重重,却也怀揣着憧憬。 常念中的纸鸢,其绘工细腻入微,色彩斑斓,宛若天工雕琢;竹骨间轻嵌的哨子,随风轻吟,旋律悠扬,宛如林间清泉。然,天有不测风云,一旦狂风骤起,那细若游丝的线便难承其力,纸鸢便如断了梦的羽翼,随风而逝,最终落入谁家屋檐,成了未知之谜。 温衍驻足,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廊下,落在那只笼中画眉鸟上。它羽色斑斓,鸣声清脆,却也被这方寸之地所限,失去了翱翔天际的自由。 待到有朝一日,离了这顾府的繁华与束缚,定要将那名为“灵犀”的鸟儿也细心安置,她太过灵动,引人遐想,实在令人难以安心。 但仅仅囚禁,似乎还不足以抚平他心中的那份隐忧。他想象着,要以最精致的金链,细细缠绕于她那洁白无瑕的脚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