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欧阳锋》 1,我是欧阳锋? 恍惚昏沉之中,他依稀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 “锋儿好些了吗?” “回父亲,二弟已经好多了,半个时辰前喝了药,方才又发了汗,烧渐渐退了,睡时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呼出的气息也不像之前那般滚烫……” “这就好。唉,你二弟自幼打熬筋骨,如今内功也小有所成,身子素来健壮如虎,大雪纷飞只着单衣都不曾受过风寒,怎会在这初秋时节,忽然晕倒,还发起了高烧来?” “许是……练蛤蟆功出了什么岔子?” “蛤蟆功……唉,是为父的错。为父自己都没把蛤蟆功练明白,怎能将此功传予锋儿?唉,为父错了啊……” 听到这里,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忽有许多信息,猛地在脑海里爆发出来,令他本就恍惚昏沉的脑海,变得愈加浑浑沌沌,不知不觉,已然昏睡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周围已经安静下来,并无旁人在侧。而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倏忽浮上心头。 欧阳锋。 白驼山庄,二公子,欧阳锋。 “欧阳锋?这是我的名字?我成了欧阳锋?那个白驼山庄的……西毒,欧阳锋?” 他仰躺榻上,看着头顶洁白的纱帐,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原是個绝症缠身的病人,苦苦挣扎求生了两年多,最终还是没能熬过病魔。 本以为生命就此终结,可没想到不知多久的黑暗沉沦之后,再看到光时,竟已然再世为人。 并且,还是这样的一个身份。 不过…… “无论变成了谁,能活出第二世已是大幸,尤其还是这样年轻健壮的身体……” 是的,尽管躺在病榻之上,可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之中,那火焰般旺盛的活力。 他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粗壮结实的手臂,修长有力的手掌。 五指舒展,岔开,再缓缓握紧成拳。 那种强劲的力量感,他自重病之后,已经有两年多未曾感受过了。 “能够健康地活着,真好啊……” 他不断伸展、握紧五指,唇角上扬,浮出欣喜笑意,由衷感激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无论变成了谁,活着就好。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欧阳锋了。” …… 西域,大漠深处,有一处罕见的广袤绿洲。 这里有古树成荫、雄奇险峻的山峰,也有水草丰美、湖泊如星的草原。 这里有大群野驼繁衍生息,驼群里,偶尔还会冒出几头通体雪白,不见一丝杂色的异种白驼,故而得名“白驼山”。 三十年前,有一伙亦商亦匪的马帮,仗着快马强弓占据了这片风水宝地。 马帮首领复姓欧阳,据说原是中原人氏,不知为何流落西域,其不仅马术惊人,射术精湛,武功高强,还富有谋略,懂得经营。 占据白驼山之后,欧阳头领严令手下不得再行劫掠杀戮,力主招揽牧民,兴建集镇,为东来西往的商帮供给食宿,乃至提供护卫。 在其悉心经营之下,不出数年,此地便渐渐兴盛起来。 后来欧阳头领又在白驼山上建起一座庄园,从此人们提起他时,再不称其为“欧阳当家、欧阳头领”,而是叫他“欧阳庄主”。 又过了些年头,待得白驼山庄声名远扬,积攒起不菲的财富,欧阳庄主便迎娶了一位西域大族的女子,有了两个儿子。 欧阳庄主给长子取名欧阳烈,次子取名欧阳锋,像是以“烈、锋”二字,怀念他年轻时那快马长弓,烈酒弯刀,傲啸大漠的肆意生涯。 可惜长子欧阳烈自幼体弱,身子骨有些对不住他的名字。 好在他机敏聪慧,继承了老庄主的经营天赋,十三岁起便随欧阳庄主治家,今年不过十六岁,白驼山庄及山下“白驼镇”诸般事务,不拘农牧商务,皆被其打理得井井有条。 欧阳庄主遂将经营之事一概交给长子,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安享富贵清福。 次子欧阳锋则是练武奇才。 普通武功在他眼中毫无难度。 无论刀枪兵器,还是拳脚轻功,他都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一练就精。 就连欧阳庄主早年奇遇得来,他自己修练十多年,也只堪堪踏入门槛的“蛤蟆功”,年仅十三的欧阳锋,也早早修炼入门,甚至超过了欧阳庄主的境界。 一双儿子有文有武,欧阳庄主已是生平无憾。 将来长子持家经营,次子武力镇守,白驼山庄的基业,或能传承百年不衰。 只是近日,次子欧阳锋却出了事,且原因很可能是修炼“蛤蟆功”出了岔子,直叫欧阳庄主又愁又悔,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头发都白了许多。 直到今天傍晚,次子高烧退去,病症渐消,醒转之后,更是大喊肚饿,一口气吃下两条烤羊腿,欧阳庄主悬了好些日子的一颗心,终是安然落了回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欧阳锋的院子里,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庄主,看着还在就着羊汤、烤馕吃着烤乳羊,仿佛肚子变成了无底洞的欧阳锋,老脸上满是欣慰笑意。 …… 半个月后,欧阳锋渐渐习惯了自己的身份。 不仅习惯了与老庄主、欧阳烈相处,也习惯了与父亲的老兄弟们往来,甚至还习惯了每天的勤修苦练。 对于欧阳锋来说,一副行动自如、活力旺盛的好身体,就已经是病后的他梦寐以求,更何况这个世界,还有那般神奇的武功? 欧阳锋很珍惜这奇迹般的新生,也爱极了那原本只存在于小说漫画、电影电视和儿时梦想中的武功,一度变得比曾经的欧阳锋更加武痴。 他还完美继承了原本的武功天赋,不仅身体天赋与先前一样,悟性也是丝毫不差。 还是老庄主担心他再次练功“走火入魔”,强制要求他每天练武不得超过三个时辰,尤其不得过度修炼“蛤蟆功”,这才止住了欧阳锋略微有些痴迷甚至疯魔的修炼劲头。 又过半月,已至仲秋时节,欧阳锋重生也有了整整一月。 也就在这个月圆的夜晚,正在自己院子里练着家传轻功“瞬息千里”的欧阳锋,脑子里忽然嗡地一震,浮出一面青铜古镜,绽出月华似的莹莹宝光,照彻他的识海。 起初,欧阳锋也被自己脑子里的这面古镜吓了一跳。 但很快,随着镜光映照,随着道道玄奥信息淌入他脑海,他心神便渐渐宁定下来,眼中则隐隐浮出一抹恍然与兴奋。 此镜名为“通天宝鉴”,他的穿越与重生,正与此镜有关。 并且…… “映照功法、珍霖甘露、通天灵种,以及……诸天行走!” 2,通天宝鉴!降龙掌法! 此通天宝鉴,有四大功能。 其一为“映照功法”。 每月可映照一次当前世界存在的功法,哪怕该功法并无秘籍存世,哪怕远在万里之外,只要当世有人在练,那就可于镜中显出该功法心法秘诀,供欧阳锋修炼。 映照出的功法完整程度,视功法的保密度而定——这个功法的保密度,不是指功法是否机密,而是指功法是否有着防止泄密的封印禁制、强力诅咒。 但在当前这个武侠世界,显然不存在“封印、禁制、诅咒”之类的东西。 也就是说,至少这个世界,一切功法,在通天宝鉴面前,都不存在任何机密。 此外,可积攒至少十次“映照功法”的机会,换取一次“推演融合”的机会,将多门性质相类的功法,推演融合为一门更高阶的新功法。 如,可将华山剑法、嵩山剑法、衡山剑法等各派剑法,融合一体,化为一门更强大的剑法。融合的剑法越多,新剑法越强。 不过越往高阶推演,一次推演,需要耗费的“映照功法”次数越多,十次只是起步。 其二为“珍霖甘露”。 通天宝鉴每年可凝炼一滴“珍霖甘露”,对肉体凡胎有易筋锻骨、洗髓伐脉之能,可强化筋骨、壮大气力,可拓展经脉,提升修炼修率。 若身上有着严重伤病,还可以之恢复内外伤势、治愈凡俗绝症。 若积攒十滴珍霖甘露,可凝炼为一滴“玄天甘露”,拥有更加强大而全面的功效。 令欧阳锋惊喜的是,通天宝鉴初始自带一滴“珍霖甘露”,所以他无需等到一年之后,现在就能体验“珍霖甘露”的效果。 其三为通天灵种。 通天宝鉴每三年可凝炼出一枚“通天灵种”。 此灵种可以穿梭时空,自行搜寻、锁定异时空世界,并进入该世界。之后那方世界之中,若有人得到通天灵种,则可以进入通天宝鉴创造的幻境,与镜主欧阳锋交流。 同样地,通天宝鉴也是初始自带一枚“通天灵种”,欧阳锋现在就可将之释放出去,令其穿梭时空,寻找异时空世界! 其四为诸天行走。 当一枚“通天灵种”,在其找到的那方世界成长到一定程度,便可打开时空之门,接引镜主肉身穿越时空,抵达该“通天灵种”所在的世界。 通天灵种成长速度、打开时空之门的时间,皆与世界层级有关。 世界层级越高,通天灵种成长越快,打开空间之门耗费的时间便越短,反之层级越低,则通天灵种成长越慢,“开门”耗费的时间便越长——之所以如此,欧阳锋估摸着,或许是因层级越高的世界,“天地灵气”便越充沛,所以通天灵种才能成长得更快。 而通天灵种找到的世界层次,也与欧阳锋修为相关。欧阳锋修为越高,能找到的世界层次便越高。 仔细揣摩一番通天宝鉴的四大功能,欧阳锋心中不禁掀起惊滔骇浪。 原本他对自己这第二次人生的期盼,不过是活到寿终正寝便已满足,可没有想到,这随他穿越至此,今日方始激活的“通天宝鉴”,又给他展示了一条从前不敢想象的通天大道! “若是‘通天灵种’能找到一個神话仙魔世界……我岂不是有机会得到修仙功法,长生不死?” 欧阳锋激动不已。 曾经死过一次,沉沦黑暗不知多久的他,格外明白生的可贵。 若能长生不死,谁愿沉沦死海? 不过…… “淡定,不能太激动……虽然有一枚初始的‘通天灵种’,但并不代表能一次找到神话仙魔世界。这次若不成,就得再等三年,之后也是要每三年才能凝炼一枚……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保持平常心,免得到时候破防……” 欧阳锋手按胸口,努力平伏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三年一枚通天灵种,三十年才能凝炼十枚,等待的时间或许会很漫长,他要做的,是努力让自己活得更久。 “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先牢牢把握住能够把握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来,且先试试映照功法!” 欧阳锋以意念看向识海中的通天宝鉴,按照宝鉴传递给他的法门,催动“映照功法”——宝鉴虽然今天才激活,但与初始自带一滴珍霖甘露、一枚通天灵种一样,也是初始自带一次“映照功法”。 随着欧阳锋念头一动。 识海之中,镜面之上光芒大放,飞快闪烁出无数正在练武的人形影像,淌过一行行文字片段。 最终,镜面截留下一个扎着马步,左手画弧,右手前推的模糊身影,旁边还缓缓浮出一行文字心诀: 降龙十八掌,亢龙有悔! 欧阳锋屏住了呼吸,眼中也闪过一抹激动。 小时候看武侠剧,他印象最深,看了不止一遍的,正是天龙八部。 而剧版天龙八部当中,最令小时候的他憧憬向往的武功,毫无疑问正是乔帮主的降龙十八掌。 就连段誉的六脉神剑,都不如乔帮主的降龙十八掌威风霸气。 至于蛤蟆功…… 欧阳锋当然也并不会放弃蛤蟆功。 虽然蛤蟆功蓄势发功时姿势太丑,还被“先天功”克制,但毕竟也是这个世界五绝级的顶尖武功,且于积蓄内力、调理脏腑方面颇有长处,还是值得继续修炼的。 反正他有“珍霖甘露”可易筋锻骨、洗髓伐脉,提升修炼效率,后期还会有更加强大的“玄天甘露”,本就属于“武学奇才”的禀赋,还能变得更强,倒也不怕兼修多门高深武功,出现博而不精、贪多不烂的弊端。 “想不到运气这么好,第一次就抽出了降龙十八掌!” 虽然只抽出一招“亢龙有悔”,但降龙十八掌每一掌都很强,即使单会一招,练得深了,也是能以弱抗强的杀手锏。 就好像郭靖,只会一招“亢龙有悔”时,照样打得梁子翁胆战心惊。 再说今天只抽出一招,可通天宝鉴每个月都能发动一次“映照功法”,如此一年就能抽奖十二次。 并且,有了这招相当于降龙十八掌总纲的“亢龙有悔”作锚,以后再抽取时,随机性就会大幅降低,映照到其它十七掌的概率则会大幅提升。 估计最多两三年,就能把降龙十八掌凑齐。 “我今年才十三岁,十六岁以前,凑齐降龙十八掌就心满意足。再说就算没有抽到降龙十八掌,以通天宝鉴的神通,抽到的其它武功,也应该是与降龙十八掌相差伯仲的高级货……” 其实低武世界的降龙十八掌,在通天宝鉴的评判标准当中,只能算是不入流的低等功法。 奈何欧阳锋所在的世界只有这个层次,当前存世的武功当中,降龙十八掌就已经是世间顶级。 平伏一番心绪,欧阳锋并未迫不及待地开始修炼。 通天宝鉴成功映照出来的功法秘籍,将会存储在宝鉴之中,可随他心意,随时随地调动出来,时时参悟,因此倒也不急于一时。 “接下来,该试试珍霖甘露了!” 欧阳锋心念一动,调取那一滴初始的“珍霖甘露”。 识海之中,通天宝鉴晶光一闪,旋即欧阳锋面前,凭空出现一滴散发着馥馥奇香,熠熠生辉的晶莹甘露。 欧阳锋张嘴一吸,那滴悬浮在他面前的甘露,便倏地投入他口中。 3,洗髓伐脉!第一位异界“网友”! 珍霖甘露甫一入口,便化作一股冰凉气流,自口腔往天灵一冲,把欧阳锋冲得浑身一个激灵。 紧接着那冰凉气流又自天灵冲刷而下,转眼之间便刷遍全身,令欧阳锋浑身冰寒,冒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之后冰凉又化作燥热,自足底涌泉穴倒卷而上,令欧阳锋全身滚烫,皮肤通红,汗出如浆,头顶甚至冒出腾腾蒸气。 当燥热气流涌至天灵,又瞬间转为冰凉,并再一次倒转过来,自天灵朝下冲刷…… 如此周而复始足足循环九次,教欧阳锋好生领略了一把什么叫做“冰火九重天”。 九次循环之后,冰凉、燥热齐齐消失,欧阳锋顿觉浑身通泰,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说不出的舒爽。 但这舒爽通泰倒在其次,真正令欧阳锋欣喜的,是自己身体的变化。 “经脉比之前拓宽了一成有余,并且更加坚韧,内力通行量以及运转速度,都随之提升一成多……筋骨似乎也真变得更强劲了?力量好像也大了几分……” 他一边运转功力,体会经脉变化,一边做出种种拉伸动作,感受着筋骨力量的变化。 虽然这一滴珍霖甘露,只将他的经脉、筋骨禀赋,提升了一成有余,但要知道,他本就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几個武学天才之一,起点实在太高。 以他这样的起点,想要提升一分两分的禀赋,都是千难万难。倘若换个姿质平平的,这一滴珍霖甘露,说不得就能把禀赋提升一倍。 而即便对欧阳锋的效果只是提升一成有余,这次提升也是宝贵且巨大的——内力通行量以及运转速度提升一成有余,不仅代表他修炼内功、积蓄功力的效率提升至少一成,还代表他内力的“输出功率”有了提升,以后每招每式的威力,都将比从前增加一成有余。 这还只计算了内力输出,还没算“强化筋骨、壮大气力”之后,随之提升的物理输出。 “此次易筋洗髓,将为我带来修炼与实战的全方位提升!” 仔细感受一阵,欧阳锋心中欣喜: “一滴珍霖甘露,就提升了我一成的修炼效率,这还只是第一次,以后每年都能再来一次。倘若次次都能有同样的效果……” 技击之道,本来应该是“拳怕少壮”,但在有着内功真气的世界,却是“越老越妖”。 年轻人倘若没有郭靖吃宝蛇、杨过吃蛇胆,段誉虚竹开挂白捡功力这等奇遇,那么即便是五绝级的天才,也只能慢慢积攒功力。 功力积攒的速度、内力的精纯程度,纵向对比的话固然能碾压其他武人,修炼一年能顶别人三五年,但与同层次的天才武者横向对比,功力高下,还是得靠时间。 正因此,第一次华山论剑时,王重阳才能力压群雄——他比其他四绝可是年长了十几二十岁,这年份,都够郭靖成长到跻身五绝、杨过成长到独臂战金轮了! 所以正常情况下,欧阳锋再怎么练,哪怕抽齐了降龙十八掌,甚至抽到了《九阴真经》,都很难胜得过王重阳—— 彼此天才程度都差不多,且王重阳也有“先天功”,又多了十几二十的功龄积累,这叫欧阳锋凭什么追上王重阳? 但现在不同了。 有了珍霖甘露,每年都可易筋洗髓一次,强化筋骨体魄,增加修炼效率,全面提升实战能力,如此恐怕不出十年,他与王重阳之间十几二十年的功力差距,就能被彻底抹平。 欧阳锋决定,先定下一个小目标: “未来天下论五绝,我当为绝巅!” 抽过了武功,又体验了珍霖甘露,接下来,就该试试那一枚初始自带的“通天灵种”了。 “通天灵种!” 欧阳锋心中默念,识海之中,通天宝鉴大放光明,镜面之上,浮出一枚奇异“种子”,晶莹剔透,形似宝钻,隐隐散发着七彩光晕。 欧阳锋念头一动,激发通天灵种。 那宝钻似的奇异种子并未出现在现实之中,只在镜面之中倏忽一闪,就消失无踪。 但欧阳锋却觉自己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株虚幻的“神树”,那神树扎根混沌之中,根系无边无际,枝叶巨大无垠,其每一片树叶,竟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时,一点小小的微光,从一片“树叶”之中飞出,破开树叶间缭绕的混沌气流,避过混沌中一些奇异存在的捕食,穿过树叶之间看似极短,实则无比漫长的间隙,终于没入了另一片“树叶”之中。 眼前幻景就此终结。 欧阳锋默默回味一阵,心中震撼不已: “一叶一世界……宇宙神树么?那么多的世界,通天灵种找到的,又会是哪种世界?” 怀着好奇与期待,欧阳锋静静等了半个时辰,却没等到任何音讯。 “通天灵种只要被人发现,就会立刻开启与通天宝鉴的通讯联络……现在没有音讯,是因为刚刚进入那方世界的通天灵种,还没有被人发现?” 沉吟一阵,欧阳锋不再无谓等待,开始揣摩起了“亢龙有悔”。 他仔细感悟一番心法,又从各个角度,观摩镜面之中,那模糊人影施展掌法时的姿态动作,等到感觉差不多了,便摆出架势,练起了亢龙有悔。 降龙十八掌并非以招式精奇、变化多端著称。 相反每一招降龙十八掌,招式都质朴简明毫无花俏,精要全在运劲发力之上。 欧阳锋本就是武学奇才,又刚刚完成了一次“易筋洗髓”,又得了“亢龙有悔”最重要的心法要窍,以他天赋姿质,练起招式简单的“亢龙有悔”,自然全然不费功夫。 只练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招“亢龙有悔”便已入了门径。 …… 月光如霜,白衣似雪。 十三岁的少年神情专注,一遍又一遍地左手画弧,右手推掌。 其掌势时而快疾,时而缓慢,快时如迅雷疾电,慢时若重磨碾压,竟已渐得掌力变化之精髓,练出了“亢龙有悔”三分真味。 呼…… 一直练至月上中天,欧阳锋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收势而立,抹去额头汗水,心中自语: “亢龙有悔算是初步练成了。不过此招,精要在一个‘悔’字。降龙掌法虽是至阳至刚的掌法,但正所谓刚不可久,这招亢龙有悔,不能一味做一味刚猛的‘亢龙’,要做到有余不尽,力出七分,尚留三分余力,后劲绵绵不尽。个中精妙,尚需长久修持,仔细体悟……” 虽初步练成了亢龙有悔,感觉已有把握用在实战之中,但招式平平无奇的降龙十八掌,何以能成为五绝级的压箱底绝技,何以能成为丐帮这天下第一大派的镇派绝学? 就因为降龙十八掌潜力无比深厚,能一直精进,不断提升威力。 “至少得练到乔峰那样能够隔空遥击,一掌又一掌地叠加掌力,最后数重掌力同时爆发出来,才算是把‘亢龙有悔’练到了大成……掌力还得做到刚柔并济,收发随心,举轻若重,举重若轻……” 以欧阳锋的悟性,自能揣摩明白这招亢龙有悔的真正精要。 但明白归明白,想要实际做到,还需长期不懈的勤修苦练。 再是武学奇才,也需要脚踏实地打熬筋骨,积聚内力。 毕竟,功夫是练出来的,而不是想出来的。 又揣摩一阵武功,抬头看看天上明月,欧阳锋忽地一笑: “时间不早,再练下去,明早被巡夜庄丁报给老爹,怕是又要吃他挂落……罢了,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也是时候休息去了。” 刚准备去井边提水冲澡,识海之中,通天宝鉴突然大放光华,随即一道甜美清稚的少女音自镜中响起: “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欧阳锋心中一震,看向镜面。 4,移花宫主,少女怜星! 只见镜面之中,浮现出一片云巅仙宫般的美景。 一座座精致典雅的宫阙亭台,悬浮在云海之中。 那亭台之间,有绚若晚霞的桃花,有宁静清雅的竹林,有争奇斗艳的花圃。 还有潺潺清溪,虹桥飞架溪流之上,有百亩荷塘,锦鲤戏于彩莲之间。 偌大仙宫,静谧无声,只偶有清风拂过,卷起漫天桃瓣,化为锦绣彩云,穿过清幽竹林,摇出沙沙叶声。 一位小小少女,就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竹林之间。 她瞧着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穿着一身精致的锦绣霞裙,长发垂腰,顺直如瀑。 她虽小荷才露尖尖角,却娇颜甜美,更胜娇花。 那双灿若星辰,灵动活泼的明眸,充满着孩童般的纯真稚气,隐隐给人一种…… 她似乎永远不会沾染俗世污浊,能永远保留这份纯真美好的憧憬。 但很可惜。 这位纵使年少,仍能惊艳无数人的小小少女,却有着令人无比惋叹怜惜的残缺。 她左手与左足似乎有些残疾…… 欧阳锋以“上帝视角”静静地看着镜中仙宫里的少女,听着她好奇自语: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呀?天宫?仙境?可是为什么没看到仙人?” “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呢……好冷清,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地方……” 她似是用自言自语的方式,在给自己打气壮胆。 她精致如画的俏脸上,起初也看不到多少惶恐害怕。 可她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女,独行良久,不见人影,不闻人声,仿佛这座“仙宫”只是一片表面绚美的静寂死地…… 如此诡异的情形,终于还是令她渐渐惊忧起来,那纯真稚气的明眸之中,也渐渐透出一抹忧色。 她来到一座虹桥上,冲着桥对面一座飞檐斗拱,红墙金瓦的宫殿呼道: “喂——有人吗?” 声音甜美娇憨,但穿透力极强,远远传播开去,显出她颇为不俗的内力修为。 然而这一声呼喊,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她又去到一座三丈高台上,冲着四周呼喊: “有——人——吗?” 声音穿过亭台,掠过宫殿,唤起清风,扰动桃林,却还是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少女站在高台上,怔忡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粉拳,小声为自己打气: “也许是没有听到……这地方这么大,远处的人听不到也很正常……再找找,一定能找到人的……” 正要飞身掠下高台,忽然,一道白色身影映入她眼帘。 少女一惊,凝目望去,就见高台之下,桃林之中,一位身姿笔挺的白衣少年,背负双手,站在一株冠盖如云、繁花似锦的大桃树下,远远地看着她。 “啊,有人!” 少女惊喜交加,轻呼一声,纵身一跃,衣袂飘扬间,好似一只翩跹灵雀,自那三丈高台飞掠下来,又快步向着白衣少年奔去。 她左足有着残疾,但轻功极佳,奔掠之时,步伐几乎看不出丝毫异样。 很快,她就来到了那株大桃树下,在白衣少年身前十步处,止住了脚步。 她好奇地看着白衣少年,纯真稚气的眼眸之中,似乎没有任何警惕,好像对生人毫无戒备心。 但这显然并非真相。 她虽纯真,却并不傻,相反非常聪慧。 她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极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同时对自己的武功,也有着相当的自信。 她虽刚满十三,可她的武功,已可勉强跻身一流,一些成名的成年高手,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同辈人当中,除了她的姐姐,更是不可能有任何对手。 而对面那个白衣少年,虽然身量挺拔,肩膀宽阔,比她高出足足一头,他可面相青稚,看上去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既只是同龄人,就算他长得颇为高大健壮,她也不信他的武功能胜过自己。 除非他是神仙…… 少女心里悄悄想着,面上则冲那白衣少年甜甜一笑,用甜美娇憨,软软糯糯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呀?” 欧阳锋看着对面那甜美动人,又令人心生怜惜的少女,说道: “在询问别人是谁前,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号吗?” 少女娇羞一笑: “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啦!我来了这里好久,一直没见到人,突然看到你,有些忘乎所以啦……嗯,我叫做‘怜星’,是移花宫二宫主。” 怜星? 移花宫二宫主? 所以那枚初始的通天灵种,是到了“绝代双骄”的世界么? 没能找到神话世界,欧阳锋心中略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早就做好了不可能很快成功,将要长期探索的准备,加上怜星如此可爱,能与她结识,倒也足以弥补他的失望。 再说,绝代双骄的世界,也是有着惊人的神功绝艺的。 或许,可以与怜星彼此切磋交流,互相印证两个世界的武学? 若能有個棋鼓相当甚至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时常比武切磋,对自身武学的进益,也是有着极大好处的。 欧阳锋心里想着,口中说道: “怜星……好名字。看你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居然就已经是一宫之主了?” “是二宫主。” 怜星小脸上满是认真,郑重纠正道: “大宫主是我姐姐邀月呢。我们虽然年少,但武功很高呀,加上师父又去世得早……看你的样子,怎么听到‘移花宫’时,一点都不惊讶?你没有听说过移花宫的大名吗?” 欧阳锋反问: “我应该听说过么?” “当然。” 怜星正色说道: “虽然自师父去世后,移花宫已经闭门封山,门人数年不履江湖,但尽管如此,我移花宫也是武林第一圣地,早已威震江湖多年。天下武林,不知多少人对我移花宫又敬又畏,甚至闻名丧胆呢。” 欧阳锋点点头: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本来就很厉害。不过你好像真没听说过移花宫……难道……” 怜星灵动的眼珠活泼地一转,猜道: “伱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没法儿出去?” 欧阳锋不置可否,只淡淡说道: “我确实对你们的武林不太了解。” 他知道多年以后的邀月、怜星,知道小鱼儿、花无缺,知道十大恶人,知道燕南天。 但他还真不清楚怜星少女时,绝代双骄世界的江湖是什么样子。 “看来你真是被困在这里了。” 怜星说着,又不由担忧道: “我莫明其妙来了这里,也会像你一样被困住吗?” 欧阳锋摇头: “你不会。十二个时辰后,你就会自行离去。而这里的十二个时辰,在你那边,只是一个瞬息而已。” 这里是通天宝鉴的镜中幻境。 怜星也并非真人至此。 她和欧阳锋,都只是意念投影,但幻境又真实地投映出了他们的身形乃至武功修为。 又因只是意念,所以镜中幻境的十二个时辰,在彼此现实之中,都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5,欧阳与怜星 听了欧阳锋的解说,怜星顿时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吐吐舌尖,流露出纯真稚气的笑意: “能出去就好……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欧阳锋。” “欧阳锋……你的名字也好听。欧阳锋,我正在夸你哎,你为什么不笑一笑?从一开始,就只我一个人在笑,显得我好像很傻似的。” “……” 欧阳锋有些无语。 他可是白驼山庄二公子,心硬如铁、冷漠狠毒的欧阳锋,怎么能和小女生怜星一样,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异界网友初相识这么严肃的事情,难道不应该郑重一点吗? 不过…… 被少女怜星嘟着小嘴佯恼指责,欧阳锋想了想,还是牵动嘴角,挤出一个严肃冷硬的笑意。 “咦!” 怜星嫌弃地撇撇小嘴: “你笑起来好难看。” 欧阳锋笑容消失,恢复冷峻模样: “丑到伱了吗?” 怜星嘻嘻一笑,看着欧阳锋的面庞。 他眸深鼻挺,五官有着些许西域特征,但那刀削斧凿般的硬朗线条,为他平凭几分英毅,令他面容更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平心而论,这是一個很英俊的少年,将来长大后,也会是一位英伟不凡的男子汉,只是笑起来太别扭,不够自然,所以感觉难看。 “你以后得多笑笑。” 怜星语气诚挚,神情认真地说道: “实在不习惯笑,就对着镜子多练练,练得熟了,笑起来自然就好看了。” 欧阳锋微一颔首: “我会试着练练的。” 怜星嫣然一笑: “你很听人劝呢……” 忽地,她又似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怜悯: “欧阳锋,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很无聊吧?是不是因为太无聊,所以才不想笑?” 欧阳锋摇头: “并不是。” “你在逞强。”怜星一脸笃定,“你看我是个女孩子,所以不愿在我面前流露出一丝软弱。” 欧阳锋又是好一阵无语。 “被我说中了吧?” 怜星如此说着,眼中却并无得意,只笑着安慰道: “认识我以后,你不会再无聊了。” 欧阳锋道: “你每个月只能来这里一次。每次只能呆十二个时辰。” “这样么?” 怜星嫣然一笑: “可有人陪你说话解闷,哪怕一个月只能有一次,也总比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好吧?放心好了,以后我不但每个月会来这里陪你聊天,还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现在的怜星,还是如此单纯善良么? 竟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素昧平生的少年,作出如此许诺? 话说回来…… 怜星似乎本性就很善良,只是一直被她强势的姐姐邀月压制,毕生都在受着她姐姐的控制,被迫对她姐姐言听计从。 饶是如此,她依然设法保下了襁褓中的小鱼儿与花无缺,并且在小鱼儿与花无缺决斗时,第一次不顾邀月的想法,想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出面阻止他们兄弟相残,却又被邀月无情杀死…… 这是个可怜的女孩。 她手足的残疾,也是她姐姐邀月一手造成——两个人上树摘果子,邀月争抢之时,一把将怜星推下果树,摔断了她的手脚。这事发生的时候,她们的师父应该已经死了,所以怜星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治,骨头长歪,造成了左手与左足的畸形。 念及怜星毕生活在姐姐阴影下的可悲遭遇,欧阳锋看向她的眼神,也不禁多了一丝怜悯。 他淡淡说道: “你想办法帮我‘脱困’,我也会想办法帮你。” “帮我?”怜星眨眨眼睛,困惑道:“你能帮我什么呢?还有,你这是什么眼神?好像在可怜我似的……” 嘴上如此说着,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左袖,将左手遮掩得严严实实。 看来即使表面上再活泼烂漫,她心中对于自己的残疾,还是相当介意的。 欧阳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看着怜星提议道: “除了聊天解闷,我们或许还可以切磋一下武功。” 怜星嫣然一笑: “看你身形,听你呼吸,就知道你武功不弱。不过我可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哦,虽然你个子比我高,胳膊腿也比我粗得多,却也未必是我对手。” 欧阳锋道: “无所谓,输赢都是历练。另外,在这里比武切磋,不会真的受伤,你我皆可全力以赴。” “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罢,怜星身形一动,似一道浮光掠影,瞬息跨越十步距离,欺至欧阳锋面前,纤纤玉手并成剑指,一指点向欧阳锋眉心。 嗤! 剑指破空,声势疾劲,竟好像一口真剑,撕裂了空气…… 小半个时辰后。 怜星坐在桃树下的草地上,揉着肩头,咝咝抽着凉气。 “还好吧?” 欧阳锋关切问道。 怜星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脆生生说道: “你只说不会受伤,却没说不会痛,下手这么重,是想痛死我吗?” 她肩头被欧阳锋打了一掌“亢龙有悔”,当时甚至怀疑骨头都碎了,可仔细检查,却发现只是疼痛而已,莫说肩骨碎裂,肩头皮肤连块青肿都没有。 欧阳锋想了想,郑重说道: “虽然痛了点,但总比受伤甚至丢命好。现在吃了痛,记住了教训,以后与人生死相搏,就不会再大意了。” 是的,怜星刚才中掌,纯属轻敌大意,因她在被欧阳锋打中一掌之前,已在欧阳锋身上点了三指,拍了一掌,每一招都蕴含着足以伤筋动骨的劲力,令欧阳锋痛彻骨髓,但都被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前世抗癌两年多,对疼痛的耐受力本来就极强,今生又自幼打熬筋骨,还刚刚受了“珍霖甘露”淬体,筋骨变得更强,即使没练过横练硬功,耐受力也远超寻常武者。 “你就是仗着在这里不会真的受伤,硬顶着我的攻势……” 怜星嘟起粉嫩小嘴,轻哼道: “倘若真是生死相搏,中了我三指一掌,你早就没有还手之力了,又怎可能打中我一掌?哼,亏我还担心真个伤到你,出手时留了三成力,你倒好,真对我痛下狠手呢。” 欧阳锋想了想,说道: “你武功比我高一点,我非得全力以赴不可。” 怜星的年纪与他相仿,应该比他还小几个月,但武功已经比他高了。 对此,欧阳锋也不觉意外。 绝代双骄世界的武功层次,本就比他所在的世界高上一筹,怜星又出身名门,修炼的还是“明玉功”和“移花接玉”这等在绝代双骄世界,都属于天下顶尖的神功绝艺,小时候有师父教,师父死后,还有个姐姐可以与她切磋交流,共同进步。 欧阳锋之前却没有她这么好的条件。 这个世界,《九阴真经》为顶级,在地位上可以对标“明玉功”。 然而欧阳锋却没有九阴,他练的武功,大部分都只是二三流的把式,唯一一门算是绝学的“蛤蟆功”,不仅比九阴低一档,还没人可以请益——欧阳老庄主练了二十多年,只把蛤蟆功勉强入了门,自己都没练明白,又哪能教导欧阳锋? 因此欧阳锋练蛤蟆功,全靠自己摸索揣摩。 现在倒是有了奇遇,可也才刚刚易筋洗髓一次,提升一成的修炼效率还没来得及兑现,武功也只学到了一招亢龙有悔…… 怜星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时,就已能用牙齿轻松咬断钢铁,可以用肉眼难见的细小暗器击断钢刀,击杀一流高手如同砍瓜切菜,百丈之内飞花落叶都能尽收耳中。 这等表现力,已经超越了盛年五绝。 可拥有这等表现力的怜星,武功竟还只排天下第三,在她之上,尚有邀月、燕南天。 这明显属于不同天地,力量上限参差有别的本质差距,非天赋或者努力可以弥补。 所以,欧阳锋想要追上怜星,必须得再受几次“珍霖甘露”淬洗,通过“通天宝鉴”这位阶更在一般天地之上的超然存在,开挂弥补世界参差造成的差距。 并且至少还要把全套“降龙十八掌”练成。 “哼哼,我武功本来就比你高。” 怜星得意地翘起下巴,也不揉肩叫痛了,双手抱膝,笑嘻嘻瞧着欧阳锋: “不过你刚才打中我的那招掌法也很厉害,明明看起来招式平平,可我无论怎么想,都觉只能硬接,便是想用‘移花接玉’把你的掌力拨回去,感觉都不太利索……” “我那招叫亢龙有悔,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 “降龙十八掌?共有十八招同样厉害的掌法么?”怜星眼睛一亮:“其它十七掌呢?之前为何不使出来?” “我还没学到。” “……” 怜星一怔,笑得前仰后合: “敢情你就只会一招鲜呀!” 我还会蛤蟆功。 欧阳锋心中默道。 但蛤蟆功出手实在太慢,以怜星的轻功,他根本找不到蓄力出招的机会。 再者此功形象有碍观瞻,欧阳锋不是很想在怜星面前施展。 “休息好了没有?”他果断转移话题:“休息好了就继续切磋?” “好。”怜星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收敛笑容,绷着小脸,认真说道:“这次我可不会留手了哦。” “尽管出全力。”欧阳锋也一脸认真:“只有真正认识到与你之间的差距,我才能明了追赶的方向。” “嘻,你可未必能追上我!” 怜星嫣然一笑,衣袂飘扬,如翩跹惊鸿,向着欧阳锋疾掠而来…… 6,良师益友 一个月后。 欧阳锋第二次进入镜中幻境。 刚一进来,就听到了怜星的声音: “欧阳锋!” 甜美脆嫩的少女音中,怜星衣袂飘飘,飞掠而来,笑嘻嘻说道: “又见面啦!” 见到怜星,欧阳锋冷峻面容上,也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一月未见,别来可好?” “我好得很。” 怜星背着双手,偏头一笑: “你看起来也很好啊,今天笑起来,可比一月前好看多了。” 欧阳锋一本正经地说道: “能得你一句称赞,不枉我这一月来,一有闲暇,便对着镜子苦练微笑仪态。” 怜星掩唇娇笑: “你还真练了呀!” 欧阳锋也是一笑: “我这人听劝。” 闲聊几句,一月未见的陌生感迅速消去,怜星走到他面前,摊开右手,看着空空的手心,有些可惜地说道: “进来之前,我特意准备了一盒点心,紧紧握着点心盒子,打算带来与你分享,可进来之后却发现,除了身上的衣裳,其它什么都没能带进来呢。” 欧阳锋道:“此地是幻境。你我在此的身躯,都非真实的存在,所以我们既不会受伤,也不会饥饿、口渴、疲惫,当然也带不进来任何实物。” “原来如此……” 怜星环顾四周,喃喃道: “桃花仍如一月前那般灿烂,我还看到了好大一片荷塘,里面有着姹紫嫣红的各色彩莲……桃与莲同时盛开,我原以为,这里会是仙境……” 欧阳锋轻声道: “也许将来,它会由幻境,变成真正的仙境。” 怜星仰起精致俏脸看着他,星瞳之中,满含期待: “会有那一天么?” 欧阳锋颔首: “或许。” 怜星嫣然一笑: “那我可要期待着那天了。” 说着,她忽然抬手,比了比双方的身高,惊诧道: “才一月不见,你又长高啦?我记得上次,我头顶还可以够到伱下巴,今天似乎差了三分?” 欧阳锋点点头: “我是又长高了一些。” “可我也到了长个头的年纪,怎就没你长得快?” “或许是因为我爱吃肉?每天三顿正餐,都是无肉不欢,夜里还要吃顿肉羹或者烤肉宵夜,又勤练外功,打熬筋骨,所以长得更快?” “一天吃三四顿肉?那我可受不了。我每天能吃颗鸡子,喝碗鱼羹就很勉强啦!” 怜星吐吐舌尖,笑嘻嘻道: “长了个头,力气也涨了吧?不知武功是否也长进了。” 欧阳锋自信一笑: “武功当然长进了。并且,我还又学了一招‘降龙十八掌’。” 一月过去,欧阳锋自然又催动了一次通天宝鉴的“映照功法”,有亢龙有悔作锚,这次果然又抽到了另一招降龙掌法。 怜笑星笑道:“那你就会两招降龙十八掌啦?看来今天比试,我得更认真一点了。” 欧阳锋正色道:“只怕你不认真。”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齐齐出手。 欧阳锋沉腰扎马,左手划弧,右掌前推,掌势破空,发出隐隐风啸。 正是亢龙有悔。 怜星长袖招展,纤纤玉手自袖中探出,五指并拢,轻飘飘一掌对上欧阳锋手掌,发出嘭一声闷响。 气浪震荡,卷动两人衣袖,欧阳锋微微一震,后撤半步,怜星则足尖一点,欺上前来。 论内力,即使欧阳锋自“珍霖甘露”易筋洗髓之后,这一月以来一直勤修不辍,内力大有长进,却依然弱于自幼修习明玉神功的怜星。 但他筋强骨壮,筋骨劲力又远胜怜星,因此两人的力量,其实勉强持平。 不过怜星有一手“移花接玉”,适才对拼的那一掌,她就是用“移花接玉”消去了欧阳锋的部分掌力,将他迫退了半步—— 这还是欧阳锋已领略了“亢龙有悔”有余不尽的要诀,一月勤修之下,已能做到一掌之间,力出七分,留力三分,后劲深潜,绵绵不尽。 若非如此,怜星的“移花接玉”,恐怕就要把他的掌力尽数消去,甚至把他掌力倒转回来,让他吃上自己掌力了。 怜星仗着“移花接玉”这神功绝艺小胜半手,又以移花宫的绝世轻功,瞬息挪移至欧阳锋面前,右手挥出重重掌影,笼罩欧阳锋数处要穴。 欧阳锋左掌右拳,掌如大斧,拳似飞锤,截击怜星单掌,于嘭嘭碰撞声中,将她掌势悉数接下,但怜星一直垂在身后的左臂忽地一甩,长袖好似一条铁鞭,自下而上,反撩欧阳锋小腹。 欧阳锋双掌交叠,下压截击,轻盈长袖扫在他掌心之上,竟发出重锤轰击般的重响,欧阳锋更是身躯一震,两脚离地,腾空飞起,像是被这一袖抽飞了起来。 怜星娇笑一声,足尖点地,也腾空而起,追向欧阳锋。 就在她自下方追上欧阳锋,打算再抽他一袖时,欧阳锋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抛飞升腾的身形蓦地一顿,接着凌空翻折,变成头下脚上的倒立之姿,之后身形又往下俯冲,同时右手五指岔开,朝着怜星一掌拍下。 这简简单单的一掌,却令怜星感觉不妙,连忙手掌一翻,迎击格挡。 嘭! 低沉的空爆声中,两人手掌凌空碰撞,怜星只觉一股巨力猛压下来,令她身不由己向着地面疾坠下去。 噗! 怜星双脚落地,脚掌深深陷入松软泥地之中,直没至踝。 而欧阳锋则保持着头下脚上的倒立之姿,右掌撑着怜星手掌,倒悬空中,掌中竟还在源源发力,一道又一道掌劲,不断冲击怜星白皙纤细的手掌。 但怜星面不改色,反而嫣然一笑,运转“移花接玉”,虽不能令他掌力倒转自伤,却也将他掌力悉数导入脚下,自身几乎没有承受分毫。 她双足越陷越深,渐渐没至小腿,可欧阳锋也差不多一口真气用尽,只能发力一震,借反震之力一個倒翻,试图拉开距离。 怜星见状,又是娇笑一声,双腿从泥里拔出,绣鞋之上纤尘不染,同时身形好似一道炫彩轻烟,瞬息追至尚未落地的欧阳锋面前,一掌推向欧阳锋。 欧阳锋勉强横臂招架,一声爆响,身形流星般倒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一株大桃树上,直撞得桃树簌簌震颤,花雨漫天飘洒。 欧阳锋背贴树干,缓缓滑至地面。 怜星也没再追击,背着手儿走了过来,笑嘻嘻点评: “那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很厉害,若不是我有移花接玉,还真要被你打个措手不及。这招叫什么?” 欧阳锋败而不馁,也不觉丢脸,微笑道: “那招叫‘飞龙在天’。” “飞龙在天么?很恰当。不过……” 怜星肃容正色,郑重说道: “此招既出自《易经》,乃乾卦‘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那么你出掌时,便该有一种气势。” 欧阳锋沉吟一阵,道: “九五的气势?” “对。” 怜星点点下巴,背着双手,像个教书先生似地来回踱步,悠然说道: “乾卦九五,乃最鼎盛之兆,你这一掌,便该有舍我其谁、所向无敌,乃至唯我独尊的气魄。如此,方能发挥出此掌最大的威力。” 7,竹马青梅 欧阳锋若有所思。 乔峰内力不算顶尖,只占了一个筋强骨壮、天生力大的优势。 但他何以能凭降龙十八掌与各路挂逼争雄,甚至打断扫地僧的肋骨? 或许,就因为乔峰除了天生具备超常的实战天赋,还始终有着一种“舍我其谁、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无敌气魄。 “多谢怜星宫主点拨。” 欧阳锋敛衣肃容,深深一揖,感谢怜星的点拨。 方才还背着手一本正经好像教书先生的怜星,这时反而小脸一红,避让开去,嘻笑着说道: “用不着这么正经啦。与你交手切磋,我也获益匪浅。再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当然要帮你呢!” 欧阳锋展颜一笑: “无论如何,都得谢你。若无你一语点醒,我恐怕要多走不少弯路,才能醒悟过来。” 他是武学天才不假。 但正所谓“当局者迷”。 欧阳锋对降龙十八掌有着过于深刻的固有印象,满脑子想的都是乔帮主带着音箱飞掠而来,马步一扎,双掌横推,满天都是龙形气劲的画面. 因此这一月来,他只在功力、掌力、运劲方面下功夫,幻想着只要功力深,掌力足,将来也能像乔帮主一样。 因此他一月,虽然得了两招降龙十八掌运劲发力的精要,却并未悟透形而上“神”。 若一直不开悟,练到最后,他于降龙十八掌的造诣,估计永远别想追上乔峰,更别提超越乔峰了。 所以怜星这个“旁观者”,确实对他有着点拨开悟之恩,当得起他一揖。 领悟到降龙十八掌的神髓,欧阳锋心情大慰,又要拉着怜星继续切磋。 但怜星却扁着小嘴说道: “上月在此呆了十二个时辰,就是一直跟你打個不停,都没好好逛过这里。之前伱还说要谢我,现在又要拉着我切磋,你就是这么谢我的?” 欧阳锋一怔,无奈道: “抱歉,是我太痴迷武功了。那么,你想去哪里游玩?” “先走遍这片桃林可好?” 怜星抬头看着那宛若锦云彩霞的桃花,笑道: “我们来丈量一番,瞧瞧这片桃林究竟有多大。” 欧阳锋点点头: “好,便先游玩这片桃林。” 怜星欢呼一声,雀跃上前,一把拉住欧阳锋手掌,拖着他往桃林深处跑去。 被怜星清凉细腻、柔软嫩滑的小手牵住,欧阳锋不禁微微一怔,像是有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了他的心湖,激起浅浅的涟漪。 不过…… 看看怜星那孩童般天真纯稚的笑脸,瞧瞧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襟,欧阳锋自失一笑,心中涟漪消散,心湖又复平静,连对武功的思绪都一并放下,全心全意陪她游玩起来。 …… 初冬。 风吹过林,落叶萧萧。 白驼后山,密林之中,欧阳锋盘坐在一块大石上,双目闭合,呼吸绵密。 忽然,他两眼一睁,双手猛一撑地,身形腾空而起,纵起丈许来高,在空中一个翻折,头下脚上凌空下扑,五指岔开,单掌下击,重重轰在之前盘坐的大石之上。 嘭! 一声闷响,大石碎屑迸溅,石粉纷飞,绽出一片手掌大小的细密裂纹。 降龙十八掌——飞龙在天! 欧阳锋则借反震之力,再度腾空,在空中又一个翻身,稳稳落到地面。 落地之后,他脚踏连环步,双掌左右开弓,交叠拍击,掌势时而轻柔,时而疾重,轻柔时如轻烟淡霞,不见一丝烟火气,疾重时似风雷涌动,轰轰有声。 几大步趋至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前,欧阳锋双掌连环拍在树身之上,粗大树身纹丝不动,中掌处也只是发出一阵嘭嘭闷响。 可当欧阳锋一口气拍落十余掌,之后收起掌势,挥袖一拂,中掌之处,树皮顿时化作粉末飘散开去,接着便见雪粒般纯白的木粉细屑,流水似地淌落下来。 随着木粉碎屑源源洒落,树干之上,竟渐渐现出两个半尺深的清晰掌印! 欧阳锋方才连拍十余掌,没有动摇树身一下,掌劲却已渗进树干内部,震碎了树身木质,震出了这两个深深的掌印。 而他施展的这招连环掌,正是降龙十八掌的“密云不雨”。 不觉又过一月,欧阳锋又抽出了一招降龙掌法,并且将其运劲发力的精髓吃透,练出了不浅的火候。 至于如何养出“有我无敌”的气魄,他也有了一些感悟和想法。 调息一阵,欧阳锋正待再练,忽然耳廓一动,听到了一阵轻微的人声。 “有人?” 欧阳锋心中诧异。 白驼后山地势险峻,林深草密,又多毒虫蛇蚁,平时罕有人至。就连白驼山庄的庄丁,都基本不来后山樵采,也就欧阳锋喜这里清静,最近一个月常来后山修炼而已。 现在在这深山之中听到人声,难免会感觉奇怪。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将那隐约的人声清晰送入欧阳锋耳中: “白驼山庄有的是钱……” 有的是钱? 欧阳锋心中一动,施展家传轻功,借着林木掩护,落足无声地朝着人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 林间一片空地上,五个生面孔或坐或站,围成一圈,正自密议。 一个盘坐在地,膝上搁着一把九环大刀的络腮胡大汉低声说道: “欧阳老贼武功高强,骑术精湛,射术如神,当年他率领七十狼骑纵横大漠,快马强弓呼啸如风,所过之处无人能挡……我父亲就是被他一箭封喉……” 说到这里,他脸颊抽搐两下,眼中满是刻骨仇恨: “这二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 络腮胡大汉发言之后。 一个背靠大树站着,嘴里叼着根草茎,腰悬一把弯刀的青年轻佻一笑: “我们五个,谁不是跟欧阳老贼有着血海深仇?不过白驼山庄势大,我可不想单为报仇送了小命。毕竟,咱们五个的父母亲族,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人劫财者,死于被人杀人劫财,正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再说了,行走江湖什么最重要?当然是钱啦!欧阳老贼霸着这处风水宝地,赚来往商帮的钱,二十多年下来,攒下了不知多少钱财……” 8,杀欧阳全家,灭白驼满门! “钱钱钱,你他娘的就知道钱!” 一个脸颊有道刀疤,手里提着条长鞭的红衣女子冷哼一声,打断轻佻青年话头: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老娘此来,只为杀欧阳老贼全家,灭白驼山庄满门!” 又一个双臂裹着一对黄铜护臂的光头汉子也闷声道: “欧阳老贼年轻时是很厉害,轻功高强,刀法凌厉,马术惊人,射术无双……但他现在已经老了,自从有了儿子之后,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跟人动过手了。 “曾经威震大漠的七十狼骑,如今也老死、病死、战死不少。据我所知,七十狼骑已只剩不到二十人,现在的新狼骑,不过是老狼骑们的子弟,无论武功、经验、手段,皆远远不及曾随欧阳老贼纵横大漠的老狼骑。” 那轻佻青年嗤笑: “可就算如此,只靠我们五个,又凭什么灭欧阳老贼满门?依我之见,还是用白驼山庄的钱财作饵,游说诱使大股马帮,合攻白驼山庄为上。” 一個盘坐在地,手边放着两根木拐,身披黑袍,苍白瘦削的中年人阴恻恻说道: “报仇何需假他人之手?我一人便足可灭欧阳家满门!” 轻佻青年不屑一笑: “知道你擅用毒。可白驼山庄落成二十余年,你并不是第一个想对欧阳家下毒的。可欧阳老贼谨慎地很,每次吃饭,都要先用家禽家畜试毒。用水也必须煮沸,从来不喝一口生水。这种人老成精的老贼,你凭什么对他下毒?” 那黑袍中年冷声道: “我的毒术,和其他人可不一样……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的毒术究竟有怎样的来历,也不会知道,我为练成此毒术,究竟付出了……” 话刚至此,忽听一声蛇嘶传来,黑袍中年霍然侧首,看向蛇嘶传来的方向,厉声喝道: “谁?” …… 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下。 欧阳锋看着一条被他捏住七寸,蛇吻大张,毒牙毕露,蛇尾乱摆,却只能徒劳挣扎的碧绿小蛇,眼中浮出一丝无奈。 他仗着家传轻功一路悄无声息潜行至此,借密林掩护,一直潜至离那五个“复仇者”不过三四丈的近处都没有被他们发现,可万万没想到,外围竟还有着这种特殊的“哨兵”。 刚刚偷听了一阵那五人的谈话,这条碧绿小蛇便从欧阳锋藏身的大树上方悄然来袭,幸亏他内力有成,耳聪目明,及时出手掐住小蛇七寸,要不然被咬上一口,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可即便如此,那碧绿小蛇被他掐住之时,还是发出了一声轻嘶,被那脸色惨白的黑袍中年察觉。 “太年轻了,江湖经验不足……” 欧阳锋暗叹一声,捏死那小蛇,将蛇尸往外面一掷,两脚踏地纵身跃起,双手在树干上抓按几下,便贴着树干蹿进了离地三丈的树冠之中。 被人叫破行藏就一定要现身? 没这个规矩吧? 你们五个人,我才一个;伱们都是壮年男女,我只是不满十四的少年郎;你们要灭我满门,还准备下毒,那我躲起来打偷袭,是不是也算合情合理? 培养所向无敌的气魄,并不是要头铁找死,鲁莽狂战。 而是心无畏惧,当战则战,但也得认清敌我差距,选择合理正确的战术。 这就叫“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啪! 空地上,黑袍中年看着林中飞出的碧绿蛇尸,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络腮胡提刀起身,怒目圆瞪厉声喝道: “定是白驼山庄的人!那人偷听了我们谈话,不能放走他!” 不待他废话,那轻佻青年已拔出腰间弯刀,箭一般掠向蛇尸飞来之处。 那手提长鞭的红衣女子,则与那臂上裹着黄铜护臂的光头汉子一左一右,包抄过去。 那络腮胡大汉刚待提刀冲去,就听那黑袍中年低喝: “我不良于行,留下保护我!” 络腮胡大汉不耐道: “偷听的那人若有本事,被你叫破行藏时就该跳出来了,此时不见人影,定是已被我等骇跑。你无需多虑!” 说完不理那黑袍中年难看的脸色,大踏步冲了过去。 黑袍中年虽然心中不快,却也觉得那络腮胡大汉言之有理,当下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强求对方留下。 也就在络腮胡大汉堪堪冲入林中之时。 黑袍中年忽闻头顶上方风声响动,顿时心中一惊,霍然抬首,就见一道身影好像掠食的鹰隼,正自他上方的树冠之中俯冲而下。 黑袍中年也算反应不慢,陡然扬起衣袖,洒出一片灰黄粉末。 但空中那人凌空出掌,打出一道极凌厉的掌风,竟将灰黄粉末逼得倒卷而回。 黑袍中年当然不惧自己的毒粉。 可这护身手段被破,仓促之际已无力反制,他又因修炼毒功走火,双腿残疾不良于行,只能双手一撑地面,试图来一招懒驴打滚。 可惜上方来袭之人实在太快,黑袍中年双手刚刚按上地面,上身将将前倾寸许,那人手掌已从天而降,有如一方大印,嘭地一声,重重盖上了他的天灵。 只这一掌,黑袍中年护身内力顿时溃散,天灵更爆出一阵骨裂之声,双眼往外一突,眼耳口鼻同时飙出鲜血,一声不吭歪倒在地。 偷袭得手的欧阳锋借反震之力倒腾而起,在空中屏着呼吸连连挥袖,扫出阵阵劲风,逼开残余的灰黄毒粉,落地之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对方还有四人。 欧阳锋虽然“知己”,但并不“知彼”,对对方的功夫一无所知,所以他绝不愿轻易陷入围攻之中。 而之所以选择这黑袍中年,一是因为此人拄着双拐,不良于行,相对容易对付。 二是因为此人大言不惭,自诩一人便可毒翻整个白驼山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这种自己不算太了解,并且防不胜防的用毒高手,当然是要找准时机,首先清除。 就在欧阳锋刚刚退入林中时,听到动静的络腮胡大汉、轻佻青年、红衣女子、光头壮汉也纷纷返回。看到黑袍中年死不瞑目的尸体,四人神情都变得极其难看。 9,连杀! “好贼子!不但不逃走,居然还敢偷袭反杀!” 那红衣女子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脸上的伤疤一阵泛红: “无论如何,不能放走那人,否则被他回白驼山庄唤来欧阳老贼,我们怕是走不出白驼山!” 络腮胡大汉沉声道: “那人定然尚未走远。接下来我们四人一起追杀,都不要落单。” 轻佻青年也收起轻佻表情,神色郑重: “看瘸子死状,那人当是从树上飞扑偷袭,要小心头顶。” 快速商议几句,四人由那光头壮汉打头,络腮胡大汉殿后,轻佻青年警戒左右,红衣女子紧盯头顶上方,循着欧阳锋退走时故意踩乱的杂草痕迹追了过去。 刚刚在地形崎岖、视野不佳的密林中追出十余丈,那专注搜寻欧阳锋所留痕迹的光头壮汉,不经意间踏上一片被落叶覆盖的地面,旋即右脚陡地往下一沉,口中爆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头扑倒在地。 后方三人大惊,赶过去一看,就见光头壮汉脚踝竟被一只捕兽夹死死咬住,伤口血流如注,转眼就把裤腿浸成暗红。 就在三人被光头壮汉的惨状吸引注意时。 三人侧后方视野盲区,一片积满落叶的洼地之中,突地暴起一条身影。 身影先前蜷腿曲臂,胸腹贴地趴在洼地之中,浑身覆满枯叶,一动不动,声息俱无,好似冬眠的蛤蟆。 此时蓦地暴起,枯叶冲天纷扬之际,其身形也好似一只突然惊醒的大蛤蟆,双脚猛一蹬地,身形腾起与地面平行着横掠出去,同时双掌轰然前推,直击那红衣女子。 正关注着光头壮汉的红衣女子,听到了侧面那疾劲凌厉的衣袂破空声。 但尽管如此,注意力并不在侧面的红衣女子,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当她本能循声转动眼球,眼角余光瞥见那纷扬的落叶和疾纵而来的身影,大惊之下试图转身挥出长鞭之时,那身影已破空横至她身侧,双掌重重轰击在她肋下。 嘭! 沉闷的暴击声与骨骼碎裂声同时响起。 红衣女子狂喷鲜血,身不由己斜侧着飞跌出去,重重撞到一棵大树上,直将大树撞得轰然一震,叶落如雨,而她身形则反弹回来扑倒在地。 尚未落地时,她就已经大瞪着双眼,七窍溢血失去了呼吸。 而一招“蛤蟆功”轰杀红衣女的欧阳锋,两脚甫一触地,便急提一口真气纵身跃起,险险避开轻佻青年斩来的快刀,同时举手握住头顶上一根横枝,发力一扯,借树枝弹力和纵跃之力蹿起两丈来高,身形又隐入茂密树冠之中。 轻佻青年脸色铁青,本能就想追击。 可看看横死当场的红衣女,瞧瞧被捕兽夹重创右腿的光头壮汉,再想想对方那神出鬼没、宛若灵猿的轻功身法,只能不甘地怒吼一声,硬生生憋停脚步,挥刀乱斩一丛树藤,发泄满腔愤懑。 …… 呼…… 欧阳锋以相邻大树为跳板,在树冠之间纵跃如飞,离开埋伏之处十余丈后,方才寻了根足够粗壮的横枝,背靠树身坐下调息。 虽与敌人相距不远,但在这莽莽密林之中,两三丈外就几乎看不见人影,十余丈的距离已足够安全。 他呼出一口浊气,运转蛤蟆功心法,徐徐调理内息。 得益于两次与怜星无限接近实战的比武切磋,他对自身武功认知更深,也知道了在实战之中,该怎样运用武功,无非就是不囿于招式套路,随时随势灵活应变而已。 因此两次雷霆突袭,他杀时干脆果断,走时潇洒利落,颇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诗中刺客风范,以至于那轻佻青年都被他震慑,竟不敢前来追击。 不过因为这是他两世以来,首次生死搏杀,敌人又都是成年人,看上去还都是内力有成的好手,为求必中,欧阳锋两次出手都是全力以赴。 这毕竟不是在不会受伤的幻境之中与怜星比武,而是稍有不慎,就会受伤乃至丧命的死战。 因此欧阳锋虽只出了两招,但那一式飞龙在天,一招蛤蟆功,他都运足了全力,固然保证了一击震散敌人护身内力,掌到命除,但内力却也消耗了四五成之多。 他终究年少,而内力修为又全靠时间积累,即便他已“易筋洗髓”一次,提升了一成有余的修炼效率,但短短两三月时间,还是不足以令他积累出多么深厚的功力。 倘若那轻佻青年真个紧追不舍,倘若对方轻功稍微过得去,功力消耗太多的欧阳锋,为了安全起见,恐怕也就只能仗着熟悉地形,回家找爹了。 不过现在,对方既然给了他调息恢复的机会,那么…… 说来这还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杀人,并且一口气连杀了两人。 可奇怪的是,即使在脱离战斗之后,他也并无任何不适之感,既无后怕心悸,也不觉负罪恶心,反而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酣畅淋漓。 欧阳锋双眼微眯,回味着方才杀敌时的痛快,喃喃自语: “我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这种心态似乎有点不正常,因为他本是二十一世纪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 可又似乎很正常,因为他现在…… 叫做欧阳锋。 …… 打坐调息一阵。 欧阳锋缓缓睁开双眼,幽深双瞳闪过一抹冷光。 功力已复,体力完满。 猎杀时刻,到了! …… 半个时辰后。 轻佻青年满头是汗,急剧喘息着,慌不择路奔行在密林之中,任凭枝蔓荆棘将他衣衫撕扯得破烂褴褛,将他脖颈脸颊刮出条条血痕,他也绝不停步,只顾埋头狂奔。 他已是五个复仇者当中,最后的幸存者。 两刻钟前,他和络腮胡大汉,搀着腿脚受伤的光头壮汉,从一道山涧瀑布前经过时,有白衣人从瀑布水帘之中破水而出,只是一掌,就将络腮胡大汉脊骨震断。 轻佻青年当时没有作出任何反抗,只将光头壮汉往后一推,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他本来就不想报仇,只是垂涎白驼山庄财富,才被络腮胡等人说动。 现在同伴一個接一个地被一击毙命,这残酷而可怕的事实,已彻底磨灭了他本就不多的勇气,他心中甚至连愤怒都没剩下多少,只余浓浓的恐惧。 跑出不到十丈,身后就传来了光头壮汉濒死的惨叫。 轻佻青年没有回头,亡命奔逃,一口气狂奔至现在。 他甚至已经在这深山之中迷了路。 但他不在乎。 只要能活着,只要能远离那个可怕的杀手,迷路又算什么? 他心里还忍不住奢望: 那个神出鬼没的白衣杀手,说不定也会因他的迷路而无从追逐。 呼、呼、呼…… 拉扯风箱般的剧喘声中,轻佻青年前方豁然开朗,再不见那遮天蔽日的莽莽丛林。 他心中大喜,加快脚步,但刚刚冲出林间,脚步又骤然停下,心中更是一片冰凉。 因他竟是跑到了一堵断崖之上。 断崖下方,是一片宛若绿毯的开阔草原,有野驼群在草原上悠然行走,有成群的牛羊在牧人驱赶下,返回营帐。 只要能去到草原上,抢下一匹马,那就是天高鸟飞,海阔鱼跃,就能逃出生天! 可是…… 看着脚下这道至少有三四十丈高,陡直如削的断崖,轻佻青年心中,只剩绝望。 没人能从三四十丈高的悬崖上一跃而下,轻功再好也做不到。 “不,还有机会!我可以再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一条通往山崖下方的小路!再不济,还可以搓一条树藤,林子里有很多野藤,完全可以凑出一条……” 刚刚想到这里,身后忽地传来一道清朗的少年音: “你,不想继续逃了吗?” 10,赶尽杀绝! 轻佻青年一僵,继而微微颤抖着,缓缓回过头来,终于首次看清了那个可怕的杀手。 那竟然只是一个面容还带着些许青涩稚气,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年! 少年虽然年少,但他的双眸,却是那般地平静淡漠,仿佛连杀四人,对他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踩死了四只无关紧要的蝼蚁。四条人命,似也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他似乎比欧阳老贼更加残酷、冷血、淡漠、狠毒…… 轻佻青年仿佛从对方的深瞳倒影当中,看到了自己的下场——他也会像那四名同伴一样,被他毫不留情又毫不在意地碾过、踩死,事后拂一拂衣袖,甚至懒得对他下一句评语。 轻佻青年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像是风中的苇叶。 他喉头滚动两下,突然把奔逃一路始终未曾丢弃的弯刀抛落悬崖,又噗嗵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少年五体投地,颤声求饶: “求你……饶我一命!” 欧阳锋静静地看着叩首求饶的轻佻青年,心里却有些出神。 他首次经历生死实战,在战术上非常重视敌人,所以不愿轻易陷入围攻,但先前的四杀,已令他积累了足够的信心与气势,所以此时才会公然现身,与轻佻青年面对面。 他本打算给对方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可没有想到,轻佻青年居然被他的战绩与气势所慑,直接弃械投降了。 “我这也算是……达成了血刀老祖的成就吧?” 他心里油然想道。 血刀老祖也是这样,用计谋与杀戮,令最后一個敌人战意崩溃,跪地求饶。 但与最后已经内力耗尽,体力衰竭,只能虚张声势的血刀老祖不同的是,此时的欧阳锋神完气足,正值巅峰—— 轻佻青年慌不择路一通乱跑,欧阳锋却在击杀络腮胡大汉和光头壮汉之后,又打坐调息一阵,这才循着轻佻青年留下的明显痕迹,依仗熟悉地形的优势,从容不迫地循捷径追来。 以他此刻的状态,已在亡命狂奔中消耗了大半体力与功力的轻佻青年,就算鼓足勇气与他一战,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想要投降…… 欧阳锋看着轻佻青年,摇了摇头: “你与我家有仇,还曾扬言要鼓动马帮,围攻白驼山庄。我不信你会真降,所以你必须死。不过,我可以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 “你……” 轻佻青年蓦地抬首,不甘说道: “我对天发誓,放下仇恨,远离西域,终生不入白驼山……” 欧阳锋摇摇头: “我也不信敌人的誓言。” 轻佻青年低吼: “伱当真要赶尽杀绝?” 欧阳锋认真点头: “当真。” 轻佻青年彻底绝望,他两眼通红地瞪着欧阳锋,咬牙切齿地怒吼: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猛地起身,回头向着断崖飞奔过去,毅然决然纵身一跃…… 欧阳锋哑然。 沉默片刻,他缓缓步至崖边,运足目力,看着崖脚乱石堆中,那破碎的残骸与四溅的血迹,一脸无语: “宁肯跳崖也不敢殊死一搏……我有这么可怕吗?” …… 夜,白驼山庄。 欧阳锋坐在书桌前,就着烛台上九枝蜡烛发出的明亮烛光,翻看着一本纸质发黄,多有破烂残损以及裱糊痕迹的书册。 这本书册,是从那黑袍中年身上搜出来的。 今日击杀那五个“复仇者联盟”后,他仔细打扫了一番战场,在其他几人身上没搜到什么值得一提的战利品,唯独在那黑袍中年身上,搜出了两本书册。 一本是手抄小册子,是那黑袍中年自撰的,其修练毒功的心得领悟、经验教训。 另一本,就是欧阳锋正在翻看的,这本名为“星宿毒经”的破烂书册。 “星宿毒经……莫非是星宿老怪丁春秋的传承?说起来,丁春秋倒也确实是在西域星宿海开宗立派,在丁老怪被抓住囚禁之后,他的弟子也并未被赶尽杀绝……” 欧阳锋若有所思。 从这册“星宿毒经”的陈旧破烂程度来看,显然已存在了很多年头。 那黑袍中年也不知是从哪里寻到了这册内容已经残缺不全的毒经,自己揣摩着修习,虽然练出了些名堂,却也落得个双腿残疾,不良于行的下场。 “说起来……‘西毒’的毒术源头,该不会就是这册星宿毒经吧?” 现在的欧阳锋对毒术并不感兴趣,也不想得个“西毒”的绰号。 但他还是决定钻研一番这册残缺的《星宿毒经》和那个黑袍中年的心得笔记。 倒不是想学用毒,他只是想研究如何“辨毒、辟毒”而已。 行走江湖,即使不想用毒害人,也须得提防被别人下毒暗算。 “今晚就要和怜星见面,正好和她一起研究。古龙世界可是有很多防不胜防的奇毒、绝毒。绝代双骄世界,也有不少奇毒。移花宫作为顶尖大派,即使本身并不用毒,但对如何辨毒、辟毒应该也有不少心得……” 镜中幻境无法携入现实实物。 但欧阳锋身为镜主,可以用“通天宝鉴”将现成的功法秘藉,以及各种书画典藉拓印下来,存储进宝鉴之中。 事实上,镜中幻境,已有了一座“藏书楼”。 里面存放着欧阳锋所学的一切武功,以及他这三个月来,拓印的各种白驼山收藏的书藉。 里面甚至还有欧阳老庄主亲自撰写的西域地理图志、大漠求生指南、相马驯马心得、马术弓术要诀等等。 从前的欧阳锋只醉心武功,对书藉文章无甚兴趣,即使是老父亲毕生总结的各种心得,也懒得多加翻看。 但现在的欧阳锋,除了同样醉心武功,对各种知识也非常看重,三个月来,已将白驼山庄所有的藏书都翻看了一遍,并拓印至宝鉴之中,闲暇之时常常翻看。 他相信知识就是力量。 即使在武侠乃至神怪仙魔世界当中,知识依然是力量。 就像黄裳,之所以能创出“九阴真经”,就因他阅读了上万卷看似和武功毫无关联的道藏。 将星宿毒经和心得笔记拓印进通天宝鉴,收容进幻境藏书楼中,欧阳锋一边打坐,一边默默等待。 等感应到怜星已入镜中幻境,他便也念头一动,意念投映进幻境之中。 11,欧阳锋,你会变成大魔头 幻境。 与怜星见面之后,照例又是打声招呼便开打。 一场酣畅淋漓,近乎实战的激战打完,两人只间隔一尺,并肩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头顶那宛若锦绣云霞的桃花,探讨起方才那场比斗之中,各自的表现与得失。 “欧阳锋,你新练的那招‘密云不雨’使得极漂亮,连环十数掌,每一掌劲力都不尽相同,让我的‘移花接玉’都无从下手呢。” “你的‘流云飞袖’也比上月更厉害了,阴阳、清浊、轻重、缓疾、刚柔……变化如意,防不胜防。尤其那几下重击,打得我胳膊现在都还在痛。” “嘻,那是因为我的‘明玉功’又精进啦!” “厉害。” “你也不错呢,内力比上次又强了几分,且能分辨出我‘流云飞袖’的劲力变化,不像前两次,被我打得摸不着头脑……另外,你今天的气势,感觉也和前两次不大一样,好像更加沉稳自信,隐隐有了几分‘有我无敌’的感觉。” “嗯,可能因为我今天杀了人。” “你杀了人?”怜星手支脸颊,撑起脑袋,侧身看着他,亮晶晶的星眸中满是好奇:“为什么?” 欧阳锋双手枕着后脑,看着那在风中摇曳的桃花,轻声道: “他们与我父亲有仇,要寻我父亲报仇,灭我家满门。一共五个,都是至少大我一轮的成人,我把他统统杀了,一个都没放过。” 到现在,怜星也知道他并非困在这片幻境,不能外出的可怜人。 她甚至隐有所悟,猜测他就是这片幻境的主人。 但问起他究竟在哪,他总是笑而不语,只说以后有机会,自会与她在现实中见面。 至于这个“以后”将是多久,欧阳锋自己其实也不清楚。 “通天灵种”的成长速度,与世界层级有关。 世界层级越高,灵种成长越快,“开门”时间越短。 而绝代双骄的世界,或比欧阳锋所在的世界略高一筹,却也尚属“低武”范畴,灵种成长不会太快。 欧阳锋或许要等上好些年,才能去到绝代双骄世界,与怜星相会于现实。 “江湖恩怨,本就分不清是非对错。仇人要灭你满门,伱反过来杀掉仇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总不能要求你引颈就戮吧?所以你就算杀了他们,也无需愧疚。” 怜星柔声安慰。 “我没愧疚。是你问我为何气势不同,我便顺口提起此事。” 欧阳锋语气轻柔,神情平静。 “呃……”怜星眨眨眼睛:“那你杀人时有什么感觉? “杀时酣畅淋漓,心中畅快,杀掉之后,倒是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啧……”怜星啧啧轻叹两声,绷着小脸,语气严肃地说道:“欧阳锋,你以后可能会变成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欧阳锋侧首望向她: “我会吗?” 怜星点点头: “肯定会。” “我觉得不会。虽然我似乎有些冷血,但我有底线,并不会无缘无故,滥杀无辜。话说回来,我如果变成大魔头,你会不会怕我?” “当然不怕啦!我比你更厉害,说不定会变成比你更可怕的女魔头。” “但你一点也不吓人。個子小小的,声音软软的,长得也像个瓷娃娃。” “嘻,谁说女魔头一定要长相吓人的?我这种外表看着像小白兔一样,乖巧无害的女魔头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没人会防范我。” 欧阳锋笑了: “我就不会上当。” “那可说不定。”怜星嘻嘻一笑:“欧阳锋,你得小心了,以后我笑嘻嘻和你说话时,也会随时偷袭你,且瞧你会不会上当。” 欧阳锋摇头:“肯定不……” 话音未落,怜星的脚尖,已经点在了他小腹丹田上…… 怜星得意地皱了皱鼻子: “欧阳锋,我偷袭成功了哦!” “……” 欧阳锋怅然一叹:“是我大意了……” 怜星笑道: “所以以后你得随时戒备着。将来呀,你行走江湖时,也随时可能遭遇各种暗算,可千万不能松懈大意哦!” “说到暗算,我这里有一本毒经和一册毒经修行笔记。” 欧阳锋探手入怀,再拿出来时,手里已多了两本小册子——他为幻境主,念头一动,就可将幻境“藏书楼”中的一应典藉,具现手中。 他坐起来,将毒经递给怜星: “要不要一起参详一二?就算我们不会下毒害人,也可以学到些辨毒、辟毒、解毒的本事,防着被别人暗算。” “好呀。”怜星大大方方地接过星宿毒经,随手翻开,看了几页,轻咦一声:“这毒经……好厉害!” 以移花宫的底蕴,能得移花宫二宫主赞一声“厉害”,足见这册星宿毒经的不凡。 可惜…… “这卷毒经残缺不全,里面许多厉害毒物已无法配置。那些厉害毒功更不能修炼,否则稍有差错,轻则毒伤己身,重则走火入魔,甚至当场毙命。” 怜星一脸严肃地看着欧阳锋。 欧阳锋点点头: “我有正经功夫练,不会练这毒功。” 怜星这才展颜一笑: “这就好。一起参悟吧,虽然不能也用不着修炼毒功,但这星宿毒经博大精深,我们确实可以从中参悟出不少辨毒、辟毒、解毒之法……” 当下两人就坐在桃花树下,对着星宿毒经,以及黑袍中年修习毒经的心得,一边研读揣摩,一边互相探讨起来。 怜星不单是研读星宿毒经,还将移花宫收藏的毒术、毒功说了出来,供欧阳锋参考,与星宿毒经印证—— 碍于门规,她不能擅自传授“移花接玉”给欧阳锋,只适合女子修炼的“明玉功”也教不了欧阳锋。 但除这两门移花宫的立派之本,其它的旁门杂术,甚至是武功,她都可以拿来与欧阳锋互相交流。 只是现在欧阳锋自己的武功都还没有完全吃透,倒也用不着向怜星再多学些其它武功。 研读间隙,略事休憩之时,怜星又和欧阳锋说起了一事: “对了,我在移花宫种了一片桃林。” 欧阳锋打趣道: “所以你是准备开个小店卖桃子吗?” “去你的。”怜星娇嗔,轻轻捶他一拳:“我只是喜欢上了桃花而已。你呢?” “我只喜欢幻境里的桃花,常开不败,即使被风吹落,也会化作彩云。” “我也喜欢呀。可惜这里只是幻境,还一个月才能来一次。” 将来也许会变成真正的洞天仙境。 欧阳锋心中默道,又看向荷塘那边: “荷塘那边也很漂亮。各色彩莲接碧连天,争奇斗妍,塘中还有锦鲤嬉戏,也是难得一见的胜景。” “那我们现在去看荷花?” “呃,我想比武了……” 怜星低下头: “算了,还是看书吧。” 说着,右手食中二指并起,悄悄向着欧阳锋戳去,又想来一次偷袭。 但这次她失败了,被欧阳锋以擒拿手法,捉住了她白皙柔嫩的纤指。 “我不会再大意了。”欧阳锋郑重说道。 怜星轻哼一声,嘟嘟粉腮,冲他扮个鬼脸: “你再仔细瞧瞧?” 欧阳锋低头一瞧,就见怜星的右脚脚尖,不知何时,又抵住了他小腹丹田。 他怅然一叹: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啊! 论偷袭暗算技术,古系世界确实能甩金系世界好几条街。 至少,金系世界永远不可能出现,一条街上的无名小贩、路人乃至妇孺老弱,顷刻之间统统变成致命杀手的可怕场面…… 12,少林燃木刀,龙象般若功! 隆冬,傍晚,大雪纷飞。 白驼山上银妆素裹。 欧阳锋静立雪中,手持一口钢刀,忽地身形疾旋,向着四面八方一气连斩八十一刀。 刀光疾闪,迅若惊电,刀风凛冽,寒逾北风。 当这八十一刀斩完,欧阳锋手腕一旋,钢刀高举过顶,猛地一刀斩落,快似霹雳的一刀,嚓地一声将一段一人高的圆木桩均匀劈作两片,裂口平整,光滑如镜。 看一眼那两片圆木,欧阳锋满意颔首: “不错,修炼一月,燃木刀法算是小成了。” 他练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燃木刀法”,乃是他上月“映照功法”所得。 上月没有抽到降龙掌法,他的降龙掌还是只有亢龙有悔、飞龙在天、密云不雨这三招。 不过却抽出了一门燃木刀。 单看刀法的名字,很容易令人误以为,这是一门与鸠摩智的“火焰刀”类似的真气刀。 可实际上,这是一门纯粹的快刀刀法。 所谓“燃木”,是指刀法练至大成之后,于木柴之旁连劈九九八十一刀,可凭刀刃与木柴摩擦产生的高温,将木柴引燃。 仅凭八十一次摩擦的高温,就能令木柴自燃,可见这八十一连斩要快到什么境地。 而这一门刀法,就连高人辈出的少林,也鲜少有人练成。 原因也很简单,燃木刀法难度太高。 不仅对内力的要求极高,对反应速度、筋骨劲力等体魄素质要求也是极高。 哪怕以欧阳锋的天才,身体都还没有彻底发育长成的他,现在也最多只能将这刀法练至小成。 想要大成,还得再长几年身体,再多沉淀几年功力。 并且再经历几次“珍霖甘露”的易筋洗髓,增强几分筋骨劲力。 当然,即便只是小成的燃木刀法,也是不容小觑。 欧阳锋现在的武功,还远远没到“五绝”水准。 以他现在的境界,就算施展降龙掌法,武功尚可的对手,也是可以徒手格挡招架的。 可他手持一把锋利的钢刀斩下来,几个人能空手格挡? 哪怕怜星,也不可能徒手抵挡他快刀。 兵器杀力总是强于徒手。 须知就连乔峰,在聚贤庄被围攻时,也曾抢过钢刀大砍大杀,而非全程徒手。 至于少林扫地僧那修炼少林七十二绝技,必须用佛法化解戾气,否则会走火入魔的说法,其实纯属鬼扯。 外人偷练少林七十二绝技,之所以会出岔子,纯是因为书本秘藉里有坑。 少林七十二绝技,每一门都有一些非口耳相传则不得奥妙的隐密要诀。 若是只偷看藏经楼里的那些秘藉,照着书本秘藉练,没人口传身授这些隐密要诀,练出的武功就有隐患。 练的七十二绝技门类越多,功力越深,日积月累之下,隐患就会变成大雷,最后走火入魔。 可这跟修不修佛法,并没有任何关系。 如若不然,天龙世界中,方丈玄慈是个什么货色? 他与叶二娘私通生下虚竹,事后没负过任何责任。 之后二十年,叶二娘变成残杀婴儿的“无恶不作”,他也是不闻不问,继续心安理得当他的少林方丈。 乔峰追查带头大哥时,那么多人为了“带头大哥”赴死,玄慈也没有站出来吭上一声。 直到苦主萧远山当着天下英雄讲出叶二娘的故事,眼看就要当场暴露,再无逃避余地,玄慈这才出面承认。 就这样的货色,凭什么还能成为天龙时代,扫地僧之下的少林第一高手? 玄慈身为方丈,确实精通佛经,但他并没有身体力行,所作所为甚至大违佛法戒律。 可他为什么没有走火入魔? 他练的七十二绝技为什么没有破功? 难道说佛法根本无需身体力行,只需懂得佛经,嘴上会念经,能跟人辩经,就算是修持了佛法,就能化解武功戾气? 只看这一个例子,便知扫地僧是仗着实力鬼扯—— 反正他武功最高,对少林七十二绝技最有发言权,没人能凭实力打赢他,对少林七十二绝技的理解也没人能超过他,那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别人只能听,也必须信。 可这却忽悠不了欧阳锋。 因为“通天宝鉴”映照出的功法,是没有任何缺漏、隐患、暗雷的完整功法。 即使无人对他口传身授,他也不会踩到坑里。 所以他大大方方,无所顾忌地修炼了“燃木刀法”。 以后再抽到少林七十二绝技,他依然会无所顾地继续修炼。 话说回来,抽降龙十八掌时,一次只能抽到一招。而抽少林七十二绝技,却是一次能抽到一门完整的绝技,個中原因颇有些耐人寻味。 是因为少林绝技数量太多,所以不值钱? 还是说降龙十八掌潜力更大? …… 结束了雪中修行,欧阳锋回到房中,烫了壶米酒,烤了几个胡饼,就着厨房送来的沙葱炖羊肉、醋腌沙芥菜饱餐一顿,又小憩一阵,见识海之中通天宝鉴微微亮起,欧阳锋唇角不由浮出一抹期待的笑意。 每月一次的抽奖时间又到了。 他熟门熟路地催动通天宝鉴,开始映照功法。 镜面一阵光影缭乱之后,浮出一个盘膝而坐的光头人像。 人像身上,画着经脉穴窍,以及一条条用箭头标示的内力运转路径。 而人像旁边,也缓缓浮出一行行文字。 看到文字,欧阳然眉锋上扬,眼中笑意更浓。 “居然抽到了‘龙象般若功’!” 没错,他这次抽出的,赫然是大名鼎鼎的“龙象般若功”! 不过只有第一层心法…… 虽然只抽出了第一层心法,但欧阳锋依然喜悦。 如降龙十八掌一般,有了第一层心法作锚,将来抽到后继心法的概率更大,龙象般若功也迟早能抽齐。 仔细阅览一番第一层心法,欧阳锋心中沉吟。 这龙象般若功,是一门纯内功心法,特性也比较单一,只是能大幅提升力量而已,也没有任何配套的外功招式。 虽特性单一,但其增加力量的效果非常霸道。 金轮法王将龙象般若功修至十层时,拼力量,连把“九阴真经”练到了骨子里的老顽童,都不敢硬接他的拳掌。 就是招式太蹩脚。金轮法王一直都没有什么给力的外功技能,所以才屡屡吃瘪。 不过这弊端对欧阳锋却是并不存在。 因为他有降龙十八掌。 加力量的龙象般若功,配合刚猛第一的降龙掌法,可谓相得益彰,如虎添翼。 并且,龙象般若功与其它内功也并不会冲突。 内功是可以兼修的。 一灯在第一次华山论剑时,打下“南帝”称号,内功必定不凡,修炼也定是段家家传内功,但得王重传授先天功之后,又修炼先天功,于是三论时内力登峰造极,天下第一。 郭靖和老顽童都是先练全真心法,后修九阴真经,没有任何冲突。 “西毒欧阳锋”练了大半辈子蛤蟆功,后来又逆练九阴,照样能武功大进,虽然疯了,但那是因为心法上下左右统统颠倒,真气逆行导致,而并非兼修造成。 可见至少在金系世界,除非是修炼必须先散功的“北冥神功”之类的内功心法,否则其它内功,基本都是可以兼修。 摧摩一阵龙象般若功第一层心法,欧阳锋盘膝而坐,开始了初次修行。 13,金刚不坏体,大哥要成亲 不觉冬去春来,仲春时,欧阳锋已年满十四。 生日前两天,他又抽到了一招降龙十八掌之“见龙在田”,并且早已将“龙象般若功”第一层练成,力量大增——龙象般若功第一层十分浅易,纵是“下愚”之人,也只需一两年就能练成。 如欧阳锋这等顶尖资质就更不必说了,练成第一层只用了半个月而已。 不过这龙象般若功有个特性,即一层比一层难度翻倍。 理论上来说,半个月即修成第一层,那么第二层也只需一個月,第三层也只需两个月,前几层看上去似乎用不了多久,可越往后越是艰难。 以欧阳锋估测,如果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修炼进度,那么当他和金轮一样,将龙象般若功修至第十层时,需要足足四十二年时间。 感觉似乎比金轮要快了不少? 毕竟四十二年之后,欧阳锋也才五十六岁而已,比起修成第十层时的金轮,可是要年轻了许多。 不过…… “也许用不了那么久。毕竟我的资质还会不断提升。” 有通天宝鉴的“珍霖甘露”易筋洗髓,欧阳锋每年都可提升一次资质,修行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如此不断将资质提升下去,就算是号称凡人有生之年绝无可能练成的“龙象般若功”第十三层,他也未必不能练成。 …… 倏忽之间,又是两年多过去。 白驼山庄。 练武场上。 差半年才满十七,却已比一般成人还要高大挺拔的欧阳锋只着一条长裤,露出肌肉如铁、筋努骨突的雄壮上身,摆出架势,低喝一声: “来吧!” 四位庄丁手提碗口粗的硬木大棒,来到欧阳锋身边,抡起大棒,往他身上狠狠砸去。 嘭!嘭!嘭! 大棒雨点般砸在欧阳锋双臂、肩头、胸腹、后背,甚至软肋、头顶上,发出击打牛皮大鼓一般的闷响。 欧阳锋面不改色,沉声道: “力道不够!” 四个庄丁彼此对视一眼,无奈摇了摇头,奋起全力轰打。 他们都是前代老狼骑的子嗣。 虽没有前代老狼骑那般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煞气,生死斗的经验也远不如老狼骑,可他们的成长环境更好,饮食规律,生活富足,又有更好的武功传承,普遍比老狼骑们更加高大健壮,武功也更加高强。 以他们的武功,手持那般粗大的硬木棒,照着躯干全力一击,便是重甲武卒也要呕血三升,骨断筋折。照着头顶一棒子下去,更是能把人打得天灵破碎、脑浆迸裂。 可落在欧阳锋身上,却只是令他皮肤微微发红而已。 足足打了一刻钟。 欧阳锋忽然低喝一声,臂上陡地爆出一股反震劲力,将落到臂上的两条大棒震断。 跟着又脊背一弓,把轰到他背上的大棒震断。 最后那条砸上他天灵盖的大棒,也被他面不改色轻松震断。 四个二代狼骑一边舒展着被震至麻痹的手掌,一边钦佩赞叹: “二公子神勇!” “二公子这身横练功夫,放眼整个西域,恐怕都已无人能及。” “我觉着二公子的横练功夫,恐怕全天下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听着四人赞叹,欧阳锋却是微微摇头,“比起真正的横练高手,我还差得很远。” 少林扫地僧可以真气外放,于身前三尺,布下一道柔韧之极的真气屏障。 而欧阳锋,目前却只能运气于皮肤筋骨,抵挡拳脚、木棒攻击。 刀枪利器,以及铁骨朵这等金属钝器,他还是抵挡不住。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的“金刚不坏体”神功,只是练到了第三重而已。 没错,这两年多下来,欧阳锋不仅已将降龙十八掌抽齐,将龙象般若功抽到第五层,还抽到了一些新的武功。 其中既有五虎断门刀、开山掌法、通臂六合拳之类听起来好像很龙套,实则相当实用的武功,也有大名鼎鼎的少林顶级护身硬功“金刚不坏体”。 “金刚不坏体”共有九重,并且也与“龙象般若功”一样,一次只能抽出一重功法。 因此金刚不坏体如今尚只抽到前三重,至今日,堪堪将第三重练成。 横练功夫本是最难修炼。 号称少林古今五大神功之一的“金刚不坏体”修持尤其艰难。 少林寺自立派以来,能把这门护体神功练至大成的,貌似就只有天龙时代的扫地僧,以及后世被谢逊打死的空见。 欧阳锋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把前三重练成,除了因为前三重相对浅易,还因为他有“珍霖甘露”洗髓淬体。 这两年来,他又攒了两滴“珍霖甘露”。 他留下了一滴以备不测——珍霖甘露能治愈凡俗绝症,医治各种内伤外伤,乃是保命神药,留下一滴,若万一哪天受了重伤,也好用来治疗保命。 另一滴则服下,再一次洗髓伐脉、易筋锻骨。 算上最初服食的那滴珍霖甘露,两次洗髓淬体下来,欧阳锋的体魄、经脉潜力,比起穿越之初,提升了将近三成。 他本就是当世顶尖的五绝级天赋,如此之高的起点,再提升近三成的潜力,纵使与金系宇宙古往今来那些顶尖天才相比,估计也就只比张三丰、越女剑、逍遥子等寥寥数人逊色了。 正因此,欧阳锋才能在将“龙象般若功”前五层修成的同时,还把前三重“金刚不坏体”修成。 “降龙十八掌”也已悉数吃透精髓,便连更加形而上的“神”,他也已有了几分感悟。 以他五重龙象般若功的力量,配合两次“珍霖甘露”易筋锻体后增涨的筋骨劲力,施展降龙十八掌,随手一掌便可摧碑裂石。双臂奋力一挽,便可拽停两匹失控的健马。 欧阳锋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放眼整个天下,究竟能算什么水准。 想来除了大他十多岁的王重阳,其他武者,无论老少,能胜过他的,应该已是不多了。 就在欧阳锋修成“金刚不坏体”第三重十天之后。 白驼山庄迎来了一桩喜事。 欧阳锋的大哥欧阳烈要成亲了。 而欧阳锋,也将作为迎亲队伍的一员,陪大哥前去接回新娘。 出发那天。 看着大哥那喜气洋洋的模样,欧阳锋心情有点微妙,眼神也有些古怪。 欧阳锋的嫂子…… 若是没有我穿越而来,大哥头顶上的帽子,将来就得换种颜色。 “所以大哥真得好好感谢我……” 欧阳锋心里嘀咕着,翻身上了马背。 迎亲队伍出发了。 队伍中,有十六匹纯色白驼,又有十辆马车,满载着各色聘礼。 还有一辆两匹枣红大马拉着雕花马车,作为新娘的车驾。 十多位曾追随老庄主纵横西域的老狼骑,和四十多位二代狼骑组成了迎亲队伍的护卫。 他们个个身着皮甲,挟弓负箭,腰悬长刀,有的马鞍上还挂着枪矛。 新老狼骑总共只出动了六十余人。 但论战力,纵使遇上两三百人的西辽、西夏乃至金国铁骑,他们也可战而胜之。 这还没算欧阳锋。 他骑乘的枣红大马上,也悬挂着雕弓箭囊、钢刀长矛。 他已学透了老庄主的马术、射术,可以在飞驰的骏马背上左右开弓,百步穿杨。 其它兵器,不论刀剑枪矛,也都不在话下。 其中最厉害的,当属刀法。 两年多下来,他的燃木刀法已去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五虎断门刀也已练成。 当天,迎亲队伍行进数十里,天黑之时,在一座古城遗迹中扎营。 这一晚,距离当初“通天宝鉴”觉醒也恰好过去三年。 所以今晚,欧阳锋将获得一枚通天灵种,一滴珍霖甘露,一次映照功法。 与大哥一起吃过晚餐,欧阳锋便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帐蓬,盘坐毡毯之上,意识投向通天宝鉴。 14,弹指神通 通天宝鉴静静悬于识海之中。 随着欧阳锋意念降临,宝鉴大放光明,镜面之上,浮出一枚晶莹剔透,形似宝钻,散发着七彩光晕的“种子”。 正是三年才能凝炼一枚的“通天灵种”。 欧阳锋念头一动,激发通天灵种。 镜面之上,宝钻似的奇异种子倏忽一闪,消失无踪。 之后欧阳锋便再次看到了那扎根混沌之中,一叶一世界的“宇宙神树”。 尽管已不是初次目睹,可欧阳锋还是被那宇宙神树的雄奇瑰丽震撼,久久未能回神。 直至幻景消失,又过去许久,他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自语: “也不知哪天,我才能亲眼一睹神树真容……” 感慨一二,欧阳锋收敛心情,也没再等待,取出那滴新凝炼的“珍霖甘露”服食——三年前,那第一枚通天灵种出发数日之后,怜星才出现在通天宝鉴幻境之中,这次新的异界“网友”,想来也不会立即出现。 又历一次珍霖甘露那冰火九重天似的洗髓伐脉、易筋锻骨,欧阳锋筋骨体魄再度强化,连带横练功夫的强度都提升不少。 经脉也再度拓宽,且变得更加坚韧,真气运转、修行效率又有提升。 默默打坐估测一阵,感觉自己现在的真气运转速度、修炼效率,比起穿越之初,已然提升了将近五成。 “若是把修炼天赋数据化,将王重阳的天赋数值设定为100,那么我和黄药师等其他四绝的天赋数值,应该最低也有98。现在我的体魄、经脉姿质提升将近五成,天赋数值已然去到了140以上,比起王重阳都要远远超过!” 欧阳锋觉得,自己以前的估算可能略显保守了。 也许二十岁左右,就能与比自己大了十多岁的王重阳一争高下。 “说起来,王重阳现在也有三十多岁了,应该已经在中原武林,闯出了大名。而我,却还未出山……” 这一刻,欧阳锋心中蓦地涌起一股极强烈的冲动。 他想要出山去闯一闯,见识一下各路高手,印证一番自身武学。 “等迎亲回来,大哥正式成亲,便出山闯荡吧。见识一番无垠瀚海、巍巍昆仑,以天地之浩瀚,蕴养我的武道精神。” 欧阳锋下定了决心。 平伏一番心绪,他又将意念投向通天宝鉴,发动“映照功法”。 镜面一阵光影闪烁,最终显现出一门著名武功。 “弹指神通么?” 欧阳锋嘴角上扬,浮出一抹淡淡笑意,“不错。” 如今他已有了降龙十八掌、龙象般若功、金刚不坏体,即使抽到九阴真经,也不会再像起初那般激动。 阅览一番心法,欧阳锋心下了然。 这弹指神通,也是一门精要全在运劲发力上的功夫。 它几乎没有招式,只练指力。 当指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便可以之弹射石子、铜丸等各种暗器,进行远程打击。 也可用于近战,弹指点穴,或是弹指格挡来袭的武器。 正因此,即便这门“弹指神通”乃是当世顶级指上功夫,却也无需分作几次抽取,今天一次便抽到了完整的心法要诀。 尽管弹指神通的心法颇为高深精妙,但既是纯练运劲发力的功夫,对欧阳锋来说,便不存在任何难度,揣摩参悟个把时辰,便已将弹指神通入门。 啪! 欧阳锋中指指尖扣于拇指指肚,轻轻一弹,发出一记鞭梢破空般的脆响。 一道指风激射出去,将三尺开外的烛火扑灭。 欧阳锋满意地点点头,“既已初步掌握运劲发力的法门,以后就只需精益求精,并依功法不断修炼提升指力了。” 弹指神通还有配套的增强指力的内功心法、外功练法。 内功心法是以真气刺激手指经络穴窍,使手指更加灵活,发力更加精准。 外功练法则是一些类似手指操的法门,配合内功心法,可不断强化指掌骨骼、筋络,使指掌更加坚韧,指力更加强大。 欧阳锋一边弹抖手指,依功法做出种种动作,一边催动真气,汇于指掌,刺激经络穴窍,练了一阵,只觉指掌微微发热,尤其拇指、食指、中指,更是有种肿胀之感,皮肤也开始发红,像是里面充满了气流。 他知道这是修炼时的正常现象,也没多作理会,直至感觉皮肤肿胀到似欲爆裂,方才停了下来。 修行之道,过犹不及,修至极限还要强行继续,只会损伤自己经脉穴窍。 结束“弹指神通”的修炼,待指掌异状消失,欧阳锋正待修炼蛤蟆功调理脏腑,识海之中的通天宝鉴忽地微微一亮,旋即一道甜美动听女声自镜中响起: “这……这里是仙境吗?我飞升仙境了?修道……这么容易的吗?” 听到镜中传来的女声,欧阳锋神情微动——这次来得这么快? 通天灵种出发还不到两个时辰,新的异界“网友”就来了吗? 他将意念投入通天幻境之中,以上帝视角俯瞰下去,就见一栋雕梁画栋的七层楼阁之上,一位身着大红裙装的女子正凭栏而立,眺望远处的桃林花海、连绵宫阙。 看清那女子容貌身段,饶是欧阳锋前世经历过各种换头怪、美颜妖、化妆大师的洗礼轰炸,也见惯了各色人种的各种美女,都不禁一阵微微失神。 因那是一位脸上连淡妆都没有,纯素颜却堪称倾国倾城的绝美丽人。 她蛾眉修长,凤眸晶亮,琼鼻高挺,红唇似火,娇颜大气明媚,配上那身红裙,令人不禁联想到清晨时分,那犹挂露珠的火红牡丹。 她肤白胜雪,嫩如凝脂,身姿曼妙,胸襟饱满,美腿修长,臀胯丰盈,好似一颗熟透的水蜜桃,给人一种仿佛只需轻轻一嘬,便能噙上满口甘甜蜜汁的奇妙观感。 怜星也属绝色。 但她今年尚只十六岁,还未完全长成,且两者也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怜星是甜美可爱、我见犹怜,令人一见之下,便情不自禁暗生呵护之心的淡颜佳丽。 而红裙女子则是媚态天成,勾人欲念,令人一见便忍不住想要将她霸占,尽情品尝她甘美的浓颜美人。 若以花作比,怜星是素樱淡莲,红裙女子则属牡丹芙蓉,各有各有的妍丽。 当然,尚未长成的怜星,论姿容虽不逊红裙女子,论气质也各擅胜场,可论起风情,却还是要因年少,被那红裙女子稳压一头。 “她又是谁?” 欧阳锋心中暗忖。 15,杨玉环 幻境之中。 红裙女子伫立高楼,远眺一阵,转身下楼。 观她身形步伐,应该不会武功。 但她体质应该很好,拎着裙摆下楼时,步履甚是轻盈矫捷,一口气奔下七楼,也是面不改色气不喘,只俏脸微微发红,额头渗出几粒晶莹香汗。 下楼之后,她奔入桃林,试图前往桃林之中,一座彩霞缭绕、桃花簇拥、巍峨宏伟的宫殿。 “那里定是仙人居所!” 她轻声呢喃着,美眸之中透出几分激动。 但当她来到那座宫殿之前,却只见到了紧闭的宫门。 门前那白玉铺就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四周亦是静寂无声。 “没人?” 红裙女子有些诧异。 踌躇一阵,她咬了咬牙,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广场,踏上雕龙绘凤的白玉台阶,来到那朱漆铜环的高大宫前。 她整理一番衣襟,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握住门环,正要叩门,背后便响起一道清朗男声。 “宫殿是空的。” 红裙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看去,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高大挺拔的白衣人。 “什么人?” 她又是紧张,又是好奇地看着白衣人,仔细打量之下这才发现,白衣人身量虽比她高出大半头,可面相看上去似才十六七岁,分明是个俊朗英武的少年郎君。 但红裙女子并未因对方看似年少而心生轻视。 这里可是疑似仙境的地方,这位少年郎君气度沉凝,给人一种渊亭岳峙、高深莫测的奇妙感觉,说不得就是个返老还童的仙人! 红裙女子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女子冒昧,不知尊驾是?” “我是此间主人。”欧阳锋淡淡道:“你又是谁?” “小女子,不对……” 红裙女子本待行个万福礼,但又想起此间疑似“仙境”,于是马上改行道门作揖礼,连自称也改换过来: “贫道太真,俗名杨玉环,拜见仙境主人。” “……” 听了红裙女子自报家门,欧阳锋眼中闪过一抹古怪,同时又有几分恍然。 难怪有如此倾国颜色。 原来竟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 再次审视这位媚态天成的绝美佳人,欧阳锋心中感慨,也怪不得狂如李白,都会作出“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等诗句,又是将她比作西王母所居神山宫阙中的仙女,又是将她比作巫山之神女。 又或以“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将她比作倾国倾城的国色天香。 这并非溜须拍马,亲眼见过杨玉环美貌的李太白,只是恰如其份地描述出了她的美色。 而从未见过她的白居易,那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虽属诗人幻想,却也并未有半分夸大。 杨玉环,确实是一位能勾动人心欲念,配得上名留史册,配得上诗仙名篇,也配得上君王为她神魂颠倒的倾世红颜。 就连欧阳锋,都曾在初见她时,为之心动失神。 欧阳锋自忖不是好色之徒。 与怜星相识三年,每月见面一次,亲眼看着她从小小少女,成长得愈加纯美动人,可他更加珍视与怜星青梅竹马、良师益友的情谊。 与她携手游览幻境时虽也偶有动心,却并未有过多么冲动强烈的欲念。 白驼山庄上下,也不有不少姿容不错的女子。一些老狼骑的女儿们,对欧阳锋也是倾慕有加,他只需勾勾手指,便多的是投怀送抱的女子。 可欧阳锋一心练武,素来不为所动。 然而此刻,当他仗着身高优势,视线落到杨玉环胸襟那一片雪腻丰盈,心中便不由自主腾起了一股汹涌烈焰——盛唐女子服饰,未免太奔放了! 审视内心,欧阳锋终于明白,自己并非不好色。 只是,无论前世今生,都未遇到如杨玉环一般,能瞬间勾动自己欲念的女人罢了。 不过…… “通天灵种”这回带一位不会武功的绝世美人过来,在修行方面,又有什么正面意义呢? 磨砺我的心志吗? 欧阳锋心情有点微妙。 他长时间没有说话,只以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杨玉环。 这令杨玉环渐渐有些不安。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纤手,按着饱满挺拔的胸脯,小心翼翼问道: “恕贫道冒昧,不知该如何称呼仙境主人?” 欧阳锋淡淡道: “我名叫欧阳锋。此间也不是什么仙境。于你而言,只能算是一处天外幻境。” 天外幻境? 都到“天外”了,幻境也好,仙境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吗? 杨玉环眨眨眼,神情有点困惑。 “我虽是此间主人,但并非神仙。” 欧阳锋坦然说道: “与你一样,也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啊?” 杨玉环微微一呆,“所以,你……真的只是個少年郎君?而非返老还童的老神仙?” “是。”欧阳锋道:“我一点都不老,如今还未满十七。” “那你岂不是比我还小了四岁多?” 杨玉环惊讶之余,不禁失望自语: “我就说……我奉旨出家修道,至今未满一月,怎可能轻而易举成仙飞升……” 叹了口气,她看向欧阳锋,确定这真是个比自己小了四岁多的少年郎君,顿时就有了底气,俏脸浮出一抹甜美动人的微笑,柔声问道: “欧阳小弟,这里究竟是什么所在?我为何会来到此间?” 这就叫我欧阳小弟了? 女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欧阳锋心中好笑,摇了摇头,说道: “我说过,这里只是一处天外幻境。你也并非真身来到了此间……” 将她到来的方式,以她能理解的说法解释一番,欧阳锋又说道: “伱也勿须担心回不去。每次来此,你只会在此间呆上十二个时辰。时辰一到,自会回归本身。并且幻境十二个时辰,在你真身那边,只是过去一瞬而已。你便将之当成一场梦吧。只是这梦,以后每月都会做上一次。” “只是一场梦吗?” 杨玉环环顾四周,看着周遭那云霞缭绕,虹桥飞架,宫阙连绵,繁花似海的仙宫景色,眼中不禁浮出浓浓的遗憾,呢喃道: “这里的景象,远胜长安皇城呢。张果、叶法善、罗公远等奇人异士形容的仙家玉阙,应该也莫过于此。可没想到,此间居然只是幻景……” “张果?叶法善?罗公远?” 欧阳锋心中一动,“这三位有何神异之处?” 杨玉环情绪虽有些低落,但还是娓娓说道: “张果据说有返老还童之术,可以白发变乌,齿落生新。还可以折纸为驴,将纸驴化为日行千里的真驴。叶法善据说曾得神人授予仙术,可画符驱石,可预知吉凶,可腾云驾雾,还可带人神游月宫。罗公远则是少年成名,还是孩童之时,就可将蛟龙召之即来,呵之即去。他还擅长请神搬运之术,还可隐遁进玉石之中呢。” 欧阳锋沉吟一阵,问道: “你可曾亲眼见过这三位异士的本领?” 杨玉环螓首轻摇: “倒是未曾亲眼见过。不过我出家之前是寿王正妃,曾听寿王说起,皇帝似乎亲眼见过数次这三位异士的本领。” 皇帝亲眼见过好几次吗? 欧阳锋心中沉吟。 如果皇帝不是遭了魔术戏法之类的障眼法糊弄,那他大概明白,杨玉环来到此间的意义了。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有她作锚,待得“通天灵种”长成,欧阳锋便可前往那方天地,接触到那些奇人异士。 甚至可能都无需接触,如果那方天地真有神仙术法,那么只需以通天宝鉴“映照功法”,就有机会得到奇人异士们的术法。 所以,杨玉环就是我接触仙道的契机么? 16,不想做贵妃 清风起时,桃林之中花落如雨。 缤纷花瓣尚未着地,便已化作虹光彩霞,融入天穹。 又有幽幽花香,随风而来,萦绕欧阳锋与杨玉环周围。 欧阳锋看着杨玉环,问道: “你是奉旨出家?” 杨玉环轻轻颔首,“嗯,皇帝下旨命我出家修道,为窦太后祈福。” 欧阳锋道:“但你应该清楚,皇帝命你出家的真正意图吧?” 杨玉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异样,“欧阳小弟你……不是天外幻境之主吗?不是自称凡人吗?怎会知道……” 欧阳锋没作解释,自顾自说道: “皇帝看上了你,想要彻底占有你。因此,他命伱出家,断了你与寿王的婚姻,等过得几年风头过去,便可将你召入宫中,封为妃嫔。” “……” 杨玉环抿了抿唇,怀忡一阵,忽地目放异彩瞧着欧阳锋,说道: “你能算出人间之事?你不是凡人!就算还不是神仙,也一定是张果、叶法善、罗公远一样的异士!不对,你拥有此等幻境,还能将我召入幻境,你比他们更强!” 说着,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欧阳锋小臂,激动道: “你能帮帮我吗?我,我已嫁过寿王,怎能再嫁他的皇帝老子?皇帝还比我年长三十多岁……我,我实在不愿……” 现在的杨玉环,还没享受过专宠后宫、荣华至极的滋味。 她不想伺候一个大她三十多岁的老头子,更不敢面对那令人难以齿启的伦理问题。 原本她无力反抗。 她的前夫寿王也护不住她,她再是不情愿,为性命和家族计,也只能接受命运。 但是现在。 这个神奇的“天外幻境”,以及欧阳锋这位似乎有着未卜先知之能的“幻境主人”,给了她新的希望。 杨玉环看看宫殿周围,那漫天飘舞的锦绣花瓣,看看天空之中,那美不胜收的虹光彩霞,又看向欧阳锋,眸含期盼,软语恳求: “欧阳小弟,帮帮我可好?我愿长居此间,可否请你……将我真身也带来此地?” “抱歉。”欧阳锋缓缓摇头,“现在的我,还无法将你真身带来此处。” 现在还做不到么? 杨玉环期待道:“那将来呢?” “将来或许可以。”欧阳锋淡淡道:“可待我有这能力了,你或许……已经成为皇帝的妃子了。” 杨玉环晶亮凤眸顿时微微黯淡下来。 “不过。”欧阳锋话锋一转,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愿任凭别人摆布,我可以教你些本领,或许,能帮你掌握自己的命运。” 杨玉环既然得到了“通天灵种”,进入了通天幻境,那欧阳锋就不可能再任凭她成为李隆基的贵妃。 “教我本领?” 杨玉环本已黯淡下来的美眸里霎时又有了光。 “你要教我仙术?” 仙术么? 欧阳锋沉吟一阵,淡淡道: “看好了!” 话音一落,他身形一晃,杨玉环只觉眼前一花,偌大一个少年郎君,竟从她眼前凭空消失了! 正惊讶时,欧阳锋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在这里。” 杨玉环猛地转身,就见欧阳锋不知何时,竟绕到了她身后。 欧阳锋冲她微一颔首,斜向迈出一步。 这次杨玉环瞧得清清楚楚,见他只是随意一步,便已跨越两丈多远,之后他脚尖连连轻点地面,明明落足无声,点尘不惊,可每点一次,竟都能飞掠两丈有余。 数步之后,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君,已然惊鸿一般掠过白玉广场,再纵身一跃,竟一下跳起两丈来高。 之后他抬手搭上一根树枝,轻轻一拽,身形又拔升一丈有余,落到一根不过拇指粗细的横枝上,立于枝头,背负双手,高大身形随着树枝轻轻摇晃,竟给人一种轻盈若羽的奇异感觉。 杨玉环提着裙摆飞奔过去,仰首看着欧阳锋,眸含惊喜,激动问道: “这就是你要教我的仙术么?” 欧阳锋道:“这叫做轻功,并非仙术。” 杨玉环却是一脸固执: “这就是仙术!若非仙术,你怎可能跳得这么远、这么高?还这么快?反正我从未见过其他人,能像你一样纵跃如飞。就算是大唐禁军之中,那些号称能以一当十的悍卒,也没有一個能像你一样!” 大唐禁军当中,都没有这种武功? 所以杨玉环所在的世界,除了少许异人,就只有“现实系”技击么? 欧阳锋若有所思,却也没再解释,只说道: “我观你腿脚有劲,身形灵活,修习轻功,当能事半功倍。而只要将轻功练好,天下之大,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你皆可去得。” “我很会跳舞,还擅长骑马,打马球,腿脚确实灵活有劲地很。”杨玉环昂起下巴,笑容略显骄傲,“我并不是那种走几步路,都需人搀扶的娇娇小姐。” “这很好。能学会骑马,敢打马球,证明你不仅胆大,还不怕吃苦。这正是习武之人该有的心志。” 欧阳锋也流露出一抹笑容,自横枝上一跃而下。 那横枝距离地面足有三丈来高,比长安皇城城墙还要高出数尺。 这样的高度,已经足够摔死人了。 可他落地之时,竟连膝盖都未弯曲一下,仿佛真是一片羽毛飘落下来。 杨玉环抬手轻按着饱满的胸脯,只觉心儿正自怦怦乱跳。 她瞧着欧阳锋,眼睛亮得像是要放光,心中惊喜呐喊: 若我能学会这种轻功仙术,皇宫的城墙也好,长安的城墙也罢,统统都再也困不住我! 正如欧阳小弟所说,天下之大,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我哪里皆可去得! 正激动时,便听欧阳锋说道: “我将教你的这门轻功,叫做‘蜻蜓点水提纵术’,不仅可以锻炼腿脚劲力,修得挪移步法、提纵之术,还可配合呼吸法门,由外而内修出内家真气。” 蜻蜓点水提纵术,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是欧阳锋去年抽取出来的。 他方才施展的,也正是这门轻功。 而少林绝大部分绝技,都是外门功夫,且基本上都可以“自外而内”,修出内力。 这“自外而内”修炼内力的功夫,并不需要专门打坐运功,只需在练习动功之时,保持呼吸节奏,便可内力自生。 就如天龙时代的“凌波微步”,便是一门可以由外而内,靠步法修出内力的功法。 也是欧阳锋不会凌波微步,要不然,以杨玉环的舞蹈底子,练凌波微步自是最好。 不过蜻蜓点水提纵术虽远不如凌波微步,但作为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放到江湖上,也能算是一门一流轻功,给杨玉环修炼,作为入门的基础,既修轻功,也练内力,倒也合适。 当下,欧阳锋开始为杨玉环讲解步法,以及每一步步法,对应的呼吸节奏。 杨玉环聚精会神,仔细聆听记忆,生怕错过一字,学得无比认真。 17,盛唐女子都这么奔放的吗? 杨玉环的性子,与欧阳锋想象中有所不同。 她并不是那种温柔娴静、端庄典雅的女子。 她开朗活泼,也很爱笑。 笑时也不讲究什么笑不露齿,总会笑得前仰后合,露出洁白贝齿。 她行动时也是风风火火,爱拎着裙摆快步小跑。 当她习练轻功进展不错,得到欧阳锋赞扬时,更会小女孩一般雀跃欢呼。 欧阳锋起初还有些诧异。 但很快就释然了。 不曾受过礼教束缚的盛唐女子,本就该是这般气象。 再说,她喜爱的运动,可是舞蹈、骑马,甚至“马球”这种被唐玄宗列为军队训练课目,对抗激烈,有着几分骑兵实战性质的危险运动。 以她这般喜好,性子又怎能不开朗活泼? 如此擅长运动,她的习武根骨当然也相当不错。 记忆和悟性也是不差,不仅很快就记住了所有的步法要领,以及与步法配合的呼吸节奏,还只用了三四个时辰,就已能在修习步法时,一步不错地保持好呼吸节奏。 幻境之中修不出内力。 不过在幻境里积累的修行经验,可以悉数带回肉身,直接形成肌肉记忆。 所以,杨玉环只要在幻境之中,将“蜻蜓点水提纵术”修炼入门,那么她回去之后,瞬间就能功夫上身,甚至很快修出第一缕内力。 杨玉环修炼地很认真。 她笃定这是“仙术”,是能帮她掌控自我命运的神通,所以不停修炼着,丝毫不觉枯燥乏味,也不想有片刻耽搁。 幻境之中不会受伤,也不会疲惫、腹饥、口渴,只要她不想停下,那么一直修炼到十二个时辰结束,倒也不成问题。 欧阳锋也没有阻止她这般痴迷的练武劲头。 他负手站在场边,偶尔开口指点一二,纠正她一些小小的错处。 一连好几个时辰,他也不觉枯燥。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提纵术”,并非“凌波微步”,可杨玉环竟也走出了几分“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韵味。 那随着她轻盈步伐飞舞飘扬的大红长裙,像是一团舞动的焰火,又如一朵风中的玫瑰,尽情释放着她的青春活力,用极致的美感,感染着观者的情绪。 连欧阳锋,都有些沉醉于她这宛若舞姿的曼妙姿态之中。 不知不觉,十二個时辰将满,已到了告别的时候。 “欧阳小弟,姐姐练的如何?” 杨玉环瞧着欧阳锋,眼睛亮晶晶的,俏脸笑意盎然,已没有了起初的拘谨,显露出她真实的天性。 “不错,你很有习武天赋,蜻蜓点水提纵术已经入了门庭,回去之后,立刻就能功夫上身。” 欧阳锋不吝赞赏,又告诫道: “不过回去之后,真正修炼时,便不能像今天一般练个不停了。习武之道,须张驰有度,否则只会伤及自身。” 杨玉环郑重点头: “我记住了。” “我这有两个方子,一为内服,可助你调理经脉,对内力修行有好处。一为药浴方,可助你增涨力气,强化筋骨。你回去照方抓药,按我说的方法使用。” 自古医武不分家。 习武之人,多少会点医术,也多少有些辅助修炼的方剂。 这两剂药方,乃是老庄主早年行走江湖时所得,效果还算不错。 耗用的药材虽然名贵了点,但以杨玉环的身家,负担起来倒也毫不吃力。 欧阳锋将两个药方给杨玉环说了,又将内服、药浴之法详细讲解一番,再叫杨玉环复述几遍,待她已完全记住,便颔首说道: “很好,回去之后照方用药,勤加修炼,以你根骨天赋,当能很快修出内力。” “内力?”杨玉环好奇问道:“那就是仙家法力吗?” “并非法力。”欧阳锋想了想,说道:“不过也确实能做到一些神奇的事情。比如这样……” 他屈指一弹,一道指风激射出去,隔空三尺,将一片飘落的桃花瓣击成碎末。 以欧阳锋刚刚入门的弹指神通修为,其实也就只能做到隔空三尺,击碎柔弱花瓣。 纯以指风打到人身上,除非命中眼睛,否则就是不痛不痒。 但这还是令杨玉环眼睛一亮,兴奋道: “修出内力后,我也能做到这样吗?” “想要像我一样,得等到很久以后,功力足够深厚方可。” 顿了顿,欧阳锋又以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继续说道: “下次来时,换一身更方便练武的衣裳吧。胸口……最好也束上。” 杨玉环现在这身装扮本就有些奔放,露出了大片丰腴雪腻,方才运动时,那饱满浑圆的胸襟更是弹跃不休,着实让欧阳锋有些苦恼—— 他前世学生时代一心向学,希冀凭优秀的学业做出一番大事,可大学未毕业就罹患绝症,苦苦挣扎两年多,还是未能活下来,因此从未谈过恋爱。 今生又沉迷练武,也是不近女色,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某些欲念已非意志能够克制。 偏生杨玉环又是这般地媚态天成。 “束胸?” 见欧阳锋语气虽然若无其事,可眼神似乎有些不自在,身为过来人的杨玉环顿时心中了然。 她低首看着自己胸口,故作苦恼地说道: “哎呀,这里确实太大了些,有些影响行动呢。那我下次便用布帛束上,再换身骑士武服。” 说着,她偷瞄欧阳锋一眼,见他视线似不由自主落到她身上,忽地狡黠一笑,倏地抬起双手,往上托了托那丰盈饱满的硕果,令其好一阵跳荡。 见欧阳锋不自然地避过视线,她眉眼弯弯,露齿一笑: “欧阳小弟,你真可爱!” 话音落时,时辰已至,杨玉环曼妙身姿,自幻境之中消失。 只留下被调戏的欧阳锋无语摇头。 “居然敢调戏我……盛唐女子,未免太过奔放热情了。下一次,得给她吃些苦头。” 环顾一番空寂无人的幻境,欧阳锋意念一动,也离开了此间。 …… 另一个世界。 长安皇城,杨玉环出家修道的“太真宫”中。 绝美丽人坐于梳妆台前,怔怔看着手中的黑檀木梳。 原本平凡无奇的木梳之上,正闪烁着某种只有她能看到的奇异灵光。 先前,她正是手持此梳,正欲梳头时,恍惚进入了那“天外幻境”,遇到了那个英武俊朗的幻境主人。 而此时当她回过神来之后,赫然发现,自己仍保持着手持木梳,正待梳发的模样。先前幻境之中,与白衣少年相处,在他指导下修习轻功仙术的十二个时辰,好像只是倏忽一瞬。 “是梦吗?” 她有些怀疑这是否幻梦。 可动念之时,脑海之中,便浮出“蜻蜓点水提纵术”的步法、呼吸法,以及欧阳锋教她的两剂药方。 她紧握着木梳,站起身来,左右环顾一番,忽地脚尖点地,轻盈跃起,无声落到梳妆台上。 之后又纵下梳妆台,以蜻蜓点水提纵术不断挪移纵跃,虽不能像欧阳锋一般一跃两丈,却也能轻松避过室内种种障碍,乃至轻盈无声地跃上桌椅、床榻。 试练一阵,她眸中溢出浓浓的惊喜。 “果真功夫上身了!那不是梦!我真的学到仙术了!” 她激动地握紧粉拳,用力挥舞两下,又按着胸口平抑一阵心绪,在室内全神贯注修习起轻功。 欧阳小弟可是说过,以她的天赋根骨,只要功夫上了身,很快就能修出“内力”。 她可是很期待那能做到种种神奇之事的“仙家法力”呢。 现实不比幻境。 只全身心沉浸地疾走纵跃小半个时辰,杨玉环便已脸颊通红,香汗淋漓,身体阵阵疲乏。 她谨记欧阳锋告诫,本待停下歇息一阵,可忽地感觉足底涌泉穴微微一热,似有一股微弱的气流出现。 “这是?” 杨玉环直觉感到时机已至,咬牙坚持一阵,感觉那股微弱气流,自足底涌泉穴而起,循腿部经脉运转,溯行至下腹丹田,渐渐稳定下来。 感受着丹田中那股微弱气流,杨玉环满是惊喜,几乎欢呼出声。 “我修出内力了!” 这一晚,杨玉环修炼出了第一缕内力。 虽细若游丝,几乎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但对她而言,至少已是一个成功的开始。 18,不喜欢大嫂 微风习习,驼铃叮铛。 迎亲队伍历经数日跋涉,已接到了新娘,踏上了归程。 去时十六匹白驼、十辆大车的聘礼,换回了骏马五百、牛羊上千,以及几大车的书藉、佛经、玉器、白布、绸缎等嫁妆。 欧阳锋的未来大嫂是高昌回鹘大族之女,汉姓为“李”,常自夸祖上乃陇西李氏出身。 李氏家族当代族长年轻时,就已与老庄主相识,甚至还曾作为狼骑一员,跟随老庄主厮混过一段时间。之后能回归家族,继承族长之位,也有老庄主一份功劳。 后来李氏家族往西辽行商,总会刻意从白驼山经过,请一面白驼山庄的认旗,雇几个狼骑护卫。 多年以来,李氏商队从未出过事,即使途经其它马帮的地盘,对方看在白驼山庄的面子上,买路钱也会少收两成。 既有昔年情谊,又有利益往来,再加上老庄主的两个儿子有文有武,都是难得的俊才,李氏族长自然愿与欧阳家结亲,嫁出的,还是他的嫡女。 队伍沿着一条干涸的河谷行进。 大哥欧阳烈伴在那辆披红挂彩的雕花马车旁,与车里的新娘子说着话。 新老狼骑们或在前哨探,或护卫车队两翼,或帮助陪嫁的牧奴们赶着牲畜,队伍虽然庞大,却也分工明确,秩序井然,丝毫不乱。 欧阳锋坐在马背上,只以双腿控马,两手比划着掌法指法,沉浸在自己的武道世界之中。 这时,那雕花马车窗口,忽探出一张明眸皓齿,眉如弯月的俏脸。 她笑吟吟地冲欧阳锋招了招手,说道: “锋弟,你过来。” 欧阳锋回过神来,看看车旁的大哥,见大哥对他颔首微笑,便策马去到马车旁。 西域没有那般繁琐礼仪。 昨晚在李氏家族饮宴时,新娘子就已经和他们见过面,甚至还给他们敬过酒。 凭心而论,新娘子很美,和前世那几个来自西域的美女明星相比,也丝毫不显逊色。 初见新娘子时,欧阳锋甚至能够理解,为何“西毒”会做出欺兄盗嫂的事情来。 不过。 他终究不是西毒。 即使和前身一样,因着兴趣爱好截然不同,与大哥欧阳烈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但欧阳锋还是很尊敬大哥。 正因有大哥操持家业,他才能衣食无忧,诸事不理,专心练武。 所以,新娘子再美,欧阳锋也不会做亏心事。 此刻。 新娘子眉眼弯弯,俏生生笑着,好奇地看着欧阳锋,问道: “锋弟,听夫君说,你是白驼山庄第一高手?” 欧阳锋微一颔首,“是。” 这是事实,勿须谦虚。 “夫君还说,你力大无比,能单手将受惊的奔马一掌按跪?” “是。” “夫君还说,你可以一跃三丈高?” 欧阳锋如实答道: “差一点。须得助跑,才能跃上三丈高。原地只能跃起两丈出头。” 新娘子惊叹道: “好厉害!高昌国都也有不少厉害刀客,可从未听说过谁有你这般厉害!” 说完点漆似的眼珠骨碌碌一转,笑嘻嘻说道: “不过呢,不是嫂子不信你呀,可是有句古话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知锋弟伱能不能演练一二,让嫂子开开眼界?” 说是“大嫂”,可新娘子其实也就只比欧阳锋大了半岁,还只是個十七岁的少女,本就正是精力旺盛、好奇心重的年纪。 欧阳锋看向大哥,大哥无奈一笑,给了他一个“请求帮忙”的眼神。 但这一次欧阳锋不愿帮忙。 在杨玉环面前,他可以炫技,因为杨玉环是“通天灵种”持有者,是他的机缘。 但大嫂则不同。 万一因炫技引起了大嫂崇拜,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下他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沉声道: “嫂嫂恕罪。我的武功是杀人技,出手便要见血,恕我不能为嫂嫂演练。” 说罢又冲欧阳烈微一点头,拨转马头,跑到了队伍前头,和几个狼骑一起哨探去了。 看着欧阳锋远去的背影,新娘子气乎乎地鼓了鼓粉腮,瞪着欧阳烈嗔道: “你兄弟好不知礼,我可是他的嫂子哎!” 欧阳烈苦笑,“娘子勿怪,我二弟自幼痴迷武学,不善言辞,也不太懂与人交际……但锋弟他非常可靠,将来至少可保白驼山庄五十年安宁。” “你就吹你兄弟吧。” 新娘子一把放下窗帘,坐回车中,生起了闷气,任欧阳烈如何赔罪,都不与他说话了。 晚上,队伍在一堵背风的山崖下扎营。 欧阳锋带着弓刀,上到崖顶值守。 正看着下方营地里的篝火,听着篝火旁传来的笑闹声时。 欧阳烈也上到了崖顶,给他送来了一条烤得油汪汪的肥羊腿,和一囊温热的米酒。 “谢谢大哥。” 欧阳锋就着米酒,大口吃起了烤羊腿。 “你我兄弟,何需客气?” 欧阳烈坐到欧阳锋对面,见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禁有些羡慕。 他自幼体弱,肠胃也不大好,一直很羡慕欧阳锋的好身体和好胃口。 看他吃了一阵,欧阳烈忽然问道: “二弟你是否不喜欢你嫂子?” 欧阳锋无语地看了欧阳烈一眼,说道: “我若喜欢,那才叫糟。” 欧阳烈一怔,回过味来,笑得以手捶地,“二弟你可真是……” 大笑一阵,他抬手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看着欧阳锋叹了口气: “二弟,我这身子骨你是知道的,自幼便不好,大夫说这是胎里病,纵然我也练过武功,每年也耗费那般多的名贵药材调理,却也只能勉强维持不致恶化。想要好起来,却是几无可能。” 他看向下方营地,盯着那跃动的篝火,轻声说道: “到了如今,就算是维持,也渐渐有些难了。你也知道,最近两年,每至入冬,我都会大病一场,直至来年开春才会渐渐好转……我这样的身子骨,说不定哪天就会一病不起……” 欧阳锋淡淡道: “不会的。” 欧阳烈苦笑摇头,“不必讳疾忌医,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将来若是我……” 西域很多部族和草原一样,都有“兄终弟及”的规矩。 若他哪天因病早亡,白驼山庄的基业,甚至他的妻子…… 因此,他希望欧阳锋至少对嫂子稍微和善一点。 但欧阳锋打断他了话头,淡淡道: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他看着欧阳烈,道: “信我。我说你会长命百岁,你就定能长命百岁。” 欧阳烈一怔,本想笑二弟少年意气,可看着欧阳锋认真的表情,却莫明地咽鼻酸涩,眼睛发热。 他这兄弟嗜武成痴,武功之外,其它事情一概漠不关心,也不喜与人亲近,给人不近人情甚至淡漠冷血的感觉。 谁知今日,竟也展现出如此热血意气的一面。 于是欧阳烈又大笑起来。 这样,当眼泪涌出来时,就可以假装是笑出来的。 他一边大笑,一边抹去眼角的泪花,点头道: “好!我兄弟是白驼山第一高手,将来会是西域第一高手,我兄弟的话就是规矩,阎罗王的规矩都得往后靠一靠!所以,我一定能长命百岁!” 笑声融入晚风,渐渐散去。 欧阳烈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欧阳锋肩头,笑说一句: “风大了,我可受不了戈壁滩夜晚的冷风,下去了!” 说罢,顺着崎岖小路下了山崖。 欧阳锋目送大哥下去,默默吃完了羊腿,喝完了米酒,擦净双手,盘膝坐着,闭目进入通天幻境。 今晚,正是每月一次,与怜星相会的日子。 19,吾家青梅初长成 “欧阳锋!” 幻境桃林,少女俏立桃枝之下,看着欧阳锋巧笑嫣然。 三年过去,怜星也已年满十六,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五官已长开,更添几分娇艳。肌肤愈加白皙,冰透好似明玉。 但她气质一如往昔,那灿若星辰,灵动活泼的明眸之中,仍满是孩童般的纯真稚气。 看到怜星,素来在人前冷峻淡漠的欧阳锋,也不禁唇角上扬,浮出一抹笑意。 他走到怜星面前,垂首看着这青梅竹马的少女。 比起初相识时,她长高了不少,可是与欧阳锋的身高差距反而更大,如今头顶已只能够到欧阳锋的琐骨。 再过几年,差距当会更大。 也许等两人都停止长高时,她的头顶,只够挨到他的心口? 到那时,他轻轻一抬手,就能摸到她的头顶。 “你在想什么?” 怜星狐疑地看着欧阳锋,“总感觉你脑子里在转着什么无礼的念头。” “误会了。我只是在想,你今天这身衣裳很漂亮。” 欧阳锋微笑道: “以前没见你穿过,是新做的衣裳吗?” 听他夸自己新衣裳好看,怜星顿时不再深究他方才“无礼”的念头,笑嘻嘻说道: “过节时和姐姐一起出宫游玩,采买了些新的绸缎,做了这身新衣裳。” 说着,拎起裙摆,翩跹旋身,水袖与裙袂齐齐飞扬,宛若舞动的彩霞。 欧阳锋眼含笑意,问道: “移花宫已经重出江湖了?” “对呀。”怜星笑道:“我和姐姐的明玉功都已经修炼到了第六重,已是江湖第一流的高手。虽还不是当世顶尖,但放眼整个江湖,能胜过我与姐姐联手的,也没有多少人了,当然可以开门出山啦!” 怜星这三年武功进步也是神速。 个中原因,除了她所在的世界上限更高,“明玉功”强大神奇之外,还因怜星也有着奇遇。 欧阳锋看向怜星腰带上的一枚玉佩。 那玉佩闪烁着只有他与怜星能够看到的灵光。 正是“通天灵种”的灵光。 欧阳锋当然知道通天灵种的运作方式。 当通天灵种穿梭至异世界之后,会依附到某件物品之上,使这件物品具备灵性,成为通灵之器。 得到该“灵器”的人,便可与通天灵种绑定,从此能够进入通天幻境。 怜星的灵器,便是那枚玉佩。 而随身携带着灵器,不仅可以每月进入一次通天幻境,还可得灵器辅助,潜移默化地淬炼经脉、温养元气,增益修行潜力。 效果虽不如“珍霖甘露”,却也是难得的机缘。 怜星有灵器玉佩,杨玉环当然也有一件。 正因此,欧阳锋才笃定,杨玉环也能很快修炼出内力。 “你明玉功的修为,还是没有超过你姐姐吗?” 欧阳锋有点奇怪,按说有通天灵种辅助,三年下来,怜星的明玉功修为,应该能胜过邀月才对。 怜星吐了吐舌尖,笑嘻嘻道: “修炼明玉功,心境须得宛若明玉一般纯净无瑕,如此方能进展神速。姐姐练武心无旁骛,从无懈怠,我却有些贪玩,而且……” 她看了欧阳锋一眼,轻声道: “总之呢,我能够始终追着姐姐,不被她超过太多,已经很不错啦!” 自从认识欧阳锋,有了每月一次的幻境相会之后,怜星已做不到心无旁骛。 之所以还能一直追着姐姐,正因有着通天灵种辅助。 否则,别的武功且不论,至少在“明玉功”的修行上,她恐怕会被邀月渐渐甩开。 “功力虽只与伱姐姐持平,但论武技,你应该已经超过她了吧?”欧阳锋问道。 每月一次近乎实战的切磋,可不只是欧阳锋单方面受益,怜星也同样获益匪浅。 “也不能说超过姐姐。”怜星狡黠一笑,“她功力高我一点点,我武技强她一点点,算是持平吧。不过呢我留了一手,她并不知道,我其实已经能和她打成平手啦。” 欧阳锋颔首说道:“不错。再过几年,你应该就能胜过你姐姐了。说起来,我最近武功也大有长进,今天应该可以胜过你了。” 这三年来,他武功进境虽快,但也直到凑齐了降龙十八掌,修炼了龙象般若功,又经历了第二次洗髓淬体过后,才能与她打成平手。 不过半月前,他修成了金刚不坏体第三重,前几日又得了一滴珍霖甘露,洗髓淬体一次,还学到了弹指神通,短短数日武功大进,已有把握战胜怜星。 怜星却是不信,笑嘻嘻道: “是吗?那你我打个赌如何?若是你能胜我一招半式,我便答应你一個要求。若不能,你便答应我一个要求。” 欧阳锋慨然应允,“好,就与你赌一把。” 话音一落,他也不打招呼,一招“亢龙有悔”,照怜星肩头轰去。 五层龙象般若功加持之下,本就刚猛第一的降龙十八掌,更是威猛凌厉,掌风呼啸间,宛若风雷奔涌。 面对如此势大力沉的一掌,怜星也不敢轻慢,抬起右手,全力运转明玉神功,指掌肌肤隐隐泛起玉质光泽,硬接欧阳锋掌力。 这是两人切磋时的老规矩了,第一招谁都不闪,正面硬碰,试一试彼此的功力进展。 嘭! 欧阳锋手掌与怜星纤手碰撞,爆出一道汹涌气浪,震落漫天花雨。 硬撼之下,欧阳锋身躯只微微一震,脚下却纹丝未动。 怜星亦是如此,纵力量不及神力惊人的欧阳锋,可六重明玉功配合移花接玉的引导卸力,亦能令她正面扛住欧阳锋的巨力。 一掌之后,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欧阳锋撮掌为刀,一记五虎断门刀之“一啸风生”,挟凛凛罡风,横斩怜星已初具规横的胸口。怜星左袖飞起,矫矫若蛇,扫向欧阳锋面门,同时身若幻影,闪电侧移,闪避欧阳锋手刀横斩之时,又并指如剑,刺向欧阳锋软肋。 幻境比武,无需点到为止,两人出手间皆是绝招杀招,且招招直奔要害。 欧阳锋一身所学颇是庞杂。 降龙十八掌、开山掌、通臂六合拳等拳掌功夫互相杂糅,随心施展,偶尔以手代刀,施展少林燃木刀、五虎断门刀,间或也会施展出一两招腿法,叫怜星即便对他武功甚是熟悉,也难以摸清他的出招规律,几乎无法用“移花接玉”打断或是拨转他的招式,最多只能偏转他的劲力,使他劲力无法落到实处。 而怜星一身移花宫武学也是博大精深,拳掌指爪、刀法剑术无所不精,还可以袖代鞭,施展软鞭功夫,甚至灌注真气于长袖,将长袖变得宛若钢刀铁锤,有碎木裂石之威。 饶是欧阳锋已修成“金刚不坏体”第三重,也不敢以头颈胸腹硬接她的流云飞袖。 两人轻功也是极好。 移花宫轻功在怜星的世界独步天下,欧阳锋家传的瞬息千里,以及少林的蜻蜓点水提纵术也都是一流轻功,纵还不及移花宫轻功,却也跟得上她的节奏。 两人身形在桃林之中纵跃挪移,互相追逐,疾速闪避,经常互出十数招,也不曾真正碰撞一下。 偶尔碰撞之时,即爆出沉闷巨响,排开重重气浪,震得四周桃树簌簌摇晃,落英似雨。 不知不觉,两人已踏遍方圆数十丈,交手三百余招,却还是平分秋色,势均力敌。 20,落花似雨,情窦初开 又交手百余招,突然,欧阳锋双掌齐推,掌风如雷,将怜星半身笼罩在内,正是降龙十八掌威力最大的一招“震惊百里”。 怜星亦是双手齐出,左手挥袖,右手握拳,与欧阳锋硬撼。 轰! 震耳巨响爆起,气浪横扫,将两人衣衫头发吹拂得向后飘扬,猎猎作响。 这招又是平分秋色。 但就在怜星主动撤掌后退,欲趁隙回气之时,欧阳锋忽地拈住一片飘落他面前的桃花瓣,扣于指间,发劲一弹,花瓣化作一道粉红残影,噗地一声,正中怜星心口。 欧阳锋的功夫,还远没到“摘叶飞花,皆可伤人”的境界,一片柔弱花瓣,自然破不开怜星护体真气,只在被她真气震碎之时,将她前襟染上一抹浅浅的粉色花汁。 但欧阳锋还是冲着怜星微微一笑,说道:“我赢了。” “这怎能算赢?” 怜星不知他新学了一手“弹指神通”,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用此招打了个“初见杀”,但她并不服气,说道: “只是花瓣而已,根本破不开我的护体真气。” 欧阳锋含笑说道: “若我弹出的,是铁弹丸,铜钱镖,甚至淬毒飞针呢?” “这……” 怜星一怔,纠结一阵,说道: “好吧,算你胜了半招。” 她嘟着粉唇看着欧阳锋,问道: “愿赌服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欧阳锋想了想,摇头道: “倒是没有想好。不如暂且留下这个赌注,将来再支取?” 怜星轻哼一声,“无论多久之后支取,都不会给你算利息。” 欧阳锋轻轻颔首,“可以。” 怜星这才展颜一笑,“若将来你自己忘了索要赌注,我可不会提醒你。” 欧阳锋也是一笑,“该是我的,就定是我的,又岂会忘掉?” 说完赌注,怜星又好奇问他: “你刚才那一弹指的功夫,既快又准,出手还极隐蔽,是什么名堂?” “这招叫做‘弹指神通’,是我新学的一门指法。” “那个,能不能教教我?” 怜星很少向欧阳锋求教功夫。 一是因为欧阳锋的武功,多是刚猛路数,与她风格不符。二是因为移花宫的武学典藉足够丰富,以怜星的年纪,连移花宫的功夫都还没练完,哪有精力再学别的功夫? 不过这招“弹指神通”她着实喜欢,因此忍不住开口向欧阳锋求教。 “当然可以。” 欧阳锋含笑颔首。怜星既是得了“通天灵种”的有缘人,又是他青梅竹马的良师益友,好不容易向他求教一次功夫,他又岂会吝啬? 当下将“弹指神通”运劲发力的法门,以及锻炼指力的练法倾囊相授。 以怜星天姿,弹指神通这种精要全在运劲发力上的功夫,自是难不倒她。 得了心法,揣摩片刻之后,她扣指一弹,咻地一声,打出一道指风,掠出三尺开外,将一枚飘落的花瓣击碎。之后又扣住一枚花瓣,朝欧阳锋弹来。 她的明玉功终究只是练到了第六层,也做不到摘叶飞花即可伤人,这一枚花瓣来势虽速,却也只在欧阳锋白衣之上,染上一抹浅浅的红痕。 欧阳锋当即还以颜色,也扣住一枚花瓣弹射过去。 怜星巧笑嫣然,飞身闪掠之际,挥袖震动桃枝,漫天花瓣一时飘落如雨。 她裙袂飘飘,宛若翩跹彩蝶,穿梭花雨之间,双手左右开弓,连连弹射花瓣,缤纷花瓣于空中划出一道道浅粉淡红的残影,连绵射向欧阳锋。 欧阳锋剑眉一扬,也是一掌轰在身边桃树下,花雨簌簌而落之际,一边施展身法闪避怜星射来的花瓣,一边也不断弹射花瓣,击向怜星。 两人以花瓣作武器彼此对攻,看似游戏,却也认真,都极力施展着身法闪避,也极力设法以花瓣击中对方,如此既修炼了轻功,弹指神通的熟练度也在飞快提升。 一個时辰后。 欧阳锋白衣之上,乃至脸颊、额头、脖颈上,不觉皆已遍染斑驳红痕。 而怜星衣衫以及脸颊额头,也有了道道花汁印染的痕迹。 两人停下对攻,彼此对视,看着对方略显狼狈的模样,不禁都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怜星来到欧阳锋面前,抬起长袖,为他擦拭脸颊额头,欧阳锋也取出一方棉帕,拭去她俏脸上印染的花渍。 两人近在咫尺,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动作神情却都很自然,显然在这三年之中,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不过,怜星终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看着欧阳锋那棱角分明,英武冷峻的脸庞,感受着他擦拭自己脸颊时的细致温柔,她俏脸不禁染上一层浅浅红霞,原本自然的眼神,也隐隐有了几分羞意。 欧阳锋面对怜星时,并没有面对杨玉环时那种强烈的欲望冲动。 但青梅竹马初初长成,胸口也有了起伏弧度,嗅着她身上的幽幽清香,看着她比幻境桃花还要娇俏的粉嫩娇颜,他心中也不禁泛起浅浅涟漪,像是有一只青鸟,轻盈飞过了心湖。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在随风飘落的花雨之中,静静感受着这份恬淡温馨。 直到花雨化为虹光彩霞,缭绕着二人旋转一周,又融入天际,两人方才相视一笑,如有灵犀一般彼此携手,漫步桃林,欣赏起这终年不谢,百看不厌的仙境盛景。 …… 十二个时辰结束后。 另一个世界。 移花宫,二宫主居所。 意识回归的怜星长睫轻颤,缓缓睁眼,看一眼鹤嘴香炉里插着的线香,见香头仍与自己离去时一般长短,知晓这一次一如既往,幻境十二辰,现世只过一瞬。 低头瞧瞧身上那宛若霓裳的锦绣新衣,却见衣裳光洁如新,浑无半点花瓣汁液。 “可惜,只是幻境呢……” 怜星幽幽一叹,抬手轻抚着自己脸颊,回忆着欧阳锋替她擦拭脸颊时掌心的温度,唇角不禁浮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可是…… 当她低头看向自己那扭曲残疾的左手左足,她那总是纯真稚气的明眸之中,也不禁闪过一抹黯然,甚至隐含自卑。 欧阳锋是那般地高大英武,而她,手足却有着残疾…… 虽然三年来,欧阳锋偶尔看到她左手左足时,眼神之中并无异样,甚至连惋惜怜悯都没有,完全将她视作正常人,可她感激欧阳锋的态度,并为此深深感动,却始终难以迈过自己心中,那道由自卑筑就的关隘。 “他现在不会嫌弃我,以后遇到更好的女子,说不得就要嫌弃我了。” 最近,情窦初开的她,时不时就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即便如此,她还是期盼着每月一次的会面。 哪怕这种会面,会令她无法做到心如明玉,纯净无瑕,她也甘之若饴。 话说回来…… 她轻抚着腰间那块闪烁着明净灵光,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玉佩,心想着,有这块玉佩,似乎心中有了杂念,也不会太过影响明玉功的修行呢。 而这,也是他的馈赠吧? 因为他是幻境之主,而她,也正是有了这块玉佩,才能出入幻境。 “给了我这样的馈赠,又毫不犹豫地传授我‘弹指神通’这等绝学……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他还是珍视着我的。” 怜星喃喃自语着,解下玉佩,悬于眼前,看着那微微灵光,似透过玉佩,看到了幻境,以及那伫立幻境之中,桃花树下,沐浴着缤纷花雨的白衣少年。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竹马,青梅……”少女唇角含笑,暗下决心:“下次见面,便教他移花接玉。” 21,大喜之日,悍匪来袭 数日后。 白驼山庄张灯结彩,鞭炮齐鸣,鼓乐喧天,宾客盈门,正是良辰吉日婚礼时。 山庄上下所有人等,庄丁仆妇、新老狼骑齐齐上阵,迎宾引客,端茶送水,布置席面,维持秩序,忙得不可开交。 身为山庄二公子,本该参与进去的欧阳锋,却独坐在后院屋脊上,双眼半闭,状似打坐。 突然,他睁开双眼,看向下方,就见一个山庄仆役打扮的汉子,正担着两只屠好的山羊,步入后院,往厨房行去。 这在今日本是很寻常的情形。 屠宰牛羊的场所不在庄内,大锅炖、烤全羊等菜色,都是在屠宰现场现杀现做,但有些精细肉菜,还是要把牛羊肉送来后厨烹制。 之前也有不少仆役,陆续送了些鲜肉、果蔬、酒水过来,欧阳锋都没作理会。 但这一次,欧阳锋却站起身来,舒展一下四肢,纵身跃下屋脊,拦在那挑担汉子前方。 那汉子吓了一跳,看见欧阳锋,连忙放下担子,躬身行礼,“拜见二公子!” 欧阳锋审视着那汉子,淡淡道:“你认得我?” 那汉子陪笑道: “二公子英武天成,白驼山上下,但凡有眼睛的,谁不认得二公子?小的虽只在山下白驼镇担当外差,却也曾远远看见过二公子一次,当时就对二公子惊为天人,深感折服。” 又补充一句,“当然,二公子怕是不记得小人。” “在山下白驼镇上做事,只在人群中远远看见过我一次,所以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借口倒是不错。” 欧阳锋背负双手,盯着那汉子,淡淡说道: “鸡鸣五鼓返魂香由四种材料配制而成。你担子里只藏了两种材料。另两种却不在你处。所以,你还有同伙?” 那汉子脸色微变,勉强笑道: “二公子说笑了……” “说笑?”欧阳锋摇摇头,“我从不说笑。伱想借羊肉腥膻掩住药味,这法子不错,换作他人,自是能轻松瞒过,可惜却瞒不住我。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同伙又是谁?你们一共有多少人?说出来,可以少吃些苦头。” 那汉子眼角微微一抽,咬牙道: “都说白驼山庄二公子欧阳锋武功惊人,比诸欧阳老贼,堪称青出于蓝,远胜于蓝,没想到武功之外,辨毒之术竟也如此了得!” 欧阳锋淡淡道: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你还有一次机会,再不招供,就要吃苦了。” 那汉子脸色变幻一阵,说道: “好,我招……” 说话间猛一抬手,袖中飞出一枝弩矢,激射欧阳锋面门。之后也不看结果,转身就跑。 弩矢当面射来,欧阳锋却眼都不眨,倏地抬手,一把握住弩矢,轻轻折下箭头,扣在指间,屈指一弹。 咻! 尖啸声中,箭头噗地一声,没入那汉子右脚跟腱,那汉子顿时失声惨叫,噗嗵一声栽倒在地。 欧阳锋面不改色,踱步过去,一脚踏在那汉子完好的左脚脚踝上,咔嚓一声,将他脚踝踩成粉碎。 啊! 那汉子又是一声惨叫,额头冷汗如雨,险些痛晕过去。 欧阳锋又踱了两步,将那汉子左手踩到脚下,冷冷道: “踩碎了双手双脚,你还有双臂、双腿、双肩……总之你身上还有很多块骨头,我们可以慢慢来,且看你能熬上多久。” “你!” 那汉子目眦欲裂,狠狠瞪着欧阳锋,可那貌似凶狠的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深深的恐惧。 这个白驼山庄的二公子,年不满十七,可心肠却似比他老子还要冷硬,手段也更加狠毒! “三、二……” 欧阳锋慢慢数着数,脚下缓缓加力,直令那汉子感觉手骨欲裂,仿佛下一霎整只手掌都要被踩成粉碎。 “我说,给我个痛快!” 那汉子凄声道: “我是七帮联盟的人,这次是要趁白驼山庄办喜事,混进山庄下毒,毒倒欧阳老贼和狼骑,洗劫白驼山庄……” 今天白驼山庄大办喜事,宾客纷至沓来,许多宾客还带来不少运送礼物的仆从,人员混杂,生面孔众多,庄丁狼骑也都忙得脚不沾地,平日严密的守卫难免会出现疏漏,给了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的机会。 欧阳锋也正是考虑到了这点,才会亲自把守在后厨。 其它几处可能会被下毒的要点,如水井、屠宰场,也都安排了可靠的老狼骑把守。 本来他只是预防万一,没想到竟还真撞上了贼。 “说说吧,什么是七帮联盟?” 欧阳锋淡淡问道。 那汉子既已开了口,为免少吃苦头,当即竹筒倒豆一般,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七帮联盟,是七個近年来崛起的马帮,多则数十人,少则十余人。 那七个马帮原本也是各作各的生意,但最近被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聚拢起来,搞了个联盟。 联盟成立后,第一单大生意,就是要趁白驼山庄办喜事,灭了白驼山庄。 如此一来可得白驼山庄多年积累的财货,招兵买马,壮大联盟。 二来可以霸占白驼山,占了这块风水宝地,作为七帮联盟的驻地。 至于白驼山庄欧阳老贼和狼骑们的威名,还真吓不到这些新近崛起,年龄普遍没有超过三十岁的年轻马贼。 在他们看来,欧阳老贼都十几二十年不曾亲自出手,昔年追随他纵横大漠的七十狼骑,也早就老死病死凋零大半,狼骑威风早就是老黄历了,新马贼们谁会在乎? 以前七个马帮各自为战,或许还会忌惮白驼山庄几分,碰到插着白驼山庄认旗的商队,也不敢大肆劫掠,买路钱也不敢收得太狠。 但现在七帮联合,聚起将近三百悍匪,又有大人物撑腰,他们当然不会再对白驼山庄有任何忌惮。 当然如果是明火执仗地劫掠,白驼山庄人多势众,装备精良,又有地利,会是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 所以就有人出了这个混进来下毒的计策,如计成,则可不损一人,轻取白驼山庄。 听完那汉子招供,欧阳锋淡淡道: “七帮联盟都有哪些高手?擅长什么本事?” 那汉子又将七帮联盟那些出名狠人说了一遍,无非就是弓马娴熟、刀快人狠那一套,听起来似乎七帮联盟没什么拥有特殊武功的得力高手。 但欧阳锋知道,这汉子必然是有所保留,盼着他去碰个头破血流。 但他也懒得与之计较。 在这个时代,灵鹫宫隐没无踪,星宿派只余残迹,明教不知何在,昆仑派还未成立,火工头陀也还在少林烧火,玄冥二老的师父百损道人甚至尚未出生。 整个西域武林,除了他欧阳锋,还真就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高手。 正因此,另一个世界线里,将来的白驼山庄,才可在“西毒”欧阳锋领导下,称雄西域。 既无真正的高手,欧阳锋也没追究那汉子的隐瞒,只问他: “聚拢七帮联盟的那个所谓大人物又是谁?” 那汉子答道: “我只是小人物,不知其具体身份,只听兄弟们传言,他可能是大辽来的大人物!” 大辽的大人物? 如今早已不是耶律大石的时代了。 曾经征服中亚,在中亚、西域拥有众多附庸国的霸主西辽,自骄奢淫逸、好大喜功的天禧帝耶律直鲁古政变上位后,国势宛如断崖般堕落,国力江河日下,官场腐朽不堪,内忧外患纷乱如麻,诸多附庸小国纷纷脱离附属,或自立自主,或改换门庭。 以西辽如今的国势,区区西辽来人,在他欧阳锋面前,又配称什么大人物? 问清了七帮联盟当下的驻营地,欧阳锋一脚踩断那汉子脖颈,给了他一个痛快。 “二公子,此事该如何处置?” 一个年轻狼骑问道,眼里满是跃跃欲试——适才那马贼的惨叫,引来了几个巡逻的年轻狼骑,向欧阳锋请了巡逻不严、防备不周之罪之后,一直在旁旁听。 此刻得知那七帮联盟的下落,新狼骑们顿时就想杀过去扑灭那不知所谓的七帮联盟,一来将功赎罪,二来试一试锋芒。 “先把其他混进来的马贼找到,拷问情报,彼此对照。”看着这几个年轻狼骑,欧阳锋淡淡说道:“等确定了情报真伪,便去杀个痛快。” 几个年轻狼骑顿时两眼放光,齐声应是。 小半个时辰后。 一十九骑飞驰出白驼山庄,直奔东南方向。 22,三百对十九,优势在我! 今天大哥婚礼,宾客盈门,山庄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也需要留下充足的人手护卫。 因此欧阳锋只带了十八个二代狼骑出来。 虽只十八骑,但他们都是年轻一代最为出类拔萃者。 其中最出彩的两个,已经把欧阳锋传授的“龙象般若功”修炼到了第三层——欧阳锋得到龙象般若功也不过两年多,此二人能在这两年多将第三层修成,已经算是天赋优异。 其他十六人,也都有着二层龙象般若功的修为。 在欧阳锋看来,龙象般若功这种不挑姿质悟性,连“下愚”之人,都可以靠时间慢慢磨出几层功力的武功,最适合广泛传授,培养中坚。 因此他在白驼山庄,面向狼骑们毫无保留地传授龙象般若功,两年多下来,所有的二代狼骑,最次的也已练成了第一层龙象般若功。 甚至还有几个上了年纪、气血衰败的老狼骑,都因修炼龙象般若功焕发出了第二春。 不过老狼骑们毕竟年纪太大,潜力差不多已经耗尽。 龙象般若功也并非能够返老还童的养生功夫,只能让老年人状态维持得更久一点。 因此老狼骑有生之年,能有個两三层修为就不错了。 新狼骑们则前景不错。 即便并没有金轮那等修炼龙象般若功的奇才,二代狼骑当中的佼佼者,到了壮年时有个五六层的修为,哪怕以后再难寸进,也是相当厉害了。 除了龙象般若功,如五虎断门刀、燃木刀、开山掌、通臂六合拳、蜻蜓点水提纵术等武功,欧阳锋也是不吝传授。 甚至连降龙十八掌,他都有作为奖励,零零散散传授几招。 不过越是高深的武功,对姿质悟性的要求便越高。 一套五虎断门刀,就够资质在平均水准的二代狼骑们揣摩个好几年,更别说更难练的燃木刀了。 又如降龙十八掌,看着招式简单,可掌力变化的精髓,也不是一般人能吃透的。 以欧阳锋如今独步天下的姿质,也只敢说吃透了“力”这一层面的精髓,更加形而上的“神”,他也只是略有几分心得。 至于蛤蟆功,就更不是一般人能练的——在另一个世界线,连欧阳克都没有修炼蛤蟆功。 这自不可能是老毒物藏私。 纯是因为蛤蟆功太过艰深,若是天赋不够,投入产出便不成正比,浪费时间精力却换不来高收益不说,还稍有不慎就易走火入魔,所以欧阳克干脆没练。 正因此,欧阳锋传授狼骑武功时,除了龙象般若功是广为传授,其它武功都是因材施教,看各人天赋擅长哪一类功夫,便传授哪类功夫。 此刻。 新一代中最强的十八狼骑,人人披挂皮甲,挟弓负箭,马鞍上挂着长刀枪矛,随欧阳锋风驰电掣,意气风发地奔往战场。 虽敌人有将近三百骑,但那三百骑并非西辽、西夏、金国的铁甲精骑,只是连皮甲都凑不出几套的布衣马匪,并且还是七个马帮联合,乃是典型的乌合之众。 而狼骑虽只十八人,却都是新一代狼骑中的出类拔萃者。 个个弓马精熟、武功不弱,又有白驼山甚至西域第一高手,二公子欧阳锋带队,他们坚信此战定能摧枯拉朽,尽灭来犯之敌,一战扬威。 欧阳锋一马当先,往白驼山东南方向疾驰三十余里,远远望见一座光秃秃的石山,当即低声喝令: “举旗!” 奔行在他左侧,落后他半个马头的年轻狼骑立刻举起一杆大枪,上挂一面旗帜,旗上绣有一匹雪白奔狼。 掣旗狼骑名叫马跃,其父马铁,自称大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还说祖上跟西凉锦马超是族兄弟——欧阳锋觉着这只怕是碰瓷。 因为马铁、马跃父子,虽然都是汉人长相,但马跃之父马铁在追随欧阳老庄主之前,只是个连大名都没有,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牧奴。 因其擅长相马、养马且骑术惊人,被老庄主唤作“老马”。 后来听老庄主讲了些故事,便自己起名“马铁”,在白驼山安家立业之后,还特意去高昌回鹘请了精通汉学的先生,造了一份族谱,堂而皇之把马伏波当作先祖。 当然欧阳锋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虽当今宋国偏安江南,在西域毫无影响力,但汉家文明依然能够光耀四夷。 一度雄霸中亚的西辽,体制乃是以汉制、契丹制并行,君主使用汉文年号、庙号,汉语也是西辽官方语言之一。 西辽属国,白驼山的近邻高昌回鹘,也深受汉唐文化影响。 其国中多有汉人,汉语属主要通用语之一,常以汉文印刷佛经等书籍——当今高昌尚未绿化,主流信仰仍是佛教,但高昌以西,已不复佛道所属。 总之西域之人崇慕文明,自取汉姓,攀附汉家英雄,这是好事。 老狼骑们都是在随老庄主于白驼山站稳脚跟之后,才纷纷娶妻纳妾,因此马跃也是出生在白驼山。 他比欧阳锋年长五岁,自幼便随其父学习骑射,十五六岁时骑术射术就已超越乃父。 这两年来又随欧阳锋习武,将龙象般若功修至第三层,五虎断门刀也练得虎虎生风,开山掌法也练得不错,还学了一招“神龙摆尾”,乃是二代狼骑之中第一高手。 纵马奔行在欧阳锋右侧的是一位女子,也是此行十八狼骑之中,仅有的两位女狼骑之一。 她名叫董芸,芳龄十八,身形高挑,手脚修长,长着一张标志的鹅蛋脸,眼睛鼻梁略有些西域特征,皮肤虽黝黑粗糙了些,但也算是一位美人。 她也与马跃一样,将龙象般若功修到了第三层。 虽不大擅长拳脚功夫,但她于刀法一道比马跃更有悟性,因此不仅修炼了五虎断门刀,燃木刀法亦已小有火候,乃是二代狼骑中,武功仅次马跃的第二高手。 余下十六狼骑,虽武功比之马跃、董芳略逊一筹,但也都不可小视。 正因此,欧阳锋才会仅带这一十八骑,便来灭杀拥有将近三百骑的七帮联盟。 光秃秃的石山之上。 一位锦衣华服,头发结成多股小辫,脸上还敷了粉,给人花俏之感的年轻人,正坐在毡毯上饮酒作乐,身边居然还有两个花枝招展,袒腹露脐的美貌胡姬作陪。 忽然,一个眼力极佳的马贼,居高临下看到了那疾驰而来的一十九骑。 他手搭凉蓬,眯起双眼,紧盯着那十九骑,看清队伍前方那面迎风招展的奔狼旗后,不禁诧异地瞪大了双眼,“白驼山庄的奔狼旗?” “奔狼旗?白驼狼骑来了?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一个正陪那花俏年轻人喝酒的马贼霍地站起,语气紧张地问道:“来了多少狼骑?” 这马贼是个左眼戴着眼罩的独眼龙,目力不够敏锐。 那眺望的马贼说道: “只有十九骑。若是计划暴露,白驼山庄应该不会只派这么点人杀过来。也许是有混进白驼山庄的兄弟暴露了,但并没有吐露实情,反而摆了白驼山一道,令白驼山庄以为咱们没几个人,所以只派了这么点人马过来!” 狼眼马贼大笑道: “这是好事!胆敢主动出击的,定是狼骑精锐,灭了这十九骑,便是断了白驼山一臂!” 说罢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喝道: “召集兄弟们,老子要把他们杀个精光,割下他们的心肝,给萧公子佐酒!” 23,砍瓜切菜!摧枯拉朽! 接近石山时,欧阳锋一行放缓马速,让马儿稍事休息,恢复体力。 缓步前行片刻,石山方向,忽地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随后,就见一片乌泱泱的骑手,自石山脚下涌出,向着这边狂冲而来。 董芸纵身一跃,站到马鞍上,手搭凉蓬眺望一阵,笑道: “二公子,马匪似乎倾巢而出了,还人人奋勇争先,怕是把我们当成了一块肥肉。” 马跃单手举着旗枪,不屑说道: “一群乌合之众,倘若龟缩山上倚仗地势守御,我们或许还会忌惮几分,主动来战却是自寻死路!” 欧阳锋眯眼看着对面那飞驰而来的七帮联盟马匪,见那二三百骑虽然来势汹汹,但阵形稀松,且很分明地分成了七个大小马队,显是在不自觉地按照他们各自来历抱团,并没有真正拧成一股绳,当下淡淡说道: “随我冲锋,把他们碾成碎片!”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座下骏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提速狂奔。 马跃、董芸等十八狼骑亦纷纷策马提速,在欧阳锋两翼展开,以雁行之阵,对冲三百马匪。 虽只休息了短短片刻,但欧阳锋和十八骑所乘之马,皆是大名鼎鼎的西极马,每一匹都正当盛年,高大神骏,皮毛油亮,在白驼山庄精心饲养下,不仅有着极强的爆发力,耐力也甚是悠长,只需略事休息,便可恢复大半体力,此时一经策动,立刻爆出风驰电掣般的疾速,踏出雷鸣战鼓般的蹄音,掀起矫矫腾龙般的烟尘。 七帮联盟的头领们望见这架势,不禁略有惊异,环顾左右,确定自己这边才是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白驼山的人都是疯子吗?区区一十九骑,看到我们不但不逃跑,居然还敢对冲?” “仗着狼骑威名虚张声势?好得很,该让白驼山的人知道,如今已经不是欧阳老贼带着七十狼骑纵横西域的时候了!” “杀!把他们大卸八块!” 七帮联盟的马匪们头领们高呼啸叫着,挥舞着马刀,驱赶着手下马匪冲锋,他们自己则渐渐拖到了队伍中段——那一十九骑看起来有点疯,颇有几分亡命徒的架势,虽然以十九骑冲三百骑,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但临死之前,他们恐怕还是能拉几个垫背的。 身为头领,还是不要跟这种亡命徒换命得好。 双方对冲之下,距离飞快拉近。 见已进入一箭之地,欧阳锋摘下雕弓,开弓放箭,只听一声霹雳弦音,雕翎长箭激射而出,正中当面一马匪面门,将那马匪射得倒跌下马背。 除了掣旗的马跃,董芸等十七狼骑也纷纷开弓放箭,个個箭如连珠,一口气连射数箭。加上欧阳锋的连珠快箭,区区十八人,竟射出了一波小规模的凌厉箭雨。 箭雨泼洒之下,连副正经皮甲都没有的布衣马贼们,顿时好一阵人仰马翻。 被当场射中要害坠马而亡的马匪将近二十,又有二三十马匪或是受伤坠马,或被中箭的坐骑甩下马背,双方还未真正接触,马匪联盟就已伤亡了将近两成! 这恐怖的杀戮效率,直令众马匪头领大惊失色,这才明白什么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 一些马匪更是被骇得胆战心惊,本能就想逃跑——马匪又不是什么精兵悍卒,他们为财而来,恃强凌弱、以众欺寡自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可要他们真个跟杀神附体一般的强人搏命,那还是先走为妙。 然而这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箭雨来袭之时,双方距离本就只剩一箭之地。 策马对冲之下,这一箭之地,也不过几个呼吸就到。 十八狼骑能在几个呼吸之间,完成连珠数箭、收起长弓、摘下长刀枪矛等一系列战斗动作,可绝大部分马匪却已连调整方向都做不到。 再是想逃,也得先挺过这一波对冲。 可惜,至少正面着欧阳锋以及十八狼骑的马匪,没人能挺过去。 呛—— 清越刀鸣声中,欧阳锋长刀出鞘,划出一抹雪亮银弧,自一个与他错马的马匪肋下拖刀而过,带出一蓬飞溅的血雨。 之后又长刀一横,只借马势,便将又一个马匪首级削落。 一个正对欧阳锋的马匪头领见势不妙,借着前边手下遮掩,拼命拨转马头,就想往回奔逃。欧阳锋抄起一杆投矛,甩手一掷,投矛闪电般射出,正中那马匪头领后背,洞穿那马匪头领身躯后,又将另一个马匪射了个对穿,这才势尽落地。 欧阳锋杀人如麻,所向披糜,十八狼骑亦如虎入羊群,猛不可当。 他左手边的马跃挥舞旗枪,一枪挑落当面马匪,又横枪一扫,把一个马匪扫落马背。 右手边的董芸掷出一杆投矛,射落一个马匪,旋即抽刀在手,匹练似的刀光将一个马匪拦腰斩成两半。 其余十六狼骑,也都或使枪矛,或挥长刀,每次出手,必能带走一条性命。 十九骑以雁行阵与马匪马队对冲而过,好似一把铁梳犁过蚁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雨迸溅,惨叫连天。 可惜十九骑能够遮蔽的战场宽度也就那么点,正当面的马匪固然死得很惨,两侧的马匪却是有惊无险,未受波及。 不过看一眼十九骑冲过之后,那残肢满地、鲜血横流的杀戮场,活下来的马匪们一声不吭,打马就走,完全没有回头再战的欲望。 什么七帮联盟,什么占据白驼,什么萧大公子,去他娘的! 这白驼山庄,谁爱打谁打去,反正老子不奉陪了! 足足有一百多马匪当场逃散,剩下的…… 好吧,除了拼命打马逃亡的马匪,其他马匪已经没几个活着的了。 只是一轮箭雨加一波对冲,欧阳锋与十八狼骑,就一口气干掉了百余马匪,即使没死的,也都已经身受重创,命不久矣。 “二公子,要不要追上去?”董芸抹去脸上血渍,意犹未尽,一脸兴奋地问道。 欧阳锋摇摇头,“都是些乌合之众,又被吓破了胆,便留着他们性命,宣扬狼骑威名。” 说罢,抬首望向石山,淡淡道: “正主儿还在山上,且去会会那人。” 说罢,打马向着石山奔去,众狼骑纷纷跟上。 石山顶上。 那打扮花俏,貌似风流的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瞧着仓惶逃散的一百多马匪,再看看山脚下那尸横遍地的战场,愤愤地一扔酒杯,怒道:“一群废物!” 见两个胡姬已被骇得瑟瑟发抖,年轻人又傲然一笑,“放心,他们不敢杀我。” 虽然此时他身边只剩下几个家族护卫,但年轻人相信,凭他的身份,再借给白驼山庄的人几个胆子,也不敢动他一根毫毛。 很快,马蹄声由远即近,那十九狼骑已然上山。 看看那个适才一马当先,杀人宛若割草的白衣少年,再瞧瞧那十八个浑身染血,煞气腾腾的青年男女,大咧咧箕坐毡毯,斜靠在一个胡姬身上的年轻人呵地一笑,说道: “久闻白驼山庄二公子欧阳锋武功高强,乃是一位不世出的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很明显,他用心打探过白驼山庄的情报,因此一眼就能认出身形相貌都格外出众的欧阳锋。 欧阳锋高踞马上,居高临下审视那年轻人,淡淡道: “你是谁?” 年轻人没有说话,只端起酒杯,悠然浅饮一口,姿态甚是傲然。 守在他身边的一个护卫按刀上前,昂然道: “我家公子,乃大辽派驻高昌国现任监国少监萧武隗萧少监之子!尔等山野武夫,还不速速下马,拜见我家公子!” 24,无法无天 高昌回鹘乃西辽属国,因此西辽派有“监国少监”常驻高昌国都,监察高昌军政。 其在高昌国的地位,跟后世东瀛的五星天皇麦某人差不多。 这位萧公子既是现任监国少监之子,还是辽国“萧”姓,倒也难怪如此狂傲。 可惜,他碰上了欧阳锋。 “萧公子可有遗言?” 欧阳锋淡淡说道。 “嗯?” 直至此时,还坐在毡毯上浅饮美酒,狎戏胡姬,摆着名门贵公子派头的萧公子微微一怔,怀疑自己是否听错,说道: “欧阳锋,你可听清楚了?家父萧武隗,乃大辽萧氏出身,当今高昌国监国少监!” “我知道。”欧阳锋点点头,“我会在萧公子墓碑上注明的。” 萧公子神情一变,面现怒容,喝道: “欧阳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大辽萧氏族人!我父乃是先‘感天皇后’堂侄,我一句话,就能保你一个前程,也可以一句话,灭你家族满门!” 感天皇后,即西辽开国皇帝耶律大石之妻萧塔不烟,原封昭德皇后,耶律大石死后,幼主即位,大辽素有太后为年幼国君代理国政的传统,因此萧塔不烟临朝称制,称“感天皇后”。 不过如今感天皇后已经过世三十来年,萧公子之父萧武隗,再是感天皇后堂侄,在西辽国内恐怕也没有多高的地位。 要不然,怎会远离朝堂,被打发来高昌回鹘做监国少监? 萧公子就更没出息,居然纠集马贼,图谋白驼山庄。 因此,欧阳锋对萧公子的威胁不屑一顾,冷冷道: “你已经说了不止一句话,但我和我的家人们,还是活得好好的。既然伱没有其它遗言,那便上路吧!” “等等!欧阳公子,我很欣赏你,你若肯投效我麾下,本公子……” 萧公子大惊,猛跳起来语速飞快地说着,可一番话还没说完,欧阳锋已抄起一杆投矛飞掷出去,噗地一声,将那萧公子钉死在地上。 那几个萧家护卫目瞪口呆地看着两眼外突,满脸绝望不甘的萧公子,忽地齐齐怒吼拔刀,向欧阳锋狂冲而来。 “找死!” 董芸冷哼一声,手掌一按马鞍,纵身腾跃而起,施展五虎断门刀之“白虎跳涧”,长刀划出一道匹练似的银弧,照一个萧家护卫当头劈下。 那萧家护卫横刀一架,铛地一声脆响,手中单刀应声而断,董芸刀光不停,噗地一声,将那萧家护卫脑壳劈成两半。 她龙象般若功已修至第三层,看似手脚修长身材纤细,没多少肌肉的样子,筋骨之力却是极强,再加上手中长刀,乃是刀背加厚,刀身加宽的雪花镔铁刀,等闲钢刀,自是当不住她全力一斩。 董芸出手之时,马跃也是飞身跃下马背,三拳两脚就把一個萧家护卫手脚打断。 剩下三个萧家护卫又被其他狼骑砍死二人,最后一人在欧阳锋指示下活了下来,但也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仔细问问他们,萧公子为何要找我白驼山庄的麻烦。此事究竟是萧公子的意思,还是萧武隗的意思。” 欧阳锋一声令下,几个擅长刑讯的狼骑顿时狞笑着将两个活着的萧家护卫拖到一边,开始分别拷问。 董芸则瞧着那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俏脸苍白梨花带雨的胡姬,笑着说道: “这两个妞还不错,公子不如收下她们暖床?” 欧阳锋摇摇头,说道: “此战大家都有功劳,战利品当然是人人有份。这两个胡姬,哪个兄弟喜欢,可以竞价购买,价高者得。竞卖所得,大家平分就是。” 众狼骑顿时齐声欢呼公子万岁,几个对胡姬感兴趣的年轻狼骑,已在盘算着自己的私房钱,够不够竞得一位胡姬了。 “公子什么都好,可惜不好色。” 十八狼骑中,董芸之外,另一位女狼骑小声嘀咕,语气听起来颇有些遗憾。 她叫海棠,也是十八年华,身材娇小,圆脸大眼,肌肤白皙,也算是个可爱型小美女。 董芸撇了海棠一眼,对她的说法甚是认同——公子不好色,对她与海棠,以及白驼山那些倾慕公子,想为公子生孩子的女儿家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与海棠其实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至少她们还能追随在公子身边,与他并肩疆场,随他纵马杀敌。 片刻之后。 那几个狼骑拷问结束,过来禀报。 “二公子,那个所谓萧公子,只是萧武隗庶子,乃萧武隗某次酒后乱性,与一舞姬所生,极不受萧家主母待见。此次也是在萧家呆不下去,才随萧武隗前来高昌。他无法继承萧武隗爵位家业,便想在外面自己挣一份基业,所以借萧武隗身份,纠集马贼,图谋我白驼山庄。” 欧阳锋微微颔首,问道: “此事萧武隗可知情?” “当是知情。这五个护卫,便是萧武隗派给萧公子的。” “很好。”欧阳锋冷冷道:“看来那萧武隗也留不得了。” “公子,要干掉萧武隗么?”马跃沉声道:“萧武隗毕竟是辽国派来高昌的监国少监,还是萧氏族人,若是动了他,辽国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欧阳锋淡淡道: “西辽国内如今烽火四起,还与四邻交恶,有实力的属国也纷纷脱离附庸,西辽已是自顾不暇,哪还有实力派出大军远征?再说,就算西辽敢来报复,我也有把握令其铩羽而回。” 白驼山庄四面都是大漠戈壁,东西两面,都只有一条道路可供大军通行。 行军路线既已定死,那么想要对付大军就太容易了——这个世界,受力量上限局限,即使五绝级的武林高手,也无法正面对对抗几百上千铁甲精卒,但高手需要跟军队硬抗么? 仗着轻功,半夜去烧粮草,烧马厩,往水里下巴豆粉不行吗? 没了粮草饮水,周围又都是大漠戈壁,找不到目标就地劫掠补给,军队来得越多,只会死得越惨。 所以,欧阳锋根本不怕西辽。 “昔年班超以三十六人横扫西域,取其君,欲擒则擒,欲杀则杀,今日思之,我亦深受班定远奇勇激励。” 欧阳锋环顾十八狼骑,缓缓说道: “我等虽不像班超,背后没有一个巍巍如岳的大汉帝国,但我等家乡不惧兵锋,座下有西极骏马,身上有高强武艺,又何惧区区一个西辽落魄贵族?你们,可愿随我前往高昌国都,斩杀那萧武隗?” “我愿往!” 先前提出疑问的马跃,此时第一个慨然开口——他提出疑问,只是因他最为年长,须得为兄弟姐妹们考虑周到而已,论胆气,他却并不输于任何人。 “我等愿往!” 董芸、海棠以及其他狼骑亦齐声应道,个个两眼发光,跃跃欲试。 “很好。” 欧阳锋缓缓颔首,“先把战利品送回山庄,喝过我大哥的喜酒,便去高昌杀萧武隗。” 当下,众人带上两个胡姬策马下行,又收拢了马匪留下的上百匹骏马,返回白驼山庄。 25,威震西域! 高昌国都,监国少监府。 两个铁甲卫兵懒洋洋地坐在门前石阶上闲聊,头盔被他们随手放在一旁,露出契丹样式的发辫,显是跟随萧武隗前来高昌的西辽契丹兵。 正聊时,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两个辽兵本能循声望去,见到一群皮毛油光水滑,四蹄修长,高大神俊的马儿,眼神顿时变得直勾勾的,目不转睛盯着那群骏马。 “都是西极马!” 一个辽兵咽了口唾沫,“娘的,哪里来的土豪,竟然能有这么多西极宝马?” 另一個辽兵贪婪地看着那群西极马,正琢磨着该用什么法子,讹几匹宝马过来,忽见群马竟直直向着少监府而来,不禁疑惑地抬首看向马背上的骑手们。 这一行骑手,为首的是个白衣少年。 余者皆是身着皮甲,挟弓负箭,鞍挂刀枪的劲装武夫,年纪也都不大,最年长的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小的更似只有十六七岁。 除白衣少年衣裳整洁,不染尘灰之外,其他人皆是满面尘灰,一副风尘仆仆模样。 但这似是历经了长途跋涉的狼狈模样,却丝毫遮掩不住他们身上那种彪悍酷烈的气息。 被众骑手盯着的两个辽兵,只觉像是被一群饥肠辘辘的饿狼盯上,那不怀好意乃至似欲择人而噬的眼神,令两个辽兵好一阵毛骨悚然。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中。 白衣少年缓缓策马,来到少监府大门台阶前,那轮廓清晰,宛若刀削斧凿冷峻脸庞上,挤出一抹勉强可称和善的笑意,用尽可能和气的语气问道: “敢问二位,现任高昌国监国少监萧武隗,现下可在府上?” 好大的狗胆,竟敢直呼萧少监姓名! 两个辽兵很想这么呵斥。 但如今这年头的西辽大兵,早已不复耶律大石时代,横扫中亚无敌手的勇猛。 面对着白衣少年那“和善”笑容,以及少年身后十八骑手那饿狼般的眼神,两个辽兵果断选择认怂,连连点头不说,还连滚带爬地从门口石阶上跑开,麻利让开了道路。 “谢谢。” 欧阳锋礼貌颔首,又对着马跃微一点头。 马跃翻身下马,大步踏上台阶,来到少监府大门前,沉腰坐马,一记开山掌轰出。 嘭! 震响声中,大门应声而倒。 欧阳锋一按马鞍,提刀下马,大步流星向着大门行去。 众狼骑亦纷纷下马,提刀挟弓紧随他身后,只留下五位狼骑看守马匹,盯防漏网之鱼。 很快。 少监府中,便响起了喝斥怒骂声、兵刃交击声、利箭破空声、刀枪入肉声、惨叫哀嚎声…… 各种响动不断向着少监府深处推进,不过片刻,偌大少监府,便已彻底安静下来。 又过一阵。 欧阳锋白衣如新,滴血不沾,提刀步出少监府大门。 马跃、董芸等狼骑跟随他左右,马跃手中,还提着一颗鲜血淋漓、满脸惊恐的首级。 “悬首城门,昭告四方,萧武隗纵子犯我白驼山庄,白驼山欧阳锋率十八狼骑奔袭千里,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 当高昌国君接到消息,带着亲随赶到南门,看见萧武隗那悬于城楼之上的首级,顿时骇得面如土色,摇摇欲坠。 若非身边亲卫及时搀扶,国君怕是已经瘫坐在地。 “这……这是谁干的?” 国君哆嗦着嘴唇,颤声说道。 城门官战战兢兢说道: “禀王上,杀人者,自称白驼山庄欧阳锋……他说,他说萧武隗纵子侵犯白驼山庄,他便率十八狼骑奔袭千里,血洗少监府,斩萧武隗首级,悬于城门,以儆效尤!” “白驼山庄,欧阳锋?” 国君当然没有听说过白驼山和欧阳锋的名号,此时他既是惊怒这白驼山欧阳锋的无法无天,又是恐惧西辽贵人死在国都可能招来的报复,当即冲着城门官怒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萧少监头颅取下来!” “王上不可啊!” 那城门官噗嗵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那欧阳锋扬言,萧少监首级必须在城门上挂足一月!若敢提前取下,下一次,下一次……” 国君怒道:“下一次他待怎样?” 城门官颤声道:“下一次,他便要前去王宫,取,取王上的……示众!” “……” 国君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 他居然在自己的国都,被一个江湖狂徒威胁了? 这还有天理么? 还有王法么? 震惊之后,便是深深的恐惧与无奈。 高昌小国,民寡兵弱,那白驼山狂徒只带一十八骑,便可千里奔袭,突入国都,血洗少监府,斩杀大辽上使,其胆魄武艺,简直宛若修罗。 若忤逆了这修罗一般的狠人,被他盯上,说不定哪天国君一觉睡下去,第二天人头就真被悬在城门之上示众了。 可是…… 大辽上国的震怒又该如何应对? “王上忽急。” 这时,一个匆匆赶到的大臣整了整衣冠,从容说道: “当今大辽天禧皇帝好大喜功,去年借道夏国,攻打大金,遭遇惨败,折损兵将钱粮无数。今年又与西面大食教廓尔王国开战,打得不可开交,恐怕顾不上我们。萧少监之事,如实上报大辽即可。以臣观之,最多受些斥责,赔些金银财货。” “大辽真不会派兵前来惩戒我国?”国君颤声问道。 那汉姓为“李”的大臣微微一笑,“王上放心,大辽如今绝无兵马钱粮东征。再说,就算大辽真的派兵惩戒,也该去找白驼山庄,与我国又有何干系?” “那萧少监的首级?” “暂且就这么挂着吧。臣对那白驼山庄倒也略知一二。那欧阳锋虽然年少,但武功极高,以王上卫队的实力,实难防范那等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 “可否招揽些武功高手?本王愿花大价钱……” “等闲高手,恐怕挡不住那欧阳锋和他率领的白驼狼骑。不过王上尽管放心,白驼山庄其实也是做正经营生的地方豪强,是有家有业的坐地户,并非亡命天涯的悍匪。只要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轻动刀兵……” 安抚好国王,那李姓大臣看着那颗悬于城门上方的首级,眼神幽暗莫明。 …… “二公子,接下来我们去哪?回白驼山庄么?” “不。我们继续杀人。” “杀谁?” “白驼山庄千里之内,所有的马帮、匪寨。” 高昌国都之外,欧阳锋端坐马背之上,眺望广阔天地,缓缓说道: “此次那七帮联盟,居然敢犯我白驼山庄,可见如今的西域江湖,已经淡忘了我父亲他们那一代的狼骑威名。是时候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白驼山新一代狼骑的威风了……” 接下来一个月。 欧阳锋带领十八狼骑,转战三千余里,将白驼山方圆千里以内,所有的马帮、匪寨,乃至亦牧亦匪的豪强部族,统统踏了一遍。 俯首臣服者,令其往白驼山庄进贡,献上女子牛羊。 不服者,斩其头领悬首示众,乃至屠帮灭寨,一个不留。 一月后。 于高昌国都血洗少监府,斩杀辽国贵人萧武隗悬首示众,又率一十八骑屠灭十余大小马帮、匪寨,逼服十余大小部族的欧阳锋,一时威名远扬,震动西域。 26,西极龙王,再见玉环 白驼山庄。 上着金花织锦襦,下着大红石榴裙,脚踏小牛皮靴,乌发扎成许多小辫,辫上缀着绿松石、于阗玉、碧玉石等各种小块玉饰的阿依努尔,汉名李明月的欧阳锋大嫂,在两位女狼骑护卫下,策马飞驰至山庄大门前,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把马鞭、缰绳往迎过来的庄丁手里一抛,便风风火火进了大门。 她一路快步小跑至账房,进门就对着正在算账的欧阳烈脆生生说道: “夫君,刚才我去镇上酒馆喝酒,又听一支刚来的商队说起了锋弟的名号。听说现在很多部族,都用锋弟的名字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呢。高昌国的人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唤做‘白衣修罗’,说他杀人不沾血,纵是砍得人头滚滚,身上白衣依旧纤尘不染,光洁如新……” 高昌崇佛,对于杀戮狠辣的凶人,多半都会取个某某修罗、某某夜叉之类的称号。若神威凛然,甚至还会给个某某龙王的称号。 欧阳烈当然也知道这些传言。 近段时间,不时就有部族前来进献女子牛羊,诚惶诚恐地拜见欧阳烈和老庄主,请一面白驼旗回去。 也有原本无需途经白驼山的商队,特意慕名而来,花钱请上一面白驼山庄的认旗。 所以欧阳烈自然清楚这一個月来,自家二弟究竟闯出了怎样的凶名。 至于斩杀辽国派驻高昌国监国少监萧武隗父子之事,欧阳烈也并未放在心上。 以西辽如今的国势,镇压国内此起彼伏的民变,应对西边的大食教诸国都有些吃力,哪还有余力派兵远征,前来惩戒白驼山庄? 至于高昌国…… 高昌国虽然还算富裕,但国小民寡,兵力孱弱,且西域诸国与中原不同,西域小国的国君,统治力基本仅限于国都,以及王族本部领地,其余国土,皆由国中大小部族、地方豪强自治。 国君想要用兵,还得和各大部族首领、豪强族长好商好量,若是谈不拢,除了本部兵马,那就一个兵都征不到。 而欧阳烈的老丈人,正是高昌豪族李氏族长,且还在高昌国都做着理财大臣。 有老丈人在旁转圜,或者说恐吓,再借高昌国君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派兵前来惩戒白驼山庄。 欧阳烈甚至听商队说了,那萧武隗的首级,在高昌国都南门之上挂满了整整一月,高昌国君才敢命人取下首级,收敛下葬。 此刻,看着自家小娇妻那两眼亮晶晶,俏脸红扑扑的可爱模样儿,欧阳烈倒也未因娇妻言语之间,对自家二弟颇多推崇而吃醋嫉妒,只微笑说道: “我倒是听说,有不少人给二弟取的绰号叫做‘血手夜叉’。又因他和十八狼骑,皆骑乘西极骏马,人马如龙,所以还有人叫他‘西极龙王’。” “血手夜叉?西极龙王?” 李明月眼睛一亮,赞道: “这两个绰号,可比白衣修罗威风多啦!” 说着,来到欧阳烈椅子后面,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下巴搁上他肩头,娇声道: “夫君,锋弟如此威风,皆因武功高强。你也别整天坐着嘛,出去练武呀!” 欧阳烈无奈摇头,“我可没二弟那般健壮的体魄……” “多练练不就壮啦?” “我若多练,只会伤病。” “那陪我去骑马总可以吧?” “明天吧,今天还有很多账目要算……” “哼,成天就知道跟账目钱粮打交道!陪我骑马都不肯。” “明月儿莫气,明日一早便陪你骑马可好?你现下若是无事,可以去后院,教导那些部族女子规矩。这一月以来,被锋弟收服的部族,已经陆续送来了近百妙龄少女,你身为主母,须得好生管教她们……” “哼,你是不是想等我将她们管教好了,从中挑选几个美貌姬妾?” 欧阳烈无语。 以他的身子骨,单这小娇妻一人,他都只能勉强招架,哪还敢再多要几个姬妾? 当然男子汉不能示弱,欧阳烈只是誓旦旦保证: “明月儿放心,为夫此生,绝不纳妾。” “那锋弟会不会?” “说起这事我就发愁。二弟根本不近女色,至今也未曾见他对哪个女子有过兴趣……若他肯选几个姬妾,倒还是好事了。” …… “欧阳小弟,你为何总是穿着白衣?” 幻境之中,第二次进入通天幻境的杨玉环,背着双手,笑吟吟看着欧阳锋,粉颊露出两个甜美酒涡。 她今天穿着一身窄袖圆领的绛色马球衫,下摆长不过膝,腰束一条镶玉革带,下着丝帛垮裤,脚穿黑色皮靴,幅巾束发,打扮得像个贵族骑士,给人一种英姿飒爽,又明媚多娇的观感。 欧阳锋还注意到,她今天的胸围似乎缩水了些许,显是用布帛紧束了起来。 “因为我们那里盛产棉布。” 欧阳锋看着这媚态天成的倾国红颜,心中一时又忍不住欲念起伏。 可惜这里是幻境,看得见,摸得着,可却吃不到。 欧阳锋也就只能借此磨砺自己心志了。 “棉布?”杨玉环想了想,忽地一拍巴掌,笑道:“原来伱是岭南人!” 大唐时代,只岭南有少许木棉布出产,因其稀有,价值可比蜀锦。 “我非岭南人。我们这里的棉布,也非木棉,而是草棉。” 欧阳锋解释道:“我们这的棉布产量也很大,价钱便宜又天然纯白,干净大方,我穿衣损耗又大,所以多穿无染白衣。像我这一身衣裳,可能一百套都换不到你这一套织锦绸衫。” 棉布乃是高昌回鹘的拳头产品,这一地域的棉花,在欧阳锋前世也是鼎鼎大名,白驼山就在棉布产地,棉布价值自然不及丝绸锦锻百一。 “居然还有便宜的棉布吗?”杨玉环心中直呼神奇,但转念一想,又觉理所当然——欧阳小弟可是幻境之主,他所在的世界,再如何神奇或许都不足为奇。 于是她又笑吟吟说道: “欧阳锋小弟你还真是节俭。” “我练武可一点都不节俭,在家时,每天都要吃上大量肉食,饮药汤,泡药浴。只是穿衣并不怎么讲究。” 其实欧阳锋穿衣也是挺讲究的。 至少,哪怕纵横转战三千里时,他也会勤换新衣,这也是他一身白衣永远纤尘不染、光洁如新的秘诀。 “说到练武,我这一个月可没有偷懒哦!” 杨玉环笑容灿烂,露出雪白贝齿,眼神也透着点得意,“我已经练出内家真气啦!” 说着,她期待着瞧着欧阳锋,似在等他夸她。 “不错。”欧阳锋微微颔首。 “只是不错?”杨玉环有些失望。 欧阳锋反问:“你想我如何夸你?” 杨玉环嘟起红唇,幽幽道: “上月与你别后,我离开幻境的当晚,就修出了第一缕内力。其后一月,我每天勤修苦练,还照你给的方子,坚持服药汤、沐药浴,内力越攒越多,已经能催动内力,加持腿脚,跳得更高,跑得更快了。如此成就,至少得赞我一句天纵奇才吧?” 欧阳锋道:“但我尚未看到你这一月的修炼成就。” 杨玉环下巴一扬,“那你可瞧好啦!” 27,棍棒底下出英才 杨玉环脚尖踮起,原地轻跳两下,之后催动内力,劲贯腿脚,猛地腾身一跃,竟一下跃起四五尺高。 原地起跳能跃起四五尺高,已经比欧阳锋前世,那些nba的弹簧人球员跳得更高了。 一跃落地之后,杨玉环又足尖点地,蜻蜓点水一般飞蹿而出,每一步都能跨越将近丈许距离。 她一口气奔掠数十步,以欧阳锋观之,她的短距离爆发速度,俨然已堪比他前世,那些世界级的男子百米飞人。 不过她如今的内力尚且浅薄,只够支持她一口气奔掠数十步。 之后她便气喘吁吁停了下来,脸颊酡红,额头冒汗,但还是得意笑看着欧阳锋,问道: “如何?” 只修炼了短短一月,便能纵起四五尺高,跑出男子百米飞人般的速度,这固然有通天灵种辅助修行的功劳,杨玉环自身的天赋却也不可小视。 当下欧阳锋面露笑意,颔首说道: “很好,倒也算是天赋卓越。” “天赋卓越么?” 虽然还是没能得到“天纵奇才”的赞誉,但杨玉环倒也心满意足,笑容愈发明媚。 “今天教我什么?” 她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迈着小女孩般轻盈跃雀的步伐,来到欧阳锋面前,期待地瞧着他。 “蜻蜓点水提纵术你已掌握,以后只需不断精进修为即可。所以今天将教你一门克敌制胜的腿法,名为‘如影随形腿’。” 如影随形腿,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 天龙时代的鸠摩智,曾以此腿法踹过虚竹,瞬间连环六腿悉数踢中虚竹心口。 可惜虚竹开了挂,内力天下无双,鸠摩智连环六腿都没能破防。 虽这门腿法少有表现,但也是欧阳锋所在世界第一流的腿功绝技。 而杨玉环双腿修长,丰腴结实,劲力十足,又是以锻炼腿脚劲力的蜻蜓点水提纵术踏入武道,修炼如影随形腿法,正可与她所修轻功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接下来,欧阳锋便开始言传身教,传授杨玉环腿法。 杨玉环学得异常专注。 毕竟每月只有一次,一次只得十二时辰,她非常珍惜这短暂时光。 不仅学得认真专注,有什么疑惑也会立刻提出来,一定要当场问个清楚明白,绝不会不懂装懂。 对她这种钻研劲头,欧阳锋也是相当赞许,释疑解惑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今天的欧阳锋,教授时比上次更为严厉。 当进行到招式演练阶段,他手持一根竹棍,一旦杨玉环腿法动作没做好,或是运劲发力不到位,他便一棍抽过去,哪里劲力不对便抽打哪里。 一时间,只听啪啪脆响不断,初学乍练难免屡屡出错的杨玉环,脚背、腿肚、大腿,乃至臀瓣腰肢都连连吃打,直痛得眼泪汪汪。 不过杨玉环还真如她自己所说,并非走几步路都需人搀扶的娇娇小姐,纵被抽打得眼角含泪,也会忍不住哀哀呼痛,可始终未曾停下修炼。 在欧阳锋严厉鞭策下,在疼痛刺激下,杨玉环腿法进步飞快。 当十二个时辰行将结束时,她已熟练掌握了如影随形腿的招式,出招之时的运劲发力也已相当精准。 看她从头到尾演练了一遍腿法招式,欧阳锋满意颔首,说道: “不错,你已初步掌握如影随形腿法,回去之后,立刻就能功夫上身。此次回去之后,可用牛皮缝制一些皮球,内里填充河砂,参差错落悬于梁上,在诸球之间挪移游走,施腿法蹴击,同时以身法避开荡回来的皮球。如此便可兼顾轻功、腿法修行。等将来你的腿法精进,功力更深,便可逐步将河砂换成铁砂,乃至换成铁球。” “我记住了。” 杨玉环咬着红唇,一脸幽怨地瞧着他,幽幽道: “虽然你教得很好,但……从小到大,我可从未吃过今天这样的抽打。” 欧阳锋一本正经说道: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再者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每月只有十二个时辰。我若不严厉一点,你恐怕很难在这短短时间内,学会一门高深武功,并将之修炼入门。” 虽然知道他言之有理,但想到自己之前吃过的那些苦头,杨玉环还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似仍在隐隐作痛的臀瓣,幽怨道: “伱这哪能叫做严厉?分明就是凶狠。人家屁股都你被打肿了……” “不会。”欧阳锋道:“幻境之中不会受伤,打得再痛,也不会留下任何伤痕。” 顿了顿,又认真说道: “时间快到了。回去以后需努力修行,下月再会时,我要考校你的修为。” 杨玉环轻哼一声,问道: “你待如何考校?” “自是与你对练切磋。” “对练切磋?你要我和你对打?” “对。武学之道,一味闭门苦修是不够的。还需历经实战磨砺,如此才能真正融会贯通。” 杨玉环苦着小脸说道: “那我岂不是又要挨打?” 欧阳锋淡淡道: “我似乎刚刚才说过,幻境之中是不会受伤的。” 杨玉环鼓了鼓粉腮,“就算不会受伤,但也是会痛的呀!” 欧阳锋正色道: “是会痛,但越是疼痛,记忆便越是深刻。就像你今天只用十二個时辰,便把如影随形腿练熟一样,想要尽快获取能够掌控自我命运的力量,你便必须吃得了苦,忍得了痛。” 杨玉环知他言之有理,深吸口气,点头道: “好吧,你说得对,下次见面,你大可以像今天一样严厉,我不会怨你的。” 欧阳锋微微颔首,“如此甚好。” 但我也不会感谢你! 杨玉环赌气似在心里嘀咕着,可等到时间将尽,快要离开时,她还是依依不舍地冲他挥了挥手,“欧阳小弟,下月再见。” 欧阳锋含笑挥手,“下月再见。” …… 另一个世界,长安皇城,太真宫中。 坐在梳妆台前,手握黑檀木梳的杨玉环回过神来,左右观望一阵,撩起衣摆,褪下垮裤,瞧了瞧自己臀儿,却见臀上一片白皙光滑,果是连一道红印都无。 “可我还是被打得好痛!” 杨玉环忿忿地咬了咬银牙,“明明只是个小我四岁多的弟弟,竟还敢对我那么凶……不行,我必须得报复回来,要不然,以后岂不是要被他捏扁揉圆,肆意拿捏?” 她看着铜镜之中,那娇媚无方的美人儿,想起上月与欧阳锋初见时,他那种种颇不自然的表现,忽地唇角上扬,流露一抹狡黠笑意。 “欧阳小弟貌似还是个没接触过女人的雏儿嘛!那我下月,便穿一身跳胡旋舞的衣裳过去,且瞧他会是什么反应,说不定会比上月更加狼狈!” 自觉已经找到了对付欧阳锋的法子,杨玉环把黑檀木梳往腰带里一别,起身来到室内空旷处,心情愉悦地练起了如影随形腿法。 28,威名与野望 轰隆隆…… 沉闷的雷霆滚过天际,空气中隐隐泛着潮气,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空旷原野上,一十九骑人似虎,马如龙,与风雨竟速,向着白驼山方向飞驰而去。 转战月余,十八狼骑已个个变得精瘦黝黑,满面尘灰,衣甲之上,甚至布满刀痕箭孔,有人额角、脸颊还添了伤痕,但他们眼睛前所未有地明亮,气息亦是前所未有地剽悍,显是已完成了一场蜕变。 为首的欧阳锋外表倒是没有多大变化,仍是那般白衣如雪,纤尘不染,只是眼神更加深沉宁静,宛若一眼看不到底的黑渊,气质亦变得沉凝厚重,仿佛不可撼动的山岳。 当他一马当先,飞驰在前,十八狼骑看向他背影时,眼神之中无不透着仰慕崇敬。 只要他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愿随他冲锋到底。 这十八位年轻的狼骑,已被欧阳锋打磨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刀。 亦在西域闯下了偌大威名。 现在,他们要回家了。 欧阳锋原本打算,在大哥成亲之后便出山闯荡。 但七帮联盟的来袭,打乱了他的安排。 虽七帮联盟被他率狼骑杀得七零八落,萧武隗父子也被他相继斩杀,白驼山方圆千里之内的马帮匪寨,乃至大小部族,都被他或屠灭或降伏,他也在这纵横扫荡、大杀四方中,闯出了“白衣修罗、血手夜叉、西极龙王”等威风凛凛的名号,新一代狼骑的恐怖也再次深入人心,但西辽可能的报复,还是令欧阳锋不能轻易离开白驼山。 尽管以西辽现在的国力,照常理已无力派兵前来报复。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天禧帝耶律直鲁古那个好大喜功的家伙疯了呢? 所以欧阳锋还是决定,在白驼山庄再多呆一年,训练狼骑,收集情报,直至确定西辽动向再作决定。 赶在大雨落下前,一十九骑冲进了白驼山下的白驼镇。 当镇上的人们看到他们,先是微微一怔,接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二公子!是二公子和狼骑们回来了!” “看,那就是随二公子杀入高昌城,血洗少监府,转战三千里的十八狼骑!” “他们可真威风!阿爹,长大我也要加入狼骑!” “有志气!不过想要加入狼骑,得努力学习骑射,你现在的本领,还差得远呢!” “二公子真是天神下凡……好想给二公子暖床,哪怕只是做個小丫环也好呀!” “别作梦了。二公子身边可是有不少女狼骑,她们都是能手撕野狼的母老虎,每天都把二公子盯得紧紧的,咱们这样的普通女子,哪有机会凑到二公子跟前?我跟你说,二公子至今未纳姬妾,据说就是因为女狼骑们盯得太紧……” “我怎么听说,是二公子不好女色?” “嘁,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更何况是二公子这么强壮的男人?” “也对……” 镇子是老庄主和老狼骑们亲手建立。 最初的居民,也是老庄主他们聚拢的牧民,乃至解救的奴隶。 他们在白驼山庄庇护下,在这块风水宝地安居乐业,繁衍生息,没有苛捐杂税,也没有贵族官吏害民残民,他们对白驼山庄,对欧阳家,有着无限的忠诚。 镇民们欢呼时,一些途经此地补给交易的商队,也纷纷走出留宿的酒馆客栈,驻足道边看着欧阳锋等人。 看到那白衣如雪、高大英武,深沉冷峻令人不自觉忽略他年纪的欧阳锋,再看看他身后那在镇民们夹道欢呼下脊背笔挺、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十八狼骑,商人们不禁屏住了呼吸,眼中也流露出丝丝敬畏。 “白衣修罗、血手夜叉……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寥寥十八骑,便敢直闯高昌城,血洗少监府,转战三千里,还无一折损……这十八狼骑,当真悍勇无双,比起当年随老庄主纵横大漠的七十狼骑,已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欧阳公子已有宗师气象了!” “宗师气象?我看是王者气象!西极龙王,实至名归!” 众人议论欢呼中。 感受着镇民们毫无保留的拥戴与热情,欧阳锋心中微动,做出了某个决定。 回到山庄时,大雨终于落下。 闻讯迎出的欧阳烈将欧阳锋一行迎回庄中,吩咐下人帮他们准备热水、新衣,又吩咐厨房备宴,做好安排之后,才关切询问欧阳锋: “二弟可还安好?可有受伤?” 欧阳锋淡然一笑,“大哥放心。当今西域,还无人能伤到我。” 欧阳烈笑着点头,“也是,二弟神勇无敌,天下无双,区区马帮匪寨,又岂能伤到你。” 欧阳锋道:“大哥和父亲可还安好?” “我很好。父亲也很好。”欧阳烈嘴角浮出笑意,“这段时间,听说你威震西域,父亲每晚都要多吃一碗肉,多喝半斤酒,像是又变回了他年轻的时候。” 欧阳锋微一点头,“如此甚好。我这便去拜见父亲。” 去到山庄主宅,欧阳锋上前拜见老父亲,问安之后,道出了他之前在镇上做出的决定。 “父亲,儿欲在白驼镇中,征召三百狼骑,传授武功,并请老狼们训练他们战阵之法。” 老庄主有些不解,“如今二百余狼骑,已足够保山庄平安,乃至威慑四方,再召三百狼骑,锋儿意欲何为?” 欧阳锋淡淡道: “我想试试看,能否给欧阳家挣下一份更大的家业。” 他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希望能在走之前,为这个毫无保留供养他修行的家族留下点什么。 老庄主盯着欧阳锋,虽无法从这个眼神宁静深邃,喜怒不形于色的次子外表看出端倪,却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沉吟一阵,老庄主询问欧阳烈,“山庄可有余力再支应三百人习武练功?” 习武练功比常规练兵消耗更大。 肉食、药材都要供应充足,才能在不留下太多伤病的情况下,练出一身不错的武艺。 除此之外,还要供应四时衣物、弓箭兵刃、皮甲战马。 因此尽管只是三百骑,若是都比照狼骑的标准供应,哪怕不备铁甲,耗费恐怕也要超过西辽等国的三百铁甲重骑。 欧阳烈心中默算一阵,点头道: “父亲放心,二弟此行征服方圆千里诸多部族,今后都将年年纳贡。再加上山庄多年储备的钱粮,以及镇上今后每年的进项,再练三百狼骑,不说绰绰有余,至少也绝不吃力。” 老庄主缓缓颔首,“既如此,你们兄弟便放手施为吧。” “多谢父亲。” 兄弟二人拜别父亲,出了主宅大堂,欧阳烈看了欧阳锋一眼,沉吟一二,问道: “二弟,你是想?” 欧阳锋看向檐外大雨,眼神深邃: “不出去杀这一圈,还真不知西域诸部族、城邦有多么孱弱。那般弱小的势力,却能做贵族乃至国王,未免太没有道理。” 他将手掌探出檐外,接着那不断落下的雨滴,轻声道: “我家既有武力,又不缺钱粮,为何不能挣一份更大的家业?白驼山虽好,但四周都是戈壁大漠,说不定哪天,一场巨大的沙尘风暴之后,这青山绿洲,便会如楼兰古国一般,淹没在黄沙之下……为家族百年计,我们得寻一处更好的地方。” 听着二弟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这等野心勃勃的话语,欧阳烈心绪不禁激荡起来。 他用力一点头,沉声道: “二弟尽管放手去做,大哥虽武艺不成,也不擅战阵,但至少钱粮方面,只要有我在,伱就不必担心。” 欧阳锋微微一笑,正待道谢,便听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锋弟回来啦!” 循声望去,就见肤白貌美,长腿纤腰的少女嫂子,娇俏脸颊挂着灿烂甜美的笑意,明眸闪烁着期待喜悦的光芒,迈着轻盈雀跃的步伐快跑而来。头上那缀着各色玉石的俏皮小辫,随着她的步伐飞扬跃动着,满溢着极具感染力的青春活力。 29,手足 “大嫂。” 欧阳锋冲着只比自己大了几个月的少女嫂子行了一礼。 李明月听说欧阳锋归家,连忙自后院一路小跑过来,直跑得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也多了几粒晶莹汗珠,酥胸也是好一阵起伏不定。 她奔到欧阳锋面前,略作喘息,晶亮双眼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背着双手,挺起胸脯,摆出一副大嫂派头,笑吟吟说道: “锋弟,这一个月来,嫂嫂我可是听好多人说起过你的英雄事迹,我父亲都写信给我,盛赞你的英武,说是高昌国王都被你吓得夜不能寐,连着好几夜,都要有铁甲近卫簇拥床榻边上,才能勉强睡去呢!不过那些传言呀,包括我父亲的信件呀,都有些语焉不详,你既然回来了,可得仔细跟嫂嫂说说,你是如何血洗少监府,转战三千里的。” 听着少女嫂子连珠炮般的脆声快语,欧阳锋不禁有些无语,给了大哥一个眼色,示意大哥管好自家媳妇儿。 然而欧阳烈却是没读懂他的眼色,笑着说道: “明月儿莫急。二弟才刚刚归家,且容他先去洗尘更衣,接风宴上,再叫他细细道来。” 李明月干脆地一拍巴掌,笑嘻嘻说道: “那好,便等接风宴上再说!” 欧阳锋却是打定主意,接风宴上要多多吃肉喝酒,尽量少言少语。 然而。 真到了接风宴时,欧阳锋才意识到,少言少语是個错误的选择。 他虽不愿自夸,可架不住马跃、董芸等狼骑不住吹捧,一个个眉飞色舞,把他吹得如同天神下凡,直听得李明月两眼放光,连声叫好,还以故事佐酒,一盏接一盏地畅快豪饮,很快就喝得俏脸酡红,咯咯傻笑,少夫人形象丢得一干二净。 欧阳锋觉着大哥似乎有点管不住嫂子。 或者说,太过宠溺她了。 无论嫂子的举止有多么出格,他都毫无芥蒂,只是嘴角含笑,眼神温柔地瞧着她。 这让欧阳锋很想对他说一句: 男人,就该霸气一点,女人不听话,就得重重抽打,否则何以驭妻? 连杨贵妃都重重抽打过的欧阳锋,当然有足够的底气说这种话。 只是大哥这般表现,或许也不单是宠溺嫂子,或许也是在宠溺着他这个二弟? 甚至大哥心中,或许仍然存着月前迎亲之时,在那崖顶之上,与欧阳锋交心深谈时的那个想法? 看来大哥还是不信我能治好他的胎里病,还是存了托付的念头…… 欧阳锋深觉无奈。 所以他很快就推脱身体疲惫,不胜酒力,起身离席。 回到自己院中,欧阳锋洗漱一番,也不修炼了,躺到榻上,沉沉睡去。 沉熟时,他绮梦连连。 起初梦见了怜星。 她站在他面前,甜甜笑着。忽地踮起脚尖,送上香吻。 很快面前纤细娇小、纯真稚气的怜星,又变成了丰腴肉感、媚态天成的杨玉环。 她身无寸缕,翩然起舞,那无边风情,令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将她软嫩娇躯紧拥入怀。 拥抱,亲吻,突地,怀中的杨玉环,变成了异域风情的少女…… 欧阳锋蓦地惊醒过来,只觉浑身都是热汗,浸透衣襟。 翻身坐起,发呆一阵,梦中景像,历历在目。 欧阳锋知道,这种梦是不受控制的。或者说,以他现在的境界,还控制不了自己的梦境。 所以梦中对象,无论是谁都有可能,大可不必因此愧疚负罪。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天气已经冷下来了,大哥一到冬天就犯病,接下来又要练兵,大哥筹备钱粮的担子很重,为免他累出个好歹,还是尽快治好他吧。” 欧阳锋原本打算等到明年,再攒出一滴珍霖甘露之后,便用来给大哥治病。 可是现在,为了让大哥能更好地出力,他决定把储备的那一滴珍霖甘露给大哥用上。 反正他已经受过三次珍霖甘露洗髓淬体,天赋已是当世第一。 并且接下来一年,他都将留在白驼山庄,身边有狼骑簇拥,自己武功又恐怕已是西域第一,也不可能会受伤,这一滴珍霖甘露,也不必再攒着了。 做出决定后。 欧阳锋起身脱下粘乎乎的衣服,出去用凉水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爽衣物。 但身上还是有些燥热。 那燥动的情绪,充沛的精力,有种无处发泄的感觉。 他体魄过于健壮,外功练得太好,身体又正值十六七岁精力无限的年纪,前世其实也只是个二十多岁却从未恋爱的青年,受些诱惑,燥动难眠也属正常。 欧阳锋不想再做一次绮梦,便在院中拉开架势,练起了降龙十八掌。 随着渐渐沉浸于武学,精力也在一次次势大力沉、全力而发的掌击之中发泄出来,欧阳锋躁动的心绪渐渐平伏,不觉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次日早上。 欧阳锋拿面粉混合肉苁蓉粉末随便搓了颗丸子,将那滴珍霖甘露打入丸子里面,便去到账房找大哥。 欧阳烈起得也早,欧阳锋到时,他已经在计算为三百狼骑准备衣物、装备、马匹的耗费了。 “大哥,把这个吃下去。” 欧阳锋来到桌案前,将那粒丸子递给欧阳烈。 “这是什么?” 欧阳烈接过丸子,轻轻一嗅,感觉有点奇怪。 他久病成医,等闲药丸,轻轻一嗅,就能辨出成份。 可这枚药丸,他却只嗅到一丝直沁心脾的清香,且单是那一缕清香,就令他精神一振,感觉肺腑之间轻松了许多——每至秋末入冬时节,他便会咳嗽不止,胸肺之间如遭火焚。 而这却并非肺疾,而是天生肺经有损,受不得一点寒气。 当下虽尚未入冬,但秋意已深,天气渐凉,欧阳烈虽还没开始大咳,可肺里已经很不舒服了。 “这是我特意为你炮制的灵药。”欧阳锋随口说道:“或许能令伱这个冬天好过一点。”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令欧阳烈以为这只是二弟以医术为他调制的药剂,当下也不犹豫,把丸子往嘴里一扔,当场咽了下去。 吃下药丸,欧阳烈刚待说话,忽觉一阵困意上头,不禁打了个哈欠,往案上一趴,转眼就沉沉睡去。 欧阳锋取来一件皮裘披到他身上,转身出了账房。 他反手带上房门,对外边的侍女吩咐道: “大哥正在做事,无他召唤,不得擅自入内。” 待得两个侍女眼含敬畏齐声应诺,欧阳锋便大步离去。 今天,他将去到白驼镇上,亲自选招三百狼骑。 选招标准他已有定计。 随父母在白驼镇定居超过十年,年纪在十六以上,二十以下,四肢健全的男丁皆可入选。 有没有武功天赋都不要紧,反正龙象般若功前三层,大笨蛋也能熬时间练出来。 若能练出一支全员有着三层龙象般若功修为的精锐,那么哪怕只有三五百人,以之为核心,再征召几千个会骑马射箭的仆从兵,至少在西域这边,攻城掠地便不在话下。 30,武功要有神 当欧阳锋将要征召三百男丁扩充狼骑的消息传到白驼镇上,整个镇子都沸腾了。 “二公子带着十八狼骑就能纵横三千里,大杀四方,若是有三百狼骑……” “何止三百狼骑?别忘了,白驼山本就有二百多狼骑!” “那就是五百狼骑了!屠城灭国都不在话下!” “二公子这是要灭国称王?那我得赶紧把孩子送过去,追随二公子搏一个开国前程!” “同去同去!” 脑子转得快的,很快就想明白了个中关窍——白驼山庄本不需要那么多狼骑。 二百余新老狼骑,加上二公子,就足以保证白驼山安全,并威慑四方了。 现在白驼山庄不惜大耗钱粮,要再练三百狼骑,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二公子不想只作山主,他还要做国主! 一传十,十传百,当欧阳锋带着几个粗通文墨的狼骑侍从来到镇上时,迎接他的,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一双双敬畏仰慕又饱含期盼渴望的眼睛。 尤其是那些青壮男丁,一个个脊梁笔挺,站姿宛若宝塔青松,将自己最昂扬的一面展示出来,生怕二公子瞧不上自己。 “二公子,若是放开征召,起码能征召上千青壮。” 马跃视线扫过攒动的人头,在旁低声说道,语气有些激动。 “只要十六以上,二十以下的男丁。也只要三百人。”欧阳锋淡淡说道:“以山庄现在的财力,哪怕有被我等降伏的部族供奉,也只能再养三百狼骑。若是征召太多青壮,将会严重影响生产。不急,我们都还年轻,慢慢来,先练出三百狼骑再说。” 另一边的董芸说道: “但是其他未选上的人,恐怕会很失望。” 欧阳锋道: “那便告诉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叫他们自己闲暇之时,勤练骑射,将来再次征召,骑射优异者优先。” 做出决定之后,欧阳锋带着狼骑侍从去到打谷场上,开始了征召。 原本他是没打算挑资质的,只要是年纪符合,四肢健全的男丁皆可。 但没想到镇民们的反响如此热烈,家家户户都把适龄的儿子们送了过来。 若非欧阳锋有言在先,声明此次不召女狼骑,不少人家甚至连女儿都想送过来应征。 总之镇民们的踊跃,令欧阳锋有了更大的选择余地,可以从力量、耐力、灵敏等多个方面进行考核,择优录用。 一时间,白驼镇打谷上,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比试。 …… 白驼山庄。 账房里。 欧阳烈一觉睡醒,伸了个懒腰,忽觉身上有了一种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的轻松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卸下了某种缠绕他多年的无形枷锁。 他有些疑惑,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憋着气,手按胸口,仔细感受一阵肺腑的感觉,再将这口气缓缓吐出,眼中的疑惑,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二弟给我的那枚药丸?” 欧阳烈眼含惊喜,怔忡出神一阵,猛地站起身来,来到书桌前空旷处,打开架势,打了一套拳法。 一趟拳法打完,不仅没有丝毫气促疲惫,反而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于是他又练了一趟。练完之后,再练一趟。 不知不觉,他竟是一口气练了半个时辰,直练得额头冒汗,方才停下。 他双手叉腰,大口呼吸着,只觉浑身暖融融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坦畅快。 “我竟然……真的好了?” 欧阳烈兴奋地想要纵声长啸。 好不容易压抑下这不够稳重的冲动,他大步走到门前,拉开账房大门,对着外边的两个侍女问道: “二弟呢?”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声音正激动地发颤。 侍女恭敬答道: “回大公子,二公子去白驼镇上了。” “备马,我要去镇上见二弟!” 欧阳烈兴奋地说着,大步迈出门槛,刚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等等,还是不去了。等二弟回来再说……” 二弟正在征召狼骑,正是忙碌的时候,岂可随意打扰他? 欧阳烈按捺下来,回到账房,本想继续先前的工作,可激动的心绪始终无法平复下来,始终无法专注到计算上。 于是他又在室内空旷处,再次练起了拳法。 其实,他也很喜欢武功。 只是从前身体条件不允许,无法练出名堂罢了。 …… 直至入夜,欧阳锋方才返回山上。 距离山庄大门还有段距离,他便已看到,欧阳烈正站在山庄大门前,远远望着他,一副等候多时模样。 欧阳锋策马过去,翻身下马,刚刚叫了声大哥,欧阳烈便大步迎上来,在他胸膛捶了一拳,又一把将他拥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背,低声道: “谢谢!” 欧阳锋面露笑意,问道: “大哥身子可是大好了?” “已经大好了!中午吃了一整条烤羊腿,还练了一下午功夫!” 欧阳烈低声说着,松开欧阳锋,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郑重: “二弟,你的再造之恩,大哥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欧阳然笑了笑,说道: “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何必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忙了一天,我又累又饿,大哥可是已经备好酒宴了?” “当然!” “那便去喝酒吧。大哥既已大好,今日当陪我一醉方休。” “好。我从小到大,还从未试过痛饮美酒,今日便放开来与你喝个痛快!” 兄弟两个在狼骑侍从下,说笑着进了庄门。 这一晚,欧阳锋难得放纵豪饮了一把,喝出了几分醉意。 至于欧阳烈,他从小就不敢喝酒,压根儿没有几两酒量,稍微喝了几杯,便已醉得不省人事,最后被酒量甚宏,越喝越精神的少女嫂子扶回了房间。 回房路上,欧阳烈含糊嘟哝着: “明月儿,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武功高手……” “是是是,你会成为武功高手……明明没甚酒量,却喝那么快,也不怕醉死。” “我今天……高兴……二弟他……真是我亲兄弟……” “废话,我看你真是醉糊涂了,锋弟不是你亲兄弟,难道还能是捡回来的不成?” “……” …… 哗! 将一桶冰凉的井水当头浇下,欧阳锋顿时头脑一清,冲去了醉意。 他把桶子放回井边,随手抹了把脸,也不换衣服,就穿着湿漉漉的单衣,在院中练起了武功。 大哥身体大好,欧阳锋也了却一桩心事,只觉心境格外通透澄净,灵感纷至沓来,思及斩杀西辽萧氏贵官,悬首城门,威吓国王的嚣狂,纵横转战三千里,所向无敌的肆意,一种莫明的气机,自他身上散发出来,掌拳之间,似有了某种生杀由我、无法无天的神韵。 武功要有神。 欧阳锋这两年多以来,一直在琢磨这一点。 直至今日,他的武功,终于练出了“神”。 “欧阳锋,我来啦!” 当欧阳锋终于悟出了一丝自己的武道神韵,脑海之中,通天宝鉴又大放光明,传来怜星轻快脆嫩的声音。 31,怜星的心魔 欧阳锋意念一动,进入通天幻境。 正背负双手,俏立一棵大桃树下的怜星,一见到他便微微一怔,旋即俏脸微红,羞嗔道: “你今日怎地如此不修边幅?” 不修边幅? 欧阳锋也是一怔,低头一瞧自己衣襟,顿时恍然。 他方才提起井水从头到脚冲了几桶,之后也未更衣束发,直接开始练武,不觉练到入神。 听到怜星呼唤时,他也未想起要整理一下形象,第一时间便进入幻境,衣着打扮自然也实时投映在幻境之中。 因此怜星看到的欧阳锋,便是长发披散,袖口挽起,前襟大敞,袒胸露怀的模样。 这模样,与他平时发冠齐整,白衣翩然的世家公子形象截然不同,看着像是个江湖浪客、草莽豪侠。 不过,配上他高大挺拔的完美身形,刀削斧凿的冷峻面容,以及那雄壮结实的宽阔胸膛,倒也别有一番豪迈不羁的韵味。 见怜星俏脸晕红,星眸含羞,欧阳锋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之前练武入神,大有所获,听到你的呼唤,便急着进来与你分享,倒是忘了更衣束发。” 顿了顿,又问她: “我现在这模样……可还瞧得入眼?” “你现在还太年轻了哦!” 怜星明眸波光流转,视线羞羞扫过他胸膛,又看着他下巴,嘻嘻笑道: “若你有了胡须,或者有一个刮得发青的下巴,有些短粗坚硬的胡茬,作这副打扮方才看得过去。可是现在嘛,还欠了些火候哦。” 欧阳锋想象一下怜星所说的样子,赞同颔首,“你说得对,我现在还太年轻了。” 说着意念一动,头发瞬间束为发髻,身上衣裳也换成了整洁白衣。 身为幻境之主,给自己换个装,对欧阳锋来说也就只是一個念头的事。 见他衣衫复归整洁,掩住胸怀,怜星眼神也变得自然起来,笑道: “伱方才说进来之前练武入神,大有所获,要与我分享?不知有了何等收获?” 欧阳锋微微一笑,“试手几招,你便知道了。” 说完拉开架势,一掌轰出。 怜星照例与他对了一掌,彼此掌力近乎平分秋色。 但接下来,当欧阳锋掌法拳招滚滚而来,怜星立刻感受到了不同。 他招式挥洒宛若泼墨写意,比从前更加肆意狂放,侵掠如火,有进无退,有攻无守。 所谓刚不可久,这样的打法,本来很容易露出破绽。 但欧阳锋出手之际,隐隐透出一股汝之生死、由我掌控的霸道神韵,令人不自觉地心弦紧绷,乃至神为之夺,便是看到破绽出现,也很难鼓起胆气去捕捉。 当然,以怜星六重明玉功的造诣,自不会轻易被欧阳锋这初成的气势神韵干扰心志,但即便如此,她也很难攻到欧阳锋的破绽。 他的力量、内功、身法,比起一月之前,明明没有质的提升,可战力却突飞猛进,招式运用更加随心所欲、流畅自如、变幻无常,弥补了只进不退、有攻无守时必然出现的破绽,甚至可以化破绽为陷阱,化被动为主动。 之所以如此,便正因他的武功有了“神”。 尽管只是初步拥有了自己的神韵,可这正如画龙点睛的一笔。 没有这一笔,画中之龙便是死龙,有了这一笔,画中之龙,便可化为神龙。 嘭嘭嘭…… 拳掌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欧阳锋拳似铁锤,掌若大斧,大开大阖,刚猛无俦,偶尔化刚为柔,身若流云,掌如清风,间或一指点出,似飞星闪现,灵动飘逸。 欧阳锋狂攻之下,怜星今天罕有地从一开始便落入了下风。 初时她还试图与欧阳锋对攻,但很快,她便有些支应不住,以至每每交手十招,她倒有七八招在防守,只偶尔能伺机还手两三招。 所幸她轻功身法比欧阳锋更强,明玉功配合移花接玉,也有借力打力、引导卸力的妙用,因此固然落入下风,却也不至于很快被他打崩架势。 不过她终究是身娇体柔的少女,筋骨体魄强度,远远比不得有着三重金刚不坏体、五重龙象般若功修为,还历经过三次珍霖甘露易筋锻骨的欧阳锋,交手数百招之后,她手掌、双臂便已在欧阳锋强攻硬打之下,被震得骨酥筋软,疼痛不已。 甚至连右腿,都因不时格挡欧阳锋的“如影随形腿”,被震得膝软股麻。 又交手百余招,欧阳锋忽地爆喝一声,身上爆发出一股极狂放霸道的气机,同时双掌横推而出,一招“震惊百里”,汹涌掌力好似狂滔骇浪,轰地一声震开怜星架势,双掌毫不客气轰在怜星胸脯之上,轰得她闷哼一声,向后抛跌出去,重重撞到一株桃花树上。 相识三年。 欧阳锋首次用硬功夫、硬实力击败了怜星! 但他并未庆幸这第一次的胜利。 震飞怜星之后,赶紧过去搀起怜星,关切问道: “没事吧?” “怎么没事?痛死啦!” 怜星手掌揉着初具规模的胸口,气乎乎地瞪了欧阳锋一眼,“不仅胸骨剧痛,五脏六腑都像是着了火一样,痛得人家都喘不过气来啦!” 震惊百里乃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强的一掌。 欧阳锋方才又未留手,乃是全力而发,倘若是在现实交手,纵怜星有六重明玉功护体,被这招轰中胸口,哪怕不会被当场轰杀,也要肋骨断折,五脏俱创,重伤喷血。 而身在幻境,纵然不会受伤,怜星也痛得小脸惨白,差点闭过气去,这会儿瞪着欧阳锋,委屈地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抱歉,方才打得太痛快,一时忘形了。” 欧阳锋扶着怜星,柔声说道:“是我不对……” 见他语气难得如此柔和,眼里又满是浓浓的歉意关切,怜星心里的委屈便也渐渐散了,可面上还是嘟着嘴儿,气哼哼说道: “道歉就够了么?人家痛得要死,你都不知道给我揉揉么?” 啊? 欧阳锋一怔,看看怜星胸口,又征询地看着她眼睛,抬起手来,作势要按向她胸口。 啪! 怜星一巴掌拍下他手掌,羞恼娇嗔: “这地方是你能随便揉的吗?” “……” 欧阳锋一阵无语。 瞧他无语又无奈的模样,怜星噗嗤一笑,说道: “好啦,跟你说笑呢,我现在已经不疼啦。” 欧阳锋点点头,展颜一笑,“不痛就好。” 顿了顿,他又道: “我如今已经悟出了一丝武道神韵。但武功需要有神,还是当年你提点我的。你虽力量不如我,筋骨也不如我坚硬,但你功力在我之上,招法也略胜于我,为何……” 为何你的武功,却还是没有自己的“神”? 怜星沉默一阵,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旋又收敛情绪俏皮一笑: “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杀过人?” 恐怕未必。 欧阳锋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黯然,心里有了几分了悟。 她武功练不出“神”,或许是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始终镇着一尊冷酷无情的心魔。 那心魔令怜星幼时残疾,从小到大一直打压她、控制她,令怜星无论武功多高,心里也始终存着自卑与畏惧。 若要找到自己的武道神韵,怜星必须先斩掉那尊心魔。 可惜,尽管怜星明玉功修为没有落下,招法亦胜过了她的姐姐,但最多也只能与邀月平手。 并且真正实战的话,出于常年的自卑与畏惧,怜星在邀月面前,能够发挥出几成实力,都还是未知之数。 欧阳锋心中暗叹着,却没有说些什么,因为他现在还无法去到怜星的世界,对她爱莫能助。 只能是继续等待时机。 怜星似感受到了欧阳锋的某些情绪,嫣然笑道: “莫担心我,我可是天下少有的绝世天才,武功早晚出神入化。对了,今天我要教你一门武功。” “教我武功?”欧阳锋一怔:“什么武功?” 怜星悠然说道:“移花接玉。” 32,移花接玉 “移花接玉?” 欧阳锋一怔,“‘移花接玉’不是移花宫镇派武学之一,非移花宫弟子不传么?” 怜星一本正经地说道: “所以呀,你想学移花接玉,须得拜入移花宫哦!” 她背着手儿,笑嘻嘻说道: “我身为移花宫二宫主,有权招收弟子。怎么样,要不要拜入我移花宫,做移花弟子呀?” 欧阳锋沉吟一阵,说道: “我至今尚未拜过师父。拜入移花宫,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辈份该怎么算?” 怜星笑道: “很简单,你拜我做师姐,便算是我代师收徒,收了你这个师弟。” 欧阳锋一脸为难: “可我年纪比你大,叫你师姐未免……不如你代师收我做师兄如何?” 怜星噗嗤一笑: “真亏伱想得出来!历来只有代师收师弟师妹的,哪有代师收师兄师姐的说法?” 欧阳锋想了想,说道: “那么你以二宫主的权力,收我做个山门护法如何?” 怜星俏生生白他一眼,嗔道: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叫我一声师姐……罢了,山门护法就山门护法。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移花宫的人了!” 欧阳锋拱手一揖,“如此,欧阳锋拜见二宫主。” 怜星也摆出一副宫主派头,受了他一揖,又一脸认真地说道: “既是我招你入门,那么以后,你便只能听我一人的话。除我之外,移花宫中,其他人的吩咐,你一概不许理会。” 欧阳锋微微颔首,也是认真应道: “应该的,我是二宫主的人。” 我的人么? 听他这话,怜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微微一红,轻咳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那……嗯,那现在便开始教你‘移花接玉’吧。” 欧阳锋展颜一笑,“求之不得。” …… 十二个时辰之后。 白驼山庄,欧阳锋院中。 长发披散、衣衫不整的欧阳锋倏地睁开双眼,喃喃自语: “移花接玉……原来如此。” 在怜星毫无保留地悉心教导下,他已初步学会了“移花接玉”。 这门功夫,本质上就是一门借力打力的功夫,而在怜星的世界,类似的功夫并非独一无二,武当的“四两拨千斤”,少林的“沾衣十八跌”都有类似的能力。 之所以移花宫的“移花接玉”能够独步武林,名声比其它类似功法更大,便因这移花接玉发动更快,出手更加隐蔽迅捷,甚至在摸清敌人发力之后,可以在敌人尚未彻底发力之时,就抢先一步,把敌人的招式劲力,甚至尚在经脉之中运转的真气,都拨转反弹回去。 连经脉内的真气都能拨转反弹,这就相当可怕了。 如此一来,一些暗藏后劲的武功,在移花接玉面前,就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潜藏在经脉之中的后劲,还没来得及爆发出来呢,就已经被移花接玉给反弹回去,后劲反而把自己给伤了。 当然,要做到拨转反弹敌人经脉之中的真气、后劲,移花接玉的修为,须得臻至一個极高的境界。而这种境界,连怜星都未能达到。 否则她今天也不会被欧阳锋打败了。 “噫,我好像做了件大傻事!教会了你移花接玉,以后想赢你岂不是更难了?” 想起分别之时,怜星故作懊悔的可爱模样,欧阳锋不禁唇角上扬,浮出一抹笑意。 …… 次日。 欧阳锋早起修炼一个时辰,骑马出庄,前往白驼山脚的狼骑营地,开始传授新征召的三百狼骑龙象般若功。 他自己也要练功,时间有限,因此武功方面,他只传授龙象般若功。 其它诸般技艺,如骑射、拳脚、刀枪等,皆由初代老狼骑和接受过欧阳锋亲自教导的二代狼骑们代为传授训练。 练武之外,还要学文。 倒也不要求狼骑们学懂诗书,只需能够粗通文墨,能书写简单的文书汇报,看懂文书指令,懂得看地图,会计算一些简单账目就足够了。 欧阳锋是打算把这三百狼骑当作基层军官培养的。 而马跃、董芸等二代狼骑,更是将来的中坚骨干乃至大将。 所以,马跃他们也要学文,并且对他们的要求更加严格。 武事方面,有欧阳锋总揽。 练兵钱粮则由大哥欧阳烈操办。 比起欧阳锋,欧阳烈更加忙碌。 白驼山庄和白驼镇都是由他管理,各处产业也是他负责经营,练兵耗费也都要他来操心,还得抽空练武…… 也就欧阳烈如今身体大好,否则今年秋冬,他就得活活累死。 话说回来,虽然忙得恨不得把一个人劈成两个人用,但欧阳烈倒也乐在其中。 因他知道,二弟筹谋的究竟是何等事业。 若二弟事成,那么将来整个西域,都可能归欧阳家所有。 “欧阳”这个姓氏,也会变成王族甚至皇族的姓氏。 耶律大石能在大辽国灭之后,以二百残兵起家,在西突厥故地再建西辽,收服高昌回鹘、花剌子模等附庸国,雄立诸国之上,那欧阳家为什么不能以五百狼骑,雄踞西域? 欧阳烈对未来很有信心,为此他投入了全部的热情,以至小娇妻倍感冷落。 “今天又没空陪我骑马吗?” 李明月穿着骑士劲装,提着马鞭,来到账房之中,瞪着欧阳烈娇嗔。 欧阳烈正吩咐一位白驼镇管事,命他找往来商队敞开收购铁锭,闻言先打发那管事离开,这才对着李明月歉意一笑: “抱歉,明月儿,为夫今日还有许多正事要忙……” “哼,成天就知道忙忙忙,有点时间也只知练武……我去找锋弟玩了!” 李明月忿忿一甩马鞭,转身就走,马靴将地板跺得蹬蹬作响,显出她的不满。 瞧着她忿然离去的背影,欧阳烈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回桌案之后,一边继续写算,一边命人唤来粮库管事,吩咐起秋粮入库以及对外收购粮草的事情。 李明月跑到欧阳锋院中,想要他陪她玩耍。 然而…… “锋弟,陪我骑马呀!” “不去。” 欧阳锋一边打着拳,一边淡淡拒绝。 “那陪我去山上逛逛可好?” “不好。” 李明月眨眨眼,假传号令: “是你大哥吩咐你陪我的。” “不可能。” “……” 李明月鼓了鼓粉腮,忿然道: “你比你老大更无趣!” 欧阳锋淡淡道: “这倒是真的。” 说话时,眼睛仍盯着自己的拳掌,都没往少女嫂子那边瞥上一眼。 李明月无话可说。 独自生了一阵闷气,这才说道: “那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让大哥教你,他现在身子已经好了。” “可他没空。” “我也没空。” “……你们两兄弟,合起伙来欺负我!” 李明月胸脯急剧起伏两下,十足委屈地用力跺了跺脚,抹着眼泪跑开了。 欧阳锋看向她背影,满脸的莫明其妙——我哪欺负你了? “大哥真是不会管教媳妇。” 嘀咕一句,欧阳锋又沉浸于武功之中,全神贯注地继续他的修行。 不知不觉,近月时间过去,又到了与杨玉环相见之日。 33,叛逆的杨玉环 幻境之中,莲湖之上。 杨玉环衣袂当风,舞姿如仙。 欧阳锋站在亭外白玉廊桥上,一脸无语地瞧着她。 她今天的衣着,比初见时更加奔放。 她挽着飞天髻,上身只一条湖绿束胸,虽将两枚形状完美的浑圆硕果裹得严严实实,可香肩雪臂、柔嫩小腹,乃至可爱肚脐,尽皆暴露在外。 还有那不盈一握的纤纤小腰,与那丰盈饱满的臀胯曲线,呈现出极强烈的对比效果,给人以极度凶猛的视觉冲击。 她臂上缠着两条红绫,赤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玲珑玉足,右足踝上还系着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一只小巧铜铃,随她舞步发出清悦叮铛。 她下身着一条石榴长裙,裙摆随着她飘逸舞姿悠悠飞扬,令那骨肉匀称的修长小腿时隐时现。 看着杨玉环妩媚无双的舞姿,欧阳锋脑海之中,油然浮出一行诗句: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理解那些沉迷女色的昏君了。 因他竟也舍不得叫杨玉环停下。 欧阳锋的反应,被杨玉环看在眼里。 见这英武不凡的少年郎君,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杨玉环心中大是得意。 她状似不经意地瞥了欧阳锋一眼,翩跹舞蹈至欧阳锋面前,忽又轻盈纵跃至白玉廊桥的栏杆上,绷直脚背,只足尖支撑身躯,在那半人多高,一掌来宽的白玉栏杆上翩然飞旋。 飞旋之际,那石榴长裙顿如花苞绽放,舒展开来,现出她那丰腴浑圆的雪白大腿。 这绝美的风情,令欧阳锋好一阵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瞥见欧阳锋反应,杨玉环无声一笑,飞旋的身姿忽地飘飞而起,似飞天神女,俯掠至欧阳锋面前。 她妩媚凤眸含笑看着他的眼睛,雪白双臂盈盈环向他的脖颈。 欧阳锋没有闪避,甚至情不自禁抬起手来,迎向她落下的身躯。 看到他的动作。 杨玉环唇角上扬,浮出一抹狡黠笑意,以惊人的柔韧,在空中略微调整了一下身形。 于是当她落下时,欧阳锋的双手,便因她的调整,正正兜住她饱满臀瓣。 她则顺势抬起修长美腿,往欧阳锋腰上一盘,双手环着他脖颈,树熊般挂在了他身上。 眼前是倾国红颜妩媚无方的脸颊,鼻端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沁心幽香,腰间被一对丰腴结实的大腿盘着,双手还托着她饱满柔软的翘臀…… 软玉温香满怀,欧阳锋呼吸渐渐变得灼热。 杨玉环感受到了那份灼热。 她看着眼前这英武不凡的少年郎君,舌尖轻舔红唇,忽地在他脸上轻轻一啄。 欧阳锋一个恍惚,正待回击,她却又是狡黠一笑,双手猛地一按他肩膀,自他怀中纵跃出来,向后飘退开去。 她轻盈落地,瞧着欧阳锋,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还大声笑话着他: “欧阳小弟,你脸红了哦!” 欧阳锋感觉自己脸颊那被杨玉环浅啄了一下的位置,确实正在发热。 他从未有过恋爱经验,与女孩最亲密的接触,也仅止于牵手,招架不住杨玉环这等倾国红颜的调戏,也是理所当然。 但他不会允许杨玉环太过得意。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 我欧阳锋纵横西域杀人如麻,岂容你一个小女子肆意调戏? “杨玉环,该练武了!上次便已说好,再见之时,要考校你的腿功进度,现在是时候比试切磋了!” 欧阳锋沉声说道,大步流星向着杨玉环迫去。 比试切磋? 你分明是想正大光明地揍我! 杨玉环心里嘀咕着,想要逃跑。 可身在湖中,脚下只有五尺宽的白玉廊桥,身后只有一座八角凉亭,凉亭之外便是湖水,她又能往哪里逃? 眼见欧阳锋挟一股凶猛霸道的气场,仿佛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大步迫来,刚刚还大肆笑话他的杨玉环,顿时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软语恳求: “欧阳小弟,姐姐武功低微,只怕不是你的对手。咱们今天暂不切磋,继续修炼可好?下次,下次我一定……” 话音未落,欧阳锋已至她身前三步,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杨玉环知道,今天这顿打,只怕是逃不过了。 当下一咬银牙,娇叱一声: “不肯放过我是吧?姐姐却也不是泥捏的!” 呼! 风声起处,杨玉环长腿蓦地弹起,雪白脚尖绷得笔直,一记鞭腿抽向欧阳锋脸颊。 嘭! 欧阳锋随意抬手一格,只觉杨玉环这一腿劲力相当不错,显然上月有下苦功修炼,当即微一颔首,淡淡道: “还算不错。” “只是不错?太小看我啦!” 杨玉环轻哼一声,两腿连环蹴击,正蹬、侧踢、鞭腿、撩腿、连环飞踢,各种踢法运用地极之顺畅,一腿紧追一腿,一腿快似一腿,还真踢出了几分“如影随形”的气势。 短短一月,就把如影随形腿练到这等境地,欧阳锋都不禁为之赞叹。 并且她功力也大有进步,每一腿都颇具劲力,至少一腿踢晕一个普通壮汉已经毫无问题。 不过这点功夫,在欧阳锋面前还是远不够看。 他一手背负,只用单手便将杨玉环的连环快腿轻松格挡,他甚至还刻意收了力,要不然以他现在的筋骨强度和三重金刚不坏体的修为,单凭反震,就足以震伤杨玉环的腿脚。 欧阳锋容杨玉环尽情施展了一番,直至她将整套如影随形腿尽数用完,才在她一记腾空连环踢之后,一把扣住她脚踝,甩手一掷,将她抛飞出凉亭之外。 哎呀! 杨玉环惊呼一声,手舞足蹈地向着湖面坠去。看见脚下有一片荷叶,她强提一口真气,施展蜻蜓点水提纵术,赤足往荷叶上一点,竟还真在荷叶上凝滞了一刹。 不过以她现在的功力,想踏着荷叶飞纵起来显然远远不够。 一刹凝滞之后,她便噗嗵一声,坠入湖中,惊得湖中锦鲤四散而逃。 片刻后。 杨玉环一边拧着裙子,一边瞧着欧阳锋幽怨说道: “你知道整個大唐,有几个男人看过我跳舞吗?不算太监,除了寿王,我就只在皇帝面前献过一次舞。姐姐今天让伱大饱眼福,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欧阳锋板着脸说道: “跳舞也就罢了,挂到我身上调戏我又该怎么算?” 杨玉环俏生生白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是姐姐给你的艳福!老皇帝惦记我多久啦?都还没受用过呢,你该感激才对。” “……” 欧阳锋有些无语,转念一想,又觉着言之有理,于是他决定好生回报杨玉环,“好吧,为表感激,接下来,我将对你更加严厉,尽我所能,令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武功突飞猛进。” “……啊?”杨玉环目瞪口呆,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这一天,杨玉环又饱受抽打,最后是抹着泪花离开幻境的。 当然她武功也确实在欧阳锋鞭策之下突飞猛进,对于实战中如何运用腿法,有了不少领悟——她腿法虽踢得漂亮,但刚开始,还只会把一套腿法自第一式开始,依着一二三四的顺序,顺畅自如地踢到最后一式,之后又二二三四再来一次,完全不知依时随势灵活变招。 直到欧阳锋给了她拳拳到肉、痛彻心扉的实战指导,她才飞快明悟了实战之中,得依据时势选择招式,且并非每一式都要用到底,同样得根据敌人反应,或撤招,或变招。 总之这一天杨玉环虽被揍得有点惨,但收获也很大,加上返回太真宫后,身上的疼痛瞬间消失,浑身上下又无一伤痕,这让杨玉环下定决心,下次还敢…… 挨顿好打又算什么? 看着冷峻英武的潇洒少年,在她调戏之下变成面红耳赤的纯情郎君,那种成就感,着实令杨玉环欲罢不能。 再说还能换到武功突飞猛进。 甚至被欧阳锋抽打臀瓣时,她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痛快——李隆基你个连儿媳都不放过的老家伙,不是处心积虑想要得到我吗? 呵,你可知道,你还没挨着我一根手指头呢,欧阳小弟就已经抱过我,还随意抽打我了! 就算你是大唐天子,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欧阳小弟还是“天外幻境”之主,是传了我“仙术武功”,将来甚至可将我接到仙境的神仙中人呢! 等着吧,将来,我还会给你这个老家伙更大的惊喜! 34,落幕与肇基 隆冬,大雪纷飞。 欧阳烈顶风冒雪,快步穿行在庄园之中,虽衣衫单薄,却也丝毫未觉寒凉。 托二弟的福,他身子已经大好,可是,父亲却病倒了。 进到主宅,欧阳烈放缓脚步,轻手轻脚来到父亲卧室门前,止住两个欲上前见礼的侍女,正待进去,便听屋里传来父亲略显气弱的声音。 “……我家跟欧阳修没关系,只是都姓欧阳而已。白驼山的家业,也都是我带着老兄弟们,快马强弓一刀一枪血拼出来的,可半点没沾这欧阳姓的光。以后你和老大修族谱,没必要攀附欧阳修……” “锋儿,你生来随我,秉性刚强,霸道狠辣,这很好,西域这地方,你不想仰人鼻息,就得够狠够强。只是你大哥随你们娘亲,太过温和柔软。盼你以后,能稍许让着伱大哥些。须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固然英勇无敌,可你大哥,经营之才更甚为父,他能为你打理后方,让你放心纵横驰骋……” “为父这一世,纵横大漠,杀人如麻,白手起家,打下偌大家业,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慰平生。但你和烈儿,才是为父毕生最大的骄傲……按理,人生至此,为父本该心满意足,可终究还是有一桩憾事……烈儿虽已成亲,为父却没抱上孙子,也没看到你娶妻……” “锋儿……一定要,守好欧阳家,多多开枝,散叶……” 父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欧阳烈站在门口,静静听着屋里父亲对二弟说话,偶尔能听到欧阳锋应和一句。 又过一阵,父亲的话声渐渐停了下来,欧阳烈心中一紧,刚要进去,便见欧阳锋落足无声走了出来。 欧阳烈眼含担忧,低声问道:“父亲他?” “睡着了。”欧阳锋吩咐门口侍女,“仔细听着老大人动静。” 说罢又对欧阳烈道:“大哥,我们出去说话。” 主宅檐下。 兄弟两个并立廊前,看着外边纷飞的大雪。 沉默一阵,欧阳烈问道:“父亲的病……” 欧阳锋摇摇头,“父亲其实并非生病,他只是……寿限快到了。” 寿限快到了…… 欧阳烈神情一阵恍惚,喃喃道: “怎会如此?明明秋天还挺精神,还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还常带着老兄弟们骑马射猎……再说父亲不是已经练成了龙象般若功第二层吗?” 欧阳锋轻声道: “父亲直到现在,身体也没有任何毛病。但……也许是他年轻时太辛苦,亏耗了太多元气,纵使修成了龙象般若功第二层,也只能令他保持健康,却添不了他的寿数。” 欧阳烈又是一阵失神。 是啊,父亲年轻时太辛苦了。 他十四岁就匹马单刀从中原来到西域闯荡,打拼十数载,拉起七十狼骑。 占据白驼山之后,前十年也是火并不断,打垮了一伙又一伙想要夺取白驼山的马帮,直到二十年前,父亲年过四十,才渐渐安定下来。 这年头,有多少人连四十岁都没活过去? 父亲的老兄弟们,如今已大半凋零,其中有不少都是没能活过四十岁。 父亲半辈子驰骋大漠,纵马拼杀,浑身上下伤痕无数,能活到这个岁数寿终正寝,已经算是…… 欧阳烈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欧阳锋,眼中隐含希冀,“二弟,你治好我痼疾的那种药丸?” “没有了。”欧阳锋摇头轻叹,“就算有,恐怕也治不了父亲。那药,只能疗伤、治病,却不能延寿。” 今年的一滴珍霖甘露,已给了大哥治病。下一滴,得等到明年秋天。 再者,“珍霖甘露”的治疗作用,仅限于冶愈凡人的重伤、绝症。 可父亲并非绝症,他是寿限将至,油尽灯枯。 珍霖甘露虽好,却并无延寿之能。 欧阳烈却以为欧阳锋是在安慰自己,眼中满是自责,“若我没有吃下那枚药丸……” “若你没有吃下那药丸,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说不定会走在父亲前面。”欧阳锋看着欧阳烈,缓缓说道:“我想,父亲绝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 得二弟安慰,欧阳烈心中自责虽未尽去,却也好受了些。 他看着身量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头的二弟,问道: “父亲还有多少时间?” 欧阳锋沉默一阵,怅然道: “最多半月,快的话,或许就在这几天了。” 顿了顿,又对欧阳烈说道: “父亲很遗憾没有抱到孙子。” 欧阳烈苦笑: “我成亲太迟了,若是能早一年成亲,或许……” 欧阳锋问道:“嫂子可有喜了?” “我秋时身子才大好,所以……”欧阳烈无奈摇头。 “努力吧。”欧阳锋轻声道:“若实在来不及,必要时,可骗一骗父亲。我不想他带着遗憾走。” 欧阳烈默默颔首。 十日后。 又一個大雪纷飞的夜晚。 卧床已近一月,虽并无任何病症,却还是日益消瘦枯槁下去的老庄主,忽然变得神彩奕奕,红光满面。 他起身下床,换上一身利落骑装,提起手柄已然包浆的旧刀,去到庭前院中,披风沐雪,舞起了长刀。 马跃之父马铁、董芸之父董方等狼骑老兄弟们都来了,聚在场边看他舞刀,纷纷叫好。 “大哥好样的!功力不减当年!” “哈,之前可有不少马帮扬言,欧阳老贼十几二十年不曾亲自出手,怕是已经老得提不动刀了,真该让那些家伙好好瞧瞧,狼骑老大,至今老当益壮!” “呵呵,敢说这种话的蠢货们,早就被二公子砍了个精光。二公子比老大当年都威风,白衣修罗、血手夜叉、西极龙王,这些名号,一个比一个响亮!” “没错,大哥后继有人!狼骑也是威风更甚!我白驼山庄……一代更比一代强!” 老庄主笑骂: “你们这些老东西,本事没见长进,嘴皮子却越老越利索!以前怎没见你们如此能说?” 说罢,与与老兄弟们相视大笑。 欧阳锋、欧阳烈、李明月也在场边静静看着。 见老庄主笑得开怀,欧阳锋给欧阳烈递了个眼色,欧阳烈赶紧上前拜道: “禀父亲大人,孩儿有桩大喜事,要报予父亲。” 老庄主道:“喜事?什么喜事?” 欧阳烈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回父亲,明月儿她,诊出喜脉了。” “什么?”老庄主果然大喜,看向李明月:“此事当真?” 李明月低着脑袋,轻轻应了一声,似是含羞带怯。 老庄主哈哈大笑,“好,好啊!我欧阳家总算要开枝散叶了!” 欧阳烈又拜道:“孩儿恳请父亲,为小儿取个大名。” “取名?是该老子来取名!” 老庄沉吟一阵,笑道: “有了!我欧阳家以武起家,若是男孩,便叫做‘欧阳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克!若是女孩……” 半晌,也没听老庄主说出后继。 众人仔细看时,就见老庄主拄刀屹立雪中,须发飘舞,面含笑意,却已没了气息。 …… 来年秋。 草长鹰飞,秋高马肥,训练一年的三百新狼骑初成。 欧阳锋率二百二代狼骑,三百新狼骑,总计五百骑兵,一人三马,昼伏夜出,直扑高昌王城,五日之内行军千里,于第六日清晨,神兵天降般出现在高昌城外。 守备松懈的城门守军未及反应,欧阳锋即一马当先,飞马突入高昌城中。 在城中内应协助下,五百狼骑一战破城。 高昌王城就此易主。 35,执其君长问罪于前 高昌城。 高昌王在两个狼骑押送下,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地来到金碧辉煌的王宫之中,就见一个身披青黑重甲的年轻人,正大马金刀高坐在本属于他的王座之上。 虽从未见过其人,但这一年来,高昌王已多次听说过此人的传说,知道那披着西夏特产“瘊子甲”,面容冷峻,即使坐着亦显高大挺拔的年轻人,正是有着“白衣修罗、血手夜叉、西极龙王”之称的白驼山欧阳锋。 高高的王座之下,站着五个同样披着瘊子甲的年轻男女。 这五人高昌王一個不识,却也知道欧阳锋麾下,有十八个曾随他转战三千里,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狼骑,有好事者称他们为“五虎十三彪”。 那五个披着青黑瘊子甲的年轻男女,显然正是欧阳锋手下最强的“五虎”。 但现在没人会给高昌王仔细介绍他们的身份。 当高昌王被押至王座前,一个气质沉稳,看样貌约摸才二十二三岁的年轻男子手按佩刀,沉声喝问: “高昌王,你可知罪?” “罪?”高昌王忿然道:“孤王不曾与白驼山为敌,也未曾阻绝贸易,究竟何罪之有?你们为何要兴此不义之战,举兵来伐,破我王都?” “不义之战?” 马跃冷笑一声,喝道: “还敢狡辩!你当我等不知么?自去岁我等斩杀萧武隗至今,这一年之间,你共往西辽发出了七封书信,派出了三拨使者。除第一封书信及使者,是禀报萧武隗之死,上书请罪之外,其余六封书信、两拨使者,皆是恳求西辽速发大兵,灭我白驼山庄!” 听得此言,高昌王头皮一麻,大惊失色。 他派遣使者、上书大辽,请求大辽派人前来剿灭白驼山之事,都是隐密进行,只有他的心腹侍从和几个重臣知晓,白驼山庄又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马跃又冷声说道: “两月前,你的使者以重金贿赂萧氏,萧氏游说之下,西辽朝廷终于同意,派遣萧武隗嫡子萧跋塔继任监国少监。萧跋塔出发赴任时,领了三百萧氏部族兵,其中竟有一百具装甲骑,正是要对我白驼山动兵!你处心积虑要灭我白驼山庄,我等自是要兴兵问罪!” 高昌王脸色一阵发白,身子微微颤抖,忽地嘶声叫道: “我无罪!去年秋,伱们肆意闯我王都,血洗少监府,斩杀大辽上使,这一年间,又相继逼迫多个大小部族臣服于白驼山,转向白驼山纳贡……这一桩桩一件件,皆令我高昌王室威严扫地,我为高昌王,难道还不能反抗不成?” 最重要的原因,高昌王并没有说出口: 有欧阳锋这么一个无法无天,又武功高强,随时可能潜入王宫,取走他项上首级的强人存在,哪怕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下手,但只是想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高昌王便食不甘味、睡不安寝。 欧阳锋不死,高昌王不安! “反抗?你当然不能反抗。” 高踞王座之上的欧阳锋终于开口。 “不能反抗?”高昌王一呆,怒极而笑,“这又是何道理?” “道理?也怪赵宋懦弱无能,以至西域淡忘了汉唐威严。不过纵使西域久已不沐中土王风,君难道还不曾听闻过班定远故事么?” 欧阳锋居高临下,眼神淡漠,淡淡说道: “此地,乃汉唐故土。自古以来,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汉人做事,就是如此。” “……” 高昌王目瞪口呆,只觉此子简直霸道到了极点。 汉人做事,就是如此? 这又是什么道理? 他看着欧阳锋那有着明显西域特征,冷峻英武的面庞,颤巍巍地抬手指着他,“你,你也是汉人?” “我父来自中原。”欧阳锋淡淡道:“我家复姓欧阳。欧阳出自姒姓,乃华夏最古老的复姓,为汉姓复姓之首。我家若不是汉人,还能有多少人可称汉人?” 至于说什么母系非汉人,比如拿李世民祖母是鲜卑人说事,硬指李世民是鲜卑人,那就大可不必了。 因华夏自三皇五帝始,就认父系血脉,并且这也符合遗传科学——每个男人,可都有着一条自古以来,传男不传女的祖传y染色体。 无论母亲来自哪个种族,父亲是什么种族,你就是什么种族。 但若是女子外嫁,生下的男孩,那就真是传承了外族祖传染色体的外人了。 当然话说回来,华夏倒也并不是只看血脉。 作为有着海纳百川的胸襟器量,以及具备强大同化能力的文明,只要发自内心地认可华夏文明,便是外族血脉,一样可以变夷为夏。 不过这些就不必与高昌国王细说了。 欧阳锋摆了摆手,两个狼骑便将已经哑口无言的高昌国王押了下去。 高昌王去后,偏殿之中,转出一个穿着中原衣冠,蓄着儒雅长须,长相却比欧阳锋更加西域化的俊朗中年。 正是欧阳锋大哥欧阳烈的老岳丈,汉名李昭先的高昌国理财大臣。 高昌王屡向西辽上书、遣使,请求西辽派大兵惩戒白驼山,以及萧跋塔领兵三百前来赴任的消息,正是李昭先告知白驼山。 欧阳锋以五百骑突破高昌王都之后,能快速控制全城,将高昌王室一体成擒,也正因有着李氏一族内应。 要不然,欧阳锋和他的五百狼骑再是能打,也难很在短时间内,将高城王城控制下来—— 此城虽只是个周长不足十一里,比起中土历朝动辙周长数十里的都城不值一提的“小城”,却也不是区区五百人就能轻易控制的。 而李昭先之所以背叛高昌王,帮助欧阳锋,也不仅仅是因为与欧阳家有着姻亲。 他年轻时,本就跟随老庄主厮混过一段时间,七十老狼骑,有李昭先的一席。 并且他能继位家主,也是有着老庄主和狼骑老兄弟们的帮助。 在李昭先看来,老庄主才是他的老大哥、大恩人,高昌国王,不过是个因利而聚的“盟友”而已——西域各邦国的情形与中土不同,国王并没有绝对的权威,只相于各族盟主。 各豪强大族在王都任职,本质上只是国王出让部分利益,拉拢盟友罢了。 现在高昌王请来西辽大兵,要灭白驼山庄,杀他的女儿女婿,因着女儿的关系,最清楚欧阳锋和白驼狼骑有多么强大的李昭先,叛起来当然毫无心理压力。 “恭喜二公子,征服高昌王都。” 李昭先对着王座上的欧阳锋拱手一揖。 欧阳锋冷峻硬朗的面庞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起身避让道: “叔父乃是我父亲的老兄弟,又是我大哥的岳丈,我能控制此城,也全赖叔父协助,欧阳锋后生小辈,可不敢当叔父大礼。” 他走下王座,对李昭先说道: “城中秩序已经恢复了?” “是。”李昭先微微一笑,“我已用二公子教我的理由,说动了城中诸寺庙长老。有诸寺庙派出僧众出面安抚,城中人心已安。” 高昌如今尚未绿化,还是佛国,城中寺庙众多,居民人人崇佛。只要能说服诸寺庙,请寺庙派僧人协助,安抚全城并不困难。 至于为何能说服诸寺庙…… “如今大食教不断东扩,高昌以西,已悉数沦为大食教土。连原本崇佛的大辽皇族,都不得不取教名、作礼拜,以安抚治下教众。高昌已是西域最后的佛国,以大食教的作风,若是任其扩张至西域,我等脚下这片佛国净土,还能继续存在吗?” “高昌王暗弱,兵甲不修,连白驼山庄一个地方豪强都抵御不住,又如何抵御大食教军?而欧阳公子,不仅是中土大姓,还修炼了佛门金刚不坏体、龙象般若功,乃是天定的护法龙王!有他在,定能阻挡大食教东进,保高昌佛土清净!” 以上,就是欧阳锋教给李昭先的说辞。 他本就威名赫赫,五虎十八彪转战三千里,五百狼骑一战破王都的实力,本就有着强大的说服力。 诸寺庙既不愿看到城中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更害怕寺庙遭劫,并且还真有点相信欧阳锋能阻挡大食教东进,于是便接受了李昭先的游说。 “不过众寺庙长老有个请求……” 李昭先犹豫一阵,说道: “他们想请求二公子,放过高昌王室,不要造下太多杀孽。” “高昌王和他的继承人必须死。不过可以让他们死得体面一点,用鸩酒送他们上路吧。” 欧阳锋淡淡道: “没有继承权的,可饶其不死,贬为庶人。王族财产,悉数充公,仅留生活必须。” “二公子仁慈。”李昭先又是拱手一揖。 欧阳锋笑了笑,问道: “那萧跋塔和他的三百骑兵,现在到哪里了?” “正要报予二公子知晓。” 李昭先面露庆幸,道: “最迟今日傍晚,萧跋塔便将抵达王城。幸二公子兵贵神速,今晨便已神兵天降,抢先破城。否则若让萧跋塔和他的三百骑进了城,恐怕就要多费些周折了。” 欧阳锋缓缓颔首: “确实。不过现在,倒是可以为萧跋塔设个陷阱……他那一百具装甲骑的铁甲马铠,我志在必得!” 36,上国天兵,快递上门 当今这个时代,正是东亚重型铁甲的巅峰时代。 金国的铁浮屠、宋国的重步兵、西夏的铁鹞子,都是历史留名的重装甲士,以至于这个时代,三国军队之中,大量装备着铁骨朵、铁锤、铁锏等破甲钝器。 只是重装铁甲这东西,等闲势力还真玩不起。 像地区小霸西夏,全员装备“瘊子甲”的具装甲骑铁鹞子,最鼎盛时也才三千骑。 瘊子甲乃是以“冷锻”技术锻造,对钢材要求极高,锻造工艺也极复杂费时,锻出的甲片都是特征鲜明的青黑色泽,光可鉴人,坚固无比,即使在五十步的近距离,强弩亦无法伤其甲片。 如此好甲,自然极其珍贵。 能够成为铁鹞子,装备这种重甲的,仅有党项羌贵族子弟及其亲信侍从。 欧阳锋这一年来不惜重金,也只在李氏帮助下,弄到了六套瘊子甲。 就这,还得多亏如今的西夏国主李仁孝重文轻武,立孔庙,兴文教,设科举,建太学,大力推崇文治,又与金、宋两国交好,多年不打大仗,军备渐渐废驰,这才能通过特殊渠道,费耗重金弄到这六套瘊子甲。 今日攻破高昌王城之后,也只搜罗出十来套普通铁甲。 总之现在欧阳锋麾下五百狼骑,总计只有不到二十套铁甲。 皮甲的话,倒是人手一套皮胸甲。但跟铁甲相比,就显得太过单薄了些。 好在萧跋塔就要到了。 那一百具装甲骑的铁甲马铠,以及二百轻骑的锁子甲,很快就要改姓欧阳了。 …… 萧武隗嫡子,接他死鬼老爹的班,前来继任高昌监国少监的萧跋塔骑着一匹皮毛淡金,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子般光泽,四蹄修长,神骏非凡的宝马,带着三百萧氏部族骑兵,意气风发地驰往高昌王城。 距离高昌王城还有数里时。 萧跋塔号令队伍停下,具装甲骑全员披甲。 具装甲骑只在战时才会披甲,行军时一人三马,一匹乘马骑乘赶路,一马驮马运载装备,一匹战马战时冲锋。 此刻,萧跋塔一声令下,一百具装甲骑即在二百轻骑辅助下,披挂全身重甲,又给战马披上马铠,之后骑上高大雄壮的披甲战马。 看着那排成两列纵队,宛若一尊尊铁塔的一百具装甲骑,再看看全员装备锁甲,剽悍轻捷的两百轻骑,萧跋塔不禁志得意满。 大辽近年来国势确实有些江河日下,以至于有些人开始淡忘大辽的威严。 今日,他萧跋塔就要让高昌人好好瞧瞧,什么是上国兵锋。 至于那闯进少监府斩杀了他父亲,还悬首示众一月的白驼山反贼,萧跋塔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等到了高昌王城,休整几天,他便要征发至少三千高昌仆从军,前去征伐白驼山。 到时候,他都未必需要动用他的三百本部兵马,只用仆从军,说不定就能推平白驼山。 那白驼山庄再是狂悖,也无非就是一个地方土豪。 趁着高昌王城守备松懈,突袭血洗少监府还有可能,但又凭什么抗衡真正的大军? 并且,吸取父亲的教训,又得高昌王书信提醒,萧跋塔此次还带了三個武功好手。 其中有两个修炼教门弹腿功夫的高手,还有一人,更是大名鼎鼎的“阿萨辛”刺客。 “山中老人”霍山虽然已经死了一甲子,但他创建的“阿萨辛”教派还存在着,还在他建立的“鹰巢”之中,以山中老人开创的刺客武学,源源培养着刺客。 萧跋塔也是机缘巧合,重金雇请到了一个出身鹰巢的刺客。 现在,两个弹腿高手正作侍从打扮,跟随在萧跋塔左右。 而那个阿萨辛刺客,三天前就已经与队伍分开,跟随向导前往白驼山庄刺探。 如果时机得当,那阿萨辛刺客还会展开刺杀。 说不定过两天,还没等他出兵呢,白驼山欧阳家几人的首级,就已被那刺客带回来了。 当然就算刺杀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大军平推也是一样。 听高昌王派去大辽的使者说,白驼山庄占着一座可耕可牧的大绿洲,还把持着一条商道,二三十年经营聚敛下来,可谓富得流油,这一战,或许还能大发一笔横财…… 萧跋塔一路遐想着,带队来到高昌王城东门前,自有侍从上前喝道: “大辽上国派驻高昌属国监国少监萧跋塔率军上任,还不速速开城迎接!” 很快,一个穿着中土文士儒衫,留着儒雅长须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年轻侍从迎出城来,远远就笑着拱手: “下臣李昭先,忝为高昌理财大臣,奉国主之命,前来迎接萧少监!国主早闻萧少监今晚必至,已备下接风酒宴,还请萧少监随下臣入城!” 说着,看向那一百具装甲骑,面露惊骇之色: “这就是大辽的具装甲骑?上国兵锋,竟强盛至斯,直如天兵下凡哉!” 萧跋塔见他一脸惊容,他那几个年轻侍从也个个面露艳羡敬畏之色,不禁得意大笑,拿马鞭一指李昭先,“你这老儿,未免太也大惊小怪!这不过是我萧氏部族的具装甲骑,若你见到陛下直属皮室军的具装甲骑,岂不是要吓瘫到地上?” 他举止轻浮,言语无礼,李昭先却并无异状,笑着来到萧跋塔马头前,抬手牵住马缰,恭维道: “下国小臣,眼界浅薄,倒叫萧少监见笑了。请容许下臣为萧少监牵马。” 萧跋塔见李昭先和他几个侍从都是身着布衣,手无寸铁,城门口和城头上,也只有几个扛着破枪,穿着破烂皮甲的懒散兵士,丝毫未曾起疑,也不派人控制城门,任由李昭先为他牵马,领他走向城门。 那几个年轻侍从,亦步行跟随在侧。 那两个教门弹腿高手看出些情况,打马来到萧跋塔身边,低声道: “少监,这李昭先的几个侍从,个个下盘稳健,甩手有力,呼吸绵密,都是武功不错的好手。” 萧跋塔道:“比你们如何?” “看他们的年纪,都还太嫩了些。” 两个年纪都已三十出头的教门弹腿高手面露傲色,“再练上十来年,或可与我二人相提并论。” 萧跋塔笑道: “那就不必多虑。李昭先乃是高昌国理财大臣,其家族想必也是豪富,身边有几个好手侍从,也是理所当然。” 说话时,李昭先已牵着萧跋塔的战马,步入城门之中。 高昌王城虽只是座周长不满十一里的小城,但外城、瓮城、内城、宫城倒是一应俱全。 东门之后,就是瓮城,因其城小,各方面都显得迷你,萧跋塔和他身边的几个侍从,都已经踏入瓮城门洞了,那一百具装甲骑和二百轻城,也才刚刚进入瓮城之中。 就在这时。 东城门洞之中,忽地轰然坠下一道铁栅,瓮城门洞亦是如此,落下一道千斤铁栅,把萧跋塔与三百骑兵阻隔开来,将那三百骑兵统统困在瓮城之中。 萧跋塔身边,顿时只剩下两个弹腿高手和几个轻甲侍从。 37,收筋缩骨,隔空掌力! 铁栅落下时,萧跋塔还没反应过来,李昭先已一把抛开缰绳,撒腿就跑。 他带来的几个年轻侍从,则向着萧跋塔等人疾冲而来。 “好贼子!” 一个教门弹腿高手怒骂一声,手掌一按马鞍,纵身跃起,腾身追向李昭先。 但人在空中尚未落地,一个并不起眼的年轻侍从脊梁忽地一挺一拔,身上爆出一阵噼啪脆响,原本略显瘦削矮小的身躯,蓦地膨胀起来,身量一下拔高了一尺有余,体型也变得雄壮魁伟。 正是“九阴真经”之,收筋缩骨法! 而能够施展九阴真经武学的,显然正是欧阳锋。 这一年间,他龙象般若功心法已抽至第十重,练成了第六重。金刚不坏体抽到了第六重,练成了第五重。还抽出了一些九阴真经下卷的武学,并悉数练成。 这“收筋缩骨法”正是其一。 嘭! 欧阳锋恢复身形,一掌横推,爆响声中,刚猛掌力汹涌而出,竟隔空打出一丈,重重轰在那飞扑向李昭先的弹腿高手胸口! 那弹腿高手胸膛当即咔嚓一声,塌陷下去,眼耳口鼻鲜血迸溅,向后抛飞而出,尚未落地便已气绝身亡。 欧阳锋悟出武道神韵已近一年。 这小一年来,他除了练兵,就是练武,因去年已历第三次“珍霖甘露”易筋洗髓,他修行速度再上层楼,一年来功力狂飙突进,降龙掌力已能轰至一丈开外。 天龙时代,隔空掌力能打一两丈,乃至两三丈的高手都不少。甚至还有可以凌空拐弯、曲直如意的“白虹掌力”。 但在当今这個年头,能打出“劈空掌力”,就已经可以算是世间顶流的独门绝学。 在欧阳锋看来,这其中既有多种绝学失传的因素,也有世界上限变低的缘故。 天龙时代,世界的力量上限更高一些,高手表现力就很强。 到了当今,世界上限变低,高手表现力便随之下降。 不过尽管如此,欧阳锋还是练出了隔空打一丈的降龙掌力。 就在欧阳锋一记降龙掌力,隔空轰飞那弹腿高手的同时。 随他一起扮作李昭先侍从的马跃等“五虎”,也飞扑向萧跋塔几个侍从。 马跃低喝一声,沉肩撞去,三层龙象般若功的巨力,将一个萧跋塔侍从连人带马撞得侧翻在地。 男装打扮的董芸则纵身跃起,一双长腿凌空绞住一个萧跋塔侍从脖颈,再当空旋身一拧,将那侍从甩下马背的同时,连他颈子一并绞断。 其余海棠等三人,也各自对付一个侍从,都是轻松摆平。 而萧跋塔身边的另一个弹腿高手,则在欧阳锋冷眼逼视之下,浑身僵硬,额冒冷汗,不敢动弹。 方才欧阳锋那隔空一丈,轰杀他同门师兄弟的掌法,已然彻底骇破了这弹腿高手的胆子。 他是真没见过这种神乎其神的恐怖武功。 然而此人却是不知,欧阳锋短时间内,也打不出第二掌了——世界上限变低,劈空掌力着实难发,要不然黄药师堂堂五绝,又怎会被人嘲讽“劈空掌力,掌掌劈空”? 在当今,真气离体之后,会急速流散,想要打出具备杀伤力的隔空掌力,就必须加大输出。同样的杀伤力,劈空掌力的消耗,是实际接触的掌击消耗的至少三倍。 三倍消耗倒也罢了。 关键是瞬时提升三倍输出,真气爆炸般运转,经脉的负担实在太重。 即使以欧阳锋历三次珍霖甘露易筋洗髓的经脉强度,发出一击隔空掌力之后,也得歇上一阵,给经脉恢复的时间。若是连续不断击发隔空掌力,就有可能撑伤乃至撑爆经脉。 而这还真不是欧阳锋功力不够、掌法不行,真就是受到了世界上限的约束。 但有那一掌也已够了。 至少,在他冷眼之下,那弹腿高手已是不敢动弹,萧跋塔也是骇得瑟瑟发抖、面如土色。 至于被隔绝在瓮城里的三百骑兵,正要鼓躁喝骂,四面墙头,就已出现数百伏兵,不仅有强弓硬弩,不少壮汉手里,还抱着人头大小的石头。 具装甲骑不怎么怕弓弩。 但从城头砸下的落石,轻易就能要了他们性命。 “投降吧。”欧阳锋看着萧跋塔,淡淡说道:“命令你的手下放下武器,卸下甲胄,下马投降。否则,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你,你究竟是谁?” 萧跋塔脸色惨白,颤声问道。 “白驼山,欧阳锋。” “欧阳锋?”萧跋塔震惊失色,“你就是欧阳锋?你,你怎会在高昌城中?高昌王叛了?” “高昌王未叛。” 被欧阳锋护在身边的李昭先微微一笑,解释道: “高昌王城已经易主,高昌王室已皆为欧阳公子所俘。现在,连萧少监也是欧阳公子的俘虏了。如果不想死,萧少监还是听从欧阳公子的吩咐为好。” “当真……能饶我不死?” 萧跋塔颤声道。 “当然。”李昭先含笑说道:“我等还需要萧公子例行上书大辽,禀报高昌国情,继续两国朝贡贸易呢。只要萧公子肯合作,我等只会好吃好喝供养着萧公子,又怎舍得杀伱?” 萧跋塔刚被李昭先骗过,不敢轻信他的承诺,只拿眼看着欧阳锋。 欧阳锋微一颔首,“叫你的人投降,我不杀你。” 萧跋塔这才松了口气,咬牙下马,正要跪地请降,突然脸色一变,叫道: “不好!” 李昭先皱眉道:“什么不好?萧公子莫不是想拼死反悔?” 萧跋塔哭丧着脸,说道: “我已派了一位阿萨辛刺客前往白驼山,那刺客夸口会取下白驼山庄主一家首级……” 见欧阳锋脸色一冷,萧跋塔噗嗵一声跪倒在地,哀告道: “欧阳公子饶命!刺客三天前与我分开,现在应该尚未抵达白驼山,容我手书一封,欧阳公子派人持我书信和腰牌,骑我的马去追,此马是我出发前,陛下赏赐的御马,乃是来自大食教塞尔柱王朝的汗血宝马,应该可以……” 欧阳锋抬手止住他话头,对李昭先说道: “大哥正带着后继兵马赶来,以后继队伍的行军速度,算算时间,已经走了大半路途,距高昌王城只剩下四五日马程,刺客恐怕会在路上撞上大哥的队伍。我亲自过去接应大哥,城中之事,就托付给李叔父了。” 此次征伐高昌,可不单单只有狼骑出动。 除五百狼骑之外,欧阳家还在白驼镇征召了两千骑手。 虽然兵甲简陋,武艺参差,且年纪最大的已经是头发斑白的半百老汉,但至少人人都能骑马射箭,并且都是欧阳家铁杆,战意昂扬。 这两千骑由欧阳烈统率,身边还有马铁、董方等老狼骑及十余武功不错的二代狼骑护卫。 即便身边有着大军,又有狼骑高手护卫,欧阳锋还是感到紧张。 无它,阿萨辛刺客的名声太大了,后世英文里“刺客”一词,就是源自这个山中老人创建的阿萨辛派。 并且在这个世界,山中老人还是武功高手,各种怪异杀招层出不穷,其一些怪招后来又被波斯明教所得,一度让倚天时代的张无忌都感到难缠。 正因此,欧阳锋难免担忧大哥安危。 李昭先肃容一揖: “欧阳公子放心,李某不死,王城不乱。” “叔父言重了。” 欧阳锋笑了笑,又对马跃、董芸等人吩咐道: “你们听从李叔父吩咐,协助他守城。” 又抬手一指那弹腿高手,“你过来。” 那弹腿高手翻身下马,一脸僵硬地走过来,被欧阳锋一指点中胸口要穴,委顿在地。 “别杀我,我愿降,愿为欧阳公子效力!”那弹腿高手连声求饶。 “回来之后再说此事。” 欧阳锋随口应道,又咐咐萧跋塔喝令受困瓮城的骑兵们卸甲归降。 直至将一百具装甲骑、二百轻骑统统收降,缴了他们的甲胄刀枪、弓箭战马,羁押到城中兵营之后,欧阳锋这才跨上萧跋塔那匹皮毛淡金,质地宛若绸缎,在夕阳下闪烁着金子般光泽的骏马,自南门纵马出城。 西辽终究是大国,底蕴深厚,萧跋塔这匹御赐宝马,应该就是著名的阿哈尔捷金马,亦即传说中的汗血马、天马,比白驼山庄的西极马还要神骏,耐力、速度都是世间顶级。 欧阳锋不惜马力,纵马狂奔,自入夜一直奔至次日黄昏,终于远远看到了一片扬起的尘烟。 欧阳锋迎着那片烟尘策马飞驰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几骑探马,正立在高处四面打望。 他气沉丹田,沉声喝道: “我是欧阳锋,大哥何在!” 声音滚滚传播开去,落入那几骑探马耳中,几人连忙分出两骑回去禀报,剩下几骑飞马过来相迎。 见到那几个哨骑的反应,欧阳锋心里长长松了口气,知道大哥当是安然无恙。 他放缓马速,让马儿歇息,又取出一方棉帕,拭去宝马颈部那殷红如血的汗渍,轻声道: “一个昼夜,跑完寻常马儿三四日行程,当真辛苦你了。回去之后,定好生犒劳你。” 38,刺客信条 片刻之后。 一身骑士戎装,披着一副锁子甲的欧阳烈,带着马铁、董方等十余骑飞马来迎。 远远看到欧阳锋那匹淡金色的骏马,最擅相马、养马的马铁惊呼一声,“汗血天马!” 他第一个打马飞冲过来,滚鞍下马,连滚带爬地来到欧阳锋马前,一把牵住缰绳,仔细看了马儿两眼,心疼地花白胡须都颤抖起来。 “怎把天马累成这样?二公子你究竟是一口气跑了多远?” “……” 欧阳锋也是无语,翻身下马,把汗血宝马让给这个老年马痴。 “锋弟。” 队伍中,同样戎装披甲,挟弓负剑,很有几分巾帼气慨的李明月,冲着欧阳锋含笑招呼。 自从老庄主逝世,欧阳烈继位家主,大嫂这一年来成熟稳重了许多。 她渐渐收敛了贪玩爱闹的少女性子,学着打理山庄内务,帮着大哥管理钱粮,还时常探望关怀狼骑家中女眷,甚至组织女眷们集体生产劳动,很是有了几分当家主母风范。 还学了些武功,虽算不上什么高手,但也能轻松摞倒三两个不会武功的壮汉了。 “二弟,你怎么来了?” 欧阳烈翻身下马,迎过来问道: “可是攻城不顺?” 欧阳锋摇摇头,说道: “很顺利,在李家叔父协助下,我已拿下高昌王城,将高昌王族一体成擒。连新任监国少监萧跋塔和他的三百骑兵,也被我们悉数俘虏,缴获了足足一百套铁甲马铠、两百套锁子轻甲,以及三百匹可驮着重骑兵冲锋的上好战马。五百狼骑无一伤亡。” 欧阳烈兴奋地一拍巴掌,笑道: “如此,高昌国便为我家所有了!” 欧阳锋颔首道: “不错,高昌国从今以后,要改姓欧阳了。” 欧阳烈兴奋一阵,又问道: “既一切顺利,二弟你为何不在高昌城坐镇,要过来找我?” 欧阳锋道: “那萧跋塔说,派了一個阿萨辛刺客前往白驼山庄。我担心你们半路遇上刺客,所以……” “刺客?” 欧阳烈神情古怪: “这倒巧了。就在你来之前半个时辰,我们确实遇上一个自称因遭遇风暴,与商队失散,还迷失道路的胡商。他带着两匹骆驼和一个波斯胡姬,说是愿将胡姬赠送给我,求我带他到高昌王城。” 欧阳锋问道: “然后呢?” 欧阳烈两手一摊: “沙漠之中,遇上落难旅人施以援手,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再说我带的骑兵大队也不需要隐匿行踪,所以就带上了他们,让他们骑骆驼跟在后队,还着人盯着他们。” “你大哥这是找借口呢。” 李明月调侃道: “那波斯胡姬甚是貌美,伱大哥当是看上她了。” “我哪有?” 欧阳烈无奈道: “都说了打算把那胡姬赠给二弟了。” 李明月笑道: “父亲仙逝,锋弟要纳妻子姬妾,自有我这长嫂为他张罗。我族里多的是漂亮妹妹,哪需要收纳那种来历不明的胡姬?那胡商与胡姬来得太巧,定是那萧跋塔派来的刺客无疑。锋弟,你来的正好,要不然今夜你大哥收纳那胡姬时,说不得就要被她害了。” 欧阳烈一脸无语。 欧阳锋则是松了口气,暗道自己确实来得正好。 依大哥的性子,自不会收纳那波斯胡姬。 但以阿萨辛刺客的手段,若对其没有防备,今晚宿营时,说不得就可能被其摸到营帐之中,悄无声息摘走人头。 当下对欧阳烈说道: “扎营之后,把那二人叫过来,我来试试他们。” 时间已是黄昏,队伍正要择地扎营,欧阳烈遂令马铁、董方去安排队伍宿营。 待营地安置好之后,欧阳烈又派人去请那胡商,说是要招待客人。 一刻钟后。 一个穿着白袍的大胡子胡商,带着一个蒙着面纱,身着露脐装,细腰丰臀的波斯胡姬,步入了欧阳烈帐中。 “佛祖保佑您,尊敬的将军。” 那胡商一进营帐,当即双手合十,对着欧阳烈躬身行礼。 那波斯胡姬亦随之行礼,同时双眼飞快环顾帐中,见帐中只有两个身披皮甲的年轻侍从,而主人夫妻皆已卸下甲胄,手无寸铁,胡姬眼神顿时微微一冷,闪过一抹杀机。 不过她并未立刻动手。 阿萨辛教派的刺客,若为教门杀敌,自是不惜换命。 不过此次行动,乃是图那萧跋塔的赏金,犯不着搭上自己性命。 然而胡姬本想再等更好的时机,可却听那男主人笑着说出了一番话来: “客人原是善信,这倒巧了,我也信奉佛祖,我二弟更是佛门金刚护法。自唐亡之后,大食教便不断东扩,至如今,高昌国已是西域最后一块佛门净土,但高昌暗弱,恐怕抵挡不住大食教侵蚀,所以我兄弟才兴兵护教,欲占据高昌,作为对抗大食教东扩的堡垒。 “将来甚至还要往西边打,灭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大食教国,誓要让大食教众改信佛祖。客人既是善信,返乡之后,还请为我兄弟多多宣扬,我们很欢迎佛祖信众前来高昌贸易,若是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教国的消息,那便再好不过……” 男主人这番说辞很突兀,有种不顾交浅言深,强行抛出话题的生硬感觉。 可这番话落在胡姬耳里,便像是触碰了某种禁忌,那胡姬霎时眼睛一红,宗教狂热上头,再也按捺不住,身形猛地一动,朝男主人扑去。 她有足够自信,扑杀男主人夫妻之后,可以在帐外大队人马反应过来之前,夺马而逃。 她身法极快,宛若鬼魅幻影,那两个年轻侍从愣愣呆在原地,似乎已被她的暴起惊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胡姬便已欺至主人夫妻案前,手掌往案上一抹,瞬间抄起一把割肉小刀,刀光一闪,疾刺向男主人咽喉。 男主人一动不动,似也被她的突袭惊至浑身僵直。 就在刀尖距离男主人喉头只余寸许时,主人夫妻左边那个年轻侍从,忽然做了个弹指的动作。 随后就听“咻”一声尖啸,胡姬手中小刀叮地一声,从中断折,自小刀上传来的巨力,甚至震得胡姬虎口迸裂,指骨断折! 直至此时,胡姬才看到一枚黄豆大小的铁丸,坠在案几之上。 方才击断她小刀,震断她指骨的,赫然就只是如此细小的一枚铁丸! 胡姬知道遇上了了不得的大高手。 但她并未死心,腾身跃起,双腿蟒蛇般绞向男主人脖颈。 可还未碰到男主人,那弹指飞射细小铁丸,击断小刀的年轻侍从又是抬手一掌,打出嘭一声空爆。 无形掌力狂飙而出,好似怒龙出海,隔空轰在胡姬软肋处,那胡姬顿时闷哼一声,口鼻飙血,侧飞出去,落地后只勉强挣扎两下,便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39,其实我对象是杨贵妃 直至此时。 呆坐着的欧阳烈方才抬手抹去额头冷汗,道一声: “果真是刺客!” 他自身体大好后,一有空闲便勤练武功。 奈何他天赋远不如二弟,只跟马跃、董芸差不多,还俗务缠身,没多少空闲练武,因此一年下来,武功成就有限,面对那胡姬刺客,连对方身法都看不清,更别提招架对方攻击了。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左边扮作侍从的欧阳锋,感激道: “二弟,亏得你及时赶到,试出刺客。否则夜里宿营时,我与明月儿恐有性命之忧。我又欠了你一条性命。” 欧阳锋微微一笑,“自家兄弟,无需客气。” 又看向那已骇得面无人色,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胡商,淡淡道: “来人,将此贼拖下去砍了。” 当即就有两个狼骑步入帐中,将那胡商拖了下去。 帐中另一个真正的侍从,则过去将胡姬尸体拖出帐外,又撤掉染血的地毯,换上一副新毡毯。 清理干净后,欧阳锋坐到侧席,与欧阳烈、李明月一起吃喝谈天。 说了一阵攻取高昌城,逼降萧跋塔的经过,欧阳锋道: “等大哥进了高昌城,便可以称王了。当然大哥这个王,暂时也和高昌王一样,实际能控制的,也就一座高昌城,以及原高昌王族的领地。接收高昌王领时,可能还要杀些人,见些血。至于其它领地,还是得循旧例,由各族自治,每年收取贡赋。” 他喝了口酒,淡淡道: “不过我家武力比高昌王族更强,各族的贡赋,就得多收一些。有了高昌城和王领的产出,以及各族上缴的贡赋,又没有那么多王族贵族要养,我家也不喜铺张享乐,就能有更多的钱粮,练更多的精骑。之后以兵势逐步进逼蚕食,迟早要把治权收归王廷,依中原体制,建一個真正的王朝。” 欧阳烈犹豫一二,说道: “二弟,兵都是你练的,高昌城也是你带兵奔袭打下来,我来称王,是否……”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欧阳锋淡淡道:“我不耐俗务,叫我练兵带兵、冲锋陷阵尚可,叫我坐在王宫里,对着案牍文书治国……” 他摇摇头,“这简直就是要我的命。” 欧阳烈沉默下来。 自古以来,为了王权帝位,父子相杀,手足相残不绝于史,他的二弟倒好,打了天下,却不愿坐上王位,甘愿将之让予兄长…… 再思及欧阳锋用那不知何来,但一定稀世罕有的灵药治好他的痼疾,听闻有刺客出没,不顾远征疲惫,飞马疾驰一昼夜赶来救他性命,这桩桩件件,令欧阳烈眼眶不禁微微发热,险些溢出泪来。 就像父亲评价的那样,他性子却是有些柔软,跟类父的二弟那坚决果断、霸道狠辣的性子大是不同,更类兄弟俩那早逝的母亲。 欧阳烈低下头,掩饰眼睛的变化,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喝得太急,呛得连连咳嗽,倒也正好借机让眼泪淌出来一些。 李明月一边轻抚他脊背为他顺气,一边埋怨道: “你呀,这一来年酒量也才涨了三四两,何必喝得这么急?又没人跟伱抢……” “我心里高兴。” 欧阳烈一边正大光明拭去眼角那“呛出来”的泪花,一边笑着说道: “因为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兄弟。二弟,为兄敬你一杯!” 与欧阳锋对饮一杯,欧阳烈又道: “二弟,来年开春,你就要年满十八了,是否可以考虑娶妻了?” 欧阳锋摇头,“不急。赵宋那些士大丈,三十多岁才娶妻的比比皆是,我如此年轻,实在不必急着娶妻。” “赵宋士大夫娶妻虽晚,但多是十几二十岁便广纳姬妾。”欧阳烈道:“父亲逝世前几天,我可是亲耳听到他吩咐你,要你多多开枝散叶的。所以你纵然不想娶妻,也该纳些姬妾才是。” “父亲是要我们兄弟多多开枝散叶,并非单指我一人。”欧阳锋抬头看了大哥一眼,“为家族开枝散叶,可不单是我一人的任务。” 欧阳烈无言以对,李明月则说道: “锋弟,我虽无亲姐妹,但家族颇有几个美貌堂妹,不如……” 欧阳锋摇头,“多谢大嫂好意,但我着实不急。” 李明月调侃道: “锋弟你难道是看不上凡俗女子,想娶天上仙女不成?” 欧阳锋想了想,说道: “倒也不是非仙女不可。若是杨贵妃,又或某个武功与我差不多的漂亮女子,我还是会心动的。” “……”欧阳烈、李明月面面相觑。 “二弟,你纵是想推脱婚事,也该编个像样点的借口,杨贵妃……”欧阳烈神怪古怪,无语摇头,“为兄还真没想到,你竟会有如此异想天开的念头。” “与你武功差不多的女子,放眼天下恐怕也难找到。”李明月则道:“若没有这等武艺奇高的漂亮女子,你难道还要孤独终老不成?” “不会的。”欧阳锋笑了笑,悠然道:“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带着杨贵妃,或是一位武功奇高的漂亮姑娘来见你们了……” 欧阳烈、李明月再次面面相觑,愈发确信二弟这是不想成亲,才编出这等异想天开、荒谬绝伦的借口来作推脱。 …… 当晚,通天幻境。 “昨天夜里,我偷偷溜出太真宫,去太掖池转了一圈,那么多宫女太监,硬是没有一个人发现我。我现在的轻功呀,已经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啦!还有腿法,海碗那么粗的硬木桩,我一腿就可以踢断。我觉着,以我现在的功夫,禁军之中,那些号称能以一当十的猛士,也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啦,十个人、一百人一起上,怕是都打不过我……” 杨玉环背着双手,迈着轻盈雀跃的步伐行走在前,欢快地说着话。 欧阳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稍微有点出神。 与她相识已有一年。 自第三次见面,她穿了一身极妩媚的胡旋舞服,好生戏弄了欧阳锋一番,在那之后每次见面,她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舞服。 今天也是一样。 她胸口只束了一条绣着牡丹的黄绸束胸,香肩雪臂、柔嫩小腹、可爱肚脐皆暴露在外。 下着一条大红裥裙,外罩金丝花笼裙。那大红裥裙质地虽不通透,但一侧开衩至胯部,每当她走动、跳跃、踢腿时,那丰腴浑圆,肤如凝脂的雪白大腿都会时隐时现。 尽管已见识过多次,可即便如此,每次在幻境中相逢,见到她妩媚风情,欧阳锋还是会被惊艳至心潮起伏。 不过他此时出神,却并非是沉醉于杨玉环那无边风情。 他只是在想,海口已经在大哥大嫂面前夸下了,可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真正和杨玉环在现实见面,并将她带回来呢? “通天灵种”成长得可真慢啊,与怜星相识也有四年了,通天灵种也是没有动静,还要等上多久,才能…… “喂,姐姐在跟你说话呢,你一声不吭发什么呆呢?” 杨玉环回过头,没好气地娇嗔。 40,美人风情 “嗯?你方才说什么?” 欧阳锋回过神来。 “你居然根本没听我说话!” 杨玉环俏生生白他一眼,嗔道: “我说,我轻功已练到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腿法也练到可以一腿踢断海碗粗的硬木桩,便是十个、百个禁军悍卒,恐怕也打不过我啦!” 欧阳锋摇摇头,说道: “你这一年,武功虽突飞猛进,但还是不能自大。在复杂地形,与各自分散的铁甲锐士相抗,你或许能有胜算,但如果在开阔地形,面对结阵的铁甲锐士,哪怕只有一百人,你也不是对手。” 杨玉环眨眨眼,不解道:“为何?” 欧阳锋耐心解释道: “你既不能刀枪不入,真气体力也非无穷无尽,一百铁甲悍卒,远则以强弓硬弩射伱,你施展身法闪避,就要消耗真气体力。到了近处,军士结阵而战,排枪齐刺,乱刀挥砍,还有冷箭突袭,四面八方都是人和兵器,你根本就没有施展轻功身法的空间。你想反击,对方有甲有盾,你要伤到对方,就得消耗更多的真气和体力。所以……” 杨玉环想了想,说道: “所以,若撞上铁甲军士,要么设计将他们引到复杂地形,使他们分散开来,要么就仗着轻功,远远跑开,不跟他们打?” 见她转念就悟出与军队战斗的关键,欧阳锋欣然颔首,说道: “不错。除非你能刀枪不入、神力无穷、体力真气无尽,否则便不要与军队正面抗衡。分散敌军、游斗拉扯,又或夜里偷袭,纵火烧粮,才是武者对抗军队的正道。之所以要你先轻功、腿功,便是因为轻功好就可占据主动,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杨玉环道:“你也是这么跟军队抗衡的?” “我不用。” 欧阳锋摇头: “我有横练硬功,再披双重甲胄,手持双铁锏或长铁杖,领五百披重甲、执重兵的猛士,无论骑战还是步战,只要是野地浪战,则天下之间,没有任何军阵能够挡我——除非敌军也能找个跟我一样的猛将,并且阵中也有与我麾下五百猛士一样强悍的锐士。” “……”杨玉环一阵无语。 “当然,我的体力、真气也是有限,所以还是得有足够多的后援,扩大我与五百猛士劈开的口子,彻底冲散敌阵。但如果敌军不满万,又只有几百上千副铁甲,那我与五百猛士应该也够了。只是这样会很累,也难免会有伤亡,所以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这般蛮干。” “……”杨玉环又一阵无语,看着欧阳锋幽幽道:“与你一比,我突然感觉自己很无能。明明我比你大好几岁……” 欧阳锋笑了笑,“你虽然大我几岁,但我自幼习武,功龄十余年。你习武却仅有年余,有如今的成就已相当不错。不必沮丧,继续努力修行吧。” “嗯。”杨玉环点点头,又嘻嘻一笑,单足立着,抬起右腿,把脚儿亮给他看。 “说起来,内力还真是神奇,我依你吩咐,这一年来,天天蹴击灌满河砂的牛皮球,腿脚劲力已练到可以一跃丈许高,一脚踢碎大木桩,可脚上肌肤还是这般柔嫩,一点茧皮都没有。你瞧瞧,好不好看?” 欧阳锋视线落到她脚上。 只见她脚掌修长,足弓纤细,脚背肌肤细腻白皙,足掌亦是婴儿般的粉红,脚趾晶莹粉嫩,宛若珍珠,玲珑可爱,令人忍不住心生冲动,想要将她脚儿握在掌中,细细把玩。 他知道杨玉环这又是在故意调戏他。 这女人对这种活动颇有些乐此不疲,哪怕代价是招来他毫不留情的锤打。 感觉像是有些受虐倾向。 见欧阳锋目不转睛瞧着自己的脚儿,杨玉环心中大是得意,又拉起裙摆,把小腿亮给他瞧,“还有小腿。腿劲这么大了,小腿肚却没有长出难看的疙瘩肉,还是这般匀称呢。” 欧阳锋不喜太过瘦削的纸片人,也不喜欢过于纤细的筷子腿。 杨玉环的腿形就很好,修长笔直,骨肉均匀,小腿肚圆润柔美,极合他的喜好。 在欧阳锋欣赏她小腿时,杨玉环又把裙摆往上拉了一点,越过膝头,露出半截丰腴浑圆,雪白柔嫩的大腿,同时仔细观察着欧阳锋的神情。 杨玉环很喜欢看他面红耳赤的模样。 哪怕调戏之后,总会遭他痛捶,她也要乐此不疲地调戏他。 这其中,固有着某种针对她那個懦弱前夫,以及老东西李隆基的叛逆情绪作祟,但也有情动的因素。 相识年余,虽每月只有十二个时辰能真正相处,但杨玉环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年少英武、强大神秘、冷酷霸道,但偶尔又会有些纯情羞赧的少年郎君。 她是热情奔放的盛唐女子,喜欢就是喜欢,才不会扭扭捏捏隐藏心思。 也就这里是幻境,心中情绪再是翻腾起伏,投影而成的虚幻身体也不会有任何反应,要不然,她早就真个把他扑倒在地,教这个从未真正接触过女人的纯情小弟,好好领略一番俗世美妙了。 此刻。 见欧阳锋在她撩拨之下,两眼微微眯起,透出一抹危险光芒,杨玉环顿知他要做甚,大笑一声,放下裙摆转身就逃。 这一年来,欧阳锋暂未教她更多武功,只要她专精蜻蜓点水提纵术和如影随形腿法。 她有“通天灵种”辅助修行。 还每天饮用欧阳锋教她的药汤,并用药浴泡澡,且每个月还要被他捶打十来个时辰,内力、轻功、腿法,以及实战能力都是突飞猛进。 因此此刻奔逃起来也是快如脱兔,几步就已掠出十余丈。 然而她这足以在唐皇大明宫中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在欧阳锋面前,还是太嫩了些。 欧阳锋施展最擅短途爆发的“瞬息千里”,步伐看似从容不迫,实则快如风行,呼吸之间,便已追至杨玉环身后。 杨玉环听到衣袂破风声,知道逃不掉,也不转身,前奔之时忽地起脚朝后猛踢,赤足轰出一道疾劲风声,直奔欧阳锋小腹。 欧阳锋不闪不避,任她一脚踢中小腹,五重金刚不坏体的反震之力,将杨玉环震得身不由己,向前扑跌出去。 她踉跄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头一看,欧阳锋已拦到了她面前。 “杨玉环,该练功了。” 欧阳锋唇角上扬,又流露出那种想要尽情捶打她的恶劣笑意。 “臭弟弟,看招!” 杨玉环纵身跃起,双腿连环飞踢,刹那间连踢五腿,皆中欧阳锋心窝。 可欧阳锋晃都没晃一下,杨玉环自己的足尖,反被震得隐隐生疼。 杨玉环一咬牙,再次纵身跃起,脚掌直踹他面门。 这次欧阳锋没再给她机会。 虽她玉足柔美,精致无瑕,把玩一年都不嫌腻,但堂堂男子汉,怎能任凭女人踩脸? 当下欧阳锋倏地抬手,一爪扣住她脚踝,又一个大风车抡出,嘭地一声,将她整个人都拍在了草地上…… 41,那一年,洪七还有十根指头 又菜又爱玩的杨玉环,今天也如愿得了一顿捶打。 当然她的武功,也在欧阳锋高压之下,于短短十二时辰之内,又一次突飞猛进。 临别时,虽有些嗔怪欧阳锋将她打得太狼狈,可她还是纵到欧阳锋身上,两腿盘着他的腰,双手抱着他的颈,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坏弟弟,下月再见!” 当杨玉环身形如泡影般散去。 欧阳锋独立幻境之中,回味一阵那令他心旌动荡的软玉温香,忽地询问通天宝鉴: “可有办法,令我提前降临通天灵种所在的世界?” 通天宝鉴并无灵智。 不过就跟前世那些能够语音交流的智能ai一样,可以对欧阳锋的咨询作出反馈。 于是就在欧阳锋意念沟通之后。 宝鉴镜面微光闪烁,似在搜寻资料,接着便浮出一行文字。 欧阳锋阅后,暗自皱起眉头: “可消耗某一枚通天灵种一年的成长进度,临时降临该灵种所在的世界,并滞留七日?” 这买卖未免太不划算了。 因为等到通天灵种彻底长成,就可以在通天宝鉴之中,开启一道永久性的时空通道,随心所欲自如来去。 耗费足足一年的成长进度,换取仅仅七日的临时降临,从长远来看,实属血亏。 “罢了,除非生死关头,不得不为,否则,还是不要因一时痛快,坏了长远之计。” 欧阳锋摇摇头,离开了通天幻境。 …… 三天后。 欧阳烈、欧阳锋率两千余白驼山骑兵进入高昌城,与五百狼骑汇合。 又三日,高昌各部族豪强首领齐聚王都,公推欧阳烈为王。 欧阳烈遂于黄道吉日登位为王,封李明月为正妃,封欧阳锋为白驼山公,总领高昌兵马,封李昭先为国相,辅理国政——李氏本就是大族,李昭先又是国丈,以其为相,其实颇有隐患。 不过现在班子草创,欧阳家人丁单薄,白驼山庄出身的人才又多是武夫,骑马与砍杀不在话下,可治国理政,除了欧阳烈本人,真找不出几个人才。 要治理高昌国,真就得依仗姻亲李氏。 好在欧阳家掌着最强武力,倒也不怕李氏专权生乱。并且将来肯定是要调整的。 国号方面,目前仍沿用高昌国名,甚至为免刺激到西辽,过早引发大战,仍会继续做西辽名义上的附庸,该缴的贡赋,还是会上缴过去。 等过些年兵锋更盛,西辽则进一步衰弱,就可以正式脱离附庸,自立一国了。 …… 其后半年。 欧阳锋自白驼山骑兵中,再征五百狼骑,一边传功练兵,一边带着已扩张至一千的狼骑四面巡视,打击匪患,顺便向各部族炫耀武力。 他本就是威震西域的白衣修罗、血手夜叉、西极龙王,白驼狼骑也是威名赫赫,且如今的狼骑,还有了一百具装甲骑,以及两百多锁甲轻骑。 这等兵威,令高昌诸部族无不战栗惊骇,纵使欧阳锋提出各族贡赋,需比照前时多缴纳五成,各部族也是恭谨顺服,不敢有任何异议。 半年后,高昌局势稳固。 大哥处理国政愈发得心应手,国库钱粮日益充实,狼骑兵锋亦日渐强盛,马跃、董芸等五虎十三彪武功也都更上层楼,带兵能力也历练了出来,至少在西域这块是够用了,欧阳锋遂辞别兄嫂,东行而去。 西域如今没什么像样的高手,他一身武功,想找个靠谱的参照都找不到。 因此他早就想前往中原,会一会中原、江南的高手,见一见如今尚且年轻的五绝,印证一番修为。可惜一直被家事拖着,直至如今方才成行。 此次东行,他要去西夏走一遭,看能否找到当年李秋水刻在西夏皇宫密室中的逍遥派武功——通天宝鉴“推演融合”功能,需要大量功法作为资粮,所以欧阳锋绝不会嫌自己掌握的武功太多。 他还要去往宋国,找一找“武穆遗书”,用来培养大将之才。 欧阳锋从不以为,自己带着几百骑兵拿下高昌城,就能算是大将之才。 他觉着自己依据前世那些零碎的军事知识,在特种作战方面还算有些想法。仗着武功,作一员战将,带着几百悍卒,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亦可。 但方面大将乃至三军统帅的话,他感觉自己还差得太远——战将只需要冲锋陷阵既可,统帅要考虑的就太多了。 所以,得去宋国找找正经的兵书战策学习研究。 戈壁滩上,一根被风沙雕琢成笋状的石柱下。 欧阳锋坐在火堆前,往里面添了两块梭梭木,又拨了拨火炭,令火焰烧得更旺。 四周一片空旷寂静,只有一匹皮毛乌黑的骏马在旁休憩,陪伴着他。 “也不知如今的洪七、黄药师都在做着什么……洪七或许正满天下寻找美食?黄药师……一个不服家长管束的叛逆少年?王重阳嘛,是因起事兵败,宅在活死人墓自闭呢,还是已经被林朝英激出了活死人墓,正与她结伴闯荡江湖?又或者,两人又闹翻了?” 欧阳锋仰躺到毡毯上,双手枕着后脑,看着那笼罩四野,宛若穹盖一般的浩瀚星空,漫无目的发散着想象。 “说起来,我如今的武功,差不多已是天下第一了吧?” 自去岁秋拿下高昌城,大哥称王后半月,欧阳锋又得一滴“珍霖甘露”,进行了第四次洗髓淬体,根骨资质再上层楼。 此后半年练兵征伐,欧阳锋自身艺业亦在突飞猛进。 他以“蛤蟆功”积聚内力,至如今,单论功力深厚精纯,已然不逊怜星的七重明玉功。 最杀时间的龙象般若功,也因他资质不断提升,变得不再困难,已修成第七重。 本身经“珍霖甘露”淬洗增强之后的筋骨之力,配合七重龙象般若功加持的巨力,已可单手与两头健牛角力。 虽距离“倒曳九牛”这种神话级的神力还有着巨大差距,但放眼此方天地,单论力量,恐怕已经无人能敌。 金刚不坏体亦修成了第六重,防御力堪比普通铁甲,运足真气时,可不惧等闲刀枪弓弩,亦可若无其事承受马跃、董芸等将龙象般若功练至第四重的“五虎”徒手重击。 其余降龙十八掌、弹指神通、移花接玉等武功,亦练至精纯,且能在自己的武道神韵统筹下,发挥出超限的实战威力。 欧阳锋觉得,以他现在的实力,保守估计,恐怕也应该能和王重阳并驾齐驱了。 …… 傍晚,贺兰山麓,林溪之畔。 欧阳锋坐在溪边石块上,动作麻利地翻动着篝火上的烤羊肉。 待至将肥羊肉烤至外表金黄,油水直冒,欧阳锋便取出一撮孜然,均匀洒到羊肉上,明火炙烤下,羊肉香混着孜然香,一时令人垂涎欲滴。 欧阳锋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大快朵颐,忽地侧首望向旁边的树林。 林子里有人。 且那人并未掩饰脚步声,正大大方方地向他这边行来。 随后,人影尚未出现,一阵爽朗的大笑便先传来: “哈哈哈……这是什么香料?怎如此奇香?这位兄弟,在下用两只肥兔,换你一块烤肉如何?” 话声中,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欧阳锋视野中。 这是個长方脸、粗眉毛、宽肩膀、粗手大脚的青年,看面相比已满十八的欧阳锋要大上两三岁,约摸二十出头年纪。 他穿着一身破衣烂衫,脚踩一双破草鞋,形似流民乞丐,手里提着根竹棍,棍头挂着一只黄皮葫芦,两只肥壮野兔。 他自来熟地大步走到篝火旁,一屁股坐在欧阳锋对面的石块上,鼻翼微微翕张着,一脸陶醉地说道: “香,真是香!这究竟是何香料?” “这是安息茴香,俗称孜然。唐代以后,自波斯经丝绸之路传入西域,目前只在西域培根,中原还没有。” 欧阳锋淡淡说着,将一块烤好的羊肉递给对面的青年乞丐,说道: “相见即是有缘。也无需你用野兔来换,我请你就是。” “谢了兄弟!” 青年乞丐大笑一声,也不客套,接过烤羊肉,大口吃了起来。 几口下去,青年乞丐赞道: “外醺里嫩,汁水丰润,咸香可口……兄弟这烤肉手艺当真要的!只是,我若有你的香料,或能比你烤得更好。” 欧阳锋笑了笑,说道: “我还有羊肉,你也有野兔。等下我给伱香料,你来操刀。” “好啊!”青年乞丐欣然应道,又道:“我叫洪七,兄弟贵姓?” “欧阳锋。” 说话间,欧阳锋瞥一眼青年洪七的双手,就见他十指俱全,并无残缺。 “欧阳?看兄弟相貌,有些像是西域人,没想到却是姓欧阳。” “我父是中原人,我母倒是西域人。” “原来如此。说来也怪,我一见欧阳兄弟你,就觉格外亲切——可不是因为羊肉和香料,而是一种……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不是格外讨厌么?” “哈哈,兄弟你可真爱说笑,你我素昧平生,我怎可能觉得你讨厌?” “也许命格犯冲?” “怎么可能……” 就这样,欧阳锋在贺兰山麓,与十指俱全的青年洪七一起吃着烤肉,谈天说地,彼此之间竟无半点生疏,好似多年老友。 42,洪七新发现:欧阳锋真讨厌 “兔肉这么柴,洪兄居然还能烤得如此鲜嫩,论烤肉技艺,洪兄确实远胜于我。” 欧阳锋吃着洪七烤的兔肉,颔首赞道。 “哈哈,我是叫花子嘛。没锅没灶的时候,想吃顿热乎的,可不就只有烧烤了么?再者我又特别贪嘴好吃,久而久之,这手艺就练出来了。” 洪七笑说着,提起酒葫芦,对欧阳锋说道: “不过今天能把兔子烤得这么香,欧阳兄弟你这安息茴息也功不可没。来,我敬你。” 欧阳锋举起酒囊,与他对饮。 吃喝一阵,欧阳锋忽地问道: “洪兄来这贺兰山作甚?” “欧阳兄弟呢?” “我欲前往西夏国都兴庆府一行。” “巧了,我也想去兴庆府。”洪七笑着说道:“读书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觉着我们武林人士,也应该行万里路,会一会天下英雄。” 他当然能看出来,欧阳锋有武功在身,就像欧阳锋也能一眼看出,他洪七身具武功一样。 “西夏如今,也有值得洪兄前来一会的英雄?” “英雄没有。”洪七摇遥头:“该杀的恶贼倒有几个。” “哦?”欧阳锋道:“所以洪兄此行西夏兴府府,是为杀人?” “不错。” “哪几个恶贼,竟能惹得洪兄专程去往兴庆府诛杀?” “欧阳兄弟可曾听说过秦岭五虎?” 五虎? 怎么又是五虎? 这称号是不是有些滥大街了? 欧阳锋心中古怪,问道: “倒是未曾听过。他们是何许人也?” 洪七喝了口酒,随手一抹嘴巴,眯着眼睛,缓缓说道: “秦岭五虎,老大王黑虎,据说是少林弃徒,一手‘大力金刚掌’有摧碑裂石之威。老二‘胭脂虎’秦宝莲,一手‘三十六路追风刀’快如闪电。 “老三‘跳涧虎’薛武,一双铁腿可力毙牯牛。老四‘鬼虎’杨琳,擅使双短剑,身法诡异,剑招毒辣。 “老五‘病虎’黄石,据说有一身惊人的横练功夫,一双铁臂刀剑难伤,力大无穷,手爪可裂虎豹。” 他又大灌了一口酒,沉声说道: “秦岭五虎原在秦岭立寨,做些剪径买卖。绿林山匪自古以来从未断绝,只要不太过伤天害理、滥杀无辜,武林正道也懒得理会他们。但秦岭五虎却不知为何,竟于一昼夜间,在关中接连灭门九户,杀人过百,且上到七十老人,下到不足月的稚子,一个不留,悉数残杀……” 说到这里,洪七语气激愤,突地手起一掌,嘭地一声,击在坐着的石块上,直将那石块打得碎屑纷飞,粉尘迸溅,绽开道道龟裂。 “欧阳兄弟你说,此等恶贼,该不该杀?” 欧阳锋缓缓颔首,“确实该杀。” 洪七又道:“那秦岭五虎犯下此等天理难容的血案,自知再难在秦岭立足,遂抛下匪寨,逃来西夏,投效了西夏一品堂。” “西夏一品堂么……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藏污纳垢。” 是的,西夏一品堂如今还存在。 只是天龙时代的一品堂,还可以跑到宋境去搞事,当今的西夏一品堂,声势却已大不如前。 尤其自四十多年前,重文轻武的当代国主李仁孝继位后,不仅继续维持与金国的友好外交,还与宋国恢复交好,进行贸易往来,甚至模仿宋国大兴文治,立孔庙,崇儒学,设科举,办县学、州学、太学三级学府,在文化与经济方面,令西夏达成了自立国以来的鼎盛。 现如今,连西域诸国都非常羡慕西域的繁华,而李仁孝也被称为西夏中兴之主,声望极高,将来是要被称为“仁宗”的。 不过在文事与经济上投入这么多,又与睦邻友好不兴战事,武事自然难免荒废。 于是一品堂声势日颓,如今已沦为内部治安组织,基本只能对付西夏国内一些为非作歹的武人,或是做国中贵人的保镖。想要对外搞事,已经力有未逮。 “那秦岭五虎纵已托庇一品堂,但既被洪兄盯上,想来也是在劫难逃。” 欧阳锋喝了口酒,看着洪七说道: “我此次自西域东行,也是要行万里路,会一会天下英雄。那秦岭五虎虽非英雄,但听洪兄所说,似乎都有一身不错的功夫,令我也不禁有些技痒……正好我也是要去兴庆府,便陪洪兄一起,灭那秦岭五虎。” 洪七哈哈一笑,举起酒葫芦敬欧阳锋: “欧阳兄弟豪气!我敬你!” 对饮一口,洪七又道: “当今的一品堂,虽不出西夏,声势一般,但在兴庆府内,还是有些高手。闯一品堂,杀秦岭五虎,会有不小的风险。我知欧阳兄弟会武,只是……” 欧阳锋知道洪七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拿起一根拳头粗细、两尺长短的木柴,往空中一抛,在木柴下落之时,倏地拔出腰刀,凌空斩出。 铮…… 刀光疾闪,刀鸣清越。 那悠长的刀鸣声犹自萦绕耳畔时,欧阳锋已然收刀归鞘。 随后就见那木头垂直坠地,下端着地之时,其上端咔嚓一声,裂成大小均匀的六片。 那六块木片又宛似花瓣绽放,分朝六方倒下,且每两块木片之间的间距,几乎完全一致。 看到欧阳锋这一手刀法,洪七眼睛一亮,说道: “一霎三刀,精准入微,直如庖丁解牛……欧阳兄弟好刀法!” 欧阳锋道: “洪兄也是好眼力,一般人可看不清我出了几刀。” 洪七摇摇头,叹道: “也只是勉强看清而已。欧阳兄弟方才出刀之时,那一闪而过的刀光,可是令洪某头皮好一阵发麻,险些就要跳起来躲闪了。” 他这话并非恭维。 当欧阳锋出刀的那一刹,那森寒凛冽的气息,那雪亮炫目的锋芒,确实让洪七本能地心中一紧,头皮发麻,险些做出应激防御反应。 在洪七看来,要想抵挡欧阳锋的刀法,他恐怕得全神贯注,施展打狗棍法才行。稍有大意,就要被他快刀伤到。 感慨一二,洪七又道: “秦岭五虎的胭脂虎秦宝莲,正是以三十六路追风快刀成名。欧阳兄弟这手快刀,到时候正好会一会那秦宝莲。” 欧阳锋道:“洪兄要我对付秦宝莲?” 洪七点点头,“还有那‘鬼虎’杨琳。她也是用兵器的。双短剑可毒辣得很。” “洪兄不是也有兵器吗?” “我这只是竹棍,又不是铁器。欧阳兄弟你用钢刀,正好对付秦宝莲、杨琳这两個用铁器的。” “洪兄这借口很牵强。你莫不是不敢打女人?” “谁,谁说我不敢打女人的?” “那伱为何要把两只母老虎分给我?” “我……” 洪七本想说“好男不跟女斗”,可话到嘴边时突地意识到,他若这么说,岂不是暗指欧阳锋不是“好男”? 皱眉思忖一阵,洪七一咬牙,说道: “好吧,你说对了,我洪七不敢打女人。” 欧阳锋却是不肯放过他: “洪兄既不敢打女人,那倘若没有遇上我,洪兄独自去找秦岭五虎,那两只母老虎,洪兄又打算如何应对?抱头鼠窜么?” “……” 洪七突然觉得,欧阳锋之前似乎说对了——这小子,咋现在看起来这么讨厌呢? 43,命格犯冲,神功宝藏 在溪畔打坐休息一晚,次日一早,欧阳锋与洪七结伴离开贺兰山麓,前往西夏兴庆府。 欧阳锋本有好马,但洪七没有坐骑,他便牵着马儿,与洪七一起步行。 “洪兄打算就穿这一身进兴庆府?” “有什么问题么?”洪七看看自己的破衣烂衫,掸了掸衣上的尘灰,“我可是丐帮弟子。” 语气听上去还挺自豪。 欧阳锋道:“就因洪兄是丐帮弟子,这身打扮便有些扎眼了。西夏可是跟丐帮打过不少交道,洪兄难道不怕一进城,就被人盯上吗?” 洪七不以为意:“兴庆府中,定然也有乞丐。” 欧阳锋道:“但洪兄难道不想顺便尝尝兴庆府的特色美食吗?一个乞丐,到处品尝美食,会不会太过招摇?” 顺便品尝特色美食? 洪七还真有这打算。 沉吟一阵,洪七点头说道: “欧阳兄弟言之有理。我进城前换身衣裳就是。” 于是当二人进入兴庆府时,洪七已换上了一身劲装武服。 “听说西夏有道石烤羊,乃是一道别处吃不到的美味。” 一至城中市集,洪七就耸着鼻子到处嗅探,“正好快到饭点了,不如去吃上一顿?” “好。”欧阳锋点头。 西夏市集很是热闹,街道之上商铺林立,人流熙攘,各族衣冠云集,着实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洪七意志坚定,不为繁华所扰,一门心思闻香寻美食,居然还真给他找到了一家有石烤羊的酒楼。 欧阳锋把马缰扔给殷勤迎过来的小二,吩咐一句: “把马刷洗干净,喂它上好精料。” 之后便和洪七步入酒楼大堂,就在大堂寻了张桌子坐下,点了一道石烤羊和几个配菜,又点了两坛当地名酒。 等待正菜时,洪七一边运筷如飞吃着凉拌小菜,一边功聚双耳,聆听大堂客人谈话,可惜听到的都是些商情政事八卦,还有几个西夏士子在高谈阔论,讨论孔孟经义,并没有听到任何一品堂相关的江湖消息。 见洪七有些郁闷,欧阳锋笑了笑,招呼跑堂小二: “小二过来。” 那小二麻溜跑过来,点头哈腰问道: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欧阳锋道: “有事问你,若能让我满意,自有打赏。” “公子尽管垂询,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和我兄弟练得一身好武艺,想投入一品堂,为国效力,不知小二可知一品堂衙门何在?加入一品堂又是個什么章程?” 听得欧阳锋此言,洪七顿时瞪大了双眼,旋又钦佩地对欧阳锋暗挑大拇指。 洪七少年即入丐帮,摸爬滚打多年,江湖经验极丰富,但基本不跟官府打交道,并且在丐帮传统观念中,西夏乃是宿敌,洪七还真没想过,可以诈称加入一品堂,以此寻找此行目标。 “公子您还真就问对人了。” 小二笑道: “一品堂衙门,就在城北皇家御园外边。加入一品堂倒也不难,不问来历,不问前事,只考较武功。只要武功合格,便可加入一品堂。” 洪七忍不住问道: “不问来历,不问前事,难道就不怕招了它国谍探么?” 那小二不愧是一国首都大酒楼的跑堂,见闻甚是广博,头头是道地解说道: “一品堂如今并不与闻军政机密。若是身家来历清白的一品堂武士,还可参与保护贵人,其他一品堂武士,就只能做些缉私捕盗,平灭匪患的辛苦活计。再者我大夏如今与金、宋交好多年,三国商旅往来频繁,真有什么谍探,也早混在商队之中,来往大夏不知多少趟了。” 洪七若有所思,欧阳锋则摸出一枚金瓜子抛给小二,“说得不错,赏你的。” 小二接过那一枚小小的金瓜子,点头哈腰欣然道谢: “多谢公子打赏!” 打发走了小二,欧阳锋对洪七说道: “吃完酒肉,便去加入一品堂如何?” 洪七呵呵一笑,“好!” 于是正菜上来后,二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尽情吃喝,很快就把桌面一扫而空。 之后欧阳锋会了账,二人离开酒楼,往城北行去。 途中,欧阳锋似闲着没事,随口问道: “说起来,洪兄可有何志向?就这般满天下闲逛,顺便行侠仗义吗?” 洪七豪迈一笑: “志向?当然有。我洪七的大志向,便是将丐帮发扬光大!扶宋灭金!” “把丐帮发扬光大?收更多的乞丐?洪兄觉得,乞丐多了真是好事?” “欧阳兄弟这是何意?” 欧阳锋淡淡说道: “依我之见,丐帮消亡,天下无丐,才是真正的好事。大几十万的丐帮弟子,只能说明朝廷昏庸,官府无能,贵戚腐朽,百姓饱受压榨。丐帮扶保这样的朝廷,就有一种……、 “奴才天天挨主家鞭子,连妻子女儿都被主家淫辱,却还拼命维护主家财产的犯贱感。当然,我不是说丐帮为国为民不对,保护百姓确实很对,只是这国,究竟应该是谁的国?丐帮做事的方法,是不是可以商榷一二?” 洪七一时语塞,虽然欧阳锋这番说法听起来挺有道理的,可是…… 为什么瞧这小子越来越讨厌了? 难道两人真的命格犯冲? …… 同一时间。 城中某民坊,一座宅院之中。 秦岭五虎中的四人聚在一起,对着一张帛图冥思苦想。 “据这藏宝图所示,此宝藏位于皇家御园之内,入口就在一座名为‘青凤阁’的楼阁。可我等已数次潜入御园,怎就是找不到那青凤阁?” “此图乃徽宗绍圣年间绘制,那时候宋国都城还在汴京,辽国也未灭亡,距今已将近百年。百年下来,皇家御园已不知修整多少次,也许已经换了名字?” “岂是换名那般简单?藏宝图上青凤阁所在的位置,压根儿没有阁楼,只有一片假山花池……” “娘的,为了这藏宝图,费了那么多功夫,杀了那么多人,多年经营的寨子也扔了,还被关中武林下了绝杀令,连绿林同道都要杀我们……付出这么多,难道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不可能!此宝藏我志在必得!只要能找到宝藏,练成绝世神功,莫说关中武林,便是整个天下,也得由着我们纵横来去!” “可是神功宝藏入口究竟在哪?” 正争论时,秦岭五虎的第五人忽然推门而入,神情古怪地说道: “大哥,小妹查阅兴庆府志,得知这兴庆府曾在四十多年前,即李仁孝大庆四年三月,发生过一场地震。据府志所载,那场地震,余震逾月不止,坏官私庐舍、城壁,人畜死者万数……” 听得此言,秦岭五虎的老大王黑虎神情微变,“兴庆府地震?难道……” 老二“胭脂虎”秦宝莲沉声道:“难道那青凤阁,已在地震之中坍塌,之后未再重建?” 刚刚进来的第五人,亦即秦岭五虎的老四“鬼虎”杨琳说道: “若只是青凤阁坍塌倒也罢了。重点是据藏宝图所示,神功宝藏位于一座地下山洞之中,且从青凤阁入口进去之后,要途经数条甬道,三重石门,以及一条地下暗涧。若四十多年前那场地震之中,倒塌的不止青凤阁……”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可其他四虎,也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倘若那场地震,不止震塌了青凤阁,连那些地下甬道、山洞也一并震塌,那他们这次,恐怕真就是白忙活一场。 “断不会这般倒霉!” 老大王黑虎咬牙切齿,“今晚我们再探御园,带上镐头铁锹,去藏宝图所示青凤阁位置挖掘!我就不信,找不出神功宝藏入口!” 44,原来欧阳是反贼! 来到城北时,就欧阳锋的话题想了一路的洪七,忽地一拍巴掌,说道: “欧阳兄弟,我知道如何驳你了!我丐帮不是为赵宋官家卖命,丐帮大几十万弟子,多的是因金虏沦为流民乞丐的北人。我洪七原是山东人氏,也是因金虏家破人亡,自小便成了乞丐。我等抗金,乃是为报国仇家恨!更是为了民族大义!” “如此说来,洪兄不再扶宋了?” “唔……大宋毕竟是华夏正溯,也是抗金主力……” “所以洪兄觉得,对金国皇帝说出‘臣构言、世世子孙,谨守臣节’的完颜构,其实是在忍辱负重,是为了积蓄实力,全力支持岳武穆北伐故土,直捣黄龙?” “这……如今已不是赵构的时代,岳王爷也被平反了……” “洪兄既是山东人氏,那么也能算是辛弃疾的小老乡了。敢问当年辛弃疾反金归宋之后,苦心制订的‘十论九议’等抗金方略,是否得到了当今宋廷的重视?宋廷是否将辛弃疾视作北伐干将,予以北面重任?” “……” 洪七再次无言以对。 欧阳锋一手牵马,一手提刀,悠然说道: “民族大义很重要。保百姓不受胡虏欺压,也确是丐帮高义。只是,有的时候,还须真正分清敌我。” 洪七闷声道: “欧阳兄弟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欧阳锋淡淡道: “金虏自然是敌,可在斩杀抗金大将,羁縻抗金名臣方面,战绩辉煌更甚金虏,将一位位英雄脊梁打断,令一个个好汉壮志消磨的赵宋官家,将沦陷金虏铁蹄之下的北方百姓弃如敝履,定下‘北人归北,南人归南’,彻底抛弃洪兄等北人这条议和条款的赵宋朝廷,就不是敌了?” “……” 洪七沉默一阵,嘿了一声,说道: “欧阳兄弟,原来你是个反贼!” 欧阳锋莞尔一笑: “洪兄错了,我不是反贼。我生在西域,长在西域,从未食过赵宋一粒禄米。无论说甚大逆之言,做甚大逆之事,可都称不上反贼。” 看了洪七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若未来某一天,我或是我家族后人挥师南下,灭宋之时,还望洪兄能够约束丐帮弟子,莫要作无谓抵抗。毕竟,我家不仅姓欧阳,我家大嫂还是陇西李氏后裔。总之我家虽身在西域,但却是正宗的华夏苗裔,取汉名,说汉话,着华夏衣冠,读的也是华夏经典……” 这小子果然是個大反贼! 洪七心里嘀咕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刚才他还说不为赵宋官家卖命,只为报国仇家恨,守民族大义。那么,当并非胡虏的势力前来灭宋,他洪七如果还号召丐帮弟子奋起抗击,扶保大宋,岂不是自打自脸? 可要他应下欧阳锋那话,也是为难。 洪七为人,一诺千金,若是应下,哪怕是开玩笑一般应下,将来也一定是要践诺的。 倘若欧阳锋没开玩笑,将来他或者他家族的后人,真个领大军南下灭宋,那他洪七和丐帮,又当如何自处? 见洪七一脸纠结,欧阳锋也没再多说什么,找几个路人问明道路,带着一路出神苦思的洪七,来到了一座寺院形制的建筑前。 正是一品堂衙门所在。 “洪兄,一品堂到了。” 欧阳锋提醒洪七一声,待他回过神来,便牵马走向大门。 大门敞开着,门口并无守卫,直到迈进大门之后,旁边茶房里才走出来一个端着茶壶,打扮得像个账房先生的文士,笑眯眯说道: “此地乃一品堂衙门。不知两位登门,有何贵干?” 欧阳锋道: “在下李长风,高昌人士。这位是在下好友洪七。我二人练就武艺,欲报效朝廷,却又受不了军法拘束,遂前来一品堂投效。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西极龙王欧阳锋”的大名,如今在西域可是流传甚广,西夏与西域商贸往来十分密切,欧阳锋的名号,说不得就在西夏一品堂挂了号,所以便取了个“李长风”的假名。 “小可赵士贤,一品堂客卿。” 账房先生微微一笑,看看欧阳锋那线条宛若刀削斧凿,有着明显西域特征的面庞,倒也没怀疑他的来历,或者说,他压根就不在乎欧阳锋的来历。 一品堂历来传统,就是什么人都敢收。 “原来是赵先生,失敬了。” 欧阳锋拱手一礼,说道: “加入一品堂之事,还请赵先生不吝赐教。” 说着,取出一枚金锞子,塞到了赵士贤手里。 西夏如今重文轻武,曾经威风赫赫的一品堂,如今也沦落成了缉盗、捕私、剿匪的治安衙门。既不受重视,那衙门得到的拨款肯定也不会太多,缉盗捕私剿匪或能赚些外快,但这种活计也不是月月都能有。 因此,欧阳锋觉着,用钱敲门应该没错。 果然,赵士贤接过那约摸一两重的金锞子,掂掂重量,又用指甲掐了一下,笑容顿时变得更加和善: “两位兄弟一心报国,一品堂断不会冷了二位的拳拳之心,请随我来。哦,李兄弟的马可以拴在门房外边,没人敢在这里偷马。” 欧阳锋依言将马捡在了门房外的拴马桩上,之后便和洪七随那赵士贤进了一座偏厅,先在一个姓韩的主簿处登记造册,之后又象征性地演练了一番武功。 欧阳锋自是施展了几招刀法,洪七则打了一趟“逍遥游”掌法——他这逍遥游掌法,乃是他少年时机缘习得,倒是跟逍遥派无关,只是恰好都有逍遥二字罢了。 尽管两人都有所保留,可展现出来的功夫,还是令韩主簿与赵士贤大赞二人功夫了得。 之后那韩主簿便现场给二人各造了一枚腰牌。 腰牌乃是木制,上面有韩主簿亲笔书写的二人姓名与相貌特征。 交给二人腰牌时,韩主簿解释道: “两位兄弟初入一品堂,只能佩木腰牌。等二位兄弟立下功劳,将来便可换铁腰牌、铜腰牌、银腰牌,乃至金腰牌。佩的腰牌越好,地位和待遇便越高。” 又给二人说了一番木腰牌的待遇,俸禄果然甚是微薄,只能将将混个温饱。另外并不提供住处,需要二人自己解决住宿。 办好入职手续,欧阳锋又借口道谢,请赵士贤、韩主簿去酒楼吃酒,找了家大酒楼,点了琳琅满目的好酒好菜,待至酒酣耳热,便不动声色地打探起一品堂高手的消息。 “我与洪兄以后要在一品堂做事,练武之人,难免气盛,说不得就要与同僚起些冲突,就算不会生死斗,也难免会动手切磋,争个高下。敢问赵先生,不知现在这一品堂中,都有哪些人物,是不好招惹的?” “呵,如今这一品堂,老实说,真没几个人物了。” 赵士贤喝了口酒,叹道: “今上重文轻武,连军费都连年削减,更别提一品堂了。没钱又没势,哪有真正的大高手愿意来?来一品堂的,多半是幻想着通过一品堂接触到某位贵人,好一步登天……” 他酒意已然不轻,说话有些罗嗦,东扯西拉说了一大通,才转回正题: “要说高手,以我老赵之见,李兄弟的刀法、洪兄弟的轻功和掌法,在如今的一品堂中,除了毒砂掌富大海、双刀林通、飞龙上人,以及秦岭五虎之外,倒是不必再忌惮任何人。唔,尤其是那秦岭五虎,个个功夫不弱,又向来共同进退,惹一个便是惹五个,比其他人更难缠。” 欧阳锋与洪七对视一眼,颔首道: “多谢赵先生提点。对了,不知赵先生方才提到的那些高手,如毒砂掌富大海、双刀林通、飞龙上人、秦岭五虎等,形貌特征为何?各自住在何处?盼先生告知,我兄弟也好心中有数,免得不慎惹了麻烦。” 赵士贤本就没有保密意识,这会儿又已喝得醉醺醺,欧阳锋一杯酒敬过来,当场就大咧咧说了起来: “这个好说。那富大海长得白白胖胖,弥勒也似,非常好认,住处就在……” 他一一道来,很快,就说到了秦岭五虎的形貌特征以及住处。 45,林朝英 不知不觉,已至掌灯时分。 欧阳锋在酒楼开了客房,把马留在酒楼之中,又和洪七将喝得烂醉的赵士贤、韩主簿送回一品堂衙门。之后二人把一品堂的腰牌往腰带上一挂,朝着赵士贤透露的秦岭五虎居住的民坊行去。 行至中途,欧阳锋耳廓忽地微微一动,低声说道: “我们被人盯上了。” 洪七一怔,功聚双耳,仔细聆听,却并未听到任何动静。 再看欧阳锋,见他一副确信无疑的模样,顿时明白,欧阳锋年纪虽比自己小了两三岁,可内力修为恐怕已远超自己。 而那暗中盯上自己二人的,恐怕也是个轻功卓绝、内力深厚的大高手。 要不然,他洪七也不可能在得欧阳锋提醒后,依然一无所觉。 “走这边。” 欧阳锋又低语一声,牵马拐进了一条巷子,洪七也连忙跟上。 到了这狭长幽暗的小巷中段,欧阳锋停下脚步,看向巷道左侧,一座比巷墙高出丈余的屋脊,淡淡道: “阁下一路尾随我二人至此,不知有何赐教?” 话音一落,那屋脊上传来一声轻哼: “一品堂的走狗,耳朵倒是机灵!” 听到此声,洪七顿时面露惊奇,因这声音,分明是个清冷动听的女声。 这世上,居然还有轻功高明到自己都无法察觉其尾随的女子? 正惊诧时,就见那屋脊之上,现出一位身段修长,手提长剑的女子。 那女子二十多岁年纪,容颜精致,气质清冷,眉眼之间,隐含一抹凌厉锐气。 她丝绦束发,身着银白长衫,腰扎鞶革,以一对皮护腕束紧袖口,配上其眉宇锐气、手中长剑,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她屹立屋脊,沐浴月光,居高临下俯瞰巷中二人,视线扫过二人腰间一品堂腰牌,又瞥了欧阳锋一眼,见他五官有着西域特征,便未加理会,只盯着浓眉方脸的洪七,冷声道: “堂堂汉儿,年纪轻轻,便贪图富贵,甘为西夏走狗,不觉令祖宗蒙羞么?” 洪七两眼大瞪,面红耳赤地争辩: “俺不是……” 一着急,连山东乡音都冒出来了。 那女子性子似有些急躁,打断洪七话头,冷声道: “还想狡辩?当我没看到你们那一品堂的腰牌么?废话少说,束手就擒,还可少吃些苦头!” 说罢纵身一跃,身形好似一缕轻烟,自屋脊疾掠而下,也不拔剑,单掌挥出重重掌影,罩向欧阳锋与洪七。 这女子不仅轻功奇高,出手亦是奇快,洪七只觉眼前一花,掌影便已到了头顶。 洪七不及解释,只能左掌画圆,右掌直探,施展降龙十八掌中纯守势的“见龙在田”,格挡女子那瞬间不知拍出多少下的掌击。 欧阳锋也在女子掌势打击范围之内,见其掌势绵密,宛若罗网,不禁心中暗忖: “天罗地网势?” 思忖之时也不拔刀,直接抬起右手,以一招极尽飘逸轻灵的掌法一圈一拨,那罩向他的掌影顿时偏移,悉数擦着他的身躯掠过,直如人体描边一般。 女子击向洪七的快掌被他以“见龙在田”悉数格挡,击向欧阳锋的又被欧阳锋以“移花接玉”拨开,一套快掌打下来居然徒劳无功,心中不禁微微诧异。 她这“天罗地网势”主打一个掌势快疾,绵密如网,招式虽然精妙,劲力方面则稍嫌薄弱,杀伤不足。 不过即便天罗地网势并不长于杀伤,可以她功力,等闲武人,也断然接不下她这一招,却没想到,这两個看着才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居然能还算轻松地接了下来。 女子一沾即走,未再继续出手,轻盈飘退数丈开外,皱眉看着二人,问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以这二人的年纪、武功,很可能是出身名门。即便自学成才,也可成为一方豪雄,何必来投效日薄西山的西夏一品堂? “俺是丐帮弟子。”洪七连忙解释:“姑娘莫要误会,我二人并非一品堂走狗,我们假意投效一品堂,乃是为了追查几个恶贼。” 见洪七急急忙忙自揭老底,欧阳锋不禁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从那女子的年纪、相貌、轻功、掌法看来,她九成就是林朝英。 而林朝英据说武功与王重阳不相伯仲,功夫还在其他四绝之上。 欧阳锋很想试一试,自己如今的武功,和林朝英比究竟如何。 可惜,林朝英没出重手。只打了一招基本功级别的天罗地网势,固然展现出了其高深精妙的掌法造诣,可她真正的功力、剑法都未有展示。 欧阳锋本来还想跟她再过几手,甚至拔刀逼她出剑,可洪七这家伙已经说出真相,接下来怕是打不起来了。 果然,听了洪七解释,女子眸中冷意消减几分,问道: “你是丐帮弟子?” “是,我叫洪七。” 女子点点头,又看向欧阳锋: “这西域少年又是谁?” 欧阳锋道:“在下欧阳锋。” 女子奇道: “西域人也有姓欧阳的?” 欧阳锋道: “我父是中原汉人。” 女子闻言,眼中冷意再去几分,道: “我是林朝英。你们诈投一品堂,想要追查的恶贼,莫非是那秦岭五虎?” 果然是林朝英! 欧阳锋心中暗道,看一眼洪七,却见他并无异状,一副没听过这名字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林朝英武功虽高,但似乎还真不怎么出名。 其他四绝估计也是在认识王重阳之后,才渐渐得知林朝英的存在。 以洪七现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恐怕还没有结识王重阳,不知林朝英倒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是林女侠。幸会!” 洪七对着林朝英抱拳一礼,“我二人正是追查那秦岭五虎。林女侠也是在找秦岭五虎?” 林朝英微一颔首,说道: “不错。我此行兴庆府,正是为了诛杀那五个恶贼。之前见你二人佩着一品堂腰牌,便跟了上来,想擒下你们拷问那五人的下落。” 洪七笑着说道: “林女侠找上我们,倒也算是找对了人。我这欧阳兄弟一番设计,已然打探出了五贼下落,我二人现在正是要去找他们。既林女侠与我二人目的相同,不如同去?” 林朝英颔首应下,当下欧阳锋、洪七在前,林朝英跟在二人十步后,与他俩保持距离,显然并未彻底信任他俩。 欧阳锋对此并不介意,只想着事后找林朝英切磋,乃至请她带自己去找王重阳较量。 洪七生性磊落豪迈,也不介意林朝英的防备,笑呵呵说道: “有林女侠同行,以林女侠的轻功,今夜那五个恶贼定当插翅难逃。” 林朝英道:“伱二人年纪轻轻,武功也甚是高明。洪七是丐帮弟子,武功有着师承渊源,小欧阳你又出身哪个门派?” 欧阳锋轻咳一声,正色道: “林女侠请叫我欧阳锋就好,莫叫我小欧阳。” 林朝英轻笑一声: “你看着年纪不满二十,我却已二十有九,叫你一声小欧阳又怎地?” 居然已经二十九了么? 好吧,王重阳比其他四绝大了十几二十多岁,林朝英比王重阳要小,但比自己大上十一岁,倒也正常。 只是瞧她相貌,还真看不出来已有二十九岁。 欧阳锋心里嘀咕着,也不想跟她较真,接着她之前的话题说道: “我出身西域白驼山,武功既有家传,也学了不少它派武功。倒是没有拜过师……” 就这么随口闲聊着,片刻之后,三人抵达秦岭五虎居住的民坊,刚待去寻那五人住处,就听风声响动,循声一望,只见五个黑衣蒙面的家伙,带着镐头、铁锹,从一间屋脊上快跑过去,又次第纵跃至隔壁屋脊,向着城北方向掠去。 46,御园宝藏 欧阳锋、洪七、林朝英站在巷道阴影中,默默看着那五个远去的黑衣蒙面人。 待至五人身影消失,洪七才小声说道: “那五人该不会就是秦岭五虎吧?” 林朝英道:“观其身形体态,正好也是三男两女,说不得就是那五个恶贼。” 欧阳锋道:“追上去瞧瞧?反正已知秦岭五虎住处,就算追错了,再回头来找也不迟。” 洪七、林朝英皆颔首赞同。 当下三人展开轻功,向着那五个黑衣蒙面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虽那五人已从欧阳锋三人视野中消失,但他们飞奔纵跃之时,做不到无声无息。 欧阳锋三人功聚双耳,仔细聆听,可以轻松捕捉到他们纵跃时的鞋底摩擦声、衣袂破空声,很容易便缀上了那五人。 而那五人虽也功夫不错,可比起欧阳锋三人还是差了不少。 加上三人轻功皆是不凡,欧阳锋“瞬息千里”快如疾风,“蜻蜓点水提纵术”落足无声,纵跃如飞,林朝英轻功飘逸轻灵,速度、灵敏、安静尚在欧阳锋之上,连洪七这山东大汉,一手“逍遥游”轻功竟也宛如蝴蝶翩跹,不仅姿态潇洒,飞奔纵跃时动静也是微乎其微。 于是欧阳锋三人一路循声紧追那五個黑衣蒙面人,可那五人却丝毫未曾察觉三人的存在。 追踪之时,三人还以微如蚊蚋,彼此可闻,但前方五人却绝听不到的声音说着话。 洪七:“瞧那五个家伙的去向,似乎是奔西夏皇宫而去?” 林朝英:“他们是想进宫盗宝么?” 欧阳锋:“进宫盗宝用不着带铁锹、镐头吧?” 洪七:“西夏禁宫守备森严,那些铁鹞子出身,披挂‘瘊子甲’,装备神臂弩的重甲禁卫可不好惹。所以他们或许是想挖盗洞直入皇宫宝库?” 大宋军中大名鼎鼎的“神臂弩”正是从西夏传过去的,乃是宋神宗熙宁年间,一个名叫李定的党项人,带着神臂弩技术投靠了大宋。 作为神臂弩原产地,西夏军队中,当然也装备着大量神臂弩。 此弩连重甲都可洞穿,对武功高手自然有着不小的威胁。 这时,那五个黑衣蒙面人已来到皇宫旁边的皇家御园墙下,搭人梯翻过了两丈多高的围墙,进入御园之中。 见那五个蒙面人进了御园,洪七、林朝英都不禁有些奇怪。 皇家御园都是园林,虽然也有一些楼阁建筑,但只是供贵人们游园赏景时休憩所用,不会有值得武功高手前来夜盗的重宝。 “所以那五个家伙莫不是花木爱好者?拿镐头、铁锹是来盗取御园里的珍奇花木的?” 洪七推己及人,展开联想——他自己身为美食爱好者,半夜潜入禁宫,偷吃御厨珍馐,这种事他反正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那么对奇花异草有着狂热爱好的武功高手,半夜跑来御园盗取珍奇花木,似乎也说得过去? 林朝英莞尔一笑:“你这说法未免也太荒谬了……” 欧阳锋对那五人的目的,倒是有了些想法。 他此行兴庆府,首要目的就是取得李秋水留在西夏的逍遥派武功。 而李秋水的逍遥派武功,似乎是刻在一座地下山洞的石壁上,那地下山洞入口,则位于虚竹老婆银川公主住所。 欧阳锋本不记得银川公主住所在哪,打算来兴庆府后慢慢探查,并且做好了花费很长时间的准备。 现在看到那五个黑衣蒙面人翻进御园,他倒是又隐约想起了一些细节。 银川公主的住所,貌似就在御园里? 所以那五人莫不是在寻找李秋水的藏功山洞? 思忖之时,又听林朝英说了一句: “过去瞧瞧他们究竟要做甚。” 当下三人也飞掠至御园墙下,纵身跃上墙头,翻入御园,之后又捕捉到那五人的动静,追了过去。 皇家御园如今并无贵人居住,因此内部也没有禁卫巡逻,那五个黑衣蒙面人大摇大摆直奔目的,来到一处有着花林池塘的小园。 之后其中四人拿着镐头、铁锹四下敲击地面,还有一人则伏在地上,耳贴地面仔细聆听。 欧阳锋三人藏身一座假山阴影中,远远看着那五人忙活,洪七和林朝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欧阳锋则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猜对了。 至于他们为何要在这小园地上挖掘,欧阳锋也能猜出些原因——来之前,他也作过些功课,知道兴庆府在四十多年前,发生过一场地震,余震持续了一个多月。 那一场地震下来,当年银川公主的住所恐怕早被夷为平地,并且未再重建,直接改造成了园林。 那么原本位于银川公主居所的密道入口,如今恐怕早已被埋在了地下。 这时,林朝英有些不耐烦了,说道: “那五人行事莫明其妙,不必理他们在忙活什么,直接过去抓住他们确认身份。若真是秦岭五虎,当场诛杀就是。” 正要出去动手,五个黑衣蒙面人那边,忽地传来一声轻呼: “此处地下似有空洞!” 却是那贴地聆听的黑衣人,发现了什么。 欧阳锋见状,对林朝英低声说道: “不如再等等?若那五人真是秦岭五虎,有我们三人在,他们已是插翅难逃。不若先瞧瞧他们究在找些什么?反正已经追了一路,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洪七则又开始大开脑洞: “地下有空洞!所以他们莫不是在找寻通往皇宫内部的密道?若真有这种密道,倒是个好消息!以后大……唔,以后若是汉家王朝收复故土,与西夏开战,说不定可以派一队高手,自密道直趋西夏皇宫,攻其腹心,擒贼擒王!” 嗯,洪七给欧阳锋说了一通,已不好意思再说扶保大宋,只以“汉家王朝”含糊指代。 林朝英想了想,也勉强按捺下来。 这时,那四个黑衣蒙面人已围在贴地聆听那人身边,用镐头、铁锹连连敲击,还有个双腿格外粗壮的家伙,提脚猛跺地面,发出沉闷震响,显出其腿劲颇是不凡。 贴地聆听那人细听一阵,确信无疑: “不错,地下确有空洞,距地面约摸五六尺。” 一个女子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开挖啊!” 当下几人抡起镐头、铁锹一阵狂挖。 他们都是武功高手,找准位置后挖掘土方效率极高,很快就掘地五六尺,挖到一块遍布裂痕的石板。见此石板,五人大喜,其中一人搓着手说道: “定是宝藏入口无疑!快拿‘化石丹’,化开这石板!” 当下就有一人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灰白丹丸,放在石板之上,沿着石板上的裂缝滚了一阵,再用镐头铁锹挖掘之时,那石板竟已变得如泥土一样酥软。 此后不过片刻,那石板便被挖开,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见此洞口,五人欣喜若狂,其中一人颤声道: “找到神功宝藏了!待得神功大成,我秦岭五虎,便可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听到此人自承身份,本就有些性急的林朝英再也按捺不住,清叱一声: “恶贼看剑!” 话音未落,身形已似轻烟般疾掠而出,长剑出鞘,化作一抹冷月似的清光,朝一个腰悬双短剑的蒙面女子刺去。 林朝英既已出手,洪七也连忙跟着跃出,提着竹棍冲向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男子。 本来还想等那五人下地洞探探路的欧阳锋无奈摇头,也疾行跟上,攻向一个身材中等,指掌格外宽厚的蒙面男子。 既然有林朝英这位女英雄,那么五人中的两个女子,欧阳锋和洪七自然是默契地交给林 47,除恶务尽 林朝英身法奇快,眨眼便掠至那腰悬双短剑的蒙面子女子面前,长剑破空,快若电光,那蒙面女子双短剑刚刚出鞘,林朝英剑尖已递至那蒙面女咽喉之前。 倘只那蒙面女一人,说不得一个照面就要死在林朝英剑下,也亏得她还有帮手,眼看林朝英剑尖就要刺中她咽喉,侧面破空声起,一口柳叶单刀疾斩林朝英持剑手。 若林朝英继续攻势,固然可以刺死那手持双短剑的蒙面女,但她自己的手臂也难免要被单刀斩伤甚至斩断,因此只能剑锋一摆,荡开单刀。 那持双短剑的蒙面女也是狠辣,刚刚得同伴援手逃过一劫,却不思避退,反而趁势前掠,逼近林朝英,同时双手剑连环刺向林朝英面门。 而旁边那方才为短剑女解围的蒙面女子,也一气呵成连斩数刀,刀刀直指林朝英脖颈、软肋等要害。 面对两人围攻,林朝英不慌不忙,长剑信手挥洒,以极轻灵飘逸的剑招接下两个人三把利器的快攻,甚至还有余力开口说话: “胭脂虎秦宝莲?鬼虎杨琳?” 那单刀蒙面女正是五虎老二“胭脂虎”秦宝莲,那持双短剑的蒙面女则是老四“鬼虎”杨琳。 二人联手狂攻,场面看来似处于攻势,可二人却有苦自知——她们以二敌一,已然竭尽全力,对面那银白长衫的美貌女子却是云淡风轻,一手背负,一手长剑随手挥洒,便轻松挡下两人全力快攻。明明看着处于守势,可却给了秦宝莲、杨琳二人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她们知道,一旦她们攻势稍缓,那女子立刻就会展开反击,到时恐怕就是她们的死期。 因此尽管秦杨二人体力真气都在飞快消耗,额头冷汗如雨,可手上攻势却一瞬也不敢暂缓,都在咬牙苦撑,全力进攻,盼着老大、老三、老五能尽快解决对手,前来为她们解围。 两只母老虎连回话都不敢,生怕开口时泄了气,攻势放缓被林朝英反击打死,因此更是不敢侧目去看旁边的战况,压根儿不知被她们寄予厚望的三个同伴,同样陷入了生死危机。 洪七对上的是五虎中的老五“病虎”黄石。 此人有一身横练硬功,双臂已练到刀枪不入,还天生神力,可手格虎豹,因此见洪七年轻,难免托大,面对洪七拍向他胸口的一掌,竟是不闪不避,抬手一拳轰向洪七面门,要跟他以伤换命。 洪七一看还有这好事,掌势倏地加快三分,在黄石拳头轰中他面门之前,先一掌印上黄石胸口,降龙掌力一吐,嘭地一声将那黄石轰得倒飞出去,口中哇地呕出一口鲜血,冲飞了蒙面巾。 洪七虽才二十出头,比那黄石年轻了十多岁,但他可是未来的天下五绝,天赋何等之高? 以他的降龙掌力,就算是欧阳锋如今已臻至六重的金刚不坏体,若以胸膛硬顶,也要被震荡肺腑,受点轻伤,更何况这“病虎”黄石? 其横练硬功再强,也绝比不上金刚不坏体六重的欧阳锋。 洪七一個照面便轰飞太过托大的黄石,侧目一瞧欧阳锋,就见欧阳锋正以单手招架两个黑衣蒙面人围攻。 那两人一个腿脚格外粗壮,两腿连环翻飞,能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出腿,竟比常人双手还要灵活,且腿劲轻重自若,有时风声呼啸宛若大斧劈砍、铁锤轰砸,有时又悄无声息,阴毒狠辣,好似毒蝎甩尾。 如此腿功,正是五虎老三“跳涧虎”薛武。 而另一个中等身量,双掌格外厚实的蒙面人,掌法凌厉,劲力刚猛,双掌破空之时,常伴有风雷之声,俨然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大力金刚掌”。 此人无疑正是五虎老大,亦是五虎之中武功最高的王黑虎。 面对二人围攻,欧阳锋并未出刀。 他左手提着刀鞘,右手并掌,施展着一门让人有些看不懂的掌法。时不时轻飘飘一圈一拨,那薛武与王黑虎的攻势便大失准头,甚至被引得攻向彼此。 洪七看了几招,渐渐明白了门道,知道欧阳锋施展的,乃是一门极高明的借力打力功夫。而瞧他神态动作,分明就是在玩耍,或者说“练功”,并没有认真出手。 “欧阳兄弟,我这边打完了,要不要帮手啊!” 洪七笑呵呵问道。 “不必了。” 欧阳锋淡然一笑,忽地起腿,与一腿侧扫过来的薛武硬撼一招。 嘭! 沉闷震耳的碰撞声响起,两人小腿迎面骨互碰,爆出一道气浪,滚滚横扫开去,甚至卷起地上尘土,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尘环。 一腿碰撞后,欧阳锋若无其事,那薛武却是惨叫一声,抱着小腿跌倒在地。 洪七定睛看去,却见那薛武小腿赫然已经翘曲起来,竟是在其最擅长的腿功方面,被欧阳锋以腿对腿,轰断了小腿。 这时那王黑虎怒吼一声,凝聚毕生功力,一掌轰向欧阳锋心口。 欧阳锋面不改色,单掌横推,又要与王黑虎对掌。 此一掌击出,旁观的洪七还好,直面他这一掌的王黑虎,却只觉似有一头大象甩着长鼻狂奔而来,那种扑面而来难以言喻的压迫力,令王黑虎几欲窒息。 但现在想要收招闪避已然不及,王黑虎只能咆哮一声,不顾经脉损伤再度催谷功力,本就全力催发的金刚掌力再度增强数成,与欧阳锋手掌硬撼。 轰! 闷雷般的轰鸣声中,狂暴的气流自二人双掌交击处爆发,直将两人衣衫吹得往后飘扬,猎猎作响,地面浮尘更是汹涌而起,滚滚四散。 欧阳锋纹丝不动。 王黑虎却像是被大象撞中一般,手臂咔嚓一声当场扭曲折断,身躯更是猛地向后抛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先以腿法对攻,震断“跳涧虎”薛武的小腿,继而又掌法硬撼,震断王黑虎手臂,令他吐血抛飞,欧阳锋此时展现出来的实力,令洪七大感震撼。 不过稍微让洪七有点奇怪的是,欧阳锋方才那一掌,怎么感觉有点降龙十八掌的影子? 正奇怪时,林朝英那边传来两声短促的闷哼,洪七侧目看去,就见林朝英的剑,已经刺入那使双短剑的女子咽喉。而用刀的那个蒙面女子,正手捂不断溢血的咽喉,缓缓跪倒在地。 “洪兄,莫看了,你的对手还没死,补刀吧。” 欧阳锋提醒一声,走到断腿的薛武身边,手起刀落,斩其首级。 跟着又向着正挣扎着欲要起身的王黑虎行去。 看看瘫倒在地,已经无力还手的病虎黄石,又瞧瞧辣手无情的林朝英,和同样手黑的欧阳锋,洪七眼中闪过一抹纠结。 他固然不避讳除恶,可是已经丧失抵抗之力的对手…… “小洪你太心慈手软了。” 将剑尖从杨琳喉中拔出的林朝英看出了洪七的纠结,说道: “对付恶人,就得像欧阳一样。” 说着,大步走到那病虎黄石面前,一剑刺入他咽喉。 古墓派果然是祖传的杀伐凌厉! 欧阳锋见得林朝英手段,心中嘀咕一句,又感慨着调侃洪七: “洪兄这心肠,怕是哪天我下毒毒他,他见我遇险,一样要伸手救我。” 说着无视那王黑虎眼中的祈求之色,一刀挥下,干脆利落断其首级。 一昼夜间连屠九户,残杀上百无辜的秦岭五虎就此伏诛。 之后欧阳锋又熟门熟路摸起尸体,找出了一张陈旧帛图,和一枚灰白丹丸。 “这丹丸似乎就是秦岭五虎方才说的‘化石丹’,好像可以软化石头。” 欧阳锋拿着那丹丸,忽地想起了林朝英与王重阳用手指头在石头上刻字的赌约。 所以,林朝英作弊赢下赌约的“化石丹”,该不会就是此次得来的吧? 至于那帛图,三人就着月光看了一阵,发现帛图上的标记,好像就在此地。 “这莫不是张藏宝图?秦岭五虎挖出来的这个地洞,莫不正是宝藏入口?” 洪七看着秦岭五虎挖出来的地洞说道。 欧阳锋道:“要下去瞧瞧么?未至午夜,离天亮还早得很。西夏人的宝藏,也是不拿白不拿。” 林朝英想了想,点头道: “可以去瞧瞧。不过这入口太小,若被人发现此地,堵了入口,我等恐会变成瓮中之鳖,因此需得留个人在外把风。” 说着,侧目看向洪七。 在她看来,洪七仁善,由他把风,更加安全。 至少不必担心洪七堵死入口,待二人闷死、饿死在里面之后,再伺机独吞宝藏。 至于欧阳…… 这少年手黑得很,杀人、摸尸都忒熟练,不似善类,林朝英对他就不像对洪七那般放心。 洪七对能潜入西夏皇宫,攻其腹心的秘道感兴趣,但对宝藏却兴趣缺缺,闻言点头道: “你们放心下去,外边交给我。” 48,秋水遗刻! 连林朝英都对初相识的洪七如此信任,欧阳锋自是更不必说。 若说在这个世界,谁最值得他信任,那或许自家兄嫂的排序都得往后捎捎,得让洪七排到第一。 当下欧阳锋也赞同洪七把风,之后取出一根秦岭五虎带来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扔进那地洞里面。 见火把落地之后持续燃烧,并未熄灭,欧阳锋又提起一根铁镐,对洪七点点头,纵身跃下地洞。 林朝英也拿了一枝火把,一把铁锹,随之跃下,留洪七一人在外。 洪七见欧阳锋、林朝英如此信任自己,毫无犹豫地将后路交给自己,心中大生知己之感,拄着竹棍,目光炯炯地伫立洞口之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专注到了极点。 这时候就算有从未尝过的美食摆在他面前,他恐怕都不会分心。 地洞里。 欧阳锋拾起地上那枝火把,四下映照一番,就见此地乃是一处石板甬道,两壁和穹顶遍布裂痕,显是在四十多年前的地震当中受了损伤。 这时林朝英也落了下来,欧阳锋对林朝英微一颔首,打着火把朝着甬道深处行去。 前行之时,听着后方林朝英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欧阳锋心中暗忖: 若是我未降临,按照原本轨迹,林朝英和洪七应该还是会各自前来兴庆府找秦岭五虎。 他们或许会遇上并结识,但不会遇上欧阳锋,也不会有人劝林朝英按捺,那么以林朝英的急性子,恐怕会在第一时间打死秦岭五虎,然后与洪七直接离开。 如此一来,秦岭五虎就不会有机会挖出这地洞,李秋水的逍遥派武功,也将永远埋藏在地下,彻底失传。 林朝英得到的,也就只有那枚“化石丹”,并在将来以之作弊,赢得活死人墓。 现在我插入了这段历史,甚至已经走在了通往“秋水遗刻”的甬道之中,那么林朝英和洪七的未来,又将如何发展呢? 欧阳锋悠然思忖着,冷不丁听林朝英说道: “小欧阳,你今年究竟多大?” “十八岁又两个月。怎么了?” “小小年纪,武功居然高到这等境地,以腿法撞断专精腿功的跳涧虎小腿,以掌力重创大力金刚掌王黑虎……你真不是哪个老怪物返老还童?” “真不是。” “那你可真是天赋异禀了。” “与天赋是有一定关系,但主要是机缘好。” 林朝英自不会问他机缘,两人一时无话,就此沉默下来。 很快,前方甬道出现了坍塌迹象,但勉强还能容人通过,两人背贴一侧甬道壁,挤过塌方处,前方出现一道石门,欧阳锋上前敲击石门,聆听一阵,说道: “石门背后的甬道好像已经坍塌,此门已被塌方堵死,怕是无论从哪一边,都无法正常打开了。” “那岂不是要无功而返?” 林朝英说道,语气倒也并不失望。 “可以试试这‘化石丹’。” 欧阳锋取出那枚灰白丹丸,将丹丸按在石门上,大面积滚动片刻,之后用镐头在已被化石丹化至酥软的石门上一阵刨挖,挖出了一個两尺见方的洞口。 洞口之后,果然已被坍塌的泥石堵住。 林朝英见状劝道:“回去吧,无谓为了不明根底的宝藏,费这许多功夫。” 欧阳锋想了想,说道:“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无法打通,我们就回去。” 林朝英摇摇头,但也没再说回去,陪着欧阳锋一起打通甬道。 半个时辰后,在那化石丹帮助下,两人还真用镐头、铁锹,挖出了一条通道。 自那通道过去后,前边又是一段甬道,走到底,又遇一座石门。这石门也有塌方,不过比前一道石门情况好些,只花了两刻钟便已打通。 如是再三,足足通过了三重石门,两人忽地听到淙淙水声,却是来到了一条地下深涧之前。 火把照去,不见涧底,再照对面,距这边也有七八丈远,上方也并无可借力之处。七八丈的距离,连林朝英都跳不过去,看上去二人似要被拦在此处。 都走了这么远,挖了那么多土方,此时半途而废,连对宝藏并不在意的林朝英都有些不甘,侧目看着欧阳锋,问他: “现在又该怎么办?” 欧阳锋道:“先看看。” 他沿涧岸走着,以火把仔细映照涧岸下方,林朝英在旁看着,忽地眼睛一亮,抬手一指: “这里有东西!” 欧阳锋将火把照向她指示的方向,就见涧岸边上,挂着一条极细的铁索,直垂涧下。 欧阳锋拿铁镐勾起那铁索,见铁索通体黝黑,足有五丈多长,虽不过黄豆粗细,却沉重得很,且在这潮湿之处,竟然无有一丝锈蚀痕迹。 林朝英接过铁索一头,双手发力一拽,铁索竟纹丝不动。她运足真气,奋力拉扯,铁索竟还是没有任何变形,不禁惊叹: “以我功力,不过黄豆粗细的普通铁索本该一拽就断,此铁索却毫无变化……恐怕是传说中的玄铁所铸!谁这么奢侈,拿玄铁铸铁索?” 李秋水吧? 欧阳锋心忖,估计也只有出身逍遥派的李秋水有这么奢侈了。 “这铁索虽只五丈来长,但到对岸应该没问题了。” 欧阳锋把铁索一端系到镐头上,寻了处距对岸最近的地方,正要纵身飞跃,林朝英道: “一直是你在开路,这次换我来。” 说着,接过镐头铁索,把剑往背上一背,将火把、铁锹交给欧阳锋,朝着对岸纵身一跃,竟是一掠近四丈,势将尽时,她运足真劲,把镐头往对岸一掷,那镐头嗖地飞至深涧对岸,噗地一声,深深嵌入涧岸。 林朝英抓着铁索发力一拽,本已势尽的身子又再次向前飘掠,轻松荡至对岸。 到岸后,林朝英冲着欧阳锋招了招手,欧阳锋也纵身向着对岸跃去。 他轻功灵敏轻盈不及林朝英,爆发力却丝毫不差,一纵也有将近四丈远,势尽将坠时,林朝英把铁索朝他扔来,他伸手一把抄住铁索,林朝英又轻轻一拽,就把他拽到了对岸。 到岸后,两人继续前行,又路过一片早已枯死凋蔽,只余残桩的竹林,终于看到了一个山洞入口。 山洞甬道半是天然半是人工,并不太大,行至尽头,又见一道石门,以化石丹如法炮制在门上开洞,挖出通道,进去之后,就来到了一座天然石窟修饰而成的大厅堂中。 欧阳锋和林朝英各举着一枝火把,在这大厅里四下映照。 就见大厅空荡荡的,四壁遍布湿痕,生满青苔。有些位置,还悬着少许残朽不堪的木质画轴,画卷却已不见,显是早已腐化为泥。 见此大厅空无一物,林朝英忽地一笑,说道: “小欧阳,这趟可真是白忙活了,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未必。” 欧阳锋说道,来到一处残朽的画轴前,拿铁锹刮去画轴下石壁上的青苔,石壁之上,立刻现出一幅阴阳线条刻画,呈奔跃姿态的人形图画。 人形图画之内,还刻着箭头标志,似是真气在经脉之中的运行路径。 林朝英见状,惊咦一声: “这似乎是……某种轻功身法的行气图?” “好像是。” 欧阳唇角上扬,流露一抹笑意,拿铁锹不停刮削石壁上的青苔,林朝英也拔出长剑,仔细刮起青苔。 两人合力之下,更多被青苔掩藏的石刻图画,渐渐重见天日。 49,黄雀在后? 石壁之上,整齐刻画着一幅幅或盘膝打坐,或奔走纵跃,或出掌踢腿,姿势千奇百怪的人形图画,内功、轻功、拳掌应有尽有。 每一幅图画旁边,都刻有天干地支以作标序,图画之下,还刻有简明扼要的文字注释。 林朝英看着那些图画,只见天干地支序列靠前的武功,虽然极其精妙,倒也并不难懂。但序列越往后,便越是晦涩难明。 尤其一些内功图画,看着看着,她真气便不由自主随着图画所示运转起来,很快就一阵眩晕耳鸣,胸闷欲呕,脸色也一下变得苍白。 她连忙闭上双眼,挪开视线,手按胸口深深喘了几口气。 侧首一看欧阳锋,见他正目不转睛盯着几幅内功图画看,连忙提醒: “莫多看!这上面的武功太过深奥,内力不够看了有害!” “多谢林女侠提醒。” 欧阳锋侧首一笑,一副若无其事模样: “其实只要不跟着运气就行。” 逍遥派的武功,越是高深,对内力要求越高。 像灵鹫宫的功法壁画,只有身负无崖子、李秋水、天山童姥三人内力的虚竹能够从头看到尾,其余灵鹫宫弟子,能看的都极有限。 李秋水刻录的逍遥派武功,当然也有这个特性。 而林朝英武功虽高,内力修为却也远远比不上李秋水、天山童姥这等老怪物,更别说开挂的虚竹了。 欧阳锋亦是如此。 他内力修为虽已堪比明玉功七重的怜星,却也是比不上李秋山、天山童姥、虚竹的。 不过他此时并不是用眼睛去看壁画。 因这些壁画,哪怕拥有过目不望的本领,也不可能记忆下来——序列靠后的武功,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随之运转真气,之后马上就会头晕目眩、胸闷欲呕. 若强行记忆那些真气运转路径,自身真气必会被带动,随时损伤经脉肺腑。 因此,欧阳锋表面是在用眼睛看,实则乃是在以“通天宝鉴”拓印壁画。 此时他识海之中,“通天宝鉴”正自大放光明,将一幅幅壁画映入镜中。 有通天宝鉴协助,欧阳锋纵然功力不够,也不会受壁画影响。 林朝英见他似乎真未受壁画影响,便也不再多劝。 她扫视着那诸多壁画,神情有些凝重: “想不到西夏地下,竟有如此神功秘藏。若是此神功秘藏重见天日,被西夏人所得,西夏一品堂恐怕又会变成汉家王朝的巨大威胁。” 欧阳锋倒是没这担忧。 因为他很清楚,逍遥派的武功,对功力要求极高,以西夏武林的底蕴,以当今时代内力修行的困难程度,西夏几乎不可能出现一个能够修成逍遥派高深武功的绝世天才。 就算万一出了个天才挂壁,这不还有欧阳锋这個最大的挂壁镇着吗? 不过他也能理解林朝英的担忧,当下颔首说道: “那我们记下这些壁画之后,便毁其关键,堵上地洞。” 林朝英摇摇头: “我只能记忆约摸四五成的壁画,再往后,便不敢再看了。” “没关系。”欧阳锋道:“能记多少是多少,速速记忆吧,” 当下林朝英也聚精会神,记忆起来。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林朝英脸色又一阵苍白,纤指轻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对欧阳锋说道: “我已至极限了。再往后的壁画,以我现在的功力还记忆不得。” 欧阳锋点点头,取出“化石丹”,按在最后一幅壁画上,轻轻滚动一阵,拿铁锹一铲,把那壁画几处关键破坏掉。 之后他按着从后到前的序列,不断以化石丹破坏,最后耗费大半个时辰,总算将所有壁画的关键之处都破坏掉了。 逍遥派武功本就高深晦涩,难以修炼。 破坏关键之后,哪怕西夏人机缘巧合,再度发现这地宫,也无法照着壁画修炼。 若有谁妄图强行修炼,自己补完被破坏的关键,便只有走火入魔一个下场。 算算时间,此时距离天亮已只剩个把时辰,两人不再耽搁,离开地洞。 回到暗涧之前,两人依先前那般,用那条玄铁链纵跃飞渡,之后一路顺利返回地洞入口。 刚至地洞入口处,欧阳锋忽地眉头微皱,抬手在鼻前轻轻扇了扇,侧首看向林朝英,低声道: “出事了,速速屏住呼吸!” “什么?”林朝英不明所以。 “有毒气。”欧阳锋解释一句,说道:“洪七怕是已经着了道!” 说着一把拉着林朝英袖子,向后疾退,直退入甬道十来丈,方才停了下来。 林朝英莫明其妙,“毒气,什么毒气?” “地洞入口处已被灌满毒气,其虽无色无嗅,但我有辨毒之能……” 欧阳锋飞快解释着,顾不得姿势不雅,四肢并用匍匐在地,脑袋微微昂起,胸腹之中发出咕咕声。 自见面起,欧阳锋一直是身姿挺拔,白衣翩翩,潇洒英武的模样,此时突然来了个蛤蟆蹲,胸腹喉咙还咕咕有声,甚至腮帮、脖颈还随之微微膨胀收缩,这巨大反差,令林朝英险些笑出声来。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忽觉眼睛一阵火辣辣灼痛,之后泪水便不由自主夺眶而出,明明毫无悲意,却莫明泪流满面。 流泪之时,她四肢亦一阵酸软麻痹,不禁膝盖一软,跌坐在地,同时真气也渐渐滞涩,再也运转不得。 转眼之间,英姿飒爽的林女侠,就已变成动弹不得的泪人儿。 “这究竟是什么毒?” 林朝英一边流泪,一边震惊问道。 “可能是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没想到悲酥清风居然至今仍有传承……” 欧阳锋见她症状便知究竟,一边回答,一边全力运转蛤蟆功驱毒。 他有辨毒之能,方一察觉不对,就已屏住呼吸,同时运转“金刚不坏体”封闭周身毛孔。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吸入了一些毒气。 好在“蛤蟆功”有着极强的驱毒功能,他及时退出毒气覆盖区域,又施展蛤蟆功逼毒,总算在疑似“悲酥清风”的毒气令他真气凝滞之前,遏止住了毒素扩散。 之后花费一刻多钟,终将不多的毒素逼出体外。 呼…… 欧阳锋呼出最后一点残余毒气,侧首一看林朝英,见方才还英姿飒爽,清冷锐气的女侠此时已然双眼通红,梨花带雨,哭得楚楚可怜,也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虽他绷住了笑意,可林朝英瞧他眼神,哪里不知他在想什么? 当下流着泪瞪他一眼,哽咽道: “都火烧眉毛了还想笑话我么?还不快去救洪七!” 欧阳锋点点头,本想先将林朝英放在这里,救了洪七再来接她,可转念一想,外边情况不明,未必有机会回头接应林朝英。 当下沉声说道: “林女侠,事态紧急,外面情况不明,我们恐怕得一起出去。不然你可能会被堵死在地洞之中。” 林朝英此时也想明白过来,但还是一脸犹豫: “我此时动弹不得……” 欧阳锋背对着她,半蹲在她面前,“事急从权,我来背你。” 林朝英一阵犹豫,但转念一想,自己比他大了足足十一岁,于她而言,他只个少年郎、小兄弟,身为江湖儿女,没必要扭捏作态。 当下勉力往欧阳锋背上一伏,本想撑起身子,使胸口与他脊背保持距离,奈何四肢已全然无力,根本无力撑起,于是前胸便不可避免紧紧挤压在了欧阳锋背上。 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的林朝英又是羞赧,又觉惭愧,脸颊一时变得通红,泪水更是泉涌,也不知是因中毒还是因羞愧。 欧阳锋则是若无其事地背着她站起,双手一托她大腿,令她大腿盘到自己腰上,跟着将那五丈来长,但只黄豆粗细的玄铁索对折两下,在她肩背、腰肢、大腿上绕了几匝,将她牢牢缚在自己背上,这才屏息闭气,提刀冲向地洞入口。 50,这仨实在太稳健了! 地洞入口旁。 洪七躺在地上,两眼通红,泪落如雨,心中又是焦急惭愧,又是愤恨狂怒。 他还真没想到,世间竟有那般奇毒,随风而来,无色无嗅,等眼睛忽地莫明灼痛,泪水不自觉地夺眶而出,陡然惊觉不对时,四肢已然酥软无力,真气也已凝滞难行。 洪七本想大声喝骂,给地下的欧阳锋、林朝英提个醒,可刚刚跌坐地面,动弹不得时,下毒之人已大摇大摆现身,先一指点了他哑穴,又用破布死死堵住他的嘴巴,再用麻绳绑住了他的手脚。 洪七认出了那下毒之人。 这是个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红袍番僧,观其衣着形貌,当是赵士贤提过的飞龙上人。 飞龙上人并未带走洪七,将他扔在原地,还在他身下动了番手脚,又拿个小瓶往地洞入口倾倒一阵,便退回一丛花木阴影之中,与两個同伙低声交谈: “这‘悲酥清风’本是用来对秦岭五虎的,没想到秦岭五虎居然死了。不过这样也好,能杀死秦岭五虎的高手,更值得‘悲酥清风’发威。可惜此毒炼制之法早已失传,就剩那一点存货,要不然,直接用毒气灌满整个地道即可,哪需要在这慢慢耗着?” “上人所言甚是。只是为何不杀了那望风的家伙?” 问话的是个白白胖胖,看着好像弥勒般人畜无害的胖子,亦正是赵士贤提过的一品堂高手,“毒砂掌”富大海。 飞龙上人侃侃而谈: “现在还杀不得。秦岭五虎何等武功?我三人联手,也只能勉强与他们五个拼成平手,可居然全部丧命于此,足见那望风之人及其同伙武功有多么高明。为防万一,得留着他做个累赘。此人能被留在外边望风,足见其深得同伙信任,怕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因此万一此人前往地道探索的同伙,及时察觉地洞入口有毒,因而中毒不深或是干脆没有中毒,那么有此人作拖累,至少也能令他的同伙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上人高明!” 富大海与另一个手提双刀的汉子齐声赞道——这双刀汉子,赵士贤也曾对洪七和欧阳锋提过,正是“双刀”林通。 之后那富大海又道: “只是,为何不带那人回来作人质?” 飞龙上人摇头说道: “纵是过命交情,若是咱们以之为质,胁迫其同伙束手就擒,他们恐怕也不会情愿,八成会打着解救人质的幌子,与我们搏命。而我们若是杀了人质,其同伙心中说不得还会暗松一口气,庆幸少了一个人分宝。” 富大海和林通闻言大点其头,因他们自己就会这么做。 推己之人,那望风之人的同伙,说不得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飞龙上人继续说道: “相反,把那望风之人留在原地,他同伙八成会试着带上他。因为若是直接抛下他,他同伙怕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富大海笑道: “富某明白上人的意思了。若我们挟持乃至击杀人质,他同伙就有借口安慰自己,乃至打着报仇的幌子找咱们搏命,心中再无愧疚。但若是咱们把人丢在原地,他同伙就找不到抛弃有着过命交情同伴的借口,不想余生心中有愧,就只能试着带他走。” “不错。”飞龙上人微微颔首,“所以我还在那望风之人身下动了些手脚,他同伙若是想带走他,就能收到一份惊喜。届时就算未中悲酥清风,也要任凭我们宰割。” 双刀林通赞道:“上人不愧是密宗高僧,果然深谙人性。” 飞龙上人微微一笑,表情高深,眼中却隐有得色。 这时富大海又问道: “话说回来,上人可知,那地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藏?” “我不知道。” 飞龙上人摇头说道: “我只知道,那秦岭五虎意图不轨,数次夜探御园,必有图谋。只是没想到,除了咱们之外,居然还有人在盯着秦岭五虎,武功还如此高明。” 双刀林通低笑一声,说道: “可惜武功再高,也抵不住‘悲酥清风’。无论地下藏着什么宝藏,最后都要归咱们所有。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富大海则庆幸道: “也幸亏咱们没有尾随秦岭五虎,而是掐着时辰,直接来这御园。如若不然,咱们恐怕会被这望风之人及其同伙察觉,与那秦岭五虎一般,被他们杀个干净。” 飞龙上人点点头: “此言无错。现场并无多少搏杀痕迹,可见望风之人及其同伙,乃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了秦岭五虎,最多打了十几二十招。武功如此高明,咱们若是尾随秦岭五虎,九成会被他们察觉。 “另外,今晚咱们运气也不错,风向大利,可令咱们藏身林中远远放毒。若是风向不好,想要放毒,就得自开阔处再靠近数丈,如此说不得就要被望风之人听到……” 正说时,飞龙上人忽地闭嘴,两眼紧盯地洞入口。 富大海、林通也同样屏息凝神,盯着地洞入口。 因这时地洞入口,已飞纵出一道背负一人的白衣身影,观其身法,竟是未曾中毒。 见此情形,富大海与林通对视一眼,对飞龙上人的“料事如神”愈加钦佩。 之后三人眼都不眨,紧盯着那白衣人的一举一动,期待着他踏中飞龙上人布下的陷阱。 地洞入口那边。 欧阳锋背着林朝英纵出地洞,看见洪七,正要过去,就见洪七两眼连眨,不停作着眼色,顿时心知有异。 他拾起洪七竹棍,来到洪七身前,鼻翼微微翕张,嗅到一丝在秦岭五虎血腥掩盖下,等闲高手绝难察觉的古怪腥臭。 欧阳锋眼中浮出一抹冷笑,猛地将竹棍插入洪七身下,发力一挑,将洪七挑至飞起。 就在洪七被挑飞的那一刹,他身下地面乌光一闪,一蓬乌黑的牛毛细针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倘若没有防备,直接蹲下来用手去扶起洪七,则反应再快,在这夜色之中,也难免要被那肉眼难辨的淬毒牛毛针射中头脸胸腹。 但欧阳锋早有准备,在挑飞洪七的同时,另一手陡地平推而出,爆出一道狂涛骇浪似的劈空掌力。 以机簧发射的飞针类暗器,因其细小轻盈,极易受气流影响。 而欧阳锋劈空掌力又是何其雄浑? 这一掌轰出去,不仅飞射向他的牛毛细针悉数被掌劲荡开,便连射向上方洪七的牛毛细针,亦皆被吹飞开去。 掌力余势未尽,又轰在丈许外一块假山石上,直将那假山石轰得碎石迸射、烟尘弥漫。 看见这一幕,藏花林阴影中的飞龙上人三人尽皆目瞪口呆,那双刀林通甚至还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也就在林通发出一丝轻微的抽气声时。 欧阳锋单手接住落下的洪七,手臂穿过他肋下,将他扶在身边,另一手拔刀出鞘,目光如电,看向三人藏身之处。 见此情形,飞龙上人毫不犹豫,取出一枚烟花信筒,筒口指天,猛地一拉引信,一道焰火冲天而起,砰地一声爆炸开来,炸出一团绚丽的焰火。 那白胖子亦深吸一口气,跟着发声暴喝: “有——刺——客!” 51,收获不菲! 御园旁边就是皇宫,且有一营禁军宿卫,其营地距离御园并不算远。 而西夏虽武备日渐废驰,可皇城禁卫依旧悍勇精锐。 于是就在焰火当空爆开,同时富大海以内力催动的暴喝滚滚扩散开去后不久。 距离御园最近的禁卫营地,便开始躁动起来。 欧阳锋也没想到阴影中那三人竟如此果断且稳健,见他掌力惊人,居然连过来试手几招都不敢,直接就呼叫援兵。 他本待斩杀那三人,夺取悲酥清风解药,却又不知那焰火和暴喝声会惹出多大动静,召来多少援兵。 现在洪七和林朝英都动弹不得,那三人又太稳健,若是分头跑路,欧阳锋身上挂着两个大活人,一时半会儿怕是追不上人,夺不来解药。 万一再撞上一队手持神臂弩的西夏兵,弩箭攒射之下,洪七和林朝英怕有丧命之危。 因此欧阳锋也是果断收刀归鞘,双手横抱洪七,背上负着林朝英,施展轻功,向着与那三人相反的方向飞掠而去。 掠出十多丈后,他余光回瞥,就见一个红袍番僧,一个大白胖子,一個双刀汉子自林木阴影中蹿出,竟然不顾他尚未彻底走远,便迫不及待疾奔至地洞入口,显是要抢在援兵赶到之前,一窥“宝藏”究竟。 “飞龙上人、毒砂掌富大海、双刀林通么?” 欧阳锋暗自冷笑,不再理会那三人,带着洪七、林朝英一口气奔出御园,向着城东飞掠而去。 虽然他轻功极佳,飞奔纵跃之时身形甚稳,可也做不到毫无震动。 于是林朝英那本就紧贴在他脊背上的胸口,难免不时与他脊背挤压摩擦,渐渐地,一种异样感觉,便自林朝英胸口蔓延开来,令她小腹亦不由自主腾起一道怪异暖流。 林朝英何曾尝过这种滋味? 脸颊一时大燥,晶莹耳垂、雪白玉颈都变得一片通红,心中更是又羞又惭,泪水淌得好似断线珠帘,把欧阳锋背上衣衫浸湿好大一块。 被欧阳锋双手横抱在前的洪七也是泪流不止。 当然洪七乃是堂堂硬汉,这泪水并非他本意,实在是那悲酥秋风太过可恶。 当欧阳锋扯下他嘴里的破布,又解了他哑穴,洪七立时哽咽着说道: “欧阳锋兄弟,林女侠,我,我对不住你们……” 他自觉辜负了二人的信任,给二人造成了大麻烦,心里已是惭愧至极。 欧阳锋却只淡然说道: “是敌人太狡猾,不关洪兄的事。” 确实不关洪七的事。 事实上,若今晚之事没有欧阳锋参与,秦岭五虎便不会有挖出御园地道的机会,林朝英和洪七杀完秦岭五虎将立马走人,最多拿上“化石丹”,不可能在御园逗留。 如此一来,两人也就不会中那悲酥清风。 所以,洪七和林朝英先后着道,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欧阳锋这本不该参与此次事件的蝴蝶,小小扇动了一下翅膀。 洪七和林朝英当然不知此节。 见欧阳锋如此大度,洪七愈加感动,淌出的泪水都有了几分真实泣意。 “欧阳兄弟,你那匹好马,怕是要丢给西夏人了……” “没事,只是一匹普通良驹,送给西夏人又如何?权当地宫宝藏的资费了。” 正说时,欧阳锋感觉背上的林朝英身子越来越热,不禁问道: “林女侠可是有何不适?” 他虽知道中了悲酥清风之后的一些基本症状,但此毒从天龙时代流传至今,天知道这期间配方有没有发生变化,是否还会有其它中毒症状。 因此便以为林朝英体温升高,乃是中毒所致。 林朝英大是羞恼,恨不得一口咬在欧阳锋肩上,但她性子虽急,却也知这并非欧阳锋有意轻薄——她和洪七都中了毒,欧阳锋带着两个大活人跑路,已经很辛苦了,岂能还对他有更多要求? 当下强忍着心中羞恼,含糊应道: “我无事……只是有些气血不畅。” 气血不畅? 欧阳锋也没多想,继续埋头跑路,途中还听音辨位,提前避开了一队策马冲向御园的铁鹞子和一队重甲禁卫。 片刻之后,终于来到城东一座民坊,进入民坊之中,沿着一条狭巷寻找一番,找到一座有着两株大沙枣树的民宅小院,没动小院门上的锁头,直接飞身翻越院墙。 此处正是那赵士贤透露的“毒砂掌”富大海的住处。 其显著标志,就是那两株种在院子里,三丈来高,树枝探出院墙之外的沙枣树。 欧阳锋对兴庆府不太熟,也不知哪些地方,可以容两个完全不能动弹的人安全藏身。 所以他干脆潜进这富大海院子里,想试试看能否找到“悲酥清风”的解药。 富大海练的是“毒砂掌”,必然与毒打交道,欧阳锋怀疑悲酥清风就是他放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飞龙上人或是双刀林通放的,但那两人都不是独居,飞龙上人寄住在一家密宗寺庙,林通家里则有一妻五妾,仆役成群,唯独富大海是独居。 因此就算此处没有解药,也可先住着,等洪七和林朝英自然解毒,恢复行动能力——但凡麻醉类毒药,都有一个持续期限。期限一过,纵是没有解药,也会因人体代谢自然失效。 “悲酥清风”再是霸道,也不可能无限期持续下去。而那富大海现在怕是已全情沉浸在地宫里的神功宝藏中,顾不上回家,因此至少短时间内,富大海居所还算是比较安全。 院子不大,只一座主屋,一间偏厢。 欧阳锋进来之后,聆听一阵,确认院中空无一人,便来到主屋大门前,推门而入。 他反手关上大门,把洪七放到椅子上,扯断他手脚上的绳索。 又解开玄铁索,将背上的林朝英放下,扶她坐到了另一张椅上。 直至坐到椅上,面红耳赤的林朝英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进去搜寻一番,看有没有解药。你们在此稍等。” 洪七哽咽道:“麻烦欧阳兄弟了。” 林朝英则有些不自然地避开欧阳锋视线,流着泪含糊嗯了一声。 欧阳锋进入内室,尚未搜索,便嗅到丝丝药香。 他循着药香找到一个暗格,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修炼“毒砂掌”的药材,有增幅掌力的毒物,也有保养自身的良药,还有毒砂掌的解药。 翻遍暗格,也没找到能解悲酥清风的现成解药,欧阳锋回忆一阵自己吸入少量悲酥清风后的感受,辨其毒性,究其毒理,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他在暗格之中找了几味药材,其中既有毒药,又有良药。 确定药材后,他又用在暗格找到的一枝小小捣药杵将之碾成碎末,按照精细到毫微的比例调制一番,又掺蜂蜜搓成丸子,之后便拿着药丸回到堂屋。 “这是我调制的药丸,虽然不能尽解其毒,但应该能令你们稍微恢复些行动能力。” 说着,他把一枚药丸递到洪七面前。 洪七试着抬了下手,却连根手指都无力动弹,只能泪眼汪汪地看着欧阳锋。 欧阳锋将药丸递到洪七嘴边,洪七毫不犹豫,张嘴咽下。 欧阳锋又来到林朝英面前,将一枚药丸递到林朝英唇边。 林朝英红唇轻抿,略作犹豫,还是张口将药丸吞了进去。 欧阳锋朝二人微一颔首,找了张椅子坐下,一边等待药丸生效,一边沉浸通天宝鉴,查看起收录的武功。 “没有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好吧,可以理解,李秋水再慷慨,也确实不可能把逍遥派根本神功刻在石壁上,就像童姥的灵鹫宫石刻,也并没有‘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一样……” 李秋水留下的武功当中,当然也不会有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天山童姥的武功。 不过,凌波微步、白虹掌力、寒袖拂穴功等李秋水精擅的逍遥派高阶功夫,以及诸多逍遥派基本武功尽在其中。 其中有一门指功,乃是弹指发射暗器的功夫——欧阳锋记得,天山童姥似乎就教过虚竹这一手,让他用松球弹人。 而这指功,居然跟弹指神通有着些许相似。 “理念上如出一辙,但具体锻炼指力的功法,以及弹指发劲的法门,相似处就只有一两分……所以,黄药师偶尔得过一点已相当残缺的逍遥派传承,或者干脆只是从中得了一点灵感,就靠天赋补全自创出来了?不愧是分心旁顾那么多杂学,完全没有专注武功,却还能成为天下五绝的超级学霸……” 52,共参凌波 欧阳锋配的药丸效果不错,洪七与林朝英服下后没多久,终于不再泪流满面,并且已经可以动弹手脚,能扶着墙壁桌椅自行走动了。 只是功力仍被禁制着,未能竞得全功。 不过仓促间便能凭借有限的条件,配置出可以稍微压制悲酥清风毒力的解药,也足以证明欧阳锋如今在毒药方面的造诣。 询问一番二人现在的感受,欧阳锋沉吟一阵,说道: “每三个时辰服食一次。两三天之后,应该能慢慢恢复功力。天快亮了,洪兄和林女侠不如先去休憩一阵,养好精神。” “今夜多亏欧阳兄弟,不然我洪七这趟便栽在了小人手里,死都不能闭眼。” 洪七摸了摸已被泪水彻底浸湿的前襟,又是愤怒又是惭愧。 林朝英也终于抬头看了欧阳锋一眼,轻轻道了声谢。 她衣裳倒是没被泪水浸湿,大部分泪水都落欧阳锋背上了。 之后两人各找了一间内室休憩,欧阳锋则搬开堂屋桌椅,练起了“凌波微步”。 李秋水那些武功当中,最是玄妙,连天山童姥都要为之惊叹的“白虹掌力”,欧阳锋现在还练不了。 此掌力对内力要求太高。 就欧阳锋现在只能打一丈出头,且最多只能连发两三次的隔空掌力,压根儿练不了那能凌空拐弯、曲直如意的劈空掌力。 已经外放两三丈的掌力,还能远程操纵,随心所欲改变攻击方向,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属于“以神驭气”的范畴了。 记得连李秋水,都是直到与天山童姥最后一次生死相搏之前,才练成了白虹掌力,初次施展,就给了童姥一点小小的震撼。 这还是欧阳锋功力够深。 功力不够的,甚至连白虹掌力的功法图都看不得。 看一眼,内力就会不由自主随之运行,随后就要呈现种种走火入魔的征兆。 至于其它逍遥派武功,纵然不属于无崖子等逍遥三老各自的专属功法,而是三老都会的通用功夫,却也是不拘拳掌指爪、腿法轻功、兵刃暗器,都相当精妙。 其中有一门剑法,可配合成阵。 两个人施展,就是双剑合璧,三人或是四人施展,就是一个小剑阵。 欧阳锋觉着,当年虚竹的梅兰竹菊四剑侍,练的或许就是这门剑法。 只是欧阳锋现在会的功夫已经太多,不是那种特别出彩的,他也不想耗费精力去深研,只当作将来“推演融合”功法的资粮,以及因材施教传给手下。 他决心要认真钻研的,目前只有白虹掌力与凌波微步——白虹掌力现在虽然练不成,却可以揣摩其运劲发力的法门,尝试融入自身所学,增幅自己掌法威能。 白虹掌力能凌空拐弯而劲力不散,足见其劲力有多么雄浑凝实。 揣摩其运劲发力的法门,自是能令欧阳锋自身掌力,变得更加雄浑凝炼。 至于凌波微步,内力方面门槛不高,学识方面则有要求,需要懂得易经六十四卦,至少也要能将每一卦象方位记得滚瓜烂熟,才能修习顺利。 而欧阳锋为钻研降龙十八掌,这几年间还真学过易经。 因此六十四卦方位难不倒他,直接就可按照凌波微步步法图,以及配套的呼吸节奏,修习凌波微步。 因凌波微步颇有些复杂,初学乍练难免磕磕绊绊,不够流畅。 不过随着渐渐熟悉,凭借既有学识和超强的根骨天赋,快速形成肌肉记忆,他便越走越是顺畅,虽然还没走到满屋都是残影那么夸张,却也走出了几分翩然乘风、凌波御虚的韵味。 不觉已练了一個多时辰,外边天色早已大亮。 林朝英功力暂失,又与两个年轻男子共处一屋,即使并非同在一室,她也睡得极不踏实。 因此只浅睡了一个多时辰,她便已然醒来。 手足虽还是有些无力,功力亦无法催动,但身体气力恢复了些许,已能勉强正常走动,无需再扶着墙壁桌椅。 于是她提起长剑,慢慢走出内室,未至堂屋,就听得屋里风声猎猎,不停响起衣袂破风声。 她走到门廊处,挑起门帘往堂屋里望去,就见欧阳锋正满屋疾走,其进退趋避之际迅捷如风,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辗转挪移之时疾若幽魅,顾之在左,倏忽在右。 偏偏他姿态又极是优雅,白衣如雪,大袖飘飘,望之直如凌虚御风的神仙中人。 如此精妙绝伦又潇洒优雅的轻功,令好武的林朝英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直至欧阳锋走完一整圈,停步思索一二,又侧首向她望来,开口道了声早,林朝英方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抬手捋了捋腮边秀发,轻声说道: “早。欧阳你一晚不曾休息?” 欧阳锋点点头: “林女侠和洪兄都不能运功,总得留个人守夜。恰好我精力充沛,体魄健壮,三五天不休息也不打紧。” 林朝英嗯了一声,迈着有些虚浮的步伐,缓缓走向桌边。 欧阳锋见她似正看向桌上水壶,过去拿起一只瓷杯,先倒点水涮净杯子,这才给她满上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这只是见她行动不便,随手为之,但这随手之举,尤其是先涮净杯子的举动,在林朝英看来却是格外细心体贴,不禁心中一暖,小声道了声谢,双手接过水杯,浅饮起来。 欧阳锋话也不多,帮她倒过水后,便站在一边出神,又开始潜心揣摩起武功。 林朝英喝完一杯水,见他怔怔发呆,不由问道: “在想什么?” 欧阳锋应道: “凌波微步。” “凌波微步?”林朝英道:“地宫石壁上的武功?那步法我也看过,但图画刻录的步法脚印实在太多,看上去似有数千脚印,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记下。你难道全记下了?” 欧阳锋点点头: “因为某种机缘,我有着特殊的记忆手段,确实将那整套步法全记了下来。” “这可真是……” 虽他自承是因为“某种机缘”,林朝英还是被小小震惊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形容。 顿了顿,又问他:“你方才练的便是凌波微步?” “正是。”欧阳锋问道:“林女侠可懂易经六十四卦?” 林朝英颔首:“略懂。” 她这是谦虚的说法,事实上她文武双全,不仅武功高强,学识也是极深,周易自是研究过的,并且还是深有研究。 “凌波微步正是以周易六十四卦为基础,既然林女侠懂得易经六十四卦,不如与我一起参详?” “这……”林朝英犹豫道:“这是你记下的武功……” 欧阳锋道: “但地宫是我们一起探的。若无林女侠帮手,只我一人下去,纵有化石丹,我也未必能在那几个企图黄雀在后的家伙,招来大批西夏禁军之前打通多处塌方,进入藏功地宫。地宫的武功,林女侠和洪兄都有份。” 说着,便抽出一把切肉小刀,直接在桌面上刻起凌波微步步法图示。 53,欧阳是个好兄弟! 当洪七一觉睡醒,拄着竹棍来到堂屋,就见欧阳锋正拿着小刀,在桌面上刻个不停,还一边刻一边说着些易经卦象术语。林朝英则站在旁边,默默看着。 “你们在谈论易经?” 洪七好奇地凑过去一看,见桌上刻的都是些蚕豆大小,密密麻麻的脚印,按照易经卦象分布,还有一些箭头线条,标示着脚印的方位次序。 以洪七眼力,自然一眼看出这是一门轻功步法,当下就收回视线,要退避开去。 欧阳锋却招呼道:“洪兄别走,一道参详。” 洪七迟疑道:“可是……” “这是御园地宫里的武学,照规矩你也有份。” 洪七一脸惭愧: “可我并没有给你们看好后路。” “这不关洪兄的事。”欧阳锋道:“再说,诛杀秦岭五虎洪兄也是出了力的。过来瞧瞧吧,这步法乃是以易经六十四卦为基础,以洪兄的学识,应该能给我们许多启发。” 别看洪七是个叫花子,但他既然练了降龙十八掌,就一定对易经有不浅的研究。 而洪七本不欲多学其它杂七杂八的功夫,觉得分散精力,但听说此凌波微步与易经相关,又只是轻功步法这等辅助功夫,加上欧阳锋诚心相邀,也不好一再拒绝,便也凑了过去,与欧阳锋、林朝英一起参详探讨,很快便沉迷其中。 沉迷之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已过午后。 正与洪七讨论着易经的林朝英,忽地话头一顿,随即身子微微摇晃,手掌往桌沿上一撑,脸颊一阵发白,嘴唇也霎时没了血色。 洪七惊道:“林女侠,你这是怎地了?” 话音未落,他肚里便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同样沉迷武功的欧阳锋听到洪七肚鸣,再看林朝英模样,终于醒悟过来,知道这两人怕是饿坏了,林朝英都饿出低血糖症状了。 他自己未中悲酥清风,功力运转正常,身体也没受影响,因此尚未感觉肚饿。 但洪七和林朝英却正值虚弱,功力又无法运转,自昨夜到现在,二人还都只喝了点水,显然已是扛不住了。 “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 说着,欧阳锋搬了把椅子,放到林朝英身后。 林朝英轻轻道了声谢,坐到椅上,为他这种番体贴细致的举动,心里又是微微一暖。 然后就看到他又搬了把椅子给洪七…… “谢了兄弟!” “洪兄客气。” 见此情形,林朝英心中顿感啼笑皆非——欧阳锋哪里是对她体贴了? 他分明就是江湖义气,在他眼里,她跟洪七恐怕压根儿没有区别,都是“江湖兄弟”。 欧阳锋去到主屋旁的偏厢,见厨房里有些果脯肉干,便拿过来给洪七、林朝英垫肚子。 林朝英吃了些果脯,及时补充糖分之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 洪七则大啖肉干,几口啃完还意犹未尽,看着欧阳锋说道:“还有么?” 欧阳锋摇头:“没有熟食了。” 洪七道:“那不如生火做饭?我来主厨。” 欧阳锋道: “这里可是一品堂高手住所,要是起了炊烟,被有心人注意到,怕是会有麻烦。” 若只他自己,自然是无所顾忌。 哪怕重甲兵带着神臂弩前来围剿他,在这城市复杂环境中,他也可来去自如。 但洪七和林朝英毕竟功力未复,身体虚弱,随便来几个弓弩手,怕是就能将他们射成刺猬。 “这里离东市很近,我去市集采买些熟食糕点。最多一刻钟就能回来。” 正待离开,又担心他离开期间有一品堂武士过来,便带着二人去了偏厢,将他们藏进了地窖。之后又把那刻着“凌波微步”秘藉的桌子搬到柴房,往上堆了些柴草,又施展“收筋缩骨法”改变了一下体态,还找了件衣服换上,这才离开庭院,前往东市市集。 欧阳锋离开后。 地窖里,林朝英忽然问洪七: “洪七你跟欧阳很熟?” “呃,其实只比林女侠伱早认识欧阳兄弟一天一夜。不过我与他一见如故……” 说到这里,洪七忽地想起欧阳锋那些句句直扎他心窝子的话,话头不禁一窒,跟着用力摇摇头,甩去那些讨嫌的话和欧阳锋的反贼倾向,只记他好处,继续说道: “欧阳兄弟为人磊落,豪迈仗义,又足智多谋……他昨夜不嫌我们累赘,救我们脱险,这林女侠也是亲身经历了的。我明明未立功劳,甚至还差点误事,他却也不计前嫌,与我分享凌波微步这等绝世轻功……总之他是個值得我洪七倾心结交的好兄弟。” 林朝英微微颔首,又道: “所以你对欧阳的师承出身、过往经历之类的,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了解?” 洪七打了个哈哈: “洪七交友,不问那些细枝末节,意气相投即可。” 林朝英莞尔一笑,“你倒是心大。” 洪七也笑,“当叫花子的,心不大怎行?” “欧阳有没有说过,兴庆府之后,又将去往哪里?” “他似乎说过,欲往关中一行,寻高手论剑。之后再去中原、江南,见识一下各地高手。” 林朝英颔首,“原来是个武痴。” “或许正因武痴,欧阳兄弟才能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惊人艺业。” 洪七慨叹道: “我本道我在年轻一辈当中,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没有想到,欧阳兄弟年纪比我还小两三岁,功力却已在我之上。还有林女侠……” 林朝英淡淡道:“我年纪比你大,不算你的同辈。” 洪七摇摇头,“林女侠莫宽慰我。若年纪大过我一轮,林女侠你自是前辈,但你不过大我七八岁,你、我、欧阳兄弟,便还是同辈。唉,有林女侠和欧阳兄弟,这同辈人当中,就有两人武功超过了我,‘数一数二’之说,却是我坐井观天,狂妄自大了。” 林朝英听了他这番关于年纪、辈份的说法,不知怎地,心里忽有种莫明的轻松释然,唇角不自觉地浮起,浮出一抹浅浅笑意,口中说道: “你也勿须妄自菲薄。就我所见,武林之中,与你年纪差不多的,除了欧阳,尚无一人武功与你相仿,便是年纪大你一两轮,甚至两三轮的老前辈,功夫比你高的也没见几个。” 洪七哈哈一笑,“林女侠这话我倒是爱听。” 两人正在地窖里闲聊时。 小院外边,一个脸色惨白的大胖子,骑着一匹健马飞冲到院门前,马未停稳便滚鞍下马,飞跑到院门前,哆嗦着手掏出钥匙打开院门,又飞快朝着主屋冲去。 来到主屋门口时,大胖子只觉鼻子一热,抬手一抹,竟抹了满手鲜血。 “晦气!” 大胖子暗骂一声,冲进屋里,径奔内室,打开暗格,从里面取出毒砂掌解药,倒出小半瓶药丸,一口气全咽了下去。 服下药丸,他终于舒了口气,惨淡的脸色恢复了些许。 也是直到此时,他方才留意到家里情况有些不对。 大胖子瞥向敞着的暗格,眼睛一扫便知端底: “有人动过我的药!” 此人正是“毒砂掌”富大海。 欧阳锋别的都算对了,却有一点失算。 这富大海确实沉迷于地宫武学,已打算和飞龙上人、双刀林通,以及接到他们求援讯号后,陆续赶来的其他一品堂武士在地宫里长住,共同参悟地宫武学。 然而地宫里每一副壁画,都多多少少被欧阳锋毁了几处关窍。 富大海自恃才高,试图自行补完,结果只是第一幅图的基本功篇,就令他气血浮动,真气失控,本凝聚于指掌之间的毒砂掌剧毒,也因此失控弥散,甚至逆向渗入他肺腑。 他自然随身携带着解药,可剧毒因真气失控渗透太深,身上那点解药根本不够用。 所以他才匆匆忙忙赶回家里,取备用的解药服用。 此刻他剧毒已解,心智情绪渐复正常,当然能察觉家中异样。 54,谁说没功力就杀不死人? 【看到有人说我层次降低,有点委屈,把明天的存稿先放出来。】 “嘿,家里居然遭了贼!敢偷我的药,简直找死!” 富大海咬牙切齿,又四下大略搜索一番,发现堂屋还少了张桌子。 “贼偷我桌子做甚?又不是什么名贵木料……” 富大海有些疑惑。 此时他真气也渐渐恢复,当下催动真气,鼻翼微微翕张,仔细嗅探气息。 身为修炼毒功,常与各种药材打交道的高手,他有着远常超人的敏锐嗅觉,仔细嗅探之下,很快就找到了一些异样气息,并循迹找到了地窖入口。 地窖里。 洪七和林朝英正随口闲聊时,地窖盖子忽地打开,一张胖脸探头看下来,瞧见洪七,那张大胖脸上顿时浮出一抹诧异: “是你?” 他认出了昨晚在地道入口望风的洪七。 看见洪七,富大海第一时间想起了昨晚那个掌力可遥击丈许开外,将假山轰得石屑纷飞的白衣人,当场就脖子一缩,胖脸一哆嗦,本能就想逃跑。 然而转念一想,若白衣人在此,肯定早就跳出来打死自己了,现在没有任何动静,显是白衣人不在。 再看看同样错愕的洪七和坐在他对面的林朝英,富大海一咬牙,胖脸浮出一抹狠色,纵身跃下地窖,朝着林朝英嘿嘿一笑: “你就是昨晚那个白衣人背着的女人?你也下过地宫,看过完整的地宫武学?打个商量如何?只要姑娘你把完整的地宫武学教给我,我可以保证不伤你们。姑娘如此貌美,我想你应该也并不情愿……” 他脸上笑意变得格外猥亵,“亲身领略我一品堂专为女子而设的各种刑罚吧?” 林朝英神情一冷,站起身来,手掌搭上剑柄,冷声道: “伱大可试试,看能否伤我。” 洪七也提着竹棍,沉声道: “劝你赶快离开,再迟怕是走不掉了。” 见这二人明明体虚无力,气息不稳,显是“悲酥清风”尚未失效,却还是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富大海不禁心里一虚,本能抬首瞥了一眼地窖入口。 并没有看到那白衣人。 富大海顿时恼羞成怒,“死到临头还敢诈我!” 抬手一掌,拍向洪七。 富大海刚刚解毒,自己弄出来的内伤尚未痊愈,功力其实是打了一番折扣的。 不过饶是如此,他毕竟还能催动内力。 而洪七不仅体虚无力,内力亦无法催运,也就功夫底子还在,可以勉强打一打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可想要对付富大海,就力有未逮了。 只见洪七把竹棍一挑,极之精准地击向富大海脉门,但竹棍之上劲力虚浮,富大海只是随手一抄,便攥住棍头,又发力一拽,洪七当即一個踉跄,身不由己朝富大海栽去,富大海又抬手一掌,劈向洪七头顶。 在他看来,洪七只是个望风的,没下过地宫,属于毫无用处的废物,杀了也就杀了。 眼看洪七就要被一掌拍中,一道剑光蓦地亮起,疾刺富大海右眼。 林朝英虽也无法催动功力,但剑乃利器,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拳脚棍棒几乎杀不死人,但只要能舞得动剑,找准时机,一样能轻易杀死彪形大汉。 所以哪怕现在状态不佳,凭林朝英的剑术底子,依然可以对高手造成一定威胁。 富大海正要一掌毙了洪七,却见锋利剑尖直刺眼球,当即收掌闪身,避过这一剑。 洪七死里逃生,就地一个翻滚,拿竹棍去绊富大海脚踝,林朝英一剑不中,也顺势一转皓腕,剑锋横削富大海脖颈。 富大海没理洪七,抬手一掌,侧击向林朝英剑脊,欲凭功力将她长剑震飞。 但林朝英手肘一沉,手腕回缩,全凭预判和精妙剑术避过富大海掌击,之后剑尖又向前一递,刺向富大海咽喉。 富大海赶紧侧身闪躲,可脚下被洪七支着竹棍绊了一下,顿时微微一个踉跄,身形不稳之际,林朝英长剑又横削而来,富大海连忙闪避,可他伤势未复,这番连闪之下一口真气不济,动作稍稍慢了一点,被剑尖划过胸口,顿时衣襟开裂,皮肉翻卷,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一剑入肉并不太深,伤势也不算太重,可富大海却是狂怒。 他堂堂一品堂银牌武士,居然被两个中了悲酥清风,体虚无力的半废人给伤到了!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怒火冲脑之下,富大海怒吼一声,舍身前扑,洪七半跪地上,又支竹棍去绊他腿脚,被他一腿踢开。 林朝英剑光闪烁,又一剑刺向富大海咽喉。 富大海知她剑术精妙,变招奇快,与她斗招式乃是自取其辱,干脆不闪不避,径直迎着剑尖撞去,直至剑尖快刺中他咽喉时,他才倏地抬手,将掌心抵在剑尖之前。 噗! 一声轻响,锋利剑尖刺入富大海掌心,在他自己冲势之下,将他掌心刺个对掌。 但富大海忍痛合拢五指,将剑身牢牢钳住,同时胖大身形大步前推,推得林朝英踉跄后退,最后嘭地一声撞在地窖壁上,再无退路。 这时被踹飞开去的洪七又挣扎起身,挥竹棍猛击富大海后脑。 富大海随意一侧首,避开后脑,任竹棍打在他肩头,同时一个蝎尾腿又将洪七踢开。 趁他应对洪七时,林朝英手腕疾旋,试图拧转剑身削断富大海五指,但她既无法催动内力,腕力也比不过身高体壮的富大海,剑身被他五指牢牢钳住,竟是拧转不得。 富大海狞笑一声,又往前一个大步,逼向林朝英,压弯剑身的同时,一爪扣向林朝英脖颈。 林朝英面容清冷,毫无惧色,纤指轻轻一按剑鞘上某个机括,铮地一声,竟自剑柄之中又抽出了一把短剑。 她这剑,却是一把“子母剑”,长剑之内,还套着一口短剑! 唰! 剑光一闪,短剑噗地一声,扎入自以为得手,已然毫无防备的富大海左眼。 啊…… 富大海惨叫,变爪为掌,一掌猛击向林朝英心口。 林朝英竭力侧闪,但她状态太差,闪避并不灵敏,虽避开了心口要害,可肋部还是被毒砂掌击中。 幸得富大海本就内伤未愈,又是在眼睛被刺之下仓促变掌,掌力大是不足,否则纵只是打中肋部,以林朝英此时浑无一丝真气护体的状态,怕也要被他一掌打死。 饶是如此,林朝英还是受伤不轻,中掌后口角溢血,脸颊霎时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变得全无血色。 不过受伤虽重,她却还是背靠墙壁,强撑着不倒下,只眼神清冷地看着眼窝一片血肉模糊的富大海。 “贱人,我杀了你!” 富大海暴怒欲狂,再也顾不得什么地宫武学,就要前扑取林朝英性命。 可这时后面的洪七又猛扑过来,奋起全力合身撞在富大海背上,富大海本就身形前倾,待往前扑,吃此一撞,顿时一个踉跄跌向林朝英,林朝英牙关紧咬,鼓足最后一丝力气,用雪白额头往短剑剑柄上狠狠一撞。 两相碰撞之下,那插在富大海眼窝里的短剑,顿时透过他眼窝,贯入了颅脑! 富大海浑身一僵,胖脸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噗嗵一声委顿在地,两腿一抽,没了气息。 林朝英背倚墙壁,兀自强撑不倒,喘息着说道: “洪七,干得漂亮!” 洪七趴在地上,艰难撑起身子,哈哈一笑: “林女侠女中豪杰,洪七服了!” 林朝英眼前阵阵发黑,眼见就要晕倒时,忽见地窖入口,又飘下一道白衣身影。 瞧见那熟悉的白衣身影,林朝英唇角不禁浮出一抹笑意,心里一口气也渲泄出来,晕了过去。 55,疗伤篇 当林朝英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肋部伤处弥漫着一种清凉之感,驱散了伤痛。 她略微偏头,看向榻旁,就见榻边柜上,果然放着她的外衣。 再艰难抬起右手,揭开身上的薄毯往里一瞧,束胸布倒是还在,可凭感觉都知道,束胸比先前松弛了许多,显是解开之后,再重新束上去的——她自己束胸时,都是将束胸布裹得紧紧的,以免影响行动。而现在…… 正乱糟糟想着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林朝英连忙闭上双眼,作出昏睡模样,可略显凌乱的呼吸节奏与微微泛红的脸颊却出卖了她,以至进来的欧阳锋,一眼就瞧出她是在假装昏迷。 但他也未揭破,坐到床头,手指搭上林朝英探出薄毯外的皓腕,输入真气查探一阵,自语道: “经脉淤塞,受创不轻,虽未波及心脉,但纵然毒力消散,功力恢复,也无法正常运功疗伤。这伤麻烦了,怕是要卧床月余才能慢慢恢复……” 卧床月余? 那还得了! 林朝英顾不得伪装,赶紧睁眼问道: “可有办法快些疗伤?” 话说完,见欧阳锋正静静瞧着自己,唇角似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脸颊不禁又是一阵燥热,侧首避开他视线,问道: “是你帮我裹的伤?” “是。” “你……”林朝英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你是否……” “抱歉。刚进地窖就见你晕死过去,还中了毒砂掌,伤势太重,我顾不上那许多,只能……” 欧阳锋顿了顿,继续说道: “现在掌毒已解,肋骨虽也有些伤损,但影响倒不算太大,主要是内伤有些麻烦。” 林朝英心里乱糟糟的,就着他话头说道: “内伤真得卧床休养月余?” 她功力尚未恢复,还真无法判断自己内伤状况。 欧阳锋道: “正常会如此。不过我有一门疗伤心法,可助你快速恢复内伤。” 此疗伤心法,正是九阴真经“疗伤篇”。 除了“收筋缩骨法”,欧阳锋还映照出了其它几门九阴真经功法,如疗伤篇、解穴秘法、闭气秘诀等。 可惜一直没有映照出上卷内功,也暂未得到很想要的“易筋锻骨篇”。 在林朝英昏迷期间,欧阳锋已助洪七疗伤了一番,效果非常不错。 他此次出去,还在市集药铺找到了几味药材,配置出了效力更强的新解毒药,给洪七服食之后,再以疗伤篇助他疗伤,双管齐下,不仅令洪七那本就不重的伤势快速恢复,连悲酥清风之毒都加速失效,令洪七恢复了数成功力。 此刻,欧阳锋取出一枚药丸,递给林朝英,说道: “这是我新配的强效解毒药,服食之后,配合那疗伤心法,可加速悲酥清风失效,令你渐渐恢复功力。如此疗伤效果也能更好。” 林朝英此时本可略微抬手,接过药丸自己服食。 可不知怎地,她竟是鬼使神差般微微张开嘴唇,拿眼看着欧阳锋。 欧阳锋会意,将药丸放进林朝英口中。 林朝英咽下药丸,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忽然开口: “虽是事急从权,但伱可知,我……尚是未嫁之身?” 欧阳锋想了想,郑重说道: “我也是元阳未失,童子之身。” “……” 见他一本正经,语气郑重,林朝英不知为何,突然很想笑。 于是她就真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又牵动肋部伤处,疼得她轻嘶一声,皱起眉头。 欧阳锋道:“肋部外伤虽然影响不如内伤,但这几日还需勤换伤药,直至伤好。” 林朝英微微瞪眼,“你还待帮我换药么?” 欧阳锋道:“林女侠既已苏醒,当然是自己换药。” 见他眼神平静,面无邪念,林朝英心中不禁有些惭愧: 欧阳锋带着她和洪七两个累赘,尽心竭力救助他们,还大大方方分享“凌波微步”此等奇功,这等磊落豪迈的男子,又怎可能欺她无力,动那些歪心邪念? 再说,他比她还小了十一岁。 论年纪,她就算没有大出他一整轮,照洪七的说法不算前辈,可也能算他长姐了。 并且他还是“元阳未失、童子之身”,想到这里,林朝英又忍不住想笑了。 当下她绷着脸,强忍笑意,说道:“我们何时开始疗伤?” 欧阳锋道:“晚上吧。” “晚上?我内伤再重,至少还是能勉强坐起来吧?现在开始不行吗?” “我这疗伤心法,两人疗伤时,须得保持双方手掌相对,中途不得打断,否则对伤者有大碍。而今晚,须再换一次药。所以,还是等换过药后再疗伤比较方便。” 林朝英知他意思。 疗伤时两人须得手掌相对,不得中断,那若是中途要换药,就得当他面进行。 不过林朝英性子颇急,可不想再等那么久,当下说道: “我换药时,你闭上眼睛不就行了?” 话刚出口,脸颊又是微微一红,生怕他觉得自己轻浮,连忙瞧他神色。 见欧阳锋面无异色,林朝英不禁暗自松了口气,连忙找补道: “我们毕竟还在那胖子家中,那胖子虽是独居,可若有一品堂武士忽来寻他,恐又会有麻烦。所以还是及早疗伤的好。只要我能动弹起来,我们便可来去自如了。” 自昨夜富大海三人在御园大叫“有刺客”,并发讯号召来援兵起,兴庆府城就已戒严。 方才欧阳锋出去采买时,发现大街之上,到处都有铁甲军卒设卡盘查,对外地口音、男女组合的盘查尤其严苛,甚至还有洪七的画像—— 洪七被毒倒后,已在飞龙上人三人面前露了相。 欧阳锋和林朝英虽未被飞龙上人等看清相貌,却也知他们乃是一男一女。 总之现在的戒严规格,虽还没到挨家挨户搜查的地步,但外出也已相当不便, 欧阳锋也是仗着轻功避开盘查,才顺利采买到食品和配置强效解毒药的药材。 现在洪七虽恢复了几成修为,可以用轻功躲开盘查了,可林朝英又成了经脉遭受重创的伤患,不仅无法行走,且连些微奔波震动都禁受不起,正常情况,须得卧床月余才能好转。 这种情况下,三人很难再外出另寻安全的养伤之所,还是只得暂且呆在富大海家中。 欧阳锋道: “洪七已恢复了数成功力,有他护法警戒,就算有一品堂的人找来,他也能打发掉。不过你说得也对,早恢复早安心。” 林朝英抿了抿唇,轻声道: “那便开始吧。” “待我先将伤药备好,再嘱咐洪七几句。” 欧阳锋起身出去,和洪七细细叮嘱了几句。 洪七道:“欧阳兄弟尽管放心为林女侠疗伤,此间乃是民坊,纵是一品堂的人,也不敢滥放那悲酥清风。再说昨夜乃是敌暗我明,我方才着了道,此际我却已在暗中。一品堂的人又怎会料到,那富大海回家养伤,竟会死在家中?” 欧阳锋早发现地上有血渍,那血里还带着毒,又发现药格里的毒砂掌解药已被动过,由此推测富大海是在研究地宫武学时走火入魔,伤了自己,这才回家找药。 而富大海又是内伤,又是中毒,却还得苦兮兮地独自回家,连个送他的伴当都没有,可见其他一品堂武士,怕是已尽皆沉迷在地宫武学之中——这一点,还可由街上戒严盘查的,尽是铁甲兵士,却无一个武功高手得到佐证。 所以理论上,独居的富大海一死,怕是要过上好久才会被人发现。不过欧阳锋失算了一次,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叮嘱洪七道: “此前在地洞之时,我也接触过一丝悲酥清风,察觉此毒气比我们呼吸之气略重,因此若无大风,毒气不会飘得太高。洪兄可藏身院中沙枣树上警戒,那树有三丈之高,既可居高临下,将坊中情形尽收眼底,且就算有人再放毒气,也毒不到树冠中的洪兄。” 56,林姐姐 叮嘱完洪七,欧阳锋拿上自己制备的外伤药膏、棉布回到内室,将之放到床榻触手可及处,这才对林朝英说道: “此疗伤心法,虽是由我带动你真气运转疗伤,但你自己也要同时运功。所以,林女侠你也得先学会此心法。” 林朝英皱眉道: “你我交情如何?” 欧阳锋一怔,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说道: “你我不打不相识,共诛秦岭五虎,同探地宫,共参武学,可算过命交情。” 林朝英肃然道: “既是过命交情,那你与洪七,伱一口一个洪兄,他一口一个欧阳兄弟,叫得可甚是亲热。怎到我这里,就成了林女侠如此生份?你便叫我‘林朝英’,都比叫我林女侠亲近。” 欧阳锋摇摇头,“那可不成。你比我年长,我怎能直呼你姓名?” 林朝英道:“那叫我林姐姐如何?这可不是占你便宜,我可比你年长。” 欧阳锋回想地窖中,她在无法催动内力,体力亦极虚弱的状态下,竟然可以拼着重伤,和洪七联手宰了那富大海,觉着就凭她这份坚韧不屈,也当得起自己叫一声姐姐。 当下颔首说道: “私下里倒是可以这么叫。不过,哪怕在洪七面前,我也不会这般叫你。” 林朝英道:“好,便依你。现在洪七不在,你是否可以先叫声林姐姐?” 欧阳锋看着她双眼,酝酿一二,郑重说道:“林姐姐。” 虽然叫得有声生硬,也过于郑重,林朝英还是唇角上扬,眉眼弯弯,露出动人笑意,口中说道: “好了,我准备好学你那疗伤心法了。” 欧阳锋点点头,说起了“疗伤篇”心法。 林朝英乃是武学奇才,听欧阳锋说完心法,稍加揣摩,又与欧阳锋探讨一番,便知如何修炼。 之后她试着撑了一下身子,发现只有双手可勉强动弹,身子却无力自行撑起,便轻轻咬了咬嘴唇,对欧阳锋说道: “你……能否扶我一把?” 欧阳锋点点头,一把揭开她身上的薄毯。 林朝英身上此时只有束胸,薄毯一掀开,她白皙如玉的肩臂,不盈一握的纤腰,乃至平坦雪白的小腹,便尽落欧阳锋眼中。 不过欧阳锋屡受杨玉环无边风情锤炼,之前为林朝英疗伤时,也就只在解开她束胸,瞧见那束胸下的真容时,心旌动荡了一番。此刻这种小场面,倒是乱不了他的心神。 林朝英却是羞涩已极,不过想想该看的皆已被他看过,此时这模样又算得了什么? 再想想晚上还要换药,于是原本想请欧阳锋帮她披上外衣的念头也打消了,就这么强忍着羞意,任凭欧阳锋扶着她肩背,帮她缓缓坐起。 就这一点简单的动作,便令林朝英肋伤剧痛,肺腑也好一阵窒息,眼前阵阵发黑,额头冷汗涟涟。 不过她生性要强,强忍剧痛,咬着嘴唇,硬是一声不吭。 欧阳锋知她辛苦,动作也算轻柔,扶她坐起后,又轻轻搬动她修长美腿,帮她摆成盘坐之势。 林朝英为方便行走江湖,自是作男装打扮,银白长衫下还穿着长裤,而宋代长裤的款式,跟后世长裤倒也差不多。 她伤在肋部,自无需褪下裤子,不过脚上鞋袜却早被欧阳锋除去,那一对足掌修长,足弓纤巧的雪玉美足,自是裸露在外。 因此当欧阳锋轻轻握着她浑圆足踝,帮她摆成盘坐之势时,林朝英连疼痛都暂忘了,羞赧地玲珑足趾都情不自禁蜷扣起来,脸上红霞也一直染上晶莹耳垂。 久经四大美人之一杨玉环锤炼的欧阳锋,倒还能稳得住心神,眼神依然深邃平静。 帮林朝英摆好架势后,欧阳锋盘膝坐到她对面,伸出左手,与她右手掌心相对。 之后欧阳锋便朝她掌心缓缓输入一丝真气。 此时林朝英服食新配置的“强效解毒药”已有一阵,功力已经恢复丝缕,只是经脉重创淤塞,无法自主运功疗伤。 而当欧阳锋输入真气,依疗伤篇心法行功,她便立刻也运起疗伤篇心法,在欧阳锋带动下,缓缓治疗经脉损伤,打通淤塞。 之后二人一直对坐运功到入夜,林朝英只觉经脉淤塞逐渐松动,从欧阳锋掌心传来的柔和热力,缓缓散入她周身,令她肋部疼痛也渐渐平息。 感觉伤势好转之后,林朝英不由睁开双眼,看着对面双眼闭合,全神贯注为她疗伤的欧阳锋,思及从御园遇袭至今晚,与他相处时,受他照顾的一幕幕,芳心之中,顿觉像是有暖风拂过,泛起浅浅涟漪。 如此近距离的长久注视,欧阳锋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他睁开双眼,迎着林朝英视线看回去,见林朝英不自然地避开他视线,不禁问道: “林姐姐是否饿了?若是肚饿,我喊洪七送些吃食饮水进来。” 听他这句话,林朝英不禁有些想笑。 他关注的焦点,还真朴实无华。 她先是轻轻嗯了一声,但马上又摇了摇头,说道: “我现在这模样,可不好叫洪七进来。” 她上身就只一层束胸,小腹肩膀都裸露在外,怎好叫洪七进来? 顿了顿,又说道: “此刻功力也恢复许多,渐渐不觉饿了。” 内功高手当然不能辟谷。 不过有高深内力傍身的话,确实比普通人更能忍饥耐饿。 于是欧阳锋微一颔首,说道: “疗伤篇的效果,比我预想得更好。配合我今日新配的解毒药,林姐姐内力恢复比预期更快,如此一来,或许到明天早晨,经脉便可打通了。” 想想黄蓉帮郭靖疗伤,那可是连续运转了七天七夜的疗伤篇才帮他治好。 不过欧阳锋能这么快帮林朝英打通经脉,也是理所当然。 他的功力,比起黄蓉可不知深厚精纯了多少,而林朝英修为也远超密室疗伤时的郭靖,在欧阳锋带动下运转疗伤篇,治疗效果自然远远快过黄蓉郭靖。 正想时,忽听林朝英轻声道: “我也盼着早点伤愈,如此便不会再拖累你了。” 经脉一通,内力恢复,纵使伤势未愈,她也能恢复几成武功,可以自如行动,再不必做累赘了。 其实你们中毒、受伤,这一切源头都在我。 若没有我这只命运的蝴蝶,你和洪七本也不会遭遇这些。 欧阳锋心中默默说着,口中说道: “不能这么说。倘若落难的是我,你和洪兄也一定会尽心竭力帮我。所以,并不存在谁拖累谁。” 林朝英莞尔一笑,“你倒会宽慰人。” “并非宽慰。”欧阳锋未再多说此事,算算时间,该当换药了,便提醒道:“林姐姐,换药时间到了。” 说完,自觉闭上双眼。 林朝英脸颊微微一红,深深吸了口气,单手解开束胸,层层剥离那洁白布帛,释出那双饱满浑圆,柔嫩欲滴的玉团儿,再将肋下的裹伤布解开,指尖轻触伤处,找准位置,用棉布蘸些药膏,轻轻涂抹伤处。 涂好伤药,她又拿起一条新的裹伤布,用牙咬着一头,将裹伤棉布绕伤处裹了两圈,打了个丑丑的结。 没办法,单手裹伤,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之后又如法炮制,将束胸也裹好,依然打了個丑丑的结。 做这些时,她一直注意着欧阳锋,见他全程双眼闭合,眼皮都不曾颤动一下,心里一时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 但她性子果决,很快便又收拾心情,闭上双眼,继续专注运功。 不觉整夜过去,至天明之时,林朝英经脉淤塞已悉数打通,肋部伤处虽还在疼痛,但那只是外伤,最麻烦的内伤已然无碍,已经可以施展武功了。 57,尚未结识王重阳 晨光透过窗纸缝隙,投入内室,映在林朝英脸上。 欧阳锋看着她在暖色晨光映照下,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许柔和的俏丽脸颊,问道: “经脉已通,感觉可好?” 林朝英微微颔首,“累你辛苦,真气已然运行无碍,虽内外伤势皆未痊愈,倒也能施展出三五成本事了。” 于是欧阳锋徐徐收功,撤回手掌,口中说道: “早上还得换一次药。林姐姐先换药吧。” 说着起身下榻,正待步出内室,林朝英看着他背影,突然说道: “欧阳,我欠了你两条性命。御园一次,地窖一次。两次救命之恩,我会永远记得的。” 欧阳锋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没这必要。林姐姐与洪兄此次遭罪,与我也有莫大干系。若不是我一意要下地道探地宫,你们又岂会中毒?若未中毒,区区一个富大海,又岂能伤到林姐姐分毫?总之,我既叫你一声姐姐,便无需分得那般清楚。” 林朝英全未在意他前边那番自揽责任的话,只莞尔一笑,心中默道: “你不想分那般清楚是你的事,我却是要记着伱的恩呢……” …… “洪兄,看你气色,似乎大好了?” “托欧阳兄弟解毒药和疗伤篇的福,我确实已经大好,一夜下来功力尽复。林女侠伤势又如何?” “经脉已打通,可运转内力。伤势虽未痊愈,但已不影响行动,能施展武功了。” “太好了!既如此,我们是否可离开兴庆府了?这鬼地方似乎与我有些犯冲,我自习武以来,还从未像此次这般倒霉过,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了。” “好,先休息一阵,午后我们便出城。” “出城之后,欧阳兄弟将南下关中?” “对,正要去会一会关中高手。” “如此,我却不能与你同行了。” “哦?洪兄将往何方?” “我本是自川蜀入关中,原是要去金国中都办事,但在关中时闻听秦岭五虎暴行,才转向兴庆府。耽搁了这许多时日,接下来我得昼夜兼程赶往中都,免得误了中都之事,却是不能再与欧阳兄弟同行了。对了,那张桌子呢?” “刻着凌波微步的桌子么?已经毁了。” “甚好。此等对功力要求不高的绝学,断不能留给西夏敌国。” “洪兄也知我家迟早要挥师东进,灭亡西夏么?倒是要多谢洪兄为我家大业操心了。” “……” …… 午后,兴庆府城外,荒野之中。 “欧阳兄弟,林女侠,我这便要告辞了。” 洪七冲着欧阳锋、林朝英拱手道别。 “一路珍重。” 林朝英拱手说道。 欧阳锋则从怀里摸出本小册子抛给他,“这是你应得的那份。” 洪七接过小册子,笑道: “又是地宫武学?欧阳兄弟,我洪七可不是什么心思敏捷的玲珑人,功夫多了练不过来啊!” “所以我只挑了少许适合你的。” 欧阳锋笑了笑,又冲洪七拱了拱手: “就此告辞,多加珍重!” “欧阳兄弟,林女侠,保重了!” 一番揖别,三人分道而行,洪七大步往东,欧阳锋、林朝英则往南而行。 分别之后,洪七翻开欧阳锋给他的小册子,打开一看,见里面并无具体的武功招式,只是一些极精妙的掌力运使法门,洪七不禁会心一笑: “兄弟懂我!” 回头看一眼欧阳锋那已只剩一个小点的背影,洪七哈哈一笑,道一声: “欧阳兄弟,待我掌法大成,当与你好生较量一番!” 远远地,瞧见欧阳锋抬手挥了挥,洪七又是大笑,脚踏凌波微步,朝东方飞掠而去。 另一边。 欧阳锋与林朝英并肩而行,听林朝英说着关中高手。 “关中武林近年来颇有些凋蔽,要不然那秦岭五虎也不至于能白昼逞凶,一昼夜连屠九户。能与欧阳你相比拟的高手,无论老少,据我所知,并无一人。” “并无一人?”欧阳锋有些奇怪:“林女侠……” 见林朝英妙目斜睨,眼神似有不满,欧阳锋自然改口: “林姐姐难道没听过说王重阳?” 听他改口,林朝英这才唇角上扬,流露笑意,说道: “王重阳?确实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 欧阳锋一怔,旋又想起“重阳”乃是道号,王重阳入道之前用的是俗名,当即再问: “那王中孚、王世雄,又或王害风呢?” 王中孚就是王重阳本名,王世雄、王害风也都是王重阳用过的名号。 林朝英道:“王害风这名号我倒听过,乃是一位抗金义军的首领,带兵打仗的豪杰,至于个人武功如何,倒是不甚清楚。” 欧阳锋道: “所以林姐姐并不认识那位王害风么?” 林朝英也是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何要认识那位王害风?” “这個嘛……” 林朝英与王重阳尚未结识,这一点,欧阳锋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因他很清楚林朝英与王重英的事迹: 两人起初是“生平劲敌”,后王重阳彻底兵败,心灰意冷,自闭于活死人墓,林朝英闻讯后,赶到活死人墓外喝骂邀战,激了王重阳七天七夜,等王重阳受激不过,冲出来要与她拼命时,她忽又说了一句,既然出来了,就别再回去了。 王重阳这才明白,她原是用心良苦,不想见他意志消沉,自闭陵墓,荒废了大好年华。此后二人便化敌为友,一起行走江湖。 然而此次林朝英独自前来兴庆府诛杀秦岭五虎,并没有人陪她行走江湖。 “化石丹”也还在秦岭五虎手中。 发现欧阳锋为她裹伤后,她的反应,也并不如他预期中一般激烈,之后疗伤时,她在他面前的种种表现,也并不像是已有了心上人的样子。 这些疑点,就让欧阳锋隐约觉得,林朝英与王重阳,似乎并没有特殊交情。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两人何止是并无特殊交情? 根本就是尚未结识,连“生平劲敌”的交情都还没处上。 至于二十九岁单身,倒也很好理解,林朝英心高气傲,怕是看不上碌碌之辈。以她性情、武功,家里长辈怕也决定不了她的婚事。 正思忖时,就听林朝英说道: “说起来,那位王害风倒也确是个名人,据说他原是咸阳县的世家子,少时习文,又擅骑射,文武双全,本是要考进士、武举当官的。只是某一年,乡里起了灾荒,金国官府也不赈灾,任凭饥民自生自灭。饥民为求活,只能劫掠,这一抢,就把王家给抢了。 “他伯父欲报官,请兵剿匪,王害风见饥民实在太过悲惨,不仅阻止了他伯父,还放粮赈济。但这么做,就犯了官府忌讳,要抓他论罪。王害风本就不满金国官府横征暴敛,无视民生,一怒之下,干脆带着饥民反了,从此踏上了抗金之路。” 听到这里,欧阳锋道: “想来他的起事并不顺利。” 林朝英点点头,“王害风起兵时,金国兵锋虽已远不及开国之时,但也是天下强军。金国又兴文教,办学校,开科举,行汉制,关键宋国还向金国称臣,早年又有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之策,彻底抛弃北人,以至许多北地武人心灰意冷,干脆视金国为正统,为金国效力……” 说到这里,她感慨道: “总之,金国军队强大,又不缺高手,那王害风再是文武全才,带着一群饥民,又岂能撼动金国统治?记得我十三四岁时,还曾听说王害风攻下县城好不威风,至如今,再偶尔听到些零星消息,已是王氏匪帮覆灭,匪首王害风伏诛的官府告示。当然,类似告示发得太多,已经不下四五回,那位王害风,也已反复伏诛四五次了。” 欧阳锋哑然失笑,敢情这谎报军情,也是自古以来。 58,我应该是天下无敌了 欧阳锋与林朝英结伴南行,欲自萧关进入关中。 两人一路谈论武功,交流心得,林朝英伤势痊愈后,还会不时动手切磋一番,或较量拳脚,或比试轻功,或切磋兵器。 切磋的结果自不必多说,欧阳锋总能获胜。 拳脚功夫方面,他或是凭功力、体魄、横练硬吃她,或是用移花接玉巧胜她。 轻功方面他也并不吃亏。 原本他轻功是略逊林朝英一筹的,只能凭功力与她竞速,比灵敏却是远不如她。可自从都练了凌波微步之后,灵敏方面,他便也不落下风了。 也就兵刃功夫比她逊色一筹,他刀法虽凌厉,却还是比不过林朝英剑法精妙。 可即使如此,欧阳锋也可凭一力降十会的蛮横打法,在兵刃上与她斗个旗鼓相当。 以林朝英好胜的性子,换个旁人与她这般争胜,早把她气得不轻。 但每每被欧阳锋用蛮横打法赢个一招半式,或是强行逼平,她想要发火时,又总想起他背她跑路、助她疗伤时的一幕幕,跟着就自我安慰: “他只是個弟弟,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他既叫你一声林姐姐,你便得有长姐的风度……” 如此这般安慰自己一番,她心里也就不气了。 这日,两人行至六盘山脉,见天色渐晚,便寻了处清溪潺潺的山涧休息。 欧阳锋打了几只山鸡野兔,又采摘了些可食用的野果,挖了些植物块茎,林朝英也用飞针功夫射了几条肥鱼,两人就地取材,在溪边做了顿还算丰盛的烧烤餐,饱餐一顿后,又开始谈论武艺,说着说着,两人便又动手较量起来。 林朝英记了不少逍遥派武功,那些功夫差不多都与她轻盈飘逸、灵敏迅捷的武功路子相符,可以完美融入她自身所学。 她从中汲取菁华,融入她自创的“美女拳法”当中,不仅令这路拳法变得更加好看,威力亦平添数成,那一招一式看着妩媚婀娜,实则凌厉狠辣,杀机暗伏,稍不留神,就要身受重创乃至丢掉小命。 可惜这套功夫在欧阳锋面前毫无用处。 既撼动不了他久经杨玉环考验的心神,也打不破他金刚不坏体的防御。 当然,有些专攻一点的打穴招式,若是命中关键要穴,还是可以破他防的,毕竟他金刚不坏体也才练到第六重。 可那种招式,习惯了和同样灵敏迅捷的怜星交手的欧阳锋,又岂会轻易中招? 于是这一场比试,欧阳锋又一次凭功力、力量、横练,把林朝英的美女拳法尽数击破…… 林朝英这次没有生气,只坐在溪边怀疑人生: 我功夫明明大有长进,可为何还是打不过他? 难道说,招式精妙没有用? 因为再精妙的招式,貌似都打不动他这种力大无穷,皮糙肉厚的蛮子。 欧阳锋不动武时,对待自己人还是很平和友好的,这源自他前世养成的文明习惯。 见林朝英发呆,他便去小溪上游接了一囊清水,投入一枚自制的清凉口味“辟瘴丸”,又回到林朝英身边,将水囊递给她: “林姐姐,喝口水吧。” 林朝英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接过水囊,仰起玉颈,大喝了几口。 “林姐姐在生气?倒是我不对,好胜心太强了。” 你也知道你不对啊! 林朝英很想这么大叫,可瞧瞧欧阳锋那年轻的面庞,又只能是无奈一叹,摇头道: “倒不是生你气。你这年纪,好胜心强又有何不对?我是气我自己……一味追求招式精妙,出手快疾,在劲力方面却是有些欠缺了。碰上伱这种蛮子,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嘴里说着不气,但“蛮子”这个称呼,还是多少暴露了一些她此时的心情。 欧阳锋道:“林姐姐不必懊恼,我是个异数。当今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我。以林姐姐当下的武功,放眼天下,恐怕也已找不到几个对手。” 林朝英莞尔一笑,“你倒会安慰人。只是我那套‘美女拳法’,好不容易将之变得更上层楼,却还是被你全面挫败,让我感觉有些沮丧罢了。” 欧阳锋道:“美女拳法很厉害,只是感觉还欠了一些东西。” 林朝英道:“还欠了什么?” 欧阳锋想了想,说道: “美女拳法中,如红玉击鼓、红拂夜奔这些本就是化用女将、侠女典故的招式也就罢了,林姐姐乃飒爽侠女,这些招式用得最好。可是一些以妩媚垂名青史的美人招式,如那招贵妃醉酒,林姐姐姿仪美则美矣,却实在没有杨贵妃那种媚骨天成的风情……” 林朝英噗嗤一笑,“说得好像你见过杨贵妃似的。” 欧阳锋干咳两声,说道:“总之,林姐姐这等侠女,与那等娇媚美人实非同类,强行模拟也是难得神髓。不过这也无妨,这套美女拳法,用来对付除我之外的武人,应该已是够了。” 林朝英笑道:“你这口气倒是甚大。莫不是以为你已经天下无敌了?” 欧阳锋想了想,说道: “我而今又学了凌波微步,轻功更上层楼,白虹掌力也揣摩出一些心得,将不少运劲发力的精要,融入了我自身掌法之中。纵然短短时日,功力进步不大,可武功比起在兴庆府时,很是强了几分。所以保守估计,当今天下,可能会有与我平分秋色的高手,但能胜过我的,应该确实没有了。” 林朝英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欧阳锋道:“我的武道,本来就不能谦虚。” 他的武道神韵,乃是“生杀予夺、无法无天”,有这样的武道神韵,又怎可能谦虚呢? 至少,在武道方面,他是不会,也不能谦虚的。 说来与林朝英切磋时,他其实是没有尽全力的。 至少,他就从未在她面前,展示过他的武道神韵。 因那武道神韵,杀力太重,除非在通天幻境之中,否则现实里,就只能在生死战中施展。 又聊一阵,不觉已是星光满天,两人停下闲话,各自打坐休憩,待得次日天明,又继续赶路。 两人皆是轻功高手,脚程甚快,不数日,便过了关中北大门萧关,沿萧关古道南下,又至此际已属金国治下的庆原路。 庆原路首府庆州,乃是一座三山两水环绕,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城,环境甚是优美。 欧阳锋与林朝英在野外奔波许多时日,也想进城好生洗洗风尘,尝一尝人间烟火,遂往庆州城而去。 愈近城市,人流越稠,其中武人格外多,不时就可见或骑马,或步行的武人,个个行色匆匆。 欧阳锋还未觉有异,林朝英却低语道: “奇怪,庆州并没有什么武林名门,今日怎会有这般多江湖人行走?” 欧阳锋笑道:“也许有什么武林盛事?” 林朝英道:“那也不该选庆州……” 正奇怪时,又有五个劲装武人自后方策马而来。 这次的五骑武者,比前时遇上的更张扬,个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还一路不停大呼小叫: “大师哥,这次三位大金宗室高手齐至庆州,再加上我们黄河帮五虎八鹰助剿,那反贼王害风插翅也难逃了!” “哈哈,王害风谋逆多年,此次好不容易被困周祖陵山,多方围剿,我们五虎八鹰,此战定当立下大功,扬名立万!” 隐约听得这番话,欧阳锋最敏感的还不是“王害风”这个王重阳的化名,而是那“五虎八鹰”的称号,心里就一个念头: 这天下,叫‘五虎’的怎么他就那么多? 59,这天下,有一个龙王就够了 “反贼王害风?” 当那五骑飞驰而过,林朝英对欧阳锋说道: “听到没?王害风又要被剿了!” “嗯。”欧阳锋问道:“周祖陵山在何处?” “就在庆州县城东边。因山顶有周朝先祖不窋的陵墓,故而得名周祖陵山。” “林姐姐对关中地理真是熟悉。” “我本就是关中人,家就在京兆府路华阴县。再说之前去往西夏时,也是走的这条路。”林朝英答了一句,又问他:“你可是要去周祖陵凑热闹?” 欧阳锋颔首:“当然。我此次行万里路,就是要会一会天下高手,印证自身所学。此次金国围剿王害风,出动了那什么宗室高手,正好寻他们试试身手。” 林朝英笑道:“我也正有此意。那王害风的名声,我从十三四岁听到现在,也是久仰其名,今日既适逢其会,正好去见识一下,亲眼瞧瞧这位抗金多年,反复伏诛多次,却仍然活蹦乱跳的豪杰,究竟是何等人物。” 当下二人展开身法,奔向庆州县城,至县城后绕城而过,东向而去。 途中,欧阳锋问林朝英: “林姐姐可听过金国宗室高手的名声?” 林朝英摇摇头: “未曾听闻。既是金国宗室,或许从前只是在金国军中效力,并未在江湖上行走过。当然也可能只是吹捧出来的高手。” 欧阳锋却道: “敢去围剿王害风,恐怕并非吹捧出来的。” 林朝英奇道: “你知道王害风的武功如何?” “不知。但其在林姐姐你十三四岁时便起兵抗金,坚持至今仍未被剿灭,那王害风纵然起兵之初只懂骑射这等战阵功夫,十多年生死历练下来,只怕也早就成为一位大高手了。” “这倒是。” “那黄河帮呢?林姐姐可曾听过?” “黄河帮倒是大名鼎鼎,乃是一个在黄河上做买卖的大帮派,帮众甚多,良莠不齐,黑白两道的买卖都做。帮派上层热衷攀附金国权贵,时常出动高手为金国办事,乃是死心塌地的金国走狗。” 欧阳锋又问: “那黄河帮都有哪些高手?” 林朝英娓娓道来: “黄河帮当代帮主‘黄河龙王’越西鸿,少年成名,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二十多岁时便击败一干叔伯辈,继位黄河帮主,至今已有二十余年,将黄河帮打理得蒸蒸日上,帮众上万。其看家功夫为‘龙门搏浪掌’,据说掌力宛若黄河凌讯,势不可挡……” 黄河龙王? 听到这里,欧阳锋心中思忖: 看来不止“五虎”这称号有点泛滥,“龙王”这称号也有些多了。 天底下,哪需要那么多龙王? 这又不是西游世界,连口水井都有龙王猫着。 思忖时,又听林朝英继续说道: “越西鸿的师弟‘青蛟’司徒青,也是成名多年,武功比其师兄逊色一筹,但水性惊人,据说其在水里不仅比鱼儿还灵活,还可在水下闭气顿饭功夫,若在水底动手,便是武功高过他的,也要在他手底下饮恨。黄河帮中,最知名的高手就这越西鸿、司徒青师兄弟。至于其他人,功夫都是泛泛,至多与秦岭五虎、富大海差不多,不值一提。” 其实秦岭五虎、富大海这样的武者,纵使放到高手辈出的中原、江南,也是可以称霸一地的中坚高手,等闲武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这样的高手,在林朝英面前,就不值一提了——她和洪七身无内力,甚至连筋骨劲力都不足,病人似的半废之身,都能联手宰了富大海,自有这等底气。 欧阳锋又问: “那黄河帮的‘五虎八鹰’呢?” 林朝英答道: “五虎八鹰这称号,此前倒是没听过。瞧方才那五个骑手,年纪都不大,都只是跟洪七差不多的二十出头年纪,当是那越西鸿、司徒青的弟子辈,也许是初出茅庐,首次行走江湖?” 欧阳锋若有所思: “若是初出江湖的弟子辈,那说不得便有师长带领。黄河帮那位青蛟司徒青,乃至黄河龙王越西鸿,此次恐怕也来了。” 林朝英笑道: “如此不是更好吗?你要会一会天下高手,印证武功,我也想试试我现在的功夫,与除你之外的高手交手,究竟有没有用处。” 两人边说边行,没多久,便远远看到一处哨卡,两个衙役带着十几個乡兵弓手在那盘查过往行人,显是为剿灭“王害风匪帮”所设。 不过那些衙役、乡兵看上去都是懒洋洋提不起干劲的样子,显然对这剿匪并不怎么热衷。 欧阳锋和林朝英也不想为难这些被迫卖命的底层人,本待从旁边山林绕过哨卡,刚刚步入道旁林中,又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人停下脚步,往林外道上望去,想瞧瞧是否又来了什么剿匪的高手。 很快,一行十来骑便映入眼帘,带头的是个背负鬼头大刀的青衣汉子,远远地就冲那哨卡扬声喝道: “华山派应完颜将军征召,前来助剿王害风匪帮!还不速速让路!” 这汉子颇有几分内力,声音盖过马蹄声,远远传到哨卡那边。 哨卡众人见他们气势汹汹,慌忙搬开挡道的木栏,退避道旁。 欧阳锋则是一脸诧异,问林朝英: “华山上如今就有华山派了?” 林朝英先前说过,她家在华阴县,而华阴县就在华山脚下,既如此,当对华山武林知之甚详。 孰料林朝英也是一脸茫然: “我离家不过大半年,离家之前还没有劳什子华山派,怎就这大半年功夫,便冒出一个华山派来?不过那为首的几个骑手,倒确实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过……” 正奇怪时,那彪骑手已从他们前方奔过,林朝英瞧见队伍里的一人,顿时眼睛一亮,扬声喝道: “抱琴,你怎在此?” 此声一出,那骑队之中一个身着黑衣,体型瘦小的骑手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勒停马儿,双脚踏着马蹬站起,伸长脖子四下打望。 见到从林中走出的林朝英,那瘦小骑手顿时目露惊喜,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姿态轻灵飘逸,用的竟是林朝英一脉的轻功身法,只是略显稚嫩,不似林朝英那般游刃有余。 “小姐,伱怎会在这里?抱琴找得你好辛苦!” 那瘦小骑手下马后,几步掠至林朝英面前,仰脸瞧着她,眼里满是晶莹雾气,神色也有点小委屈。 跟在林朝英身后出来的欧阳锋这时才发现,这个穿着黑衣劲装,身形瘦小,背负长剑的骑手,居然是个十四五岁,憨态可掬,满脸稚气的小姑娘。 据她对林朝英的称呼,以及方才施展的轻功,欧阳锋差不多猜出了她的身份。 这小姑娘,恐怕正是林朝英的贴身侍女,亦即另一个世界线上,未来古墓派的二代掌门,以及李莫愁、小龙女的师父。 另外,她未来之死,似乎也是老毒物欧阳锋一手造成。 60,华山派?开山老祖可姓欧阳否? 吁—— 当林朝英喝停抱琴,步出林子与抱琴相见时,前边那些“华山派”的骑手也纷纷勒停马儿,看到林朝英后,纷纷翻身下马,来到林朝英面前,恭敬作揖: “林女侠!” 林朝英看着那“华山派”众人,问道: “你们是?” 那背负鬼头大刀的青衣汉子道: “在下何松,华山朝阳峰下一猎户,三年前打猎时坠崖,伤了腿脚只能等死,幸得林女侠路过搭救,不然在下早成山涧枯骨了。” 其身后一个提着齐眉棍的汉子道: “在下高虎,也是华山猎户,两年前进华阴县城贩卖皮毛时,不慎冲撞了女真人,幸得林女侠解围,方才免了一死。” 其他人也纷纷自报名号,赫然都是华阴人氏,且人人都曾受过林朝英恩惠。 对他们来说,林朝英的恩惠乃是救命之恩,自是对她念念不忘。 不过对林朝英来说,却都只是寻常的侠行义举,也从未想过挟恩图报,自然就只是觉得他们面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原来都是乡党。”林朝英含笑回礼,又好奇问道:“那华山派又是怎么回事?我家抱琴又怎和你们走在了一起?” 这些“华山派”的汉子,除了那背负鬼头大刀的青衣汉子何松,以及那提齐眉棍的汉子高虎有几分内力,其他都只是些筋骨强壮,手脚灵便,有些外门功夫傍身的普通武人。 以何松、高虎等人这样的实力,想要在华山这等名山开宗立派,那只会是自找麻烦。 听她这一问,何松高虎等讪讪而笑,都拿眼去看抱琴。 抱琴则一缩脑袋,小声道: “没有什么华山派,我们只是扯虎皮作大旗,随便叫出来唬人的……” 林朝英皱眉道: “所以这主意是你出的?为何要如此?又为何要响应那什么完颜将军的征召,前来围剿抗金义士?我平日教你的道理,你全都忘了吗?” “没有啊,抱琴怎么敢?” 满脸稚气的小侍女抱琴委屈巴巴地瞧着林朝英,“抱琴只是在想办法找小姐嘛!” 林朝英奇道:“此话又是怎讲?” “自大半年前,小姐你受二老爷催婚不过,逃家出走,二老爷便天天念叨抱琴。若不是随伱学了一身功夫,说不得还要天天挨打。那上月二老爷又说,若是小姐再不回家,就先把我嫁给屠狗的胡大,那我害怕不过,只好也逃出来找你嘛。” 抱琴委屈道: “可偌大天下,我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又该上哪儿寻你?想起你以前带我去过华山玉女峰上练剑,我便先去了玉女峰一趟,没见着小姐你,却碰上了何大哥他们。他们商量着把玉女峰上玉女祠里的雕像,替换成你的雕像呢。” 林朝英啼笑皆非: “把玉女祠的玉女像,替换成我的雕像?那可是秦穆公之女弄玉,是传说中修成了神仙的人物,你们可真是……” 何松、高虎等人讪讪而笑,那何松道: “我等皆受林女侠救命之恩,偏又想不出该如何报答这恩惠。高兄弟提议说,林女侠才是真正救苦救难的玉女,而穆公女弄玉便是修成神仙又如何?可曾如林女侠一般,救人于危难之间?所以不如将那玉女像,换成林女侠雕像。大伙儿都觉着可行,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做起了此事。” 抱琴憨态可掬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我去时,何大哥他们正在修缮玉女祠,把玉女像修成小姐模样。我也帮了几天手呢,有我帮手,新的玉女像神似小姐,包管认识小姐的人一看那雕像,便会想起小姐来。 “做完此事,我们下山回到县里,正好看到官府张贴告示,说是征召武林人士前去围剿悍匪王害风,那我听小姐说过,那位王害风是个抗金的豪杰,心想他被官府大张旗鼓地围剿,小姐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去帮忙,所以我们就……” 她悄悄瞥了林朝英一眼,又低下脑袋,搅着手指头,小声道: “就揭了告示,到县衙冒称新成立的‘华山派’,欲以此战扬名立万,打响华山派的名头,骗到了县衙开具的文书,之后就过来啦!” 林朝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问道: “过来之后呢?你们打算作甚?” 抱琴郑重道: “我们打算混进金兵队伍中,若是见到小姐,自是与小姐里应外合,杀金兵一個措手不及。若没见到小姐,也要想办法破坏金兵的围剿,帮那位抗金豪杰王害风突围……” “你们啊!” 林朝英摇头叹道: “有侠心义胆固然好,可也需量力而行。你们知道此次金兵来了多少人马,多少高手么?” 抱琴、何松、高虎等面面相觑一阵,齐齐摇头: “只知此次围剿,乃是由一位宗室将军‘完颜银树’主持,其它就不清楚了。” “对敌一无所知,就敢一头撞过来,你们这不是找死吗?” 林朝英轻哼一声,说道: “都别过去了,去庆州县城等着。” 就何松等人的功夫,随便一个富大海级别的高手,就能把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至于抱琴,虽然跟她练过几年功夫,武艺算得高强,可没有任何实战搏杀经验,碰上金国的精兵强将,或是黄河帮那些做惯黑道买卖的高手,只怕要被杀个手忙脚乱。 这“华山派”若是真混进围剿队伍中,哪怕能出其不意制造出一点小乱子,也会迅速被金兵扑杀。 抱琴委屈道:“可是……” 林朝英瞪她一眼,“怎么,翅膀硬了,小姐的话都敢不听了么?” 抱琴一缩脑袋,看一眼站在林朝英侧后,一直静静聆听,未发一语的欧阳锋,小声道: “那位是姑爷吗?” “……” 林朝英脸颊微红,狠狠剜了抱琴一眼,说道: “瞎说什么?那是我的江湖好友欧阳锋。” “那我该叫他什么?” “叫他欧阳公子。” “哦。”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走。” 林朝英心里慌慌的,作出不耐烦的模样,催促抱琴回去。 又对何松、高虎等人正色说道: “金人此次出动了不少高手,恐会有一场恶战,我知你们既然敢来,便是不惧死的好汉,但是抗金需有策略,不能这般白白牺牲好汉性命。所以,请何兄弟、高兄弟以及诸位兄弟,且回庆州县城等着消息。” 何松、高虎等人自是知道林朝英是为他们好,又受她救命之恩,对她的安排自是毫无异议,当即恭声领命。 正待上马离开时,欧阳锋忽然说道: “华山派这个名号不错。” 他看着何松、高虎等人,说道: “不知在下可否做个掌门?” 何松、高虎等人一阵愕然,林朝英也满是错愕地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欧阳锋继续说道: “华山天下名胜,惜乎至今没有一个名扬天下的武林门派。既然抱琴和何兄、高兄你们已经杜撰出了一个华山派,不如将错就错,让我来做华山派的开山老祖?” 以门派为名,于华山暗蓄兵甲武士,未来攻略关中,便可里应外合,腹心开花。 当然,这个未来或许会很遥远,或许要等到十几二十年,乃至三四十年之后。 毕竟,挡住欧阳家东进之路的,还有一个西夏。 而以西域如今那点可怜的人口、经济,即使是宋、金、夏三国当中最弱的西夏,也能算是庞然大物了。 所以,“华山派”也只是欧阳锋随手落下的一着闲棋罢了,还指不定要等到何时才能派上用场。 61,欧阳公子定是未来姑爷了 “你真要在华山开宗立派?” 林朝英诧异地看着欧阳锋。 “对。”欧阳锋颔首,“以我武功,即使是在华山立派,应该也能站稳脚跟了吧?” “以你武功,五岳名山皆能立足。” 林朝英道:“只是,你家在西域,于华山立派,难道不回西域了?” 欧阳锋道:“西域当然是要回的。但林姐姐家不就在华阴县么?所以林姐姐可愿屈就副掌门?我不在时,林姐姐正好代我掌管华山派。” 听他此言,林朝英不知怎地,又微微有些脸红,掩饰般抬手捋一捋颊边秀发,将之别到耳后,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又对何松、高虎等人说道: “这位欧阳公子武功还在我之上,你们可愿让他做华山掌门?” 何松、高虎等人皆笑。 “林女侠言重了。我们这‘华山派’,本来就只是抱琴姑娘杜撰出来哄人的,就我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哪有本事立足华山,开宗立派?” “没错。林女侠武功已如天人一般,这位欧阳公子武功既还在林女侠之上,便是真立个华山派,做开山老祖,也是理所当然。” “欧阳公子与林女侠甚是登对,才貌都堪匹配,由欧阳公子做华山老祖,我们都是服气的。更何况林女侠还要做副掌门?” “欧阳公子与林女侠,便如那玉女祠中供奉的萧史与弄玉,当真神仙眷侣……说起来我们把玉女像修成林女侠模样后,已将萧史像搬出了祠外,不若再把那萧史像也修成欧阳公子模样,再搬回祠里去?” “这主意不错!”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林朝英赶紧打断道: “行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们先回去吧。” “林女侠、欧阳公子,我等告辞!” 何松、高虎等人抱拳作揖。 抱琴也依依不舍与小姐告别,应林朝英要求,把华阴县衙开具的民间武士响应征召助剿王匪的文书交给林朝英后,又悄悄看了欧阳锋好几眼,觉着这个英武硬朗、高大挺拔的白衣男子,体貌确是堪与小姐匹配,只是似乎有点年轻?瞧着好像才二十上下。 不过小姐内功精湛,纵然从来不施粉黛,瞧着也才二十四五模样,所以年纪似乎并不是问题? 虽然小姐不认,但抱琴何尝见过自家小姐与哪个年轻男子如此亲近过? 更何况,以小姐的好胜,居然还自承他武功在她之上。 并且欧阳公子还称了小姐为“林姐姐”…… 总之,在抱琴心目中,已经将欧阳锋视作未来姑爷了。 “欧阳公子再见。” 抱琴冲欧阳锋摆了摆手,纵身上马,与何松、高虎等人原路折返。 欧阳锋目送他们离去,对林朝英说道: “何松、高虎等人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也都是悍勇义气的好汉,可以作华山派弟子。” 林朝英道:“你打算传授他们武功?可是开山立派的话,就得传自己的东西,却不好拿地宫逍遥派的武功做传承。” 按照武林规矩,如果只是单收一徒传承艺业,那什么武功都可以传,给弟子说清武功来历,以示不忘前辈即可。 但开山立派,自立宗门的话,就不能传授别家武功了。否则这宗门,就不能算新成立的独立宗门。 比如若是将逍遥派武功,原封不动传授给宗门弟子,就得说是“逍遥派华山别院”,拜逍遥派老祖为开山祖师。 当然若是以自身武功为主干,吸收融合一些逍遥派武功的菁华,推陈出新的功夫,还是可算自家武功,比如林朝英的“美女拳法”。 欧阳锋自是懂这道理,颔首说道: “这是理所当然。” 他虽年轻,但以他现在的武学见识和功法储备,纵使不用通天宝鉴的推演融合之能,也能博采众长,自创出入门级的武功,用来教授新入门的弟子。 等到新入门的弟子练好基础功夫,进阶版的武功也都已经创出来了。 反正这华山派是個长远计划,欧阳锋并不急着立马培养出多少高手,先把架子搭起来,打好基础就够。 接下来,两人一边说着创建门派的事,一边继续向着周祖陵山行去,这次就没再绕路,直接从哨卡经过。 那哨卡的衙役乡兵们,远远看见那“华山派”众骑手对二人执礼甚恭,之后又都拨马回转,只这双姿仪令人自惭形秽的男女步行而来,还以为他们是“华山派”的高层,也没敢拦下他们盘问,恭恭敬敬退避道旁,任由他们通过了哨卡。 过了哨卡,再前行一阵,已可望见周祖陵山。 一条河流横在山脚之下,河上搭着浮桥,浮桥两端,都有披挂铁甲的金兵把守,且两岸空地上,也都立着营寨。 欧阳锋与林朝英寻了个高处,远远望去,就见河岸这一边的营寨里,几乎都是披甲金兵,没有看到一个武林人士。 而河对岸的营地里,则可隐约看到不少身着各色布衣之人四下走动。 “武林人士都被打发到了河对岸。”欧阳锋道:“看来金人是想驱使武林人士攻山。” 林朝英道:“虽说山林地形复杂,军队攻山不好展开阵形,武林人士则更适合山林作战,可金人这么做,消耗民间武人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可叹那些武人,为了荣华富贵,居然还一个个甘之若饴……” 欧阳锋淡淡道: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武人要吃饭养家,既不想打家劫舍做绿林匪盗,也不想加入丐帮做花子,就只能走镖护院,或是投效官府了。而宋廷早已抛弃北人,北地武人能投效的,也就只有金国官府了。” 就连欧阳锋前世世界线的王重阳,都是先参考文进士,没考中后又考武举,一举高中武举甲科,本打算为朝廷效力,结果却并未受到重视,长期任职征酒小吏,一腔报复无从施展,终日郁闷醉酒,这才愤而辞职,出家修道。 林朝英轻叹:“外夷入主中原,驱使汉儿互相杀戮,这真是……” 这其中的辛酸苦涩,她也不知该如何表述。 欧阳锋也没再多说什么。 因他清楚,当今这汉儿互杀的局面,其实还算是轻的。 等到蒙古崛起,灭金伐宋,南北汉儿之间的彼此残杀,才真叫惨不忍睹。 当然,有欧阳锋在,这个世界的蒙古,恐怕不会再有崛起之机了。 在河这边只能隐约看见周祖陵山脚下金兵营寨的情形,山上情形自是无法瞧见,也不知王重阳目下局势如何。 欧阳锋与林朝英商量一阵,决定混进金兵营地,先瞧瞧为金人效力的武人成色。 两人径往河这边的金兵营寨行去,许是因之前陆续来过不少响应征召的民间武人,营寨哨楼上的金兵远远瞧见他们,也并未喝止,任由两人来到营门前。 直至此时,才有几个金兵拦住他们,询问来意。 林朝英取出华阴县衙开具的文书,报出欧阳锋为二人取的假名: “我名林黛玉,他叫鲁智深,我二人乃是响应衙门征召,特来助剿王害风匪帮。” 这个世界是有梁山一百单八将的,因郭靖就是梁山“地佑星”赛仁贵郭盛的后人。 然而金人显然不会去了解多年前的大宋故事,对“鲁智深”这个名字毫无反应,验过文书,又见二人姿容不俗,气度不凡,尤其那鲁智深相貌还有几分西域特征,倒也没有生疑,挥手放二人进入营寨,只叫他们不得在营中停留,去往对岸营寨。 欧阳锋与林朝英自不会在此停留,径直穿营而过,经浮桥去到了对岸营寨中。 62,笑里藏刀 “鲁智深,林黛玉?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二位义士是哪里人士?师承何派?” 河对岸的寨门旁,一个身着文士青衫,手持折扇,长相文质彬彬,白皙阴柔的青年男子微笑着询问欧阳锋和林朝英,态度看上去相当礼貌。 欧阳锋道:“我二人无门无派,只是江湖散人。此番游玩华山,途经华阴县,见到官府告示,遂自告奋勇,前来助剿王害风匪帮,一为扬名,二为搏一个出身。” 那青衫文士含笑说道: “原来如此。二位义士愿为朝廷效力,自是极好,但那匪首王害风武功极高,其麾下匪众也都是刀口舔血多年的凶神恶煞……” 说着,他把折扇一收,插进腰带,对着二人抬手作延请状。 “在下冒昧,想与二位试试手。倒也不是瞧不上二位的身手,只是担心不明二位功夫底子,把二位放到错误的位置上,害了二位前程乃至性命。” 炮灰不是多多益善么? 官府中人难道也会体恤民间武人? 官府怕是巴不得民间武人与王重阳义军拼个你死我活,双方积怨越来越深吧? 感觉不对劲。 欧阳锋心中思量,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 “阁下想要如何试手?” “很简单。”青年文士抬起手掌,“试试内功,点到为止。” 欧阳锋微一颔首,抬起手掌,与青年文士手掌轻轻一触。 嘭! 一声轻响,一道柔和劲气,从二人手掌触碰处散逸出来,拂动二人袖口。 欧阳锋身子一晃,略退半步,拱手说道: “阁下功力深不可测,在下佩服!” 青年文士哈哈一笑,也对欧阳锋一拱手: “鲁兄弟如此年轻,内力便这般刚猛凌厉,前途无量啊!” 又看向林朝英,抬起手掌: “林姑娘,请!” 林朝英上前一步,与他对了一掌,两人都是微微后撤半步,看似平分秋色。 “好!二位功力,即使在高手云集的民间义士之中,也能排进前十了!” 青年文士一脸激赏。 “哦?”欧阳锋顺势问道:“此次前来助剿的民间义士,不知都有哪些武林名宿?”、 青年文士取下折扇,唰一声展开,摇头晃脑说道: “此间名宿,首推黄河帮主越西鸿。越帮主一手‘龙门搏浪掌’端地厉害,掌力无人能及。第二位名宿,便是京兆府的‘铁胆神拳’侯老爷子。侯老爷子一双铁胆,掷无不中,可毙虎牛。一对数十年功力的铁拳,铁打的人也禁不起他三拳。除这两位前辈,又有‘长白一剑’金克宋,乃剑术名家,一手长白剑法凌厉无匹。又有崆峒双煞祝成、孙彤夫妇……” 此人大略介绍了一番营寨中的民间武人,又给二人发了通行腰牌,亲自带他们去到营地内部,给他们安排了一顶还算宽敞的军帐休息,还说稍晚会有接风晚宴。 安顿好后,欧阳锋询问那青年文士: “阁下功力精深,当也是名声遐迩的武林名士,冒昧请教阁下尊名?” 青年文士微微一笑,“在下完颜铁树。虽小有武功,却不在江湖行走,故此江湖之中,并无名声。” “完颜铁树?”欧阳锋面露诧异:“此次主持剿匪的完颜银树将军……” “是在下长兄。”完颜铁树摇着折扇,微笑回答,神情并无傲意。 欧阳锋肃然道:“原来是将军胞弟,失敬了!” “呵呵,二位不必拘礼,在下并无军职,只是闲散人等……” 又客套一番,完颜铁树含笑告辞,之后快步去了营寨主帐。 也不必卫士通报,他直接掀开帐蓬门帘,步入宽敞主帐之中,对着主座上一個皮肤黝黑,脸庞暗红,蓄着虬须,身形魁梧好似铁塔的壮汉拱手笑道: “大哥,好消息,方才来了一个修炼阴柔内力的女子,其不仅容貌极美,身段绝佳,内力亦颇是精纯,竟能与我七成功夫的掌力平分秋色,乃是难得一见的女子高手,正合助大哥练功。” 主座上那正看着一卷兵书的铁塔壮汉,正是此次主持围剿的主将完颜银树。 听得完颜铁树所言,他放下兵书,沉声问道: “那女子是什么来头?” “自称是无门无派的散人。” 完颜铁树笑道:“她有个伴当,叫做鲁智深,看着年不满二十,功力也是颇深,我七成力竟只令他退后半步,这份功力,比黄河帮的五虎八鹰都要胜出不少。观其面目,有几分西域特征,许是西夏又或西域的天才俊彦。” 完颜银树声音低沉雄浑,缓缓说道: “确定他们没有留力?” 完颜铁树笑道: “这两人都有一身精湛功力,却还没有名声,显是苦练多年,刚刚出山。此行是来扬名立万的,自是要竭力表现,又怎会留力?” 完颜银树微一颔首,沉声道: “西夏和西域近些年,没出过什么知名高手、名门大派吧?” “西夏武林凋蔽,连一品堂都差不多废了,连银牌武士都只得黄河帮五虎八鹰这水准。至于西域,从未听说近年出过什么名门大派。” 完颜铁树笑道: “要说西域这一两年来最知名的高手,也就是那位西极龙王欧阳锋和他麾下狼骑了。传言之中,那位西极龙王有万夫莫敌之勇,其麾下五虎十三彪,也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汉。” 完颜银树冷哼一声,说道: “西域地广人稀,既无名门大派,又哪来什么高手?什么万夫莫敌的西极龙王,以一当百的五虎十三彪,一群坐井观天,不识天下英雄的浅薄之辈罢了!” 完颜铁树笑道: “大哥所言甚是。西域地域虽广,可满打满算,也不知有没有五十万人。就那小小池塘,又岂能养得出大龙?那鲁智深或是得过什么奇遇,这才能在不满二十的年纪,就练出一身不弱的功力,背后当无可虑的靠山。” “纵他是那劳什子西极龙王欧阳锋的人,我堂堂上国大将,又岂会惧之?”完颜银树沉声道:“今晚宴后,派那鲁智深去探山。让他和黄河帮的人同行。至于那女子……” 完颜铁树道:“她叫林黛玉。” “随便找个借口,派她和崆峒双煞同行。” “大哥放心。”完颜铁树微笑道:“黄河帮急于攀附我家,鲁智深今夜探山,无论是否撞上王害风,都将一去不回。那林黛玉嘛……我会安排她和我婢女阿娇一起行动,阿娇会把事情办好的。” 又说几句,完颜铁树拱手告退。 完颜银树则又拿起兵书,继续阅览,可心思却已全然不在书上。 完颜银树今年四十出头,武学天赋出众,少年时便已习得一身精湛武艺。 二十岁时他独自游历藏地,寻访密宗高手,曾在一座密宗寺庙中,奇遇得到一部名为“火焰刀”的残谱。 他如获至宝,不顾功法残缺,强行修炼,还糅合一些阳刚功法修修补补,硬是凭借过人的机缘,练出了一身至阳至刚的雄浑真气。 虽无法如残谱描述的一般,将火焰刀气外放,隔空杀敌,但亦可在掌缘凝出一道三寸刀气,不仅锋利堪比真刀,还只需擦破一点皮,便可将热毒打入敌人经脉,令敌人真气如沸,痛不欲生。 刀气虽只三寸,且还不能离体飞射,只能附于手掌之上,但高手相争,生死就在毫厘之间,不知多少不明他根底的对手,在与他死斗之时,以为已经堪堪避过他掌刀,却不料突有三寸无形刀气剐过,莫明其妙就丢了性命。 除此之外,这身至阳至刚的真气,还令他意外成就了一身横练硬功,浑身皮肉坚韧无比,不惧拳脚钝器。便是刀剑利器,也只有高手才能对他构成威胁,普通武人,最多只能令他皮肉轻创,无法入肉太深,伤他要害。 不过,强练残谱虽令他武功暴增,却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自功成之日,他便因真气过于阳刚炽烈,每日正午都要承受烈焰焚身般的痛苦。 起初还只是痛上几息,到了前年,这烈焰焚身之痛,已是每天都要持续一刻钟,并且加重的速度还越来越快,照此情形,不出数年,他只怕就要被活活疼死,乃至被真气烘成干尸。 为自救,完颜银树再赴藏地寻访密宗高人,终于寻得一门密宗双修法,以修炼阴柔内力的女子为炉鼎,可调合阴阳,削弱阳火,减轻症状。 自得到那门功法起,他已陆续抓了好几个修炼阴柔内力的女子。 可惜那几个女子功力都太浅薄,每人都只用了三四个月便彻底废了。 没了炉鼎,完颜银树便又得日日承受那烈焰焚身之苦,饶是他颇为能忍,也渐有痛不欲生、难以支撑之感。 所以,听完颜铁树说来了一位功力颇是精深,极为少见的女子高手,完颜银树对此已是无比期待。 63,华山第一功:万里独行 “你方才出了几成力?” “不到三成。林姐姐出了几成力?” 林朝英面无表情: “我出了五成力。” “咳。”欧阳锋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那完颜铁树掌力阴柔,绵里藏针,暗劲深藏,修炼的或是某种绵掌功夫。他既姓完颜,恐怕正是那三个宗室高手之一。” 林朝英微微颔首: “其长兄完颜银树,除却主将身份,应当也是三个宗室高手之一。” “还有一个,我猜他八成叫做完颜铜树,是那完颜铁树的二哥。” 林朝英莞尔一笑,“这我也猜到了。” 欧阳锋淡淡道:“不过也许我们都猜错了,也许完颜铁树的二哥,就叫完颜二蛋。” 林朝英给他这一本正经说笑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俏生生白他一眼: “女真人以前虽是从白山黑水里走出来的蛮子,但如今早就开化了,那完颜亮的诗词可曾读过?已经是名家风范了。当今金国宗室,谁又会取完颜二蛋这种名字?不怕被人笑话死么?” “我就随便猜猜。话说回来,那完颜铁树貌似温文随和,我却总觉他是個笑面虎。林姐姐以为呢?” “嗯。金国官府从不关心民间武人死活,那完颜铁树身为宗室高手,按理更不会把我等民间武人放在眼里,却说什么担心误判,害了我们前程性命,实在令人不敢相信他的诚意。” “所以林姐姐也觉他包藏祸心?” 林朝英秀眉微皱,“只是想不通他试我们功力,又能藏着什么祸心。” 欧阳锋道:“无所谓了。哪怕那完颜铁树也隐藏了功力,我就算他隐藏了三四成功力,只出了六七成力,就他那点掌力,若敢与我正面对掌,十掌之内,我便能将之活活震杀。” 林朝英笑道:“哪个傻瓜会和你硬碰硬对上十掌?第一掌硬碰下来,察觉你劲力凶暴,就该换种打法了。” 两人谈论一阵完颜铁树,林朝英忽又说道: “你那‘华山派’的传承武功,可有了想法?” “我还真有点想法,林姐姐你帮我参详参详。” 欧阳锋沉吟一阵,说道: “华山奇险,天下知名,上山下山极不方便,对弟子轻功、脚力要求极高。再者我认为行走江湖,生存第一,未学打,先学跑。所以我这华山派,入门基本功,便是轻功,弟子们的入门修行,须得与少林弟子一般,每日上山下山打柴担水,修炼轻功……” 林朝英莞尔一笑,“你这想法倒是不错,在华山修行,轻功不成,确实连上山下山都不方便。只是,伱的武功路子乃是刚猛凶暴,有我无敌,得势不饶人,可瞧不出半点生存第一,未学打先学跑的理念。” 欧阳锋轻笑道: “我也并非一直都是如今这般。好几年前,我十三四岁,对敌之时,也曾打打跑跑,乃至埋伏偷袭。” 林朝英想想也是,谁又不曾弱小过呢? 弱小之时,首要确是保存有用之身。 当下含笑说道: “那你打算传授弟子何等入门轻功?” 欧阳锋道:“我将以家传轻功‘瞬息千里’为主干,吸收融合部分蜻蜒点水提纵术,以及部分逍遥派轻功提气法,和其它轻功菁华,创一门可以自外而内,练出基本内力的轻功。” 不少轻功入门要求都不算太高,可以零内力入门,并以相应的呼吸吐纳法,由外而内,修出内力。如蜻蜓点水提纵术、凌波微步皆是如此。 欧阳锋家传的瞬息千里这种主爆发冲刺的轻功,对内力倒是有着要求。毕竟没有内力,也爆发不了疾速。 不过欧阳锋以自家为主,博采众家之长,可创出一道与新轻功匹配的呼吸吐纳法门,使这门新轻功也可零基础入门,由浅入深,修出内力。 林朝英问道: “那这门新创轻功,你打算取个什么名号?” 欧阳锋想了想,说道: “就叫‘万里独行’吧。” “万里独行”是个好名号,可惜被田伯光那厮败坏了。 欧阳锋得抢先注册,免得后世再冒出个敢叫万里独行的采花贼。 “万里独行么?”林朝英也觉这名号颇不错,笑道:“且说说你创功的想法,我独门轻功也不错,看能否为你添砖加瓦一番。” 欧阳锋沉吟一阵,脑海之中浮现自家修炼过的种种轻功:瞬息千里、蜻蜓点水提纵术、凌波微步、逍遥派普通轻功提气术、各种腿法里与纵跃腾挪有关的发力技巧,乃至怜星与他交流过的一些绝代双骄世界轻功心得…… 他本就悟性过人,武学储备又极深厚,还心有明镜,几乎只在动念之间,一门以“瞬息千里”为主干的轻功,便已初见雏形。 之后他便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一一分说这门“万里独行”包含步法、提纵、冲刺、吐纳等在内的入门级基本功练法。 林朝英边听他叙说,边以自身对轻功的见解,为他查缺补漏,两人时而探讨,时又争论,偶尔还起身在帐中小范围挪移较量一番,实践各自理念。 就这样,两大高手通力协作之下,名为“万里独行”的华山第一功,从雏形渐至完善,至落日时分,入门阶段的基本步法、提纵、冲刺、吐纳等种种法门,已然彻底完成,连进阶更高层次的种种法门,都草创出了小部分。 此轻功虽然并非从无到有,而是以欧阳锋自家瞬息千里为主干,大刀阔斧削枝减叶,又博采众家而成,但无论练法、效果,乃至衍生的内力,都与欧阳锋所修各种轻功大相迳庭,完全可算一门全新的轻功,当作华山开派第一功已无问题。 两人都有些武痴属性,谈论起武功来很容易就沉迷其中,丝毫不觉时光流逝。 直至帐外响起脚步声,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停下谈论。 紧着帐外便响起一道女子声音: “鲁少侠、林女侠,铁树公子差小婢请二位赴接风晚宴。” 欧阳锋与林朝英掀开门帘,步出帐外,就见外间天穹,已是星月满天,营寨里面,也燃起了营火,将内部映得一片通明。 再看那前来请二人赴宴的女子,乃是一个二十出头年纪,圆脸大眼,背负长剑的黑衣女子。 欧阳锋彬彬有礼地说道:“劳姑娘亲身前来相请。冒昧请教姑娘芳名?” 黑衣女子道:“不敢当,小婢姓萧,名阿娇,是铁树公子的婢女。” 姓萧? 又是大辽萧氏后裔么? 欧阳锋心里想着,道声:“有劳萧姑娘。”与林朝英随那萧阿娇前去赴宴。 64,桃花岛,我姓黄 营地一角,空地之上,燃着一堆大篝火。 几个伙兵正在篝火边上烤着全羊,篝火两侧,又有数十席位,几十个武林人士各据一席,大块吃肉,大碗拼酒,和邻座武人海吹胡侃,好不热闹。 两侧数十席位正中间,留着一条通道,直通一座大帐。 那萧阿娇带着欧阳锋、林朝英到此后,并未安排两人坐进露天席位,而是领着二人直朝那大帐行去。 那些坐在露天席位上吃酒的武林人士,见此情形都有些惊讶。 因欧阳锋和林朝英瞧着都很年轻,尤其欧阳锋,在众人看来,或只二十上下,何德何能可进大帐吃席? 不过这些武者很多都见过萧阿娇,知道她是完颜铁树的婢女。那双姿仪不俗的男女能得萧阿娇亲自引领,要么就是少年天才,艺业惊人,要么就是师承来历了不起。 也有少数不认得萧阿娇的,还想阴阳怪气几句,却被邻座刚结识的朋友提醒,点出了萧阿娇的身份,叫那些想要阴阳怪气的一脸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欧阳锋与林朝英随萧阿娇进了大帐,只见帐中烛火通明,主座上坐着完颜铁树,正手持玉杯敬酒。 见得欧阳锋、林朝英进来,完颜铁树温文一笑,对帐中众人介绍道: “这二位,就是在下方才提过的鲁智深鲁少侠,与林黛玉林女侠。诸位前辈,莫看鲁少侠与林女侠年轻,功力却甚是深厚精纯。此番前来助剿的民间义士,除却帐中诸位英雄,余者皆非鲁少侠与林女侠对手。” 介绍了二位一番,完颜铁树又延请欧阳锋、林朝英入座,并给他们一一介绍帐中诸人。 “这位便是黄河帮主,‘黄河龙王’越西鸿越前辈……” 听着完颜铁树介绍,欧阳锋特意多打量了几眼那位坐在宾客首席的“黄河龙王”越西鸿。 此人看着四十多岁年纪,肩宽背阔,方脸鹰鼻,两眼精光四射,神情倨傲凌厉,予人咄咄逼人之感。 其一双手掌格外宽厚粗大,掌上皮肤呈青黑色泽,像是两块铁铸的小方碑,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他一身功夫都在掌上。 除这位绰号有些犯欧阳锋忌讳的“黄河龙王”,帐中其他所谓武林名宿,也都在完颜铁树一一介绍下,被欧阳锋与林朝英对上了名号。 坐在越西鸿下首的,是个容貌平平,身量中等的中年汉子,左脸有一块青色胎记,正是越西鸿师弟,黄河帮副帮主,据说水性惊人的“青蛟”司徒青。 这司徒青在欧阳锋和林朝英进来之前,一直盯着对面席上一個身材娇小,姿容佼好的女子瞧着,眼神甚是猥琐。 据完颜铁树介绍,那女子正是崆峒双煞之一,“飞鹰”孙彤。 此女与崆峒双煞的“虎君”祝成乃是夫妻,那虎君祝成身材高大,目测身高接近两米,上臂足有寻常壮汉大腿粗细。 可这外形如此威猛,绰号也相当霸气的壮汉,对于司徒青投注自己妻子的猥琐眼神却是视而不见。而那孙彤竟也当着邻座丈夫的面,频频与那司徒青眉来眼去。 不过,当林朝英进来之后,那司徒青立刻转移目标,盯着林朝英瞧个不停。 但林朝英可不会给他好脸色。 察觉他猥琐视线后,立刻凤眸含煞瞪了回去,那冷冽眼神杀机凛凛,竟令那司徒青一个激灵,讪讪收回了视线。 除越西鸿、司徒青师兄弟,虎君祝成、飞鹰孙彤夫妻,帐中高手还有那位京兆名宿,“铁胆神拳”侯老爷子。 此老红脸白须,面相威武,身量也是高大威猛,年纪看上去已不下六旬,纵是吃酒之时,手里也握着两枚鸡蛋大小的铁胆不停旋转。 最后一位是个三十来岁,清瘦俊朗的青衫男子,手边摆着一口鲨皮鞘长剑,留着一把好须髯,形貌气质不似剑士,倒像一位文人墨客。 这位,正是“长白一剑”金克宋,其姓名一听就知大有深意。 欧阳锋本就不惯与生人多说,此行又别有用心,听完介绍,对一众所谓前辈名宿举杯致敬过后,便自顾自喝酒吃席,听着其他人高谈阔论。 坐在他隔壁席位的林朝英,当然也不喜帐中这些为女真人卖命的高手名宿,也只是默默喝酒吃肉——有辨毒之能的欧阳锋给过她暗示,酒肉没问题,可以放心吃喝。 见二人并不主动与他人攀谈,完颜铁树便想把话题牵扯到二人身上,深挖一番二人根脚,以免真惹到了什么隐世高手的弟子。 然而还没等他将话题牵扯过去,帐外便响起一阵嘈杂喧闹。 “小子你做甚?这大帐可不是你能进去的!” “方才虽然也进去过一个后生晚辈,但那位有铁树公子的贴身婢女阿娇姑娘亲自引领,你小子又是什么东西?也敢进大帐吃席?” “站住,听到没有?给爷站……啊!” 惨叫声陡地响起。 接着嘈杂喧闹轰然变大,其后又接连响起剑器铮鸣声、利刃破空声、拳掌碰撞声、人体倒地声,以及一声声痛呼闷哼声。 帐中诸人一阵诧异,完颜铁树也是微微皱眉,刚待吩咐侍立身边的萧阿娇出去察看情况,大帐门帘便被掀开,众所瞩目之下,一位青衫玉带,身姿修长,剑眉星目,手提长剑的潇洒少年,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看到这少年,众人皆是一阵惊诧。 倒不是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头,事实上,帐中诸人没有一个认得他。 之所以惊诧,乃是因为这少年实在太年轻。 “鲁智深”已经够年轻了,瞧着还不满二十,可现在进来的这位潇洒少年,看着更是年少,怕是最多只有十六七岁。 偏偏就是这么一位无人识得,年轻过份的少年,面对这满帐前辈名宿,竟无半分怯场。 他唇角含着一抹略显张扬傲气的笑意,环顾帐中,无论见到谁,眼神皆是波澜不惊,看到个别人等,眼中甚至还不经意流露一抹轻蔑。 随后,他冲着上首的完颜铁树随意拱了拱手,道一声: “不请自来,闹出事端,得罪此间主人了,在下自罚三杯。” 说着,又旁若无人地来到那“长白一剑”金克宋席前,一把抓起他席上的酒壶,也不用酒杯,就这么一仰脖子,把一壶酒喝得干干净净。 “好个潇洒少年郎!” 金克宋拊掌赞道,似是激赏少年豪气,眼中却闪过一抹阴郁。 这时萧阿娇已出帐察看一番,回来附在完颜铁树耳边小声说道: “公子,那少年打伤了十来人,不过都只是点到为止,剑伤不过皮肉,拳掌亦未伤及筋骨经脉。” 完颜铁树微一颔首,又露出那温文随和的笑容,看着少年柔声说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不知少侠高姓?出身何派?来自何方?” “我姓黄。” 少年把酒壶往金克宋桌案上轻轻一顿,眼睛都没扫金克宋一眼,淡淡说道: “来自东海桃花岛,无门无派。” 65,恰东邪少年 “来自东海?” 被无视的金克宋故作诧异: “那你岂不是宋国臣民?” 潇洒少年冷哼一声,斜睨他一眼,不悦道: “赵家废物,何德何能配得黄某称臣?” 此言一出,众人容色稍霁,金克宋面上带笑,眼神却更显阴郁。 完颜铁树则是哈哈一笑,拍手道: “说得好!赵家就是一群向我完颜家卑躬屈膝的废物!来人,给黄少侠上座!” 很快,就有侍女进帐,给潇洒少年上了席位,又布上佳肴美酒。 少年大方落座,自己斟酒,提筷吃菜,仍是毫不怯场。 完颜铁树也没有马上询问那少年来意。 在他看来,这看着最多十六七岁的少年,只怕也是学了一身武功,打遍乡间无敌手,便觉自己很了不起,特意前来北地扬名——江南柔弱,难出豪杰,哪像北地英豪辈出? 毕竟连少林这等号称天下武宗的名门,都在北地大金治下嘛。 而少年这番张扬狂傲的作派,以完颜铁树之见,纯是为了引人瞩目,打响名声。 像这样的少年郎,你越是与他较真,他越是得意张扬。 须得先晾他一晾,等时机合适再激他一激,就能轻易使之为己所用。 当下完颜铁树只敬了少年一杯酒,便又继续与众人闲聊,正想再次将话题牵扯到“鲁智深”与那“林黛玉”身上,那“铁胆神拳”侯老爷子也不知与越西鸿聊了些什么,突地把桌子重重一拍,沉声道: “可怜我五个儿子,为报效朝廷,身先士卒,舍生忘死剿杀王氏匪帮,却尽被那匪首王害风所杀。我与王匪不共戴天!此次若不能将之碎尸万段,老夫死也不能甘心!越帮主,你若助我报此血海深仇,老夫愿以千金相酬!” 越西鸿刚待答话,那潇洒少年忽而嗤地一笑,说道: “好一个身先士卒,好一个舍生忘死。可我怎么听说,侯老爷子你五個儿子,乃是因为杀良冒功,残杀太多无辜乡民,激怒了那王害风,以至王害风一夜奔袭二百余里,亲手斩下了他们首级?” 此言一出,帐中霎时一静。 所有人都一脸错愕地瞧着黄姓少年,不知这少年哪来的胆子,竟敢当众揭老侯的老底。 侯老爷子也是僵住,老脸肉眼可见地涨得通红。 随后他嘭地一声拍碎面前桌案,站起身来,指着黄姓少年怒骂: “黄口小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老夫面前出言不逊!” 黄姓少年微微一笑,作无辜状: “我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大金国已经不能说实话了么?” “你……” 侯老爷子暴怒,正待挥手掷出铁胆,把少年狗头砸烂,金克宋起身拦住他,劝解道: “好了,老爷子一把年纪,何必与口无遮拦的少年人一般计较?黄少侠,伱也稍微积点口德,侯老爷子年纪都够当你爷爷了,你……” “听说你姓金?”黄姓少年忽地说道:“可我怎么觉着,你应该姓赵?” 金克宋一怔,强笑道:“黄少侠此言真是……” 黄姓少年斟了杯酒,一口饮尽,悠然道: “靖康二年,金兵攻克汴京——说攻克也不太妥当,唔,应该说赵佶、赵桓父子,亲手把汴京送给了金兵,不仅送了汴京城,还助金兵掠获无数女子财货,连自家妻妾女儿都一并拱手送上……后来赵佶被送到了五国城,据说在那里过得甚是惬意,生下了四子八女……” 他看着金克宋,笑道: “阁下这年纪,应该是赵佶的孙儿吧?金克宋……呵,看来阁下还真是深恨大宋,竟是想要助金灭宋。可是阁下最该恨的,难道不该是你的亲爷爷赵佶,和完颜女真么?” 金克宋死死盯着黄姓少年,眼神阴厉,脸色铁青,彻底撕下伪装: “黄口小儿,你这是在找死!” 那崆峒双煞的“飞鹰”孙彤娇笑一声,语带惋惜地摇头: “可惜了这么俏俊的小哥儿,竟长了一条毒舌,平白无故得罪两位前辈高人,甚至连铁树公子都一并得罪啦……” 黄姓少年嗤笑一声: “崆峒双煞,男好食人,一年要活吃十几副少女心肝,女好采补,每月都要害死至少一个健男。你们这二位,当真是一对寡廉鲜耻、毫无人性的天作之合。” 他骂得兴起,又骂起了越西鸿师兄弟: “黄河龙王越西鸿,为夺得帮主之位,弑杀师父,凌虐师妹,夺位之后,三年之内,陆续暗算七位长老,二十年来,把原本还算正经的黄河帮,打理成黄河第一匪帮,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青蛟司徒青,生性好淫,唯师兄马首是瞻,助其弑师夺位,参与凌辱残杀师妹,还败坏过不知多少良家女子清白,人面兽心,莫过于此。” 之后视线扫过欧阳锋、林朝英,发现这俩面生,没掌握他们的情报,找不到喷点,就又看向座上那已面无表情,眼神阴沉,再也维持不住温文人设的完颜铁树,朗声道: “完颜铁树,少年时因修炼一门阴狠毒辣的绵掌功夫岔气走火,伤了外肾,不能人道,遂心智扭曲,最好虐杀,尤其嗜好虐杀健硕男子,发泄嫉妒……” “够了!” 完颜铁树冷哼一声,厉喝道: “你究竟是何人?谁指使你来闹事的?你同党何在?” “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哦对了,我只说了姓氏,却忘了告诉你们我的名字。” 少年又饮一杯酒,悠然道: “我叫黄药师,上月刚满十六,论年纪,确实比你们小了许多,但论本事,与我相比,你们的年纪,怕是都长到了狗身上。” 越西鸿怒极而笑: “区区一个刚满十六,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也敢在此大放厥词?你师长是谁?谁在给你撑腰?” 少年轻笑一声,说道: “都说过我无门无派了。我游历关中,欲寻访武学名家印证所学,听说完颜银树征召民间高手,围剿起事十多年,至今仍未被剿灭的王害风,于是孤身至此,想瞧瞧此次究竟出动了怎样的英雄豪杰。结果来了一看,尽是些猪狗禽兽…… “咦,你们为何都沉着脸?看上去很是生气?我如实道来而已。所以大金国难道真的已经不兴说实话了么?这可不好,若人人都不能说实话,这大金国呀,我看要完。” 他又喝一杯酒,笑道: “话说回来,你们这些人,都是所谓的武林名宿、前辈高人,该不会想要群起围攻我吧?” “……” 帐中再次变得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眼看气氛越发凝重时,众人忽听那“林黛玉”噗嗤一笑,对旁边的“鲁智深”说道: “这少年比你还狂。” “我本就不狂。”那鲁智深道:“在西域时,我的敌人都只说我霸道狠毒。” 说罢,又对众人郑重道: “众位,你们左一个黄口小儿,右一个乳臭未干,莫不是在欺他年少?十六岁又怎样?我十六岁时,已经杀人如麻,无人能挡了。而你们面前这一位……” 你们面前的这一位,更是一位并不如何专注武学,对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奇门五行、数算韬略,乃至农田水利等几乎所有门类皆有涉猎,且无一不精,却依然可以跻身天下五绝的超级天才。 这种天才的世界,你们这些庸碌之辈,又岂能理解? 66,西极龙王 后面那番话欧阳锋并未说出来。 因现在的黄药师,还只是一个上月刚满十六岁的少年郎,还不是天下五绝之一。 不过尽管如此,他话里话外表达出来的偏向也很明显了。 “鲁智深,你什么意思?”铁胆神拳侯老爷子怒道:“你要为这姓黄的小子张目?” 鲁智深? 黄药师眨眨眼,看着欧阳锋面露异色,显是知道梁山众将的名号。 这时那长白一剑金克宋也阴恻恻说道: “鲁少侠,黄小子刚满十六,你瞧着也未过二十,莫不是少年意气,与他惺惺相惜?” 欧阳锋喝了杯酒,淡淡道: “我自西域不远万里入关,本是想一会天下英雄。原以为在座诸位,哪怕投效金人,也是因宋廷有错在先,是宋廷向金廷俯首称臣,将中原正统拱手让予金国,还彻底抛弃北人,令你们别无选择,为光宗耀祖只能给金廷效力。就像北地读书人,只能参加金国科举一样。 “宋廷懦弱,废池乔木,犹厌言兵,北人无奈,空负本领,报国无门,这我都能理解。我也曾觉得,你们纵然人品有瑕,至少武功都还说得过去,虽非英雄,勉强也能称一声北地豪杰。可没有想到……” 他接过林朝英递来的酒杯,又满饮一杯,继续说道: “原来在座所谓前辈名宿,尽是猪狗一般的东西。” 他眼神宁静,语气平淡,不似少年黄药师那般阴阳怪气。 但他这平静淡定,却令众人比被黄药师指名道胜揭破老底时还要愤怒。 因他这姿态架势,就好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判官,正在为众人“盖棺定论”,大有一言定死众人生平之势。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狂的吗? “鲁、智、深!” 欧阳锋一番话叫所有人的恨意都集中到了他身上,那铁胆神拳侯老爷子厉喝一声,抖手打出一枚铁胆,直奔欧阳锋面门而去。 这一次,没人再阻止老家伙出手。 而在侯老爷子铁胆出手之前,瞧见他手肘微微一动,黄药师便已提前预判,手掌闪电般按到剑柄上,本待出剑帮欧阳锋截下铁胆。 可电光火石间瞥见欧阳锋邻座的林朝英唇角含笑,神情自若,浑无半分担心,便也暂且按捺,想瞧瞧这位“天孤星鲁智深”究竟有何恃仗,竟敢在金人帐中为他张目。 嗖! 银光一闪,破空声中,几乎只是一个刹那,那铁胆便已飙射至欧阳锋面前。 面对这足以力毙牯牛的突脸一击,欧阳锋端坐席上,腰身纹丝不动,只是轻飘飘一抬手,以似缓实疾的手法,指尖在铁胆上轻轻一拨,那铁胆便滴溜溜一转,竟然凭空调转方向,循原路飞射回去,且去时比来时更快三分! 正是移花接玉。 侯老爷子万没料到欧阳锋还有这手,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得亏他是成名多年、身经百战、功力深厚的前辈名宿,见势不对,猛施一個“铁板桥”后仰闪避,这才险险避过铁胆。 可饶是如此,那铁胆也擦过了他额头,令他额头如遭重击,浮出一道浮肿红痕,人也把持不住铁板桥的架子,直接躺摔在地,沾了满身酒水油污,前辈名宿的体面霎时荡然无存。 见成名多年的京兆名宿“铁胆神拳”侯老爷子,在施展了成名功夫且抢先出手的情况下,竟被“鲁智深”这年不满二十的后生晚辈,用一手极神奇的功夫打得如此狼狈,大帐之中霎时又是一静。 黄药师眉头一扬,饶有兴趣地瞧着欧阳锋。 其他人则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林朝英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自兴庆府前来关中的这一路,她与欧阳锋切磋不知多少次,早已领教过他“移花接玉”的厉害。 主座上的完颜铁树则脸色铁青,眼里满是羞恼。 此时他哪里还不明白,此前这“鲁智深”与他对掌时,实是隐藏了不知多少实力。因为就算是他,面对侯老爷子那一发铁胆,也是只能闪避,万不可能随手一拨,就把铁胆拨飞回去。 想到自己在大哥面前,信誓旦旦保证“鲁智深、林朝英”乃是为扬名立万而来,断不可能隐藏功力,完颜铁树便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灼痛,像是被人劈面抽了一掌。 他啪地一声捏碎玉杯,紧盯着欧阳锋,厉声道: “你究竟是谁?” 欧阳锋不再隐瞒,淡淡说道: “我复姓欧阳,单名一个锋字。” “欧阳锋?” 完颜铁树瞳孔剧震: “未满十七便率一十八骑突袭高昌王城,血洗少监府,转战三千里,杀得西域诸部闻风丧胆的白衣修罗、血手夜叉、西极龙王欧阳锋?未满十八又率五百骑扑击高昌王城,一战破王都、擒王族,全歼西辽上千具装甲骑的高昌国白驼公,欧阳锋?” 他这一串贯口,听得欧阳锋自己都有点发怔。 我明明只生俘了一百具装甲骑、两百轻骑,什么时候全歼过上千西辽具装甲骑了? 林朝英此时也终于动容,一脸讶异地瞧着欧阳锋。 她对欧阳锋的本领了解颇深,可还真没想到,这个在她看来,虽然有点心狠手黑、摸尸熟练,不似善类,但义气深重、慷慨豪迈的小老弟兼心上人,居然还有着“白衣修罗、血手夜叉、西极龙王”这等杀气腾腾又威风凛凛的称号,居然还做出过十九骑转战三千里,五百骑攻灭一国的威风事迹。 他今年不是只有十八岁吗? 所以他方才自称十六岁时就已杀人如麻,无人能挡,还真没有夸大? 黄药师则听得两眼发光,看着欧阳锋的眼神里满是钦佩,又隐约有点不服…… 而其他人,听了完颜铁树这番话,也是个个一脸震撼,万没想到,这位不满二十的白衣少年,做过的大事,竟比他们这些成年多年的老前辈,都要轰轰烈烈不知多少倍,且名号还如此凶恶威风。 灭国! 杀西辽大员,斩西辽铁骑! 这种事情,他们这些地地道道的江湖人,平常想都不敢想啊! 众人震撼之时,略微怔忡的欧阳锋回过神来,摇头说道: “不愧是大金国,对西域消息竟也如此了解……” 完颜铁树冷声道: “西域再往西,便是我大金宿敌西辽。前几年那西辽还曾不自量力,借道西夏,前来攻打过我大金。那一战,高昌国也曾出兵助粮,为西辽爪牙。既如此,我等怎会不重视西域情报?别忘了,伱面对的是幅原辽阔,朝廷富强,人口五千余万的大金,不是那本部人口才寥寥四十余万,又多面受敌,只能听凭你糊弄的残辽。” 欧阳锋缓缓颔首: “我本已足够重视金国,不过在情报方面,确实有点小瞧金国了。但即便如此,你又能奈我何?” 完颜铁树阴柔一笑: “你若远在西域,我自是奈何不了你。毕竟大金与高昌之间,不仅有山水大漠,还隔着西夏、蒙古诸部。可你太狂妄,居然不知死活跑到关中,还在我军营寨中主动招惹我,嘿……你这位西极龙王,今日要被我完颜铁树扒皮抽筋了!” 67,少年自有少年狂【求订阅,求月票】 “扒皮抽筋?” 欧阳锋看着完颜铁树,神情平静,眼神深邃,缓缓说道: “试试?” “拿下他!”完颜铁树喝道:“杀欧阳锋者,赏金千两,官封巡捕使!” 这封赏一出,帐中诸人尽皆动容。 连丢了大脸躺在地上装昏的侯老爷子,都一个鲤鱼打挺腾身而起,半蹲着抬起老脸,目光炯炯地盯着欧阳锋。 巡捕使乃是州职。 虽然只是主管捕盗缉私等治安工作的地方官,但偌大一个大金,也就一百多个州,能够成为一州巡捕使,对这些江湖人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光耀门楣了! 要知道,在这大金国,连懂得兵法韬略,能够考中武举甲科的汉人,都只能做个小吏,他们这种不懂兵法,只有个人武功还不错的江湖人,又能有多少这等做上州级官员的机会?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至于完颜铁树许诺的封赏能否实现…… 肯定没问题,铁树公子和他两位兄长,可是正经的大金宗室,还是宗室里有数的高手。 他们许诺的封赏,一定可以实现! 当下那金克宋二话不说,呛一声拔出长剑,第一个朝欧阳锋出手。 林朝英正待出剑阻截,黄药师轻哼一声,倏地一动,以一种极飘逸潇洒的身法,瞬息横挡在金克宋身前,旋即长剑出鞘,星星点点的剑光宛似流星雨落,笼罩金克宋上身要穴。 少年黄药师现在的心情很是不爽。 本来他旁若无人闯进帐中,视满帐禽兽如无物,痛痛快快把他们骂了个遍,接下来正想再一显身手,叫这些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的老家伙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自古英雄出少年,结果那欧阳锋横插一杠,几句话就把仇恨和关注全接了过去。 偏偏欧阳锋做的事情还都令人不得不服,名号也一个比一个凶恶威风——可怜他黄药师,除了去年占据桃花岛后,自封了一个“桃花岛主”,至今都还没有一个像样的称号呢。 现在所有人都盯着欧阳锋,那完颜铁树也发了重赏要欧阳锋首级,而他黄药师明明是先挑事的,结果却落的个无人问津…… 这让天性傲气,自恃才高,甚至有些目无余子的少年东邪实在不能忍。 欺我年少无视我? 便叫你们瞧瞧我的厉害! 铛铛铛铛…… 黄药师一阵疾风骤雨似的快攻,剑剑不离金克宋要害。 金克宋身为成名已久的北地剑术名家,一手“长白剑法”本来以攻势凌厉、杀伐狠辣著称,可此刻在少年快攻之下,他竟只能不停招架,虽不至于被杀得手忙脚乱,却也丝毫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更令金克宋震惊的是,这少年的功力竟也如此精纯,竟是毫不畏与他双剑碰撞—— 通常来说,年轻剑手跟前辈名宿比拼剑术,哪怕天赋惊人,剑术超越了前辈,也会尽可能避免双剑碰撞,尽量以剑术取胜,免得被前辈仗着功力硬吃,将长剑震脱手乃至震断剑身。 可黄药师这位刚满十六岁的少年,论功力深厚要比他金克宋略逊一筹,可其功力之精纯凝炼,竟远在金克宋之上,因此根本不惧剑锋硬碰。 铛铛铛铛…… 连绵不绝的金铁碰撞声中,少年一手背负,一手持剑,身形飘忽,宛若穿花蝴蝶般翩然穿行于双剑碰撞时,那雨点般纷飞迸溅的绚丽火星之中,其精妙剑术、飘逸身法,直叫帐中众人瞧得目炫神迷——虽少年是敌,可在场皆是武人,看到如此精彩的剑术,谁又能无动于衷? 便是本身剑法卓绝的林朝英,都不禁连连颔首,对黄药师剑术大是赞叹。 少年姿态从容,一招一式挥洒自如,金克宋却渐渐脸色铁青,额冒冷汗。 倒也不是快要落败。 以金克宋的功力、剑术,如果这少年剑术技止于此,那么再斗上百来招,他也尽可能守得住。 只是,他堂堂一个年逾三旬,成名十余载的剑道前辈,今日众目睽睽之下,竟被一个年纪还不到他一半的少年打得全程守势,连反击一剑都做不到…… 这叫他金克宋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金克宋紧咬牙关,正待凝聚毕生功力,拼死反击一手,黄药师剑势忽地一变。 他之前的剑势,已经是快如疾风骤雨。 此时剑术变招之下,剑势居然再快三分,直如桃林之中狂风骤起,漫天都是缤纷落英。 金克宋大惊,没想到少年之前竟还留了力,直至此时,才算是用出了真正的看家剑法! 一时间,金克宋只觉自己四面八方都是灼灼剑影,虚实难辨,凛凛剑风令他眉心刺痛,毫毛倒竖,哪还有半点反击的心思? 只能竭尽全力谨守门户,抵挡黄药师那越来越繁复玄奇、变幻莫测的剑势。 又斗十余招,金克宋已隐有窒息之感。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陷进了蛛网的小虫,固然还可凭深厚功力和毕生剑术谨守一时,可最多三十招,恐怕就要被那天赋堪称恐怖的少年摸清剑路,寻出破绽,一剑封喉! 帐中其他人自然也瞧出了不对。 完颜铁树冷哼一声,说道: “都愣着干什么?不想要封赏了么?一起上!黄药师、欧阳锋,统统杀掉!林黛玉给本公子捉活的!” 帐中诸人,最年轻的也已年过三旬,个个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辈门宿”,但凡要点脸面,都不该去围攻黄药师这十六岁的少年,和欧阳锋这不满二十的小年轻。 不过这些人,本就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之辈,哪里会讲究颜面? 因此完颜铁树一声令下,那“青蛟”司徒青当即提起一把钢刀,怪叫一声,冲向黄药师,一口气连斩数刀。 司徒青能当上黄河帮副帮主,可不单是因为他无条件忠诚于他师兄越西鸿,也不单是因为他水性惊人。 他的武功,在这大帐之中,也是仅次于越西鸿、侯老爷子、金克宋,与崆峒双煞不相伯仲。 而他这手刀法,名为“长河刀法”,刀光滚动时,好似长河奔腾,一刀紧似一刀,煞是凶狠凌厉,饶是以黄药师的武功,也不得不暂避锋芒,攻向金克宋的剑势不免为之一缓。 这一缓,金克宋顿感压力大减,先是大松一口气,旋即眼神一冷,暗自酝酿绝杀。 不过黄药师剑法太过高深精妙,身法亦太过迅捷飘渺,饶是司徒青加入围攻,他依然能够从容应对,不落下风,金克宋一时间也找不到施展绝杀剑术的好时机。 司徒青出手之时,那虎君“祝成”也一把抄起面前案几,猛地砸向林朝英。 之后戴上一双有着寸长利爪的黑铁手套,大步冲出,两米高的身形宛似猛虎下山,以独门绝技“虎步拳”扑向林朝英。 林朝英刚刚一掌击碎砸来的案几,祝成便已扑至她面前,双爪齐出,一抓她面门,一抓胸膛。 同时孙彤身形倏地越过祝成头顶,脚尖在祝成肩头轻轻一踏,借力纵至林朝英身后,于空中一个翻折,好似俯冲扑食的雌鹰,一双手爪狠狠抓向林朝英后颈。 她手上也套着一双手套,乃是一双薄薄的白色手套。 这手套乃是以极细极韧的“白金丝”织成,虽看似轻薄柔软,实则刀枪水火皆不能伤。 有这双手套,辅以孙彤二十年功力的鹰爪功,纵是钢刀铁剑,她亦可一折而断。 面对两人夹击,林朝英不慌不忙,步踏凌波,身似惊鸿,翩然穿过两人虎爪、鹰爪合击,同时长剑出鞘,剑光一展,将祝成、孙彤二人同时圈入剑光之中。 祝成、孙彤虽各有一双不惧利器的手套,也试图以虎爪、鹰爪锁拿折断林朝英长剑,可根本碰不着她飘渺无踪、来去如电的剑光。‘ 一时间,夫妻两个竟被林朝英逼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祝成甚至一个不慎,被林朝英一剑擦过肩膀,削出一条不浅的血口。 完颜铁树见状,给了萧阿娇一个眼色,萧阿娇立刻拔出长剑,加入战团,以相当不错的剑法,为祝成、孙彤分担下巨大压力。 林朝英以一敌三,游刃有余,黄药师一对二也不显压力。 而此时帐中,还有越西鸿、侯老爷子、完颜铁树尚未出手。 这也是帐中武功最高的三人。 他们的注意力,自是全部集中到了欧阳锋身上。 完颜铁树早听过“西极龙王欧阳锋”在西域的威风。 虽他原本并不觉得,就西域那点可怜的人口,能够养出多大的蛟龙。那欧阳锋的战绩,恐怕只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辞。 可方才欧阳锋轻易拨回侯老爷子铁胆,令侯老爷子险些自食其果的事实,已然证明了“西极龙王”的名声绝非虚妄,而是实至名归。 所以完颜铁树此时已丝毫不敢小视欧阳锋,已将他视为敌对三人之中,最该重视之人。 侯老爷子自不必说,方才在欧阳锋手下丢了大脸,此时自是要把场子找回来。 更何况,他也贪图完颜铁树开出的赏格,想要为自家挣下那巡捕使官职——他五个儿子虽已被那王害风杀了个精光,但他今年只有六十出头,身体仍是龙精虎猛,仍然能够夜御数女,当官之后,还可以再娶妻纳妾,开枝散叶。 至于越西鸿…… 这位“黄河龙王”觉着,欧阳锋“西极龙王”的称号太狂妄了,已是大大触犯了他的忌讳——不满二十的少年人,在西域逞逞威风倒也罢了,居然还敢来中原充“龙王”? 谁给你的恃仗! 于是当司徒青、崆峒双煞、萧阿娇纷纷出手之时。 越西鸿双掌猛一推面前案几,那案几顿时贴地滑行,飞速撞向欧阳锋。 欧阳锋见状,也一掌推出自己面前案几,两张案几高速滑行着撞到一起,嘭地一声撞成粉碎,桌面上的瓷盘锡壶也纷纷爆成齑粉,酒水汤汁四面溅射,足见两张案几之中,俨然蕴含着足以将人撞至骨断筋折的巨力。 越西鸿小小试探一手,冷哼一声: “好功力,难怪如此狂妄。可惜你来错了地方,今日已是必死无疑!” 话音一落,越西鸿长身立起,一步掠出,小铁碑似的手掌猛地拍出,以赖以成名的“龙门搏浪掌”悍然轰向欧阳锋。 掌出之时,风声乍起,掌力好似黄河浪涌,泥沙俱下,以不可阻挡之势,要摧垮面前的一切。 见他掌力惊人,欧阳锋终于眼睛一亮,喝一声: “来得好!” 倏地起身,气势勃发,宛似平地崛起一头巨象,同时一掌横推,仿佛巨象跺足甩鼻,迎着越西鸿手掌击去。 嘭! 欧阳锋、越西鸿双掌对撞,爆出闷雷似的震鸣,汹涌气浪自二人掌中逸出,八方横扫,令欧阳锋衣袍猎猎,长发飞扬。 但他身躯纹丝不动,晃都没晃一下。越西鸿却是身躯一震,微微后撤了半步。 以掌力称雄二十余年的越西鸿,居然在对掌时落了下风! 这结果,连越西鸿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瞪大双眼,怒吼一声,催鼓生平劲力,双掌齐出,运起“龙门搏浪掌”最精髓的“凌冰劲”,狠狠轰向欧阳锋胸膛。 这一掌,真有几分黄河凌汛,势不可当的气势。其掌力暴烈无比,又有锋锐阴寒的暗劲潜藏,一旦打入敌人经脉之中,足可令敌经脉破碎,气血凝结,死得惨不堪言。 可惜,如此凌厉的掌力,却不幸碰上了欧阳锋。 欧阳锋毫不退避,双掌齐出,一招“震惊百里”,再次与越西鸿硬撼掌力。 震者,雷也。 震惊百里,乃是指声威撼动百里的雷霆,因而此招乃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掌。 轰隆! 双掌对双掌,震雷对凌汛,劲力对轰之声,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地一震,狂暴气浪轰然横扫,令整座大帐都随之震颤,像是遭了风暴席卷,似随时可能被连根拔起,吹到天上。 这一掌对撞,甚至令另两个战团都微微停滞了一刹,所有人都难掩惊讶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方才继续交手。 而对撞之下,欧阳锋除了袍袖长发被劲风席卷地向后飘扬,身形却仍是纹丝不动,只脚下地面微微沉陷寸余。 越西鸿则蹬蹬蹬连退三步,老脸涨得通红,双掌微微颤抖,胸膛好一阵气血翻腾。 刚刚压下翻腾的气血,他神情便是骤变。 因欧阳锋居然踏前一步,主动向他出掌了! 越西鸿哪还敢再和他拼掌? 连忙施展步法挪移闪避,同时低喝一声: “侯兄助我!” 侯老爷子早就按捺不住,低喝一声,踏入战场,臂似钢鞭,拳如铁锤,以放长击远、大开大阖、刚猛凌厉,又不失机巧变化的通臂劈挂拳向着欧阳锋连环轰砸。 见侯老爷子出手,越西鸿松了口气,也施展出黄河浪潮般绵密汹涌,潜流深藏的搏浪掌法。 欧阳锋施展新创的“万里独行”轻功,以不算太熟练的新步法挪移闪避,竟是借两大“前辈名宿”压力,临阵完善新创的轻功。 同时他双手拳掌迭出,开山掌、通臂六合拳、降龙十八掌、移花接玉掌随心施展,挥洒自如。纵新创轻功用得不熟,却也凭能轻重刚柔随心变化的拳掌功夫,并不怎么费劲地接下二人围攻。 见欧阳锋面对两大高手围攻,竟还不落下风,完颜铁树也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出手。 他身形一闪,疾掠至欧阳锋侧后,一记悄无声息的绵掌印向欧阳锋后腰。 正应对侯老爷子、越西鸿围攻的欧阳锋,反手一掌“神龙摆尾”,就将完颜铁树迫开。 完颜铁树冷哼一声,向着欧阳锋连攻数十掌,作出全力围攻欧阳锋之势,之后身形忽地一个弹射,轻烟般掠至黄药师那边战团,再发一招绵掌,偷袭黄药师后腰。 黄药师仿佛脑后有眼,斜刺里踏出一步,避开完颜铁树暗算的同时,长剑自肋下穿出,反刺完颜铁树心口。 已暗中蓄势好一阵的金克宋趁此时机,终于催动了他酝酿许久的绝杀,长剑猛地直刺而出。 此招乃是自“中平枪”化用而来,剑招虽平平无奇,但运劲发力的法门颇为精妙,乃是“长白剑法”中的绝杀剑术。 此时金克宋蓄势已足,骤然施展,剑光竟好似一道闪电,以惊人的疾速,噗地一声,正中黄药师心口。 “得手了!” 金克宋狂喜。 可脸上刚浮出一丝笑意,就见黄药师嘴角上扬,眼里浮出一抹嘲弄,亮出一直负在背后的左手,袖口滑出一枝碧绿玉箫,宛似灵蛇吐信,噗地一声,正中催动完杀招,尚未彻底回气,反应慢了半拍的金克宋心口膻中穴。 玉箫本身当然没有杀伤力。 但箫管中激射的锋锐真气,轻易便击破了金克宋护体真气,重创了他膻中要穴。 “出杀招的意图那般明显,我若不愿,伱又岂能刺中?卖个破绽而已。蠢成这样,倒也真是赵佶的孙辈……” 金克宋口喷鲜血,委顿在地时,听到了黄药师这句嘲讽。 同时也看到了黄药师那被他一剑刺破的青衫下,似有一件满是小刺的暗金软甲…… 就在黄药师击倒金克宋的同时,欧阳锋脊背一拱,以肩胛硬接侯老爷子一记劈拳。 侯老爷子这如同抡下大锤的一拳,结结实实劈在欧阳锋肩胛上,发出一记擂鼓般的重响。 欧阳锋若无其事,肩膀像是被侯老子拳劲推动一般,猛地往前一递,一掌推出,掌心爆出嘭一声爆鸣,如同炸出了一道“掌心雷”。 爆鸣声中,无形掌力狂飙而出,好似苍龙出海,直击正面的越西鸿。 越西鸿见势不对,一边闪身疾退,一边双掌并出,迎击那扑面而来的隔空掌力。 欧阳锋掌力本就强过越西鸿,这一道隔空掌力,更是在以“金刚不坏体”扛住侯老爷子劈拳伤害的同时,又以“移花接玉”挪移了此拳大半劲力,融合进自身掌力之中。 是以他这一道劈空掌力,相当于是他与侯老爷子合力发出,威力比先前那招“震惊百里”还要强上数成。 嘭! 震耳轰鸣声中,越西鸿双掌与隔空掌力一碰,霎时滑退两丈有余,不仅两脚将地毯生生犁出两道裂痕,后背还将帐蓬撞出了一个破洞。 他将将稳住势子,胸膛忽又一阵气血翻沸,喉头更是涌上一股逆血。 他原想憋住这口血,可脸庞憋得发紫都没能忍住,终究噗地一声,把血喷了出来。 这一口血喷出来,内伤是变轻了,可胸膛一口真气也泄了,脸色霎时黯淡下来,身形摇摇欲坠,已然暂时丧失了战力。 见越西鸿竟遭重创,侯老爷子不敢恋战,赶紧抽身后撤,同时抖手一甩,又掷出一枚铁胆,直奔欧阳锋后心。 欧阳锋头也不回,反手一拂大袖,以“流云飞袖”的手法施展“移花接玉”,袖口一扫铁胆,那铁胆又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回去,直袭侯老爷子胸膛。 这次侯老爷子有所防备,赶紧伏身闪躲。 铁胆擦着侯老爷子后脑掠过,刮得他毛发倒耸、头皮发凉,可还不等他庆幸,背后就响起咔嚓一声脆响,跟着又响起一声惨叫。 回头一瞧,就见飞鹰孙彤竟给铁胆射中左肩,整个肩膀都塌了下来,显是肩骨已然粉碎。 孙彤、祝成、萧阿娇三人联手,也才勉强抵住林朝英攻势。 此时孙彤被铁胆击碎肩骨,三人联手之势顿时现出破绽,林朝英一脚凌波微步,穿过萧阿娇、祝成攻势,欺至孙彤身侧,一剑刺向她左肋。 孙彤左肩粉碎,左臂已废,哪还能抵挡此剑?身法也因肩伤失衡,闪避不及,被林朝英疾风惊电般的一剑刺入软肋,顺势洞穿心脏。 击杀孙彤的同时,林朝英左手以“天罗地网势”轻轻一抄,就把那双白金丝织成的手套从孙彤手上抹了下来。 “手套不错,归我了!” 林朝英含笑说着,把手套往怀里一放,又一剑逼退狂怒攻来的祝成,再连环三剑轻松接下萧阿娇快攻。 战至此时,金克宋、越西鸿先后重创,丧失战力,孙彤更是中剑身死,三处原本勉强还能支撑的战团各缺一人,顿时呈现溃败之势。 求月票! 67,少年自有少年狂【求订阅,求月票】 “扒皮抽筋?” 欧阳锋看着完颜铁树,神情平静,眼神深邃,缓缓说道: “试试?” “拿下他!”完颜铁树喝道:“杀欧阳锋者,赏金千两,官封巡捕使!” 这封赏一出,帐中诸人尽皆动容。 连丢了大脸躺在地上装昏的侯老爷子,都一个鲤鱼打挺腾身而起,半蹲着抬起老脸,目光炯炯地盯着欧阳锋。 巡捕使乃是州职。 虽然只是主管捕盗缉私等治安工作的地方官,但偌大一个大金,也就一百多个州,能够成为一州巡捕使,对这些江湖人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光耀门楣了! 要知道,在这大金国,连懂得兵法韬略,能够考中武举甲科的汉人,都只能做个小吏,他们这种不懂兵法,只有个人武功还不错的江湖人,又能有多少这等做上州级官员的机会?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至于完颜铁树许诺的封赏能否实现…… 肯定没问题,铁树公子和他两位兄长,可是正经的大金宗室,还是宗室里有数的高手。 他们许诺的封赏,一定可以实现! 当下那金克宋二话不说,呛一声拔出长剑,第一个朝欧阳锋出手。 林朝英正待出剑阻截,黄药师轻哼一声,倏地一动,以一种极飘逸潇洒的身法,瞬息横挡在金克宋身前,旋即长剑出鞘,星星点点的剑光宛似流星雨落,笼罩金克宋上身要穴。 少年黄药师现在的心情很是不爽。 本来他旁若无人闯进帐中,视满帐禽兽如无物,痛痛快快把他们骂了个遍,接下来正想再一显身手,叫这些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的老家伙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自古英雄出少年,结果那欧阳锋横插一杠,几句话就把仇恨和关注全接了过去。 偏偏欧阳锋做的事情还都令人不得不服,名号也一个比一个凶恶威风——可怜他黄药师,除了去年占据桃花岛后,自封了一个“桃花岛主”,至今都还没有一个像样的称号呢。 现在所有人都盯着欧阳锋,那完颜铁树也发了重赏要欧阳锋首级,而他黄药师明明是先挑事的,结果却落的个无人问津…… 这让天性傲气,自恃才高,甚至有些目无余子的少年东邪实在不能忍。 欺我年少无视我? 便叫你们瞧瞧我的厉害! 铛铛铛铛…… 黄药师一阵疾风骤雨似的快攻,剑剑不离金克宋要害。 金克宋身为成名已久的北地剑术名家,一手“长白剑法”本来以攻势凌厉、杀伐狠辣著称,可此刻在少年快攻之下,他竟只能不停招架,虽不至于被杀得手忙脚乱,却也丝毫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更令金克宋震惊的是,这少年的功力竟也如此精纯,竟是毫不畏与他双剑碰撞—— 通常来说,年轻剑手跟前辈名宿比拼剑术,哪怕天赋惊人,剑术超越了前辈,也会尽可能避免双剑碰撞,尽量以剑术取胜,免得被前辈仗着功力硬吃,将长剑震脱手乃至震断剑身。 可黄药师这位刚满十六岁的少年,论功力深厚要比他金克宋略逊一筹,可其功力之精纯凝炼,竟远在金克宋之上,因此根本不惧剑锋硬碰。 铛铛铛铛…… 连绵不绝的金铁碰撞声中,少年一手背负,一手持剑,身形飘忽,宛若穿花蝴蝶般翩然穿行于双剑碰撞时,那雨点般纷飞迸溅的绚丽火星之中,其精妙剑术、飘逸身法,直叫帐中众人瞧得目炫神迷——虽少年是敌,可在场皆是武人,看到如此精彩的剑术,谁又能无动于衷? 便是本身剑法卓绝的林朝英,都不禁连连颔首,对黄药师剑术大是赞叹。 少年姿态从容,一招一式挥洒自如,金克宋却渐渐脸色铁青,额冒冷汗。 倒也不是快要落败。 以金克宋的功力、剑术,如果这少年剑术技止于此,那么再斗上百来招,他也尽可能守得住。 只是,他堂堂一个年逾三旬,成名十余载的剑道前辈,今日众目睽睽之下,竟被一个年纪还不到他一半的少年打得全程守势,连反击一剑都做不到…… 这叫他金克宋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金克宋紧咬牙关,正待凝聚毕生功力,拼死反击一手,黄药师剑势忽地一变。 他之前的剑势,已经是快如疾风骤雨。 此时剑术变招之下,剑势居然再快三分,直如桃林之中狂风骤起,漫天都是缤纷落英。 金克宋大惊,没想到少年之前竟还留了力,直至此时,才算是用出了真正的看家剑法! 一时间,金克宋只觉自己四面八方都是灼灼剑影,虚实难辨,凛凛剑风令他眉心刺痛,毫毛倒竖,哪还有半点反击的心思? 只能竭尽全力谨守门户,抵挡黄药师那越来越繁复玄奇、变幻莫测的剑势。 又斗十余招,金克宋已隐有窒息之感。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陷进了蛛网的小虫,固然还可凭深厚功力和毕生剑术谨守一时,可最多三十招,恐怕就要被那天赋堪称恐怖的少年摸清剑路,寻出破绽,一剑封喉! 帐中其他人自然也瞧出了不对。 完颜铁树冷哼一声,说道: “都愣着干什么?不想要封赏了么?一起上!黄药师、欧阳锋,统统杀掉!林黛玉给本公子捉活的!” 帐中诸人,最年轻的也已年过三旬,个个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辈门宿”,但凡要点脸面,都不该去围攻黄药师这十六岁的少年,和欧阳锋这不满二十的小年轻。 不过这些人,本就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之辈,哪里会讲究颜面? 因此完颜铁树一声令下,那“青蛟”司徒青当即提起一把钢刀,怪叫一声,冲向黄药师,一口气连斩数刀。 司徒青能当上黄河帮副帮主,可不单是因为他无条件忠诚于他师兄越西鸿,也不单是因为他水性惊人。 他的武功,在这大帐之中,也是仅次于越西鸿、侯老爷子、金克宋,与崆峒双煞不相伯仲。 而他这手刀法,名为“长河刀法”,刀光滚动时,好似长河奔腾,一刀紧似一刀,煞是凶狠凌厉,饶是以黄药师的武功,也不得不暂避锋芒,攻向金克宋的剑势不免为之一缓。 这一缓,金克宋顿感压力大减,先是大松一口气,旋即眼神一冷,暗自酝酿绝杀。 不过黄药师剑法太过高深精妙,身法亦太过迅捷飘渺,饶是司徒青加入围攻,他依然能够从容应对,不落下风,金克宋一时间也找不到施展绝杀剑术的好时机。 司徒青出手之时,那虎君“祝成”也一把抄起面前案几,猛地砸向林朝英。 之后戴上一双有着寸长利爪的黑铁手套,大步冲出,两米高的身形宛似猛虎下山,以独门绝技“虎步拳”扑向林朝英。 林朝英刚刚一掌击碎砸来的案几,祝成便已扑至她面前,双爪齐出,一抓她面门,一抓胸膛。 同时孙彤身形倏地越过祝成头顶,脚尖在祝成肩头轻轻一踏,借力纵至林朝英身后,于空中一个翻折,好似俯冲扑食的雌鹰,一双手爪狠狠抓向林朝英后颈。 她手上也套着一双手套,乃是一双薄薄的白色手套。 这手套乃是以极细极韧的“白金丝”织成,虽看似轻薄柔软,实则刀枪水火皆不能伤。 有这双手套,辅以孙彤二十年功力的鹰爪功,纵是钢刀铁剑,她亦可一折而断。 面对两人夹击,林朝英不慌不忙,步踏凌波,身似惊鸿,翩然穿过两人虎爪、鹰爪合击,同时长剑出鞘,剑光一展,将祝成、孙彤二人同时圈入剑光之中。 祝成、孙彤虽各有一双不惧利器的手套,也试图以虎爪、鹰爪锁拿折断林朝英长剑,可根本碰不着她飘渺无踪、来去如电的剑光。‘ 一时间,夫妻两个竟被林朝英逼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祝成甚至一个不慎,被林朝英一剑擦过肩膀,削出一条不浅的血口。 完颜铁树见状,给了萧阿娇一个眼色,萧阿娇立刻拔出长剑,加入战团,以相当不错的剑法,为祝成、孙彤分担下巨大压力。 林朝英以一敌三,游刃有余,黄药师一对二也不显压力。 而此时帐中,还有越西鸿、侯老爷子、完颜铁树尚未出手。 这也是帐中武功最高的三人。 他们的注意力,自是全部集中到了欧阳锋身上。 完颜铁树早听过“西极龙王欧阳锋”在西域的威风。 虽他原本并不觉得,就西域那点可怜的人口,能够养出多大的蛟龙。那欧阳锋的战绩,恐怕只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辞。 可方才欧阳锋轻易拨回侯老爷子铁胆,令侯老爷子险些自食其果的事实,已然证明了“西极龙王”的名声绝非虚妄,而是实至名归。 所以完颜铁树此时已丝毫不敢小视欧阳锋,已将他视为敌对三人之中,最该重视之人。 侯老爷子自不必说,方才在欧阳锋手下丢了大脸,此时自是要把场子找回来。 更何况,他也贪图完颜铁树开出的赏格,想要为自家挣下那巡捕使官职——他五个儿子虽已被那王害风杀了个精光,但他今年只有六十出头,身体仍是龙精虎猛,仍然能够夜御数女,当官之后,还可以再娶妻纳妾,开枝散叶。 至于越西鸿…… 这位“黄河龙王”觉着,欧阳锋“西极龙王”的称号太狂妄了,已是大大触犯了他的忌讳——不满二十的少年人,在西域逞逞威风倒也罢了,居然还敢来中原充“龙王”? 谁给你的恃仗! 于是当司徒青、崆峒双煞、萧阿娇纷纷出手之时。 越西鸿双掌猛一推面前案几,那案几顿时贴地滑行,飞速撞向欧阳锋。 欧阳锋见状,也一掌推出自己面前案几,两张案几高速滑行着撞到一起,嘭地一声撞成粉碎,桌面上的瓷盘锡壶也纷纷爆成齑粉,酒水汤汁四面溅射,足见两张案几之中,俨然蕴含着足以将人撞至骨断筋折的巨力。 越西鸿小小试探一手,冷哼一声: “好功力,难怪如此狂妄。可惜你来错了地方,今日已是必死无疑!” 话音一落,越西鸿长身立起,一步掠出,小铁碑似的手掌猛地拍出,以赖以成名的“龙门搏浪掌”悍然轰向欧阳锋。 掌出之时,风声乍起,掌力好似黄河浪涌,泥沙俱下,以不可阻挡之势,要摧垮面前的一切。 见他掌力惊人,欧阳锋终于眼睛一亮,喝一声: “来得好!” 倏地起身,气势勃发,宛似平地崛起一头巨象,同时一掌横推,仿佛巨象跺足甩鼻,迎着越西鸿手掌击去。 嘭! 欧阳锋、越西鸿双掌对撞,爆出闷雷似的震鸣,汹涌气浪自二人掌中逸出,八方横扫,令欧阳锋衣袍猎猎,长发飞扬。 但他身躯纹丝不动,晃都没晃一下。越西鸿却是身躯一震,微微后撤了半步。 以掌力称雄二十余年的越西鸿,居然在对掌时落了下风! 这结果,连越西鸿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瞪大双眼,怒吼一声,催鼓生平劲力,双掌齐出,运起“龙门搏浪掌”最精髓的“凌冰劲”,狠狠轰向欧阳锋胸膛。 这一掌,真有几分黄河凌汛,势不可当的气势。其掌力暴烈无比,又有锋锐阴寒的暗劲潜藏,一旦打入敌人经脉之中,足可令敌经脉破碎,气血凝结,死得惨不堪言。 可惜,如此凌厉的掌力,却不幸碰上了欧阳锋。 欧阳锋毫不退避,双掌齐出,一招“震惊百里”,再次与越西鸿硬撼掌力。 震者,雷也。 震惊百里,乃是指声威撼动百里的雷霆,因而此招乃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掌。 轰隆! 双掌对双掌,震雷对凌汛,劲力对轰之声,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地一震,狂暴气浪轰然横扫,令整座大帐都随之震颤,像是遭了风暴席卷,似随时可能被连根拔起,吹到天上。 这一掌对撞,甚至令另两个战团都微微停滞了一刹,所有人都难掩惊讶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方才继续交手。 而对撞之下,欧阳锋除了袍袖长发被劲风席卷地向后飘扬,身形却仍是纹丝不动,只脚下地面微微沉陷寸余。 越西鸿则蹬蹬蹬连退三步,老脸涨得通红,双掌微微颤抖,胸膛好一阵气血翻腾。 刚刚压下翻腾的气血,他神情便是骤变。 因欧阳锋居然踏前一步,主动向他出掌了! 越西鸿哪还敢再和他拼掌? 连忙施展步法挪移闪避,同时低喝一声: “侯兄助我!” 侯老爷子早就按捺不住,低喝一声,踏入战场,臂似钢鞭,拳如铁锤,以放长击远、大开大阖、刚猛凌厉,又不失机巧变化的通臂劈挂拳向着欧阳锋连环轰砸。 见侯老爷子出手,越西鸿松了口气,也施展出黄河浪潮般绵密汹涌,潜流深藏的搏浪掌法。 欧阳锋施展新创的“万里独行”轻功,以不算太熟练的新步法挪移闪避,竟是借两大“前辈名宿”压力,临阵完善新创的轻功。 同时他双手拳掌迭出,开山掌、通臂六合拳、降龙十八掌、移花接玉掌随心施展,挥洒自如。纵新创轻功用得不熟,却也凭能轻重刚柔随心变化的拳掌功夫,并不怎么费劲地接下二人围攻。 见欧阳锋面对两大高手围攻,竟还不落下风,完颜铁树也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出手。 他身形一闪,疾掠至欧阳锋侧后,一记悄无声息的绵掌印向欧阳锋后腰。 正应对侯老爷子、越西鸿围攻的欧阳锋,反手一掌“神龙摆尾”,就将完颜铁树迫开。 完颜铁树冷哼一声,向着欧阳锋连攻数十掌,作出全力围攻欧阳锋之势,之后身形忽地一个弹射,轻烟般掠至黄药师那边战团,再发一招绵掌,偷袭黄药师后腰。 黄药师仿佛脑后有眼,斜刺里踏出一步,避开完颜铁树暗算的同时,长剑自肋下穿出,反刺完颜铁树心口。 已暗中蓄势好一阵的金克宋趁此时机,终于催动了他酝酿许久的绝杀,长剑猛地直刺而出。 此招乃是自“中平枪”化用而来,剑招虽平平无奇,但运劲发力的法门颇为精妙,乃是“长白剑法”中的绝杀剑术。 此时金克宋蓄势已足,骤然施展,剑光竟好似一道闪电,以惊人的疾速,噗地一声,正中黄药师心口。 “得手了!” 金克宋狂喜。 可脸上刚浮出一丝笑意,就见黄药师嘴角上扬,眼里浮出一抹嘲弄,亮出一直负在背后的左手,袖口滑出一枝碧绿玉箫,宛似灵蛇吐信,噗地一声,正中催动完杀招,尚未彻底回气,反应慢了半拍的金克宋心口膻中穴。 玉箫本身当然没有杀伤力。 但箫管中激射的锋锐真气,轻易便击破了金克宋护体真气,重创了他膻中要穴。 “出杀招的意图那般明显,我若不愿,伱又岂能刺中?卖个破绽而已。蠢成这样,倒也真是赵佶的孙辈……” 金克宋口喷鲜血,委顿在地时,听到了黄药师这句嘲讽。 同时也看到了黄药师那被他一剑刺破的青衫下,似有一件满是小刺的暗金软甲…… 就在黄药师击倒金克宋的同时,欧阳锋脊背一拱,以肩胛硬接侯老爷子一记劈拳。 侯老爷子这如同抡下大锤的一拳,结结实实劈在欧阳锋肩胛上,发出一记擂鼓般的重响。 欧阳锋若无其事,肩膀像是被侯老子拳劲推动一般,猛地往前一递,一掌推出,掌心爆出嘭一声爆鸣,如同炸出了一道“掌心雷”。 爆鸣声中,无形掌力狂飙而出,好似苍龙出海,直击正面的越西鸿。 越西鸿见势不对,一边闪身疾退,一边双掌并出,迎击那扑面而来的隔空掌力。 欧阳锋掌力本就强过越西鸿,这一道隔空掌力,更是在以“金刚不坏体”扛住侯老爷子劈拳伤害的同时,又以“移花接玉”挪移了此拳大半劲力,融合进自身掌力之中。 是以他这一道劈空掌力,相当于是他与侯老爷子合力发出,威力比先前那招“震惊百里”还要强上数成。 嘭! 震耳轰鸣声中,越西鸿双掌与隔空掌力一碰,霎时滑退两丈有余,不仅两脚将地毯生生犁出两道裂痕,后背还将帐蓬撞出了一个破洞。 他将将稳住势子,胸膛忽又一阵气血翻沸,喉头更是涌上一股逆血。 他原想憋住这口血,可脸庞憋得发紫都没能忍住,终究噗地一声,把血喷了出来。 这一口血喷出来,内伤是变轻了,可胸膛一口真气也泄了,脸色霎时黯淡下来,身形摇摇欲坠,已然暂时丧失了战力。 见越西鸿竟遭重创,侯老爷子不敢恋战,赶紧抽身后撤,同时抖手一甩,又掷出一枚铁胆,直奔欧阳锋后心。 欧阳锋头也不回,反手一拂大袖,以“流云飞袖”的手法施展“移花接玉”,袖口一扫铁胆,那铁胆又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回去,直袭侯老爷子胸膛。 这次侯老爷子有所防备,赶紧伏身闪躲。 铁胆擦着侯老爷子后脑掠过,刮得他毛发倒耸、头皮发凉,可还不等他庆幸,背后就响起咔嚓一声脆响,跟着又响起一声惨叫。 回头一瞧,就见飞鹰孙彤竟给铁胆射中左肩,整个肩膀都塌了下来,显是肩骨已然粉碎。 孙彤、祝成、萧阿娇三人联手,也才勉强抵住林朝英攻势。 此时孙彤被铁胆击碎肩骨,三人联手之势顿时现出破绽,林朝英一脚凌波微步,穿过萧阿娇、祝成攻势,欺至孙彤身侧,一剑刺向她左肋。 孙彤左肩粉碎,左臂已废,哪还能抵挡此剑?身法也因肩伤失衡,闪避不及,被林朝英疾风惊电般的一剑刺入软肋,顺势洞穿心脏。 击杀孙彤的同时,林朝英左手以“天罗地网势”轻轻一抄,就把那双白金丝织成的手套从孙彤手上抹了下来。 “手套不错,归我了!” 林朝英含笑说着,把手套往怀里一放,又一剑逼退狂怒攻来的祝成,再连环三剑轻松接下萧阿娇快攻。 战至此时,金克宋、越西鸿先后重创,丧失战力,孙彤更是中剑身死,三处原本勉强还能支撑的战团各缺一人,顿时呈现溃败之势。 求月票! 68,长刀在手谁能当!【求订阅!求月票!】 就在帐中战局逐步落入欧阳锋、林朝英、黄药师掌控时。 忽听嗤啦一阵裂响,大帐蓦地四分五裂开来,只剩几根支撑大帐的木桩,零散伫立四周。 撕裂帐蓬的,正是黄河帮五虎八鹰。 他们各持一条铁爪锁链,勾住大帐一角,齐齐发力一撕,便令帐中诸人暴露在星光月华之下。 不知何时溜出了帐蓬的完颜铁树,此时正站在一个身着皮甲,脸颊狭长,肩膀奇宽,后背极阔,臂长过膝,手持铜胎铁脊弓的武将身边,指着欧阳锋说道: “二哥,那贼子就是西极龙王欧阳锋!” 臂长过膝的武将微一点头,举起铁脊长弓,弯弓如月,略一瞄准,便松开弓弦,射出一枝狼牙重箭。 咻! 凄厉尖啸声中,重箭幻作残影,激射欧阳锋。 这一箭,比侯老爷子的铁胆功夫凌厉了不知多少,便是金国“铁浮屠”的重甲,只怕都要被这箭射个对穿。 但欧阳锋不慌不忙,猛地一甩手,袖中蹿出一条细细黑索,啪地一声,正抽在箭头之上。 正是在西夏地宫得到的那条玄铁索。 玄铁这种好东西,欧阳锋当然不会丢掉。 此玄铁索虽长达五丈余,但它只有黄豆粗细,对折三次,也只有小指粗细,长度却可减到七尺,正好当腰带盘在腰上,还可延出一段藏进袖里,必要时当作武器。 此时面对那足以击破他六重金刚不坏体的狼牙重箭,欧阳锋便果断亮出了玄铁索。 铁索一抽之下,狼牙重箭箭杆粉碎,箭头打着旋飞射出去,砰地一声,撞在营地木栅栏上,将一根碗口粗的原木撞出茶杯大小的窟窿。 趁着那长弓武将一箭解围,越西鸿几乎是连滚带爬,蹿进了过来接应的五虎八鹰群中。 欧阳锋也不在意,玄铁索一卷,把地上自己的雪花镔铁刀卷进手中。 长弓武将此时又开弓放箭,对着林朝英射出一箭。 趁林朝英躲箭之时,已被她杀得左支右绌,剑伤累累的祝成、萧阿娇也赶紧撤开。 另一边,没了金克宋帮忙,已被黄药师杀得手忙脚乱、汗流浃背的司徒青,也不等那长弓武将帮忙,疯狂舞动单刀,拼着胸膛、肩膀各多出一条皮开肉绽的剑创,总算是拉开了与黄药师的距离,逃至黄河帮众人身边,大呼小叫着要一众师侄给他上药裹伤。 至于侯老爷子,早在大帐被撕裂时,就已溜到了完颜铁树和那长弓武将身边。 而金克宋也被一个黄河帮弟子抛出铁爪,钩住腰带拖了过去。 黄药师性子高傲,不屑补刀,竟是任凭金克宋被拖走。 至此,高手间的战事暂息。 一干所谓前辈名宿,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却还被两个不满二十的少年,加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杀得大败,一死两重伤,可谓丢尽了脸面。 黄药师舞了个剑花,还剑归鞘,悠悠然走到欧阳锋身边,好奇问道: “欧阳兄还练了横练硬功?” 欧阳锋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随口答道: “你不是也练了吗?” 黄药师将来的弟子陈玄风、梅超风都有一身不错的横练功夫,显然黄药师也是懂横练硬功的。 不过黄药师并不知欧阳锋深意,还以为他是见自己硬吃金克宋一剑,误会自己有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笑道: “我只是练着好玩,对那种笨功夫并不感兴趣,横练修为也不如何高深,刀枪不入仗的是一件宝甲。” 话一出口,又觉似有阴阳怪气之嫌,黄药师又含笑补充: “抱歉,我并不是说欧阳兄你的功夫笨,只是横练功夫并不适合我。” 欧阳锋倒是不以为意,淡淡道: “看出来了。你适合招法好看的花俏功夫。” 少年黄药师说话挺刺人的,欧阳锋便也小小刺了他一下。 二人说话时,方才在外吃酒的数十个武林人士,此时已是自各持兵刃,虎视眈眈将欧阳锋、林朝英、黄药师围在中间。 再外边,更是有数队铁甲金兵列阵围来,刀盾、长枪、弓弩俱全。 “被包围了啊……”黄药师轻声低语。 欧阳锋道:“伱既单刀赴会,且对帐中诸人阴暗私密都了如指掌,显是有备而来,可算好了如何突围?” 从黄药师入帐后的表现看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搞潜伏、做暗间,从一开始,他就打着光明正大搞事情的主意。 以黄药师的头脑,再是年少狂傲,也断然不会自陷死地。 欧阳锋笃定,他进来搞事之前,必定已经做好了准备。 见欧阳锋、林朝英都瞧着自己,黄药师呵呵一笑,说道: “两位放心,眼下局面尽在我意料之中。唔,两位仗义援手,倒是稍微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只是想激那些老家伙一对一跟我交手,杀一杀他们的气焰,拖一拖时间而已。还真没想到金军帐中,竟还有两位真正的义士……”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夜色,笑道: “再拖一小会儿,时辰就快到了。话又说回来,倘若我真的只是年少鲁莽,并无准备,欧阳兄又待如何?” 虽黄药师只是假设,欧阳锋还是答道: “此地距山林不过百丈。我有横练,你有宝甲,我主攻,你断后,林姑娘护卫侧翼,以我三人武功,百息之内,足以突出金营,杀到山中。” 黄药师笑道: “可欧阳兄莫要忘了,此时围着咱们的,还有不少武林人士。这些武林人士若是出手拦截,拖住咱们,给金兵甲士争取到调度列阵的时间,咱们可未必能够顺利突围。” 欧阳锋淡淡说道: “越西鸿等高手皆已被我们打怕,余者都是些庸才。我若全力以赴,这些庸碌之辈,挡不住我一刀,也阻不了我半息。稍微多杀几个所谓‘民间义士’,这些为了荣华富贵而来的散兵游勇,自会一哄而散,再不敢挡在我前面。” 这位“西极龙王”,居然比我还狂的么? 黄药师心里嘀咕着,可一瞧欧阳锋神情,就见他面容平淡,眼神宁静,既不慷慨,也不激昂,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吃饭喝水一般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此时此刻,黄药师终于意识到,欧阳锋竟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认为,由他主攻,可以带着他黄药师和那位林姑娘突出金营。 难道他之前在大帐之中,即使面对越西鸿、侯老爷子、完颜铁树三大高手围攻时,也仍然未出全力? 黄药师正暗自思忖时,那完颜铁树见二人旁若无人地闲聊,顿时怒极厉喝: “欧阳锋,黄药师,你们已经插翅难飞,死到临头,竟还敢如此狂妄,欺我大金无人么?” 黄药师笑道: “不敢。堂堂大金岂会无人?不要脸皮、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前辈名宿,不是正济济一堂么?” 此言一出,刚才还在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偏还被打得大败亏输的越西鸿、侯老爷子等人顿时脸色发黑,神情讪讪。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毛孩子。” 那手持铁脊长弓的武将沉声道: “侮我大金,本将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黄药师含笑说道: “未请教足下尊姓大名?” 长弓武将冷声道: “本将完颜铜树。” 黄药师恍然道: “哦!原来是主将完颜银树的二弟,这位铁树公子的二兄,失敬失敬。只不过……” 他皱着眉头,一副颇不理解的模样: “银树、铜树、铁树……你们这三兄弟,怎地一个比一个贱?你们家,莫不是靠收废铜烂铁起家的?” 完颜铁树额头青筋暴跳,完颜铜树也眼角连抽,怒意上涌,正要喝令众武林人士上前围杀,浮桥方向,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警钟铛铛声。 听到这急促钟声,完颜铜树、完颜铁树齐齐侧首,看向河岸那边,众武林人士也颇有些惊疑不定。 黄药师则微微一笑,对欧阳锋、林朝英悠然说道: “时辰到了……” 话音方落,有金兵飞马而来,惶然禀报道: “二将军,浮桥突然起火,火势凶猛,扑不灭了!” 浮桥起火? 完颜铜树虽惊不乱,喝问: “火是如何烧起来的?有火船自上游顺流冲撞?还是有人纵火?” 那飞马来报的金兵满头大汗,惶惶道: “没,没见到火船,也,也没见到有人纵火……有人看到,浮桥之上,突然无故蹿起至少十处火点,数息之间便蔓延开来……” 没有火船也没人纵火? 那大火难道是天谴不成? 完颜铜树正待喝斥,营地之中,忽又响起一阵喧哗。 喧哗四起之下,众人只觉营地越来越亮,朝着光源望去,就见营中不知何时,竟燃起了多处火头,且火势起得极快,数息之内,就已变成了冲天烈焰。 完颜铜树、完颜铁树看到起火方向,心中更是大震——军营本就最怕夜里起火,而此时那冲天焰光所在,竟是营地屯积粮草、军械之处,这局面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这还不算,当营中大火起时,营地之外,忽又响起震天喊杀声,中间还夹杂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浮桥起火,难以扑灭,眼见就要被烧毁,两岸军营彼此不能相顾,已经令营中金兵人心惶惶,粮仓军械再遭火焚,又有喊杀声、惨叫声乍起,一系列的变故,直如火上浇油,令整个金兵营地彻底大乱。 不知多少金兵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虽有军官大声呵斥,试图聚拢兵士,但收效甚微。 就连跟随完颜铜树前来围剿欧阳锋三人的几队金兵,也不停侧首四顾,交头接耳,被营中变故搅乱了心神。 见黄药师面含微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就差拿把羽扇摇一摇了,欧阳锋说道: “所以黄兄弟早与王害风义军有联系?今晚单刀赴会,乃是为将营中高手注意,全数吸引在你身上,给王害风义军创造袭营的机会?” 黄药师微微一笑,悠然道: “若只是为了捣乱,黄某也没必要走这一遭。此行正是为了里应外合,破营斩将!” 林朝英好奇问道: “那浮桥和营中的火,究竟是谁放的?” 黄药师笑道: “一些自己制作的火药机关罢了,早已预埋在浮桥和粮仓、军械库中,时辰一到,便会自行发动。旁门杂艺,不值一提。” 嘴上说着“不值一提”,可终究还是少年心性的黄药师,眼里难免隐含几分得意。 这时,听到那喊杀声已漫入营中,越来越响亮,营中嘈杂也愈发鼎沸,黄药师抽出宝剑,笑道: “欧阳兄,林姑娘,我三人再联手一战,将那完颜兄弟和这些金人走狗留下如何?” 欧阳锋颔首道: “好。” 此时河这边的金营之中,秩序最好的,估计就只剩下完颜铜树带来的几队金兵,以及仍然围在欧阳锋三人周围的武林人士们。 虽然他们此时也已惶恐不安,但至少在完颜铜树、完颜铁树带领下,还没有一哄而散。 而完颜铜树兄弟两个此时也已陷入两难。 欧阳锋、黄药师、林朝英武功太高,眼下这点人马,未必能困死他们。完颜铜树原本的计划,是驱使武林人士先行围杀,消耗三人功力体力,并拖延时间,让他从容调兵。 如此一来,就算一众武林人士被三人斩尽杀绝,他们三人的功力体力也要消耗甚巨,而他完颜铜树则能趁机调兵布阵,将三人彻底围死。 可是现在营地已然大乱,除了身边这几队不足百人的甲士,后继甲兵显然已无法调来。 虽近百有着强弓劲弩的甲士,加上数十武林人士,若肯不惜代价,也有极大可能困住那三人,但以此时营中的状况,女真甲士在兄弟两个弹压下,或还肯舍生忘死前仆后继,可那些只为荣华富贵而来,没有半点忠心之心的“民间义士”,又怎么可能不惜代价? 说不定只消被杀上三五个,剩下的就要一哄而散。 所以完颜兄弟现在最理智的选择,乃是放欧阳锋三人离开,自己带着尚有秩序的甲士、武林人士,前去阻截突入营地的义军,给营中兵马争取到集结的时机。 然而完颜铜树想做这理智选择,可欧阳锋三人,却并没有给他们机会。 锵—— 利器铮鸣声中,欧阳锋长刀出鞘,气势勃发,身形一纵,刀举过顶,一招“白虎跳涧”横越三丈,雪花镔铁刀在遍及整个营地的焰光映照下,挥出一弯冷月的寒芒,照着一个手提九环大刀的武林人士当头劈下。 啊! 那武人被欧阳锋气势所慑,刀光临头方才反应过来,破嗓大叫着勉力举刀格档,却听铛一声脆鸣,冷月刀光一刀将他九环大刀劈断,刀势毫不停歇,又将他从头到胯劈成两半! 两片尸身左右分开时,欧阳锋自其中一穿而过,刀光左右一分,好似舒展开两片银光羽翼,噗噗两声,又把前方两个武人首级斩落。 一口气连杀三人,欧阳锋脚步不停,直奔完颜铜树而去。 他既出手,林朝英、黄药师自不会闲着,也是相续出手。 林朝英脚踏凌波微步,迅如疾风,翩若惊鸿,转眼追至欧阳锋身后,长剑一递,剑尖轻颤,分光吐蕊,便将左侧两个反应过来本能向着欧阳锋挥出刀剑的武人挡下。 黄药师亦施展飘逸轻疾的身法,紧跟在林朝英身后,出剑挡住右侧武人。 欧阳锋有林朝英、黄药师照应侧后,不管不顾,大步前冲,长刀猛斩,每出一刀,必能带出一蓬血雨,当真如他所言,一刀一个,无人能阻他半息。 只杀得数人,其他武林人士果如欧阳锋所言,如梦初醒般一哄而散,再无人敢挡在三人身前。 就连黄河帮那五虎八鹰,见营中局势不妙,欧阳锋势不可当,也在司徒青带领下,假装照应身负重伤的越西鸿、金克宋,大呼小叫朝着河岸方向撤离——他们个个水性极佳,浮桥毁了也无妨,可以轻松泅渡到对岸营寨中。 那崆峒双煞的“虎君”祝成倒是想要为妻报仇,斩了林朝英。 可见到营中处处起火,喊杀喧天,一片大乱,颇有大势已去的感觉,便也只能抱起孙彤尸首,恨恨瞪了林朝英一眼,转身就走。 一时间,民间义士卷堂大散,还留在完颜兄弟身边的,只剩下一个侯老爷子,连完颜铁树的婢女萧阿娇,都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而完颜兄弟见欧阳锋好似下山猛虎、入海蛟龙,尽显传说之中“万夫莫敌”的西极龙王威风,不由齐齐色变。 “适才帐中,他竟然还未出尽全力!”完颜铁树咬牙低喝。 “挡住他!” 完颜铜树沉声下令,众甲士顿时列阵挡到两兄弟前方,弯弓张弩,对准突袭而来的欧阳锋三人。 完颜铜树也拉开铜胎铁脊弓,搭上一枝狼牙重箭,对准手提长刀,大步而来的欧阳锋。 嘭! 弓弦声响,飞矢群发,咻咻厉啸朝着欧阳锋三人射去。 欧阳锋右手提刀,左袖滑出玄铁细索,抖腕疾抡,玄铁索风扇般高速旋转,在身前形成一道残影屏障。攒射而来的箭矢撞在铁索屏障上,纷纷迸成碎末,偶有几枝从上方吊射下来的漏网之箭,也被黄药师、林朝英轻松截下。 完颜铜树倒是箭术惊人,射出的重箭竟然捕捉到一刹即逝的时机,寻隙越过玄铁索拦截,直射欧阳锋膝盖,却被他一刀磕开。 三人轻功何其之快? 列阵以待的金兵甲士都只来得及射出一矢,莫说强弩,便是长弓都没来得及装上第二枝箭,欧阳锋便已一马当先,突至金兵阵前。 方至阵前,一排长枪自前排盾阵缝隙中突刺而出,有刺面门,有刺脖颈,亦有刺胸腹、两肋、大腿的。 武林人士,最怕就是结阵而战的甲兵。 因为除了箭矢威胁,这种排枪攒刺也是威胁极大。毕竟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断无可能同时刺出数枪,出手时总有个先后次序。 而列阵甲兵排枪齐刺,却是在同一时间,数道攻击便从多方而来,叫人防不胜防。 若只有当面一排甲兵还好,若是被四面合围,那就是四面八方都有排排枪矛照着身体各处同时攒刺,等闲高手根本招架不住。 当然眼下前方那不足百人,前后亦只四排的单薄阵列,还远不足以挡下欧阳锋。 数杆长枪同时突刺之时,他抡起玄铁索狠狠一抽,细长铁索嗡地扫过,啪啪几声,便将枪头悉数抽偏,巨力更是震得枪杆剧烈弹抖,令那几个出枪的金兵甲士虎口迸裂,指掌酥麻,再也握不住枪杆。 欧阳锋趁机前掠,突至盾墙之前。 正当面几个刀盾手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将单刀自盾缝隙中刺出,狠狠扎向欧阳锋。 欧阳锋又是反手一抡,玄铁索横扫而出,打飞那几口单刀的同时,重重抽击在盾牌之上,狂暴巨力配合玄铁索的坚韧,竟是一击将那好几面盾牌轰得支离破碎,持盾甲士亦身不由己向后仰倒。 虽被后方袍泽抵着后背没有彻底倒下,但他们也是空门大开,再无力阻挡欧阳锋突进。 锵—— 又一记悠长的刀锋铮鸣响起,欧阳锋横刀一斩,雪花缤铁刀横向拉出一道雪亮光弧,精准切入几个甲士脖颈,一口气斩下数颗首级。 列阵金兵虽皆是甲士,但此营金兵终究没有“铁浮屠”那样的重甲。颈部虽然也有护项,但皮革护项相对薄弱,哪里挡得住欧阳锋雄浑内力和狂暴巨力加持下的雪花镔铁刀? 一刀斩飞数颗首级,欧阳锋如一头发狂的巨象,左手玄铁索疯狂抽打,右手镔铁刀横扫狂劈,不时弹出一脚,轰飞一个甲兵。 随着他打开缺口,林朝英、黄药师也紧跟突进,两口长剑一左一右,专刺眼睛、眉心、脖颈等或无甲胄遮掩,或是防护相对薄弱之处,直将众金兵杀得惨叫连天,接连翻倒,不足百人的小小战阵,转眼就要土崩瓦解。 完颜铁树脸色铁青,对着跟在他身边的侯老爷子暴吼: “愣着作甚?还不速速上前拦住他们!” 拦住……他们? 侯老爷子一阵窒息。 这三小年轻一个赛一个凶猛,老头子我连其中任意一个都招架不住,你居然要我上去挡住他们三个? 侯老子爷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应道: “遵命!” 以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大步向着破阵而来的欧阳锋三人掠去,跑了两步就偏离方向,绕开三人,没入夜色之中。 完颜兄弟:“……” 求月票喽! 69,化骨绵掌与火焰刀【加更!】 “完颜铁树,你死期到了。” 低喝声中,欧阳锋带着一股血雨破阵而出,镔铁长刀飒飒铮鸣,直指完颜兄弟。 黄药师、林朝英则继续剿杀残敌,将那已伤亡不少的百人小阵分割得更加支离破碎,免得残兵结阵再战。 “拦住他。” 完颜铜树低喝一声,靴尖一点地面,面向欧阳锋朝后疾退,完颜铁树一咬牙关,从地上挑起一口单刀,迎着欧阳锋冲去。 冲锋之时,他略微绕了一下,攻向欧阳锋侧翼,而就在他让开身位之时,后退中的完颜铜树弓开半满,先是连珠四箭,四枝轻箭首尾相衔,笔直一线射向欧阳锋。 连珠四箭射出,完颜铜树又搭上一枝重箭,缓缓张弓,却引而不发,遥指欧阳锋要害,给他施加压力。 欧阳锋长刀一卷,刚刚磕飞四枝相继来袭的轻箭,完颜铁树已冲至他侧面,单刀泼风乱斩,施展出一门有攻无守,似乎招招都在追求与敌偕亡的疯狂刀法。 然而看似不顾一切舍命相搏的完颜铁树,却始终没有挡住完颜铜树箭路,令完颜铜树得以箭在弦上,遥遥瞄准,持续给欧阳锋施加压力。 老实说,完颜兄弟这手配合打得相当不错。 换作其他高手,如越西鸿、侯老爷子、金克宋,面对眼下这状况,十成精力倒有五成要放在完颜铜树身上,提防他突施冷箭。 而即使以越西鸿的武功,若只以五成精力应对仅比他略逊一筹的完颜铁树狂攻,也是不出十招就要落入下风,最后不是被完颜铁树快刀斩杀,就是被完颜铜树一箭狙死。 可惜兄弟俩这套打法,却不幸遇上了欧阳锋。 完颜铁树那不顾性命似的疯狂快攻,在用惯了快刀的欧阳锋眼中,简直处处都是破绽。至于其不想遮挡完颜铜树箭路的想法,更只是一厢情愿。 “太慢了。” 欧阳锋淡淡说着,倏地踏出凌波微步,轻松避开完颜铁树快刀乱斩,同时一步转至完颜铁树身侧,以他身躯挡住了完颜铜树箭路。 完颜铁树还想再次让开身位,可欧阳锋步踏凌波,身似幽魅,如影随形,始终将完颜铁树当作盾牌,完颜铜树那引而不发的远程威胁,顿时变成一个笑话。 “你掌法还算不错。可你的刀法,简直不堪入目。” 欧阳锋淡淡说着,长刀一横,倏地连斩九刀,前八刀每一刀都精准斩在完颜铁树刀法破绽处,逼得他不得不回刀守御,所谓“有攻无守、与敌偕亡”的亡命刀法顷刻告破。 前八刀便已逼得完颜铁树手忙脚乱,待第九刀斩出时,完颜铁树终是跟不上欧阳锋刀法节奏,没能挡住这奇快无比的一刀,被刀光唰一下掠过胸膛。 也是完颜铁树武功够高,反应够快,刀光及体的一霎,他竟是猛地吐气含胸,令胸膛往下一陷,险险避开了开膛破腹之祸。 即便如此,他胸襟亦被刀光剖开,胸膛之上,横出一道尺许长的深深刀痕。 完颜铁树胸膛剧痛,血流如注,一时亡魂大冒,一把将手中单刀掷向欧阳锋,趁他格开单刀时以毕生修为全力施展轻功,向着完颜铜树飞掠过去,同时嘶声大叫: “大哥在做甚?怎还不出手?” 完颜铜树也很奇怪。 营中已经乱成这样,敌军已然突入营地,大肆纵火袭杀,身为主将,亦是营中第一高手的大哥,为何还未出面弹压? 难道大哥那边,也遇上了强敌? 不过眼下情形,也顾不上想那许多,见欧阳锋从容迈步,身法却快如闪电,竟只一步就追至完颜铁树身后,完颜铜树果断松开弓弦,射出了那枝蓄势已久的重箭,直击完颜铁树胸膛。 完颜铁树始终紧盯着兄长动作,重箭堪堪离弦,他便一个前扑翻滚,提前避开当胸射来的重箭。 于是重箭的目标,就变成了紧追其后的欧阳锋。 这一箭还有点战术配合的意思。 因为之前完颜铁树挡在欧阳锋身前,遮蔽了他的视野,当完颜铁树突地前扑翻滚时,那重箭就似凭空出现在欧阳锋身前,打出了突如其来的效果。 可惜这点小伎俩,对于饱受怜星“偷袭训练”的欧阳锋来说,压根儿不值一哂。 重箭来袭之时,他不假思索将长刀一横,以刀身为盾挡在箭锋之前,重箭虽将镔铁长刀射得火花迸溅,刀身震颤,欧阳锋步伐亦被箭矢巨力所阻,顿了一顿,可终究还是徒劳无功,没能伤到欧阳锋分毫。 甚至已趁机连滚带爬逃两丈开外的完颜铁树,也终究没能逃脱。 挡下重箭之后,欧阳锋左手一抬,袖口激射出玄铁黑索,一下飞出两丈开外,唰地一声,死死缠在完颜铁树脚踝上。 欧阳锋再一抖一拽玄铁索,完颜铁树顿时身不由己凌空飞起,向着欧阳锋倒撞过来。 “啊……二哥救我!” 完颜铁树嘶声呐喊,同时在空中拧腰旋身,双掌齐出,狂轰向欧阳锋胸膛。 他有一手“化骨绵掌”。 此掌法据传是多年以前,大金尚未崛起之时,一位人称“星宿老仙”的绝世高手所创,一旦将掌力打入人体,该人骨骼会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身体没了骨骼支撑,转眼就要变成一滩烂肉。 且这化骨绵掌,劲力阴柔,如针似刺,最擅渗透,专克横练硬功。那欧阳锋横练功夫纵是强到可以若无其事承受侯老爷子重拳一击,也要被“化骨绵掌”所克,化去一身钢筋铁骨。 然而。 完颜铁树掌法虽强,可先前大帐之中,他与越西鸿、侯老爷子三人围攻,欧阳锋还是赤手空拳,他都没能打中欧阳锋一掌,更何况现在这种局面? 面对完颜铁树搏命一击,欧阳锋半点机会不给,哂然一笑,刀光一闪,噗地一声,就将完颜铁树双手齐腕斩落。 啊! 完颜铁树刚发出半声惨叫,欧阳锋已一步迈出,沉肩一撞,肩头狠狠撞中完颜铁树胸膛。 咔嚓! 清脆骨裂声响起,完颜铁树胸骨尽碎,眼珠暴突,口鼻喷血,身形又向后抛飞出去,尚未落地,就已彻底咽气。 “老三!” 完颜铜树目眦欲裂。 但单是一个欧阳锋,就已经不可阻挡,另一边的林朝英和黄药师也已解决大半甲兵,剩下的甲兵皆已丢盔弃甲亡命奔逃,二人没去追击溃兵,已向着这边赶来,完颜铜树顿时战意全无,连三弟被杀的仇都顾不上了,转身就逃。 然而他想逃,欧阳锋甚至黄药师都不愿放。 溃兵可以不理,但将领必须得杀。 当下黄药师似要与欧阳锋竞速一般,全力施展轻功,向着完颜铜树追去。 完颜铜树最擅射术。 身为神射手,他深知对于射手来说,距离就是生命,因此他除了射术,以及几招保命的近身功夫之外,将所有的精力都耗用在了苦练轻功之上。 他本身又是手长脚长的高瘦身材,这身形练轻功也相当适宜,因此完颜铜树的轻功还当真不弱。 他竭尽全力奔逃,不时回头射上一箭,或以乱兵作障碍,一时间竟很是逃了一阵。 他甚至一直逃到了中军大帐处。 看到中军大帐,完颜铜树扬声高呼: “大哥救我!” 话音刚落,那中军大帐便嘶啦一声裂开一个大洞,一条高壮魁梧的身影倒飞出来,落地之后虽未倒下,却也踉跄后退好几步,方才勉强站稳脚跟。 瞧见那倒飞出来的高壮身影,完颜铁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因那人,正是三兄弟的长兄,营中主将兼最强高手,完颜银树! 而瞧他方才撞破大帐倒飞出来的模样,明显是被人打了出来。 究竟是谁,能够打飞兄长? 完颜铜树震惊之时,就见那被完颜银树撞破的大帐破洞之中,缓缓走出一条高大身影。 营中四下焰光冲天,已是亮如白昼,那高大身影甫一步出大帐,其身形相貌便给完颜铜树以及紧追他而来的欧阳锋、林朝英瞧了个清清楚楚。 这是位身着深灰长袍,手提长剑,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他留着一部飘逸长须,面上有着深深的疲惫之色,但眼睛大而明亮,给人一种目蕴电光、气势不凡的感觉。 看清那人相貌。 完颜铜树一颗心霎时沉到了谷底,难以置信地低语: “王害风?竟是王害风?这,这如何可能?”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为何营中大乱之时,大哥却未能第一时间出面弹压,原来竟是被匪首王害风缠住了。 但正如完颜铜树所说,这又如何可能? 王害风现在,怎可能还有力气出手? 半月之前,完颜三兄弟抓住王害风为其手下断后的机会,率三百甲士以及十余来自中都的女真高手于一险要山隘设伏,布下机关陷阱,施放毒火毒烟,一度将王害风逼入绝境。 虽最终未能留下王害风,且己方伤亡不轻,那十余女真高手全灭,甲士伤亡数十,却也将王害风重创。 其不仅中了完颜铜树一箭,被弩矢射中数次,给女真高手们拼死打中数记拳掌,还被完颜银树一记重拳打中后心,正常情况下,王害风应该只剩半条残命才对。 也正因王害风受伤不轻,其匪帮才会被完颜银树兵马死死咬住,最终被围困在这周祖陵山上。 可是现在,王害风居然又变得活蹦乱跳,除了面有倦色,竟看不出丝毫重伤未愈的迹象,甚至还打飞了完颜银树…… 在这一刻,完颜铜树不禁想起了关于王害风的一些传说。 据说,此贼从道经之中,得到了一门神奇内功。此内功,不仅令他武功狂飙突进,还令他可以不惧伤势,受再重的伤也能飞快痊愈。 完颜铜树原本并不信这传说。 人又不是神仙,受伤就得养,哪有不怕受伤的人? 武功再高,一旦遭了重创,尤其受了沉重内伤,一样要花费极长的时间慢慢养伤。 若运气不好,损了经脉,伤了元气,武功都会退步,甚至功力尽失都不罕见。 王害风凭什么能违背这常理? 然而此刻,眼前所见,却令完颜铜树不得不信那传说。 王害风确实只用区区半月,便养好了那正常来说,至少也要躺上小半年才能痊愈的重伤。 并且武功似乎没有丝毫退步,大哥仍如上次围杀时一般,单对单仍不是他的对手! 完颜铜树情知不妙,可回头一瞧,就见欧阳锋、黄药师、林朝英已缓缓围了过来,与那王害风默契合围,分守四方,将他与大哥的退路彻底封堵。 这时,黄药师已经远远地与王害风打起了招呼: “王兄,这位乃是威震西域的西极龙王欧阳锋,这一位是林姑娘。欧阳兄与林姑娘不仅助黄某顺利完成计划,还斩了完颜铁树与那飞鹰孙彤,重创黄河龙王越西鸿。金营大乱至此,多赖欧阳兄与林姑娘援手。” 王害风闻言,冲着欧阳锋、林朝英拱手说道: “多谢二位仗义援手,王某感激不尽。” 欧阳锋略显好奇地打量一眼这位在其它世界线,于华山论剑之时,在拳脚、内功、兵刃等所有项目上,都令其他四绝心服口服的“中神通”,再瞧瞧林朝英、黄药师,忽然觉着眼下这阵容,未免有些过于豪华。 得亏洪七在兴庆府外就与他与林朝英分别,要不然再加一个洪七,那这阵容简直突破天际。 而即便没有洪七,完颜三兄弟能败亡在眼下这种豪华阵容之下,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心里转动着这微妙念头,他对着王害风微一颔首,说道: “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林朝英也还了一礼,说道: “久闻王头领大名,今日联手抗金,不胜荣幸。” 黄药师笑道: “金营虽破,但还有两员金将未斩。客套话先别说了,速战速决,斩此二贼。” 王害风缓缓颔首,“好。” 话音一落,那高壮魁梧的完颜银树沉声说道: “尔等莫不是要以多欺少?” 刚刚才被完颜铁树等人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围攻了一通的黄药师哈地一笑,正待讥讽两句,欧阳锋忽然说道: “此人便是金营主将完颜银树?也是金营之中,武功最高之人?” 王害风道:“不错。” 欧阳锋道:“既如此,不妨把他交给我。王头领且去指挥义军,扩大战果。黄兄弟亦去助战。至于那完颜废铜,交给林姑娘就是。” 他这安排明显更合理,有王害风带队作战,黄药师助战,不仅能将战果最大化,亦可令义军伤亡减少许多。 只是…… 王害风以征询的眼神看向黄药师,不确定欧阳锋、林朝英的武功,是否能敌得过完颜兄弟。 黄药师笑道: “欧阳兄、林姑娘武功皆在我之上,胜此二人不难。” 黄药师一手策划了今夜袭营之战,各种纵火机关亦是由他亲手制作并布置,大胜之下,王害风很信任黄药师的判断,对着欧阳锋、林朝英拱手道: “如此,王某多谢二位了!” 说罢,果是毫不恋战,离开中军大帐,前去带领义军。 黄药师对欧阳锋、林朝英颔首一笑,也随王害风离开。 中军大帐处,只剩下欧阳锋、林朝英与完颜兄弟对峙。 “高昌白驼公,西极龙王,欧阳锋?”完颜银树凝视欧阳锋,沉声说道。 欧阳锋淡淡道:“是我。” “果然英雄出少年!” 完颜银树赞叹一句,忽道: “只是欧阳少侠的选择,未免太不明智。我大金如今圣天子在上,国势蒸蒸日上,王害风祸乱十余年,不仅屡战屡败,麾下乱民越战越少,还民心尽失。今日就算侥幸击败了本将,来日也必将被更强的大将剿灭。欧阳少侠选择站在王害风一边,何其不智?” “哦?”欧阳锋眉头一扬,“伱想说降我?” “非也。” 完颜银树道: “本将只是在对欧阳少侠阐明形势。欧阳少侠如此年少,便可威震西域,灭军夺国,武功、心智都是上上之选,当能明白本将所言,句句属实。既如此,又何必行徒劳无功之事?”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只要欧阳少侠愿与本将相安无事,本将可以承诺,先前恩怨,一笔勾销。且今日之后,本将会上书天子,恳请天子降下旨意,与高昌约为盟国。西辽若再欺压高昌,我大金必不会坐视。” 欧阳锋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说完了吗?” 他把刀鞘往地上一插,又将长刀归入鞘中,向着同样赤手空拳的完颜银树行去,说道: “听说你是这营中武功最强之人,希望不要令我失望。” 完颜银树没料到他竟如此冥顽,竟是对他那番说辞置若罔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但形势不由人,他还是保持着一位将领的基本素养,强抑怒火,沉声说道: “阁下还年轻,一时冲动可以理解。但阁下不是普通江湖人,阁下还是高昌国公,做事之前,难道不想想高昌国与阁下的家人么?” 欧阳锋冷冷道: “废话真多。” 话音一落,他一脚踏出,地面轰地一震,好似一头发狂的大象,向着完颜银树狂冲过去,同时左手画弧,右手直击,一招“亢龙有悔”,掀起层层气浪,悍然轰向完颜银树。 完颜银树不意他说动手就动手,顿时再也抑不住怒火,勃然怒喝: “竖子欺本将无勇否?” 沉腰扎马,一拳直击,沙钵大的拳头排开空气,风声雷动,迎着欧阳锋手掌狂轰过去。 就在欧阳锋动手之时。 林朝英也二话不说,身似轻风,仗剑直取完颜铜树。 完颜铜树亡魂大冒,闪身疾退,退行之中弓开半满,轻箭连珠,疯狂射向林朝英,试图阻止她靠近。 他射术与轻功虽强,但近战功夫稍逊,只与那崆峒双煞差不多。 若有近战好手为他抵挡强敌,那他就是战场上最大的威胁,连王害风都曾被他射中过一箭,普通武功好手在他面前,更是如同箭靶一般,只能被他肆意射杀。 可现在无人配合,只能独自面对林朝英,完颜铜树一身神射,根本没有发挥机会,那连珠快箭不是被林朝英以凌波微步闪开,就是以长剑挑飞,几个呼吸之间,就已被林朝英逼近至七步之内。 完颜铜树再无开弓之机,只能弃掉铁脊长弓,拔出佩刀,与林朝英近战。 甫一交手,他便给林朝英那绵密如网的剑光缠住,像是一只陷入蛛网的小虫,虽竭力挣扎,却也难逃末路…… 另一边。 完颜银树奋起全力,一拳轰在欧阳锋手掌上。 他一身至阳至刚的雄浑内力,加一副意外成就的横练之躯,最擅长就是这种硬碰硬的打法。 在他看来,这欧阳锋名气虽大,可毕竟年轻,就算天赋异禀,又能有多深的功力? 年轻人,就该老老实实以轻功身法、兵刃武技对敌,学老前辈拼功力,你有那个实力么? 然而。 当双方拳掌硬撼,爆出一记闷雷似的轰鸣,炸出一道狂飙似的劲风,将两人衣襟吹得猎猎作响,将地面浮尘卷得四面飞扬,完颜银树却是脸色骤变。 他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汹涌而来,且此掌力之中,赫然还混融了部分他自己那刚猛无俦的拳劲! 轰隆! 掌力震爆,完颜银树连退三步,胸中一口真气都险些被震散。 他满脸震惊看着欧阳锋,这竖子,真是个不满二十的年轻人? 欧阳锋面容平静,身形纹丝不动,只双脚略有沉陷,但他连换气都不用,再次踏前一步,又对着完颜银树一掌轰出。 完颜银树试出欧阳锋掌力,本不想再与他对掌——林朝英就曾说过,敌人不是傻子,与欧阳锋对上一掌之后,察觉他掌力凶猛,定不会再与他硬拼,必会立即改变打法。 但这前提是,对手的轻功,得要高明到可从欧阳锋追袭下逃开,或有帮手围魏救赵,迫使欧阳锋不得不先招架围攻。 然而现在,这两个条件完颜银树一个都没有。 他并不擅长轻功,此时又是单打独斗,无人围攻欧阳锋,给完颜银树创造脱身换打法的机会,因此当欧阳锋再次横掌推来时,完颜银树也只得暴喝一声,硬着头皮出拳硬碰。 轰轰轰…… 一连对撼十余招,欧阳锋一步一掌,酣畅淋漓,衣袖飘舞,神采飞扬,完颜银树步步后退,两手发抖,苦不堪言,甚至一口逆血都已涌至喉头。 眼见不妙,完颜银树一口咬破舌尖,以剧痛激起全力,无视欧阳锋当胸轰来的一掌,撮掌为刀,一记手刀狠狠搠向欧阳锋胸膛。 对拼拼不过,想逃逃不开,那就仗横练硬吃掌力,且看你这竖子,敢不敢与我两败俱伤! 嘭! 欧阳锋手掌重重印在完颜银树胸膛,而完颜银树手刀距离欧阳锋心口尚差一寸。 但就在完颜银树被爆发的掌力轰飞的同时,他五指指尖突嗤地一声,绽出三寸长的炽烈刀气,一击刺破欧阳锋衣衫,正中他胸口。 完颜银树吐血抛飞,直抛出两丈开外,方才重重坠地。 落地之后,他又呕了两口血,这才一手撑地,一手按胸,半跪着支起身子,恶狠狠地看向欧阳锋。 见欧阳锋怔在原地,手按心口一动不动,完颜银树以为他已遭重创,又唾出一口血沫,嘿嘿一笑: “竖子,本将的‘火焰刀’滋味如何?” 话音刚落,一动不动的欧阳锋忽地一弹指,一道无形气流飙射而出,噗地没入地面,将地面斩出一道深深裂痕,裂痕边缘,赫然有着些微烧灼痕迹。 他竟是以金刚不坏体配合移花接玉,几息之间便将那打入他经脉的火焰刀气逼了出来! 至于被刀气轻伤的经脉,以欧阳锋历四次“易筋洗髓”后的经脉强度,这点轻伤根本无足轻重,最多一夜便可恢复如初,甚至此时都不会影响他的战力。 又吐出一口混杂着最后几丝异种真气的浊气,欧阳锋好奇地看向完颜银树: “火焰刀?” 见他居然若无其事,完颜银树冷笑顿止,骇然失声: “怎么可能?” “我横练功夫也很强。”欧阳锋随口解释,又问:“你从哪里学来的火焰刀?” 完颜银树恨声道:“说出来你就饶我不死?” “怎么可能?”欧阳锋失笑:“你们三兄弟,今日都得死在这里。” “哼,本将岂会令你如愿!” 完颜银树如此说着,却似出自本能一般往中军大帐瞥了一眼——小子,火焰刀秘藉就在大帐里,甚至连我三弟的化骨绵掌秘藉也在,你都拿去修炼吧! 那两门武功都只是残谱,一个修了就要像我一日每日遭受真气焚身之苦,一个练了就会和我三弟一样变得不能人道,你尽管去修炼吧,我们兄弟在地下等着看你下场! 完颜银树心中狞笑着,两脚猛一蹬地,身形腾空而起,一记火焰刀,猛刺欧阳锋心口。 但这困兽搏命的一击毫无意义。 欧阳锋随手一格,挡开完颜银树手刀,再一掌拍落,轰地一声,将他头骨拍成粉碎。 【七千字加更求月票!】 求月票喽! 70,斩获不止绝学 一掌拍死完颜银树,侧首一看林朝英,就见她正一手提剑,一手提着一张铁脊长弓,在旁含笑瞧着他。 至于完颜铜树,自是已然毙命林朝英剑下。 “这张弓似乎很不错。” 林朝英把长弓抛给欧阳锋,“你既上过战阵,斩过辽骑,应该也会骑射吧?” 欧阳锋接过长弓,稍稍试了试弓力,赞道: “好弓!不愧是金国,制弓手艺比西域强出太多。我在西域,一直没能找到一张合用的硬弓。” 把长弓往肩上一挎,又接过林朝英递来的箭囊挎在腰上,对林朝英含笑说道: “林姐姐有心了。” 林朝英莞尔道: “怎不叫林姑娘了?” 此前人多之时,他可是一直叫着她“林姑娘”。 “不是说好私下里叫林姐姐的么?” 欧阳锋笑了笑,举步朝中军大帐行去: “大帐里有好东西,进去搜搜。” 两人刚刚走进一片漆黑的大帐,尚在适应帐中黑暗,一点烛光便倏地亮起。 一身黑衣,背负长剑的萧阿娇举着一枝蜡烛,腰带上挂着一个淌着血的大包裹,从大帐内室出来,出现在二人面前。 “阿娇姑娘?”欧阳锋稍显意外:“姑娘要为完颜兄弟报仇?” “不。”萧阿娇摇了摇头,对着欧阳锋、林朝英躬身一拜,“我是来感谢二位的。多谢二位杀了完颜兄弟,为我家报得大仇。” 林朝英奇道:“你不是完颜铁树的婢女么?怎会与他们兄弟有仇?” 萧阿娇平静说道: “我是大辽萧氏后人。因金国海陵王完颜亮正陵六年的契丹大起事,当今大金皇帝异常厌恶契丹人,对契丹人极尽打压,甚至把耶律姓和萧姓改成移刺、石抹这两个羞辱之姓。家父不堪受辱,密谋起事,不慎被叛徒出卖,惨遭灭门。 “当时带队抄家灭门的,正是完颜三兄弟。幸家父谋事之前,担忧事败,早早将我送走,我方才侥幸逃过一劫。后来我学了武功,诈称汉人,费尽心机混到完颜铁树身边,欲伺机报仇,可哪知完颜铁树竟不能人道,并不需要我侍寝,我武功又不及他,一直没能寻到报仇的机会……” 欧阳锋也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 不过此前她不曾与完颜兄弟同生共死,一早就溜得无影无踪倒是事实,当下不置可否地微一颔首,说道: “我们并非为阿娇姑娘报仇而来,此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萧阿娇道:“你们虽非为我报仇,但帮我杀尽仇人却是事实。” 她取出两卷绢帛,递给欧阳锋: “欧阳公子是要寻找这两样秘藉吧?” 欧阳锋接过两卷绢帛,展开一看,果是“火焰刀”与“化骨绵掌”秘藉,只是两卷绢帛颇显古旧,还有多处缺损,已然失却了不少关键。 萧阿娇道: “这两卷秘藉都是残谱,完颜银树强修火焰刀,虽武功有成,但每日都要承受真气焚身之苦,直至于藏地寻到密宗双修法,以修炼阴柔内功女子为炉鼎,方才勉强化解真气阳火。但炉鼎用不了多久,便会被采补至死,因此须得长期更换。” 她看了林朝英一眼,低声道: “那完颜铁树试出林姑娘身具极精纯的阴柔内力,本已预备对二位下手,已经给我安排了对付林姑娘的任务,没想到倒是被二位先下手为强了。” 欧阳锋看着萧阿娇,淡淡道: “倘若我们没有先下手,萧姑娘该如何?” 萧阿娇略一犹豫,委婉道: “家仇未报,我尚不能失去完颜铁树信任。” 这是承认会按照完颜铁树安排,对林朝英下手了? 这姑娘看来完全没有善恶之念,一心只想报仇。 不过既是未遂,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始行动,欧阳锋也好,林朝英也罢,也都懒得与她计较,林朝英只笑说了一句: “萧姑娘倒也坦诚。” “仇家已死,我于此世间,已别无所求,生死都不在意了。” 萧阿娇摇摇头,又提醒欧阳锋: “化骨绵掌也不能修炼。完颜铁树正是因修炼此功,伤了外肾,变得有如阉人一般。” 欧阳锋微一颔首,“多谢萧姑娘提点。不知萧姑娘接下来欲去往何处?” 萧阿娇轻轻一拍腰间那个不断淌血的包裹,说道: “这是完颜铁树的首级。接下来,我还将斩下完颜银树、完颜铜树首级。之后,我会带着完颜兄弟的首级,回家乡去祭拜我父母族人。再之后……” 她眼中浮出一抹茫然,轻声道: “再之后便一切随缘了。” 说罢,对着欧阳锋、林朝英行了一礼,将蜡烛放到烛台上,迈步走出帐外,斩完颜银树、完颜铜树兄弟首级去了。 欧阳锋、林朝英目送她出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一阵,林朝英问道: “伱该不会想练那‘火焰刀’和‘化骨绵掌’吧?” 欧阳锋笑了笑: “放心,我不会练残谱的。” 他当然不会冒险修炼残谱。 因他可以修炼完整的。 有现成的残谱在手,他只需催动通天宝鉴,消耗一次“映照功法”,对着残谱映照一次,就能将残谱彻底补完,且连其中暗语都可解开,保证没有任何隐患暗雷。 话说回来,那火焰刀残谱后面,竟还附着一卷密宗欢喜禅…… 欧阳锋迅带合上两卷绢帛,往怀里一塞,又对林朝英说道: “我还想去对岸营寨走一趟。” 林朝英道: “为何?对岸营寨可没乱起来,虽因浮桥被毁,无法支援这边,但那边的甲兵想必早已披挂齐整,严阵以待,中间又横着一条河,王害风的义军也过不去。” “我能过去就行。”欧阳锋道:“金克宋的剑法、司徒青的刀法、越西鸿的掌法,甚至老侯的拳法都不错,我想跟他们聊聊,看能不能请他们教教我,给我华山派武学增加一点底蕴。” “……”林朝英无语。 …… 对岸营寨果如林朝英所言,上千甲兵以及两千辅兵,早在营中将官指挥下,披挂齐整,严阵以待。 至于抛下完颜三兄弟,逃回这边的高手们,皆已被杀得胆寒,躲在营寨后方舔舐伤口。 越西鸿面如金纸,盘膝而坐,正自运功治疗内伤,帐外忽然响起几声闷哼。紧接着门帘一晃,一个穿着金兵辅兵袍服,身形瘦削的男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越西鸿睁眼瞪着那人,刚说一个“你”字,就听那人身上一阵噼啪脆响,跟着身形膨胀,足足拔高半尺有余。 看着那熟悉的形体相貌,越西鸿两眼暴突,刚待发声大叫,就在那男子冷眼一瞥之下,主动捂住了嘴巴。 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哪还有此前晚宴大帐之中,那凶横凌厉的“黄河龙王”风范? 欧阳锋拖了把椅子,坐到越西鸿对面,淡淡道: “越帮主的龙门搏浪掌很不错,刚猛凌厉又不失变化精妙,那‘凌冰暗劲’也颇为可观,已勉强够得着‘绝学’门槛了。我欲向越帮主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越西鸿咽口唾沫,低声道: “敢问……完颜三兄弟如何了?” 欧阳锋道: “明日金兵过河,或可找到三具无头尸身。” “……” 越西鸿喉头一阵滚动,又问: “我,我若说了,能否活命?” 欧阳锋沉默一阵,反问他: “黄河帮的弟子,都很擅长操舟行船?” 越西鸿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连忙答道: “我黄河帮本就是船运起家,帮众弟子个个水性精熟,无论大船小船,都……” 欧阳锋打断他话头: “你今日能活。但将来某天,若见到我欧阳家的旗,整个黄河帮,都要乖乖为我效力。否则……我还不满二十,未来五十年甚至更久,整个武林,都将是我的天下。我若想杀谁,哪怕那人逃到天涯海角,都必死无疑。” 越西鸿连连点头: “欧阳公子放心,只要公子的大旗出现在中原大地,整个黄河帮,自我以下,都将唯公子马首是瞻!” 欧阳锋又道: “我虽不是什么嫉恶如仇的大侠,但我手下自有规矩。你此前的恶习都得改掉,黄河帮欺男霸女的风气也要改。将来我若再听到黄河帮还有从前的种种恶行,我一样会要你们的命。还有,你的外号要改,以后便改称黄河蛟王。你那五虎弟子,也改做黄河五鬼吧。” “一定,一定!我等恶习也好,绰号也罢,都照着欧阳公子的要求改了!” 越西鸿武功虽高,但他这等为求荣华富贵,不惜攀附女真权贵的家伙,哪来风骨可言? 加之早被欧阳锋打到彻底胆寒,此时又听说连完颜三兄弟都变成了无头尸身,对欧阳锋的要求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只是连连点头,唯恐他暴起杀人。 之后又小心翼翼问道: “我师弟司徒青……” “男人好色无妨,只要养得起、顶得住,娶一百个、一千个也都由他。但他嗜好淫虐,败坏了许多良家女子清白,这毛病我忍不了。”欧阳锋淡淡道:“他必须死。” 越西鸿眼角微跳两下,叹道: “只求欧阳公子……给我师弟一个痛快。” 欧阳锋瞥他一眼,知此人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哪怕师弟对他再是忠心耿耿,他为求自保,也不会为师弟出头。 这种人,利用可以,却断不可引为心腹,必要时,还得给他上点手段。 只可惜西夏地宫里并没有“生死符”。 不过似乎可以研制一些“三尸脑神丹”、“豹胎易筋丸”之类的补品,专门用来赏赐这种有些利用价值的恶人? 心中这般想着,欧阳锋淡淡说道: “我杀人没那么多花样。现在,可以说说你的龙门搏浪掌了。你师弟司徒青用的那套刀法,你应该也会吧?与我一并说来。” …… 午夜。 金克宋行气疗伤结束,遭黄药师重创的膻中穴勉强舒服了一点,刚一睁眼,就瞥见一道身影坐在榻边,正就着油灯光芒翻阅着一本书册。 他怔了一怔,正奇怪何人会在自己帐中,可看清那人脸庞,金克宋顿时失声叫道:“欧——” 刚说出一个“欧”字,就见那人冷眼瞥来,金克宋霎时哑了嗓子,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额头冷汗如雨,脸色苍白如纸,颤声道: “你,你是来杀我的?” 欧阳锋摇摇头: “黄药师嘴巴可不留情。他把所有人的阴私揭了个遍,连各人做过的恶事也都一一抖落出来,唯独到你时,只说你数典忘祖,恨错了对象,却并未说你做过何等恶事。” 金克宋惨笑: “身为赵佶之孙,本身就是一种罪。” 欧阳锋淡淡道: “但你无法选择出身,错并不在你。你也不曾享受过任何赵佶子孙的好处,不曾尝过一天皇家富贵。我猜你幼时甚至曾因出身饱受欺辱。但即便如此,你取金克宋这种名字,甘为女真爪牙,乃至想助金克宋……这就真恨错对象了。你非稚童,个中道理,你当明白。” 金克宋沉默不语。 欧阳锋道: “好了,我此行也不是来与你谈心的。你剑术不错,身上可带了剑谱?” 金克宋冷冷道: “杀了我,直接搜身不就是了?” 欧阳锋认真道: “你想死的话,我并不介意成全你。但我想,你一定很想看到金国、宋国灭亡。” 金克宋霍地看向欧阳锋,只觉此子简直…… 金国可是五千余万人口,拥兵百万的上国。 宋国亦是人口八千余万,富庶无比,兵甲如云的强国。 你一个西域高昌国的国公,与两国之间,还隔着一个带甲十万的西夏,你凭什么…… 金克宋很想呵斥欧阳锋异想天开,胡言乱语,不知天高地厚,可瞧着他平静深邃的眼神,金克宋心中不知怎地,竟也腾起一抹荒谬希望,燃起一道不切实际的小小火苗。 “你此言……当真?” “快则五年,慢则十年,西夏便会改国号,国主也将改姓。” “我……有生之年能看到金、宋灭亡?” “你今年不到四十,当然可以看到。” “好!” 金克宋自怀中摸出一本册子,递给欧阳锋: “这是长白剑法的剑谱,里面还有我练剑的心得感悟。” 欧阳锋接过剑谱,翻了几下,抛给他一只瓷瓶: “这是我配的疗伤药,对你的伤势有些帮忙。能让你好得快一点。” 顿一顿,又问:“知道祝虎跑到哪里去了吗?” “那个食人魔?”金克宋皱眉道:“你不会连他也想招揽吧?” 他虽与祝虎、孙彤同处一营,但也就是这几天才刚刚结识,此前双方并无交情,甚至崆峒双煞的恶行,他也是听黄药师说了才知道。 与食人魔共事,金克宋觉着自己接受不了。 “不。”欧阳锋摇遥头:“以食人为乐,我不能忍。他的武功也不算绝艺。我只是对他那对黑铁手套感兴趣,不仅铸造手法精妙,材质也相当不错,似乎融入了少许玄铁?” “祝虎没在营里。”金克宋道:“或许是找地方葬他妻子去了?” 欧阳锋淡淡道:“也可能是吃他妻子去了。” 金克宋脸色一黑,只觉胸口一阵作呕。 欧阳锋站起身来,轻轻一拍他肩膀,“以后,你可改叫‘赵克宋’。比金克宋好听。” 金克宋点点头,看着欧阳锋离去的背影,不知怎地,竟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 71,华山开派! 次日。 周祖陵山。 欧阳锋屹立山坡,林朝英、黄药师一左一右,与他并肩而立,看着山下马岭河上,那顺流而下的一条条木筏。 木筏上,堆满了兵甲军械等各种缴获,亦有大量义军伤员。 在欧阳锋三人面前以真名“王中孚”自称的王重阳,站在一条竹筏上,向着山上的欧阳锋三人深深一揖,持续好一阵,方才缓缓直起腰身。 欧阳锋三人也远远回了一礼,目送义军队伍远去。 “黄兄弟怎不跟着去了?” 欧阳锋看了黄药师一眼,问道。 “此战虽大获全胜,但王兄的义军终究不能成事,跟着去又有何意义?” 黄药师背负双手,悠然说道: “还是跟着你们去华山,看你们开宗立派更有趣一些。” 林朝英道: “你为何如此笃定王头领不能成事?” 黄药师看向欧阳锋,说道: “欧阳兄以为呢?” 见这小老弟似有考校之意,欧阳锋淡淡道: “不得时势,大事难成。” 他其实是想说王重阳缺乏群众基础的,不过想想还是换了种说法。 “不得时势,大事难成么?” 林朝英若有所思。 黄药师则是赞许地看了欧阳锋一眼,似是对他的脑子能跟上自己的节奏颇感欣慰,口中说道: “当今金帝完颜雍,是一颇有作为的皇帝。其人虽对契丹、汉人等非女真族裔防范极深,但治国理政很有一套。他并不主动发起战事,自隆兴议和之后,宋金之间已经多年未战。同时也与西夏、高丽都保持友好。 “他本人厉行节俭,不尚奢华,对官吏则是打击贪腐,崇尚廉治,于民间则休养生息,重农劝桑,大力鼓励手工产业,他不仅兴修水利,甚至还大规模治理了黄河…… “总之,自完颜雍继位,二十多年治理下来,金国国力可谓蒸蒸日上,各族百姓日子也都还过得去,比起南边宋国都不算差了。 “纵然权贵压榨小民难以避免,女真欺压汉民、契丹等族也是常有之事,以至小规模民乱不断,但以当下时局,真无法掀起足以动摇女真根基的大起事。毕竟,宋国那边,大大小小的民乱也是从未断过,可赵家不还是安安稳稳坐在龙椅上? “依我之见,金国也好,宋国也罢,至少以目前的时局,几无可能因内乱改朝换代。再过几十年,等两国都腐朽不堪,无可救药,出现王朝末年景像,那时内部起事或许能够成事。现在却还是太早了些。” 说到这里,黄药师轻叹一声,说道: “我观王头领麾下义军将士们,其实也已失却心气了。昨夜奋战,只为死中求活,大胜之后,固然人人欣喜,可庆幸的也只是能够逃出生天,并没有因此变得战意昂扬……” 欧阳锋默然颔首。 黄药师方才那番话,其实就是在说缺乏群众基础。 老百姓可不会管什么华夷之别。 金国老爷会压榨百姓,宋国老爷难道就慈悲了么? 既然金也好,宋也罢,老爷们都是一丘之貉,那么并没有沦落到水深火热,日子还能过得下去金国百姓们,谁又会冒着杀头抄家的风险,跟随王重阳造金国的反呢? 时局如此,王重阳也是无可奈何,躲进活死人墓自闭,或许已是他注定的结局。 三人沉默一阵,林朝英忽然问道: “欧阳,尚未与王头领见面时,伱就几次提起过他。此次见面,怎没与他切磋武功?” 欧阳锋摇摇头: “王头领有伤在身,此时与他切磋,胜之不武。” 黄药师亦道: “我三天前潜入周祖陵山,初见王兄时,他身上伤势还相当沉重。但昨夜就已能上阵作战,甚至力压那完颜银树……以我观之,王兄当是用了一门极霸道的内功,强行恢复了内伤。此举大逆常理,虽令他伤势飞快痊愈,却也在损耗他的元气,或会妨碍他的寿数。” 欧阳锋缓缓颔首,“王头领抗金多年,不知受过多少次伤。若时常以这种方式自愈,那他的寿数……”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王重阳的“先天气功”确实霸道,欧阳锋记得,这既是一门可以养生的内功,亦是一门可以极限激发潜能,使人武功狂飙突进的霸道内功。 一灯修炼先天功之后,注重养生,很少与人动手,连女色都不近了,所以能活到三论还老当益壮,内力也养成了三论第一。 而王重阳,很可能是因为抗金多年,频繁受伤,又因形势紧迫,不仅没时间养生,还不得不时常以先天功激发潜能,恢复伤势,提升武功,以至于后来哪怕内功练到天下第一,却也只活到了五十八岁。 以王重阳现在的状态,欧阳锋若与他切磋时打得兴起出了重手,说不得又会令王重阳再折寿一两年。 三人一边随口闲聊着,一边目送王重阳义军远去。 直至最后一只木筏消失在视野,三人方才准备下山,去庆州县与抱琴、何松等人汇合。 将行时,欧阳锋从一棵大树下拎起铁脊长弓挎上,又往腰里系上箭囊,之后提起雪花缤铁刀,又提起了一只小包裹。 瞧着身上满满当当的挂件,欧阳锋心里有些无奈: 这出门在外的,若是有储物戒指、储物袋之类的东西该多好? 也不知哪个世界能弄到这种好东西…… 正思忖时,黄药师瞧见小包裹一角露出一截黑铁指套,不禁好奇问道: “这不是那虎君祝成的黑铁手套么?欧阳兄你找到祝成了?” 听他这一说,欧阳锋微微一滞,脸上浮出一抹极微妙的表情。 昨夜他在一道河汊找到祝成时,那位食人魔果然正在做着烤肉。 而食材也恰如欧阳锋所料。 饶是欧阳锋杀人如麻,从不会为血腥杀戮动容,可看到烤架上的食材时,他还是好一阵肠胃翻腾,恶心欲呕,赶紧抢在祝成开餐前几掌轰杀了他。 单对单的话,连完颜银树都只扛住欧阳锋十多掌,就被震得五内如沸,不得不冒险作亡命一搏,更何况祝成? 那位崆峒双煞的虎君,只坚持了六掌,就被欧阳锋活生生震碎了五脏六腑。 此刻。 听得黄药师提起祝成,欧阳锋难免又想起昨晚找到对方时的情形,心里不禁又涌出些微妙不适。 见他神色不对,林朝英关切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 欧阳锋摇摇头,瞥了黄药师一眼,心说昨晚真该拉着这家伙一起去找祝成,让他也开开眼界的,可惜了…… 黄药师并未意识到欧阳锋的险恶想法,兴致勃勃地说着: “欧阳兄、林姑娘,你们那华山派的门规可想好了?要不我来帮你们参详参详?唔,门规第一条,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立杀不饶。第二条,不听师父的话打断一条腿,惹师父生气两条腿统统打断,逐出师门。第三条……” “……” 欧阳锋、林朝英对视一眼,无话可说。 …… 七天后。 华山,桃林坪。 看着漫山绚丽桃花,少年黄药师不禁神采飞扬,朗声说道: “这地方好!地又平,又有水,还漫山都是桃花。此地桃林之美,已堪比我的桃花岛了。华山派建在此地,再合适不过!” 林朝英笑道: “你那东海桃花岛,怎比得过我们华山桃林坪?传说陶渊明写下桃花源记,就是在游华山时,见到桃林坪桃花盛开的美景得了灵感呢。” 黄药师背着双手,傲然道: “呵,林姑娘没去过桃花岛,自是不知我的岛有多美,岛上桃林称一句天下无双也不为过。” 林朝英也不与这个才十六岁的傲气少年争执,只含笑说道: “是么?将来有空,倒是要过去瞧瞧。” “林姑娘与欧阳兄若去,黄某不胜欢迎。” 又看向一直默不作声,欣赏桃林美景的欧阳锋,“欧阳兄,你觉此地如何?” “此地风光甚好。”欧阳锋道:“但此地乃华山要道,游客要登山游览,皆需从此经过。在此开派,怕是不得清静。” 自古华山一条道,想要上华山,就得打此过。 所以,在这里开家黑店,赚赚过路费还可以,但开宗立派就不太适合。 也不知笑傲时代的华山派,究竟是在哪里造的屋子…… 欧阳锋心中思忖着,对二人说道: “再找找吧,还需寻个不受行人吵扰的僻静之处。” 当下三人又继续登山寻找,花费半日时光,总算在一处远离要道的僻静之处,找到了一块还算合适的地域。 此地没有大块平地,但有十多块高低不一,错落有致的小块平地。 这些平地,可以平整了造些房屋、练功场等等,彼此之间可以修木梯或是凿石阶相连。 在此地七八里外,有一条落差十来丈的小瀑布,正好让弟子们每天往来挑水,既解决生活用水,又可在崎岖山路上锻炼轻功脚力。 “可惜风景太差,远不如桃林坪。” 黄药师对此地稍有些嫌弃。 欧阳锋道: “是不如桃林坪,但勉强也可入眼。重点是适合作宗门驻地。将来想要扩建,周围也有适宜之地。” 林朝英问他: “确定选这里了吗?” 欧阳锋点点头: “就选此地。” “那回去和抱琴、何松他们汇合,明日一早便带工具过来开工?” “好。对了,还有件事,想与你商议。” 见欧阳锋语气郑重,林朝英笑道: “何事如此郑重其事?” 欧阳锋道:“我们这华山派,需要一个天赋过人的开山大弟子。” “小黄?”林朝英侧首看向黄药师。 “不可能!”黄师药怒视林朝英:“我拿你们当好友,你们居然想做我师父师娘?天底下哪有你们这种朋友!” 师父师娘? 林朝英给他这话闹了个红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欧阳锋却是若无其事,说道: “莫要生气,林姐姐说笑而已。你做我华山派长老如何?” “长老?”黄药师摇头:“不做。我可不想做什么长老,为你的门派劳心劳力。” “那做个挂名的客卿长老可好?无需你劳心劳力,有好处分你一份,有难处也不会连累你。你若遇上华山弟子遭难,心情好时,随手搭救一下。心情不好,装作没瞧见也由得你。” “还有这种好事?”黄药师思忖一阵,郑重点头:“好,我便做你家的客卿长老了。不过将来我自己若想开派收徒,你们可不能借口我是华山客卿长老妨碍我。” 欧阳锋道:“客卿长老只是挂个名,帮我家涨涨声势而已,不会妨碍你自己开山立派的。” 黄药师道:“既如此,我若开派,你也须得给我挂名涨声势。” 欧阳锋痛快应下:“当然可以。” 说罢此事,欧阳锋又继续说起华山派开山大弟子的事: “我观林姐姐你那位侍女抱琴,似乎天赋过人,根骨极佳。你也是华山副掌门,能否放她入华山门下,做华山派开山首徒?” 抱琴身为古墓派二代掌门,不仅个人武功极高,连老毒物欧阳锋都被她点中过穴道,教徒弟的能力也相当厉害。 欧阳锋觉着,由抱琴来做华山开山大弟子,是能够撑起华山派门面的。 林朝英笑道: “抱琴那丫头性子娇憨,不够稳重,做开山大弟子能行么?” “抱琴年纪尚小,不够稳重很正常。待她长大些,自会沉稳起来。” 林朝英笑道:“抱琴这倒是一步登天了。走吧,去告诉她这喜讯。” 当下三人施展轻功,回到山下,与等在山下镇子客栈里的抱琴等人汇合。 “啊?我?华山派开山大弟子?” 当抱琴听了欧阳锋的打算,顿时呆住。 何松、高虎等则纷纷上前道喜,有些嘴乖的小机灵鬼,已经满口子叫她“大师姐”了。 “怎么,觉着担不起这担子?”见她发愣,林朝英含笑问道。 “这倒不是……” 抱琴虽然长得憨态可掬,一脸稚气,可胆子却是大得很。 她都敢带着何松、高虎等人去县衙冒称华山派,骗取县衙文书,甚至准备混进金营搞事情了,又怎会不敢担当华山派开山大弟子? “只是……” 她捏着衣角,瞥了小姐一眼,扭扭捏捏地说道: “只是我若做了大弟子,那以后该如何称呼小姐、姑爷?” “……” 林朝英又是脸颊泛红,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道: “又胡说什么?以后你叫欧阳公子掌门,叫我副掌门就是!” “哦。”抱琴憨憨应了一声,心说真没事话你脸红作甚? 看来夫人生前为你置办的嫁衣、嫁妆,不久之后,或许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黄药师也觉着林姑娘性子忒别扭。 明明对欧阳兄情根深种,偏偏不肯坦承承认——他为何能确定?就因自完颜铁树帐中初见起,他就敏锐察觉到,林姑娘一有闲瑕,目光就往欧阳锋身上飘,可以说是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哪怕黄药师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十六岁小郎君,都看出林朝英不对劲了,偏她自己还在扭扭捏捏。 这种性子,若是碰上个同样别扭的男人,两人到死都成不了。 又商议一阵明日之事,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欧阳锋打坐一阵,算算时间,又到了与杨玉环见面之时,便将意识沉入通天宝鉴之中。 “半月前,李隆基又想召我进宫,还找了个考校我道法的借口,幸好我机灵,装病糊弄过去了,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老东西勉强按捺了一年多,如今越来越急不可耐了!” 通天幻境,杨玉环神情幽怨地瞧着欧阳锋,幽幽道: “欧阳小弟,你再不接我走,姐姐可就要被半百老汉玩弄了!” 欧阳锋看着眼前只以红绸裹胸,露出有着人鱼线的柔嫩小腹,水滴状的可爱肚脐,下着也只一条薄纱花笼裙,内里虽有条裈裤,但整段雪白大腿都几乎一览无遗的杨玉环,一时有点出神,不知怎地,想起了那门密宗欢喜禅功。 以后更新还是上午八点到九点这个时间。今天两更也有九千字了,求月票! 72,杨玉环的大危机 杨玉环一番话说完,见欧阳锋不言不语,只略显失神地瞧着自己,心里虽然得意非常,面上却还是佯嗔道: “欧阳小弟,姐姐可是在与你说话呢!你怎像是没听到似的?” “嗯?”欧阳锋回过神来,问道:“你方才说,李隆基按捺不住了?” “没错!那老东西忍了一年多,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下手了!我可以装病蒙混一次两次,但不可能一直这么蒙混下去。” 杨玉环言语之间,对李隆基已浑无半点敬意。 这一是因李隆基的作为实在令人不耻,二是因身在通天幻境,大可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她连幻境主人都敢调戏,说说李隆基又怎么啦? 第三点原因,自是她结识欧阳锋已有一年又七个月,既有这位“神仙小弟”做靠山,自己也修习了“武功”这种“仙术”一年又七个月,已经有了自保的底气。 不过再有底气,“神仙小弟”毕竟不在她身边。 因此面对那位年轻时英明神武,再造大唐,令大唐再度兴盛,威加四海,年过五旬后变得极端冷酷,残暴无情,一日杀三子的大唐天子,杨玉环内心深处还是有点发怵的。 “老实说,李隆基忍到现在才准备对你下手,其实都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 欧阳锋对此倒无意外,缓缓说道: “以你现在的武功,已经可以轻易打死他了。李隆基现在死,仍可在青史之上,留下不朽美名。倘若再晚死些年头……”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杨玉环一阵无语,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是可以打死皇帝,但打死他之后呢?就算我能跑掉,我家族也要被连根拔起,阖族诛灭。” 以她如今的功力,一腿踢死一个铁甲禁卫都毫不费力,更别提李隆基那半百老汉了。 而弑君之后,以她轻功想要逃跑也并不困难。 至少以长安宫城、皇城,乃至外城的城墙高度,都已困不住如今的她。 可她并非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她还有家族亲眷。 打死皇帝之后,她能跑,她的家族亲眷又该怎么办? 欧阳锋沉吟一阵,说道: “那么不弑君,直接潜逃如何?” 杨玉环摇摇头,“我若潜逃,我家恐怕还是要被李隆基治以重罪。” 欧阳锋沉吟许久,说道: “我可以教你配一种假死药,诈死脱身……” 刚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不行,除非我亲自操办,否则很可能出现意外。” 这种假死药,是他和怜星一起研究那残缺的星宿毒经,以及移花宫收藏的各种毒术所得,服食之后,能令人心跳、脉博、呼吸全部停止,陷入体温冰冷、肢体僵硬的假死状态。 此假死状态可维系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之后,必须以解药唤醒,否则就会真的死掉。 所以欧阳锋才说,此事必须由他亲自操办。 一是假死药的配制难度极高,对各种材料的剂量控制必须精细入微,稍有差池,假死药就会变成真正的致命毒药,又或全无效果。解药同样如此。 二是这种诈死欺君的行为,杨玉环恐怕找不出敢与她合谋者。那没有合谋协助者,谁来用解药唤醒她? “欧阳小弟,究竟该怎样才好啊?姐姐可不想侍奉那为老不尊、罔顾人伦的老东西……” 杨玉环拉住欧阳锋胳膊摇来晃去,那只以单薄红绸束着的浑圆硕果,不时与他手臂挨挨蹭蹭,那绵弹柔软的美妙触感,令欧阳锋心中又腾起丝丝火焰。 “别急,我有办法帮到你。” 欧阳锋心中暗叹,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动用那耗费通天灵种一年成长度,临时降临七日的血亏办法了。 听他说有办法,杨玉环眼睛一亮,问道: “你待如何帮我?” 欧阳锋沉吟一阵,缓缓说道: “你之前装病,是以内力弄乱脉象,蒙混过去的?” 杨玉环得意点头,“不错,正是如此。李隆基派来的太医都没看破我的伪装,只说我脉象古怪,他才疏学浅,探不出我究竟害了什么病。” 欧阳锋道: “那么接下来,你继续用此手段装病,我再教你一门‘龟息功’,你可以此功频频伪装昏死,以此诈作病情日益严重。一月后,到下次进入幻境之时,你可手握通天灵种依附的灵器,不断默诵我的姓名,届时我便会降临到你面前,助你诈死脱身。” “龟息功”乃逍遥派的一门辅助功法,用来装死,可轻易瞒过同级别高手。李秋水就曾以此功诈死骗过童姥。 且此功对功力要求也不高,杨玉环如今的功力已可以修习,且一口气龟息半刻绝无问题。 杨玉环关注的重点却并非“龟息功”。 听说欧阳锋将降临她面前,她顿时眼睛一亮,问道: “你能从天外降临到我身边?是真身降临,而不是幻境之中的幻像?” 欧阳锋颔首道: “不错。” 杨玉环顿时欢呼一声,纵身跃至欧阳锋怀中,两手搂着他肩膀,双腿盘到他腰上,激动地脸颊酡红,两眼红光,声音亦兴奋地颤抖起来: “相识一年多,你这天外神仙,终于肯下凡见我了!” 欧阳锋双手兜着她绵软弹手的饱满臀瓣,无奈说道: “我非神仙……” 杨玉环嘻嘻一笑: “还想骗我么?你若不是神仙,怎会有天外幻境这等神奇所在?又怎会有‘轻功、内力’这等强大仙术?我修习一年多,身上也没长出疙瘩肉,力气却已比禁军力士还大,尤其腿劲,轻轻一跃就是一丈多高,随意一脚,就可踢碎木桩,踏碎石砖。这可是连那些奇人异士都做不到的。” 欧阳锋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摇头说道: “我或许正走在修行之路上,但离神仙,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不管,反正在我看来,你就是神仙。” 说着,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冲他妩媚地眨了眨眼: “待你下凡见我,我便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惊喜? 欧阳锋微微一怔,托着杨玉环臀瓣的双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令杨玉环轻哼一声,凤眸之中波光迷离,凑到他耳边幽幽说道: “你弄疼我啦。不过,等你真身到了,姐姐可以由你肆意揉捏哦……” 欧阳锋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头躁动,将杨玉环放了下来,说道: “先别说这些,准备练功了。龟息功之外,我这月还得了一门更厉害的轻功,正好教给你。” 杨玉环见他说起武功,也收敛媚态,好奇问道: “更厉害的轻功?是什么?” 她练武这么久,已经尝到了甜头。 因这是完全属于自身的强大,比需要依附他人才能得到的权势更有安全感。 “此轻功名为‘凌波微步’,乃是以易经六十四卦为基础。你应该懂易经吧?” “当然懂啦,周易可是道家源流,我修道这么久,又怎会不懂易经六十四卦?每个卦象都倒背如流呢。” “如此甚好,修炼凌波微步便可事半功倍。另外,这也是一门可以由外而内,衍生内力的轻功。其衍生的内力,精纯远超蜻蜓点水提纵术修出的内力,可以轻易同化你现在的内力……” 欧阳锋将“凌波微步”的特性大略介绍一遍,便开始指导她修行。 先教“龟息功”,再传“凌波微步”。 杨玉环得到“通天灵种”已有一年零七个月,虽通天灵种功效不如珍霖甘露,但这么长时间潜移默化,她本就不错的根骨秉赋也提升不少,悟性亦有所提升。 她本就聪慧,悟性再增,学纯辅助的“龟息功”只用了片刻。 学凌波微步时,因她对易经六十四卦倒背如流,基础扎实,因而也是飞快入门,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已能配合呼吸吐纳,走得像模像样。 且姿态之美,更是宛若凌波洛神、飞天神女,令人目眩神迷。 又过两个时辰,见她已将凌波微步练熟,只等以后不断精进,欧阳锋便叫她停下,打算再传她一门腿功。 “这门腿功,名为‘追命十三腿’,乃是比‘如影随形腿’更加精妙凌厉的腿法……” 这门“追命十三腿”,乃是欧阳锋为华山派准备的第二门功夫,是从逍遥派腿功、大食教门弹腿功、少林如影随形腿,以及怜星与他交流过的几种腿功中吸收理念,截取精华,又融入他自身武道感悟、实战心得开创。 连那“跳涧虎”薜武的腿法精华都有所吸收,甚至还融合了“神龙摆尾”这招降龙掌法的部分拳理。 开创此腿法时,正是从庆州县前往华山的途中。 欧阳锋没有闭门造车,邀林朝英、黄药师一起参详。 这两位的武学天赋自不必多说。 黄药师如今虽还未创出“旋风扫叶腿”,但他将来能创出这门绝艺,足证他在腿功方面也极具天赋创意。 三人协力之下,从庆州至华山的七日路途,这门追命十三腿便已成功创出,且非草创雏形,而是一门已经相当完善的腿功绝艺,从入门到进阶,各种练法、打法、杀招一应俱全。 这一番创功,极擅开创的黄药师贡献巨大。 当然他也收获巨大,不仅学到了他参与创功的追命十三腿,对逍遥派腿功、轻功,大食教门弹腿功、如影随形腿,乃至“神龙摆尾”的精要他也都大有所获,短短七日,他的拳脚功夫、轻功俱都大有提升。 另外,在听欧阳锋说起逍遥派轻功、腿功等武学精要时,黄药师的表情稍微有些讶异,感觉似是接触过类似的功夫——这就让欧阳锋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黄药师再是天才,以他当下的年纪,也不可能在出身书香门第,没有任何武功底蕴的情况下,凭空自创各种功法,平白拥有一身高深武艺。 所以黄药师十六岁就拥有如今这身功夫,至少也是得到过一些领他入门的基础功法,说不定就是逍遥派的武学残篇。 当然欧阳锋也不会去打探黄药师的际遇,心中有数就可。 总之这门“追命十三腿”,凝聚了欧阳锋、林朝英、黄药师的武学智慧,融合了诸多武功精要,已经是一门堪称独步武林的腿功绝艺了——至少在这个世界,甚至拿到绝代双骄世界,都可以在腿法方面称作“独步武林”。 取名时,欧阳锋想到了某个以腿法、功轻知名的捕快,又想到了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恰好这套腿法又有十三招,所以便将之取名为“追命十三腿”。 此刻,欧阳锋先给杨玉环演练了一遍腿法,待她记下招式后,又详细为她讲解招式变化、运劲发力的精要等等细节。 杨玉环练了一年多轻功、腿法,根基扎实,悟性又有提升,因此学得极快,小半个时辰便将追命十三腿的招式变化,以及各种运劲发力的精要记得滚瓜烂熟。 当然记下归记下,想要真正学会、练成,还是得勤修不辍。 要能将招式变化、运劲发力练成肌肉记忆,可以在实战之中,依据形势不假思索,宛若本能一般随意挥洒,才算是真正练成。 平时练得再熟,若到了实战之时,面对敌人的攻防变化,还得先想一想该怎么出招,又或是只会将招式“一二三四”依序施展,那便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所以待杨玉环记下之后,欧阳锋等她练了个把时辰,便以例常的压力训练法,与她展开对战,逼迫她在实战之中快速提升。 不知不觉,十二时辰一晃而过。 照例被打得苦不堪言的杨玉环,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大腿,依依不舍与欧阳锋告别: “欧阳小弟,下月幻境相会之期,我就要依你所言召唤你了。到时你可不许爽约。要不然,我便再不理你了。” 欧阳锋神情认真,郑重说道: “放心,届时我一定降临。” 这一晚,欧阳锋离开幻境之后,又做了一场不可言说的好梦。 对杨玉环承诺的惊喜,心里也有了颇多期待。 …… 次日一早。 欧阳锋、林朝英、黄药师带着抱琴、何松、高虎等十多人,携各种建设工具上山,前往昨日选定的建派地址。 看着众人吭哧吭哧扛着大大小小的工具、材料爬山的情形,再瞧瞧自己身上那琳琅满目的挂件,欧阳锋心中再次涌出一种迫切的渴盼。 好想有个储物道具啊…… 也不知杨玉环那边的大唐世界,是否有类似术法或是道具。 到了山上,众人开始伐木除草,清除石砾,平整土地,林朝英、黄药师也是扎上裤脚,卷起袖子,抡着铁锹、锄头干活。 欧阳锋则拎着雪花镔铁刀,一刀一棵地伐木。 每伐倒一棵大树,何松、高虎等便喊着号子,将树拖走,削去枝叶,留下主干,准备将来做建材。 有时遇上大块石头,三位高手便会出力将之搬走。 有三大高手亲自出手,工程进度相当快,至日落时分,十多块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平地,便皆已平整出来。 又洒上欧阳锋配置的除虫药粉,驱走虫蚁,再点上篝火,扎上帐蓬,众人便开始吃饭歇息。 吃过干粮,欧阳锋正式宣布,收抱琴为华山派开山大弟子。 抱琴四岁多时便被父亲卖到林家,早忘了自己姓什么,林朝英作主,许她姓林——当年初至林家时,抱琴还只是个怯生生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说是林朝英的侍女,其实倒是林朝英一直在照顾着她。 在抱琴心目中,林朝英不仅是她的大小姐,还宛若她的母亲一般。 因此可以正式冠以林姓,对抱琴来说,比做华山派开山大弟子还要令她开心。 当下抱琴拜了欧阳锋、林朝英,又因陋就简给以山泉代茶,二人敬了茶水。 抱琴入门之后,何松、高虎等人也得欧阳锋允许,上前拜了掌门、副掌门,又依年齿论序,年纪最长的何松为二弟子,高虎为三弟子,其他人依例。 虽为华山弟子,欧阳锋却没叫他们拜师,因他现在还没打算收亲传弟子。 即便如此,武功方面,他还是当场就把华山第一功“万里独行”,和第二功“追命十三腿”传了下去。 各人悟性有高有低。 悟性高如抱琴,一听就能明白,一练就可上手。 何松、高虎二人能在没有明师教导的情况下,凭着在武馆学到的江湖把式,由外而内练出一点喽罗级的内力,天赋也还算可以,听欧阳锋讲解一遍,又请教一些疑难,再向抱琴请益一番,也都学了个明白。 至于其他人,所获有多有少,不过欧阳锋就没打算仔细教了。 有事请找大师姐,反正抱琴很擅长带徒弟。 一众新鲜出炉的华山弟子,聚在篝火前,围着大师姐大献殷勤,一个个向她讨教。 抱琴也很享受这样的氛围,来者不拒,有问必答,极有耐心。 瞧她这大师姐做得有模有样,原本担心她不够稳重的林朝英,也不禁欣然而笑。 “林姐姐,黄贤弟,咱们也来论论。这华山派的轻功、腿法已立,接下来该再创一门拳掌功夫、兵刃功夫了。” “拳掌的话我倒有些想法。”黄药师道:“咱们可以把刀法、剑法,化用到掌法,如此一来,练好了拳掌,再练兵刃便可事半功倍……” 林朝英颔首赞许,“此议不错。武林之中,不少拳掌功夫,都是从大枪、大锤、刀剑之中化用而来,我们亦可如此。” 当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欧阳锋还取出了赵克宋的“长白剑诀”,以及越西鸿给他的“长河刀法”,给林朝英、黄药师参详,至午夜时,对于华山第三功的拳掌功夫,也稍许议出了些雏形。 天色已晚,弟子们皆已歇息,三人也不再讨论,黄药师自回帐中打坐,欧阳锋也待回帐练练蛤蟆功,养一养真气,林朝英忽地叫住他,稍显扭捏地说道: “那个……今日抡了一天锄头,浑身都是汗水泥尘,我想去瀑布那边……总之,你可否帮我望望风?” 73,易筋锻骨篇! 晚风清凉,月华如霜。 距离宗门驻地七八里,落差十来丈的瀑布下,有一眼长年累月冲击出来的,不深不浅的清澈石潭。 林朝英站在石潭边,回首望去,就见与石潭有着将近两丈地势落差的下方,一块大石上,白衣如雪的欧阳锋正背对石潭,披沐月光,盘膝打坐。 望着欧阳锋的背影出神一阵,林朝英解开发髻,柔顺青丝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垂腰际。 她在潭边坐下,除去鞋袜,探出晶莹足尖,浸入潭水之中。 正值春季,山涧潭水冰凉刺骨,但这点寒意,对内力精纯深厚的林朝英来说,自算不得什么。 她甚至挽起裤管,现出一双骨肉匀称、修长雪白的小腿,将双足都浸入潭水之中,惬意地眯起双眼,晃悠腿脚,搅起了水花。 泡了一阵脚儿,她又轻轻解开衣襟。 不多时,她便已衣裳褪尽,现出一身吹弹可破、晶莹玉润的柔嫩肌肤。 她单手掩着胸口,又回头瞧了欧阳锋一眼。 两丈的地势落差,令她可以居高临下将欧阳锋的背影一览无遗。 而欧阳锋想要瞧见她,却是得高高跃起。 但林朝英知道,欧阳锋不会那么做。 虽他已经看过许多,但自兴庆府之后,一路同行至关中,他对她一直谨守礼仪,从不逾矩,规矩地让林朝英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不够妩媚。 可她天生就不是妩媚性子。 那自创的“美女拳法”,用的最好的也是“红拂夜奔、红玉击鼓”等化用女侠、女将典故的招式,化用杨贵妃典故的“贵妃醉酒”,欧阳锋都说她用得不好。 此时看着欧阳锋一动不动,似连回头的冲动都没有半点,林朝英不禁暗自咬了咬牙。 她知道,以他功力,肯定能听到她解衣的动静。 倘若他回头偷瞧,她可能会稍微气恼,但看在他年少的份上,稍微训他两句也就罢了。 但现在他听到动静却无动于衷,这就令她非常气恼了。 “这呆小子!” 林朝英心里嗔怨着,回过头来,赌气一般跃进潭中,噗嗵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她好似一条雪白人鱼,在潭里游来游去,一双长腿用力踢腾着,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之后又游到潭边,站在齐腰深的潭水中,探头下望,却见欧阳锋还是一动不动,她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邪火,一掌击在潭面上,掀起大片水花。 林朝英在暗恼不解风情的呆小子,却不知老僧入定般的欧阳锋也在暗暗叫苦。 他感知何其敏锐? 哪怕并不曾功聚双耳,刻意聆听,林朝英的许多轻微举动,也会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当听到她解衣时的悉悉索索声,他便不自觉地回想起了昨夜幻境之中,杨玉环的妩媚风情,继而又回忆起了兴庆府中,为林朝英疗伤时见到的美妙风光,再接着又想到了那一门密宗欢喜禅功…… 好吧。 欧阳锋现在确实“禅定”了。 不过他是在观摩通天宝鉴镜面上映照的功法秘藉,参悟那一门欢喜禅功,打算从中悟出些对双方都有益的道理,以后也好用于实践。 也正好用来分散注意,免得老是去回想曾经看到过的,林朝英的身姿。 再回想,他就要压不住了——他早已认清了自己,坦然承认了自己也好色,只是眼界高了些,不会为等闲美色动心。 但林朝英不是等闲美色。 她是当代武林第一美人。 未来颜值巅峰期的黄蓉、小龙女,也最多只能与她平分秋色。 虽林朝英不似杨玉环那般妩媚,但她也有独属她的风情。 那清冷飒爽的侠女英姿,同样有着非凡魅力。 这魅力,在此时此刻,此般情景,难免会让身强体壮、血气方刚,昨天又刚被杨玉环撩拨,还做了个好梦的两世童男想入非非。 其实倘若林朝英是杨玉环那样的热情奔放的盛唐女子,欧阳锋早就大步流星走过去,一个猛子扎进潭里,跟她一起沐浴了。 若是怜星那样与欧阳锋相交多年,默契于心的青梅竹马,他也可以坦然过去,站在潭边,默默欣赏怜星沐浴。 可林朝英这性子…… 欧阳锋吃不准自己若真的敢过去,会是个什么下场。 林朝英总不可能邀自己一起沐浴吧? 吃她几掌倒有可能。 所以,哪怕心火浮动,欧阳锋也只得老实坐着一动不动,对着通天宝鉴参禅悟道,为将来实战作知识储备。 林朝英不知他的苦楚,还在暗恼他不解风情,不过恼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自我反省:欧阳毕竟年少,又是“元阳未失,童子之身”,所以他或许真的比我还要面薄? 作姐姐的,是不是该当主动一些? 林朝英渐渐若有所悟。 本想掌击潭面,溅些水花到欧阳锋身上,把他引过来,可临出手时又自怯了。 这位因为性格问题,在另一个世界线上,与同样有着性格问题的王重阳纠结一生,也未得正果的武林奇女子,虽然因着欧阳锋的年龄,以及庆兴府时那意外的亲密遭遇,渐渐有了些不同的心境,但想要她主动迈出这第一步,却还需再养养勇气。 今天,她却是没这勇气了。 …… 次日一早。 欧阳锋带着抱琴等华山弟子练了一个时辰武功,众人便开始劳动,切割木板,采石伐竹,准备制造房屋。 到了休息时,大师姐抱琴为师弟们解惑,欧阳锋、林朝英、黄药师则又聚在一起,讨论创功。 昨夜的事情,似未对林朝英造成任何影响——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可观察力极敏锐的黄药师却发现,林朝英的视线,粘在欧阳锋身上的次数更多,时间也更久了。 “也许数月之内,就能喝上喜酒了?” 黄药师这般想着,对这顿喜酒,倒也有些小小的期待。 他活到十六岁,还没喝过朋友的喜酒呢。 数日之后。 三人又协力创出一门新功法,取名“太华大九式”。 这门华山第三功,虽只九式,却可将刀、剑、鞭、锏、锤、枪等各种兵刃功夫,化用到拳掌指爪之中。正因此,这门武功,理论上可以拥有无穷变化。 也正因这门武功立意太高,即使合欧阳锋、林朝英、黄药师三人之力,现在也只草创出一点雏形。 不过有这点雏形,能把弟子们领进门就够了。 将来他们见识多了,大可自己去化用各种兵刃功夫,将之不断完善。 未来说不定每一个华山弟子的“太华大九式”,都会因各自的感悟,以及擅长的方向不同,拥有不同的变化。 除此之外,练好这门“太华大九式”之后,再修练进阶的兵刃功夫,亦能事半功倍。 不知不觉,众人已在华山呆了七日,建起了一些简单的木屋、竹楼。 这些都是用新鲜木料、竹料做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形。 不过也无谓了,能住人就行,将来自会慢慢完善,修起土坯青砖的大瓦房,建起更加精致的竹亭木楼。 第七天晚上,欧阳锋住进了一栋两层小竹楼。 床是没有的,只有地铺。 欧阳锋却也不介意,他在西域时,就已习惯了露宿野外。 当初带着十八狼骑转战三千里,可是连顶帐篷都没有,所有人都只一条毡毯而已。 如今头上有屋顶,四面有墙壁,能够遮风挡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些可都是他们自己一手一脚搭建起来的,住在自己的劳动成果里,也别有一番满足。 今晚也是与怜星幻境相会的日子。 欧阳锋打坐一阵,算算时间,便将意识投入通天幻境,见到了如今离年满十八已只差小半年,成长得愈发娇美俏丽、楚楚动人的怜星。 将近五年青梅竹马,幻境相会已成每月惯例,两人早已默契于心,见面之后,相视一笑,又较量起了武功。 怜星近年来“明玉功”的修行进度有所减缓,尤其是修成第七重之后,朝第八重迈进时,进境格外艰难。 这倒不是因她与欧阳锋相识,坏了她“明玉无瑕”的心境。 当然心境是有些影响,但“通天灵种”给她的辅助,足以弥补这影响。 之所以进境缓慢,纯是因为明玉功就是如此。 这一门顶尖神功,本来就极难修行,怜星、邀月能在少女时代就修成前六重,二十岁前修成第七重,本来就已是古今罕见的天赋。 至于第七重到第八重,那就是极耗时光的水磨功夫。心无旁骛的邀月,在第七重之后,修炼进境也就跟怜星差不多,同样缓慢艰难。 对此怜星倒也心态极好,并未急于求成,也没有得失之心,只每日例常修行,点滴打磨修为,进境虽缓,却也一直没有停滞。 不过明玉功七重的怜星,在功力方面,已不再对欧阳锋具备优势。 欧阳锋虽一直只以“蛤蟆功”积聚真气,但他已历四次“珍霖甘露”易筋洗髓,功力进境已堪称神速,就算只练蛤蟆功,他真气的精纯深厚,也已不逊怜星的七重明玉功。 所以,自从欧阳锋悟出自己的武道神韵,且修习“移花接玉”之后,两人幻境交手,怜星就变成了败多胜少。 今日也不例外。 欧阳锋这月又陆续得了凌波微步、万里独行、追命十三腿、太华大九式等武功,还参悟了一番白虹掌力、火焰刀、化骨绵掌,功力虽然没有特别大的提升,但武艺比起二人上月幻境相见时又强出了许多,并且这些功夫,还都是怜星从未见过,完全不熟的新功夫。 所以交手不过百余招,怜星便给欧阳锋一脚“追命十三腿”踹飞了两丈多远…… “也就是我这傻瓜了。换个别的女孩,你这辈子都休想讨得人家欢心。” 怜星揉着被踹疼的臀儿,鼓着脸颊,气呼呼瞪着欧阳锋。 欧阳锋知她并没有真个生气,但还是稍微检讨了一下,待她面露笑颜,方才问她: “你觉着我施展的两门新轻功如何?” 怜星赞道: “都很厉害。尤其是那一门步法,虽然没有提纵飞跃之能,但挪移闪避堪称天下无双。” 欧阳锋笑了笑,说道: “这是我上月新得的步法,名为凌波微步。此功以易经六十四卦为基础……” 却是已对怜星讲解起了步法。 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任何保留。 欧阳锋不仅学到了“移花接玉”,就连“明玉功”的许多精要,他都已经知之甚详,只是并未问过具体心法罢了。 但他知道,只要他开口,怜星便一定会将明玉功心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怜星本就轻功极强,与林朝英比都不相上下,又懂得易经卦象,学凌波微步自是极快,不消半个时辰,她便已能踏出翩跹曼妙,又迅若幽魅的步伐。 之后两人时而交流武功,时而说着各自趣事,不知不觉,十二个时辰便已将尽。 “欧阳锋,你我何时能在现世相会呢?我在移花宫山林间种下的桃林,已经能开出很美的花了。我希望有一天,能与你一起,在我亲手栽种的桃林里漫步赏花……” 临别之前,怜星背着手儿,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纯真灵动的明眸饱含期待地看着他。 “莫急,快了。” 欧阳锋含笑说道: “通天灵种已经成长了将近五年。我有预感,距离我们现世相见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与怜星相会于现世的日子,其实并不能确定。 不过身为通天宝鉴之主,欧阳锋已能模糊地感知到,怜星得到的那枚通天灵种,已经成长得相当茁壮,或许距离开启时空之门,已经并不遥远。 …… 次日一早。 欧阳锋把后继建设、教授弟子之事拜托给林朝英与黄药师,自己下山前往华阴县城。 他要前去采买药材,配置假死药。 然而华阴县城里的药材品类不够齐全,欧阳锋只得去往华山以西两百多里外的长安,总算在长安城里凑齐了药材。 之后又在长安找客栈住了一日,精心配置出了假死药和匹配的解药。 返回华山后,欧阳锋继续参与建设宗门驻地,教授弟子,与林朝英、黄药师交流武功,日子就这般波澜不惊地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与杨玉环约定之期。 欧阳锋借口闭关,对林朝英、黄药师嘱托一番,便寻了个山洞,用大石将洞口封死,便盘坐山洞之中,静待杨玉环召唤。 燃烧通天灵种一年的成长进度,只能换得七日降临,虽然血亏,但在李隆基逼迫之下,也是别无选择。 等候之时,通天宝鉴微微一亮,却是又得了一次“映照功法”的机会。 其实自得到十层龙象般若功,全套九重金刚不坏体之后,欧阳锋就没再每月一次映照功法,而是隔月映照一次,存下一次。 不算今天这次,他也已存下了三次“映照功法”。 本来他是打算把今天这次也存着,等去了盛唐世界,瞧瞧能否映照出什么异人术法。 可不知为何,他今日却有种强烈的冲动,不假思索便将这次映照功法用掉了。 等到“通天宝鉴”镜面一阵光影闪烁,又静止下来时,看见镜面之上显示出来的今日映照所得,欧阳锋顿时微微屏住了呼吸。 易筋锻骨篇! 今日所得,赫然是《九阴真经》那篇堪称核心神技的“易筋锻骨篇”! “易筋锻骨篇”有多神奇? 郭靖、黄蓉、洪七流落荒岛,只修炼“易筋锻骨篇”短短十来天,将之练到“第二段”,功力便能陡增两成。武技没有任何变化,可招式威力却陡然巨增。 只这一点,便可证明“易筋锻骨篇”拥有不可思议的辅助功能,至少激发潜力、增强功力的效果是一定有的,其似乎还可以疗伤,还可潜移默化改善人的根骨资质。 欧阳锋资质已经够好,但谁也不会嫌弃自己资质太高。 尤其这易筋锻骨篇,还可以多人分享,共同参详。 这对欧阳锋来说,就是最为宝贵的一点了。 深呼吸一两次,按捺下心中兴奋,欧阳锋一边观摩参悟镜面之上映照出的易筋锻骨篇心法,一边继续等待。 …… 长安,皇城,太真宫。 杨玉环闭紧门窗,一手握着黑檀木梳,一手按着胸口,深深吸了口气,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默诵起欧阳锋的名字。 默诵他姓名时,她也难免好奇他降临的方式。 是乘着风翩然而至,还是脚踏祥云,又或骑乘仙鹤从天而降? 无论哪种方式,身为世外仙士,他的降临,一定会很神奇。 正胡乱猜测时。 黑檀木梳忽然射出一抹晶莹灵光。 灵光一闪之后,卧室之内,忽然平空出现了一轮明月。 它静静悬浮在卧室空中,洒下皎洁如霜的光华,将整间卧室映得一片通明。 杨玉环手掌紧按胸口,抿唇屏息,目不转睛地仰望着那轮明月,美眸之中,满是震撼。 明月给她的感觉很是奇异。 它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又似乎远在另一重天地,可望却永不可及。 随后,就在她凝视之下,那奇异的明月之中,忽地浮现出一道身影。 【今天两章,有一万字,求月票!】 75,李隆基必须死! “纳物符、降龙道音,还有……” 欧阳锋搂了搂怀里清凉软嫩的娇躯,感觉已是不虚此行。 心情有些振奋,左右睡不着,欧阳锋披衣下榻,来到窗前,打开窗子,朝外望去,就见不远处有一湖,湖上廊桥横架,沟通两岸。 而对岸则有一座灯火通明的华美宫殿。 有水车在湖岸边不停旋转着,将湖水提至高处,又通过一种木制传动机械,把湖水运至殿顶,浇落到殿顶之上。之后湖水便顺着殿顶檐沟淌下,形成一挂水帘,复又回归湖中。 那无疑是一种古典制冷手段。 欧阳锋瞧着远处那华美宫殿,功聚双耳,仔细聆听。 虽然距离甚远,中间还有一湖相隔,可以他现下功力,当有风从那边吹来时,还是勉强捕捉到了些许丝竹谑笑之声。 听着那似在狂欢饮宴的动静,欧阳锋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即使以大唐当下的国力,能在现在这午夜过半,离天亮仅止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段,仍然在这唐皇大明宫中,通宵达旦点灯欢宴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随后,一双雪白玉臂便自后方环抱在欧阳锋腰上,继而那饱满丰盈的温软玉团儿,也紧紧贴到了他背上。 杨玉环将脸颊也贴在他背上,小猫般轻轻摩挲着,嗅着他的气息,喃喃问道: “怎地不睡了?” “睡不着。” 欧阳锋反手搂着她的纤腰,问道: “你怎也起来了?” “你刚下榻,我就醒啦。” “不累吗?” “有一点。不过呢,姐姐好歹也修炼了这么久的武功,又有‘通天灵种’傍身,可不是那般娇滴滴不堪风雨摧折哦。” 说着,她交扣在欧阳锋小腹的纤手,又向下移动,想要作恶。 欧阳锋一把按住她柔荑,说道: “莫再撩我,今晚已经够了。” 杨玉环吃吃笑道: “真的够啦?” 欧阳锋不答。 其实是没够的。 杨玉环这等媚骨天成的恩物,便是与她在一起纠缠一天一夜,恐怕都没个够。 不过欧阳锋毕竟心志过人。 纵然两世童男初次开戒时,稍微欲罢不能,但到了此时,他已可以克制欲念了。 深深吸了口气,欧阳锋看着湖对岸的宫殿问道: “这湖,是太掖池吧?那依水而建的宫殿又是什么所在” “那是‘含凉殿’,因依着太掖池,又有水扇机关消暑,夏季时很是清凉。”杨玉环道:“含凉殿的水扇机关今年春末方才建好,老东西刚入夏就住进来了。” 欧阳锋道:“他住进含凉殿之后,就迫不及待召你过去侍奉?” “嗯。幸亏我练了内力,可以弄乱脉象装病,要不然……” “今年已是天宝元年了吧?” “对,今年正月改元天宝。” “天宝……” 欧阳锋轻念一句,知道李隆基已经开始准备享受了。 开元年是奋斗的年头,李隆基开元年间奋斗二十多年,终于令大唐再次伟大,于是觉着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就该尽情享受成果了。 含凉殿的水扇消暑机关,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项目。 甚至通宵达旦的饮宴,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享受。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因这句诗,后人对杨贵妃颇多责备,认为她只为贪食便如此耗费人力物力,是大唐败坏的根源之一,可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早在杨玉环进宫做贵妃之前,皇家快递特供生鲜食材,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比如河间的“贡糖蟹”,每年秋冬螃蟹肥美时,河间百姓便连夜举火开凿冰层,用老犬肉钓蟹,钓到蟹后立刻用毛毡包裹起来,以驿马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趁螃蟹鲜活时运抵长安。 从捕蟹到运蟹,都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而河间到长安,足有两千多里。 纵使快马昼夜兼程,纵使秋冬气候寒凉,螃蟹能活很久,运送途中也会有大量损耗。 因此这种贡糖蟹,运抵长安之后,一只,便价值“百金”。 而李隆基,秋冬就能吃到这种螃蟹。 所以,杨玉环虽然的确有着令百炼钢变绕指柔,可用一身媚骨将英雄气消磨一空的倾世魅力,可李隆基若是自己生性节俭,不尚奢侈,又懂得节制,怎么可能轻易把大好江山败坏成那般模样? 大唐败坏,杨玉环当然有责任,但若说大唐因她而败坏,那还真是太高看她了。 因那一首诗,杨玉环算是替本就奢糜无度的李隆基背了大锅。 除了奢糜,天宝年的李隆基,还在治国理政上玩了太多骚操作,盛唐在最鼎盛时突然急转直下,瞬间崩塌败坏,李隆基那令后世人感到迷惑窒息的种种花式操作,可以说当居首功。 这位帝王,活在开元年间就好。 天宝年的李隆基,实属多余。 他若死在开元末或是天宝初,太子李亨…… 好吧,太子现在还叫“李绍”,尚未改名“李亨”,总之若太子继位,大唐大概率有救。 毕竟太子和他后来的继承人,虽然都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可治国方面也算是有些作为。 最重要的是,论起花式整活,他们真的是拍马也赶不上李隆基。 以大唐的国力,其实只要不摊上个花式整活的帝王,还真就不会沦落到那种境地——在帝国盛世,在并无强大外敌入侵的情况下,一国帝都居然被自己纵容出来的叛军攻破…… 古往今来,及至后世,华夏大地哪个大一统王朝,发生过这种丑闻? 大唐还真的是独一份。 而李亨和他的继承人,哪怕不是什么中兴明主,并没有力挽天倾,再造大唐的能力,可只要交给他们的摊子不算太烂,他们其实是可以做个合格的守成之君的。 所以。 倘若已经完成了让大唐再次伟大这个历史使命的李隆基,在刚刚准备大肆享受成果的天宝初年,就突然暴毙…… 这似乎对大唐,对他本人的历史名声,都是件天大的好事? 并且,杨玉环好像也就无需以诈死计离开长安那么麻烦,可以安心做她的女冠了? 欧阳锋静静看着湖对岸的含凉殿,眼神宁静,深邃如渊。 他轻握着杨玉环的玉手,问道: “你是奉李隆基旨意,出家修道的吧?” “嗯,老东西以为窦太后祈福的名义,敕令我出家修道。” 窦太后是李隆基的母亲,当今太子的祖母。 如此一来,当李隆基死后,杨玉环的女冠身份,就有李隆基遗旨,以及窦太后两重保障。 而李隆基将死在其威望正隆之时。 他不会再有机会,变成那个昏庸腐朽,败坏江山,狼狈出逃,丢掉帝都,威望扫地,以至于毕生笼罩在他阴影下的太子,都敢将他软禁的老糊涂。 这种情况下,威望远远不如李隆基的当今太子,继位登基之后,也绝不敢推翻李隆基的遗旨,对杨玉环做点什么。 甚至还得继续出钱,供奉杨玉环修行,以示敬奉先皇遗旨,孝顺祖母。 如此杨玉环自是能继续做个逍遥女冠,悠然修行。 将来甚至可以稍微展露一下她的“仙术”,比如一纵两三丈高,一脚踢碎大木桩,凌波微步踏出重重残影之类的。 有此“异术”傍身,她完全可以号称是修道有成,今后说不得还会如张果、叶法善、罗公远一般,被未来皇帝奉为上宾。 渐渐理清了思路,欧阳锋淡淡说道: “你现在‘太真道人’的身份其实很好用。我想,你或许无需诈死跑到扬州去。” “嗯?”杨玉环不解道:“但这很难做到吧?我毕竟不可能一直装病……” “并不难。”欧阳锋看着远处的含凉殿,淡淡说道:“只要李隆基一死,所有的麻烦,都将迎刃而解。” 杨玉环娇躯蓦地一颤,显然被他这话吓到了。 弑君…… 古往今来,敢做这种事的又有几人? 连末代皇帝,都不一定有人敢下手弑杀,更何况李隆基这种英明神武、威加四海的盛世帝皇? “不必担心。”欧阳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轻声说道:“交给我就好。” 杨玉环娇躯颤抖着,环抱他腰上的双手不自觉地越来越紧。 但最终,她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嗯了一声。 他是天外降下的神仙。 他要杀皇帝,哪怕那是李隆基,又有什么为难的呢? 想到这里,她忽地轻松下来,身躯不再颤抖,心里则升起一股莫大的骄傲满足: 他要为我弑君! 他要为了我,杀掉李隆基! 一时间,无边的幸福包裹了她,甚至令她隐隐有些眩晕。 她倚欧阳锋背上,撑着那因眩晕而欲瘫软的身躯,呢喃道: “好弟弟……姐姐这一生一世,都任凭你揉捏……” …… 不知不觉,已至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 含凉殿中,仍是灯火通明。 不过今晚的饮宴,却已接近尾声。 李隆基已离开了饮宴的殿堂,正在高力士搀扶下,前往含凉殿中的寝殿休息。 今年五十七岁的李隆基,已不复年轻时的精力充沛。 虽然身子骨还算健壮,精力也比同龄人更好些,可如此通宵达旦饮宴之下,他脸上仍然难掩疲色。 同时还有些烦心的样子,似乎方才饮宴时的欢愉,只是暂时让他忘却了烦恼,宴会一散,便又烦上心头。 高力士太了解李隆基,一看他神情,就知皇帝在想些什么,柔声问道: “陛下可是在担忧杨太真的病情?” 李隆基默然颔首。 含凉殿很好,值此暑气渐盛之时,住在这殿中很令他惬意,尤其夜里饮宴,更是清凉如春,不觉丝毫烦热。 可惜,身边没有一朵妩媚可人的解语花。 想到杨玉环的妩媚身姿,无边风情,李隆基心头不禁又是一阵烦燥。 他不惜背负强夺儿媳的骂名,以帝王权威强令杨玉环出家修道,又强自按捺了年余,待至事态渐渐平息,风声渐小,含凉殿的消暑机关也做好了,年号也改成天宝了,正要好生享用成果,结果杨玉环却病倒了! 并且还是查不出病因,动辙昏死过去,呼吸脉搏近乎断绝,身体亦渐渐冰凉,好一阵才能回过气来的怪病。 这一个月来,她这怪病发作地愈加频繁,医官不仅诊不出病因,不知该如何医治,甚至连此病是否会传染都弄不明白。 李隆基原本还想找个杨玉环未发病的日子,亲自过去探视她,顺便好生受用一番,免得待她病死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因为不明此病是否传染,他连这念头都不敢付诸实践。 眼看杨玉环随时可能病死,他一番筹谋就要落空,白白背负了一场骂名,这叫他心情如何好得起来? “陛下,凡俗医官治不好杨太真的病,何不请几位道门真人前来诊治一番?老奴听闻罗公远罗真人前日已至长安,不若……” 李隆基眼角微抽两下,叹道: “罗真人擅驱妖除祟、召龙致雨、天兵搬运、隐身遁形,却不会治病。” 高力士却道: “杨太真的病情太古怪,医官皆诊不出病因……那么,她会不会是中了邪?或是妖孽作祟?若真是如此,请罗真人出手,岂不正好对症?便是不成,那也是杨太真命薄,没有侍奉陛下的福份。” 李隆基闻言,轻轻舒了口气,道: “将军此议甚好,就照此行事吧。” 高力士是李隆基最信任的心腹。 他不仅信任高力士,还尊重这位宦官,对他以“将军”称之。 但高力士却很有分寸,从来都是以奴婢自居,笑着说道: “明日一早,老奴便亲自去请罗真人进宫……” 一路说着话,将李隆基送入寝殿,亲自伺候着李隆基睡下,高力士也在一个小隔间里合衣躺下。 原本,高力士在侍奉李隆基时,从来不会睡得太沉。李隆基但凡有一点动静,他便会立刻惊醒,随时响应李隆基的召唤。 可是今天却不知怎地,刚刚沾上枕头,他便已沉沉睡去。 不仅高力士睡死了过去。 寝殿里的侍女和其他小宦官们,也一个个哈欠连天,转眼就纷纷陷入熟睡。 当所有人都睡着之后。 一道白衣身影,落足无声,悠然步入寝殿之中。 含凉殿周围,也算得戒备森严,各要道皆有披挂铁甲的精锐禁卫扼守,还有一队队铁甲禁卫,不时在含凉殿周围交叉巡逻。 如此戒备森严,至少在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人能潜入含凉殿行刺。 可惜,今天来的刺客,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以欧阳锋的轻功,四下巡逻的禁卫也好,值守要道的禁卫也罢,没人能看到他的影子。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拥有内家真气、神奇武功的武者,皇宫大内,也没有大内高手。 不像欧阳锋那个世界,临安那小小禁宫里,都有着能跟曲灵风同归于尽的大内侍卫,甚至说不定还藏着练了葵花宝典的太监。 所以欧阳锋甚至连件夜行衣都没换,就穿着自己的白衣,在黎明前的黑暗掩护下,轻松避过了所有禁卫的耳目,潜入了含凉殿中。 欧阳锋有想过,用当初血洗高昌少监府,斩首萧武隗的方式刺杀李隆基。 即正面突击含凉殿,一路破军杀将冲过去,再把李隆基一刀斩首。 但思忖再三还是放弃了。 高调斩杀萧武隗,悬首城门是为立威,震慑,令宵小之辈再不敢窥视白驼山庄。 那在这世界高调斩杀李隆基,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仅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反而可能会闹得人心惶惶,乃至引发大唐朝野动荡。 甚至杨玉环都有可能受到牵连——他若开无双冲进来,以武功斩杀皇帝,那么除非把含凉殿内外所有人杀个精光,否则将来杨玉环宣称修道有成,展示武功时,难保不会引起有心人怀疑。 李隆基是必须死,可含凉殿的其他人,禁卫、太监、宫女等,跟他欧阳锋却没什么冲突。 所以,还是让李隆基死得体面点、安静点。 这样便不会有任何后患,也不会有任何无关之人受伤,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欧阳锋走到了李隆基床榻前。 随意瞥了榻上的老汉一眼,依据见过皇帝的杨玉环描述的形貌特征,确定这老家伙正是李隆基,欧阳锋轻轻一弹指,点在了李隆基眉心。 内劲渗入,摧其脑髓,李隆基眉心皮肉毫发无损,身子却已微微一抽,转眼便没了气息。 这个世界没有内功高手,也没人敢对皇帝解剖验尸,所以不会有人知道李隆基的真正死因。 而他死之前,又恰好通宵达旦饮宴狂欢。 这正好给了医官们一个再合理不过的死因。 比如,酒色过度,中风猝死。 李隆基死得如此平静体面,大唐朝野也不会有太大的震荡。 毕竟当今太子在四年之前,就已经被立为储君,且立储之时,连高力士都帮了当今太子一把。 所以太子继位,完全可以顺理成章,波澜不惊,没人能跟他争。 给大唐盛世多续了些年头,也成全了李隆基青史美名的欧阳锋,并没有在含凉殿多呆。 他事了拂衣去,深藏了身与名。 【今天两章又有万字,求月票喽!】 74,盛唐风月!异术奇符! 厅室之中,明月悬空。 皎皎明月之内,浮出一道白衣翩翩的挺拔身影。 看到那月中人影,杨玉环心中本能涌出一种明悟: 那身影与她之间,本隔着一重对于凡人来说,绝无可能逾越的永恒天堑。 但现在,那轮神奇的“明月”,以那皎洁如霜的月光,贯穿了那道永恒天堑,架起了一座通天之桥。 于是,月中的白衣身影只是一步迈出,便乘着月光,踏着月桥,宛如天外飞仙,翩然降临到杨玉环面前。 看着那真正来到自己面前,身姿挺拔、英武俊郎的白衣郎君,杨玉环再也按捺不住,激动欢呼一声,飞扑至欧阳锋怀中,习惯性的纵跃而起,双腿盘住他的腰,两手环住他的颈。 “欧阳小弟,你真的来了!” 她俏脸酡红,目光灼灼地盯着欧阳锋,吐息如兰,声音发颤,含嗔带怨: “乘着月光,自天外而来…你还说你不是神仙么?” 欧阳锋也不知该如何纠正她这已根深蒂固的认知,索性不再言语,只双手托着她的大腿,静静凝视着这有着倾国颜色的绝世佳人。 幻境之中,这般亲密接触其实已经发生过多次。 但在这真实世界,感触又有极大的不同。 幻境之中,再怎么真实,情绪再如何波动,意念投影而成的身体,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是此刻。 倾国红颜近在咫尺,真实不虚的软玉温香就在怀抱,欧阳锋心中的火焰,顿时不可遏止地汹涌而出,肆意蔓延。 杨玉环感受到了欧阳锋体温的升高,乃至察觉到了他某种剧烈变化。 可她非但没有躲避,反将臀儿轻轻往下一坠,回应了那变化。 她腰臀款摆,隔着衣物轻轻折磨着他,一手搂着欧阳锋肩颈,一手轻抚他脸颊,吃吃笑道: “欧阳小弟,姐姐可是说过,只要你真来见我,我便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现在,惊喜来了哦!” 说罢,她一口吻住了欧阳锋的唇。 这一吻,令两世童男好一阵神思恍惚。 他本能回应着,托着她大腿的双手,也不觉挪移到了她臀瓣上。 一番热吻,就在杨玉环试图更进一步时,欧阳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仰头与她红唇分开,低声问道: “这里可还有旁人?” “这一层没人,楼下倒有人,老东西安排的几个女冠,还有两位女医官。” 杨玉环吐息灼热,凤眸朦胧,纤手探入他前襟,摩挲着他那雄壮胸膛,柔媚声音也变得有些轻颤,显是也被欧阳锋体态完美、挺拔雄壮的身躯拨动了心弦。 她眸光朦胧地瞧着欧阳锋,吃吃笑道: “这一月我用龟息功,假装昏迷了好几次,可把她们吓得不轻。” 以龟息功诈作昏迷时,体温会变得冰凉,呼吸、心跳、脉搏也会近乎完全停止,乍看跟死了差不多。 杨玉环用这一手装作病情越来越重,着实将医官吓坏了。李隆基原来还想亲自前来探视,可医官苦谏病因不明,恐会传染,李隆基到底怕死,没敢真个前来探望。 “所以楼下的女冠、医官,会随时关注你了?” “她们也怕被传染,只是隔一个时辰来看我一次,不敢呆在我身边呢。” 欧阳锋皱眉道: “一个时辰便上来一次?那你还敢如此?” “欧阳小弟,你是否太高估自己了?别看你指导我练武时,与我打上几个时辰都不累,可是…”杨玉环声音甜美,媚眼如丝,“有些战阵,与你这小童子想象的可不一样哦!一个时辰,已经很久,很久啦!” 这女人,又在调戏我,还小瞧我! 欧阳锋道: “不行。一个时辰来探一次,太烦人了。” 他虽未经人事,但懂科学,知道除非是正经双修,否则正常欢爱一个时辰确实很久,哪怕半个时辰也是绰绰有余。 然而若是想要彻底尽兴,那一个时辰便远远不够了。 这惊喜他期待了一月,今晚更是他两世以来初尝情事,虽然不必郑重其事搞什么仪式感,却也断然不会允许出现任何可能的干扰。 杨玉环幽幽问道:“那你待怎样?” 欧阳锋道:“我去让她们睡得更香一点。” 说罢,毫不犹豫放下怀中的杨玉环,向着楼下行去。 “呵,这都能放得下来,童子小弟还挺能忍的。倒要瞧瞧你能把持到何时。” 杨玉环轻哼一声,往胡凳上一坐,跷起二郎腿,晃悠着纤纤玉足,瞧着欧阳锋背影,打算等他回来时,好生拿捏他一番。 欧阳锋来到楼梯口,落足无声下了楼,循几人呼吸声找到楼下各房间里的几个女冠、医官,往每人房间里吹入了一些药粉。 此药粉有助眠功效,能令人舒舒服服睡个好觉,睡醒之后精神饱满,浑身轻松,乃是失眠患者的福音。 确定那几个女冠、医官皆陷入最深沉的好梦,欧阳锋又返身上楼。 回到杨玉环住处,落下门栓锁死大门,穿过门厅,绕过屏风,就见杨玉环斜坐榻上,罗裳半解,露出大红绣金鲤的抹胸,笼鸟裙亦提至膝头,现出修长笔直的雪白小腿。那对玲珑赤足一晃一晃的,颗颗珍珠似的晶莹足趾还调皮地一翘一翘,似在隔空撩拨。 杨玉环本想拿捏他一番,好生调戏调戏他,可刚刚说了句“欧阳小弟”,欧阳锋便大步流星而来,二话不说将她抱起,以极强硬霸道的姿态,抱着她向床榻行去,同时手上还不停动作着,几下功夫,她的笼鸟裙、小裈裤、半臂衫便脱落下来,抛了一地。 杨玉环轻呼一声,本待说话,又被欧阳锋堵住了嘴。 相识至今,已有一年又八个月,他屡遭她调戏撩拨,欺他未经人事,笑他是小小童子,欧阳锋已经忍了她好久,今天既已至此,便断然不会放过她。 … 不知过了多久。 杨玉环香汗淋漓,蜷伏在欧阳锋怀中,香软娇躯已没了一丝力气,神智也恍恍惚惚,不知魂飞何处。 歇了好一阵,她才终于回魂过来,一边享受着那兀自令她身心轻颤的余韵,一边凤眸迷离地看着欧阳锋那英武面容,已然爱煞了这个霸道威猛宛如猛虎,令她颠倒迷离的男人。 欧阳锋轻抚着她细腻嫩滑宛若凝脂的肌肤,看着这个终结了他两世童身,引导着他完成了蜕变的女人,与她波光朦胧的妩媚凤眸一对,心里刚刚平息的火焰,又倏地升腾起来。 杨玉环看到了他眼中的火焰。 她很得意他对她的贪恋。 于是她不顾骨酥体软,强提真气,撑起身子,轻轻一按欧阳锋双肩,止住他的动作,要他好好躺着,然后妩媚一笑,俯身轻吻一下他的嘴唇,再吻了吻他的下巴、脖颈,之后便沿着胸膛小腹,一路向下。 稍后。 欧阳锋轻轻倒抽了口气,本能抬手抚上了杨玉环秀发。 。 这一晚。 欧阳锋纵情享用,欲罢不能。 而杨玉环也明白了为何他说一个时辰还不够安全。 因他根本不知疲倦,仿佛有着无尽的体力与精力,令她一次又一次地震颤不已,神智恍惚,头脑空白。 从前做寿王妃时的经验不值一提。直至今夜,杨玉环才首次体会到了身为女子的欢愉。 从入夜不久到午夜过半,直至距离天明只剩两个时辰,两人方才停了下来。 欧阳锋搂着杨玉环柔若无骨、清凉嫩滑的娇躯,沉默半晌,忽然说道: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杨玉环修习武功一年多,又有通天灵种潜移默化调理身体,恢复力也是极强,片刻前还是魂飞渺渺,奄奄一息,此时却已稍许恢复,虽身子还是疲乏无力,却还有精神抚着他脸颊调笑他: “不能再怎样?” 欧阳锋没好气地一掌拍在她满月般雪白浑圆的翘臀上,打出一声脆响。 “不能再像今夜一样没完没了。” 杨玉环嘻嘻一笑,“可是,今夜好像并非只我在没完没了哦。” 欧阳锋无言以对。 这一晚,只能说,双方都有些失控。 自我反省一阵,欧阳锋没再继续这话题,说起了正事: “我此次降临,只能停留七日,所以我们必须在七日之内,完成你诈死脱身之事。不过在此之前,你可想好脱身之后要去哪里?” 杨玉环道:“你不能带我走吗?” “暂时还不能。”欧阳锋摇摇头,“此次只能助你脱身。不过将来总有一天,我能带你离开。” 杨玉环并未有多么失望。 因为她已亲眼看到了欧阳锋跨越那凡人不可逾越的永恒天堑,真身降临在她面前的情形。 所以她相信,终于一天,他会带着她,前往真正的桃源仙境。 于是她往欧阳锋怀里缩了缩,轻声道: “那我便去扬州吧。听说扬州是长安之外,最繁华的城市,那里有无数海内外的新奇物事,我早就想去看看了。离开长安之后,我便前往扬州隐居修行,等你来接我。” “扬州确实是个好地方。”欧阳锋道:“等自长安脱身之后,我会教你一门更强的功法。” “什么功法?” “易筋锻骨篇,能助你快速提升功力,还可进一步提升你的根骨潜能。” 说着说着,杨玉环渐渐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欧阳锋虽也是操劳大半宿,但他功力深厚,体魄强横,仍自精力充沛,丝毫未觉疲惫乏力,便搂着杨玉环柔嫩娇躯,意念沉入通天宝鉴,准备来一次“映照功法”。 此方天地并无超凡武功,只有现实技击,最强的禁军勇士,也只能号称“十人敌”。 但传说又有奇人异士存在,张果、叶法善、罗公远等奇人异士,都曾在皇帝面前展示过异术。 因此欧阳锋对奇人异士们的术法颇有期待。 他存着三次“映照功法”,此刻便意念一动,发动了一次。 通天宝鉴镜面大放光明,走马灯似地闪烁起缭乱影像。 待至影像稳定,显出映照结果,欧阳锋凝神细观,神色渐渐变得古怪。 “纳物符?” 通天宝鉴映照出来的结果,俨然是一道符箓。 且此符名为“纳物符”,正是欧阳锋念叨了好些时候的储物道具! 此符以玉制成。 制成符胚之后,需建起一座祭坛,祈祀天地,借天地星辰之力,于符胚之中,开辟一方纳物空间。 功成之后,以意念收纳物品,凡触碰之物,只要大小不超过纳物空间极限,皆可收纳进去。 当然,收纳之物,仅限死物。若收容活物,则是甫一进入,便会瞬间暴毙。 看过纳物符说明,欧阳锋神情古怪,既有得偿所愿的欣喜,又有些诧异疑惑: “念叨了好几次储物道具,这次居然开门红,一次就抽到。有这收获,耗费一年的通天灵种成长度,便已不算血亏,更何况还可解决杨玉环的麻烦。只是,建祭坛、祈天地,沟通星辰之力,这法门,任何人只要得到,都可以依法炼制,对修为没有任何要求。那这就只是应用之‘术’,而非修行之‘道’啊!” 此纳物符,无论炼制还是使用,都没有修为方面的要求。 只要懂得炼制之法,就可以成功炼制出来。 这无疑只是一门纯粹的应用之术,而非修行之道。 “那些奇人异士,虽有种种看似神奇的本领,但连个‘百人敌’都没有,所以,难道他们都是只修术、不修道的术士?” 想起杨玉环说过的叶法善、罗公远召唤天兵神将,搬运物品的说法,欧阳锋不由怀疑,他们是不是炼了“纳物符”,并提前用“纳物符”把东西装在符里,再用障眼法或幻术制造出天兵神将的幻象,假装搬运物品,实际上是直接从纳物符里取出物品,糊弄皇帝。 欧阳锋心中疑惑,又寻思单只一道“纳物符”说明不了什么,还剩两次“映照功法”,不若再试上两次,且瞧瞧能映照出些什么。 当下他再次凝神于通天宝鉴,连续映照两次。 而所得结果,基本印证了他的猜想。 第二次映照出来的,是一道“胎息符”,炼制此符,亦是要建祭坛,祈天地,借天地星辰之力,符成之后,烧成符水饮下,可不饮不食,胎息十日,纵被深埋地下,亦可不死。 当然胎息状态跟假死状态不同,胎息状态宛若熟睡,却是不能用来诈死。 至于胎息的功用,除了用来炫技唬人,还可一定程度上延寿。胎息状态下,身体衰老、寿元流逝的速度,会降至正常状态的十分之一。即一口气睡上百年,也只相当于老了十岁。 但这个效果感觉也意义大不,就是一种苟活法门,因为睡着了什么都不能做,既不能涨修为,也无法长知识。唯一的价值,或许只在于能够看到未来的世界? 可对于矢志修行的人来说,这法门就真没什么意义了。 第三次映照出来的倒不是符箓,而是一门“降龙道音”。 修成此道音,可以一声呵斥,喝退真龙——说是这么说的,但此方天地,有没有蛟龙都还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那罗公远有童子之时呵退蛟龙的传言,但欧阳锋很怀疑,这是否又是耍了什么障眼法。 不过这“降龙道音”,倒是稍微有了点修行的影子。 此法入门,需在雷雨天气,雷霆炽烈之时,感天雷之音,用特殊的呼吸吐纳法门,捕捉吸纳一点雷音气机,养在肺经之中。 有了这一点雷音气机为引,此后就可不断以呼吸吐纳法门,壮大这点气机,雷雨天时修炼效果最佳。 待气机壮大到一定程度,便可以相应法门,发声斥呵。 欧阳锋揣摩之下,发现这“降龙道音”,并非“狮子吼”之类可将人活活震死的音波功,而是一种没有实体伤害,纯粹针对精神的震慑法门。 其号称对龙类有特攻,用来吓人也可以,遇上心志不坚、精神薄弱者,能收到奇效。纵是心志坚毅、精神强大之辈,受此道音,也难免要心神震荡,受些震慑。 只是蕴养雷音气机,对身体并没有太显著的改善作用,只能稍微壮大一些肺腑,强壮一点精神。虽有震慑威吓之能,可养生效果还比不上蛤蟆功。 因此,这“降龙道音”,依然只是一门应用之“术”,而非修行之“道”。 “三次都只抽出了应用之术,通天宝鉴没这么差劲。并不多可以认定,此方天地,有术而无道。奇人异士们,掌握的都只是术法。不过既有术法,那么其源流,将来倒是值得探究一二。另外,有些术法,也是相当实用的。” “胎息符”实用价值不大,欧阳锋勇猛精进,不会选这种方法苟活,但对别人或许有一定用处。 “纳物符”就非常实用了。 不仅行走江湖用得上,华山派的建设工程也用得上,将来行军打仗,用来运粮更是有着奇效,还不怕被人烧粮仓、断粮道。 至于“降龙道音”,完全可以融入武道之中,降龙十八掌配降龙道音,威力该能去到什么境地? 75,李隆基必须死! “纳物符、降龙道音,还有……” 欧阳锋搂了搂怀里清凉软嫩的娇躯,感觉已是不虚此行。 心情有些振奋,左右睡不着,欧阳锋披衣下榻,来到窗前,打开窗子,朝外望去,就见不远处有一湖,湖上廊桥横架,沟通两岸。 而对岸则有一座灯火通明的华美宫殿。 有水车在湖岸边不停旋转着,将湖水提至高处,又通过一种木制传动机械,把湖水运至殿顶,浇落到殿顶之上。之后湖水便顺着殿顶檐沟淌下,形成一挂水帘,复又回归湖中。 那无疑是一种古典制冷手段。 欧阳锋瞧着远处那华美宫殿,功聚双耳,仔细聆听。 虽然距离甚远,中间还有一湖相隔,可以他现下功力,当有风从那边吹来时,还是勉强捕捉到了些许丝竹谑笑之声。 听着那似在狂欢饮宴的动静,欧阳锋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即使以大唐当下的国力,能在现在这午夜过半,离天亮仅止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段,仍然在这唐皇大明宫中,通宵达旦点灯欢宴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随后,一双雪白玉臂便自后方环抱在欧阳锋腰上,继而那饱满丰盈的温软玉团儿,也紧紧贴到了他背上。 杨玉环将脸颊也贴在他背上,小猫般轻轻摩挲着,嗅着他的气息,喃喃问道: “怎地不睡了?” “睡不着。” 欧阳锋反手搂着她的纤腰,问道: “你怎也起来了?” “你刚下榻,我就醒啦。” “不累吗?” “有一点。不过呢,姐姐好歹也修炼了这么久的武功,又有‘通天灵种’傍身,可不是那般娇滴滴不堪风雨摧折哦。” 说着,她交扣在欧阳锋小腹的纤手,又向下移动,想要作恶。 欧阳锋一把按住她柔荑,说道: “莫再撩我,今晚已经够了。” 杨玉环吃吃笑道: “真的够啦?” 欧阳锋不答。 其实是没够的。 杨玉环这等媚骨天成的恩物,便是与她在一起纠缠一天一夜,恐怕都没个够。 不过欧阳锋毕竟心志过人。 纵然两世童男初次开戒时,稍微欲罢不能,但到了此时,他已可以克制欲念了。 深深吸了口气,欧阳锋看着湖对岸的宫殿问道: “这湖,是太掖池吧?那依水而建的宫殿又是什么所在” “那是‘含凉殿’,因依着太掖池,又有水扇机关消暑,夏季时很是清凉。”杨玉环道:“含凉殿的水扇机关今年春末方才建好,老东西刚入夏就住进来了。” 欧阳锋道:“他住进含凉殿之后,就迫不及待召你过去侍奉?” “嗯。幸亏我练了内力,可以弄乱脉象装病,要不然……” “今年已是天宝元年了吧?” “对,今年正月改元天宝。” “天宝……” 欧阳锋轻念一句,知道李隆基已经开始准备享受了。 开元年是奋斗的年头,李隆基开元年间奋斗二十多年,终于令大唐再次伟大,于是觉着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就该尽情享受成果了。 含凉殿的水扇消暑机关,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项目。 甚至通宵达旦的饮宴,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享受。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因这句诗,后人对杨贵妃颇多责备,认为她只为贪食便如此耗费人力物力,是大唐败坏的根源之一,可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早在杨玉环进宫做贵妃之前,皇家快递特供生鲜食材,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比如河间的“贡糖蟹”,每年秋冬螃蟹肥美时,河间百姓便连夜举火开凿冰层,用老犬肉钓蟹,钓到蟹后立刻用毛毡包裹起来,以驿马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趁螃蟹鲜活时运抵长安。 从捕蟹到运蟹,都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而河间到长安,足有两千多里。 纵使快马昼夜兼程,纵使秋冬气候寒凉,螃蟹能活很久,运送途中也会有大量损耗。 因此这种贡糖蟹,运抵长安之后,一只,便价值“百金”。 而李隆基,秋冬就能吃到这种螃蟹。 所以,杨玉环虽然的确有着令百炼钢变绕指柔,可用一身媚骨将英雄气消磨一空的倾世魅力,可李隆基若是自己生性节俭,不尚奢侈,又懂得节制,怎么可能轻易把大好江山败坏成那般模样? 大唐败坏,杨玉环当然有责任,但若说大唐因她而败坏,那还真是太高看她了。 因那一首诗,杨玉环算是替本就奢糜无度的李隆基背了大锅。 除了奢糜,天宝年的李隆基,还在治国理政上玩了太多骚操作,盛唐在最鼎盛时突然急转直下,瞬间崩塌败坏,李隆基那令后世人感到迷惑窒息的种种花式操作,可以说当居首功。 这位帝王,活在开元年间就好。 天宝年的李隆基,实属多余。 他若死在开元末或是天宝初,太子李亨…… 好吧,太子现在还叫“李绍”,尚未改名“李亨”,总之若太子继位,大唐大概率有救。 毕竟太子和他后来的继承人,虽然都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可治国方面也算是有些作为。 最重要的是,论起花式整活,他们真的是拍马也赶不上李隆基。 以大唐的国力,其实只要不摊上个花式整活的帝王,还真就不会沦落到那种境地——在帝国盛世,在并无强大外敌入侵的情况下,一国帝都居然被自己纵容出来的叛军攻破…… 古往今来,及至后世,华夏大地哪个大一统王朝,发生过这种丑闻? 大唐还真的是独一份。 而李亨和他的继承人,哪怕不是什么中兴明主,并没有力挽天倾,再造大唐的能力,可只要交给他们的摊子不算太烂,他们其实是可以做个合格的守成之君的。 所以。 倘若已经完成了让大唐再次伟大这个历史使命的李隆基,在刚刚准备大肆享受成果的天宝初年,就突然暴毙…… 这似乎对大唐,对他本人的历史名声,都是件天大的好事? 并且,杨玉环好像也就无需以诈死计离开长安那么麻烦,可以安心做她的女冠了? 欧阳锋静静看着湖对岸的含凉殿,眼神宁静,深邃如渊。 他轻握着杨玉环的玉手,问道: “你是奉李隆基旨意,出家修道的吧?” “嗯,老东西以为窦太后祈福的名义,敕令我出家修道。” 窦太后是李隆基的母亲,当今太子的祖母。 如此一来,当李隆基死后,杨玉环的女冠身份,就有李隆基遗旨,以及窦太后两重保障。 而李隆基将死在其威望正隆之时。 他不会再有机会,变成那个昏庸腐朽,败坏江山,狼狈出逃,丢掉帝都,威望扫地,以至于毕生笼罩在他阴影下的太子,都敢将他软禁的老糊涂。 这种情况下,威望远远不如李隆基的当今太子,继位登基之后,也绝不敢推翻李隆基的遗旨,对杨玉环做点什么。 甚至还得继续出钱,供奉杨玉环修行,以示敬奉先皇遗旨,孝顺祖母。 如此杨玉环自是能继续做个逍遥女冠,悠然修行。 将来甚至可以稍微展露一下她的“仙术”,比如一纵两三丈高,一脚踢碎大木桩,凌波微步踏出重重残影之类的。 有此“异术”傍身,她完全可以号称是修道有成,今后说不得还会如张果、叶法善、罗公远一般,被未来皇帝奉为上宾。 渐渐理清了思路,欧阳锋淡淡说道: “你现在‘太真道人’的身份其实很好用。我想,你或许无需诈死跑到扬州去。” “嗯?”杨玉环不解道:“但这很难做到吧?我毕竟不可能一直装病……” “并不难。”欧阳锋看着远处的含凉殿,淡淡说道:“只要李隆基一死,所有的麻烦,都将迎刃而解。” 杨玉环娇躯蓦地一颤,显然被他这话吓到了。 弑君…… 古往今来,敢做这种事的又有几人? 连末代皇帝,都不一定有人敢下手弑杀,更何况李隆基这种英明神武、威加四海的盛世帝皇? “不必担心。”欧阳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轻声说道:“交给我就好。” 杨玉环娇躯颤抖着,环抱他腰上的双手不自觉地越来越紧。 但最终,她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嗯了一声。 他是天外降下的神仙。 他要杀皇帝,哪怕那是李隆基,又有什么为难的呢? 想到这里,她忽地轻松下来,身躯不再颤抖,心里则升起一股莫大的骄傲满足: 他要为我弑君! 他要为了我,杀掉李隆基! 一时间,无边的幸福包裹了她,甚至令她隐隐有些眩晕。 她倚欧阳锋背上,撑着那因眩晕而欲瘫软的身躯,呢喃道: “好弟弟……姐姐这一生一世,都任凭你揉捏……” …… 不知不觉,已至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 含凉殿中,仍是灯火通明。 不过今晚的饮宴,却已接近尾声。 李隆基已离开了饮宴的殿堂,正在高力士搀扶下,前往含凉殿中的寝殿休息。 今年五十七岁的李隆基,已不复年轻时的精力充沛。 虽然身子骨还算健壮,精力也比同龄人更好些,可如此通宵达旦饮宴之下,他脸上仍然难掩疲色。 同时还有些烦心的样子,似乎方才饮宴时的欢愉,只是暂时让他忘却了烦恼,宴会一散,便又烦上心头。 高力士太了解李隆基,一看他神情,就知皇帝在想些什么,柔声问道: “陛下可是在担忧杨太真的病情?” 李隆基默然颔首。 含凉殿很好,值此暑气渐盛之时,住在这殿中很令他惬意,尤其夜里饮宴,更是清凉如春,不觉丝毫烦热。 可惜,身边没有一朵妩媚可人的解语花。 想到杨玉环的妩媚身姿,无边风情,李隆基心头不禁又是一阵烦燥。 他不惜背负强夺儿媳的骂名,以帝王权威强令杨玉环出家修道,又强自按捺了年余,待至事态渐渐平息,风声渐小,含凉殿的消暑机关也做好了,年号也改成天宝了,正要好生享用成果,结果杨玉环却病倒了! 并且还是查不出病因,动辙昏死过去,呼吸脉搏近乎断绝,身体亦渐渐冰凉,好一阵才能回过气来的怪病。 这一个月来,她这怪病发作地愈加频繁,医官不仅诊不出病因,不知该如何医治,甚至连此病是否会传染都弄不明白。 李隆基原本还想找个杨玉环未发病的日子,亲自过去探视她,顺便好生受用一番,免得待她病死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因为不明此病是否传染,他连这念头都不敢付诸实践。 眼看杨玉环随时可能病死,他一番筹谋就要落空,白白背负了一场骂名,这叫他心情如何好得起来? “陛下,凡俗医官治不好杨太真的病,何不请几位道门真人前来诊治一番?老奴听闻罗公远罗真人前日已至长安,不若……” 李隆基眼角微抽两下,叹道: “罗真人擅驱妖除祟、召龙致雨、天兵搬运、隐身遁形,却不会治病。” 高力士却道: “杨太真的病情太古怪,医官皆诊不出病因……那么,她会不会是中了邪?或是妖孽作祟?若真是如此,请罗真人出手,岂不正好对症?便是不成,那也是杨太真命薄,没有侍奉陛下的福份。” 李隆基闻言,轻轻舒了口气,道: “将军此议甚好,就照此行事吧。” 高力士是李隆基最信任的心腹。 他不仅信任高力士,还尊重这位宦官,对他以“将军”称之。 但高力士却很有分寸,从来都是以奴婢自居,笑着说道: “明日一早,老奴便亲自去请罗真人进宫……” 一路说着话,将李隆基送入寝殿,亲自伺候着李隆基睡下,高力士也在一个小隔间里合衣躺下。 原本,高力士在侍奉李隆基时,从来不会睡得太沉。李隆基但凡有一点动静,他便会立刻惊醒,随时响应李隆基的召唤。 可是今天却不知怎地,刚刚沾上枕头,他便已沉沉睡去。 不仅高力士睡死了过去。 寝殿里的侍女和其他小宦官们,也一个个哈欠连天,转眼就纷纷陷入熟睡。 当所有人都睡着之后。 一道白衣身影,落足无声,悠然步入寝殿之中。 含凉殿周围,也算得戒备森严,各要道皆有披挂铁甲的精锐禁卫扼守,还有一队队铁甲禁卫,不时在含凉殿周围交叉巡逻。 如此戒备森严,至少在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人能潜入含凉殿行刺。 可惜,今天来的刺客,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以欧阳锋的轻功,四下巡逻的禁卫也好,值守要道的禁卫也罢,没人能看到他的影子。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拥有内家真气、神奇武功的武者,皇宫大内,也没有大内高手。 不像欧阳锋那个世界,临安那小小禁宫里,都有着能跟曲灵风同归于尽的大内侍卫,甚至说不定还藏着练了葵花宝典的太监。 所以欧阳锋甚至连件夜行衣都没换,就穿着自己的白衣,在黎明前的黑暗掩护下,轻松避过了所有禁卫的耳目,潜入了含凉殿中。 欧阳锋有想过,用当初血洗高昌少监府,斩首萧武隗的方式刺杀李隆基。 即正面突击含凉殿,一路破军杀将冲过去,再把李隆基一刀斩首。 但思忖再三还是放弃了。 高调斩杀萧武隗,悬首城门是为立威,震慑,令宵小之辈再不敢窥视白驼山庄。 那在这世界高调斩杀李隆基,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仅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反而可能会闹得人心惶惶,乃至引发大唐朝野动荡。 甚至杨玉环都有可能受到牵连——他若开无双冲进来,以武功斩杀皇帝,那么除非把含凉殿内外所有人杀个精光,否则将来杨玉环宣称修道有成,展示武功时,难保不会引起有心人怀疑。 李隆基是必须死,可含凉殿的其他人,禁卫、太监、宫女等,跟他欧阳锋却没什么冲突。 所以,还是让李隆基死得体面点、安静点。 这样便不会有任何后患,也不会有任何无关之人受伤,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欧阳锋走到了李隆基床榻前。 随意瞥了榻上的老汉一眼,依据见过皇帝的杨玉环描述的形貌特征,确定这老家伙正是李隆基,欧阳锋轻轻一弹指,点在了李隆基眉心。 内劲渗入,摧其脑髓,李隆基眉心皮肉毫发无损,身子却已微微一抽,转眼便没了气息。 这个世界没有内功高手,也没人敢对皇帝解剖验尸,所以不会有人知道李隆基的真正死因。 而他死之前,又恰好通宵达旦饮宴狂欢。 这正好给了医官们一个再合理不过的死因。 比如,酒色过度,中风猝死。 李隆基死得如此平静体面,大唐朝野也不会有太大的震荡。 毕竟当今太子在四年之前,就已经被立为储君,且立储之时,连高力士都帮了当今太子一把。 所以太子继位,完全可以顺理成章,波澜不惊,没人能跟他争。 给大唐盛世多续了些年头,也成全了李隆基青史美名的欧阳锋,并没有在含凉殿多呆。 他事了拂衣去,深藏了身与名。 【今天两章又有万字,求月票喽!】 76,美人恩 天宝元年夏。 再造大唐、英明神威、威加四海,一手缔造了“开元盛世”,被时人视为圣君的大唐天子李隆基驾崩。 死因,连夜批阅奏章,为国操劳过度,不幸中风。 大唐举国缟素,天下同悲。 后继正如欧阳锋所料。 李隆基死得平静安详,并未引发任何后患,太子灵前即位,朝野未生波折。 稍微有点失算的是,皇帝大丧期间,全国上下所有娱乐活动统统禁止,叫欧阳锋想在之后几天,好生游览一番盛世长安,尽情体验一把盛唐风情的念想彻底落空。 甚至“太真道人”杨玉环都被请去参加法会,为先帝祈福。 好在杨玉环只怕李隆基。 李隆基一死,身有恃仗的大唐第一高手杨玉环心中畏惧尽去,糊弄着跟一班道士和尚做了半天法事,就以“龟息功”假装发病,便又被送回了太真宫。 治丧期间,偌大长安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寻访术法源流时间又不够,无处可去的欧阳锋也只好呆在太真宫中,指点杨玉环练武,传授她“易筋锻骨篇”,以及与她参修欢喜禅功。 至于那两道符箓和降龙道音,都没到炼制与修行的时候。 “纳物符”炼制需要开坛祈祀足足四十九日,没啥大用的“胎息符”也要炼足七天,“降龙道音”则需在雷雨天入门,眼下这些条件统统不能具备,只能留待返回华山再做。 欧阳锋弑君之后。 杨玉环欲念高炽,每日撩拨不休,与欧阳锋参研素女经、洞玄子等诸般密要,将其中知识一一实践。 在杨玉环引导下,欧阳锋对欢喜禅功的感悟也大有所获,渐渐摸索出了一门可令双方都受益的双修法门。 不知不觉,七日时光,倏忽将尽。 这一晚。 又一场酣畅淋漓的修行之后,杨玉环伏在欧阳锋身上,脸颊贴着他胸膛,聆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依依不舍地说道: “时辰快到了。” 欧阳锋缓缓颔首: “是。我将回去了。” “何时能再来?” “会有那天的。”欧阳锋轻抚着她纤腰丰臀,轻声道:“好好修炼,等我再来。” “嗯。”杨玉环纤指轻抚他脸颊,呢喃道:“好在纵然离别,今后每月,还能在幻境相见。只可惜那幻境之中,没法儿与你真正亲热。” 欧阳锋也略感遗憾。 不过还是安慰道: “我们将来会有很多时光,不必急于一时。” 顿了顿,又问她: “皇帝死了,你已无需再装病。可有想过,该如何解释?” 此事杨玉环自然早就想过。 “现在就称痊愈,或会招惹嫌疑。所以接下来一年,我还将继续装病,但就是不死,等到所有人习惯了我这病好不了,也死不掉时,我再突然痊愈。 “至于借口嘛,就宣称是修道之时,得了天机。每每昏死过去,呼吸脉博近乎断绝,身体也变得冰凉时,其实是在神游天外,感悟玄机。病愈之日,便是得道之时。到那时,我也可以稍许展露一下武功仙术,证明我这‘得道’所言不虚。” 欧阳锋赞道:“此计甚好。” 杨玉环得意笑道:“当然啦,我也是很聪明的。” 说着,她纤腰轻摆,把臀儿往后挪了挪,随后脸颊酡红,眼波朦胧地呢喃: “趁着还有些许时辰…” 欧阳锋没有说话,只握住了她柔韧纤腰。 … 原世界。 大石封死的山洞之中,一抹银霜似的月华清辉闪过,欧阳锋以盘坐之姿凭空浮现。 略微打坐一阵,欧阳锋站起身来,舒展一番四肢,来到洞口之前,搬开了洞口大石。 山洞之外,林朝英坐在一块大石上,披沐月光,正自闭目打坐。 听到山洞传来的动静,她倏地回首,瞧见欧阳锋,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嫣然道: “结束闭关了?” 欧阳锋行至她身前,说道: “不是说过,我纵使闭关之时,但有异动,也可即刻醒转,无需为我护法的吗?” 林朝英站起身来,捋了捋颊边秀发,轻声道: “倒也不是刻意为你护法。只是夜里打坐,在哪都一样,此地清静,正合打坐。” 然而此地距宗门驻地足有七八里,华山的七八里可不比寻常,林朝英又怎可能并非刻意而来? 欧阳锋看着她那在月光映照下,愈显清冷晶莹的面庞,问道: “这七天,你每晚都过来了吧?” 林朝英含糊嗯了一声,颇不自然地侧目望向一边。 欧阳锋凝视她一阵,说道: “我新得了一篇功法,有提升功力,乃至改善天赋根骨的奇效。” 虽林朝英想听的并不是这些,可她终究好武,闻言还是好奇地侧目看向他: “此次闭关悟出?” 欧阳锋摇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是一门现成的功法。我闭关之时,神游天外,意外看到了一篇奇功,其名为‘易筋锻骨篇’,与此前兴庆府中,我们同修的‘疗伤篇’同出一源。” 听他提起兴庆府疗伤,林朝英不禁又想起了那时的情形,脸颊浮出一抹浅浅红晕,视线又不自然地偏转开去,不敢与他对视,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神游天外…你怎不说你是神仙呢?” “也许有一天,我和你,都会变成神仙。” 欧阳锋语气更显认真,旋又话锋一转:“这易筋锻骨篇,我想与你一起参详。” 林朝英没有拒绝。 两人同修凌波微步,共参逍遥派武功,协力创出华山新功,早已不分彼此。 这道侣似的情谊,林朝英很是喜欢。 不过,若是能更进一步,那便更令她欢喜了。 正稍许出神,欧阳锋又唤了她一声,跟着便说起了“易筋锻骨篇”的练法。 林朝英收回神思,认真聆听,偶尔出言询问一句,欧阳锋也耐心讲解,还拉开架势,打起了套路——易筋锻骨篇既有打坐搬运真气的静功,也有类似“五禽戏”的动功套路,可全方位激发潜能,增强内力修为、筋骨体魄。 即使以林朝英今时的武道积累,也觉这“易筋锻骨篇”属实妙不可言,很快便深深沉浸进去。 待至回过神来时,她和欧阳锋已然走在返回宗门驻地的路上。 且她的一只手掌,赫然已被欧阳锋牵在了手中。 意识到欧阳锋那宽大温暖的手掌,正包裹着自己的手,林朝英指尖轻轻一颤,本能便欲将手抽离。 但欧阳锋并未放手,反而五指加力,将她的手儿握得愈发紧了。 林朝英呼吸微微一窒,心跳蓦地加快,脸颊也好似燃烧起来,阵阵发热。 她悄悄瞥了欧阳锋一眼,就见他目不斜视,神情专注,眼里似乎只有脚下那崎岖险峻的山路。 林朝英另一只手紧紧捏住了身侧衣角,细微而轻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待至心跳渐渐恢复,她用力抿了抿唇,修长纤细的五指也是微微加力,反向握紧了欧阳锋的手。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走着,直至望见华山派宗门驻地中,那些高低错落的竹楼木屋,方才同时松开了手掌。 “我…” 林朝英看了欧阳锋一眼,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匆匆说了一句: “时辰不早,早些休息。” 说完,逃也似地奔回自己住处。 欧阳锋背着双手,目送她离去后,忽地侧目望向旁边一棵特意保留下来,枝繁叶茂的大槐树。 青衫少年就坐在大槐树一根粗壮横枝上,手里拎着个酒葫芦,一口一口地抿着酒,脸上还一副看到好戏的表情。 适才林朝英心思纷乱如麻,加上黄药师本身武功又高,林朝英竟是未曾发现他的存在。 欧阳锋倒是发现了,只是顾及林朝英面薄,没有在她还在场时揭破。 此刻,他看着树上的黄药师,问道:“你在这做甚?” “听风赏月,品酒吟诗。文人雅兴,欧阳兄你不懂的。” 黄药师一本正经地说着,手掌一撑横枝,衣袂翻飞间,自横树上一飘而下,将酒葫芦递向欧阳锋:“来一口?” 欧阳锋摇摇头:“我戒酒了。” “戒酒?”黄药师奇道:“为何戒酒?” “不为何。”欧阳锋道:“就是戒了。” 练武之人,需懂节制,酒和色,总归要戒掉一门。 所以欧阳锋决定戒酒。 “真可惜。”黄药师惋惜摇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猴儿酒。” 说着,他举起酒葫芦,抿了一口,忽地扬眉一笑: “欧阳兄,什么时候吃你和林姑娘的喜酒?” 虽欧阳锋和林朝英临近宗门驻地时松开了手,但黄药师老远就瞧见了他们手牵着手,并肩而行的情形。 欧阳锋摇摇头,“我尚不知她的想法。” 黄药师呵呵一知,“林姑娘虽然比你我年长,但她面皮太薄,你若等她主动,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此事上,欧阳兄你须得拿出‘西极龙王’的霸气,自己选一个良辰吉日,通知她作好出嫁准备就是了。” 欧阳锋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禁莞尔: “你很懂男女之事?” 咳! 黄药师干咳两声,尴尬一笑: “旁观者清嘛。再说以前在丽江时,乡亲们办喜事,都是求我写喜联来着。” 欧阳锋好笑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却认真思考起黄药师的建议来。 翌日。 欧阳锋登顶华山朝阳峰,伐木采石,于峰顶那块天然平台上建造祭坛。 耗费数日,遵仪式标准建好祭坛,他又下山去了趟城里,采买上品白玉,雕琢成两寸长、寸二宽的符牌。 做好前期准备,欧阳锋在规定时辰,将九块雕好的符牌一字排开,供上祭坛,开始祈祀天地——每次祈祀,可同时炼制九枚符牌,至于最后能成功多少,就要看运气了。 据照通天宝鉴映照出来的仪式说明,即使运气好,成功率也高不到哪里去,运气差的话,全部失败也不足为奇。 正因此,才要一次炼制九枚,用数量来提高成功率。 可惜每次最多也只能同炼九枚,不然偌大祭坛,小小符牌,几百上千枚都摆得下。 炼制仪式需持续四十九日。 耗时是有些久,不过能在没有道法修为的情况下,得到储物道具这等奇物,莫说祈祀四十九日,便是祈祀一整年,也是值得的。 这四十九日间,倒也无需不停祈祀。 每日辰时、午时、子时祈祀三次,每次持续两刻钟即可。 因此每日祈祀之余,欧阳锋还有大把时间修炼武功。 不过为防祭坛意外损坏,炼制期间,欧阳锋没打算下山,就在峰顶附近找了个小山洞,将山洞拓宽拓深一番,便在此居住修炼。 他最近主修“易筋锻骨篇”,此功果有奇效,只修炼十数日,功力便已大进。 尤其隔空掌力,不仅攻击威力、距离涨了两成有余,纵是一口气暴击五掌,经脉亦可承受得住。 至于开发潜能、改易根骨的效果,则需要长期坚持不懈,恒久修行,才能如水滴石穿一般,慢慢看到成效。短期内却是看不出来。 在他开坛祈祀期间。 林朝英每日都会亲自给他送来饮食,再陪他聊天、修炼。 黄药师也时不时上来,与他谈论武功。 看在黄药师这段时日比他这个掌门还忙,不仅要帮忙教授华山弟子,每天还亲自动手帮助建设宗门的份上,欧阳锋某天与他交流武功之时,不经意间便把易筋锻骨篇透露给了他。 意识到此功精妙神奇,骄傲如黄药师,也不禁对欧阳锋的胸襟器量由衷叹服。 既林朝英每日上山送餐,黄药师时常登顶论武,自然会看到那座祭坛,有时甚至会看到他祈祀的场面。 对此,两人都深感不解。 欧阳锋以前并没有任何迷信神怪的表现,如今怎忽然变得这般神神道道了? 对于两人的疑惑,欧阳锋也没多作解释。 在成功炼出“纳物符”,得到实际成果之前,任何解释恐怕都会被当作妄想呓语。 林朝英说不定还会担忧,他是不是练功岔气,伤了神智。 当然,在初次看到欧阳锋绕着祭坛脚踏天罡七星步,口诵晦涩祷言,手里还不时掐着各种印诀时,她就已经开始担忧了。 黄药师后来倒是渐渐看出了一点名堂。 他隐约感到,每当欧阳锋脚踏禹步,口诵祷言,手结印诀时,祭坛周围都会有一种很难言述的微妙变化。 而在子时那次祈祀时,若天上有星辰,则投注到祭坛那九枚白玉符牌上的星光,似乎都会比别处明亮鲜活些许。 察觉这些不同寻常的细节后,黄药师意识到,欧阳锋恐怕在做一起了不得的事情,对此事的结果,也暗自有了几分期待。 时光一天天过去。 这天夜里,距子时祈祀尚有一个多时辰时,山顶忽然狂风大作,天空之中电闪雷鸣,转眼便是暴雨倾盆。 欧阳锋披着蓑衣,顶风冒雨去到峰顶,细细检查一番祭坛,确定这场狂风暴雨,并不会对木石结构的祭坛造成太大影响,便返回居住的山洞,盘坐洞口,对着外面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修炼起了“降龙道音”。 雷雨天,正是修炼这门道音的好时机。 而自盛唐世界返回之后,至今已近一月,才终于等来了这第一个雷雨天。 按照“降龙道音”法门,欧阳锋盘坐冥思,呼吸吐纳,感悟气机。 当渐渐沉浸其中,蓦地,天空之中,炸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音。 就在雷音贯耳的那一刹,欧阳锋脑海似有闪电划过,霎时一片雪亮,灵感亦随之迸发,触碰到了一抹玄奇气机。 欧阳锋自然而然,依法吐纳,将触碰到的一丝气机采撷,归入肺经之中温养。 但这缕气机并不稳定,一入肺腑,便不断自行散逸。 这时又一道雷霆滚荡,欧阳锋如法炮制,再采一丝气机。 如是再三,数次之后,肺经之中的雷音气机,终于渐渐稳固下来,不再消散。日后只需长久修行,便可不断壮大,直至能够实用。 呼… 欧阳锋吐出一口长气,睁开双眼,看向洞外,虽外间一片漆黑,风急雨骤,心中却怡然自得。 忽地,风雨声中,隐隐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响动。 欧阳锋侧耳聆听一二,猛地起身,抓起一顶斗笠,步入风雨之中。 前行数丈,那不寻常的响动愈加清晰,赫然是踩踏积水的脚步声,和雨水打在蓑衣上的噗噗声。 “林姐姐?” 欧阳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 正值夜晚,又是大雨倾盆,此际又尚无电光亮起,纵是以欧阳锋的目力,也不可能在这一片漆黑的雨夜中视物,最多只能听音辨位而已。 “是我。” 雨中传来林朝英的声音。 “你怎来了?” “突然之间雷雨大作,不放心你,上来瞧瞧。” 两人应答间,欧阳锋已迎至林朝英面前,借着远处亮起的一道电光,看清了她现在的模样。 她虽然穿了蓑衣,可以今夜风雨的规模,那蓑衣聊胜于无,衣襟早已湿了个通透,紧裹在她婀娜娇躯上。 她头上也没戴斗笠,几缕湿透的秀发粘在她额头上、脸颊边,还有雨水不停从发中渗出,汨汨淌下。 欧阳锋赶紧把斗笠遮到她头上,不由分说一把搂住她肩头,带着她往山洞那边疾行而去,皱眉道: “雷雨天出门本就危险,你居然还敢登顶朝阳峰,轻功好就可以任性吗?你可知,万一踏错一步,会是什么后果?” 77,龙王霸气,纳物符成 林朝英给他搂住肩头,半个身子都贴到他怀中,身上的些微凉意,霎时被他灼热的体温驱散。 她身子微微一僵,心里好一阵紧张羞怯。 可听着他那明为责备,实为关切的话语,她芳心霎时变得甜丝丝的,那紧张羞怯瞬间便给驱散一空,紧绷的身子也不禁放松下来,甚至情不自禁往他怀中靠了一靠。 她低着下巴,轻笑着说道: “我可是在华山脚下长大的,华山诸峰,不知登顶了多少次,每道石阶都烂熟于心。再说我如今的轻功,至少也能排到天下前三吧?莫说雷雨天,便是山道积雪凝冰,也难不住我。” “这里是华山朝阳峰,轻功天下第一都有危险,你可真是……怎连斗笠都没戴?” “斗笠太吃风,走山道会影响我施展轻功呢。” “衣裳头发都湿透了。” 说话间,欧阳锋已搂着她回到山洞,见风向合适,并未往山洞里灌,赶紧搬来备用柴炭,放进石头围出的土灶里点燃。 他忙碌生火时,林朝英解下蓑衣挂到洞口,又散开发髻,拧干头发,接着又开始拧衣角。 欧阳锋生好火,回首一看,皱眉道: “你还打算继续穿着这一身么?” 说着行至山洞一角,从毡毯上拿起一只包布解开,取出一件白衣,一条棉巾递给她: “把衣裳都脱了,擦净身子,再穿我这件。是干净衣裳,还没穿过。” 林朝英微微一怔,本想说以我内力,穿着湿衣也不会着凉,可瞧他关切模样,她贝齿轻轻一咬唇瓣,抬手接过了白衣与棉巾。 欧阳锋又找出一双木屐,放到她脚边,之后便去到洞口,背对她站着,望着外间风雨。 林朝英抿了抿唇,也未背过身去,就注视着他的背影,抬手解开襟扣。 一阵悉悉索索,除下上下衣裳,又褪去鞋袜穿上木屐,之后解开束胸,释出那对晶莹柔嫩的饱满玉团。 当身上再无寸缕,看着数步之外的欧阳锋,林朝英紧张地呼吸都在颤抖。 她指尖轻颤着拿起棉巾,轻轻擦净身子,又擦了擦头发,这才穿上那件对她来说,显得有些宽大的白衣,系好襟带之后,紧张羞窘的情绪方才稍微缓和下来。 “换好了。” 她轻声说着。 欧阳锋这才转身,回到洞中。 他进来后,林朝英又抱着衣裳,去到洞口,把湿衣一件件拧干,之后刚想把它们团作一团藏在角落里,就听欧阳锋说道: “烤着吧。明日总不能穿我这件下山,还是要穿自己衣裳的。” 林朝英微微一怔,蓦地意识到,似乎自从方才雨中见面起,自己便一直在受着他的摆布。明明自己才是年长的姐姐,他只是个弟弟,凭什么? 心里有些不服,她眉头一扬,便想与欧阳锋理论。 可视线方一对上他那宁静深邃的双眼,她不知怎地,就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去到土灶边,将包括束胸、里裤在内的衣裳一一展开,挂在了欧阳锋支起的竹竿架子上。 刚将衣服烤上,欧阳锋便来到她面前,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看着近在咫尺的英武面庞,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呼吸,林朝英又一阵微微紧张,刚想问他要作甚,就听欧阳锋问道: “林姐姐,你我相识至今,还未足三月吧?” 林朝英微微松了口气,说道: “嗯,兴庆府相识至今,已有两个月又二十二天。” 欧阳锋点了点头,道: “当今世上,绝大部分夫妻,都是盲婚哑嫁,婚前能见上几面,便已是幸事。而你我,却已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听到他这番话,林朝英心儿一阵怦怦狂跳,心绪更是纷乱如缕,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时,便见欧阳锋抬起手掌,向她脸颊抚来。 林朝英本能想躲,可颈子却只是微微动了一动,便像中了定身法似的,再也动弹不得,任凭欧阳锋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 就在他手掌抚上来的那一刹,林朝英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丝丝红晕。 那脂胭红晕甚至一直蔓延至修长玉颈、晶莹耳垂。 “下月初九,是宜婚嫁的良辰吉日。到那时我这祈祀仪式也正好完成了。到时我们便成亲吧。” 黄药师说得对。 对林朝英这种面皮又薄,又扭扭捏捏的女子,就该拿出“西极龙王”的霸气。 否则真不知她要熬到时候,才能攒足勇气。 “啊?” 林朝英一呆,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既如此,下月初九,大吉之日,你我便正式成亲。” 欧阳锋说着,抚摩着林朝英脸颊的手掌移到她下颌,轻轻托起她下巴,随后,就在她怔怔注视下,低下头,噙住了她的红唇。 双唇触碰之时,林朝英娇躯蓦地一震,只觉脑子里似有一道惊雷炸响,震得她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 同时又一道奇异的酥麻,霎时蔓延开去,上至头顶天灵,下到足底涌穴,令她娇躯先是一阵僵直紧绷,跟着又飘忽忽暖烘烘似是发起了热症,变得手足绵软,浑身无力。 一时间,林朝英恍恍惚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过了不知多久。 当她渐渐适应了那亲吻,稍稍醒过神来,这才陡然惊觉,自己那只着一件单薄白衣的身子,已在欧阳锋那环在她腰背上的双手紧拥下,紧紧贴在了他胸怀之中。 忽地,林朝英感到欧阳锋的一只手掌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从她衣裳侧面襟缝处探去,摩挲一阵她的小腹,继而又要往上。 林朝英一惊,猛地往后一缩身,结束了这个令她稀里糊涂,又依依不舍的吻,同时抬起手掌,隔着衣襟紧紧按住他的手掌。 看着欧阳锋眼中似有疑惑,林朝英尽管心中大羞,却也不想被他误会,颤声道: “等到成亲那天,洞房花烛夜,我,我什么都给…” 听她此言,欧阳锋眉头一挑,唇角上扬,说道: “下月成亲,没问题了?” 林朝英似给他那一吻激发了勇气,总算没有逃避他的视线,坚定与他对视着说道: “就下月,就你选定的日子。” “你家里的长辈?” “双亲早逝,只有个二叔。但他贪图我爹娘留下来的家业,我也懒得与他争执,一直任他取用,他没脸管我。你呢?” “我有长兄长嫂。不过,我们先在华山办一场,以后回了西域,再办一场就是。” “嗯。都依你。” 婚姻大事,就此定下。 欧阳锋未再勉强她,将手从她衣襟里抽出,轻轻环抱着她纤腰。 林朝英也卸下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心里也满溢着得偿所愿的幸福,静静偎依在他怀中。 …… 次日,风雨早停。 林朝英下了朝阳峰,回到华山派驻地,找到刚刚带领何松、高虎等弟子们做完早课的抱琴,说道: “陪我回家一趟。” “回家?”抱琴诧异道:“回家作甚?你不怕二老爷催婚么?” 林朝英抬手捋了捋颊边秀发,尽量作出一副自然模样: “取些东西。” “取东西?”抱琴脑瓜一转,立刻醒悟,“哦……我知道了,你是要……” “闭嘴!”林朝英赶紧打断他话头,“没大没小,我现在既是你家大小姐,又是华山派副掌门,再敢胡乱说话,依门规打断一条腿!” 抱琴嘻嘻一笑: “大小姐,你是不是记错啦?咱们华山派的门规里,并没有打断腿的惩戒。小错就只是挑水伐木,再严重点,也只是独自去山洞里面壁思过……” 是记错了。 心思有点飘,记成黄药师那些胡言乱语的残暴门规了。 林朝英默默想着,没好气地白了抱琴一眼: “行了,少说废话,赶紧准备下山。” 又找到黄药师托付一番,便与抱琴下山回华阴县去了。 两人来回很快,第二天,便各自拎着两口大木箱回到了山上。 之后两人躲进小竹楼里,整理着林朝英母亲为她准备的嫁妆与嫁衣。 “好漂亮呵……” 看着那大红嫁衣、凤冠霞帔,抱琴由衷赞叹: “小姐穿上嫁衣那天,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林朝英唇角微翘,浮出一抹浅浅笑意。 这时,抱琴又在木箱一角翻出了一卷书册。 “咦,怎会有书的?” 刚待翻开,就被林朝英一把夺了过去,“小孩子别乱翻,这是嫁人的女子才能看的。” 这年头没有任何性教育,女子出嫁之前,就只能通过某类带着插画的书册稍作了解。 而这类插画书册,一般都是由新娘的母亲交到新娘手里。 林朝英母亲早逝,不过生前早已考虑到了这些,不仅给她预备好了嫁妆、嫁衣,连教育书册也藏进了箱底。 当年林朝英在母亲逝后,整理这些东西时,就曾意外翻到过,当时闹了个大红脸,草草翻了两页便不敢再看。 不过现在,似乎得好生参悟一番了? 可这书如此羞人,不如让欧阳来参悟?到时由他来主导就是。 林朝英紧紧握着书册,心里暗自想着。 几天后。 华山派的气氛,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何松、高虎等弟子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修建大瓦屋,装点宗门气象,还分批轮流下山,采买喜事所需。 黄药师听说欧阳锋终于强势作主,决定在下月初九成亲,也下了一趟山,还专程跑到两百多里外的长安,为他俩置办贺礼。 待黄药师带着备好的贺礼回来时,婚礼日期愈发近了。 而在此之前,欧阳锋那持续了四十多天,神神道道的祈祀仪式,也终于临近结束。 第四十九日。 子夜将近。 欧阳锋负手站在祭坛之前,默默计算着时辰。 今夜天气很好,夜空无云,星辰漫天。 伫立朝阳峰顶,仰望夜穹,那蕴含着无限神秘的璀璨星河,仿佛触手可及。 林朝英、黄药师站在数丈开外,看着欧阳锋的背影。 黄药师已经隐约觉出了一点这仪式的玄妙,对结果颇有几分期待。 林朝英则是担忧更多,生怕欧阳锋仪式失败,受了打击——虽然她也不知欧阳锋这仪式究竟是为了什么,可连续四十九天住在朝阳峰上,风雨无阻地一日三次祈祀,想必这仪式结果,对他也是极重要。 片刻后,时辰已至。 欧阳锋又遵照仪式要求,脚踏天罡七星步,绕着祭坛走了起来,同时手掐印诀,口诵祷言。 见他开始了最后一次的祈祀仪式,林朝英不禁屏住呼吸,紧张地瞧着他。 黄药师则拿起一把折扇,轻轻摇动着,眼里满是探究好奇。 欧阳锋毫无停歇,踏禹步、捏印诀、诵祷言,足足持续了两刻之久。 当最后一句祷言诵完。 整个祭坛蓦地微微一震,高天之上,不知从何处降下丝丝缕缕的星光,垂落在祭坛之上。 丝丝星光宛如刀笔,在那九块两寸长、寸二宽的白玉符牌上游走雕刻着,所过之处,一条龙蛇般奇形纹路凭空浮现,构成一道道奇形符文。 看到这一幕。 林朝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黄药师则唰地一声收拢折扇,五指用力攥紧扇柄,眼中满是震撼。 忽地,祭坛之上,一块白玉符牌猛地震颤起来,似是承受不了星光的力量,啪地一声,炸成了玉屑。 这一声轻爆,令林朝英心头一颤,第一时间看向欧阳锋,见他并无失望沮丧之色,似乎对此情形早有预料,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接下来,祭坛之上,又接二连三响起啪啪震爆之声,一块又一块的白玉符牌炸成了玉屑。 林朝英听得心颤,不敢再看祭坛,只紧盯着欧阳锋的脸庞,见他渐渐皱起眉头,神情也变得凝重,芳心不禁随之悬了起来。 正紧张时,忽听黄药师哈地一笑,折扇一拍掌心:“成了!” 他说这话时,林朝英见欧阳锋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凝重的神情也变得轻松,她这才长长舒一口气,看向祭坛,果见祭坛之上,终是剩下了一枚白玉符牌,且变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上面那些星光雕琢而成的奇形符文,更仿佛活了过来,绽放着某种难言的灵性。 【又卡了我快一个小时。。。今天两章也有九千字,求月票喽!】 78,掌门大婚,玉女新嫁 欧阳锋走到祭坛前,对着祭坛拜了一拜,这才取下那枚白玉符牌。 见他收起符牌,黄药师终于按捺不住,快步过去问道: “欧阳兄,方才那究竟是什么?你莫不是修成了传说中的仙术,居然引动星光降下?还有那符牌又是……” 看着这个神情激动,眼里满满都是好奇的少年,欧阳锋笑了笑,说道: “并非仙术,此术不涉修行本质,既不能增加功力,也无法强身健体,只是一种纯粹的应用之术而已。本质上,与你利用各种道具,制作机关的过程并无区别。只是机关乃是人力制作,而这玉符,则是祈祀天地,借用天地星辰之力炼制。” 顿了顿,又说道: “至于此符的作用……” 他拿起一枚白玉符牌,掐破指尖,逼出一滴鲜血,滴落符牌之上。 之后符牌灵性内敛,光华黯淡,又变回普通的羊脂白玉。 而当欧阳锋以最朴素的“滴血认主”仪式,绑定这符牌之后,立刻就感知到了符牌之内,有个直径三丈左右的球形空间。 “此乃纳物符。” 略一感应,欧阳锋走到那祭坛前,手持白玉符牌,往祭坛上轻轻一碰,动念之间,那祭坛便凭空消失。 瞧见这一幕,林朝英、黄药师皆是惊诧地瞪大了双眼。 “这……难道是什么障眼法?” 黄药师快步走到祭坛原本的位置,抬手触碰,却摸了个空。 “祭坛竟真的消失了?” 他看向欧阳锋,又是震惊,又是激动地问道: “欧阳兄,你是怎么做到的?” 欧阳锋笑道: “这不是我做到的,是这纳物符做到的。” 说着,他走到山顶另一边,找了处能够容纳祭坛的平地,手持白玉符牌轻轻一挥,动念之间,祭坛又凭空出现,座落在那平地之上。 黄药师过去一摸,确认这真是那座祭坛,顿时连呼神奇。 林朝英也又是震撼,又是好奇地问道: “这纳物符,难道可以收放任意物件,随意搬运么?” 欧阳锋颔首说道: “不错。纳物符可以收纳任意不超过它容纳极限的死物,且收纳进去之后,不会有任何重量负担。有了此符,便是万斤重物,也可随身携带。” 黄药师问道: “那活物呢?可否收纳活人?” “不能。”欧阳锋摇摇头,“自我意志不足的活物,如家禽家畜、鱼虾龟鳖,可以强行收纳,但收进去就会死掉。自我意志强烈的活物,如活人乃至猿猴,则收不进去。” 黄药师遗憾道: “如此一来,便无法带一队高手在身边了……” 他原本还想着,被敌军围困时,可以单人诈降,暗中携带一队高手,赤手空拳单刀赴会之时突然挥手放出整队高手,来一个攻敌腹心,斩敌首脑。 可既无法收纳活人,那这法子就行不通了。 欧阳锋道: “虽无法收纳活物,不过这‘纳物符’可以保鲜。新鲜肉食、果蔬放进去,无论过去多久,拿出来时,它还是新鲜的。” 黄药师笑道: “这用途倒是不错,冬天可吃到去年春夏的时令蔬果,夏季亦可吃到去年秋冬的时令蔬果。唔,还可以在内陆吃到海鲜……” 欧阳锋也笑了笑,将一本册子抛给黄药师: “这是我抄录的‘纳物符’炼制之法,每次可同时炼制九枚,至于成果……你也看到了,我辛苦四十九天,也只侥幸成功一枚。若运气稍差,怕是一枚也剩不下。” 黄药师接过册子,一脸惊喜: “如此珍贵秘术,欧阳兄竟也舍得赠我?” 欧阳锋道: “此乃‘术’,并非‘道’,有何珍贵?当然,我也不会逢人就送,你是我与林姐姐好友,这段时日,我这华山掌门做着甩手掌柜,你本是逍遥性子,却因我托付,不辞辛苦为我华山派操劳,于情于理,我都该有所回报。” 黄药师嘀咕一句: “单一个‘易筋锻骨篇’,就已经值当我这番辛劳了,甚至还有多的。又给我这神异秘术,欧阳兄你这是要我把命也卖给你华山派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迫不及待地翻开册子看了起来,直令林朝英忍俊不禁。 正好笑时,欧阳锋来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轻声道: “婚礼之后,我再开坛一次,给你也炼个随身行李包。” 林朝英瞥了黄药师一眼,见他似已沉浸在那秘术之中,并未注意这边,这才任由欧阳锋牵着自己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 当“纳物符”炼制成功时,距离华山开派已有将近三个月。 这么长时间下来,宗门驻地早已焕然一新,不仅修起了一栋栋木屋竹楼,最高处的一块平地上,还建起了一座青砖大瓦屋。 各个高低不一,错落参差的平地之间,亦修起了木梯、石阶、藤桥。 因着掌门与副掌门婚期在即,宗门驻地处处张贴着喜联,扎着红绸红花,还移植了不少当季鲜花。 这些自然是抱琴带着弟子们忙出来的成果,黄药师甚至林朝英自己也出力不少。 做这些杂务时,弟子们的功课也没落下。 两个多月下来,抱琴的“万里独行”轻功、“追命十三腿”都已经练出了相当不错的火候,“太华大九式”也已经入门。 何松、高虎两个天赋还行的弟子也都小有所成。 其他弟子虽然修炼进度远不及抱琴,也不如何松、高虎,但也都很勤勉,至少打基础的第一功“万里独行”算是入了门径,多多少少自外而内练出了些许内力,上山下山、挑水打柴都利落了许多。 不知不觉,初九婚期已至。 这天临近黄昏时。 黄药师带着何松、高虎等几个弟子冲进欧阳锋居住的竹楼,七手八脚给他换上了大红新衣,戴上展脚幞头,还披了大红绸花——这全套新衣,还是黄药师前次去长安筹备贺礼时,顺便帮他置办的。 所以这场婚事,欧阳锋除了强势定下婚期,其它事情当真半点没操心。 换好衣裳,黄药师哈哈一笑,“准备出门接新娘了!” 说完取出玉箫,呜呜吹了起来。 何松等人也拿起随身携带的锣鼓等乐器,咣咣铛铛敲打起来。 瞧着这群魔乱舞的景像,欧阳锋不禁哑然失笑——草台班子的既视感,未免也太强烈了一些。 不过,江湖儿女,率性而为,草台班子就草台班子吧,够热闹就行。 一行人出了竹楼,向着七八里开外的瀑布石潭那边行去。 华山山道岖崎险峻,马是没有的,八抬大轿也不可能有,新郎只能步行去接亲,配上周围那荒腔走板的喜乐,草台班子的感觉更强了。 瀑布石潭那边早已建起了一座竹楼。 林朝英昨晚便住进了小竹楼里,今日天未亮时,她便起来梳洗打扮,换上嫁衣,听着不远处的瀑布水流声,在抱琴陪伴下,等着新郎来接。 穿着一身喜庆新衣的抱琴倚窗而立,一边嘴皮利落地磕着西瓜子,一边望着宗门驻地方向。 突然,一阵咣咣咚咚的乐器声隐隐传来,透过远处林叶间隙,还隐约看到了一角红衣。 抱琴连忙把手里没磕完的瓜子往荷包里边一塞,快跑到林朝英身边,手舞足蹈一脸激动地说道: “小姐小姐,迎亲队伍来啦!” “我已听到了。” 戴着凤冠,遮着盖头的林朝英强自镇定,“莫慌,镇定些,别叫你师弟们瞧了笑话。” 抱琴傻乐一阵,又深呼吸几下,绷着小脸,摆出一副端庄模样,“那我出去迎他们了?” “去吧。” “是不是得先堵着门讨些彩头?” “新郎是你掌门,伴郎是黄药师,有这两大高手在,你堵得住吗?” 抱琴又娇憨一笑,摸了摸脑瓜,“好像也是……那我去楼下迎他们了。” 说完,迈着轻快雀跃的步伐,蹦蹦跳跳下去了。 林朝英腰背挺得笔直,端坐椅上,呼吸平稳,看似镇定自若,可两只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手,已将鸳鸯锦帕绞得皱巴巴。 她功聚双耳,仔细聆听着喜乐声,判断着迎亲队伍的距离。 随着乐声越发接近小楼,她心情便也愈加紧张,待至乐声在小楼前停下,她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呼吸也好一阵凝窒。 跟着嘻笑声、说话声、喧闹声自楼下传来,又过一会儿,楼梯处传来抱琴轻盈雀跃的脚步声,后边跟着欧阳锋那熟悉而沉稳的步伐节奏。 林朝英愈加紧张,心儿怦怦乱跳着,只觉几乎无法呼吸。 可是当脚步声在她房门前停下,抱琴蹦蹦跳跳地进来,牵起她手里的红绸,道一声: “小姐,新郎来啦!” 林朝英心中的紧张,又霎时不翼而飞,只余浓浓的幸福萦绕心头。 她盈盈起身,顺着抱琴的牵引,步履轻盈地向着门口行去。 婚仪不仅简陋,还有许多不合礼法之处。 不过在场众人,似乎没几个重视俗仪的。 身兼伴郎、司仪、鼓吹等多职于一身的黄药师,更是个离经叛道鄙视礼教的叛逆少年,所有不合礼仪之处,统统无视之。 于是,贴身侍女兼宗门大弟子牵着红绸,带着新娘出了房门,把红绸交给了新郎。 新郎接过红绸,牵着新娘下了楼,到了竹楼门口,又在黄药师为首的众人起哄下,一把将新娘打横抱起,施展轻功,向着宗门驻地那边飞掠而去。 这作派,不像新郎迎亲,倒像是匪首抢亲。 黄药师哈哈大笑着,身形起落紧随在后,抱琴飞奔纵掠,只落后黄药师半步,其他弟子们大呼小叫,各展轻功,敲锣打鼓跟在后边,紧追不舍。 当欧阳锋抱着林朝英回到宗门驻地,留守在此的几个弟子,立刻在门前撒起谷豆。 欧阳锋顶着弟子们洒下的稻谷、豆子、铜钱,将林朝英抱到瓦屋大堂中,来到双方长辈灵牌前。 黄药师飞快赶到,把玉箫往腰带上一插,转眼化身司仪。 等抱琴、何松等陆续赶到,黄药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吉时已至,燃烛、焚香、鞭炮、起乐……” 红烛点亮,线香燃起,门外鞭炮噼啪,锣鼓唢呐一并奏响。 热门喜庆的氛围中,黄药师又朗声道: “新人拜祖先!” 这时节,还没有后世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此时的拜堂礼,只需在堂中礼拜祖先,之后的夫妻交拜,则是在洞房中完成。 欧阳锋将林朝英放下,两人各执红绸一头,对着堂中灵牌并肩跪下礼拜。 完成拜堂礼后,黄药师又吆喝一声: “礼毕,新人入洞房!” 抱琴笑呵呵过来,与黄药师一道,将新人送进后方新房。 离开新房之前,黄药师还不忘提醒欧阳锋: “欧阳兄,可别只顾着沉溺温柔乡。与你的新娘子喝过合卺酒,你还得出来答谢宾客,陪我们畅饮一番的!” 欧阳锋道:“我戒酒了。” 黄药师不管,郑重道: “今日大喜,必须破例!” 说罢背着双手,大笑离去。 抱琴对着欧阳锋娇憨一笑,做了个不明所以的手势,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新房中只剩下一对新人。 欧阳锋拿玉如意挑下林朝英的盖头,就见烛光之下,头戴华美凤冠,身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子,浑无半点平日里的清冷,她含羞带怯螓首低垂,淡妆点缀的玉颜娇美不可方物。 欧阳锋凝视新娘一阵,牵起她的手,微笑道: “该喝合卺酒了。” 林朝英轻嗯一声,随他起身,来到桌前。 桌上摆放着两只酒杯,杯脚以红线相连,欧阳锋斟上两杯水酒,端起两只酒杯,将一只递给林朝英。 林朝英双手接过,与欧阳锋交杯对饮。 饮过合卺酒,林朝英视线粘在欧阳锋身上,明眸之中,忽地浮出一层朦胧水雾,唇角却又微微翘起,浮出浅浅柔柔的笑意,柔声唤道: “夫君。” 婚礼既成,诸般奇异滋味涌上心头,所有紧张忐忑、患得患失、扭捏羞赧,霎时一扫而空。 欧阳锋也凝视着她的眼睛,唤了一声: “娘子。” 完了觉得这称呼有些不惯,便说道: “以后还是叫你林姐姐,更亲近。” “随你。”林朝英嫣然一笑,轻轻推了他一把,“该去答谢宾客了。” “不急。”欧阳锋说着,解下她那沉重凤冠,令她柔顺青丝瀑布般倾泻而下,垂至腰际。 又将她轻拥入怀,俯首噙住她红唇,细细亲吻一阵,直至她眼波迷离,面红似火,方才停了下来。 他捧着她脸颊,拭去她眼角一抹泪光,又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道一声:“很快回来。” 便出了新房,答谢宾客去了。 林朝英手按心口,深深呼吸,坐到床头,从枕头下取出一卷图册,略微翻看几页,便羞得满脸发热。 她轻轻咬了较唇瓣,把图册放到桌上,还特意摊开了一页,打算等欧阳锋回来后,叫他来参阅那图册。 于是,当小半个时辰之后,欧阳锋略带着几分酒气回来时,就见林朝英双腿伸得笔直,端端正正仰躺在那织着鸳鸯交颈彩绣的喜被上,双手交叠按着小腹,双眼闭合一动不动。 虽大红嫁衣未解,脚上也裹着洁白罗袜,但瞧瞧她那红唇紧抿,长睫轻颤的模样,再看看桌上那摊开了一页的画册,欧阳锋便知她作此姿态,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任君采撷而已。 欧阳锋暗自好笑,过去拿起图册翻看,就见这彩印图册画工精湛,人物神态惟妙惟肖,精彩细节纤毫毕现,乃是一册足以传家的教育书藉。 他认真观摩一阵,又去到床头坐下。 当他坐下时,能明显感到,林朝英娇躯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林姐姐看过那图册了吗?” “嗯。”沉默片刻,林朝英才以微如蚊蚋的声音说道:“只是看了一点点。” “那可不够。” “为,为何不够?此事本就是男儿作主,女儿家,不是只需稍作了解便可吗?” “可你放在桌上的图册中,也有不少是女儿家主导的。你难道没有看到?” “……”林朝英又沉默好一阵,才羞不可抑地说道:“反正,反正今夜由你作主。”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新嫁娘,又是面薄易羞的性子,瞧着她这般窘迫模样,欧阳锋也不欲在这新婚之夜为难她。 素女经、洞玄子、密宗欢喜禅的那些功夫,还是以后再慢慢与她参详吧。 今夜,留给她一个足够美好的回忆即可。 于是欧阳锋抬起手,指尖轻抚着林朝英细腻脸颊,低语道: “好吧。那我来为林姐姐宽衣?” 见林朝英绷着身子,轻轻点了点下巴,欧阳锋便除去她罗袜,露出玲珑美脚儿,又缓缓解开了她嫁衣衣襟。 当身上衣裳尽去,林朝英忽又羞声低语一句: “蜡烛。” “蜡烛?” “蜡烛还亮着。” “当然要亮着。熄掉的话,怎生看得分明?” “可是……” “没有可是。” 欧阳锋不容置疑地说着,细细欣赏一阵林朝英那冰肌玉骨、纤侬合度的无瑕娇躯,之后,便将那雪腻酥香紧拥入怀。 烛泪潺潺,烛光摇曳。 新房之中,风疾雨骤。 倏地,宛似啜泣的呜咽骤起,似悲鸣,又似欣喜…… …… 79,该去少林看书了! 新婚夫妻自是好的蜜里调油。 不过欧阳锋与林朝英皆是武人,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新婚之夜亦有节制,次日一早,也是早早起来修炼武功,与从前相比,修行节奏并没有任何变化。 当然,生活方面的变化还是有的。 两人不仅住在了一起,林朝英去瀑布石潭沐浴时,欧阳锋也无需再背对石潭坐在石头上参禅,而是可以与她一起戏水了。 新婚第十日,欧阳锋又去了朝阳峰,再次开坛祈祀,要为林朝英炼一枚纳物符。 而在此之前,黄药师早早就去了玉女峰上,照欧阳锋给他的秘术册子建造祭坛,祈祀天地。每天也都有弟子为他送去餐饮。 欧阳锋这边,送餐的自是林朝英,她有时也会在山上留宿一宿,与他享些自然情趣。 正值夏季,雷雨颇多,欧阳锋但遇雷雨,便抓紧时机修一阵“降龙道音”。 肺腑间那道雷音气机,不觉渐渐壮大,同时他也在参悟将雷音气机融入掌力,使雷音直接从掌法中爆发的法门。 这倒也并非异想天开。 “降龙道音”这道异术,原本虽是以肺腑之气催发道音,开口斥喝,但雷音气机既是养在肺经之中,那便完全可以循“手太阴肺经”,自掌中发出。 至于具体法门,就需要花些心思,细细琢磨试炼了。 除了炼制奇符,参研异术,欧阳锋的武功修为也没有落下,每天依然会拿出足够的时间练武。 林朝英上山留宿时,也会与她切磋对练,谈论武学,又或试练一番双修之法。 山间清修,又有天赋才情足堪匹配的道侣,修为自是进境极快。 尤其又有“易筋锻骨篇”这能增幅功力,改易根骨的辅助神技,欧阳锋、林朝英武功几乎每天皆有进步。 时间一天天过去。 当欧阳锋的祈祀仪式进行到第四十五天,黄药师大笑着上了朝阳峰,手里还拿着一枚白玉符牌。 他也成功了。 当然也是和欧阳锋一样,九枚符牌最后只成了一枚。 “欧阳兄,以后我再来华山,给你们带东海海鲜!” 黄药师神采飞扬。 听他此言,欧阳锋皱眉问道: “你要走了?” “嗯。要走了。”黄药师感慨道:“自从来到华山,不知不觉,竟已在此呆了四个多月……再不走,我怕是真要变成华山长老了。” 欧阳锋道:“做华山长老不好么?” 黄药师微微一笑: “做华山长老很好,有欧阳兄、林姑娘这样在武学上天赋才情不逊于我的对手,我的武功进益,堪称一日千里。华山派的氛围也很好,那些弟子都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无论天赋高低,每人都很努力,也从不嫉妒同门的成就超越自己。只是……” 他轻叹一声,走到峰顶崖边,望向东南方向: “只是这里终究是你和林姑娘的家,而属于我的家,在东海,在桃花岛。” 欧阳锋背负双手,与他并肩而立,“华山也可以成为你的家。” 黄药师笑道: “华山当然是我第二个家,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呆上这么久。要不然,依我性子,早就走了。” 见他去意坚决,欧阳锋问道: “下山之后,你要去哪里?” “我打算去少林看看。” 黄药师笑道: “我小时候在云南,听说过很多少林的故事。传说宋室南渡之前,少林高手辈出,甚至还出过一位折服了天下高手的神僧。不过自南渡以后,少林归入金国治下,就变得低调了许多,几乎再没听说少林出过什么知名高手。不过即便如此,少林依然有着天下武宗的名头,北地许多俗世武人,多多少少都能跟少林扯上些关系。” 欧阳锋道:“所以你此行少林,是想去踢馆?” 黄药师轻笑一声,“那就要看看,少林有没有值得我出手的高手了。” 这四个多月,他与欧阳锋、林朝英这两个天赋才情旗鼓相当的高手演武论道,共创武功,还学了“易筋锻骨篇”,实力比起当初共破金营时,提升了起码一个大台阶, 黄药师自信,倘若再面对金克宋、司徒青围攻,都无需靠“软猬甲”卖破绽、设陷阱,三十招内便可破掉二人围攻,重创二人。 而金克宋、司徒青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他们一个是成名十多年的辽东第一剑客,一个是“黄河帮”这黄河上第一大帮派的副帮主,以他们的武功,即使在少林寺,说不定也能算是第一流的高手。 黄药师本就天性骄傲,又少年狂气,武功大进之下,便是连天下武宗的少林,都有点不放在眼里了。 “现在的少林,或许还有些底蕴。” 欧阳锋知道,少林之所以在双雕时代黯淡无光,一是因为五绝太强,两代五绝盖压了天下武人,二是因为少林出了火工头陀之乱,折损了不少高手,甚至还引发高僧出走、少林分裂,这才持续衰弱多年。 而现如今,尚未听说少林出过什么大乱子,可见火工头陀之乱还没有发生,少林寺固然低调,但实力应该还是有的,只是没有天龙时代的神僧镇世,以及倚天时代的高僧辈出罢了。 现在的少林,各堂院首座级高手,或许也就完颜银树那水准? 毕竟少林虽然一直传承完整,可天赋卓绝的弟子,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完整的传承,只能保证少林能批量产出江南七怪,顶天全真七子级别的高手,可五绝级的强人,真就完全只能看机缘时运了。 沉吟一阵,欧阳锋说道: “黄兄暂且多留几天。待我完成这次祈祀之后,便与你一同下山,同去嵩山瞧瞧。” 黄药师眉头一扬,“欧阳兄也想去见识一番少林高手?” 我是想去看书。 欧阳锋心中默道。 以他现在的实力,已经用不着以“映照功法”得到少林绝技了,完全可以去少林藏经阁自己找书看。 而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武功修习,甚至在尝试开创新功,倒也用不着再练其它少林绝技。最多从中汲取一些契合自身武功路数的理念,并且为将来“推演融合”功法储备资粮。 另外,那位火工头陀应该也是这时代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欧阳锋想尝试将之收服。 那可是一位在没有任何明师指点,仅凭偷学,且还没学到任何正经内功的艰苦条件下,就能将武功练到跟少林达摩院首座差不多的天才,倘若能够学到正经的上乘武功,恐怕至少也是一个裘千仞那层次的高手。 其人虽在少林打死打伤了不少和尚,但那是因为他在少林足足忍受了二十多年霸凌,积郁了太多怨气,这才一朝爆发,杀了个痛快。 之后也没听说他做过什么恶,就是跑到西域,开创了一个“金刚门”。 可见那火工头陀虽然心狠手辣了点,但性子倒也算恩怨分明,或许可以尝试将之收服。 去藏经阁看书,兼收服高手,当然如果黄药师想找少林高手印证武功,欧阳锋也不介意掺合一手。 于是他点了点头,对黄药师说道: “少林天下武宗,我意欲一会天下英雄,当然不能漏了少林。” 黄药师问道: “就你我二人同行?林姑娘……哦,嫂夫人不跟着一起去?” “除了抱琴,其他弟子武功都才将将入门,只何松、高虎勉强能看。林姐姐自然要留在宗门教导弟子。” 黄药师闻言嘿地一笑,冲他挤眉弄眼: “你成婚第十天,就跑到朝阳峰上开坛祈祀,这眼看就要祈祀功成,听说我要下山,又想跟着我下山去少林。我小时候在丽江,见过几个娶了摆夷女子的男人,因为婆娘太凶,宁肯在河边打地铺,整夜钓鱼都不肯回家。所以,是不是嫂夫人太厉害,你才……” 欧阳锋无语,“十七都未满的小孩子懂什么?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林朝英好得很。 娇柔水润又耐力悠长,一双长腿劲力十足,个中妙处,你这未经人事的小毛孩子懂得什么? 我只是身为练武之人,嗜好武功又懂得节制罢了。 心里这般想时,黄药师还在呵呵直笑: “哈,恼羞成怒了,被我说中了是吧?嫂夫人女中豪杰,武功之高,比我还要略胜一筹——当然这是因为我太年轻,功力还赶不上她——总之欧阳兄你受不住倒也合情合理。你且放心,身为好兄弟,我不会嘲笑你的。嗯,这次下山,我便大发慈悲,带你暂离苦海好了。” 欧阳锋实在受不了这自以为是的少年东邪,无语地摇了摇头,向着祭坛走去: “午时将至,我要开始祈祀了。你别吵我,赶紧下山吧。” 黄药师呵呵一笑,带着一副“我什么都懂”的微妙表情,施展轻功下山去了。 四日后。 子时最后一次祈祀过后,又有星光降临祭坛,宛若刀笔,在九枚白玉符牌上游走刻画。 之后又是一枚枚符牌经受不住,接二连三爆成玉屑,看得欧阳锋都不禁暗自紧张。 好在最后天留一线,到底还是成功了一枚。 两次祈祀都只成功一枚,黄药师那边也只成功一枚,这令欧阳锋忍不住怀疑,是否成功一枚就是极限。 甚至很有可能,他与黄药师之所以次次都能成功一枚,乃是因为他们属于时代气运所钟的“天骄”,所以才有如此机缘。 换作其他气运不够的,说不定九枚都要统统爆掉,白白辛苦四十九天。 说不定非得连续开坛好多次,耗费好几个月甚至几年时光,才能机缘巧合勉强成功一枚。 “等以后回西域了,从狼骑里找几个够机灵的试试看,瞧瞧他们能否炼成……” 欧阳锋心中思忖着,收起那唯一成功的符牌,对着祭坛拜了一拜,又用自己的“纳物符”把祭坛收起,之后便披星戴月,连夜下了朝阳峰。 回到那崭新的青砖大瓦屋时,林朝英尚未就寝,仍在打坐修炼“易筋锻骨篇”。 听到欧阳锋推门的动静,她倏地睁开双眼,起身迎了过去: “怎么连夜回来了?” “祈祀成功,自然要回来见你了。” 说着,欧阳锋把新炼的纳物符交到她手中,教会如何滴血认主,如何收放物件。 “前几日药师回来,可是好生向我炫耀了一番他自己炼的那枚纳物符,成天到处把各种物件儿收进去,又放出来,小孩子似地玩得不亦乐乎。如今我也有了这宝贝,他可再也炫耀不成啦!” 林朝英嫣然说着,仰起玉颈,主动献上香吻。 温存一阵,欧阳锋又与她说起了将和黄药师同行嵩山之事。 新婚才将将两月,这两月间,欧阳锋还在朝阳峰上呆了四十九天,林朝英自是有些不舍。 不过她也知道,欧阳锋自西域东行而来,本就是要见识天下武学。少林既为天下武宗,欧阳锋想去见识一番,也是理所当然。 因此她忍着不舍,说道: “后天再走吧,明天我和抱琴为你们多准备些干粮,正好可以收进纳物符里。” 这当然只是借口,她只是想和欧阳锋再多呆一天罢了。 欧阳锋知她所想,颔首道: “好,后天再走。” 说完,拥着林朝英亲吻一阵,将她打横抱起,向着床榻行去。 既后天就要下山,那么今晚这后半夜,乃至明天一整夜,他都不打算再节制了,非得好好慰藉一番林朝英。 不知过了多久。 室内忽地响起一声啼泣似地哀鸣,林朝英一身冰躯玉骨剧烈颤抖着,双手紧紧环抱着欧阳锋脖颈,两条修长结实的雪白美腿,以惊人的力道死死锁住他的腰,不许他再有任何动作。 过去许久,她才在他亲吻抚慰下放松下来,先前还力道惊人的手臂双脚,霎时像是被化去了骨头,软绵绵地似没了半点力气。 欧阳锋将她拥在怀中,指尖轻抚着她光洁脊背,轻声道: “去过嵩山之后,我还想往江南一行,见识一番江南的高手……” 林朝英缓了许久,方才幽幽说道: “那你打算何时归来?” “最迟入冬以前,必回华山。” 顿了顿,又道: “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回西域。” 林朝英娇躯一颤,把脸埋在他怀中,柔柔嗯了一声。 之后,便主动亲吻起的他胸膛。 两天后。 欧阳锋与黄药师一白衣,一青衫,皆是两手空空,下山而去。 【说明一下,每天更新时间都会是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如果超时,不用问,肯定是卡审核了。今天两章又有九千字,求月票!】 80,怜星忧喜,夜访少林 夜晚,溪边,黄药师就着篝火光芒,翻看着一册书卷。 欧阳锋往火堆里抛了两根柴禾,说道: “你这样看书,会损伤目力。” “无妨。看完之后,以我独门指法,配合内力按摩睛明、攒竹、四白等穴道,可以养护双目,保养目力。”黄药师笑道:“我从前每晚都要在油灯下看书,有时一看就是两三个时辰,不仅没有损伤目力,反而愈加敏锐,便正是因这手法。” 说着,还把他那保养目力的独门手法教给了欧阳锋。 欧阳锋学了这个小技巧,又问他: “看的什么书?” “万寿道藏中的一卷。” 黄药师道: “自炼了那纳物符,我便有许多疑惑。纳物符的道理是什么?又是何等力量,开辟了那神奇的纳物空间?仔细想来,我对其中道理一无所知,而我们在炼制时的唯一作用,就只有‘祈求’而已。祈求某个未知存在,或是某种未知力量,降下恩赐。这种感觉,我不喜欢。” 欧阳锋淡淡道: “你说的没错。那祈祀仪式,本质就只是沟通、祈求,向未知存在或是未知力量恳请恩赐。我们在祭仪之中,只是纯粹的工具。对于炼制原理,乃是既不知其然,亦不知其所以然。” “所以我才想探究一二。”黄药师道:“而我想到的探究法子,就是自道藏、星相中求索。” 欧阳锋提醒道: “莫要太过沉迷。我们只是凡俗武人,当下所在的层次,还远远够不着天地星辰那浩瀚伟力。想要研究这些,须得不断提升自我。不单要提升学识,自身修为也要不断精进。等到了某个层次,或许自然而然,就可触及了。” 黄药师笑道: “我天生好奇心重,见到什么新奇有趣的物事,就想着学上一学,还尤其喜爱深究其理。既见识了祭仪和纳物符的神奇,要我忍住不去探究,我还真做不到。不过欧阳兄说得也对,我目前层次太低,太过沉迷的确有害无益,我会时时自省的。” 欧阳锋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沉浸于自己的修炼当中。 休憩一晚,翌日天明继续启程。 华山到嵩山倒也不远,才六七百里。 以欧阳锋和黄药师的轻功,即便没有昼夜兼程全力赶路,这点距离,走上数日也便到了。 抵达登封县内,欧阳锋问黄药师: “你打算如何拜访少林?” “听说少林有规矩,客人不得携带兵刃入寺拜访。” 黄药师道:“所以你我不妨带着兵刃上山。看门和尚要求我们解下兵刃时,就说一句‘师门规矩,剑在人在,剑失人亡’,以此逼和尚们出手?” 欧阳锋道:“你这是要闹事。” 少年东邪眉头一扬,“不行吗?” “闹事可以,不过少了点趣味。” 欧阳锋略一沉吟,说道: “不如这样,我们夜里潜入少林,往大雄宝殿的佛像上放一张纸条,约定三日之后,上山拜访。如此一来,三日之后,少林必会高手尽出,严阵以待。我们也无需为难看门僧人这般不体面,直接就可一会少林高手。” 黄药师哈地一笑,拍手道: “此计甚妙。” 当下两人就在登封县城找了客栈歇下,准备午夜时分再上嵩山。 等待出发之前,欧阳锋还去了通天幻境一趟,与怜星会面。 早在两月之前,他便已得到“易筋锻骨篇”,两月前那次幻境相会,自是早将易筋锻骨篇传给了怜星。 两个月修炼下来,怜星在“易筋锻骨篇”辅助下功力大进,再加上这两月她也熟悉了欧阳锋的新功夫,而欧阳锋心境也有了些变化,与她切磋时不再那么凶残,因此今天这场例行切磋,怜星未再落败,与欧阳锋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一场比试,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最后见都奈何不了彼此,便遥遥对击一掌,结束了这场比试。 之后怜星走到欧阳锋面前,抬手比了比两人身高,满意一笑: “还好,个头并未被你甩下太远。” 几年前,欧阳锋估算怜星长势,觉着当两人都停止长高之后,她身高怕是会被他无情碾压。 但怜星自意识到这点后,也开始多吃鸡蛋、鲜肉,硬生生把身高差距维持住了。 到了如今,她只比欧阳锋低了一头,头顶还可勉强够到欧阳锋肩膀。 比过身高,怜星仰头看了欧阳锋一眼,轻轻一拽他衣袖,说道: “你坐下。” 欧阳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坐到了桃林草地上。 之后就见怜星在他身边躺下,还将后脑枕到了他大腿上。 五年青梅竹马,两人倒也甚是亲近,时常携手同游幻境,有时也并肩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彩霞舒卷。 但像今天这样,直接枕到他大腿上,倒还是头一遭。 俯视着怜星那精致绝美的俏脸,瞧着她那对纯真稚气的明眸,欧阳锋不禁抬起手来,轻轻抚了抚她柔嫩脸颊。 怜星长睫轻颤,抬手按着欧阳锋手背,小猫似地将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凝视着他英武面庞,幽幽说道: “你我相识,也快五年了吧?” “嗯。到仲秋时节,就满五年了。” “五年下来,我们都长成大人了。” “是。当年相识时,你还只是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孩。如今,已是绝色倾城的少女了。” “绝色倾城么?”怜星娇俏一笑,“但你似乎并不动心?” 欧阳锋摇摇头,“怎会?只是……” 怜星接过他话头,“只是你我虽相识已久,且都已长大,可在这幻境之中,却也做不了什么。另外,我左手和左脚还那般丑陋……” “别这么说。”欧阳锋道:“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这些。” “可是我很在意呢。”怜星轻笑一声,“你越长大,越完美,我却始终有着残缺……” 说着,她抬起右手,轻抚着欧阳锋脸颊,“我本盼着与你现世相会,可现在又不想啦。” “你知道我不会……” “是呀,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可我嫌弃自己呢。”怜星唇角虽有笑意,可眼中却隐隐泛起水雾,“尤其沐浴之时,看着我那扭曲丑陋的左手左脚,我便愈发嫌弃自己……” 欧阳锋摇摇头,“大可不必。我能治好你。” 怜星微微一怔,旋又展颜一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我还是很开心……” 欧阳锋神情认真,“我真能治好你。” “好啦,莫再宽慰我啦。我可不想空欢喜一场,到头来又失望。” 怜星笑着说道: “左手左脚小时候就已骨折,因没能及时矫正,等骨头愈合时,都已经长残啦!长了这许多年,又怎可能再治愈呢?哪怕打断骨头,重新矫正,也是治不好的。因为伤处已经长出了多余的骨包……不过呢,我其实也只是稍微软弱一下,别以我真会自惭形秽到不敢见你。方才只是在逗你的。等通天灵种长成,我要你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 欧阳锋郑重颔首,“一定。” 怜星指尖轻轻滑过他眉毛、脸颊、下巴,幽幽道: “看在你从未嫌弃我,如此关爱我,还是我青梅竹马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原谅?”欧阳锋心中微微一突。 “你呀,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有了别的红颜了。” “……你如何看出来的?” “因为从两月前那次切磋起,你下手就变轻了呀!” 怜星微笑道: “从前你与我比武时,可是从不留手,全力争胜,什么杀招都毫无顾忌往我身上招呼。人家脖颈、胸口、小腹、腰肋、臀儿,甚至脸蛋,哪里没有挨过你的杀招重击? “但是最近两次,你下手突然变轻了许多,不再似从前那般凶猛,还一有厉害的新功夫,就赶紧教给我……五年青梅竹马,我可太了解你啦!行为如此古怪,必是心中有愧。” 欧阳锋沉默一阵,说道: “抱歉,我……” 怜星纤指轻轻按住他嘴唇,堵住他的话语,笑道: “莫道歉,都说过原谅你了。其实我也早料到会有这天。毕竟,我们虽相识五年,青梅竹马,可认真论起来,我们每年只能相见十二次,每次只能相处十二个时辰。这般算起来,满打满算,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月的日日夜夜呢。 “而在你的世界,定然会有女子与你朝夕相处。你又越长大越完美,哪个女子与你相处久了会不动心?你我隔着不知多么遥远的时空,不知可时才能现世相会,你又到了血气方刚想女人的年纪,被美色诱动很正常的。” 欧阳锋道:“其实,我倒也没那么容易被美色诱动。” 怜星眨眨眼睛,俏皮一笑,“这我知道。与你相识这么久,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为何是对你自己有信心,而不是对我有信心?” “因为,我虽然手足残疾,可脸蛋长得漂亮呀!” 她挺了挺胸脯,将欧阳锋视线吸引到她那即使仰躺着,亦极显挺拔的胸襟,“从前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如今也长得很好看很饱满了哦!你未满十四时,就被我养着眼睛直至如今,等闲庸脂俗粉,哪里入得了你的法眼?” 欧阳锋笑了,指尖轻轻抚过她脸颊、玉颈,说道: “不错。我眼睛确实被你养刁了。等闲美色,诱不动我。” 怜星得意一笑,说道:“所以我还是很完美的吧?” 欧阳锋肯定点头,“当然。” 怜星很清楚,自己其实并不完美,手足的残疾,连她自己都嫌弃,那深藏心底的自卑,从来都挥之不去。而这在姐姐邀月强势阴影下,自小养成的心障,并不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 不过即便如此,听见欧阳锋如此肯定的回答,她心里还是满溢着幸福甜美。 本来她还想问一问,既然眼睛都已被她养刁,那将他诱动的,又是何等绝色,可是现在,她也已不在乎了。 反正与他相处时,没有第三人在场,哪怕她身有残缺,并非真正完美,他也愿全心全意陪着她,从不嫌弃她,眼里也只有她,有这,便已经足够了。 “欧阳锋。” “嗯?” “亲我一下。” “好。” 欧阳锋垂首,在怜星额头轻轻一吻。 怜星嘟了嘟唇儿,“亲错地方了。” 欧阳锋面露微笑,再次低头,吻上了她的粉润唇瓣。 幻境之中,身体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情绪和感触都是真实。 于是相识五年,第一次的轻轻一吻,须叟便令少女深深沉醉。 …… 现世。 午夜将近。 两条身影,疾行在前往少林的山道上。 欧阳锋白衣如雪,黄药师青衫飘逸,两人皆施展着“万里独行”轻功,脚尖一点,便掠出三丈有余,随意一纵,便有两丈多高,身法皆是说不出的潇洒好看。 很快,两人便已望见清冷星光下,那隐隐绰绰的寺院禅林。 对视一眼,两人落足无声,绕开大门方向,向着寺院侧面掠去,转眼便至围墙脚下,又静静聆听一阵,确定墙后无人,便同时冲天而起,径直越过围墙,落至寺院内部。 “径直前往大雄宝殿?”黄药师问道。 “不。既然来这一趟,当然是先去藏经阁瞧瞧。” “去藏经阁?你想看少林派武功?没用的,据我所知,少林武功秘诀,有不少关键之处,乃是以佛门密语暗指。若不懂佛经,又无人口传身授,便是照着秘藉,也可能练出岔子。” “无妨,我只是随意看看。” “你知道藏经阁在哪?” “不知。但找一找,总能找到。” “好吧,便先陪你去看书。” 当下两人在偌大禅林之中纵跃飞掠,四下寻找。 两人轻功都是当世绝顶,而当代少林,又确实没有天龙、倚天时代那样层出不穷的高手,虽有武僧分班巡视,却也并无一人能够发现他俩的身影。 就这样,只花费了片刻功夫,两人就找到一栋阁楼,挂着一副额匾,上书“藏经阁”三字。 “这倒方便了。”看到那额匾,黄药师不禁低笑了一声。 两人绕到阁楼背面,仔细聆听一阵,发现偌大藏经阁中,竟只在一楼入口处有两道轻微呼吸声,显然正是夜里看守藏经阁的僧人。 不过听那呼吸节奏,那两个看守藏经阁的僧人,貌似都已睡熟了。 于是二人纵身跃起,径直跃至二楼窗前,推开窗子,进了藏经阁。 欧阳锋又去到一楼,给那两个打盹的看守僧人上了点助眠药粉,跟着便翻找起七十二绝技秘藉。 黄药师也随手找了些佛经秘藉,随意翻看一阵,便原样塞了回去。 再看欧阳锋,见他也是漫不经心随手翻上一遍,便又把秘藉放回,不禁低声问道: “欧阳兄,你不是要看绝技秘藉吗?怎翻得如此草率?” “我过目不忘,翻看一遍,就记住了。”欧阳锋随口答道。 其实他是用“通天宝鉴”把翻过的秘藉拓印进了宝鉴之中,就像上次在西夏地宫拓印逍遥派武功一样。 “过目不忘?” 黄药师表示有点小小的羡慕嫉妒。 他聪明绝顶,记性也极好,可过目不忘却还是做不到的。 “你以后可以娶个过目不忘的媳妇儿,有什么需要紧急记忆的,叫你媳妇儿帮你记着。” 欧阳锋放下一册秘藉,又拿起另一册,随口说道。 “呵,女人有什么好的?只会影响我修行。” 黄药师背着双手,大言不惭。 未满十七,兴趣爱好又太过广泛的少年郎,现在是真的对女人毫无兴趣。 欧阳锋一边飞快翻书,一边淡淡说道: “但愿你以后遇上心爱的女子,还能如此嘴硬。” 只翻不看,速度极快。 很快七十二绝技秘藉,乃至一些珍版佛经,皆给欧阳锋翻了一遍。 之后他又到处寻找,想看看这个世界,达摩手书的那一版《楞伽经》里,是否藏着九阳神功。 达摩手书的《楞伽经》虽然珍贵,但因全文都是以梵文书写,故而少林寺中只将之当作祖师手迹珍藏,却无人翻看,找起来也并不算难,很快就找到了那几册梵文经书。 欧阳锋将几册经文都翻了一遍,却并未在夹缝中找到汉文,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这个世界,《九阳真经》还真就是那位与王重阳斗酒的神秘僧人,在翻看过《九阴真经》之后,躲进少林创出。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九阴真经》都尚未出世,那位身兼儒、道、释三教,出身神秘的“斗酒僧”,应该尚未投身少林。 将楞伽经放回原处,招呼了正在翻看一册佛经小故事的黄药师一声,黄药师立马放下那册故事书,与欧阳锋一起跃出窗子,离开了藏经阁。 之后二人按照原定计划,潜入大雄宝殿,将一张纸条,放置在佛像之上。 次日清晨。 有负责洒扫的小沙弥,例行清扫佛像时发现了这张纸条。 一看纸条内容,小沙弥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素闻少林天下武宗,高手如云,后学末进欧阳锋、黄药师久仰盛名,不胜向往,当于三日之后辰时末,登山访寺,讨教武学。望少林高僧不吝赐教。” 81,十掌镇少林! 三日后,辰时末。 少林山门之外,数十个罗汉堂、戒律院的武僧,正手持哨棒,严阵以待。 而当代方丈苦乘禅师,以及达摩院首座苦智、罗汉堂首座苦慧等“苦”字辈高僧,则坐在寺内禅房之中,闭目养神,静待来敌。 忽地,一道清朗少年音自寺外传来: “少林派堂堂天下武宗,难道就用这些庸才来接待我二人吗?” 此声并不如何雄浑宏亮,穿透力却是极强。 明明发自寺外,却仿佛就在禅房之内,众人耳畔响起。 听到这道少年声音,众苦字辈高僧齐齐睁眼,彼此对视,尽皆面露惊诧震撼。 自三天前,看到大雄宝殿佛祖之上那张留言纸条之后,苦乘方丈与诸位苦字辈高僧,已经一起商讨了数次,却都不知那“欧阳锋、黄药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人猜测,那或许是来自边陲之地,声名并不曾传扬于中土的两位边疆名宿。 也有人猜测,那两位或许是在深山苦修多年,神功大成,刚刚出山,尚未扬名的苦修士。 也有人猜,所谓欧阳锋、黄药师,或许只是假名,是某两个成名多年的老家伙假扮的。 总之猜来猜去,没人想过,欧阳锋、黄药师会是两个未满二十的少年人——能够在夜里如入无人之境般潜入少林,把纸条放在大雄宝殿佛祖像上,单这份轻功,就已经足够令少林阖寺上下如临大敌。 有着此等惊人轻功,又敢下战书向少林挑战,那欧阳锋、黄药师怎都该是岁数不小,功力深厚的老家伙。 至少,也该是三四十岁的壮年。 正因有此先入为主的猜测,当听到那仿佛就在众僧耳畔响起的清朗少年音时,众僧这才会如此震惊。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连二十都没有,好像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人。 可如此年纪的少年,怎会有那般骇人的轻功? 其刚刚那句话展示的内力,亦是令众僧深感震撼,因为连苦字辈高僧当中,有着此等精纯内力的,都只有寥寥数人。 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少年人,怎就能把内力这种全靠时间积累的水磨功夫,练到此等境界? 众苦字辈高僧神情凝重,面面相觑一阵,苦乘禅师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是祸躲不过。且出去迎一迎吧,免得叫外边的小施主,笑我少林不懂待客之道。” 当下苦智、苦慧跟在方丈左右,其余苦字辈高僧紧随其后,一起向着山门行去。 正在门前严阵以待的众武僧,见方丈和苦字辈师叔伯们驾到,赶紧让开道路。 苦乘、苦智、苦慧等高僧越众而出,上前一看,就见前方树荫下,站着两个少年。 一个白衣如雪,高大挺拔,气度沉凝,渊亭岳峙,俨有几分宗师风范。 另一个身着青衫,身形修长,神采飞扬,眉宇之间隐带傲气,给人一种目无余子的感觉。 见此二人果是两个年纪轻轻,看上去连二十岁都没有少年,诸苦字辈僧人心情一时极之复杂,惊诧有之,感慨有之,嫉妒有之,愤怒亦有之。 苦乘倒是松了口气。 因这两个少年,虽一副来者不善模样,可皆是赤手空拳,手无兵刃。 既未携带兵刃,那就说明他们并非为血溅少林而来,那么事情就不会演变到最坏的境地。 当然和平解决也是不可能的。 两个少年夜入少林,留书佛像,已经把少林的脸面踩了一通。 想要挽回颜面,就只能应下这两个少年的挑战,打到他们服气,打到他们道歉,如此,方能平息阖寺僧人的愤怒。 至于能否胜过这两个少年…… 实战时,内力、招式、轻功、应变、胆魄,甚至机关暗器等等伎俩,都对实战胜负有着巨大的影响。 便是内力不如人,若轻功、招式、应变胜之,则未必不能凭招式取胜。 招式不如人,若内力远胜之,亦有可能一力降十会。 而那两个少年,轻功定是极高的,内力也是惊人,可他们的武功招式,还真就未必比得上少林绝艺。 再加上他们太过年轻,眼光阅历、实战经验都很难比得上前辈名宿,应变方面,可能就要逊色不少。 所以尽管苦乘也惊讶于两个少年的年纪和武功,但他还真就不觉得,凭这两个少年,真有本事挑战少林威严。 当下苦乘口喧佛号,问道: “两位施主,我少林与二位素无恩怨,却不知二位为何要挑战少林?” 黄药师呵呵一笑,“纸条上的留言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少林天下武宗,我等既为武人,想要一会天下高手,那么少林便无论如何绕不过去。” 苦乘沉声说道: “原来如此。不知两位施主想如何比试?” 黄药师背负双手,傲然说道: “你们一个个上,与我和欧阳兄单对单比武亦可,你们所有人一拥而上,围攻我二人……亦可。” 这话太狂,连苦乘都听得眉头大皱,更何况某些脾气更火爆的僧人? 当下就有一个红脸膛的僧人越众而出,厉喝一声: “贫僧苦竹,倒要试试施主的身手,是否与你的嘴皮子一样利落!” 这苦竹乃是罗汉堂长老,武功只在罗汉堂首座苦慧之下,放眼全寺,也是足以跻身前十的高手。见他第一个出面应战,众僧都不禁神情一振,期待着他给那青衫少年一个教训。 见有僧人出面应战,黄药师看了欧阳锋一眼,笑问: “欧阳兄,这一场你上还是我上?” 欧阳锋淡淡道: “那大和尚既是被你激出来的,当然是由你应战了。” 黄药师点点头,说道: “那你我不妨打个赌,赌我多少招能够拿下他。” 欧阳锋道:“二十招。” 黄药师笑道:“我赌我只需十五招。” 欧阳锋一点头,“赌了。” 见两人旁若无人拿自己作赌,且一个说那青衫少儿只需二十招便能胜过自己,青衫小儿自己更是狂妄,竟说只要十五招,那苦竹顿时气得浓眉倒竖,怒目圆瞪,暴喝一声: “少林门前,岂容小儿辈撒野!看招!” 怒吼声中,他一步踏出,以威猛凌厉、虎虎生威的“少林虎爪手”攻向黄药师。 黄药师朗笑一声,纵身迎上,施展“太华大九式”相迎,其双臂时而作铁鞭大锤抽打轰砸,时而作长矛铁枪扎刺拦拿,时而作刀剑切削劈刺,时而又作判官笔,点击打穴。 他虽不愿做华山长老,但这“太华大九式”他也参与创功,贡献不小,用起来自是毫无压力。 而这套招式精妙、变化繁复,且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的武功,霎时就把苦竹打了个措手不及,五招不到,就被逼得转攻为守,节节败退。 欧阳锋没怎么关注黄药师与苦竹的比斗。 在他看来,黄药师这一场乃是必胜,区别只在于要用多少招罢了。 于是当看到黄药师只用五招,便把苦竹逼得落入下风,只能苦苦守御,欧阳锋视线便离开了战团,看向了一旁。 此时少林山门前,除了一众苦字辈老和尚和几十个手持哨棒的武僧外,又涌来了一两百僧人,其中还混着不少杂役,远远站在各处观战。 欧阳锋视线在一众僧人、杂役中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一个身着褴褛百衲衣,满脸尘灰色的带发头陀。 那头陀看着有点包皮骨头、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宽膀很宽,骨架很大,沾满尘灰炭粉的双手也是指宽掌大,筋努骨突。 以欧阳锋如今的修为、眼力,自是一眼就辨出,那带发头陀已有了一身横练筋骨,双手指掌上的功夫也是相当不错。 然而那带发头陀身怀武功这事,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来的。 不过苦字辈的高僧如果愿意仔细观察,应该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只可惜,苦字辈高僧地位太高,与厨房里劈柴烧灶的火工头陀距离太远,他们慈悲的目光,终究是落不到区区一个面染尘灰,指甲缝里都满是炭黑的火工头陀身上。 欧阳锋注意到,在黄药师与那苦竹和尚交手时,那火工头陀观战的眼神,与其他不会武功的普通僧人、杂役僧人截然不同。 他眼神极其专注,两眼一眨不眨,偶尔还面露惊喜,又或疑惑,又或若有所悟。 显然,那火工头陀不止是在观战,他还在偷师,在学习黄药师和苦竹施展的招式。 也就在欧阳锋锁定那火工头陀之后不久,黄药师忽地清啸一声,以臂作枪,拳如枪头,闪电般一刺一钻,嘭地一声击破苦竹拳架,又势如破竹击中其胸口,那苦竹顿时闷哼一声,口角溢血,踉跄后退。 “承让。” 黄药师朝苦竹随意拱了拱手,笑着看向欧阳锋: “欧阳兄,我赢了,刚好十五招。” “嗯。”欧阳锋迈步上前,“下一场我来吧。我赌无论谁上场,我都只需十掌。” 得到“易筋锻骨篇”已有两月余,以他现在的功力,单对单的话,如果只是想打死人,那么无论谁上场,他有把握最多只用五掌即可。 但此行毕竟只为比试,而非杀敌,须得收着点打,所以便要拖到十掌左右,方可取胜。 “无论谁上场,都只用十掌?” 黄药师摇头: “欧阳兄武功是比我高,但我还真不信,你只用十掌,便可战胜在场任意高手。所以,我赌十招。” 十掌不是十招。 招式的话,一招可能只出手一次,但也可能有许多变化,出手许多次。 而十掌,那真就只是十次掌击,出手次数,将远远少于十招。 虽然不信欧阳锋只用十掌便可击败在场任何人,但黄药师还是看向众僧,提醒道: “接下来你们得出真正的高手了。我这位欧阳兄武功更在我之上,如果你们害我赌输,我会很不高兴。我若不高兴,以后少林弟子,但凡敢下山行走,我见一个打一个,腿都给你们打断!” 此言一出,少林众僧又是大怒。 但黄药师十五招便胜苦竹,武功之高,已经远远超出了众僧的想象,纵是再怒,技不如人,也是无话可说。 当下众僧看向苦乘,想看看方丈有什么对策。 苦乘原本还觉着,两个少年轻功好、内力高,可招式、经验未必比得上少林高手,却万万没料到,这青衫少年黄药师连招式都那般精妙。 黄药师都这般厉害了,那比他更强的白衣少年欧阳锋,武功又该高到什么境界? 难不成,还真能十掌之内,胜过在场任意高手? “方丈师兄,这一场,我上吧。” 达摩院首座苦智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我来会会那位欧阳施主。” 见苦智出面,众僧都稍微松了口气。 身为达摩院首座,苦智武功在整个少林都能排到前三。且前三武功都差不多,如方丈,纵比苦智略胜一线,真个切磋较技,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 所以倘若连苦智都比不上那欧阳锋,甚至被他十掌击败,那接下来也不用比了,少林直接认输就是。 众僧屏息凝神,看着苦智步步上前。 欧阳锋对着苦智拱手道: “华山,欧阳锋,请禅师指教。” 他先前放话说,十掌之内便能胜过在场任何人,苦智等老僧还以为这是个比黄药师更狂的少年。 可没想到真上阵时,他却如此礼貌,这反差竟是叫苦智莫明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合什回礼: “阿弥陀佛,少侠多礼了。” 双方行过礼,欧阳锋道一声:“禅师小心了!” 说完一步踏出,轰然撞爆空气,瞬息掠至苦智面前,手起一掌,横推而出。 掌未至,汹涌气浪便已扑面而来,令苦智只觉胸口一闷,呼吸都为之凝窒。 他不敢怠慢,赶紧抬手,以“神拳八打”与欧阳锋硬对一掌。 嘭! 双掌硬撼,苦智浑身一震,后退一步,惊觉此子功力深不可测,掌力势不可当,正要改换打法,欧阳锋却已如影随形紧逼而来,根本不给他变招的机会,再次一掌轰出。 苦智无奈,只得催鼓真气,全力相迎,一掌硬碰,又不禁后退一步。 欧阳锋又是一步踏出,再次轰出一掌。 先前,黄药师与苦竹交手,招式可谓精彩纷呈,变化无穷。纵是敌对,众僧也不禁看得目眩神迷,惊叹不已。 而此刻,欧阳锋与黄药师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他几乎没有任何招式变化,就是仗着那迅若幽魅、快逾闪电的轻功,如影随形贴身紧逼苦智,一掌接一掌地硬轰。 招式毫无变化,打法平平无奇,但就是这般几乎毫无看点的打斗,却看得众苦字辈高僧面色剧变,胆战心惊。 因这代表欧阳锋已经绝对掌控了战局,只要他不愿,则纵使以苦智的武功,也是连变招都做不到,只能老老实实苦捱着与他对掌。 现场能看出其中门道的倒也不多。 除了苦字辈高僧,其余僧众都看得莫明其妙,满头雾水,心说那欧阳锋招式平平无奇,毫无机巧,只会傻乎乎地一步一掌,苦智首座怎就老老实实跟他对碰?怎就是不变招? 若说是想凭功力硬吃那欧阳锋,可步步后退的,明明是苦智首座啊! 普通僧众不明所以,那火工头陀却是看出了门道,满脸震撼地瞧着欧阳锋,同时心中又满是沮丧。 因为他发现,这白衣少年的功夫,他完全偷学不了。 因欧阳锋根本就没有任何招式变化,来来去去就是一掌接一掌。 连招式都没有,这叫他怎么偷学? 正沮丧时,就听嘭地一声爆响,苦智禅师连退数步,每退一步,都将地面踩出一个寸许深的脚印,却还是无法站稳脚跟。 直至方丈苦乘在背后托了苦智一把,苦智方才勉强站稳。 他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渍,对着欧阳锋合什一礼: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手下留情。” 他与欧阳锋对了十掌。 十掌下来,胸口已是气血如沸,一口真气真接溃散,再对掌下去,他就要被活活震死了。 “承让。” 欧阳锋拱手回了一礼,往火工头陀那里瞥了一眼,见对方又是震撼,又是沮丧地瞧着自己,便对那火工头陀微一颔首,随后转身就走: “药师,既已领教过少林武功,是时候下山了。” 黄药师呵呵一笑,也是一甩袖口,潇洒转身,大笑道: “当今少林,终究不再是南渡之前,高手辈出、神僧镇世的少林了。今后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七十年,只要你我不死,这武林都将你我的天下,少林派……注定要被华山欧阳锋、东海黄药师盖压一世了!” 少林众僧听得此言,或羞惭叹息,或闭目合什,或脸色铁青,或满脸愤怒。 甚至有僧人忍不住在方丈耳边低语: “方丈,他们只有两个人,武功再高,内力也非无穷无尽。我们阖寺武僧结罗汉大阵一拥而上,定能将他们活活耗死!” 苦智听得此言,怒视出言那僧人,喝道: “苦真,亏你还是戒律院长老,怎能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来!围攻两个不满二十的少年,你是要我少林名声尽毁吗?” 罗汉堂首座苦慧也皱眉道: “两个少年都手下留情了,我们岂能如此不要脸面?” 脾气暴躁的苦竹也点头道: “不错,我虽战败,可输得心服口服。黄药师那小儿性子虽狂了些,嘴巴也毒,但出手到底还是留了分寸,未将我伤得太重。” 几个高层都反对,那提议围攻的戒律院长老苦真,也只能阴沉着脸闭嘴不言。 直至这时,方丈苦乘才缓缓说道: “我少林寺,首先是禅宗祖庭,其次,才是武林门派。禅在先,武在后,这先后、主次须得分明。然而,我少林武名太盛,不少武僧受此盛名影响,早已不自觉颠倒了主次,一个个嘴上念着阿弥陀佛,性子却和世俗武人一样好勇斗狠,甚至欺凌弱小之事都屡见不鲜。” 他环顾众僧,郑重说道: “华山欧阳锋、东海黄药师,这两位,只要不夭折,未来五十年、七十年,这武林恐怕还真就是他们的天下。所以,我们少林,今后便得更低调些,好好修生养性,参禅诵经,把歪掉的风气整治过来吧。” 众僧不管服还是不服,此时也只能低头合什,口诵阿弥陀佛。 【今天两章又有万字,求月票喽!】 82,师父 下山到一半,欧阳锋忽然停了下来,走进了山路边供游客休息的凉亭中。 “怎不走了?”黄药师跟进来问道:“欧阳兄还想再看看嵩山风景?” “等人。”欧阳锋一撩长衫下摆,往石凳上一坐。 “等人?”黄药师奇道:“等什么人?等不甘心的大和尚追过来围攻我们么?” 他当然不怕被围攻。 不过他比武时已经手下留情,倘若真有人敢追过来围攻,那他可就要亮出剑锋,痛下杀手了。 “放轻松。”欧阳锋淡淡道:“只是等人来找我拜师。” 黄药师眉头一扬,刚待说话,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瞧,就见山道之上,出现了一个穿着褴褛百衲衣,作头陀打扮的披发男子,观其人面相,差不多已经三十出头。 他并不觉得这头陀会是欧阳锋等的那人,瞥了一眼就没再留意,正待与欧阳锋说话,却听见那人竟直奔凉亭而来。 黄药师再次诧异回首,就见那披发头陀直奔至凉亭之外,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二话不说冲着欧阳锋连磕三个响头,用力之猛,竟把地面磕得泥尘飞溅,印出一个凹坑。 不过这头陀额头却是没事,只是皮肤微微发红,竟是练过铁头功的样子。 黄药师正觉惊奇,就见那披发头陀跪在地上,满脸狂热地瞧着欧阳锋,说道: “欧阳前辈,弟子一心向武,却苦无明师指教,恳请前辈收录门墙!” 欧阳锋尚未说话,黄药师却是眉头一皱,脸色微冷: “你身为少林弟子,这是要背叛师门?” 那头陀脸颊涨得通红,怒视黄药师: “我并非少林弟子!我只是厨房里劈柴烧火的火工杂役!连法号都没有!” 虽然黄药师武功也极高,招式尤其精妙无双,乃火工头陀生平仅见,但他更敬佩欧阳锋。 十掌击败少林武功排行前三的达摩院首座苦智禅师,这是何等刚猛凶暴的掌力? 再者,火工头陀也更喜欢欧阳锋那种硬碰硬的霸气打法,他觉着这才叫真汉子,黄药师招式打法好看归好看,可太过花里胡哨,对不上火工头陀胃口。 所以此时黄药师出声质疑,他才会愤而抗辩,力证清白。 欧阳锋当然知道火工头陀并非少林弟子。 倘若他是正式剃渡的少林弟子,又何需偷学武功? 每个少林弟子,只要愿意学武,便都可以从基本功开始,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地修习少林武功。最多传授进阶绝艺时会有所考验。 而火工头陀却是连基本功都没人教,只能在旁人练武时偷偷学上三两招,且只能学到招式,没法儿学到心法。 这就足以证明,他真就是个并未正式拜入少林的普通杂役。 不过此人天赋着实惊人。 就这般三招两式地零散偷学,且偷学的还全是外功招式,基本功也不扎实,居然真叫他练出了一身横练的筋骨和精湛的武艺。 这等外功天赋卓绝,又凶猛狠辣的天才,将来在战场上,足以担当冲锋陷阵、先登破城的先锋。 正因此,欧阳锋方才停下来等了一等,瞧他是否有这个机缘——先前在少林门前,临行之时,他对着火工头陀点了点头,就这一个动作,便是给他机会。 倘若火工头陀能够领悟,追上来拜师,那就给他这机会。若他未能领悟,那将来他跑到西域去开宗立派,也得乖乖在欧阳锋手下效力,只是那样的话,就做不了欧阳锋的门人了。 此刻,见火工头陀对黄药师怒目而视,欧阳锋淡淡道: “黄兄弟是我至交好友,还是我开创门派的客卿长老,你若欲拜我为师,岂可对黄长老无礼?” 火工头陀一怔,咬了咬牙,又对着黄药师梆梆磕了两个响头,“黄长老,弟子失礼。但弟子确实不是少林弟子,确实未曾背叛师门。事涉弟子清白,弟子不得不辩!” 他为求拜入欧阳锋门下,只得对黄药师磕头认错,但即便如此,还是没有放弃关于自身清白的坚持。 但他这点倔强,反而得到了黄药师的认可,颔首道: “行了,是我误会你在先,你何错之有?不过……” 他笑呵呵看着火工头陀,说道: “欧阳兄可是还差小半年才满十九,瞧你年纪,都三十开外了吧?真要拜小你十多岁的人为师?” 火工头陀沉声道: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欧阳前辈武功盖世,弟子愿奉以师礼,永不背叛!若敢有违,天诛地灭!” 见他性子激烈,黄药师觉着此人怕是个能惹事的,同时对他的说法又有点不满: “我武功也很高,为何不拜我为师?” 火工头陀闷声道: “黄长老武功自是极高,只是与我性子不符。我喜欢猛冲猛打。” “嘿,你这老货可真没眼力……” 黄药师还待与他较真,欧阳锋却道: “好了,药师你与他争执什么?” 又看着火工头陀问道: “你姓甚名谁?家中可还有亲人?” 听他问起姓名家世,火工头陀面露狂喜,答道: “回前辈,弟子姓王,单名一个武字,乃是登封人氏,因家中贫寒,十岁就被送到少林做杂役挣月钱,至今已有二十二年。我父母亲人……” 他眼中浮出一抹伤感,“十多年前感染时疫,都已去世了。” 家世贫寒,父母早逝,无依无靠,难怪会在少林被霸凌二十余年。 欧阳锋又问道: “你在少林过得如何?” 火工头陀面露愤恨: “弟子十岁入少林,在香积厨烧火。香积厨管事是个武僧,脾气暴躁,但有小过,便动辙对我破口大骂,乃至拳脚相加,三年便将我打吐血三次。其后直至如今,也是动不动就打骂欺侮于我,若非我偷学了武功,练出了一身横练硬功,怕是早被活活打死了!” 黄药师闻言惊奇道: “你竟被欺凌了二十多年?那可是少林,这种事就没人管的吗?” 火工头陀愤然道: “弟子只是火工杂役,平时能接触到的最高层,就是以欺凌我等弱小为乐的香积厨管事。寺中其余高僧,谁又会来后厨看上一眼?便是偶有苦字辈高僧巡视,摄于管事凶威,也没人敢出首举报……” “啧啧啧。”黄药师摇头,“想不到少林如此名门,居然也会有这种事情。” 欧阳锋道:“少林很大,弟子太多,又有许多雇工杂役,难免良莠不齐。无依无靠的最底层受到欺凌,再寻常不过。大和尚们参禅练武都忙不过来,又哪有空去理会这些小事?” 说罢,又看着火工头陀问道: “若你学会上乘武功,你将如何回报少林?” 看着欧阳锋那平静深邃的眼神,火工头陀不知怎地,心里微微一突,不敢撒谎,老老实实答道:“若我学到上乘武功,欺凌殴打过我的,统统打死。” 黄药师哈地一笑,“有仇报仇,大丈夫当如是!” 欧阳锋则道:“若寺中有人阻你报仇,你当如何?” 火工头陀眼角一跳,咬了咬牙,狠声道: “谁阻我,我就打断谁的手脚!若谁想杀我,我就杀了谁!” 说完一脸忐忑地看着欧阳锋,生怕他嫌自己过于狠辣。 然而欧阳锋却是无所谓。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十来岁进寺里打工,三年就被打吐血三次,之后还长期遭受霸凌,蒙羞忍辱二十年…… 欧阳锋在西域,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血手夜叉”,以他性子,若是与火工头陀一样,忍受二十多年霸凌,报复起来必然更加恐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黄药师就更不必说了。 他本就是个爱迁怒诛连的偏激性子,门下弟子集体瘸腿事件是一桩,还有一桩更离谱,在被灵智上人欺骗,误以为黄蓉溺亡之后,甚至推导出了“蓉儿溺亡—因为郭靖—郭靖是江南七怪弟子—江南七怪必须死全家”这种逻辑。 所以若是黄药师受到此等屈辱,怕是后半辈子都得琢磨如何灭掉少林满门。 火工头陀积怨二十多年,却只说打死仇人,谁敢阻他就打断谁手脚,谁要杀他他就杀回去,这在黄药师听来,就觉着此人还挺善良的。 当下黄药师对欧阳锋笑道: “此人性情倒也算好。几头响头把地都磕出坑来,脑袋却安然无恙,可见他只凭零零碎碎偷学武功,就能练出一身横练筋骨,外功天赋也算不错。就是年纪太大,今年都三十二了。欧阳兄你还未收过亲传弟子,这亲传首徒,当真要收下这么一个大龄弟子?抱琴怕是会有意见。” 听他此言,火工头陀也一脸紧张地看着欧阳锋,生怕他嫌自己年纪太大,拒绝收徒。 然而欧阳锋却淡淡说道: “你也说了,他天赋不错。这世上,有人五六十岁才开始练武,照样能练出一身绝世神功。他才三十多,还年轻得很,既能抓住机缘,追上来拜师,给他个机会又何妨?至于抱琴,她自小跟着林姐姐习武,早就是林姐姐嫡传了。” 说罢站起身来,对火工头陀说道: “我乃华山派创派掌门,黄兄弟乃是我至交好友,又是华山派客卿长老,你当称他师叔。我有个妻子,是华山派副掌门,以后见到她,要叫师娘。” 听了此言,火工头陀顿时激动地浑身发抖,又梆梆连叩九个响头,眼眶发红,颤声说道: “弟子王武,拜见师父!” 欧阳锋道: “莫高兴太早,你暂且只是我的记名弟子,还不能算我门下亲传首徒。” 火工头陀当然知道,亲传弟子是要传承衣钵的,哪里能随随便便就收录? 肯定是要先考验一番天赋根骨,再长期考验忠诚孝心的,因此也不着急,又冲欧阳锋拜了一拜,这才起身,垂手肃立凉亭之外。 欧阳锋步出凉亭,与黄药师并肩往山下行去,步伐越来越快。 火工头陀迈开大步,紧跟二人身后,发力疾奔之下,起初还能勉强跟上,可渐渐就有些气喘。 他毕竟只偷学过招式,外功虽然练得很强,也自外而内修出了些内力,可功力却是平平,轻功也相当一般。 短距离爆发时,仗着强横的筋骨体魄,还能勉强跟得上轻功天下绝顶的欧阳锋、黄药师,可路途一长,就渐渐跟不上了。 正汗如雨下,脸庞通红地咬牙坚持时,前方越行越快的欧阳锋,忽然说起纵跃之时,腿足如何运劲发力的法门,以及与步伐节奏匹配的呼吸吐纳之法。 火工头陀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师父在传授轻功,当下仔细聆听,用心记忆,并马上付诸实践。 欧阳锋口述心法精要,并没有用多么高深晦涩的隐密术语,用词可谓直白质朴。 火工头陀虽然基本功一踏糊涂,可毕竟也练了二十年武功,又勤勉好学,也渐渐懂得了一些不曾加密的武学术语。 他悟性又高,那般直白质朴的心法基本一听就懂,之后照着欧阳锋讲述的法门,一边调整步伐节奏、腿脚发力,一边尝试配合呼吸吐纳,稍作熟悉之后,果然渐渐生效,奔行之速快了几分不说,体力消耗也少了许多。 甚至奔行一阵之后,还有丝丝内力,自涌泉生起,沿经脉循环周天之后,归入丹田。 火工头陀顿时大喜,知道这是一门可以由外而内,衍生内力的轻功。且衍生内力的效率,比他偷学的那些外功招式高出许多,内力精纯也高出不止一筹。 见欧阳锋在教自己真功夫,并且似乎还是打基础的功夫,火工头陀竟是胸膛一窒,鼻头更是好一阵酸涩。 他十岁入少林打杂,饱受欺凌至如今,从未感受过旁人一丝半毫的关怀,性子已变得相当执拗偏激。 今天这际遇,当然不可能改变他这二十多年,来自小养成的偏激性子。 可欧阳锋不嫌他年纪大,还认为他天赋不错,愿收他为记名弟子,还刚刚入门就开始传授他正经基本功。 就这一点他从未感受过的恩遇与看重,当场就令他心中涌出甘愿为师父、为师门效死的冲动。 正常人一时冲动,冷静下来之后,冲动便会渐渐散去,甚至为自己一时冲动感到可笑。 可性情偏激之人,冷静之后冲动往往不仅不会散去,反而会化作烙印,深深铭刻于心。 王武还是那个心狠手辣、执拗偏激的火工头陀。 但短短片刻,他心中便已有了归宿。 呆了二十多年的少林,他深深憎恶。从未去过的华山,却已被他视作家乡。 83,七怪 不知不觉,夏尽秋来。 嘉兴府,南湖畔,一座湖滨酒楼上。 欧阳锋与黄药师临窗而坐,食鲜鱼,饮莲羹,赏湖上莲花,也听着采莲少女们婉转歌吟。 身着黑色劲装,头发也梳了个正经发髻的“火工头陀”王武在旁殷切伺候,为二人盛饭舀汤,乃至给二人挑着鱼刺。有时黄药师酒喝完了,还赶紧给黄师叔添上一杯酒。 至于师父,据说已经戒酒,倒是不需要他帮忙斟酒。 拜入欧阳锋门下已有一月。 这一月来,王武身形壮硕不少,不再是此前那般皮包骨头、营养不良的模样——以前之所以那般干瘦,乃是因为香积厨管事要求他修“头陀行”。 什么是头陀行? 头陀行的修行要求有很多,只说两点最基本的。 一是穿衣得穿“粪扫衣”,即必须用旁人丢弃的零碎破布,一块块缝制起来的衣服。所以初见之时,王武才会穿着那一身褴褛百衲衣,作着头陀打扮。 二是吃饭得常乞食。即不能老在寺里吃饭,必须时常自己下山去化缘讨饭。 倘若是正经的修行倒也罢了,毕竟“头陀行”也确实是一种佛门苦修方式。 可问题是王武他并不是正经的少林弟子,武功也好,佛经也罢,都没人教他,连个法号都没有,厨房管事要求他修“头陀行”,目的就很明显了。 无非就是欺凌折辱他罢了。 所以之前的王武才会那般营养不良,一个是食物来源不稳定,平时没少挨饿。二是练武消耗大,他练的又是纯外功乃至硬功,消耗自然就更大。 也得亏他天赋异禀,要不然饮食都得不到保障,还要强行修炼外功硬功,体魄禀赋稍差一点,怕是早把自己给练死了。 而即便条件如此恶劣,他除了干瘦了一些,骨架却依然长得粗壮高大,肩膀也是极宽,还把外功练到了不逊一般苦字辈高僧的境界,足见他的体魄禀赋有多么惊人。 这一月来,欧阳锋除了传授指点他修炼“万里独行”、“追命十三腿”这两门武功,在饮食上也没有亏待他。 不仅酒肉米面管饱,还时常给他配些补药,助他弥补儿时直至如今的身体亏空。 一月将养下来,王武虽然还没有变成肌肉壮汉,却也比从前精悍结实了许多,皮肤脸庞也都有了光泽。 师父的恩遇,令王武更加死心塌地,随欧阳锋、黄药师南下这一路,竭尽殷勤地服侍着师父和师叔。外人看来,就像是两个富家公子,带着个家生忠仆在游历一般。 此刻。 王武也是眼明手快,及时为二人服侍,尤其用筷子帮二人把鱼刺挑得干干净净,半根小刺都没剩下,鱼肉也还相对完整,没有挑成一团糟烂,教欧阳锋、黄药师吃得很是舒心。 正吃饭聊天时,楼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人循声望向窗外,看到了一个相当怪异的七人组合。 之所以说那七人组合怪异,乃是因为他们年龄差距实在悬殊。 为首的男青年,约摸二十出头年纪,身量高大,脊背宽阔,尖脸削腮,长相颇有几分凶恶,手里还提着一根哨棒。 他左手边跟着一个十八九岁,手持折扇的青衣书生。 右边跟着个腰里盘着条长鞭,十七八岁模样的矮胖子。 三人身后,又是三个年纪从十四五到十七八不等的少年。 有身板高大硬朗,古铜肤色,手里提条扁担的健壮少年。 有五短身材,面皮白净,戴着软布小帽,手里拿着秤杆的布衣少年。 还有一个身材尤其高壮,看着不下两百斤,敞胸露怀,腰里别把杀猪刀的少年大胖子。 那大胖子肩头,还坐着个小女孩,穿着粗布短衫,腰里挂着把短剑,瞧着才七八岁上下,一双大大的眼睛神气活现地四下张望。 瞧见这衣着各异,手里家伙也五花八门的七人组合,黄药师饶有兴趣地说道: “瞧这几人身形步伐,似乎都会点功夫。欧阳兄,你猜他们是什么人?” 欧阳锋喝了口莲子粥,淡淡道: “你先猜。” 黄药师想了想,笑道: “衣着服饰五花八门,家伙什也没个定式,我猜他们是某个江湖小帮派的帮众。这帮派当是草创,没什么名气也没甚势力,还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不然怎会连七八岁的小女孩都收?” 欧阳锋淡淡道: “我猜那七人是结义兄弟。” 黄药师摇头失笑: “欧阳兄,你这猜得也太离谱了。年纪最大的那个,瞧着都二十冒头了,与十四五岁的少年为友,结拜兄弟还说得过去,可是跟七八岁小女孩玩到一块儿,还义结金兰……这未免也太古怪离奇了吧?” 欧阳锋瞥了黄药师一眼,唇角翘起,浮出一抹微妙笑意: “是挺古怪的。不过,也许他们本来就都是怪人呢?只要对上脾气,彼此意气相投,便不在乎年纪大小呢?” 毫无疑问,楼下那咋咋乎乎走进酒楼的七人,正是“江南七怪”无疑。 二十出头的青年与七八岁小女孩玩到一块儿,还义结金兰,正常人可能会觉着难以理解,但“江南七怪”的话,这就很正常了。 说起来,在另一个世界线,江南七怪跟黄药师可谓是孽缘满满。 七怪老五,也就是那个看面相才十六七岁,个头却比普通成人还高,胖得超过两百斤的大胖子张阿生,正是死在黄药师弟子陈玄风九阴白骨爪之下。 而陈玄风又被七怪弟子郭靖一刀捅破了罩门。 后来七怪中的其他五人,除老大柯镇恶,统统死在了桃花岛。 黄药师的女儿黄蓉,又给郭靖娶了去。 柯镇恶还在桃花岛上养老,闹得讨厌柯镇恶的黄药师在外漂泊多年。 总之,江南七怪一系,跟桃花岛一门,那真是恩怨纠葛难以厘清。 话说回来,江南七怪与欧阳锋之间貌似更是冤孽满满? 当然那都是另一个世界线的事情了。 黄药师自不知欧阳锋所想,摇头道: “我不信。那七人是帮派帮众尚有可能,结义兄弟断无可能。王武你说,他们会是什么人?” “回师叔,他们七人,定是结义兄弟!” 王武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在他看来,师父就是神人,师父无论说什么,都是绝对正确。 师父若说月亮是方的,那月亮一定是方的。之所以世人看着月亮是圆的,那一定是世人都中了障眼法,只有师父看清了真相。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执拗偏激的人,一旦认定一件事情,便是死也不改其志。 “你这家伙……” 黄药师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懒得与这把师父的话当成天条的狂热分子多说,径对欧阳锋说道: “打个赌。若他们真是结义兄弟,你和嫂夫人回西域探亲时,我帮你们镇守华山、教导弟子。” 欧阳锋点头,“赌了。” 黄药师道:“但如果不是,你当如何?” 欧阳锋道:“随你提条件。便是叫我把华山掌门让给你都行。” “嘿,你这是想将计就计,用掌门之位把我绑在华山上?”黄药师摇头,“我不上你这当。这样,你若赌输,将来我有了子女,你得收下一个,做你的亲传弟子。” 欧阳锋正色道: “药师你不如换个赌注。等以后找到必定赌胜的机会,再用这赌注与我对赌。” “呵。”黄药师唰一声展开折扇,满脸自信地说道:“今日这赌约,我已是必胜。” 欧阳锋摇摇头,“你输定了。” 说罢二人不再言语,各自凝聚功力,聆听楼下动静。 以二人功力,即使身在二楼,凝神倾听之下,也能很快摒除所有杂音干扰,锁定楼下七怪那桌。 很快,七人的说话声便给二人各自听得清清楚楚。 “……那渔阳帮近来越发气焰嚣张,不仅欺行霸市、杀人越货,还屡屡强辱渔家女子。此事我们没听说倒也罢了,既然听说了,便一定要出头管上一管!” “大哥说得没错。大家本来都是苦出身,理当互帮互助,哪有学了武功,便来恃强凌弱,欺负贫苦人家的道理?” “渔阳帮毕竟有一百多条能打能杀的汉子,咱们才六个人,这一仗该怎么打,须得好生计议一番。” “什么叫才六个人?我难道就是不是人么?二哥你这话我听了不高兴,得罚酒。” “七妹呀,罚酒二哥认。只是那渔阳帮乃是真正的江湖匪帮,不是那些时常被你教训的市井泼皮。渔阳帮杀人越货什么恶事都做。我们与渔阳帮这一战,是要见血乃至出人命的。七妹你虽然轻功、剑术都有了几分火候,可年纪还小,现在还没到你……” “我不管,我们江南七怪在铁枪庙结义时,可是对天盟誓过的,同生共死,有难同当。敌人便是一千人、一万人,我们七兄妹也要共同进退。此次出战渔阳帮,你们若敢把我撇下,以后江南七怪,就只剩六个了!” “可是七妹你……” “五哥你闭嘴,大哥你怎么说?” “七妹说得没错,江南七怪,同生共死,有难同当,这一战不可撇下她。不过七妹毕竟年幼,这样,对战渔阳帮时,七妹在外围帮我们掠阵,提防渔阳帮使诡计暗算偷袭。” “嘻,就知道大哥最讲道理……” 听到这里时。 欧阳锋嘴角上扬,笑看着黄药师,“药师,明年开春,我和林姐姐将回西域探亲,到时华山就交给你坐镇了。” 黄药师一脸忿然,咬牙切齿: “一群不着调的市井混子!二十郎当的人了,居然跟七八岁小女孩称兄道妹,居然还想带着她去跟一百多号人的江湖匪帮火并!简直岂有此理!我要去打断那几个哥哥的腿,教教他们该如何带好幼小弟妹!” 嗯,这小子赌输了不好冲欧阳锋发火,就想要迁怒江南七怪了。 欧阳锋笑着拦住他: “药师你是威震少林的绝世高手,北地扬名的大人物,何必跟几个市井怪客一般计较?” 黄药师忿然辩解道: “我年纪比他们老大小得多,并不算以大欺小。再说,那几个兄长实在不像话,小妹一撒娇,居然就真个要带她去火并!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欧阳锋笑道: “但那几个兄长也并未一味纵容小妹,不是哄她说,叫她在外围掠阵吗?可见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话说回来,药师你若真不放心那小妹安危,你我不若跟过去观战?正好王武入门也有一月,追命十三腿也练出了几分火候,必要时也可以让他上场,用那渔阳帮练练手。” 黄药师闲着也是闲着,当下也点了点头: “也罢,便去瞧瞧那几个市井混子与江湖匪帮火并。呵,低手互搏,毫无可看之处,只能当作热闹瞧了。” 欧阳锋道:“就连当今少林,都找不出能容你我放手一搏的高手。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让你我尽兴一战?而低手互搏,也未必没有可取之处。说不定某个低手妙手偶得的一招,就能令我们眼前一亮,甚至激发我们的灵感。药师你是读书人,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这句话里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噫,今日竟被欧阳兄你这不读书的武痴教训了!” 黄药师摇摇头,但还是对着欧阳锋拱手一揖,正色道: “多谢欧阳兄提点,药师受教了。” “客气。” 欧阳锋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我两辈子加起来,读的书也不少,可不是什么不读书的纯武夫啊。 楼下的江南七怪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后出了酒楼,到南湖登上一只渔船,驾船驶向运河方向。 欧阳锋也结账出去,与黄药师、王武登上一艘早前游湖时租下的小舟,由黄药师摇桨,遥遥跟上了七怪的渔船。 七怪渔船上,韩小莹获准跟着六个义兄前去打大仗,兴奋地提着短剑在船上四处溜跶,不时停下来拔出剑练上几招,忽地发现后面有条小舟,似乎一直跟在自家渔船后边,顿时起了警觉,跑去船舱里跟柯镇恶汇报: “大哥,后边有条小船,好像已经跟了我们很久了!” 【求月票喽!】 84,侠客行 柯镇恶正和朱聪在舱里商议讨伐渔阳帮之事,听见七妹来报,二人也没因她年幼忽视她的警告,起身出了船舱往后望去,就见后面果然远远跟着一条小舟。 柯镇恶暗器功夫不错,而暗器用得好的基本都目力敏锐,现在他又还没瞎,因此两眼一眯,凝神一望,立马看清了小舟上的三人。 “那公子哥操舟行船的本事还行。” 看见摇桨的,竟是一个丰神俊朗的青衫少年,柯镇恶赞叹一句,又看看坐在船头饮茶的白衣少年,和一个蹲在小火炉旁煮着什么的黑衣汉子,说道: “三人都是手无寸铁,许是两个富家公子哥带着家仆出来游湖,恰好跟咱们走了同一条水道。” 韩小莹道: “可他们已经跟了好一阵了,就算偶尔同行,也不该一直跟在咱们后边吧?” 柯镇恶沉吟道: “七妹说得也有道理。只是那种富家公子哥,跟咱们又能有什么交集?” 朱聪摇了摇折扇,笑道: “索性先停船,等他们过来问个明白。” 柯镇恶点点头,“也罢,便等他们过来问上一问。” 当下七怪缓缓停了渔船,泊在水面上,等那小舟过来。 很快,小舟便靠近了渔船,摇桨青衫公子哥朗声道: “怎不走了?船漏了吗?” 听他这一问,柯镇恶等人大是诧异,因这话分明表示,那两个公子哥还真就是特意跟着他们。 “不知两位公子跟着咱们,有何指教?” 柯镇恶抱拳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虽然脾气火爆,性子古怪,却也不是逢人就喷,还是懂得怎么好好和人打交道的。 “我们是去看打架的。” 黄药师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在酒楼里还想着打断几个哥哥的腿,这会儿又不气了,说起话来笑容可掬,配上他那清秀朗俊的好面相,看着还挺招人喜欢。 “看打架?”江南七怪一怔,朱聪摇了两下折扇,问道:“两位公子,是去看我们跟渔阳帮打架的?” “不错。”黄药师笑眯眯说道:“我和我这位兄长方才在酒楼里面,偶尔听见你们吆喝着要去跟那什么‘渔阳帮’一百多号人打架,一时兴起,便跟过来瞧瞧。毕竟你们才七个人,这勇气着实令人钦佩。万一你们败了,我们也好为你们收尸。” 得,他最后又习惯性毒舌了一把。 不过江南七怪对他这毒舌还真没啥反应,因为他们自己有时候说话就很毒舌,稍微带点刺的话,在他们听来压根儿不痛不痒。 再者黄药师瞧着也才十六七岁模样,又斯斯文文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七怪虽然很有些爆脾气、怪性子,但他们还真不喜欢恃强凌弱。 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在市井之中,闯出响当当的侠义之名。 当下柯镇恶只皱眉回了一句: “公子好意心领。只是区区一个渔阳帮,还不被我们江南七怪放在眼里。公子到时候还是帮那渔阳帮收尸好了。” 说完拱了拱手,返身回了船舱。 朱聪则笑嘻嘻提醒一句: “两位公子,那渔阳帮可是正经的匪帮,杀人越货、绑票勒索什么都干。二位若是跟着去看我们打架,须得小心提防着些,可别被渔阳帮绑去做肉票了。” 黄药师微微一笑,把手一指王武: “我们这位保镖厉害得紧,等闲上百条大汉都近不得身。小小一个渔阳帮,想来也绑不了我们。” 上百条大汉近不得身? 朱聪眼神古怪地瞧一眼蹲在小火炉前,熟稔扇火的王武,见此人虽面相凶恶,骨架挺壮,可身子似乎干瘦了些,远远比不得老四南希仁那般魁梧壮硕,更别提跟老五张阿生比了。 他只当这公子哥养尊处优,没见过江湖险恶,对武功更是一窍不通,在这里胡吹大气,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虽不怕那渔阳帮,可他们人多,真打起来,我们却是无暇关照旁人。两位公子若执意跟着去看,届时还请顾好自己,多加保重。” 说完也朝二人拱了拱手,摇着扇子回舱去了。 韩小莹瞧瞧笑容可掬长相好看的黄药师,又瞧瞧一直没有说话,只坐在船头喝茶,看上去有些冷硬的欧阳锋,忽地拔出短剑,对着他俩隔空耍了几剑,又笑嘻嘻问道: “能看明白么?” 黄药师心里好笑,面上则一本正经地说道: “当然能看明白,你方才刺了两下,削了三下,还搅了一下,剑耍得还算漂亮。” “你吹牛,分明就没看懂我的招式。既不懂武功,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真给渔阳帮绑啦!到时候我们七兄妹可未必有功夫搭救你们。” 韩小莹脆生生说着,收剑归鞘,又冲二人扮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回船舱去了。 黄药师呵呵一笑,也抽出把折扇摇了摇,“小姑娘还挺心善的。” 欧阳锋道:“药师喜欢小孩子?” 黄药师摇头:“我爹说过,小孩子两岁以前最是可爱,越长大便越讨嫌。这小姑娘已经过了可爱讨喜的岁数了。” 欧阳锋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令尊那番话,只是针对你?” “……” 黄药师用力摇了摇扇子,极生硬地转移话题: “小姑娘使的是春秋越国传下来的越女剑,可惜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欧阳锋问道:“药师也懂‘越女剑’?” “略知一二。”黄药师道:“传说春秋越国时,那位越处女的剑术乃是天授,她自己都不懂怎么传授,所以越国剑士只能跟着她学招式,但都只学到了几分形似,只能算是越女剑的‘影子’。这流传下来的剑法,便也有形而无神。 “不过后世得传承者,依据各自领悟,又衍生出许多新变化,与古之越女剑已然大相迳庭。单从那小姑娘耍的几下,倒也看不出是哪一脉的越女剑,不过瞧她架势手法,剑术底子也算扎实,再练上十年,或许也能小有成就。” 欧阳锋道:“你既懂越女剑,小姑娘又小小年纪就有了剑术底子,你不如去教她两手?” 黄药师两眼一翻: “我是那种随随便便收弟子的人么?没有过人的天赋悟性,我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你觉着那小姑娘天赋悟性不成?” “这我哪看得出来?” “这便是了。天赋悟性很难用眼睛看出来,根骨要上手摸骨,悟性更是要教过才知,所以,说不定她就是个好苗子呢?” “那你怎不教她两手?” “我惯用刀,剑术不如你。再说我只收男弟子,女弟子自有林姐姐教。” “你们这夫妻店还真方便!” “羡慕吗?” “我羡慕个鬼!女人是拘束啊老兄你可明白?有了女人,就休想逍遥自在了!” “你这话,我将来要说给弟妹听。” “随便你,我才不怕。”黄药师轻哼一声,又道:“话说回来,欧阳兄你似乎对这江南七怪有些另眼相待?” “我虽非侠义中人,但对真正的侠义之士,还是挺敬佩的。” “你觉着他们是真正的侠义之士?” “他们只有七个人,与那渔阳帮也并无利益冲突或是私人恩怨,只是听说了那渔阳帮的恶行,立刻就要赶去挑战,不惧对方人多势众,也毫不计较个人得失。这种行为,不正是侠行义举么?” “我却觉着他们只是年轻冲动,不知天高地厚。带着小女孩去跟一百多号人火并,嘿,真亏那几个兄长做得出来。” “你当初单剑闯金营,难道不是年少冲动?” “我什么武功,他们什么武功?我闯金营之前,又做了多少准备?金营外边还有好几百要拼死一战,争条活路的后援,跟那七个三碗酒下肚,把碗一摔,提头就上的家伙能一样么?” “倒也是。不过,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岂不正是侠客行?倘若官府能用他们这种硬骨头的正直侠士巡查市井、纠察不法,那些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黑道帮会、土豪劣绅,乃至贪官污吏,就算不是人人自危,至少也会收敛许多……” “江湖人虽然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可更多是自在惯了,不愿跟官府扯上关系的山野逍遥客。依我观之,那江南七怪并不像是甘作官府爪牙的性子。” “那是因为宋国只重文学之士,轻鄙武夫。倘若官府待武夫好一些,不是将江湖人视作维护安全的护院、威吓百姓的鹰犬爪牙驱使,而是让他们做专门针对贪官污吏、不法豪绅、江湖恶人的廉访使、打更人,别用官场那套拘束他们,他们未必不愿为官府效力。” “欧阳兄说的‘打更人’是什么?应该不是值夜的更夫吧?” “唔,我设想的一种管理江湖人士的衙门。” “欧阳兄,你虽是国公爷,但你只能管西域高昌,管不到大宋这边啊!再说这大宋,又岂会容许武夫监察文官?所以……欧阳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是有一点……” 两人闲聊之时,七怪的渔船已经再次开动,黄药师也去到舟尾,继续摇桨,摇了几下,又不耐烦地招呼王武: “茶煮好了没?煮好了赶紧过来学划船!哪有师叔划船,师侄子闲着的道理!” 王武赶紧先给师父斟上茶,又跑到舟尾跟着黄药师学起了划船。 欧阳锋倒跟个大爷似的坐在船头,享着清凉湖风,赏着最后一季的莲花,偶尔还能听到采莲少女的婉转歌吟,一时煞是惬意。 …… 江南七怪与渔阳帮乃是约战,昨日就托人正式下了战书——这当然也是方便把渔阳帮一网打尽。 所以,当赶到约战地点时,渔阳帮一百多号人已经到齐了,还雇了几个心狠手辣,认钱不认人的黑道拳师,可见渔阳帮对于这场约战还挺重视的。 毕竟江南七怪的战书写得太不客气,什么“首恶必诛、恶迹昭彰者必诛”,还扬言要把渔阳帮搜刮的钱财,尽数分发给受害者或其家眷。 这一副要把渔阳帮一网打尽的汹汹架势,叫渔阳帮上下又是群情激愤又是暗自心惊,连夜打探“江南七怪”的消息,结果啥也没打听到,感觉所谓“江南七怪”似是无名之辈。 不过虽未探出江南七怪的具体消息,渔阳帮却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对方都敢光明正大下战书约战了,怎么想都不可能真是啥都不是的傻子吧? 所以渔阳帮准备地很充分。 不仅集结了所有能打能杀的帮众,雇了几个黑道拳师,还花大价钱弄到了两张厢军战弓,交给了帮里射术最好的两个兄弟,躲在河边小树林里随时准备突施冷箭。 不过,当江南七怪的渔船靠岸,从上边下来六大一小七个人之后,严阵以待的渔阳帮众顿时就有点傻眼。 这七个就是要跟他们约战的“江南七怪”? 最大的瞧着也才二十郎当,其他几个虽也有个子魁梧的壮汉,但面相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更过份的是居然还有个才七八岁模样的小丫头…… 渔阳帮众没敢信这七人就是江南七怪,还在往河里张望,可后边跟着的一条小舟上,又只两个公子哥和一个护院武师打扮的汉子,数来数去都凑不够七个人头。 正疑惑时,柯镇恶一行大步流星走到渔阳帮阵势前,停在渔阳帮众二十步外。 之后柯镇恶把哨棍往地上一顿,环视众人一圈,沉声道: “渔阳帮的人都来齐了吧?” “……” 听得这一问,渔阳帮众又是好一阵面面相觑。 随后一个衣襟半敞,露着胸毛,满脸横肉,手提一把大刀的汉子分开众人,厉声喝问: “老子就是渔阳帮主‘小黑风’李达,你们七个,难道就是约战我们的江南七怪?” “不错,我们正是江南七怪。” 柯镇恶沉声道: “某家柯镇恶,他们是我结义兄妹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张阿生、全金发、韩小莹。我等听说你们渔阳帮从欺行霸市的渔帮做起,渐渐沦为杀人越货、绑票勒索、凌辱女子的匪帮,今日特来给你们一个报应!” 朱聪摇着扇子笑道: “江湖传言,或有谬误。你们那些恶行,我等也并未亲眼目睹,故此你们可以自辩一二。若是我们听错了传言,误会了你们,也可免动刀兵。但倘若传言属实,今日一战之后,你们这渔阳帮,便将不复存在了。” 85,弟子凶猛,其师若神 柯镇恶与朱聪一番话说出来,渔阳帮众人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便是哄堂爆笑。 那“小黑风”李达一边大笑,一边往地上唾了一口,恶狠狠道: “直娘贼,亏老子还以为江南七怪是何方神圣,尽起帮中好手,还他娘花钱雇了高手,没想到竟是七个傻子!害老子白担忧一场!” 旁边一个请来的黑道拳师一边好笑,一边提醒: “李帮主,就算对头是傻子,也是要给钱的。” 李达冷哼一声,“放心,老子还不至于赖你们的账。” 又冲着江南七怪叫道: “辩你娘的辩,爷爷做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爷爷和渔阳帮的兄弟们,就是杀人越货、绑票勒索、掳小娘回去快活的好汉,你们能奈爷爷何?将来爷爷把渔阳帮做大,还要花钱弄一张招安状,披身官皮做老爷,你们又能奈爷爷何?不过你们也等不到爷爷做上官老爷那天了,今天爷爷就要把你们这七个傻子,都他娘的沉到江里喂鱼!” 有帮众叫道: “帮主,那六个傻小子沉了也就沉了,那小娘可不兴沉的啊!正好带回去做个童养媳。” “是啊帮主,那小娘眼睛又大又明亮,皮肤又白又水嫩,小小年纪便是美人胚子,养大了定然润得很。到时候兄弟们轮流做新郎……” 这番污言秽语,直听得柯镇恶等人几乎气炸。 柯镇恶陡地一甩手,嗖地一声,一枚菱镖飒射出去,正中说话最难听的那人嘴巴,扎烂他舌头不说,还从后脑直贯而出,令那人一声不吭仰倒在地,两腿一蹬便没了气息。 瞧见这一幕,渔阳帮众狂笑戛然而止,万没想到这七个傻子,面对他们一百多号人,居然还敢先动手杀人! “反了天了!” 渔阳帮主“小黑风”李达暴跳如雷,大刀一指江南七怪,嚎叫道: “兄弟们冲,把他们剁成肉泥!” 轰! 一声令下,一百多号渔阳帮众顿时举着棍棒朴刀,嗷嗷怪叫着一拥而上。 柯镇恶喝道: “老五护着七妹去外围游走!老四,跟我并排冲!” 话音一落,柯镇恶抡起哨棒,迎着人群逆冲而上,老四南希仁也拎起扁担与他并肩冲锋。 朱聪则带着韩宝驹、全金发跟在二人身后,护住他俩侧翼。老五张阿生一把拎起韩小莹,往自己肩膀上一放,拔出杀猪刀,向着外围退去。 转眼之间,柯镇恶、南希仁就跟渔阳帮众撞到了一起。 柯镇恶的哨棒一记力劈华山,直将一个冲得最猛的渔阳帮众轰地脑浆迸裂。南希仁也借着冲势,将扁担往前一刺,正中一个渔阳帮众喉结,令那渔阳帮众眼睛一突,栽倒在地。 后边朱聪丢出两把小飞刀,戳翻了两个手持朴刀的渔阳帮众。 韩宝驹抽出长鞭,贴地一鞭,抽中好几只脚踝,令几个试图从侧面绕袭过来的渔阳帮众扑跌在地,抱着脚踝嚎叫着满地打滚。 全金发把秤杆一抡,秤砣流星锤般砸出去,砰地一声,把一个渔阳帮众面门砸地血肉模糊。 江南七怪各施手段,只一个照面,就打死打伤好几个渔阳帮众,直看得后边押阵的小黑风李达咬牙切齿,青筋爆跳,终于意识到这看着像傻子的江南七怪,竟是一群硬茬。 当然他还是觉着己方人多势众,耗下去定能将那柯镇恶几人耗死。 不过那样必会死伤惨重,挫伤弟兄们士气不说,还会严重损伤他的威信,当下朝已带着韩小莹退到外围的张阿生一指,对身边几个拳师说道: “劳几位去抓住那小娘。” “李帮主要用那小娘作人质,胁迫那江南七怪?” “怎么,不行吗?” “当然行。不过抓小孩子做人质,传出去了,对我等威名有损。所以,得加钱。” “加钱就加钱!我再加价两成!” “这江南七怪可都是硬茬,那护着小娘的胖子又高又壮,杀猪刀也大得吓人,说不得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所以,至少得再加五成。” “娘的,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来时谁会知道,藉藉无名的江南七怪,武功居然如此高明?” “直娘贼!五成就五成,还不赶紧去抓人?” 几个黑道拳师哈哈一笑,绕过前方战团,向着张阿生、韩小莹那边奔去。 河面小舟上。 黄药师兴致勃勃地看着岸上乱战,半点不见对“低手互搏”的嫌弃——武功再高,他毕竟也只是不满十七的少年。围观这种七人对战一百多,还一开打就见血,转眼就死伤好几人的群架,还是能激起他的少年天性的。 正看得眉飞色舞时,见几个拳师绕过乱战战团,冲向战团边缘的张阿生、韩小莹,黄药师不禁眉头一皱,对欧阳锋说道: “欧阳兄,那渔阳帮果是下三滥,眼看那姓柯的几个凶猛,居然要打小姑娘主意了。” 欧阳锋抿了口茶水,淡淡说道: “既是江湖匪帮,行事不择手段,倒也不足为奇。” 黄药师道: “瞧那几个拳师身法,好像有几分身手,至少不会比江南七怪中那使秤杆的差劲。那大胖子虽然身大力不亏,却不知能否挡住那几个拳师。” 在他看来,七怪当中,使秤杆的那个武器最怪,功夫也是最弱,只占了一个兵器和招式奇怪,初见者可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的优势。 “所以?” 欧阳锋瞥了黄药师一眼,见他表面一副漫不在乎,只想看热闹的样子,可视线还是不自觉地往大胖子和小姑娘那边瞥去,心里不由暗暗好笑。 少年黄药师虽然傲气自负,目无余子,但性子还远没有中年丧妻后那般偏激古怪。 他又从小视岳飞为偶像,在听了岳飞蒙冤而死的故事后,经常叫嚷着要打到临安去,推翻狗皇帝,以至于他爹忍无可忍,把他赶出了家门。 所以别看他动辙叫嚷打断人腿,心狠手辣不似善类,且一副对江南七怪瞧不上眼的样子,可他心底也是很有几分侠气的。 这会儿见小姑娘、大胖子可能遇险,就有点维持不住看热闹的淡定了。 欧阳锋其实知道,江南七怪这一战定然有惊无险——他虽不记得七怪年轻时的经历,但七怪一直活得好好的,直至找到郭靖之后,撞上黑风双煞,才折了老五张阿生。 而欧阳锋这只命运蝴蝶,虽然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轨迹,可现在并没有与江南七怪产生强交集,且这一战也不是因他而起,所以江南七怪对战渔阳帮一役,在原本的世界线上,应该顶多受重伤,却断不会有生死危机。 那几个拳师以为大胖子张阿生、小姑娘韩小莹好欺负,打算去捏软柿子,说不定就要被两人狠狠崩掉几颗牙。 不过,瞧黄药师那隐隐担忧又故作无谓的模样,欧阳锋也没打算袖手旁观。 毕竟原世界线江南七怪虽然一直安然无恙,也就柯镇恶瞎了眼,但今天这一战,旁边有欧阳锋、黄药师、火工头陀王武观战,天知道他们这三个“强观察者”,会不会稍微影响到一些战斗细节,继而导致最终结果大变样。 比如江南七怪打着打着,突然想起欧阳锋、黄药师的存在,朝他们这边瞧上一眼,这一分心,不就可能出现危险变数吗? 所以欧阳锋对王武微一颔首,说道: “去帮小姑娘一把。渔阳帮作恶多端,打死勿论。” 王武肃然一拜:“弟子遵命!” 说完纵身一跃,横掠两丈有余,砰地一声落到河岸边上。 修习“万里独行”轻功一月,王武原本最大的短板轻功,也在其过人天赋之下进步飞快,如今也能轻轻松松,一掠两丈多了。 见欧阳锋派出王武,黄药师心里松了口气,面上还是装作不经意状,摇着折扇点评王武轻功: “万里独行本是极潇洒飘逸的轻功,王武用出来却像是山石飞坠、饿虎跳涧,气势是有了,却半点潇洒也无。这不行,以后还得加练。” 欧阳锋笑了笑,没接他这无故挑刺的话茬,喝着茶看王武表现。 王武偷学武功苦练二十年,虽练出了一身横练筋骨,还练成了大力金刚掌、金刚般若掌等几门刚猛凌厉的手上功夫,武功已然不逊一般苦字辈高僧,可直至今天之前,他居然从来没有打过架,更没有伤过人。 之前二十年,他净在少林受欺负了。 之所以一直忍着,乃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功夫缺乏自信。 因着没人教导,也不可能用偷学的武功跟人切磋,所以他一直觉着自己挨打的硬功是练出来了,但打人的功夫只怕还差些火候。 所以他原本是打算再忍几年,等功夫更上层楼,再把从前受过的欺辱一古脑儿统统报复回去。 直至拜入欧阳锋门下,得欧阳锋指点武功,又分别跟欧阳锋、黄药师切磋了几次,王武对自己的本事,才算是有了些了解。 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黄师叔手下坚持十五六招! 也可以在师父不出全力时,撑上七八掌! 这让王武对自己的武功,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定位——跟罗汉堂长老苦竹差不多,比达摩院首座苦智逊一筹。 之后一个月里,他修炼了万里独行、追命十三腿这两门华山派打基础的功夫,原本散乱驳杂的内力,被这两门功夫练出来的精纯内力整合,虚浮的根基渐渐变得稳固。 更令他对师父惊为天人的是,师父居然对大力金刚指、金刚般若掌等诸般少林绝技了如指掌,不仅指正了他偷学自练的许多谬误,还教会了他真正的精髓。 师父甚至还传了他“金刚不坏体”,令他那自己摸索着修炼,又在二十年不断挨打之中硬练出来的横练硬功更上层楼。 一月下来,王武武功突飞猛进,自觉纵然还是不及苦智,但比起苦竹应该已是远远超出。 不过即便如此,他终究还是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杀。 刚刚跳上岸时,看着那血沫迸飞、哀嚎不断的混乱战阵,他还稍微茫然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下手。 直至看到那几个拳师已然绕过战团,距离大胖子和小姑娘不过十数步之遥,他这才回过神来,暴喝一声:“住手!” 迈开大步,向着那边冲去。 只几大步,他便横跨十余丈距离,好似下山猛虎,轰地一声落在张阿生、韩小莹前方,还没和敌人交上手,倒先把大胖子、小姑娘吓了一跳,两人的杀猪刀和短剑都差点招呼到他身上了。 “师父命我来帮忙。” 王武闷闷说道。 “你师父?”张阿生、韩小宝皆是纳闷。 “舟上着白衣者便是家师。” 正说时,见一个拳师狞笑着冲来,王武赶紧抬腿一踢。 首次实战,还是“打死勿论”的生死战,王武当然不敢怠慢,这一腿乃是全力以赴,以至于出腿之时,他膝盖以上整条小腿,都化作了残影,还发出啪一声空爆。 于是那冲过来的拳师连招架的动作都未及摆出,就被一脚踹中胸口,整个人像是被狂奔的蛮牛当面撞上一般,胸膛塌陷口喷鲜血倒飞出去,嘭地一声撞倒身后拳师,将那拳师撞了个骨断筋折。 “……” 王武保持着踢腿的姿势,神情有点疑惑。 张阿生、韩小莹嘴巴大张,目瞪口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其他几个拳师都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依着惯性冲了过来,见王武挡在两个目标身前,当即就有一个拳师抡起哨棒,照着王武当头劈下。 另一个拳师则一记刁钻的“钻心拳”,拳头好似枪头一般扎向王武软肋。 嘭! 王武放下腿,抬手一架,哨棒劈在他胳膊上,嘭一声断为两截。 另一个拳师的钻心拳,也结结实实扎在他软肋上,却只发出一记如中败革的闷响。 王武若无其事,食中二指并起,一记“大力金刚指”戳出,噗地一声把身侧那用拳头打他软肋的拳师太阳穴戳爆。 跟着又一个正蹬,一脚蹬在正面使哨棒的拳师小腹上,那拳师上身前倾,下身后抛地倒飞出去,直飞出两丈开外,才嘭地一声重重拍在地上,小腿微微一抽,立即断气。 王武回头向师父那边看了一眼,见师父和黄师叔都一副若无其事、不以为意的模样,心中霎时有了某种明悟。 原来,我的武功虽还不能力压少林,在师父和黄师叔手下也坚持不了多久,但在整个江湖上,已然是第一流的水准! 等闲武人,在我手下,竟已是接不住我一招半式! 有此明悟,王武气势一变,长啸一声,主动出击。 他一记金刚般若掌拍飞一个拳师,又一记侧鞭腿,把一个拳师两排肋骨抽得粉碎,之后一个纵跃,以黄药师评价的“山石飞坠、饿虎跳涧”的气势,重重落入围攻柯镇恶等人的渔阳帮众之中,拳打脚踢,指戳掌劈,手下浑无一合之敌。 至于落到他身上的拳脚棍棒,他更是理都不理,也就只稍微闪避招架一下朴刀、匕首等利器劈刺。 其实,即使是没有欧阳锋教导的王武,日后在少林爆发时,面对苦字辈以下的武僧,也是三拳两脚就能将对手打得断手断脚,吐血重伤,只有苦字辈高僧能够挡住他。 而现在的王武,不仅学了华山派的功夫,原本偷学武功的谬误也被欧阳锋悉数指正,还开始修炼正经的“金刚不坏体”,以他现在的功夫,纵是在少林,也得两个苦竹那样的高手联手,才能勉强顶住他,更何况这些连江南七怪都打不过的江湖匪帮? 什么叫虎入羊群? 王武现在就是了。 小舟上,看着王武纵横冲杀,所向无敌,欧阳锋微微颔首,甚是满意。 日后披上双层重甲,手持铁锏、骨朵,就算是铁鹞子、铁浮屠、步人甲,也挡不住王武带队冲锋。 最重要的是,王武够忠心。 就算性格有问题,于华山派,不适合接任掌门,于军队,也不适合担当统帅,但做个执法长老,或是专门应对外来挑战的“里子”正合适,甚至做传功长老教授弟子武功也行,毕竟他还有开宗立派的才能,就算不会教弟子人品,但教武功断无问题。 而于军中,也可做许禇、典韦一样做宿卫亲将,战时则可担当先登、陷阵。 另一边。 见王武虎入羊群,打得渔阳帮众落花流水,张阿生、韩小莹也跟着杀了进去。 张阿生臂力极大,一把杀猪刀舞得虎虎生风,渔阳帮众难有人能挡住他三两刀。他还有横练底子,配上那一身肥膘,也是不惧等闲拳脚棍棒攻击,还时不时帮韩小莹抵挡攻击。 韩小莹虽才七八岁,可剑术、轻功也已不弱,身子又娇小,在人群中灵活地钻来钻去,在张阿生辅助下几乎不必考虑防守,短剑使得飞快,专扎敌人腿脚,甚至还抽空刺死了两个企图偷袭张阿生下盘的渔阳帮众。 很快,两人就跟着王武杀透重围,与柯镇恶等人汇合。 此时渔阳帮已经快被打残。 在王武入场之前,柯镇恶五人就已经打死打伤二三十人,自己只受了些不轻不重的外伤。此时王武强势杀入,所向披靡,张阿生、韩小莹也进场帮忙,更是加速了渔阳帮的崩溃。 见渔阳帮剩下完好的人已经不多,且都哭爹喊娘四下奔逃,那帮主“小黑风”李达更是被王武几大步追上去,一把拧断了脖子,朱聪不由摸了摸脑门,一脸震惊地讷讷说道: “上百条好汉近不得身……原来那公子哥没有吹牛啊!” “大哥二哥!” 韩小莹扯了扯柯镇恶、朱聪袖子,对二人说道: “那人说是他师父派他来帮忙的。” “他师父?”朱聪、柯镇恶皆是大惊,徒弟已经如此凶猛,其师又该是何等神人? 韩小莹一指那小舟: “他师父就是船上白衣服的那个哥哥。” “……” 柯镇恶、朱聪等看着小船之上,那坐在船头饮茶的白衣少年,皆是震撼地目瞪口呆。 86,好人应该有好报 “林子里好像有埋伏。” 就在王武虎入羊群,大逞凶威时,黄药师眯眼看了看战场旁边的小树林,对欧阳锋说道。 欧阳锋也朝那林子瞥了一眼,点头道: “是有埋伏。有人藏在林中树上,打算放冷箭。” 黄药师道:“冷箭伤不到王武,江南七怪却未必能躲开,说不得会受些伤。” 欧阳锋道:“你过去解决掉不就行了?” 黄药师奇道:“你为何不去?” “我已经派出王武,尽了一份力。再说林子里的埋伏也是你先发现的。” 黄药师就有点纠结——你坐在船头悠然饮茶扮高人,我一路飞奔纵跃跑过去清理喽罗,那在旁人看来,我岂不是也跟王武一样,是被你支使指派的? 一时间,黄药师心里突然有了收弟子的冲动。 这时候他身边要是也有个弟子,随便一个眼色递过去,这种跑腿清杂兵的事,可不就有弟子代劳了吗? 正纠结时,欧阳锋忽然问道: “会用弓箭么?” 黄药师傲然一笑: “十八般兵器,就没有我不会的。” 欧阳锋从纳物符里取出铜胎铁脊弓和两枝狼牙重箭抛给他: “试试。” 黄药师接过弓箭,同时将两枝重箭搭在弦上,开弓如满月,嘭地射出,一气呵成完成射击之后看也不看,把弓箭抛还给欧阳锋,道: “解决了。” 欧阳锋侧目一看,果见林中两条身影自树上坠下,还都是被一箭穿心,当即颔首赞道: “好射术。” 黄药师背负双手,傲然一笑,“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说话时心里也松了口气,既解决了江南七怪的麻烦,也不至于跑来跑去像是被欧阳锋指派跑腿一样有损形象,真可谓两全齐美。 这时欧阳锋忽又问道: “你还不会‘弹指神通’?” 弹指神通? 黄药师一怔,旋即满面惊奇地说道: “这门功夫我几年前就有了些头绪,但还欠点火候,尚未开创完善,名字倒是早就取好了。你怎知道我有这门功夫,还知道我已将之命名为‘弹指神通’的?” 欧阳锋不动声色: “南下的路上,有天你喝多了闲聊时与我说的。” 黄药师狐疑道: “我怎不记得?” 欧阳锋淡淡道: “你又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喝多了说醉话,酒醒后忘掉,不是很正常么?” 说罢,又跟他说起了逍遥派弹指射暗器的功夫。 黄药师听着听着,又面露异色。 此前与欧阳锋、林朝英一起创功时,听他们说起一些武功,黄药师就觉与他小时奇遇得到,令他得以踏入武道门庭的武学残篇路数相似,此刻听得这门弹指射暗器的功夫,黄药师顿时确定,欧阳锋说起的功夫,与他得到的武学残篇,必是同出一源。 这叫什么? 这就叫缘份啊! 黄药师心中感慨,却也没有明说,只将欧阳锋说出的弹指暗器功夫,与他自己依据残篇自行补完开创的“弹指神通”相比,感觉还是自己的功夫更胜一筹。 这还真不是他自傲。 逍遥派弹指射暗器的功夫,只是逍遥派门类繁多的诸般武学当中,一门普通的暗器指法。 而黄药师意欲开创的“弹指神通”,则是有心将之创为一门顶尖绝艺,因此他得到残篇,启发灵感已有多年,可数年研创下来,至今仍觉火候不足,便正因他要求太高。 以黄药师的天赋才情,以他的高标准严要求,他的“弹指神通”,自是要超过逍遥派原本那门普普通通的弹指射暗器功夫。 当然,即便如此,欧阳锋此时说出的,与黄药师所得残篇同出一源的弹指暗器功夫,对黄药师也是大有裨益。 当下他仔细聆听,认真记忆,偶尔遇到与自创功法大相迳庭之处,便与欧阳锋讨论一番,道理不觉越辩越明,对自身“弹指神通”的想法也愈加完满,且有信心令其威力,比原本的预想还要更上层楼。 等二人讨论完毕,回过神来,渔阳帮已在江南七怪和王武联合打击下全军覆没,完好逃走的小喽罗寥寥无几,剩下的不是断手断脚,就是当场毙命。 当然即便是王武,也并不是招招要人性命,一百多号渔阳帮众,当场死掉的只占三成,剩下都是断手断脚或是吐血重伤,就算捡回一条性命,将来也再无能力作恶了。 打完之后,江南七怪略略裹了裹伤,便跟着王武来到河岸边,待欧阳锋与黄药师说完话,柯镇恶带着义弟义妹们冲着小舟拱手一揖,说道: “多谢两位公子……前辈仗义援手!” 本打算说两位“公子”,可王武这位看着三十出头,且“百条好汉近不得身”的凶人,居然都是那位白衣公子哥的徒弟,柯镇恶也不好再拿船上二位当少年公子对待,心里甚至怀疑,这莫不是两个武功练到青春永驻,乃至返老还童的老怪物。 虽说“青春永驻、返老还童”这种事听起来有点玄奇,但七怪本就是市井出身,听多了各种离奇古怪的市井传说,对“返老还童的老怪物”这种存在,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 “勿需多礼。” 欧阳锋也没有大刺刺坐着受他们这一礼。 毕竟他这算不得雪中送炭。 没有他在,七怪也能摆平渔阳帮,最多受伤重些罢了,却也绝对不会死。 因此七人揖礼时,欧阳锋站起身来淡淡说道: “七位的侠肝义胆,着实令人佩服。既适逢其会,我等自不吝略尽绵薄之力。” 见这位教出来的徒弟都有如绝世凶神一般的“前辈”,竟赞自己七人“侠肝义胆”,还说了声“佩服”,江南七怪心中霎时一阵感动——他们行侠仗义,倒也不贪名声,不然怎会自称“七怪”? 可即便如此,有人能将他们的侠行义举看在眼里,认可之,称赞之,还是令他们心中大慰,只觉这一场令他们几乎人人带伤的恶战,再辛苦也是值了。 柯镇恶正要领着义弟义妹们再拜谢一番,就见那青衫少年摇着折扇说道: “你们虽然有一副侠义心肠,可功夫着实太差了些。今天遇上这功夫更差的渔阳帮,还可只伤不死,来日若遇上武功高强,就如我师侄王武这般厉害的大恶人,你们又当如何?打不过就投降?” “江南七怪骨头硬,不懂投降,更不会对恶人屈膝。”柯镇恶不假思索:“再强再恶,也吓不住江南七怪,无非拼死一搏而已。” 韩小莹也脆生生说道:“死也要溅大恶人一身血。” 黄药师嗤笑:“小姑娘家家,懂什么生死?” 见韩小莹鼓着脸颊满脸不服气,黄药师还待笑话她两句,欧阳锋忽然开口: “药师你既然担心他们武功不济,遇上武功高强的大恶人恐招架不住,何不教他们几手?” 黄药师道:“你怎不教他们?” “我也要教。”欧阳锋道:“将来好请他们做‘打更人’。” 一则为将来的“打更人”设想结个善缘,二则化解冤孽——虽然他不会成为“老毒物”,但能助黄药师与欧阳锋化解与江南七怪的宿世冤孽,他心里还是隐约有点舒服的。 “……” 黄药师神情古怪地看了欧阳锋一眼,只觉这位欧阳兄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就你高昌那么一丁点人口,也想入主中原? 欧阳兄你再神勇无敌,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并吞金、宋这两个当世大国吧? 便是挡在你东边的小国西夏,你高昌国都难以啃下。 能在华山开宗立派,在中土做个一派宗师就不错啦! 黄药师也懒得驳他,笑吟吟看着江南七怪,说道: “相识一场,也算有缘。教你们几手功夫如何?也无需你们拜师,大家就当平辈朋友,切磋武艺了。” 他方才虽然动了收徒弟的念头,但柯镇恶年纪比他还大,他又不像欧阳锋,愿意收老徒弟,所以干脆不提收弟子的事,只说切磋交流。 江南七怪则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有点晕乎乎。 这两位武功深不可测的“前辈”,居然要教我们功夫? 江南七怪脾气再怪,也不会拒绝这等好事,更未怀疑他们别有用心——年轻的江南七怪出道未久,既没有名气,也没有身家,这两位公子如此前辈高人,又能图他们什么呢? 图他们性子倔、脾气怪、嘴巴毒? 还是图他们武功低微,其弟子一个人就能轻松横扫他们七怪? 所以愣神半晌,老大柯镇恶二话不说,就要领着义弟义妹们拜下。 但刚刚有所动作,便见欧阳锋大袖一拂,一股柔和劲力隔空涌来,竟是将他们生生托住,令他们无法拜下。 这手从未见识,只在传闻中听过只言片语的“真气外放”功夫亮出来,江南七怪更是大受震撼,看着欧阳锋的眼神如视神人。 “既只是切磋交流,便无需大礼参拜。” 欧阳锋淡淡说道: “我与药师兄弟时间也有限,只能与你们切磋七日。七日之内,能得多少,就看你们各自悟性了。” 说是切磋交流,可江南七怪也知道,就他们这点微末本领,又能与两位前辈切磋什么,交流什么呢? 实质上还是两位前辈单方面教授他们。 七怪甚至还从两位前辈这番“切磋交流”的说辞里,听出了几分尊重,知道是自己七人的侠义之举打动了这两位前辈,心中一时更是感动—— 他们不贪名不图利,就是由着自己性子,碰见看不惯的事情,便要伸手管一管,全然不计较荣辱得失,甚至连自家性命都未考虑太多。 可没想到,他们这种很难为常人理解,甚至将他们视为“怪人、傻子”的行为,终究还是有人能懂,乃至给予尊重。 当下柯镇恶还是坚持领着六位义弟义妹,对欧阳锋、黄药师拜了一拜,郑重道: “蒙两位前辈看重,江南七怪不说空话,两位前辈且观我七人未来行事便是。” “好。”欧阳锋微微颔首,“此间事了,便回去练武吧。” “这……” 柯镇恶略一踌躇,说道: “两位前辈,渔阳帮为非作歹,受害者甚众,我等打算将渔阳帮搜刮的财富,分发给受害者,若受害者已死,便发给其家属,这或许需要耗些时日……” 虽欧阳锋只说与他们切磋七日,时间很是宝贵,可柯镇恶还是觉着,做事需有始有终。哪怕为此耽搁两天功夫,也不能违了本心。 黄药师见其他六怪皆对柯镇恶之言深以为然,心里暗自赞赏,面上却话里带刺地说道: “心有坚持是好事,但你们脑子真就笨得只剩一根筋么?连这酸秀才,脑子都不太灵光。先将渔阳帮的不义之财查抄封存,等七天之后,切磋完了再发还给受害者,这难道不成么?” 七怪恍然,连赞黄前辈思虑周到,打算先去渔阳帮寨子里查抄封存财物。 欧阳锋吩咐王武: “跟着去帮忙,学学如何做事。” 王武恭声领命:“弟子遵命!” 随江南七怪去渔阳帮寨子里查抄财物去了。 八人走后。 黄药师搬个小马扎坐到欧阳锋旁边,叹道: “这种硬骨头,看着虽然讨嫌,可心里又难免有些敬佩。他们七人,只要不死不变心,将来定会是名满江湖的大侠。” 欧阳锋道:“你会是什么人?” “我?”黄药师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当然会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绝世高手。” “不做大侠么?” “做大侠太苦太累,我这种性子,做不来的。” “也是。你太过逍遥散漫。” “呵,欧阳兄你别只说我,你自己为何不做大侠?” “我在西域人称血手夜叉,凶名能止小儿夜啼。来了中土不做魔头,就已经是苍生之幸了,做什么大侠。” “这倒也是……” 闲聊几句,黄药师开始琢磨他的“加强版”弹指神通,欧阳锋也对着通天宝鉴的武学库,琢磨着该如何教导江南七怪。 江南七怪最大的短板,在于他们不会内功——七个人就没一个会内功的,全是练外功,自外而内衍生的内力。 所以另一个世界线上,他们教导郭靖,也就没法儿一开始就教他内功。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上乘内功毕竟不是大路货,一门上乘内功,足以成为一个门派兴起的根基。 并且没有一定资质,也确实没法儿一上手就练内功。 比如活泼好动的小孩子,有几个小孩能跟郭靖一样,第一天学内功,就能立刻定下心来,摒除杂念、澄清脑海,迅速进入吐纳状态呢? 绝大多数小孩都做不到的。 便是被师长拿鞭子强逼着坐下来,脑子里也会胡思乱想,静不下心。 所以小孩练功,除非天赋异禀,否则一般也都是练外功打基础,等心思渐定,才能开始修炼内功。 若心思不定就修炼内功,修炼中正平和的全真内功还好,不必担心走火入魔,但也基本属于浪费时间,不会有甚成就。 可如果是修炼“蛤蟆功”,没有杨过那样逆天的资质,那就是必死无疑。 当然走“自外而内”的路子,也是一门正经路数。 就像洪七,他也没练上乘内功,纯靠降龙十八掌,“自外而内”练出了一身刚猛无俦的内力。 但这也导致他在内功方面有着短板,被老毒物毒蛇咬伤,又中了一掌,之后功力尽失,他就没办法自己恢复了,认为自己以后就是个废人。 幸亏自郭靖处得了“易筋锻骨篇”,练了两年,重回巅峰。 所以“自外而内”的路子虽然可行,但短板也很明显,在“恢复”方面就要逊色一筹。 再说想要自外而内练出高深内力,对外功的品级,以及个人禀赋要求也是极高。 洪七乃当世顶尖的外功天才,练的又是降龙十八掌,这种品级的外功,世间能有几家? 反正柯镇恶将来一甲子功力,也才勉强够到江湖第一流的边。 所以弥补江南七怪短板最合适的法子,便是传他们一门上乘内功。 但是七怪练惯了外功,又个顶个活泼好动,天赋嘛,肯定也不是顶尖,不然顶尖天赋一套“太祖长拳”都能打出威风,所以叫他们一上手就打坐练内功,只怕也是为难他们。 于是欧阳锋思忖一番,镜面上映照出“易筋锻骨篇”的动功。 易筋锻骨篇有动、静两种练法。静功自是打坐吐纳,动功就是运动套路。像洪七练易筋锻骨篇,就因不习惯打坐吐纳,练的就是动功。 欧阳锋没有敝帚自珍的习惯。 也不会得到一门绝世武功,就藏起来这个也不许练,那个也不许学,弟子们也都不传,只刻在别人棺材里对将死之人炫技,反正他不会做这种事。 话说回来,绝世武功倒也并不是人人都能练。 人品心性且不论,倘若没有资质,便有绝世武功摆在你面前,你也练不成。比如蛤蟆功,没资质强练,就是死路一条。 但易筋锻骨篇不同,这是一门有动有静,无论你是好动还是好静,都可以练的辅助神技。 而江南七怪的人品心性自不必多说。 他们配得上更好的武功。 计议已定,欧阳锋决定将“易筋锻骨篇”的动功给七怪。 至于王武,做为他的亲传首徒,又是外功奇才,天赋够用,当然会得到更多、更好的传承。 刚想好如何指导传功,便听黄药师啪地一声,将折扇拍在掌心: “哈,我成了!” 87,葵花太监 黄药师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差点让欧阳锋怀疑起他的精神状态,带着点疑惑又有点担忧地向他看去。 “欧阳兄,我的弹指神通大成了!” 黄药师神采飞扬: “得欧阳兄你说的那门弹指暗器功夫启发,我又想通了几个关窍,弹指神通不仅大成,并且威力比我原本设想还要更上层楼!绝对称得上一门当世顶尖的指功绝艺,比起大理段氏享誉武林数百年的‘一阳指’,都绝不会有丝毫逊色!” 欧阳锋面露古怪: “这才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吧?” 黄药师笑道: “可不止一柱香。弹指神通我早已揣摩创研数年,已然完成大部,只欠一些火候。欧阳兄方才说的那门弹指暗器功夫,便正是助我添上最后一把柴禾,把最后的火候补足了。” 欧阳锋道:“所以,你十一二岁就开始创功了?” “没办法,我没有正经师承,只向几个拳馆武师讨教了一些武艺基本功。奇遇得到的秘藉,又都只是残篇,也只得自己冥思苦想,设法补足了。” 黄药师语气平淡,眼里却有丝丝傲气自得。 不愧是全能型逆天学霸。 如果他不是学得那么杂,还样样都深入钻研,如果他肯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统统花在道藏方面,未必不能如黄裳开创九阴真经一般,创出一部绝世神功。 欧阳锋心中暗自感慨叹服,口中问道: “现在的‘弹指神通’威能如何?” 黄药师微微一笑,中指扣着拇指,轻轻一弹。 啵! 破空声起,明明指上没有扣上豆子、石子之类的弹丸,可前方船头却噗地一声,炸出一片木屑,现出一个花生粒大小的孔洞。 “隔空指力?” 欧阳锋眉头一扬,“能打多远?” 黄药师一副谦虚模样: “此功初成,也就只能打这四五尺。再多练些年头,指法更精湛了,功力也更深厚了,或许能打一丈有余?” “不错!”欧阳锋颔首赞道,“隔空指力便能有此威力,便是只以你当下功力,若用上弹丸,十步之内,击破重甲恐怕都不在话下了。” 黄药师笑道: “多亏了欧阳兄提点。不然我这弹指神通,还不知要过上多久才能创出,并且威力也会逊色许多。” 说罢,他便说起了“弹指神通”的指法、运劲发力的精要,以及锻炼指力的法门。 而他说起的功法,果然比欧阳锋从前映照出来的“弹指神通”精妙了许多,乃是实打实的加强升级版,威力比原版起码大了五成。 莫小看这五成的提升,原版的弹指神通,就已经是与“一阳指”齐名的指功绝艺了,再提升这五成,欧阳锋觉着,已经有了跟“六脉神剑”碰一碰的潜力。 欧阳锋记下这加强升级版的秘法,笑道: “你这功夫,我得传给林姐姐。” 黄药师笑着一挥手,“我得了你和林姑娘那般多好处,尽管传给她便是。” 欧阳锋笑了笑,也没道谢。 他与黄药师之间,切磋交流武艺,早已用不着客套了。 …… 晚些时候,欧阳锋和黄药师住进了渔阳帮的寨子里。 江南七怪和王武打跑了留守寨子的喽罗,把寨中财物搜集封存,又将寨子打扫干净,见天色不早,便将欧阳锋和黄药师请过来暂住。 欧阳锋与黄药师干脆决定,就在这寨子里教导江南七怪。 于是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欧阳锋便开始传授他们易筋锻骨篇的动功。 之后几日,欧阳锋继续教导七怪易筋锻骨篇动功,又指点柯镇恶的杖法和暗器、朱聪的掌法和擒拿、韩宝驹的鞭法与轻功、南希仁的枪法与拳掌、张阿生的刀法与横练。就连用秤杆做兵器的全金发,欧阳锋都指点了他几手短棍和流星锤的功夫。 黄药师十八般兵器样样皆通,欧阳锋其实也是。 只是他更擅长刀锏鞭矛、大锤弓箭等战阵兵器,剑法就要逊色些许,至少肯定是比不上林朝英和黄药师的。 因此韩小莹的剑法和轻功,便由黄药师单独指点。 小姑娘能和柯镇恶等人玩到一起,四五岁时就能跟着十几岁的老大哥玩耍,当然也是脾气倔、性子怪,不过她嘴巴倒是甜的很,一口一个哥哥很得黄药师、欧阳锋欢心。 柯镇恶本来还觉着七妹这么叫有些失礼,不过瞧欧阳锋、黄药师似乎更乐意当小姑娘的哥哥而非前辈,便也由得她去了——他觉着这两位前辈应该也是怪人,所以和他们江南七怪合得来。 就连性子有些偏激狠辣的王武,也颇是喜欢韩小莹。与年纪小他许多的六怪也处得来。 毕竟江南七怪不仅不会恃强凌弱,对待朋友更是一片赤诚。 而王武受尽欺压,外表虽是个粗犷凶恶的汉子,内心其实很是敏感,他能感觉得到,柯镇恶几兄弟并不是因他武功高强而奉承他,因为以七怪的性子,并不会因为武功、地位去奉承任何人,也不会因此去鄙薄任何人。 他们只会与看得来的朋友相交,哪怕对方一文不名、不懂武功。 他们也不惧与任何恶人为敌,哪怕对方的武功如师父一般高强。 这是一群脾气怪、行事怪,却能令人暖心的朋友。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 欧阳锋、黄药师再次登上了小舟,王武站在船尾,摇着桨将小舟缓缓驶离河岸。 柯镇恶等人在河边一字排开,对着小舟深深揖礼。 虽只短短七日,但他们也知道得到了何等际遇。 那一门名为“易筋锻骨篇”的动功,仅仅练了七日,便不仅令他们筋骨劲力提升一大截,连内力都变得更加雄浑精纯。 各自的武功也在欧阳锋、黄药师提点下突飞猛进,比起七日之前,真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待至小舟渐渐远去。 韩小莹忽然跳到张阿生肩头,冲着小舟连连挥手: “欧阳哥哥,黄家哥哥,以后要常来看我们啊!我给你们采莲子,捉鲜鱼!” 小舟上,传来黄药师清朗的笑声,欧阳锋也露出莞尔笑容。 连王武那凶恶脸庞上,也浮出了一抹温暖笑意。 …… 两日后,午夜。 临安府,禁宫中。 欧阳锋、黄药师、王武落足无声,宛若幽魅,避开重重禁卫,穿行在禁宫之中。 “欧阳兄,你要找的,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具体是什么所在,我也不大清楚。只记得应该有一处瀑布。或许还有假山、池塘之类。” 欧阳锋此行临安禁宫,自是要找武穆遗书。虽然武穆遗书在多年之后,完颜洪烈带人来找时,已经被转移到了铁掌峰,但欧阳锋也不知具体何时被转移。 而铁掌峰又是在湖南,临安却与嘉兴相距不远,因此便先顺道来临安找一找。 若是能找到自然最好,就算已经空了也无所谓,再去铁掌峰寻找就是。 “皇宫里的瀑布?这倒好找,待我一观。” 黄药师纵身跃上一座宫殿顶上,四下观望一阵,跳下来指了个方向: “朝那边走。” “你望见瀑布了?” “没有。不过按临安宫禁堪舆格局,若有瀑布,当在那方。” 欧阳锋对此一窍不通,没有任何发言权,也只好照着黄药师指点前行。 不觉过了几处宫殿,前方隐有菜肴香味传来,过去一瞧,却是到了御厨附近。 看到御厨,欧阳锋便想起洪七,似乎洪七在临安皇宫御厨房里偷吃过好东西? 想到这里,欧阳锋对黄药师说道: “还没吃宵夜,不如去尝尝皇帝老儿的伙食?” 黄药师道:“御厨的伙食有什么好吃的?都是早就做好,放在蒸屉里一直热着。如此皇帝和宫里的妃嫔、皇子、帝姬,随时可以吃到热菜,却也没一样是新鲜的。食材再好,口感、味道也是普普通通。我听说,不少菜式都是热了又热,一直没人吃,最后连小太监都嫌弃,都当溲水卖给农户养猪了。” 王武奇道:“小太监也不吃御厨的菜?” 黄药师轻哼一声,语带讥讽,“赵家皇帝富得流油,家奴太监都有小灶吃,要么去宫外名楼吃炒菜,谁乐意吃这种热了又热的蒸菜?” 王武连连摇头,表示难以置信。 欧阳锋笑道:“就算不好吃,可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尝过皇家御膳,便当尝个鲜了。” “你不是高昌国公么?” “高昌地广人稀,土地贫瘠,哪比得上中土物华天宝?国王饮食都未必比得上大宋富户,更别提高官显贵、皇宫贵人了。” 说话间,已朝着御厨房行去。 王武当然是赶紧跟上师父,黄药师无奈摇头,也只得跟了过去。 此时已至午夜,御厨中做事的都已散伙,只几个小太监守在御厨之中,随时等着宫里贵人差人过来取餐。 不过这时间宫里贵人们也基本都已歇下,不会派人前来御厨取食,因此小太监们也都放心地打着瞌睡,一个个睡得死沉死沉。 欧阳锋又给他们添了少许助眠药粉,让他们睡得更香,这才与黄药师、王武打开一个个蒸屉,取出一盘盘各式菜肴,又找了筷子、碗碟,大块朵颐起来。 西域伙食是真的远远不如中土。哪怕以欧阳锋的家世,也就只能保证肉食管饱、米面管够,有酒喝,有腌菜下饭。至于食材花样、烹调手法,乃至佐料品类,都要被中土碾压。 而之前在华山时,也是住在山上吃着粗茶淡饭,之后去嵩山,来大宋,也没吃过几次酒楼。 所以这被黄药师嫌弃的御厨膳食,欧阳锋却是吃得津津有味,感觉穿越以来,还是头回吃上这等美食。 连欧阳锋都觉着这是美食,王武就更不必说了,狼吞虎咽吃得两眼放光,满嘴流油。 黄药师本来也没想多吃,不过见欧阳锋、王武吃得这般香,也不禁多吃了几筷子,觉着这御厨伙食,似乎也并没有传说中那般难吃。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吃饱喝足之后,三人歇了一会儿,把碗碟筷子清理干净,又把蒸屉里动过的菜式略微摆弄一阵略作糊弄,便离开御厨房,继续寻找瀑布。 黄药师堪舆本事还真不差,出了御厨房,再路过两处宫殿,果然听到了水声。 循着水声一路前行,不片刻,便见一座华美殿堂,额匾上书“翠寒堂”,翠寒堂旁边不远处,便是一挂银白瀑布,下有一座池塘,塘里还生着荷花莲蓬。 “找到了!” 瞧见那瀑布,欧阳锋眼睛一亮,大步过去,站在瀑布对面望了一阵,纵身一跃,穿过瀑布,就见瀑布水帘之后,果有一座山洞,一座对开铁门,封住了洞口。 这时黄药师、王武也纵身穿过了瀑布,瞧见这山洞铁门,黄药师奇道: “瀑布之后,居然别有洞天!欧阳兄,你出身西域,不要说临安皇宫,连中土都是首次来到,又是如何知道有这去处的?” 欧阳锋淡淡道:“神游天外,偶得天机。” 这话黄药师还真就信了——他都照着欧阳锋教的法子,开坛祈祀炼出“纳物符”了,这“神游天外、偶得天机”的说法,黄药师还真就一点都没怀疑。 “天机可有告诉你,铁门后边藏着什么?” “或许是岳武穆的兵法,或许是空的。” “岳武穆兵法?” 视岳飞为偶像的黄药师顿时眼睛一亮,赶紧过去研究铁门: “若真是岳武穆兵法,那可得好生拜读参悟一番,若得时机,还要将之发扬光大,断不可使之辱没于临安小朝廷之手。” 以二人功力,其实可以用掌力强行轰倒这铁门。 不过那样难免会闹出大动静,再说铁门门锁机关也并不复杂,黄药师很快就研究出端倪,自自家纳物符中取出一根铁丝,随意拨弄几下,便轻松打开门锁,又轻轻一推,铁门便吱呀一声,向着两边敞开。 欧阳锋、黄药师对视一眼,步入门后山洞之中,王武自觉把守在洞外。 两人进了山洞,就见洞中地面积满灰尘,显是许久无人来过。 山洞正中,则孤零零摆着一张石几,几上有一只两尺见方的石盒。除此之外,山洞里面便一片空旷,别无它物。 “石盒里便藏着武穆遗书?” 黄药师神情激动,正要上前去取石盒,就听洞外王武低喝一声:“谁?” 旋即一道略显诧异的阴柔声音响起: “哟,小兔崽子还挺能耐,瀑布如此嘈杂,咱家不慎踩到一片落叶,居然都被你听到了……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话音一落,外边便响起劲风呼啸声、拳掌对撞声,数招之后,就听王武一声闷哼,怒道:“你用暗器!” “哪是暗器?这是咱家的兵器,小兔崽子少见多怪,没见过用绣花针作兵器的呀?来来来,让咱家给你脸上刺只小乌龟……” 听到这里,欧阳锋面露古怪。 用绣花针做武器,还能让王武吃亏…… 葵花太监? 【求月票喽!】 求月票 88,玉女望夫 山洞外又响起疾劲的衣袂破风声,欧阳锋赶紧过去把石盒收进纳物符,与黄药师出去一看,就见洞口空地上,一道穿着宦官衣裳的身影,正鬼魅似地在王武身周游走挪移。 其右手捏着兰花指,拇指与食指之间拈着一根小小绣花针,不时探手疾刺一下,刺击之势快若闪电,细针破空咻咻有声。 好在王武已经练了月余“万里独行”,轻功身法大有长进,纵然跟不上那太监的身法,却也能勉强避开要害。 而每当太监欺近之时,他便一脚“追命十三腿”踢出,此腿法出招奇快,又几乎能从任意角度踢出,还劲力惊人,那太监不敢尝试王武腿劲,因此每每王武一起脚便主动避开,那绣花针虽刺中了王武几次,不过刺中的也都是皮糙肉厚之处,以王武的横练修为,最多只会痛上一下,并无其它影响。 略看几眼,欧阳锋放下心来,知道这太监虽身法速度远超王武,但劲力则略微不及王武。 倘若太监拿把精钢宝剑,王武自是招架不住,怕是会有生命危险,但只用绣花针的话,王武只需护好眼睛、咽喉、膻中、丹田等几处要害,以他的横练功夫,那太监便奈何他不得。 这时那太监也察觉到欧阳锋、黄药师到来,连环数针刺向王武双眼,将他逼退开去,自己也闪身一掠,瞬间飘飞两丈开外,作了个“停下”的手势: “先等等,容咱家缓口气。” 王武侧目看向欧阳锋,见师父微微颔首,便也没作追击,只一脸警惕地瞪着太监,随时准备再出手。 欧阳锋也瞧着那个面皮白净,慈眉善目,约摸五十上下,正手按胸口,微微喘息的老太监,问道: “中贵人如何称呼?” 老太监喘匀了气,脸上露出一抹老太太般慈和的微笑: “公子客气。咱家郭非,犯错被贬翠寒堂的洒扫宦官而已,可担不起中贵人之称。” 又看着欧阳锋、黄药师惊叹: “瞧两位公子这面相,都是器宇不凡人中龙凤,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怎会夜入禁宫,做起这梁上君子勾当?” 黄药师好笑道: “郭中官也懂相面?” 他这高傲性子,本是瞧不起阉人,不过这老太监武功着实厉害,一根绣花针就令王武还不了手,黄药师也难免高看他一眼。 “早年学过一些。” 郭非笑眯眯瞅着黄药师、欧阳锋看了又看,叹道: “两位公子真是好面相啊,咱家在宫里见惯了各色贵人,论面相之贵,能与两位公子相较的,却也寥寥无几。” 欧阳锋没兴趣跟他讨论面相,只问道: “郭中官的武功,莫不是自创的?” 郭非微笑道: “我这功夫确是自创。原本我只是略通武艺,在宫里看守典藉时,闲来无事便把各种武经、道藏都翻看了一些,渐渐也悟出了几分道理,花了将近三十年功夫,创出了这一门‘葵花宝典’,可惜尚未竞得全功,全力以赴打上一阵子,这一口真气就回不过来,须得歇上一阵。花拳绣腿,叫公子见笑了。” “此功法虽然尚未大成,但你这身功夫,放到江湖上,也是第一流的高手,绝不能算是花拳绣腿了。” 欧阳锋淡淡说道。 黄药师则道: “郭中官,你这身功夫可厉害得紧,黄某一时技痒,想向阁下讨教一二。” “不敢不敢!”郭非连连摆手,“咱家这点微末功夫,哪里配与公子交手?再说咱这功夫尚未大成,不耐久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咱家一马。” 黄药师皱眉道:“你可是能自创神功的一代宗师,怎浑无半点武人气慨?” 郭非微笑道:“咱家本就只是个伺候人的宦官,十岁上就进了宫,一辈子习惯了伏低作小,哪里敢有武人气慨?” 如此自轻自贱的话一说出来,黄药师更是大感无趣,拂袖道: “罢了,与你这老中官也着实没甚好切磋的。” 欧阳锋则道: “我等这便要离开,郭中官还有何指教?” 郭非竟没有再出手拦截的意思,拱手笑道: “两位公子和这位好汉慢走,恕咱家职责在身,不能远送。” 欧阳锋微一颔首,带着王武就往瀑布水帘行去。 黄药师无趣地瞥了郭非一眼,举步跟上。 来到瀑布水帘前,欧阳锋回头看了郭非一眼,问道: “以你现在的武功,这临安禁宫已困不住你,天下之大,你大可随意逍遥,为何还甘心自囿在这禁宫一隅?” 郭非叹道: “我十岁上进宫,四十年来亲属皆已逝去,天下虽大,却已无半个亲友,家乡也早在当年完颜亮南侵时毁于战火,便是出了宫,又能往何处去?不怕两位公子笑话,我是既不愿,也不敢外出,只想在这宫里安生呆着。” 所以练了“辟邪剑法”,还能维持野心,可正宗“葵花宝典”,只会让人越练越宅么? 东方不败貌似原本也是个野心家,可自从练了葵花宝典,还真就渐渐变成家里蹲了。 欧阳锋心中思忖着,颔首道: “既无处可去,便在宫里待着。将来我重返临安,再来瞧瞧你大成的葵花宝典。” 说罢,纵身跃出瀑布水帘,与王武、黄药师离去了。 郭非站在洞口,看着已空无一人的瀑布水帘处,良久,摇头叹道: “江湖那么危险,随时都有如同两位公子一般横空出世的强龙,哪有宫里来得安定?” 他之所以不敢应战,除了“葵花宝典”尚未创功大成,不耐久战之外,还因他看出来两个少年的武功,还在那皮糙肉厚、劲力惊人的恶汉之上。 这虽有点反常识,毕竟两人都太年轻,看面相似还不满二十,但作为在宫里生活四十年的老太监,郭非察颜观色的本领何其厉害? 两个少年自山洞出来后,看见他的身手,除了微显诧异,竟无半点震惊,且很快连那点诧异都消失无踪,只剩下见到新奇武功的好奇。 而那被他打得还不了手,但一时也拿之不下的莽汉,在二人出来之后,也是松了口气,行止更是以眼神请示两个少年,足见两个少年才是真正的主心骨。 莽汉的武功已经极厉害,郭非也只能依仗身法压制,两个少年更是深不可测,若再打,他这把老骨头,恐怕就要交待在这里。 他只是一个受罚被贬的洒扫宦官,既非当今皇帝的潜邸老臣,也不是宫里其他贵人的心腹近侍,又何必为了皇家财产拼命? “将来还要重返临安吗?” 回忆起那位白衣公子的语气,郭非总觉他话里似乎藏着深意,可细思一阵,又想不透他言下何意。 莫非真只是想见识我大成的“葵花宝典”? 郭非寻思一阵,始终不得其解,索性抛下思绪,摇了摇头,回翠寒堂睡觉去了。 …… 欧阳锋三人出了临安禁宫,回到居住的客栈,黄药师点上灯,迫不及待的催促欧阳锋: “快些把武穆遗书拿出来。” 欧阳锋道:“莫抱太大期待,盒子也许是空的。” 说着,把那石盒取出来,递给黄药师: “你来开盒。” “藏得这般隐密,怎可能是空的?” 黄药师不以为意,打开石盒一看,当即就傻了眼。 石盒还真就是空的。 “武穆遗书呢?” 黄药师一脸纳闷,又用指头在石盒上敲了敲,也没在盒盖、盒身里发现任何夹层。 “看来还真被人捷足先登了。” 欧阳锋也是无奈,没想到提前这么多年过来,武穆遗书居然还是被铁掌帮取走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此行临安也是顺道,之后他便将北返华山,正好顺道去湖南铁掌帮一趟。 “欧阳兄,要不你再神游一下,得个天机,找找武穆遗书去了哪里?” 黄药师实在太想看到偶像岳武穆的手迹,撺掇欧阳锋再来“神游”。 然而欧阳锋可不想老这么神神道道。 万一把黄药师彻底带偏,让他一头扎进神神道道的大坑里,那岂不是罪过? 这世界虽然小有灵异,有冰蚕、朱蛤、神雕、菩斯曲蛇等不科学的灵禽异兽,可就连逍遥派,都只是看着有点仙气而已。 黄裳阅尽道藏万卷,也并未得道成仙,只是创出了“九阴真经”,成了武道大宗师。 所以此方天地,找不到仙神之道。欲得登天大道,需得向外求索。 于是欧阳锋无视黄药师这岳飞迷弟渴盼的眼神,无情地摇了摇头,“天机哪是这么易得的?须得讲究机缘,强求不来。” 见黄药师一脸失望,欧阳锋又道: “你也勿需失望,武穆遗书既然就在这世上,那便定有机会找到。说不定来年开春,你去华山帮我和林姐姐镇守华山派时,就能阅读到岳武穆亲笔手稿了。” 黄药师只当他在安慰自己——如今已是秋季,距来年开春,也不过小半年。天地如此广大,任何线索都没有,又无法轻易得到“天机”提示,上哪儿去找岳武穆手稿? “罢了,或许是机缘不足,只能再等机会了。” 黄药师叹息一声,拿着油灯,回房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欧阳锋将黄药师送到了临安城外的码头。 黄药师要回桃花岛了。 他北上游历之前,抓了一大票海盗水匪在桃花岛上搞建设,如今外出浪了大半年,也是该回桃花岛,瞧瞧建设情况了。 正好可在临安城外的码头上雇船,沿钱塘江出海,最多大半天功夫,就能抵达桃花岛。 如今桃花岛海域,还不是跑船客们闻之色变的禁区,黄药师也没变成传说中的“大魔头”,很容易就雇到了一条愿意往哪边跑的海船。 欧阳锋带着王武,与黄药师在码头上告别。 “开春后我给你们带些海鲜过去。” “别只带海鱼。龙虾、海蟹、海胆、海参……这些我都想尝尝。” “那你干脆随我去桃花岛过年得了。” “林姐姐还在华山等我。” “老兄你看,我就说,有了女人,便不得逍遥了吧?” “……” 江湖兄弟,没那么多离愁别绪,说笑几句,两人拱手对拜,互道珍重。 王武也给小黄师叔磕了几个头。 这一路,黄药师也给了王武不少指点。虽然王武不喜欢花俏打法,可黄药师也并不是只会花俏打法,他也是懂得刚猛功夫的,甚至还出于好玩练过横练,只是不怎么爱用罢了。 目送黄药师乘船远去后,欧阳锋也便带着王武,离开临安,望荆湖南路方向行去。 …… 深秋,华山。 苍松虬劲,火柿橙黄,层林尽染,红叶漫山。 风光美若画屏。 噗。 轻响声中,抱琴将一根中空的细竹管插进一只火红的大柿子中,吸了一口软糯甘甜的果浆,顿时幸福地鼓起了脸颊,弯起了眉眼。 她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悠闲地晃悠着双腿,一边监督着练功场上的师弟们练武,一边美美地小口小口吸着柿子。 正惬意时,忽地瞧见山门外一道山梁上,出现了两条影影绰绰的身影。 抱琴微微一怔,眯着的双眼倏地睁圆,凝聚目力仔细看清那两道身影后,她赶紧几大口把柿子吸干净,将瘪下的柿子皮往废纸篓里一扔,嘴也顾不上擦,便起身飞跑进屋,喜雀似地叫唤道: “大小姐大小姐,掌门姑爷回来啦!” “掌门就掌门,姑爷就姑爷,什么掌门姑爷?乱七八糟的……” 林朝英清冷的声音传来,语气听起来很是平静,似乎并未因“掌门姑爷”的归来而激动。 可她话音未落,人就已出现在抱琴身边。然后抱琴刚刚眨了一下眼睛,便觉眼前一花,跟着身边咻地刮过一道疾风,刚刚还在面前的大小姐竟已消失无踪。 抱琴回头一瞧,就见大小姐的背影,早已出了大门,飞掠出十多丈外。 “这么着急的吗?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别胜新婚?” 抱琴捂着嘴儿窃笑一声,走出大门,背着双手对练功场上的师弟们说道: “掌门回来了,随我去迎!” 带着何松、高虎等华山弟子,往山门外迎了过去。 89,灵种长成!收获惊喜! 华山派已建起了一座还算气派的山门牌坊,上面挂着一副额匾,上书“华山派”三个气势不凡的大字,正是出自黄药师的手笔。 欧阳锋与林朝英成亲时,黄药师送上的贺礼当中,便正有这块额匾。 门坊前,有一块三丈见方的小平地,平地前边,是一片燃火似的红叶林。 一条华山弟子们这大半年来踩出来小径,弯弯曲曲穿林而过,欧阳锋和王武便正行在这条小径之上,已能透过红叶间隙,看到华山派山门牌坊那拱起的檐角。 忽地,平地边缘出现了一条修长高挑的倩影,俏立小道尽头,面容清冷,眼神宁静地望着林中小道。 当她视线与小道上的欧阳锋对上,她唇角微微翘起,俏丽面容宛似春风化冻、冰雪销融,化作夏花似的绚丽温柔。 若不是欧阳锋身后跟了个三十出头,面相凶恶的彪形大汉,若不是抱琴正带着弟子们往门坊这般迎来,与欧阳锋阔别数月的林朝英,早已不抱一切飞掠过去,扑进他怀中了。 两两对望之际,欧阳锋已来到林朝英面前,对着她微微一笑: “林姐姐,我赶在入冬之前回来了。” 林朝英嫣然一笑,“回来就好。这位是?” 欧阳锋侧首看了王武一眼,“还不拜见师娘?” 王武上前一步,噗嗵一声跪倒在地,梆梆几声把地面磕头泥尘飞溅,大声道: “弟子王武,拜见师娘!” “……” 林朝英长睫扑闪两下,看看王武,再瞧瞧欧阳锋,心里满是疑惑: 这老徒弟,岁数比我都要大上不少吧? 见欧阳锋微微颔首,一脸笃定,林朝英暂且收起疑惑,微笑道: “起来吧。” “谢师娘!” 王武又嘭嘭嘭连叩三个响头,这才利落起身。 这时,抱琴也带着何松、高虎等弟子迎了过来,齐齐躬身,恭迎掌门归山。 一番热闹之后,欧阳锋与林朝英并肩而行,在众弟子簇拥之下,步入山门牌坊,进入华山宗门。 几月不见,华山宗门又有了不小变化。 尤其林朝英有了纳物符,运送建材方便了许多,几月下来,华山宗门又起了好几栋带天井的青砖大瓦屋,还修起了几座雅致阁楼,练功场上的诸般器械也样样齐全。 而十几块大小平地之间,那些不适合造屋修楼的斜坡犄角,则已种上了各式花卉,甚至还开了菜圃,种了些时令蔬果。 总之如今的华山宗门,看上去已很有了几分欣欣向荣的气象。 介绍新弟子、考校众弟子功课,之后又是洗尘宴、接风酒,又是好一番热闹,待至宴席散时,天空已是星月满天,众弟子自觉散去,王武也住进了抱琴给他安排的新居所,只剩欧阳锋与林朝英,坐在庭院天井里,一树叶红胜火的五角枫下。 “你还从未收过弟子,怎一收就是这么个老徒弟?” “王武只靠偷学招式,什么心法都不懂,就练出了一身江湖第一流的功夫,乃是罕见的外功奇才。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我们有‘易筋锻骨篇’,不怕他年纪大。只要用心栽培,将来必成大器。” “品性如何?” “从小受尽欺凌,二十多来养成了偏激狠辣的性子。不过我以赤心待他,他也必会以赤心待我。他会是个好徒弟的。” “你既放心,那我也不多问了。这趟游历,可见着什么高手?” “走这一趟我才知道,中原、江南的武林,其实正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时期。连完颜三兄弟、越西鸿、赵克宋那样的好手都不多见,且多半集中在少林这样的名门大派。武林散人能令我眼前一亮的高手,属实没有几个。” “所以你没怎么跟人交手?” “有过交手,但皆不尽兴。少林达摩院首座,都只接下了我七成功力的十掌。等闲武林人士,谁能接我十掌?便是遇上麻烦,也有王武在身边,用不着我亲自出手了。” “你临行前,不是说过大宋荆湖南路有个铁掌帮,其帮主上官剑南功夫似乎不错吗?” “去得晚了。我和王武赶到铁掌峰时,铁掌帮早被大宋官兵围剿重创,上官帮主也不幸身亡。” “啊?大宋为何要围剿铁掌帮?莫不是铁掌帮要造反?” “若真是造反倒还好了。” 欧阳锋淡淡道: “铁掌帮主上官剑南,原是韩世忠部下,青年时曾追随韩世忠抗金。韩世忠被削除兵权,投闲置散之后,上官剑南愤恨奸臣当道,退出行伍,加入了铁掌帮。后来他做了帮主,把铁掌帮发扬光大,使之成为名扬两湖的正道大派,上官剑南本人也在江湖上名声远扬。 “但他始终存有北伐金国,收复故土之志,机缘巧合得了武穆遗书之后,便号召义士,大会群雄,准备北伐。结果嘛,大宋官府派出大军,把铁掌帮一通好杀。偌大一个铁掌帮,几乎被杀得烟销云散。上官剑南也身受重伤,把帮主之位和所有武功传给弟子裘千仞之后,没撑几个月就去世了。我们去的时候,正赶上上官帮主的头七……”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不知该如何评价上官剑南的操作。 上官剑南一腔热血,满心忠义这勿庸置疑。 可江湖人士大会群雄,哪怕打出北伐的旗号,大宋朝廷也不会相信啊! 他们只会怀疑你图谋造反。 无论如何,上官剑南的报国之举,反而引来了大宋的大军,原本声威不小的铁掌帮,经此一役,已经凋零至近乎灭派,就剩下十四岁的裘千仞,以及几个忠心上官剑南,奉他遗命辅佐裘千仞的长老、堂主,勉强维持着铁掌帮的架子。 也是因这一役,裘千仞深恨大宋,甚至那几个原本与上官剑南一样,也想着匡扶大宋、北伐金国,收复故土的长老,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若任其发展下去,将来铁掌帮必会和原世界线一样,为金国效力。 不过现在嘛…… 欧阳锋和王武赶到铁掌帮时,正值上官剑南头七,欧阳锋带着王武给上官剑南敬了一柱香,又和裘千仞切磋了一番武艺,混了一个脸熟,便离开铁掌帮,去铁掌峰上取走了“武穆遗书”。 “裘千仞年纪太小,虽然天赋极高,功夫也已经学全,但功力浅薄,招式也显稚嫩。不过以其天赋,估计最多十七八岁时,就能有江湖第一流的水准。说起来,我与他切磋时,可是好生震慑了他一番。以后他武功纵是大成,再见我时,也必然不敢造次。” “哦?你是如何震慑他的?” 欧阳锋笑了笑,站起身来,沉腰坐马,双掌一推,掌出之时,掌心之中,赫然爆出一记晴天霹雳般的雷鸣。 此雷鸣之声入耳,饶是以林朝英的功力、心志,都被震得心头一颤,指尖都微微抖了一抖。 这还是欧阳锋这一掌乃是对着空处击出,若是正对着她,怕要连头脑都要被震得空白一霎。 林朝英站起身来,讶然问道: “这似乎是真正的雷音?” 欧阳锋的隔空掌力声势也极凶猛。 可掌力破空声,与雷霆震爆声截然不同。且掌力破空声,也不可能拥有那种震慑效果。 “这就是真正的雷音。此乃降龙道音,本是一门异术,专用来震慑妖孽鬼魅,对人也有一定震慑作用。我得此术之后,揣摩小半年,才悟出了将之融入真气,使掌力附带震慑雷音的用法。” 欧阳锋道: “雷音本身对人没有伤害,但可震慑其心神。而高手相争,毫厘之差,便是生死之别。我掌发雷音,只消将敌人震慑迟滞一个刹那,掌力便可摧枯拉朽,轰杀敌人了。” 林朝英感慨: “这已经近乎神仙手段了!” 亲眼见识过他炼制“纳物符”,甚至手上就有一枚欧阳锋给她炼的纳物符,林朝英对他身怀“异术”之事早已接受,已不会轻易惊诧。 欧阳锋摇摇头: “离神仙手段还差得老远呢。” 真正的神仙手段他也没见识过,只能想象。 而在他想象中,能称得上“神仙手段”的掌心雷,至少也得是雷音一发,当前一切尽成齑粉。 他现在这种只有一定震慑效用的雷音,也就是一门辅助伎俩而已。 林朝英笑道: “所以,你就是用这手段吓唬小孩?” 欧阳锋道: “裘千仞可不是一般的十四岁小孩。他不仅武功天赋极高,心思也深得很。我以雷音震慑他,展现出终他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手段,正是要让他有所敬畏,将来行事不要太过。” 裘千仞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下得去手,心机手段着实过于毒辣,须得让他心有敬畏。 并且将来征伐大宋时,也可利用这敬畏,更轻松顺利地收服铁掌帮,使其为内应——反正铁掌帮已经恨死大宋,只要是灭宋,他们帮谁不是帮呢? 又说了一阵此行经历,欧阳锋道: “降龙道音我已揣摩分明,林姐姐也可试着练上一练。” “可我的武功路子,又不似你这般刚猛。” “纵然不走刚猛路子,也可口发道音,震慑敌人。药师说,他有创一门音功的想法,等他来年开春前来华山,我们可以与他一同参详参详,把‘降龙道音’融入音功之中,如此或可令这门异术拥有更加强大的威能,而非仅限于震慑心神。” 听他这一说,林朝英便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便也练上一练。” 当下欧阳锋将降龙道音传授给她,还把加强升级版弹指神通也传给了她。 传授结束时,时辰已近午夜。 林朝英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那曲线婀娜的曼妙身姿,脸颊微红地瞧着欧阳锋,轻声道: “一别数月,你便只想与我谈论江湖经历、武功异术么?” 欧阳锋哑然,过去拥住林朝英,轻声道: “今晚不若去石潭小楼歇息?正好赶路一天,也需沐浴。又懒得烧水,不如去瀑布冲澡。” 林朝英微微颔首,低语一声:“随你。” 欧阳锋当即将林朝英打横抱起,向着瀑布石潭那边飞掠而起。 瀑布石潭距宗门足有七八里地,不过对欧阳锋来说,哪怕是崎岖险峻的华山山道,这点距离也不算什么。 当初成亲时,欧阳锋就曾抱着身着嫁衣的林朝英,从石潭小楼那边,一路飞掠回宗门,用时也不过片刻而已。 今晚亦是一样,片刻之后,欧阳锋便抱着林朝英,来到瀑布石潭边上。 两人先去石潭边的小竹楼里换了衣裳,之后便披着宽松浴袍,来到石潭水边。 林朝英解开长发,回头瞧了欧阳锋一眼,见他面不转睛看着自己,不禁羞赧一笑,但还是轻轻解开襟带。 随着衣裳尽落,她那身冰肌玉骨,便尽呈欧阳锋眼中。 瞧着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修长雪白的美腿,饱满挺翘的丰臀,数月未近女色的欧阳锋再也按捺不住,解下衣袍,大步过去,自背后将她一把拥住,又在她轻呼声中,抱着她纵入深秋时节,清凉彻骨的石潭水中。 小别胜新婚,今夕宜纵情…… 返回华山之后,欧阳锋未再出山晃悠,每日勤练武功,教导弟子,或与林朝英双宿双栖,谈论武道,揣摩双修,日子过得甚是逍遥。 不知不觉,已是秋尽冬来。 初冬某日,小雪初晴之后,欧阳锋正在密室之中参悟刀法,要融汇毕生刀法之道,为华山派开创一门刀法。 正沉浸武道时,识海之中的通天宝鉴突然大放光明,随后镜面之上,浮出一轮晶莹月影,又化为一枚玄奇深奥,似蕴含着无穷道理的符文,铭刻在镜面边缘。 之后,通天宝鉴传来讯息,感悟之下,欧阳锋顿时眉锋一扬,面露惊喜。 投放进怜星所在世界的那一枚“通天灵种”,在历经足足五年的成长之后,终于长成了! 而此枚灵种一成,代表与怜星所在世界的永久时空通道,即将开启! 喜事还不止这一桩。 在这第一枚通天灵种长成的同时。 通天宝鉴之中,赫然又出现了一枚新的通天灵种。 明明距离第二个三年之期还差一整年,却提前出现一枚新的通天灵种,令欧阳锋又是好一阵惊喜。 仔细感悟一阵通天宝鉴,这才知道,这枚新出现的通天灵种,乃是前一枚灵种长成的收获。 每一枚通天灵种长成,不仅时空之门开启在即,且会立刻收获一枚通天灵种。 并且这因某一枚通天灵种长成而“收获”的新灵种,还不会影响通天宝鉴每三年凝炼一枚的通天灵种。 也就是说,一年之后,欧阳锋还可再得一枚通天灵种!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欧阳锋感慨着,感受一阵时空之门的开启进度,见还需要足足七日,才能彻底打通连接两界的永久通道,便将那枚新的通天灵种放了出去。 接下来,通天灵种又会穿梭到哪一个世界,迎来哪一位“异界网友”呢? 【求月票!】 90,人间武圣!战刀通灵! 这一次“通天灵种”似乎很快就找到了宿主。 欧阳锋刚将灵种放出,还沉浸在第三次看到那“世界树”的震撼当中,通天幻境里便有了反应。 他念头一动,意识降临通天幻境。 甫一降临幻境,他便察觉幻境有了变化。 这幻境原是虚幻,无论看上去再怎么真实,也非实质存在。 可是今日,他却隐隐察觉出了几分“真实”感。 仔细感受一阵,他顿时隐有所悟: 随着第一枚通天灵种的长成,通天幻境汲取到了某种特殊的“气机”,或许是“时空”相关,总之原本纯粹虚幻的“意识幻境”,已开始向着“真实洞天”转化。 转化的过程,也与“通天灵种”相关。 越多的通天灵种长成,幻境转化为真实的进度便越快。 如今还只有第一枚通天灵种长成,故而这转化也才刚刚开始。 当下之幻境,依然只是纯虚幻的“意识幻境”,须得等到更多的通天灵种长成,汲取更多的特殊气机,这幻境,才会在达到临界点后,于某个时机之下,刹那之间,化虚为实。 “意识幻境化为真实洞天……这才是真正的神仙手段!” 欧阳锋心中感慨,又感受一阵幻境的微妙变化,这才开始寻找新出现的灵种宿主。 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身为幻境之主,以往新的灵种宿主,只要一出现在幻境之中,他立刻便能以上帝视角锁定对方。 可是今天,他以幻境之主的视角搜寻一阵,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正奇怪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件异样物事。 看清那异样物事,欧阳锋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向着那异样物事所在飞掠过去。 很快,他便来到一片紫竹林中。 竹林深处,一小片空地之中,地面之上,倒插着一口战刀。 此刀刀刃遍布缺口,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刀柄、刀身之上,更满是斑斑血渍,其血暗红发黑,像是已经深深渗透进刀柄缠丝、刀身钢铁之内。 而在刀刃之上,一处血迹最浓处,隐隐闪烁着一点月光似的晶光,正是通天灵种于通天幻境中的投影。 “通天灵种这次依附的,是一把伤痕累累、血渍斑斑的战刀?” 欧阳锋心中惊奇: “可是战刀无主,它是怎么独自进入幻境的?” 通天幻境,只会允许“有灵众生”投影进入。 不一定非得是人类,但一定得有“灵性”,即至少拥有一定的自主意识与思维能力。 所以,通天灵种进入异世界,依附某物之上,若此物一直没有被人得到,那通天灵种就会静静呆在原地,自己慢慢成长。而其依附的物件,也不会进入通天幻境,因为没有“灵性”。 只有当灵种依附之物,被“有灵众生”得到,通天灵种才能带着宿主意识进入通天幻境,就如得到玉佩的怜星、得到黑檀木梳的杨玉环。 现在这里来了一把被通天灵种依附的战刀,可幻境之中却没见到战刀的主人…… “战刀本身有着灵性?通灵宝刀?” 欧阳锋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兵刃通灵,产生一定的自主意识与思维能力,可以自主示警、护主、杀敌,这样的事情,在神仙妖魔存在的世界,可能并不算稀奇,但在低武世界,那就基本不可能存在了。 所以这把战刀,其存在的世界,绝非低武世界。 观其外形,如此严重的战损,还沾染了那么多血迹,连刀身钢铁都被血渍渗透,足证其经历了多么残酷的杀伐。 而这,似乎正能成为其衍生灵性,化为“通灵宝刀”的条件之一? 欧阳锋仔细审视那战刀一阵,缓缓靠近。 方一踏入此刀七步界限,那看似毫无动静,仿佛就只一件死物的战刀,刀身突然嗡地一震,发出一声凄厉吟啸。 跟着一道慷慨激昂、回肠荡气的呐喊,自刀身之中隐隐传出: “我误信妖孽,错杀忠良,今日为赎我罪孽,我要与它同归于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呐喊声中,一道刀光冲天而起,向着欧阳锋疾斩而来。 早在刀身震颤之时,欧阳锋便已有所提防。 当呐喊声起,刀光绽现,欧阳锋更是深吸一口气,胸膛、脖颈膨胀之际,胸腹之中发出“咕”一声低鸣,同时双掌横推,掌心之中雷音震爆。 蛤蟆功叠加龙象大力,催发震惊百里、降龙道音! 这一击,堪为当今天下刚猛掌力之最。 然而,那本该对心神,尤其对非人异类的“心神、灵性”有着特殊震慑效果的“降龙道音”,却对那战刀绽出的刀光毫无效果。 刀光宛似匹练,当胸横斩而来,与欧阳锋推出的双掌一碰,顿时好像劈波斩浪、分竹裂帛一般,破开他雄浑掌力,狠狠斩在他双掌之上。 噗! 欧阳锋双掌剧痛,同时一股极霸道刚猛的刀气自双掌渗透进来,杀入经脉之中,还震得他两脚犁地滑退,直退至三丈开外。 咳咳! 欧阳锋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双臂从掌心到肩头,竟像是遭了千刀万剐,无一处不痛。肺腹之中也像是吞下了无数刀片,剧痛无比。 他知道,这是刀气侵入了心脉,波及了肺腑。 倘若是在现实,就这一刀,便已令他双臂俱断,内腑重创。 好吧,严格来说,这还不算是真正的“一刀”。 因为那口战损累累的战刀,压根儿没动弹,兀自插在地上。 方才将他斩退的刀光,只是战刀绽放的一道刀气而已。 “啧,我的武功,赤手空拳居然接不住一刀。”欧阳锋摇头感慨,“不愧是人间武圣左千户的刀。” 是的,他已经知道这把“通灵战刀”的来历了。 那一声慷慨激昂的呐喊,正是那位刀斩巨尸,独臂斩妖将,连“索命梵音”都能彻底免疫的人间武圣左千户。 左千户的武功,高明到可以令修道之士没时机发动法术。而那头物理防御奇高,且不惧等闲法术的巨尸,也禁不起他大刀一斩。 能以凡身斩妖魔的人间武圣,欧阳锋败在其手下倒也不冤……呃,貌似只是败在其战刀手下? 不过这战刀已然衍生灵性,还得到了通天灵种依附加持,战刀之内,似乎还蕴含着一丝左千户临终之前最强烈的战意,有此威能,但也不足为奇。 “好刀!正好我草创了一门‘惊寒刀法’,便借你之力,来打磨完善我的刀法!” 欧阳锋喘过一口气,哈哈一笑,右手高举,意念一动,喝声:“刀来!” 天空之中,有长刀吟啸而来,落入他手掌之中。 身为幻境之主,欧阳锋可以随意具现任何物品。 此前他就曾具现毒术典藉,与怜星共同参悟。也曾具现棍棒,抽打杨玉环。 此刻具现的雪花镔铁刀,其外形、重量、重心,皆与他惯用的那把雪花镔铁刀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唰! 欧阳锋舞了个刀花,深吸一口气,又迈步冲向战刀。 当再次踏入七步界限之内,通灵战刀震颤铮鸣,释出刀光之时,欧阳锋亦长刀连斩,长啸一声:“北风卷地!” 北风卷地,正自他草创的“惊寒刀法”第一招,招名取自“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要说在这幻境之中,除了可以尽情施展,不会受伤之外,还有一桩好处,那就是可以大声喊出招式名以增气势,不必担心被人嘲笑脑子有病。 当然,也就是对手是一把刀,欧阳锋才会如此狂放。与怜星对战之时,他都不会这般叫出招式名,不然必遭她笑话。 此刻,欧阳锋长刀连斩,刀势宛若狂风呼啸,迎着战刀释出的刀气席卷而去。 铛铛铛…… 一阵绵密不绝的金铁交击声后,欧阳锋那狂风般的刀势,竟是一连十数刀,才堪堪消磨掉那道刀气,且身形亦被震退了数步。 这时那战刀又一声吟啸,再度绽出一道刀气,朝欧阳锋飞斩而来。 且这一道刀气,还不是直来直去,而是在空中穿梭转折,似在施展一式极精妙的刀法。 “万树梨花!” 欧阳锋见状,刀势也变得灵动精妙,点点刀光绽放开来,好像漫天飘雪,又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与那灵动矫捷的刀气对攻。 又一阵绵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欧阳锋再度被震得连连后退。 而那道刀气尚未被消磨一空,又是一道刀气破空斩来,与先前那道刀气一左一右,同时袭向欧阳锋。 “雪拥蓝关!” 欧阳锋手腕一旋,长刀旋转,绚烂刀光宛若堆雪,似平地积起一道雪墙,横亘在他身前,那两道刀气左冲右突好一阵,也未能突破他的防御。 不过欧阳锋持刀指掌乃至半条手臂,也被刀气蕴含的巨力震得酸软酥麻。 若非他已历四次“珍霖甘露”易筋淬体,体魄筋骨之强,至少在这个世界已是古今罕见,又有龙象大力、金刚不坏,他掌中长刀恐怕早就被震至脱手,指骨说不定都被震碎了。 正撑得艰苦时,那通灵战刀又是一震,赫然再次放出一道刀气。 三道刀气凌空飞旋,自三个方向疾斩而来,“雪拥蓝关”构起的刀光幕墙,已然无法防御。于是欧阳锋身形一转,好似旋风一般疾速飞旋,同时长刀向着四面八方疾斩而出,整个人顿被绵密刀光包裹,似化成了一颗遍布利刃的冰球。 “回旋舞空!” 回旋舞空端入画,飘萧著水自成冰。 铛铛铛…… 又一阵绵密急促的金铁交击声响起,绚丽火星迸射如雨。 欧阳锋一招“回旋舞空”连挡三道刀气百余次劈斩刺击,终于力竭,长刀被震至脱手飞出,而三道余势未尽的刀气同时斩来,直将他斩得飞跌出去。 一直抛飞出数丈开外,欧阳锋方才缓过一口气,一个千斤坠强行落地,又捂着胸口咳嗽喘息一阵,右手一招,长刀再入掌中。 “再来!百丈冰寒!”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欧阳锋双手握刀,疾斩而下,匹练似的刀光好像百丈寒冰,化为一口天之铡刀,挟冻彻人骨的寒意,力劈通灵战刀。 嗡! 通灵战刀剧烈震颤,锐气勃发,也释出一道饱含杀伐之意的雪亮刀芒,与欧阳锋那“百丈冰寒”的一刀硬碰。 铛—— 震耳欲袭的碰撞声中,欧阳锋刀光迸裂,但直斩而下的刀势顺势一变,长刀奇快无比地连刺而出。那连环攒刺的刀光,好似百丈坚冰崩裂之后,无数锋锐冰棱攒射飞刺。 正是“百丈寒冰”的后继变招,“败鳞残甲”。 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空飞! 这一变招,似将那通灵宝刀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与欧阳锋“百丈坚冰”硬撼一击的刀气,在那破声之声咻咻激荡的绵密刀光连刺之下,竟自节节败退。 不过此时那通灵宝刀又嗡嗡一震,再度发出三道刀气,与前一道刀气一起,组成四刀战阵,或斩或削,或刺或搅,将欧阳锋后继刀势轻松挡住,甚至隐有反攻之势。 欧阳锋见状,刀势再次一变,变连刺为连环劈斩,每一刀都大开大阖,无比狂暴威猛,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猛胜一刀。 空中残留的刀光残影,汇聚起来,竟隐隐呈出白虎之形。 正是惊寒刀法杀招之一,“皓虎癫狂”! 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掣断真珠索。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 狂暴威猛几近癫狂的刀光,隐隐聚成白虎之形,每一刀都似白虎挥爪,冰麟冲撞,予人无坚不摧、杀生摄魄的气意。 此招一出,顿时与那四道刀气组成的刀阵拼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欧阳锋这毕竟只是一式杀招,杀招最为癫狂威猛的气势一过,没能击破刀阵,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 当四道刀气抵住了他威势最猛的十刀连斩,趁他气势回落的那一刹,四道刀光次第斩出,接连斩在欧阳锋刀身之上,每一击都精准命中同一位置。 四刀之后,欧阳锋长刀铛地一声从中折断,身子也被再次突进的四道刀气斩飞出去。 这一次。 他足足在地上躺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气来。 “痛快!” 待身上剧痛渐退,气息恢复,欧阳锋一跃而起,哈哈大笑。 以他现在的武功,在原世界已很难找到能令他痛快一战的对手了。 能令他如此受挫的,更是一个都找不到。 就连怜星,都已无法击败他,最多能在他有所保留的情况下,与他战成平手。 而今天,这把通灵宝刀,不仅让他战了个痛快,还以绝大的压力,令他将草创的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打磨得更加完美。 “我的惊寒刀法还不够完美,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接下来,就拜托刀兄打磨了!” 欧阳锋哈哈一笑,右手高举,天空之中,长刀吟啸,又一把全新的雪花镔铁刀,落入他手掌之中。 “再来!独钓寒江!” 飒! 刀风乍起。 一抹轻灵刀光,好似独坐孤舟之上的寒江钓客,随手挥动钓杆、甩出钓钩,于空中划过一道轻盈飘渺的弧线,斩向通灵宝刀。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左千户舍生忘死、荡气回肠的呐喊,又隐隐在通灵宝刀四周响起,璀璨刀光绽放,刀气汹涌而出,再度与欧阳锋对战起来。 …… 十二个时辰后。 欧阳锋四肢大张,仰躺地上,身周竹林一片狼藉,遍地都是折断的紫竹,锐利的竹桩,凌乱的竹叶,以及,一口又一口的断刀。 忽地,通灵宝刀又开始嗡嗡铮鸣。 这次欧阳锋没有起身再战,只坐起来,对着战刀挥了挥手: “刀兄,下月再见。” 通灵战刀缓缓消失,回归其原本世界。 欧阳锋则缓了好一阵,方才挥一挥手,竹林霎时恢复原状,遍地断刀也消失无踪。 这十二个时辰,他与通灵战刀激战近百次,从最初的一刀败北,到最后的坚持一百多招,不仅草创的“惊寒刀法”愈发完美,自身各项武技,轻功、腿法、拳掌也都提升了一大截。 甚至连心灵意志,都在通灵宝刀压迫之下,饱受了一番磨砺。 除了功力无法在幻境之中获得成长,其余武功,皆是大有长进。 只是无论武功成长多少,他都没能成功突入通灵宝刀七步之内,也没能逼得通灵宝刀以本体迎战。 最多最多,能逼得通灵宝刀同时发出四道刀气而已。 连本体都没能引动,更别提制伏通灵宝刀,将之握在手中了。 “还得继续努力啊!” 欧阳锋心中感慨,幻境停留时限已至,他便也退出幻境,回归本尊。 …… 傍晚时分,又下起了一场小雪。 欧阳锋着一身短打劲装,于雪中舞刀,刀风呼啸之下,雪亦无法落下,被刀风荡涤开去,远远落到周围。 待欧阳锋一套刀法使完,身周一丈之内,俨然片雪不存,甚至地连面都是干燥。而一丈开外的练功场上,则早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在旁观看的林朝英抚掌惊叹: “哪怕我并不擅长刀法,也知你这套‘惊寒刀法’,已堪称天下最顶尖的刀法绝艺了!可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在冥思苦想草创之中吗?前日、昨日与我切磋试招时,招法也远不及今日这般完满,还有着许多破绽。怎短短一日,就有了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欧阳锋也不好解释,因为林朝英进不了通天幻境,只得说道: “偶尔得了灵感……林姐姐你也是创功高手,当知灵机一动、灵光迸现之时,会有怎样不可思议的状态。” 林朝英想了想,颔首赞同: “倒也是。只是你这刀法,绝大多数刀招,我都知其来历。可那‘皓虎癫狂’之后的两记杀招,山舞银蛇、周天寒彻,这两招又是从哪首诗词里化用的招式名?” 欧阳锋微微一笑,“找不到合适的诗词,便随意想了招式名。你不觉这两招的意境,恰好可用‘山舞银蛇、周天寒彻’形容么?” 林朝英回想他施展那两大杀招时的招式、意境,嫣然道: “确实。只可惜没有合适的诗词映衬。” 其实是有的…… 欧阳锋心里想着,默然颔首,又轻轻挥舞了两下长刀,说道: “林姐姐不如想想如何与我刀剑合璧。将来我华山弟子,喜用刀的练刀,喜用剑的练剑,各自有着兵刃绝艺不说,还可刀剑合璧,威力倍增。” “我早就有着想法了。”林朝英道:“只是你刀法提升太快,今日之刀法,比你之前展现的刀法,威力、气势、意境都提升了老大一截,我原本的设想,已经无法匹配你的刀法,所以还得再继续揣摩钻研一番。” 欧阳锋想了想,说道: “我这门刀法,感觉还有极大提升余地。林姐姐不妨等我将此刀法彻底揣摩完满,正式定下之后,再创匹配的合法。” “如此也可。”林朝英想了想,又道:“但是,你今日展示的刀法,已经堪称尽善尽美,天赋不够的,连练到形似都难……如今门下诸弟子,恐怕只有王武能得神髓。若是再将此刀法提升完满,怕就无人能学了。” 欧阳锋笑道: “无妨。我这套刀法,也有数个层次的。最初层次,就是前日、昨日与你切磋时演示的刀招,悟性普通的弟子,若肯下苦功打磨,十年功夫也能得两三分神髓。此后再不断苦练,总有进阶江湖第一流的机会。 “再高的层次,就是我今日演练的刀法,若悟性普通,则难得其神,非得王武那样的天才方能得之,勤修苦练,有望成为绝顶高手。 “至于更完美的层次……除了我这创功者,其他人想要练就,仅有资质禀赋也是不够的。” 其实即便只有最初层次的刀法,也足够作为一个大派的镇派武功。 因为能够保证培养出江湖第一流高手的武功,本来就不多见。 也就少林那样渊源流长、传承完整的大派才有此底蕴。 至于第二层次,也即欧阳锋在通灵宝刀压力打磨之下,进阶出来的惊寒刀法,虽可培养出绝顶高手,但绝顶高手又太吃资质禀赋。 一个门派,一代人都未必能够遇到一个这样的弟子。 说不得要两三代弟子当中,才能出这么一个天才。运气不好,甚至一连好几代,都出不了这样的天才。 当然,只要出了这么一个天才,只要不中途夭折,倒也能够力压江湖数十年了。 而华山派一开派,就能有抱琴、王武这样的天才弟子,这还是因为欧阳锋开了挂,知道谁是天才。 至于未来的第三层次、更高层次,那真就只有欧阳锋这位开创者才能达成。其他人,哪怕资质再逆天,没有他这样的修炼条件,也难以达成。 不过欧阳锋若能降伏通灵宝刀,乃至去到宝刀所在的世界,将宝刀带回,将来倒是可以建个“试刀堂”,把宝刀供奉其中,给予弟子们借宝刀磨砺的机会。 只是弟子借宝刀磨砺,恐怕会有一些危险。 毕竟欧阳锋能把通灵宝刀当作磨刀石打磨武功,也纯是仗着通天幻境不会死人的优势。 现实可没有幻境那种优势。 所以将来若真能降伏宝刀,还得与通灵宝刀好生沟通,给它提个醒,请它莫对前来试练的弟子们下手太重。 说完刀法,欧阳锋又和林朝英一起研究刀剑合璧,当然是最初层次的刀剑合璧。 这一层次的刀剑合璧,林朝英早就有了想法,足以匹配欧阳锋进阶之前的惊寒刀法,估计最多再耗费月余功夫,便可将这初阶的刀剑合璧创成。 两人讨论武艺直至天黑,抱琴和王武提着食盒来给二人送餐。 吃过晚餐。 欧阳锋与林朝英又分别指导了一番王武、抱琴武功,便打发两个弟子去指导其他弟子晚课——欧阳锋与林朝英如今已不大指导其他弟子,只每十日上一次大课,集中给弟子释疑解惑。 至于其它时间,自有抱琴、王武这两位都很擅长指点他人的弟子为师代劳。 王武虽因多年饱受欺凌,养出了执拗偏激,心狠手辣的性子,但不发作时,还是挺正常的。 而他武功虽然高强,却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因此很快便得了其他弟子敬重。这敬重令王武极是受用,也很珍惜这份他人对自己的敬意,在指导其他弟子时,可谓耐心十足。 他悟性既高,又已在欧阳锋亲自教导下,补足了根基不牢的短板,还有着丰富的练武经验,并且经验中的谬误也都已被欧阳锋一一纠正。 以王武如今的武功、经验、耐心,指导抱琴之外的其他弟子时,往往三言两语便能切中要害,令其茅塞顿开。 在发现自己竟然还很有教导他人的才能之后,王武信心更足,代师指导起来也更加耐心认真。 渐渐地,现有弟子当中最晚入门的王武,竟被何松、高虎等弟子以“大师兄”相称,将他与大师姐抱琴同等视之。 这令王武既是自豪,又是感动,愈加珍惜华山派和如今的生活。 当然,“大师兄”这个称号他是不敢擅领的,还老老实实向师父说了此事。 结果当时欧阳锋只轻飘飘说了一句: “你既是我亲传首徒,那么华山派大师兄,你自是当之无愧。” 亲传首徒? 当时名义上还只是“记名弟子”的王武好一阵发怔。 见师娘也对着自己颔首微笑,他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又跪下来对着师父师娘好一阵磕头,地板都给他磕碎了。 次日,欧阳锋正式举行了仪式,收王武为亲传首徒,算是正式确定了他“大师兄”的名份。 而作为大师兄、大师姐,门派里包括但不限于教授弟子的诸多事务,自是由王武、抱琴代劳了。 欧阳锋、林朝英则得了清静,有了更多的时间修行武功、研创功法。 此刻。 打发走抱琴和王武,欧阳锋与林朝英各自修炼一阵内功,又烧了热水,一起泡了个澡,之后便在榻上对练小巧擒拿功夫。 练着练着,林朝英玉团儿便给欧阳锋捉住,擒拿对练也变成了双修演练…… 一场修行之后。 林朝英好似无骨小猫,软软蜷在欧阳锋怀中。 欧阳锋环抱着她清凉柔软的娇躯,手掌摩挲着她光滑脊背抚慰一阵,待她呼吸渐渐平稳,这才低声问道: “林姐姐那门与我刀法匹配合璧的剑法,打算取个什么名字?” 林朝英呢喃道: “便做叫‘玉女剑法’。” “因为华山‘玉女峰’?” “嗯。” 林朝英脸颊轻蹭着他胸膛,微微颔首,心中则道: “不仅因为华山玉女峰。还因为玉女峰上,玉女祠中,弄玉像被何松、高虎他们雕成了我的模样,而萧史像则被雕成了你的模样……与你刀法合璧的剑法,自然要叫做玉女剑法了。” 接下来数日。 欧阳锋继续与林朝英一起研究初级阶段的刀剑合璧。 他刀法极强,也能自创出“惊寒刀法”这等顶尖绝艺,可剑法就远不如林朝英。 因此研创剑法方面,他帮不上什么忙,最多提供一些通天宝鉴武库之中的收集剑法,如逍遥派剑法、赵克宋的长白剑法,以及怜星与他交流的异世界剑法等供林朝英参考。 就连刀剑合璧方面,他的创意也不如林朝英。 因为他的武功太过霸道,走的是“有我无敌、生杀予夺”的路子,他从来只需考虑如何击倒、击杀敌人,其它的统统都不需要去想。 以他这种武功路子,要他开创一门刀剑合璧的双人打法,还真就有点为难他了。 好在林朝英也不需要他迁就,她自己就能依据欧阳锋刀法的招式、意境,将她创出的“玉女剑法”,与欧阳锋的刀招一一匹配锲合。 当然要完美匹配锲合,数日功夫显然不足。 即使只是初级阶段的刀剑合璧,即使早就有了完善的想法和足够充足的上乘剑法作参考,也至少得花费月余功夫。 就在这研创武功的忙碌之中。 不知不觉,七日时间一晃而过,通天灵种长成之后,与怜星世界的永久通道,也终于即将彻底打通。 【因为是八千字大章,所以今天就这一章。求月票喽!】 91,青梅竹马一相逢 云深不知处的山岭深处,移花宫中,有一座清溪环绕、桃林簇拥,精致典雅的绣楼。 不同世界,四季时光并非一致。 另一个世界,华山之上冬雪纷飞,而此间却正值阳春三月,桃花绚丽。 黄昏时分,清风徐来,桃枝摇曳,粉瓣翩落,落英缤纷。 绣楼檐角的风铃,也在风中发出空灵悦耳的铃音。 小楼三层,门窗紧闭。 小厅之中,怜星双手捧着“通天灵种”依附的玉佩,但见玉佩微微震颤,莹光吞吐,时而绽出月华似的皎洁清辉,将整个小厅映得一片通明,时而又黯淡下来,仿佛化成了平平无奇的普通玉石。 忽然,玉佩又是微微一震,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夺目光辉。 华光盛绽之时,玉佩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衬着,自怜星掌心之中缓缓悬空浮起,升至小厅半空,继而整块玉佩,都化作了一轮皎皎圆月。 怜星屏住呼吸,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仰望着那轮圆月,右手不自觉地扯了扯左袖,将左手遮得更严,左脚也往后挪了挪,藏进那及地裙摆之中。 做这些时。 那银盘大小的圆月中心,隐隐浮现出一道小小的人影。 那人影乘着月光,仿佛正自飞快由远即近,身形也不断变大,须臾之间,就变成了怜星熟悉的模样。 白衣翩翩,高大挺拔,英武俊朗,眼神宁静。 期待五年有余,青梅竹马的白衣少年终于踏月而来,降临在怜星面前。 当欧阳锋降临之后。 小厅空中的皎月,也缓缓收敛光华,又变回玉佩,落回怜星掌中。 怜星攥着玉佩,俏脸微仰,怔怔瞧着欧阳锋,良久,唇角微翘,绽出一抹绝美笑意,心有千言万语,开口之时,却只简简单单说了一句: “欧阳锋,你终于来了。” 已是五年青梅竹马,纵是首次现世相逢,欧阳锋也并未有任何生疏之感,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挽起怜星纤手,微笑道: “等了很久吧?我闻到点心的香味了。为我准备的吗?” 他这宛若幻境相会一般轻松自然的语气,令怜星也不禁放松下来,嫣然一笑,牵着他的手往一旁小几行去,声线也恢复了往昔的活泼轻快: “都是我亲手做的点心,特意为你准备的。来,尝尝我的手艺。” 伴着他坐在几前软榻上,揭开几只碟盅,现出几样精致点心,又侧目瞧着欧阳锋,长睫扑闪着俏声说道: “要我喂你吗?” “这倒不必。” 欧阳锋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品味一二,颔首赞道: “甘甜酥软,入口即化,相识这么久,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 怜星嫣然说道: “若不是通天幻境无法携带实物进去,你早就能尝到我的手艺啦!再多吃几块,这可都是我极尽心血之作。” 欧阳锋点点头,一块接一块地品尝,很快便将几碟点心统统清扫一空。 见他吃完了自己准备的点心,怜星不禁眉眼弯弯,唇边也浮出小小梨涡。 “吃过点心,该喝茶啦!” 她笑吟吟地说着,给他斟了杯香茶,又单手端着茶杯,递到他面前。 欧阳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瞧瞧怜星藏在袖中的左手,说道: “点心吃过,茶也喝了,接下来该说正事了。这里不会有旁人过来吧?” 怜星摇摇头: “我已下了命令,这几日间,移花宫弟子都不会靠近此地三十丈内。除了姐姐……不过姐姐最近在闭关,也没空理我。” 欧阳锋颔首道: “如此最好不过,可以开始医治你的手脚了。” 他本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医治怜星手脚,又是他数年来的夙愿,既已相会于现世,自然是当作头等要务来做。 “你……说真的?”怜星诧异地睁圆双眼,“我的手脚还能治好吗?” “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欧阳锋朝她伸出手: “把左手给我。” 怜星略一犹豫,强笑道: “何必这么急?相识五年,好不容易现世相会,我还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欧阳锋淡淡道: “治好了手脚,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把手给我。” “呜……” 怜星鼓起了脸颊,眼含委屈地看着欧阳锋,见他不为所动,这才轻轻咬了咬了唇瓣,低语一句: “被吓着了可莫怨我。” 说着,轻轻拉起左袖,现出欺霜赛雪的小臂,以及,与她小臂形成鲜明对比的左手。 她左手不仅腕部骨折,生长畸形,还因气血不畅,整只手掌都枯瘦如柴,皮肤亦干瘪黯淡,甚至生着一种暗色斑痕。 无怪怜星自卑,也无怪她一直藏着左手。 亮出左手后,怜星一直紧盯着欧阳锋,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禁轻声说道: “很丑是么?” “是很丑。”欧阳锋没有避讳,点头道:“但还吓不到我。” 怜星心里好一阵酸涩,又轻轻咬了咬唇瓣,明眸泛起水雾,哽咽着说道: “都说了不给你看……你非要看……” 欧阳锋淡淡道: “怎可能一直藏着?迟早要给我看的。” 说着,握住她的左腕,输入真气探查一番,说道: “腕骨不仅弯折歪曲着弥合在了一起,还生长出了不少赘骨,血肉筋络萎靡,经脉也已萎靡淤塞,等闲手段确实治不好。” 怜星珠泪涟涟滚落,颤声道: “那你还安慰我?” 欧阳锋抬头看她一眼,抬手拭去她颊边泪珠: “我又没说我治不好。” “真能治好?” 怜星泪光盈盈地瞧着他,委屈,又可怜。 欧阳锋点点头,语气笃定:“药到病除。” 又一指她左脚:“脚也要看。” 怜星没再说话,一脸自暴自弃地拉起裙摆,现出修长笔直的雪白小腿,又俯身褪去鞋袜,露出了左脚。 左脚情况与左手差不多,踝部骨折,足掌内翻,以至于平时行走要用足背触地。脚踝部位骨质赘生,隆起一个大包。气血不畅令整只脚肌肉萎靡,干瘪枯瘦,斑痕处处。 “比手还难看。” 怜星又掉落大滴大滴的泪珠,“你若治不好,我就把手和脚都砍下来,宁可装上义肢,也不要这难看的手脚啦!” “放心,很快就会变得与你完好的右手、右脚一样。” 欧阳锋淡淡说着,握着她的足踝,将她小腿搁到自己大腿上,在她脚上按捏几下,又轻点几下脚踝处那因骨质赘生隆起的大包,沉吟一阵,说道: “要治好这陈年旧伤,首先,得把你手脚已经愈合的骨头打断,重新校正。赘生骨则要全部击碎,如此复苏之时,粉碎的赘骨,便可更轻松地被灵药炼化。” 他凝视着怜星,说道: “我有绝对把握,可以令你手脚恢复如初。但这过程会很痛苦。要不,我先将你点晕过去?” “不。”怜星摇头,“我要亲眼看着你给我医治。” 欧阳锋皱眉道:“可是碎骨剧痛,恐怕很难忍耐。” 怜星道:“我懂一门截脉指法,可以令部分肢体暂时失去知觉。” 见她态度坚决,欧阳锋颔首道: “好,那你便看着我施为。现在,可以用你那截脉指法了。” 怜星深深吸了一口气,先在自己左臂肘部点了几指,继而又在自己左腿膝部点了几指,冲着欧阳锋勉强一笑,说了句俏皮话: “好了,现在手脚没知觉啦。你便是把我手脚锯下来,我也不会感觉疼痛。” “那我开始了。” 欧阳锋握着她的左腕,指尖摸索着打入真气,确定好位置,突地发力一折,咔嚓一声,将她手腕折断。 怜星娇躯微微一颤,却并未露出痛苦之色,显然并非痛地发抖,而是本能反应。 欧阳锋见她真个不痛,也松了口气,手指不断轻点她手腕,打入真气,击碎赘生骨质,感觉差不多了,又捏住她脚踝,啪一声折断,再如法炮制,运指如飞,快速击碎赘骨。 做这些时,他不时看一看怜星神色,却见怜星根本没有关注她自己的手脚,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不是要亲眼看着我医治吗?怎只盯着我瞧?” “我这难道不是正亲眼看着你为我医治吗?”怜星嫣然说道。 她想要看的,只是欧阳锋全神贯注为她治伤的模样,而非她的伤处。 欧阳锋没说什么,继续专注做事,直至将她脚踝赘骨全部击碎,又把她脚掌扳正,用真气探测着确定位置,大致对正了骨头。 也只需要大致对正就够了,某种神异的力量,会自动精细调整,令新生的骨骼分毫不差地长好。 之后他一手握着怜星脚踝断处,另一手握着怜星左腕断处,做好固定,又对她说道: “张嘴。” 怜星依言张开粉唇。 欧阳锋俯身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啄,顺势将一滴“珍霖甘露”渡入了她口中。 正是通天宝鉴今年秋天时凝炼出来的一滴珍霖甘露,欧阳锋一直为怜星保留至今。 通天幻境之中,两人已经有过亲吻。 饶是如此,这第一次的真实接触,哪怕只是轻轻一啄,又一触即分,还是令怜星娇躯轻颤,俏脸霎时染满了红霞。 但还不等她羞嗔,便觉一道清凉甘冽的气息,自口中弥散开来,迅速淌入肺腑,又向着她左臂、左腿涌去。 尽管已用截脉指法使手足失去了知觉,可当清凉气息涌入手足之时,怜星还是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似乎感觉到了骨骼的飞快滋长,以及血肉、筋络、经脉的恢复。 她看向自己的手,只见左手渐渐变得饱满,那干瘪黯淡,生着难看斑痕的旧皮化去,变成与右手一般雪白透嫩的新皮。 再瞧瞧自己的脚,只见左脚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与她完好的右脚一般精致纤美,晶莹剔透。 “真的好了……” 怜星喃喃说着,激动地娇躯颤抖,泪水更是止不住地落下。 她泪眼朦胧地瞧着欧阳锋,唇角浮出一抹大大的笑意: “欧阳锋,你治好我啦。” “嗯。” 欧阳锋低头瞧着她左脚,又往足踝徐徐输入一缕真气,确认她脚踝骨骼已彻底长好,萎靡的筋络经脉亦已彻底恢复,这才抬头望着她一笑: “已经……” 话没说完,怜星已扑入他怀中,紧紧抱着他,用清凉甘甜的唇瓣堵住了他的嘴。 欧阳锋怔了一怔,伸出手,拥住少女轻盈柔软,清香馥馥的娇躯,感受着她笨拙生涩,但无比热烈的吻。 好一阵之后。 怜星才轻喘着结束了这一吻。 她眼含泪光,却又唇角带笑地瞧着他,道: “还记得当年的那个赌约吗?” 欧阳锋微一颔首:“当然记得。” 大概两年多之前,两人在一次比武时,曾打过一个赌。 如果欧阳锋赢了,怜星便要答应他一个要求。若怜星胜,则欧阳锋答应她一个要求。 而那一场比武,欧阳锋凭“弹指神通”小胜半招。 但他当时并未支取赌注,也一直未再提起那次打赌,没想到怜星今日却是主动提起了此事。 “嘻,就知道你一定会记着。” 怜星拭去脸上的泪痕,微微挺了挺胸脯,眸中波光盈盈,轻声说道: “你现在可以提要求啦!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欧阳锋凝视着她的眼睛: “无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吗?” 怜星眼中闪过一抹羞涩,还稍稍避让了一下他的视线。 但最后还是坚定地与他对视着,轻轻颔首,轻声说道: “无论什么要求。” “好。” 欧阳锋抬手轻抚着她娇嫩脸颊,缓缓说道: “我现在正式向你支取自两年多以前,保留至今的赌注。听好了,我对你的要求就是……挑战你的姐姐邀月,并且,战胜她。” “什么?”怜星微微一怔:“这就是你的要求?” 欧阳锋颔首:“不错。” “你将那赌注保留至今,等了两年多,等到与我现实相会,等到治好我的手脚,对我提出的要求却只是……要求我,战胜我的姐姐?” “不错。” “你……” 怜星瞧着欧阳锋,声音又变得哽咽,“什么要求都可以,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却只提这样的要求,你是傻子吗?” “也许是。” “呜……” 怜星捂着嘴,泪水又断线珠帘似地淌落,可芳心之中,却已满溢着甜蜜幸福。 92,你不挑战她,我便斩杀她 小厅之中。 怜星脚踏凌波微步,身姿翩跹,裙袂飘香。 她应下了欧阳锋的要求,要去挑战她的姐姐邀月,不过在此之前,她须得先熟悉一番于她来说,堪称全新的手足。 走了半晌凌波微步,怜星又招呼欧阳锋一声,欧阳锋起身掠入厅中空地,也步踏凌波,与怜星彼此追逐,偶尔错身而过之时,出手飞快地交招几招拳掌擒拿。 毕竟不是幻境,两人都收着力,即便如此,两人偶尔拳掌碰撞之时,散逸的劲风仍将厅中壁画震得哗哗颤动,像是遭了大风席卷。 足足练了小半个时辰,怜星方才停了下来,活动着手腕脚踝,对着欧阳锋嫣然笑道: “差不多已经熟悉了。” “可以去挑战你姐姐了?” 听欧阳锋这一问,怜星眼中又浮出忐忑犹豫: “姐姐练功心无旁鹜,即使境界相当,她功力却一直比我深些……” 欧阳锋淡淡道: “你是有些分心,但你有通天灵种辅助,又练了‘易筋锻骨篇’,我不信你功力不如邀月。你还练了‘凌波微步’,轻功当也当超过了她。你还练了进阶后的‘弹指神通’,还将‘白蟒鞭法’融入了你的‘流云飞袖’之中,还和我交流过无数种武功……你现在手足痊愈,已补足了缺憾,我相信你定能胜过邀月。” “但是,但是……” 怜星手指捏着衣袖,神情纠结: “姐姐练武的天赋比我强,等闲武功她看一眼便可学去,即使高深绝艺,她以‘移花接玉’摸清对手的行气路线之后,也可当场学去。任何武功在她面前都没有秘密,再普通的武功,在她手下也能化腐朽为神奇……要不我再练上两年,等明玉功晋升第八重了,再去挑战姐姐?” 说着,看向欧阳锋的眼神,变得楚楚可怜,满是祈求。 欧阳锋知道,邀月给怜星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 这起源于童年,又在成长过程中不断加深的阴影,绝不是那般轻易便可打破的。 哪怕医好了怜星手足的残疾,可她心中那因邀月而起的残伤,依然未曾治愈。 但越是这样,便越要逼她打败邀月。 只有击败邀月,怜星才能彻底冲破心中阴影,自心灵层面彻底摆脱邀月的控制,从此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当下欧阳锋凝视着怜星,神情变得冷酷淡漠,甚至散发出一丝丝那生杀予夺、汝命由我的杀伐气韵,语气也变成了“西极龙王”的冷硬霸道: “你若不去挑战邀月,我便去打杀了她。我的武功,已经比上次与你见面时更强,我若决意杀她,邀月活不下来。” 怜星一怔,“你,你说真的?” 欧阳锋淡淡道:“我说到做到。” 怜星眼神微变。 她已感受到了欧阳锋那冰冷凛冽的杀伐气机,确信了他的认真。 怜星抿了抿唇,轻声道: “虽然姐姐小时候伤害过我,让我残疾多年,若没有遇上你,可能便是终生残疾,但我其实并不恨她。我只是……只是有点怕她。” 不是有点怕,是很怕,很怕她。 所有的移花宫弟子,都怕极了邀月。 “怕她,便去打败她。打败了她,就再也不会害怕她了。” 欧阳锋盯着她的双眼,淡淡道: “你出手,或是我出手,选择权在你。” 怜星知道,若欧阳锋出手,那姐姐邀月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扁了扁嘴巴,轻哼一声: “亏你还是我的青梅竹马,第一次现世相见,就对人家如此咄咄逼人……” 欧阳锋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怜星受不住他的眼神,一甩袖子,“好啦,我去挑战姐姐就是!” 说完赌气似地转身就走。 欧阳锋无声一笑,背着双手悠然跟上。 下楼时,怜星故意将脚步踏得很重,把楼梯踩得嘭嘭直响。 脚好了,就是这么任性。 欧阳锋则落足无声,步履悠然。 直至下到一楼,出了大门,看到四周那云霞似的锦绣桃花,怜星才忍不住回头看了欧阳锋一眼,说道: “好看吗?” 欧阳锋环顾四周,微微颔首: “不错。” “都是我亲手移植的。” 怜星唇角含笑,放慢脚步,等欧阳锋赶上她,便与他并肩而行,口中说道: “现在整个移花宫,春天花期之时,就我这里最漂亮。” “夏秋呢?” “夏秋有荷花。” 怜星转过身,面对着欧阳锋,背着双手步履轻快地退行,“移花宫外边有座湖,我令弟子们种了许多荷花,还在湖中修了个亭子。夏秋之时,可在亭中赏荷采莲。” “听起来很不错。” “可惜现在没到荷花花期,不然便带你去湖中游玩。对了,湖里还有许多红鲤,吃得肥肥胖胖的,很可爱呢。” “好吃么?” “噫!那么可爱的红鲤,怎么舍得吃它们?” 几句话下来,怜星似乎已消了气,又变回了那个纯真活泼的少女,用天生稚气脆嫩的声音,不停与欧阳锋说着话。 不知不觉,二人已踏着小桥,过了环绕绣楼的清溪,又步入桃林小径,行在那团团彩云似的桃花之畔。 “从这里,一直到后山,都是桃林。后山还有好大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条小瀑布,旁边有个小亭子,是我和姐姐一起修起来的。盛夏时,我和姐姐常去那里吃着零嘴,闲聊纳凉……”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姐姐虽然霸道了些,但是,她是我唯一的姐姐。” 看着怜星那灿烂明艳,又如孩童般纯真稚气的笑脸,欧阳锋心中感慨: 你珍惜她,她却未必珍惜你。必要时,甚至可以亲手杀死你…… 但这些话,说出来怜星也不会信。 于是他便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只要你能击败邀月,我便不会杀她。” 怜星小声道: “可是万一……万一我被她打败了呢?” 欧阳锋淡淡道: “那我便打断她的手脚,让她也尝尝手足残疾之苦。” 怜星心里又一阵感动,但面上却气乎乎鼓起了脸颊: “你怎地这般不讲理?”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欧阳锋看着怜星,神情淡然: “多年以前,你就曾说过,我可能会变成大魔头。大魔头可有讲理的?” 他盯着怜星,语气认真: “所以,不想你姐姐被我伤害,你便只能胜,不能败。” 怜星轻哼一声,别过脸蛋,作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可走着走着,又忍不住与他说起话来: “你这次来,可以呆多久?” “七天。七天后回去。” “能带我去你那边玩玩吗?” “暂时不行。两界通道虽已打开,但时空通道辟于混沌之中,并不稳定,有一种无形异力,随时充斥在两界通道之中,我身有灵宝庇护,可无惧那无形异力侵蚀,但我之外的活物则禁受不起。” 所谓“无形异力”,似乎是某种源自混沌虚空的辐射,对活物,尤其是血肉生灵,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欧阳锋有“通天宝鉴”护体,可以不惧那种不知名的辐射,但其他人却承受不起。而欧阳锋现在也没法主动催动通天宝鉴,使宝鉴威能外延,覆盖到他人身上。 因此想要携带他人通行两界,要么等到两界通道随着时光流逝,变得更加稳固坚韧,将那不知名辐射彻底排斥出去,要么等“通天幻境”彻底化虚为实,变成真实洞天,届时便可将生灵收入洞天之中,得通天宝鉴庇护。 但无论哪种方法,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达成的。 听他大致解释一番,怜星眼中浮出一抹遗憾,但很快又嫣然笑道: “暂时不行也无所谓,反正你随时可以过来,比起从前,每月只能在幻境相会十二时辰,已经好上太多啦!” 欧阳锋微微颔首,“确实好了太多。” 正说时,忽地望见几道女子身影,正在桃林之中练剑,却是两人早已走出怜星划定的“禁区”,遇到了移花宫弟子。 那几个移花宫弟子也发现了怜星与欧阳锋,赶紧停下练功,冲着怜星行礼: “拜见二宫主。” 拜完怜星,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欧阳锋,眼里满是惊讶好奇。 倘若是邀月与欧阳锋走在一起,这些移花宫弟子定会把头低得死死地,眼观鼻,鼻观心,连多看欧阳锋一眼都不敢。 因为邀月自修成明玉功第七重之后,性情愈发霸道,规矩愈发严苛,手段也渐渐酷烈,移花宫弟子在她面前,都得打起十二分小心,否则动辙得咎。被罚鞭刑、水刑、毒刑、苦役都是轻的,赶上邀月心情不好时,因小罪被杀都有可能。 而怜星虽也练成了明玉功第七重,但性子没什么变化,仍是从前那般纯真良善,因此面对怜星时,移花宫弟子们就要轻松许多。 不过再是纯真良善,怜星也是二宫主,见几个弟子打量欧阳锋的眼神隐有异色,当即轻哼一声,作出威严模样: “你们很闲的吗?还不赶紧练功!” 几个弟子赶紧行了一礼,装模作样练起剑法。 直至怜星带着欧阳锋远去,几个弟子又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八卦起来。 “那位公子好生俊朗!” “他是从哪里来的?怎从来没见过?” “五官有些西域特征,莫非是昆仑派弟子?又或是天山派的剑侠?” “嘻,二宫主与他好像甚是亲近。莫不是要招婿了吗?” “怎么可能?大宫主都没招婿呢,二宫主又岂敢在大宫主之前招婿!” “嘘,不要命了吗?敢提大宫主……” 另一边。 欧阳锋也在问着怜星: “这些移花宫弟子,都是些什么来历?” “多半是自小收养的孤女。” “移花宫禁止收录男弟子么?” “门规倒也没有明令禁止收录男弟子。只是移花宫许多武学,更适合女子修炼,因此不收男弟子。” “移花宫也不禁止男子往来?” “移花宫是武林门派嘛,自不会禁止男子前来拜访。只是等闲男子,除非是极有名望的武林名宿,否则很难获准进入移花宫内部。普通访客,只能止步于宫门外的迎宾堂。” 然而武功一般的大帅哥,也可以进入移花宫内部。 欧阳锋心中默道。 之后一路,又遇上了几拨移花宫弟子,反应和先前遇上的几个移花宫弟子一样,对怜星并无失礼,但又敢好奇地打量欧阳锋。 “二宫主,这位公子是谁呀?” 一个年纪不过八九岁,性子活泼的小姑娘,还这么询问怜星。 对这么小的弟子,怜星倒也没有故作威严,淡淡回答: “他是我好友,名叫欧阳锋。你们叫他欧阳公子便是。” “原来是欧阳公子。欧阳公子是哪一派的高足?昆仑嫡传?还是天山剑士?” “问这么多作甚?今日功课作完了吗?还不赶紧去练功!” 打发了几个好奇的小姑娘,怜星终于带着欧阳锋,来到一座山洞之前。 山洞门口并无守卫,只伫立着一座石门。 石门墙角隐见霜痕,即使站在丈许开外,亦能感受到一股逼人寒意。 “这是‘地寒窟’。深六十余丈,最深处寒意刺骨,滴水凝冰,普通人在里面呆上半个时辰,就要被冻成冰雕。” 怜星看着石门,神情复杂: “姐姐自晋入明玉功第七重后,便常来此地,于地寒窟最深处闭关。最长的一次,她在里面呆了半个月。我却一次都没来过……” 欧阳锋淡淡道:“你有通天灵种,本就无需来此。” 又侧首看着她:“该叫你姐姐出来了。” 怜星知这一战无可避免,深吸一口气,上前推开那厚重石门,一股白色寒雾顿时汹涌而出,门口地面都凝出了一层薄霜。 推开石门之后,她也并未进去,站在门口,鼓荡真气,向内喝道: “姐姐!我来挑战你了!今日要与你决出胜负!胜者为尊,败者为臣!” 声音凝聚,未向外扩散,只向洞内滚滚传去,回荡在幽深黑暗、白雾弥漫的石窟之内。 稍倾,里面传来一道凝而不散,威严满满的女声: “怜星,你是失心疯了么?居然敢来挑战我?” 【求月票喽!】 93,破茧重生,明玉八重! 伴着那道威严女声。 袅袅白雾之中,一道身着雪白长裙的婀娜身影缓缓显现。 那是一位身量修长,容颜极美的女子。 她仪态端庄,神情威严,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仰视的感觉,那冰冷淡漠的眼神,又有一种目无余子的傲慢,仿佛她生来便该是掌控一切,令众生臣服的女王。 只是与她目光一对,怜星指尖便本能震颤了一下,心里不可遏制地涌出阵阵惶恐。 但身边的欧阳锋又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令她没有如同以往一般,在姐姐面前低下头颅,恭谨顺从。 她竭力对抗着心中那从小养成的对于姐姐的恐惧顺从,努力挺直腰背,仰着下巴,与邀月对视着,正想说些话给自己打打气,邀月冰冷淡漠的视线,便落在了欧阳锋身上。 “他是谁?” 瞧见欧阳锋背负双手,腰背笔挺,面无表情,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邀月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眼中闪过一抹怒意,“怜星,你怎敢未经我允许,带陌生男子进入移花宫?” 很明显,欧阳锋并不合她眼缘。 对此欧阳锋当然也早有自知之明。 能让邀月一眼喜欢上的,至少也得是杨过那种一眼误终生的超级大帅哥。 而他欧阳锋……也就只是欧阳锋。 他虽有他的气慨魅力,相貌也是英武俊朗,但也没有俊到单凭颜值,就能令女人一见倾心的地步。 至少邀月不会一眼看上他,反而因他那与她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有些相似的气场,心中本能生出了些许不适。 一个强势、霸道,习惯掌控一切的人,理所当然会厌恶另一个同样强势霸道,虽没有太强的控制欲,但武道神韵却是“生杀予夺、掌生控死”的人。 第一眼照面,因彼此气场的针锋相对,邀月对欧阳锋的印象已极不好。 偏这时怜星又说了句令邀月怒不可遏的话: “他叫欧阳锋,是我的好友。我身为移花宫二宫主,本就有带人进入移花宫的权力。带我自己的好友进移花宫游玩,难道也需向你请示?” “放肆!” 这一番本是据理力争,但在邀月听来,却如“火上浇油”的话,霎时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甚至令她对欧阳锋生出了一种急欲杀之而后快的浓烈杀机。 不仅仅是因为两人气场相冲。 更是因为怜星这番话,令邀月直觉地感到不妙—— 从小到大,向来对自己俯首帖耳、言听计从的妹妹,居然胆敢为了这个男人顶撞我? 怜星不自量力向我挑战,也是因为这个男人? 邀月格外忍受不了这种“失控”的感觉。 她不能允许一切事务,脱离自己的掌控。 尤其是妹妹怜星。 她紧盯着怜星,目光愤怒又冰冷: “怜星,你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罪过么?” 这愤怒冰冷的眼神,又令怜星微微一颤,心中再次难以自抑地涌现出浓浓的恐惧。 见了她这反应,邀月暗自舒了一口气。 还好,怜星尚未彻底失控。 她还知道自己的份量,她对我还有着敬畏。 邀月凝视着怜星,冰冷眼神带上了丝丝怜惜、无奈,像是在看一个犯错的孩子,语气也变得柔和: “虽然你犯了大错,但你毕竟是我亲妹妹。你对我的顶撞,你不自量力挑战我的罪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甚至知道,你这是受到了别人的蛊惑。所以,只要你杀了他,杀掉这个男人,我便可原谅你一切过错。你还是我的好妹妹,永远都是。” 在她看来,这已是她宽宏大量,格外开恩。 她也笃定怜星不敢违逆她。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一次无论她伤害怜星多深,只要事后稍微给怜星一点姐姐的温柔,怜星便会忘掉一切,反过来对她感激涕零。 怜星就是这样,既害怕她,又依赖她,永远离不开她。 邀月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这一次。 怜星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邀月意料,甚至将邀月的某种自信击得粉碎。 明明怜星害怕地指尖都在颤抖,声音也在发颤,可她还是仰着头,毫不避让地与邀月对视着,大声道: “我犯下了多大的罪过?姐姐你不觉得你这话很可笑么?我是移花宫二宫主啊!我也有我的权力!我带着好友进移花宫游玩,这能是多大的罪过?是犯了天条么?我向你挑战,这又是多大的罪过?你害我残疾多年,可曾认为自己犯了错?又可曾有过一丝歉疚? “伤害我时,你若无其事,从无愧疚。而我只是稍微挑战一下你的权威,你便怒不可遏,甚至要逼我杀掉好友……姐姐,在你心里,果然从来只有你自己么?便连我,也只是你的玩物,只是必须乖乖顺从你,对你言听计从,不能有任何违逆的小猫小狗么?” 她摇了摇头,明明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眼里也淌出大滴大滴的泪珠,可语气却前所未有地坚定: “姐姐……邀月,枉我还对你抱有幻想,可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任凭你摆布,我将随我心意,过我想要的生活……” 这番激烈的顶撞之语,令邀月蓦地一怔,眼神之中,那宛若恩赐般的些微怜惜、温柔,霎时消失无踪。 她神情冰冷,语气淡漠: “很好。怜星,真不知你从哪里得来的勇气,居然胆敢反抗我了。可是,你有那个实力么?我便当着你的面杀了这个男人,你,又能如何?” 话音一落,她身形一闪,好似一条雪白幽魅,瞬间横掠四丈,欺至欧阳锋面前,肌肤冰透的右手并起,钢刀一般刺向欧阳锋心窝。 但刚刚出手,欧阳锋身前人影一闪,怜星横移而来,拦住邀月,一掌直击,将邀月手刀格开。 “你敢阻我?” “有我在,你伤不了他!” “从小到大,比武功论心计,你样样不如我。我要杀他,你凭什么阻止?” “那便试试!” 短短几句交流,两姐妹赫然已闪电般交手数十招,皆属第七重的明玉真气互相碰撞,爆出连串滚雷般的闷响,炸起道道澎湃气浪,直吹得怜星身后的欧阳锋衣袍猎猎,发鬓飞扬,地面浮尘更是被吹飞飘起,化作尘环,一波接一波地向四周扩散。 嘭! 又一记震耳欲聋的爆鸣响起,邀月以十成功力双掌横推,怜星亦是双掌相对,两人四掌碰撞,身形皆是微微一震,脚下地面则同时崩裂开来,二人四足皆沉陷至脚踝。 却是都在用“移花接玉”,将对方的掌力挪移导引到了地面。 而直至此时,邀月方才注意到怜星左手,惊声道: “你的左手!” “所以说,姐姐你眼里终究没有我呵。” 怜星眼里闪烁着泪光,哽咽道: “我并未刻意掩饰我的左手左脚,可你出来后,竟一直不曾关注我。你只惦记着我未经你允许,便带了欧阳进移花宫,只愤恨着我敢于挑战你的权威。竟然直到现在,才察觉我手足已经恢复完好。姐姐,你给我的残伤已经好了,我不想记恨,我可以原谅,但也请你……不要,再试图,掌控我了!” 话音一落,怜星掌力怒震,一道宛似大河狂涛般的汹涌掌力轰然爆发,震得邀月身躯一晃,身不由己双脚离地,向后飘退开去。 “这是什么掌法?” 她轻盈落地,甚至都顾不上询问怜星手足的残疾为何能够治好,只顾着惊疑怜星方才施展出的,那种她从未见识过的掌力。 而怜星对此,已经连失望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清叱一声,“这叫做‘龙门搏浪掌’!” 说话间,怜星飞身上前,长袖一甩,真劲灌注之下,柔软锦锻好像铁鞭一般抽向邀月。 “为何不使你那‘龙门搏浪掌’了?怕被我摸清行气路径,当场学去吗?” 邀月冷笑,也是一甩长袖,“区区流云飞袖,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然而,她本待一击粉碎怜星长袖,可怜星长袖忽地凌空转折,好像矫矫灵蛇,绕过邀月长袖,猛抽向她手腕。 邀月一惊,赶紧撤手退避,可怜星步踏凌波,身似幻影,竟如影随形,贴身紧逼,令邀月一时无法摆脱她。 “姐姐,我的脚已经好了,你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仗着轻功胜我一筹,随意掌控你我之间的距离,想打就打,想走就走了。” “你这又是什么轻功?流云飞袖又怎被你改成了那样子?” “还是只关心我的武功么?呵,我这轻功,叫做凌波微步,不懂其中奥妙,你再怎么看也学不去。至于流云飞袖,你猜猜,我融入了什么鞭法?” 说话间,两人在地寒窟前飞掠挪移,幽影一般彼此追逐,时不时就对碰一下,而即使短短一刹的对碰,两人也能以令人眼花缭乱,快出残影的疾速交手数招,爆出连串惊雷霹雳似的闷响。 邀月越打越是心惊。 就像怜星说的那样,从前两人切磋之时,她总能凭轻功随心所欲掌控距离,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肆意戏耍怜星。 而今天,怜星不仅左足残疾恢复,还练成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玄奇步法,此步法不仅闪避惊人,挪移奔走之速亦快逾疾风,随意掌控距离的,竟然变成了怜星。 邀月本来还想凭功力硬吃怜星。 虽都是明玉功七重,但邀月练功心无旁鹜,还时常来地寒窟,借那滴水成冰的寒气逼迫闭关练功。怜星却从未来过一次,还时常摆弄她的桃林、荷塘,学习制作各种点心,钻研厨艺,分心旁顾太多。 邀月本以为,自己功力已然胜过怜星许多,此前几次切磋,怜星也并未展现出能与她并驾齐驱的功力。 而今天,她却愕然发现,怜星此前竟是隐藏了功力。 对于怜星,邀月功力竟已不占任何优势,两人的明玉真气,无论雄浑还是精纯,竟都只在伯仲之间! 轻功已逊色一筹,功力只在伯仲,邀月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凭招式胜过怜星。 她武学天赋确实比怜星高上一线。 等闲武技,她可一眼便可学去,之后信手拈来,化腐朽为神奇。高深绝艺,她也只需交手一阵,以“移花接玉”摸清对手行气路径,便可临阵拆解,找到破绽,乃至大致学会。 但是怜星今天施展的武功,大多都是她前所未见的新武学,并且每一门都不是普通武学,都有其精妙高深之处。 再加上怜星也会“移花接玉”,能够隐藏行气路径,又很少施展重复的武功招式,因而纵使以邀月天赋,也无法摸清她的行气路径,找到拆解之法。 邀月越战越惊,越战越急,内心深处对于怜星居高临下的心理优势,也开始出现动摇。 而怜星则是越打越有自信。 从小到大,姐姐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便是高高在上、强大无敌、不可战胜。 即使她早就在通天幻境得到了许多异界精妙武学,即使在与欧阳锋那与生死相搏无异的实战切磋中,锻炼出了日益强大的实战能力,可面对姐姐时,她内心深处始终缺乏自信,加上手足残疾,因此每每与邀月切磋,尚未交手,便已先自心怯。 而今天。 欧阳锋治好了她的残疾,给足了她勇气,姐姐的淡漠无情、自私唯我又伤透了她的心。 怜星抛开一切顾虑,不再隐藏实力,尽情施展一身所学,打着打着,便愕然惊觉,姐姐的武功,原来并不是那般不可战胜。 虽然邀月还是很强,可邀月给她的压力,根本比不上欧阳锋在幻境之中,展现他那“生杀由我”的武道神韵,施展酷烈杀伐手段时的压迫。 而当怜星渐渐累积起自信,更是越战越轻松。 论功力,两人确实不相伯仲。 可是怜星的轻功、武技,皆已超越了邀月。 有这两项超越,邀月,便已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当自信累积至巅峰,当邀月不可战胜的形象轰然崩塌,当心中的阴影渐渐散去,当那撕碎了心中枷锁,自阴影之中冲飞而起的自由心灵,宛若冰凰一般引吭高歌,怜星心灵意志宛若淬火,脱胎换骨,璀璨生辉。 而当她心灵破茧冲飞之时,那自从进入第七重之后,便进展缓慢,前行艰难的明玉功真气,突地爆发,以不可阻挡之势,冲破一道坚固屏障,开始在战斗之中狂飙突进,节节攀升! “姐姐,你败了!” 数百招后,怜星清啸一声,屈指连弹,以升级进阶版的“弹指神通”,连射出数道冰寒指劲,摧枯拉朽一般击破邀月护体真气,连中她身上数道要穴,令邀月身躯剧震,口角溢血,招式散乱。 怜星趁虚而入,一掌击向邀月额头。 掌出之时,她手掌肌肤,赫然变得像明玉一般晶莹冰透。 看到这晶莹冰透的肌肤,邀月不可思议、难以接受地瞪大了双眼。 之后,怜星那本可将邀月碎脑裂颅的一掌,倏地在邀月额前寸许处停下。 只一道冰寒掌风,拂过邀月鬓角发丝,令她发丝之上凝出些许白霜。 看着邀月那满是不甘的眼神,怜星微微一笑: “姐姐,我明玉功第八重了。从此以后,移花宫中,我当为尊。” 94,嫁衣神功 留下一句宣言,怜星没再说什么,也没有嘲笑失败的邀月,轻盈转身,回到欧阳锋身边,对着他嫣然一笑,与他并肩离去。 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邀月身子微微一晃,忽然噗地喷出一口血雾,颓然跪倒在地。 她的伤其实并不重。 怜星那几记弹指神通射出的冰寒指力,并未瞄准她膻中、丹田等要害。 以邀月功力,这点伤势,本来并不算严重,调息休养几天,也就好了。 可是现在。 从小到大一直被她牢牢掌控的妹妹突然失控,甚至还先她一步晋入明玉功第八重,用绝对的实力将她击败,这权威被粉碎的耻辱与不甘,令邀月情绪剧烈激荡,真气更是不受控制地翻沸起来,竟是走火入魔般自伤经脉,一下就将她自己重创。 可即便受此重创。 邀月仍然满是不甘地盯着怜星背影,失魂落魄地呢喃: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明明你小时候那么乖,被我从树上推下去摔断手脚都不敢怪我,哭也只敢小声哭,明明从小到大,你都对我言听计从,无论吩咐你做什么你从来都不敢反抗,为什么今天,突然就胆敢反抗我了?为什么你的明玉功突然就……晋升第八重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话,宛如魔怔。 …… “所以,你现在是大宫主了?” “这个,我还是做二宫主吧。姐姐年纪毕竟比我大,哪有小的做老大,大的做老小的道理?不过呢,以后这移花宫,该由我作主啦。” “你想要如何作主?” “我还没想好……” “不着急,慢慢想就是。” “嗯。对了,我明玉功晋升第八重了。” “我看到了,也听到了。” “我现在功力大进,你未必是我对手了。” “莫太自信。” “嘻,是你不懂明玉功第八重与第七重之间的差距。一入第八重,功力比之第七重,堪称脱胎换骨、天翻地覆。总之呢,三五个明玉功第七重联手,也打不过一个明玉功第八重。你若不信,进幻境比一比啊!” “好。我最近正好练成一套刀法,却找不到合适的对手,正好拿你试刀。” “……你这话说的,好像要杀我似的。” “放心,我刀虽凶残,但幻境里不会死人。” 两人说说笑笑着,一路回到怜星绣楼,之后当真进了通天幻境,开始了较量。 一场酣战之后。 怜星仰躺地上,缓了好大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坐起,看着对面兀自提刀屹立的欧阳锋,嘟着嘴儿说道: “你这套刀法杀气好重,我明玉功第八重居然还是打不过你。” 怜星语气有点小郁闷。 明明小时候她的武功要高过欧阳锋,常仿佛师长般指导他,可不知不觉,他便渐渐超过了她。好不容易把明玉功练到第八重,本以为又可重拾小时候的威风,可没想到,他又练成了一套如此厉害的刀法,还是力压她一头。 欧阳锋也感慨道: “明玉功第八重,比之从前,果是脱胎换骨、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居然能与我这套‘惊寒刀法’斗至五百招开外。我原本还以为,最多百招便能胜你的……第八重就如此厉害,第九重又该是何等光景?” 怜星哼哼两声: “第九重当然更厉害啦,那可是真正的天下无敌。我若练成明玉功第九重,你定不是我的对手。” 又好奇问他: “你这套惊寒刀法,又是如何练出来的?你在你的世界,几乎找不到对手了,也没拿这套刀法与我切磋过,按理不该能练出如此厉害的刀法呀。” 若单只是内功,还可能机缘巧合,功力暴涨。 可打磨武技,是必须得有对手的。 对手越强,则武技提升越快,越能打磨完美。 若对手全是不堪一击、随手可败的低手庸人,那武技想要提升就很艰难了。 “我找到了一个极厉害的对手。”欧阳锋说道:“它的实力,乃是我生平仅见,在它手下,我目前的最高纪录,也只是支撑百招不败。” “什么?”怜星诧异地睁圆双眼,“竟只是支撑百招不败?究竟是哪位高人,能有如此神功,予你这般大的挫折?” 欧阳锋都只能在那位高人手下支撑百招不败,那换作是她,岂不是连撑过五十招都很困难? “它可不是人。”欧阳锋道:“那是一把刀。” “刀?”怜星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嗯。是一把拥有灵性,能够斩杀妖魔的通灵宝刀。” “这……”怜星来了兴趣:“那把刀在哪里?世上真的有妖魔吗?” “刀在另一个世界。” 欧阳锋道: “你这世界,我所在的世界,都没有妖魔。但通灵宝刀所在的世界,有着妖魔存在。如今那把通灵宝刀,和从前的你一样,只能每月进一次通天幻境。我正是得它磨砺,练成了这套刀法。现在我还只与它交流过一次,等以后切磋次数多了,我的刀法还能继续提升。” 怜星鼓了鼓脸颊,不满道: “你已经很厉害啦,再变强,是要压着我打吗?” 欧阳锋笑了笑,“我修行,虽一定程度是出于好胜,但更多的,是想找到一条道路。” “道路?” “嗯,神仙之道、长生之道、超脱之道。不停变强,是为护道。” “你还想做长生不老的神仙呢。” “你难道不想与我同走这条道吗?” “我……嗯,你将来,会去那把刀所在的世界吗?” “当然。我会征服那把刀,让它成为我的护道神兵。” “那到时候,我要与你一起去。” “好。只要到时我能带你通行时空通道,定带上你一起。” “可明玉功终究只是武功。你练的,也只是武功……如果遇上妖魔,我们怎么办?” “我会找到一条以武入道的路。” “以武入道?” “对。我坚信,武道可以通神。事实上,你的明玉功,我感觉就有着无限可能。” “那当然啦,明玉功可是天下第一等的神功。” 在幻境里聊了一阵,两人又切磋一场,便回归现世,此时天色早黑,怜星点上灯,亲自去厨房蒸了米饭,做了四菜一汤,又摆了几样精致小菜,与欧阳锋共进晚餐。 吃过晚餐,怜星又收拾好餐具,又与他闲聊一阵,忽然期期艾艾地说道: “你,你要沐浴吗?” “当然。” “一楼有温泉浴池……” “移花宫还有温泉?” “嗯,有一眼从山洞中流出的天然温泉。移花宫先辈掘了几道地下暗渠,将温泉分别引导至多处,其中有一条暗渠便从我这里流过,所以我这里时时都有温泉,且还都是活水。” 欧阳锋慨叹道: “既有地寒窟那样的天然冰窟,又有温泉存在……移花宫还真是一块宝地。” 怜星得意一笑: “前边还有湖泊,后山还有瀑布竹林,我们移花宫是全天下最好的修炼宝地呢。” 可惜也只是凡俗宝地。 欧阳锋心中慨叹着,起身道: “浴池何在?” “我带你去。” 怜星步履轻盈地在前引路,将欧阳锋带到了一楼的浴池。 进去一看,就见浴池不大,只一丈见方,左侧池壁上,有两条白玉雕成的鲤鱼,大张着碗口粗细的鱼嘴,源源喷出温泉水。 池底铺着一层洁白细砂,看不到出水口,但汉白玉砌成的洁白浴池之中,水位始终维持在齐腰深。可见池底白砂之下,有着设计精妙的出水口存在。 “不错。” 欧阳锋满意颔首,看了怜星一眼,“一起?” “想什么美事呢?” 怜星羞嗔他一眼,把一个竹篮递给他: “胰子和棉巾。换洗的衣裳没有,你若要换衣裳,就得穿裙子。不过移花宫里,也找不到合你身形尺寸的女装。嗯,明天我们出山逛街,给你买些新衣裳。” “这倒不必,我带了换洗衣裳。” “嗯?没见你带行李包裹过来呀!” “呵呵,待会儿给你变些戏法。” 欧阳锋笑了笑,开始宽衣解带。 怜星赶紧转过身去,向着浴室外行去,口中说道: “这温泉很舒服的,你可以多泡一会儿。” “嗯。我至少得泡两刻钟。” “那两刻钟后我再来。” 怜星走后,欧阳锋顺着白玉石阶步入浴池,来到一张没在温泉水里的白玉座椅前。 这白玉座椅正处在两个白玉鲤鱼出水口中间,坐上椅子,往椅背上一靠,欧阳锋大半个身子都浸入温泉,只余胸膛以上未被淹没。但换作怜星,便只会恰好露出脖颈。 欧阳锋两手一抬,两条白玉鲤鱼出水口还恰可充当扶手,可以舒舒服服托着他的手。 “设计也算别具匠心。” 欧阳锋满意颔首,闭上双眼,一边惬意泡着温泉,一边将意念投向识海之中的通天宝鉴。 自从前往盛唐世界之前,映照出了“易筋锻骨篇”,又在盛唐世界映照出了纳物符、胎息符、降龙道音这三道奇符异术之后,接下来的大半年间,欧阳锋都不曾映照过功法,至今已攒下了七次映照功法。 今天他便打算动用三到四次映照功法,试试运气。 “嫁衣神功,给我中!” 欧阳锋心中默念,催动了映照功法。 镜面之上一阵光影缭乱,又有无数文字闪过,当最终定下来时,欧阳锋定睛一瞧,略感失望。 没有映照出“嫁衣神功”。 不过映照出来的功法似乎也不差? 关键是与他的武功路数十分锲合。 “六阳神掌,昆仑派镇派神功,内家至阳至刚之掌力,江湖有言,雷震开山,六阳神掌。” 第一次映照出来的,乃是此方天地,昆仑派的镇派绝学之一“六阳神掌”。 此方天地的昆仑派,虽然远在西域,但也是道家门派,这六阳神掌当然也是道家路数。 略微浏览一番六阳神掌心法,欧阳锋心里不禁好笑: 看到他的移花宫弟子,因他五官有着西域特征,皆猜他要么是昆仑嫡传,要么是天山剑客,这下可好,他真有昆仑派的镇派绝学了。 “掌法已经够多了,六阳神掌虽好,却也不必刻意修炼,取其精华,融入本身掌力即可……” 其实欧阳锋如今,已经很少特意使用哪一种具体的掌法了。 他拥有诸般掌法绝学,如降龙十八掌、白虹掌力、龙门搏浪掌、化骨绵掌,以及少林的各种掌法绝学,已开始渐渐截取融合诸般掌法精髓,只重意境以及运劲发力的精要,不再重视招式。 就像他与苦智交手时一样,就是贴身紧逼,然后一掌接一掌地狂轰。 要说他具体用了什么掌法招式,谁也看不出来。 因他每一掌都是平平无奇地横推。 这种打法,非亲身与他对掌者,根本无从判断他掌力的特性。 当然,这种打法倒也不是对谁都能用。 倘若轻功极高,能够不被他贴身缠死,武技也极高明,可以逼他变招,倒是不会被他这么一掌接一掌地硬轰下去。 可是能做到这些的对手,至少目前,只有怜星一人。 “已经有了这么多掌法绝艺,自己也截取菁华融合精要悟出不少东西,哪天攒够十次映照功法,以我自悟的基础来一次推演融合,当能创出一门惊天动地的神掌……” 欧阳锋心中自语着。 但今天他并没有舍不得“映照功法”,马上又再次催动。 这一次,当那缭乱的影像和雨点般疾掠的文字停下时,映照出来的结果令欧阳锋唇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浮出了欣然笑意。 嫁衣神功。 这一次映照出来的,正是嫁衣神功! 并且一次就映照出了约摸三成多的功法。 “果然,第一枚通天灵种长成之后,不仅通天幻境开始由虚化实,映照功法的功能,也提升了一截!换作从前,像嫁衣神功这类顶级功法,一次映照个一成有余,就已经算多了!” 欧阳锋心中欣然,再次催动映照功法。 这一次,映照出来的依然是嫁衣神功接下来的功法,可见如今的通天宝鉴,连随机性都降低了不少,开始能够连续映照出续篇了。 “再来!”欧阳锋心念一动,再次映照,不出所料,还是嫁衣神功。 而这一连三次之后,全篇的嫁衣神功,已然到手! “有此功法,我的内功新法,便算是有了最好的资粮!” 没错,欧阳锋没打算直接修炼嫁衣神功。 他要把蛤蟆功、嫁衣神功等几种内功推演融合,创出一门更加强大的内功。 至于说不同内功或有冲突,这也无妨,无非就是大刀阔斧削枝减叶,冲突不合者去之,彼此锲合之留之,取其精华用之。 这当然很难。 创招就已经不容易,更何况是融合好几门都堪称绝学的内功? 但有通天宝鉴的“推演融合”功能辅助,欧阳锋有信心化不可能为可能。 在此之前,他还得多研究一些道经典藉。 创造内功,从道经之中寻找灵感,还是非常靠谱的。 【求月票喽!】 95,青梅初嫁,邀月剧变 既已得了“嫁衣神功”,剩下三次映照功法的机会,欧阳锋便没再动用,打算统统攒着,等到攒足十次之后开创内功新法。 当下他对着识海之中的宝鉴镜面,开始参悟嫁衣神功,不知不觉深深入迷。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浴室门开合声,跟着又听到一阵熟悉的轻盈脚步声。 欧阳锋回过神来,唤道:“怜星?” “原来你没睡着么?我见你快三刻钟了还没出来,怕你在池子里睡着了把自己给煮熟,所以过来瞧瞧你。” “没睡着,只是参悟武功入迷。这温泉水热度刚刚好,怎都不可能把人煮熟的。你是来沐浴的么?我已泡好,马上出来。” “别。你先别出来。” “嗯?” “眼睛也闭上。” “闭眼?为何?” “别问那么多啦,总之先把眼睛闭上。我不叫你睁眼,你便不许睁眼。” “好吧。” 欧阳锋闭上双眼,说道: “眼睛闭上了。” 怜星没再说话,只轻盈的脚步声,向着浴池靠近。 随后。 悉悉索索的衣袂摩擦声响起。 欧阳锋一动不动躺在白玉座椅上,两眼紧闭,安静等待着。 稍顷,又听一阵水花搅动的声音响起,怜星似已入了水,正趟着水向他行来。 “手不许乱动哦。” 怜星用她那天生清澈稚气,至今未有多少变化的甜美声音说着,语气听起来有点紧张,声线也微微发颤。 之后,一副即使在温泉之中,亦如玉石般清凉的娇躯,便靠到了欧阳锋身上。 从触感判断,她身上当只披着一件丝衣。 但那丝衣当是薄如蝉翼,即使隔着衣料,仍能感受到她肌肤那宛如凝脂一般的嫩滑。 “七天前,我就已知‘通天灵种’已经长成,知道你即将到来。所以,所以找了一些书看。书上说,男人都喜欢……” 怜星结结巴巴地说着,声音越发紧张局促,可动作却未停下。 她坐上他的腿,两只玲珑小巧的柔软玉足,贴着他小腿肚,双手抱住他后脑,令他半躺在椅背上的半身缓缓坐起,向她靠去。 随后,欧阳锋便觉自己唇边,挨上了一团雪腻酥香。 “……” 欧阳锋心中微震,扶在白玉鲤鱼上的双手险些不受控制地动弹起来。 但他还是努力止住了动作,只轻轻张口,将那团雪腻酥香和其上一点玫珠,柔柔噙入口中。 怜星娇躯微颤,琼鼻漏出一道轻轻的颤吟,抱着欧阳锋后脑的双手,不觉愈加用力。 “欧阳。” 她低首看着欧阳锋,呢喃道: “你不单治好了我手足的残疾,还治好了我心中的魔障。感激的话,我想你也不愿听。我只想告诉你,不知从何时起,你便已是我心中,非君不嫁的青梅竹马。所以今天,我便将一切都交给你。我要你知道,这不仅是报恩,这更是,我对你真正的心意。” 她轻抚着欧阳锋脸颊,颤声道: “现在,你可以睁开眼,也可以随意动手了。” 欧阳锋依言睁开了双眼。 眼中的佳人,身上果然只有一件薄如蝉翼的罗衫,胸襟还敞着。 欧阳锋扶在白玉鲤鱼上的手也终于动了,轻轻拥住怜星纤腰。 同时松开口中所噙恩物,转而吻了吻怜星的额头,轻声低语: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说罢,又吻住了她清冽柔软的唇瓣。 一吻之下,怜香只觉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仿佛乘上了清风,飘飘忽忽,直上云霄。 朦朦胧胧间,她又想起了那首古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尚不开…… 夜空之中,明月皎洁。 绣楼之畔,桃花如锦。 忽有夜风徐来,摇曳桃枝,花瓣一时翩落如雨。落英缤纷之际,檐角风铃又轻轻晃荡,发出连串悦耳轻吟。 不知过去多久。 当怜星自那仿佛灵魂出窍般的颠倒迷离中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然身处绣楼三层,闺房榻上。 轻盈娇小的身子,亦正无力蜷伏在欧阳锋雄壮身躯之上。 回想着浴池之中的热吻,回想着他明明已然热血激昂却还是坚持将她带回闺房,只为给她最美好的初次回忆,怜星唇角不禁微微翘起,浮出一抹甜美笑意。 不过,再仔细回忆一番方才那令她大脑一片空白,记忆断断续续,几乎死去活来的经历,怜星又不禁嘟了嘟嘴儿,柔软足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大腿,用犹自带着几分泣音的稚气声音说道: “你这家伙,真的很会呢。” 欧阳锋没说话,只轻抱着她,指尖抚过她纤腰丰臀,令她浑身一个激灵,身子又变得有气无力。 跟着他又在她眉上轻轻吻了一吻,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 “喜欢吗?” “你太凶了,跟老虎似的。” 怜星有点委屈地说着,可还是轻轻咬了咬唇,点了点下巴,又羞不可抑地把脸颊埋进他胸膛。 欧阳锋笑了笑,又轻轻吻了她一下,紧紧抱着她,与她静静享受着,这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温存。 …… 次日清晨。 当欧阳锋舒舒服服一觉睡醒之时,怜星已不在榻上。 他自纳物符中取出换洗衣裳穿上,起身下榻,就见外间小几上,摆着一只托盘,托盘里,摆着一只雕工精致的骨质牙刷,装在小圆罐里的牙膏,以及一只盛满清水的大木杯——早在秦朝时,华夏大地就已经有了青铜牙刷。 至隋唐时,牙刷形制已和后世相差无几,手柄、刷头齐备,刷头上还有并排的植毛小孔,植以猪鬃或马尾毛。 而在欧阳锋所在的世界,大宋临安城里,甚至还有专门的牙刷铺子,经营骨质、木质等各种材质的牙刷,可见大宋市民阶层中,牙刷已经很是流行。 欧阳锋和黄药师、王武逛临安时,就曾采买过一批骨质牙刷,回华山后给每个弟子都发了两枝。 连牙刷都有,牙签、牙线自是更不必说。 至于牙膏,唐代就有专门介绍牙粉配方的书藉,大宋更有一部《香谱》,里面收录了十多种牙膏配方。临安城的药铺里,就有牙粉、牙膏售卖。 除了各种中药材牙膏,有钱人家甚至拿珍珠研磨成粉,作为牙粉洁牙。 而即使是用不起牙刷、牙粉、牙膏的贫民,也常嚼柳枝洁牙。 所以华夏古人,但凡有条件的,都很讲究卫生。 上层人士更是讲究到与人说话之前,都要往嘴里含香,使口气芬芳。 内力精深的武功高手,身体本就洁净,餐后以茶水、盐水漱口,基本就能保持口气清新。若早晚再刷一次牙,牙齿更是能比珍珠还白。 欧阳锋自托盘里拿起那骨质牙刷,蘸上那以数种药材熬制成膏,还掺入了洁白珍珠粉末,清香扑鼻的牙膏,端着木杯去到门外廊上,对着木架上的净手水盆刷牙。 同时功聚双耳,聆听动静。 可绣楼上下,竟然没有听到怜星的动静,只有风吹桃林的沙沙声,和檐角风铃的叮铛声。 “一大清早的,怜星去哪儿了?” 欧阳锋心中疑惑。 …… 怜星去寻邀月了。 她先去了地寒窟,却见地寒窟石门大敞着,阵阵寒气不断涌出,令门前地面覆上了好大一片白霜。 “姐姐?” 怜星在门口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便进入山洞之内,下到那滴水成冰的地寒窟底,却还是没有找到邀月。 想了想,怜星离开地寒窟,关上石门,又去往邀月住处。 邀月住处与怜星大不相同。 怜星住的是桃林簇拥、清溪环绕的雅致绣楼。 邀月居所,则是历代宫主居住的“明玉殿”。 明玉殿通体石砌,饰以汉白玉,整体高大巍峨,给人以高高在上的威严之感,又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清冷寂静。 怜星来到明玉殿大门前。 就见那一丈高的殿门敞开一线,里面没有点灯,俨然一片漆黑。 “姐姐?” 怜星又轻唤一声,推开大门,迈过高高的门槛,伴着晨光,步入前殿。 晨光打破了前殿的黑暗,映亮了白玉石铺就的地面,怜星抬首望去,就见高高的宫主宝座上空无一人,反在宫主宝座之下,一条身着白裙的身影,双手抱膝,背靠椅座,蜷坐在地。 正是邀月。 怜星凝目看着邀月,只见邀月长发凌乱,黯淡无光,白裙也沾染了不少泥灰甚至血渍。 而一向爱洁的邀月,本来断然不会允许衣裳脏成这模样。 可瞧她现在这样子,像是穿着这一身脏衣裳,在此坐了整整一夜。 怜星缓缓走向邀月,轻声道: “姐姐,你还好吗?” 像是才刚刚听到她的声音,蜷坐地上,双手抱膝,把脸也埋在膝间的邀月,身子微微震颤一下,缓缓抬起头,侧首看向怜星。 然后,说了一句让怜星大感惊讶的话: “你是谁呀?为何叫我姐姐?” “我是谁?”怜星讶然道:“我是怜星啊姐姐!” 邀月咯咯一笑,笑容竟有几分天真: “怜星?姐姐你少骗我啦!我妹妹怜星上个月才刚满四岁呢。” “……” 怜星一脸愕然,看着邀月苍白脸颊上,那仿佛稚童般天真的笑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妹妹怜星上个月才刚满四岁? 难道姐姐的心智,回到了她五岁时? 不对,姐姐向来心机深沉,她不会是在使计诈我吧? 一念至此,怜星屈指一弹,一道冰寒指劲激射而出,噗地一声,正中邀月“肩井”穴。 邀月肩膀一震,整条手臂耷拉下来,脸上浮出一抹错愕,旋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姐姐你干嘛打我?我今天明明没有犯错,呜呜呜……” 看着邀月泪水决堤似地滚落,怜星眼中浮出一抹微妙之色,说道: “我做了灌汤包,你要不要吃?” 邀月哭声渐小,一边抽噎,一边期待地看着怜星。 怜星又道:“不哭了才有得吃。” 邀月赶紧止住哭声,飞快抹去脸上泪痕。 见这全无半点伪饰,纯粹发自自然的反应,怜星心中暗叹。 以邀月的骄傲,哪怕伪装使诈,也绝无可能做到这一步。 邀月若是能伪装到这一步,那她也就不再是骄傲的邀月了。 “起来吧,跟我走,带你去吃灌烫包。” 怜星向着邀月伸出手。 当邀月将手递到怜星手中,怜星一边牵她起身,一边将指尖搭上她脉门,输入了一缕明玉真气。 结果愕然发现,邀月真气竟是一团乱麻,混沌无序地在她经脉之中左冲右突,将她经脉搅得一塌糊涂不说,还在不断破坏着她的生机。 走火入魔? 就昨天那么一点小伤,居然就走火入魔了? 怜星皱起眉头,侧首看了看邀月那浑无一丝血色的苍白脸颊,一边用真气引导梳理她那混乱不堪的真气,一边说道: “你受伤了,你知道吗?” “知道。”邀月瞥了怜星一眼,小声道:“就是刚刚被你打伤的,肩膀现在还疼着呢。” “……”怜星有点无语,问她:“你还记得明玉功吗?” “当然,‘明玉神功’是我移花宫镇派绝学,亦是天下最顶尖的神功绝艺。能与明玉神功相较者,古今罕见。师父说,我明年就可以正式修炼明玉功啦!” 邀月脸上浮出一抹骄傲,“怜星就得再等两年。对了,我妹妹呢?” 她东张西望,“这里是明玉殿,师父又在哪里?” 怜星叹了口气,“我就是你妹妹怜星。” “姐姐你又骗人!”邀月嘟起了嘴,“怜星才没有你这么大。” 怜星也不知如何解释,摇了摇头,“算了,先带你去吃灌汤包。” “嘻,我喜欢虾球馅儿的。姐姐你做的是虾球馅儿灌汤包吗?” “有虾球馅儿的,也有羊肉馅儿的。” “羊肉我不喜欢。” “我知道。羊肉馅儿的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 “那是给谁准备的?” 给你妹夫准备的。 怜星心中默道,口中却说: “给一个姓欧阳的哥哥准备的。他很凶,你待会儿见了他,要乖乖听话。” “很凶?哼,我才不怕呢。将来练了明玉功,我就是最凶的那个人!” 怜星侧目看了邀月一眼,确信这确是自己的姐姐,绝对没错了。 片刻后。 怜星牵着邀月,回到绣楼,来到了欧阳锋面前。 …… “你说,她是五岁的邀月?” 欧阳锋看着眼前那比怜星还要高上寸许,胸襟也比怜星更显广阔的邀月,神情有些古怪。 “她自己以为是。” 怜星无奈颔首。 “装的吧?” 说着,欧阳锋眼神一冷,气机勃发,直逼邀月。 方才还对怜星自夸“我就是最凶的那个人”的邀月,在他冷眼逼视、气机压迫之下,顿时像只受惊的鹌鹑,缩到怜星背后,紧紧揪着她的衣角,骇得瑟瑟发抖。 眼里更满是看到恶虎凶魔一般的惊惧,眼角甚至还浮出了点点泪光,却又被吓得紧抿着嘴巴,哭都不敢哭。 “别怕,欧阳哥哥只是眼神凶了点,他不会伤害你的。” 怜星轻拍着邀月手背安抚两句,又对欧阳锋说道: “她走火入魔,真气失控,经脉重创,生机都在不断流逝。这恐怕不是伪装的。” 欧阳锋抬起手掌,看着邀月:“把手给我。” 邀月又骇得往后瑟缩一下,连连摇头,以乞求的眼神看向怜星。 “只要你乖乖听话,欧阳哥哥绝不会伤害你的。来,等欧阳哥哥给你看完病,就可以吃灌汤包了。” 怜星柔声劝慰着,轻轻拉起邀月一只手,将她手腕放到了欧阳锋掌心中。 欧阳锋指尖搭着邀月脉门,输入一丝真气,以疗伤篇法门细细探查一番,沉吟一阵,说道: “伤倒是有得救。只是,她应该是情绪正激荡时,突然走火入魔,真气失控之下,自百会、印堂、太阳等穴窍侵入脑海,伤了神智。” 怜星眼中浮出一抹忧色:“治不好了么?” 欧阳锋摇摇头:“神智之伤难以治愈。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治不好。” 他看一眼正竖着耳朵听他俩对话,却一脸茫然完全没听明白的邀月,淡淡说道: “她不会再恢复五岁以后的记忆了。不过,心智可以重新成长。这对你们姐妹而言,倒也是件幸事。” 以邀月的性情,哪怕被怜星击败,哪怕武功再也追不上怜星,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搞事情,处心积虑乃至不择手段试图扳倒怜星。 在欧阳锋看来,最适合邀月这疯女人的处置手段,要么就是宰了她,要么就是永远将她幽禁在地寒窟中。 可惜,怜星虽已对她姐姐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却也狠不下心如此处置她唯一的亲人。 欧阳锋原本还想着研究些禁制手段,给邀月上些措施,免得她给怜星捣乱,可没想到,邀月居然走火入魔,还心智受损,认知退回五岁时候了。 如此一来,倒也是件幸事了。 当下又对怜星说道: “去给她换身衣裳,我教你一篇疗伤功法,你可以用同源真气,助她治好经脉伤势。” 怜星点点头,正要拉着邀月去换身干净衣裳,邀月却小声说道: “我肚子饿了,要吃灌汤包!你说过的,乖乖给欧阳哥哥看病,就给我吃灌汤包的。” 怜星一脸无语,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也是好笑地摇了摇头,“那就先吃灌汤包。” 邀月顿时眉眼一弯,嘴角咧开,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早餐时。 邀月吃着虾仁馅灌汤包,美得眉开眼笑,还不时伸出舌头,吮去指头上的汤汁。 怜星瞧着邀月这吃相,对吃着羊肉馅灌汤包的欧阳锋说道: “姐姐小时候就是这么吃灌汤包的。不过师父若是见到我们吮指头上的汤汁,就会拿筷子抽我们的手。姐姐给师父打怕了,渐渐也不敢这么做了。” 欧阳锋微一颔首,说道: “以后这种小事,管教不要太严苛。但有的事情,一有苗头,就要立刻纠正。” 怜星知他所指,轻轻颔首: “我不会再让她变成从前的样子的。” “我会教你一道‘降龙道音’。” 欧阳锋淡淡道: “一旦犯错,便以此呵斥她,让她从小就心有敬畏,或会令她变好一些。” “好。” 怜星轻轻颔首,看着邀月那美美吃着灌汤包的模样,唇角浮出一抹柔和笑意。 饱餐一顿,邀月乖乖跟着怜星梳洗换衣,之后便进了密室,由怜星以“疗伤篇”帮她治伤。 邀月真气尚在,只是走火入魔,心智又退回五岁,完全不懂如何操纵真气,只能放任自流。怜星以同源且境界高她一层的八重明玉真气施以“疗伤篇”,只花了一天功夫,就将邀月真气全部引导回丹田,并治好了她经脉伤势。 不过伤势虽然恢复,但邀月还是不懂如何运用真气,只能从头学起。 夜里。 欧阳锋本打算与怜星一起泡温泉,可邀月寸步不离怜星左右,他只得独自泡澡。 之后在怜星与邀月沐浴时,他便在绣楼前院练功,忽地听到邀月惊呼: “哇,姐姐为什么我比你还大?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这声音听起来还有点惊慌失措,带着哭腔。 “别怕,你这是中了仙术,一夜之间长成大人了。” “中了仙术?我妹妹呢?我妹妹怜星在哪里?我师父又在哪里?” “已经告诉你了啊,我就是怜星。我也中了仙术,也一夜之间长大啦!师父……她也中了仙术,到天上去了。” “你是怜星?你真的是怜星?” “当然。” “你那还让我叫你姐姐?” “是你自己叫我姐姐的。不过,以后你就得叫我姐姐。” “不行,怜星是我妹妹,你既是怜星,便该叫我姐姐!你得听我的!” “呵,这么快又本性流露了么?也罢,叫你瞧瞧我的手段……” 噼哩啪啦。 也不知怜星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很快浴室之中,就传出邀月可怜兮兮的哭腔,“呜呜呜,以后我叫你姐姐就是……你定然不是怜星,怜星没你这么凶……” “让你失望了。我就是怜星。” “不公平,都是中了仙术,都是突然长大,凭什么怜星比我厉害?呜呜呜,仙人不公平……” “再哭,明天什么都没得吃!饿你一整天!” “呜,我不哭了,明天我还要吃灌汤包……” 听着浴池里姐妹俩的对话,听着怜星那轻松的语气,欧阳锋也不禁流露出笑意。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邀月要跟你睡?” 欧阳锋皱眉看着怜星。 “嗯,她不敢离开我。” 怜星也是无奈,头疼地瞧一眼紧紧揪着她衣角的邀月,“她觉着移花宫大变样了,不再是她认识的移花宫,不敢一个人睡。所以……” “罢了。”欧阳锋摇摇头,“今晚也该打坐了。” 怜星抿了抿嘴,冲他小声道: “晚上找到机会便来寻你。” 说完,带着邀月睡觉去了。 欧阳锋则去了二楼,在二楼厅中打坐。 打坐一阵,他又起身去到三楼,站到怜星闺房窗前,轻轻推开窗子,看向邀月。 只见邀月紧紧搂着怜星,比怜星更显高挑的身子,却似八爪牙一般紧紧缠在怜星身上,一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模样。 这种状态下,怜星显然没法儿找到机会脱身。 并未睡着的怜星注意到了窗前的欧阳锋,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欧阳锋微微颔首,带上窗子,返回二楼小厅,继续打坐。 这一夜,他每隔半个时辰,便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去往三楼观察一阵,不是去看怜星是否有脱身之机,而是确定邀月的状态。 虽然他以武道神韵气机试探,又以真气细细探查,已可确定邀月的确是真气失控,伤了脑海,损了神智,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对待邀月,再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不过怜星对邀月的了解,倒也确实比欧阳锋更甚。 哪怕欧阳锋知道邀月可以疯到什么程度,但某些细节方面,还是怜星知晓的更深刻。 正如怜星所说,邀月心机虽深,但以她骄傲的天性,若是伪装,她扮不到这种程度。 “五岁的邀月……但愿你这次重新长大以后,不要再变回从前的模样。” 接下来数日。 邀月一直寸步不离跟着怜星,叫怜星想与欧阳锋亲近都找不到机会,也只得与他谈论武功,探讨修行之道。 直至最后一个晚上,怜星终是按捺不住,点了邀月昏睡穴,将她紧紧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扳开,去到二楼找欧阳锋。 一见到欧阳锋,她便飞扑到他怀中,与他紧紧拥吻在一起。 悉悉索索。 衣袂摩擦声中,很快,少女晶莹剔透,宛若玉琢的曼妙娇躯,便尽呈在欧阳锋眼中。 “抱歉,本打算陪你下山去城里逛逛,带你见识一下此界风情的,可因为姐姐……” “没关系。忘了我与你说过的话么?我们的未来还很长久,将来有的是时间,与你同游此方天地。” “那我可就等着喽。” 轻言细语,耳鬓厮磨,不知不觉,又是风雨漫天。 又不知过去多久。 雨歇云散之后,两人兀自相拥对坐,腿股交叠,身体亦仍紧紧相连。 怜星双手紧拥着欧阳锋脖颈,下颌枕着他肩窝,双腿盘在他腰间,星眸闭合,静享温存。 欧阳锋环抱着她纤纤小腰,指尖轻抚着她丝滑脊背,良久,方才轻轻唤她一声: “怜星。” “嗯?” “明天我就要走了,有件事需拜托你。” “何事。” “我想请你发动移花宫的力量,帮我探查一处秘地。” “是何秘地?” “那应该是一座地宫。很多年以前,江湖上有个叫欧阳亭的绝世高手,他在峨嵋后山,秘密打造了一座地宫,里面藏着他毕生搜刮来的财富,以及,除他之外,那时代最强的五个绝世高手,联合开创的一部‘五绝神功’。” “你一个异世之人,怎对我们这个世界的事情了解地这般清楚?此事我都不知道呢。” “欧阳亭曾经也是你们世界名满江湖的大人物,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但只要移花宫愿意打探,一定能打探出他的事迹。只是你们不曾刻意打听罢了。至于我如何知道……却是得了些天机。” “因为穿梭时空,偶得天机?” 欧阳锋默默颔首,怜星此言,还真误打误撞,一言道出了他“得天机”的本质。 “你需要那座地宫的财富,和欧阳亭及那几位绝世高手开创的五绝神功?” “嗯。财富于我个人并无意义,但我要做一件大事,需要很多财富。至于武功,我欲以武入道,搜集的武功自是越多越好。” “好。明日我便派出移花宫弟子下山行走,发动移花宫附庸,前往蜀中打探消息。” “谢谢。” “你可是我的青梅竹马,对我还有再造之恩,这点小事,何需言谢?” “好。我便不以言语客套了。” “噫,你做甚?” “修行!” …… 次日清晨。 当怜星悠悠醒来,枕边已空荡荡的,不见了欧阳锋身影。 “坏家伙,一声不吭就走了。” 怜星轻哼一声,鼓了鼓脸颊,却并未真个生气。 因这本就是她的要求。 她害怕与他面对面告别时,会哭得一塌糊涂,叫他看了笑话,所以便叫他必须趁她未醒时走掉。 于是他便真的走了。 “坏家伙。” 怜星翻了个身,趴在枕上,寻找着欧阳锋的气息,又轻声嗔怨一句,抬起手,看看数日前便已彻底恢复的左手,又弯起左腿,轻轻转动着脚踝,晶莹粉嫩的足趾也灵活地一翘一翘。 瞧着完好的手足,怜星嘻嘻一笑: “算了,看在你真的治好了我的份上,原谅你的不告而别啦!” 正想就着欧阳锋残留的气息再赖一会儿床,楼上忽传来邀月惊恐的哭叫: “妹妹,怜星……姐姐,你去哪里啦?我好害怕,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呀!” 怜星一呆,这才想起,被点了昏睡穴的邀月,这时间还真就该醒了。 她赶紧起身,一边飞快穿衣,一边叫道: “莫怕,我就在楼下,马上就来啦!” 飞快穿好衣裳,向着楼上飞掠而去,路过走廊窗口时,却见桃林之中,又有清风吹过,花瓣漫天飘舞之时,耳畔也传来了空灵悦耳的风铃声。 怜星唇角浮出一抹微笑,上楼的步伐,不禁变得愈加轻灵活泼。 以后的移花宫,会变得更美,更温馨。 …… 另一个世界。 华山,大雪纷飞。 华山弟子们的年终大考,也终于在掌门夫妇见证下开始了。 【本章八千字,因此今天就一章了,快月底了,求月票喽!】 96,我华山要做武林圣地!【8K!】 “请师兄指教!” “师弟请!” 大雪寒风之中,练功场上两个华山弟子对行一礼,左边师弟脚尖蓦地往地面积雪里一插一挑,一蓬积雪飞射向对面师兄面门。 趁师兄视野受阻,师弟施展“万里独行”,纵跃间飞掠至师兄侧面,提脚一记“追命腿”,脚尖宛若枪头,猛戳向师兄腰眼。 那师兄不慌不忙,听风辨位,提膝一摆,嘭地一声撞上师弟内侧足弓,将他腿势荡开,随即小腿顺势弹踢,鞭子般抽向师弟那被荡开的小腿膝弯。 看台上,与林朝英并坐着的欧阳锋瞧得微微颔首。 师弟的起手还算聪明,实战时就是要利用一切条件抢占先机。 他欧阳锋当年还曾趴在落叶坑里装蛤蟆打偷袭呢,武功没有高到一定境界,就别摆什么高手架子,就得尽可能给自己创造克敌制胜的条件。 不过师兄的武功到底比师弟高出一筹,师弟抢到先机也没起到作用。 并且师兄还击的一腿也相当聪明,不攻你要害,就踢你膝弯,膝弯若是中招,接下来轻功也好,腿法也罢,都难以尽情施展,落败就在转眼之间了。 但那师弟也是反应迅捷,支撑腿猛地屈膝一跪,身形陡落间避开师兄扫腿,跟着以手代足,双手连环撑地两腿连连弹踢,猛攻师兄足踝。 师兄弟两个以“追命十三腿”相搏,腿法皆施展地有模有样,一众武艺尚浅的弟子瞧得连连叫好。 武功高强的王武、抱琴虽然并不觉得精彩,一眼就能看出好几个破绽,但还是不时颔首,对两人偶尔打出的创意打法表示赞许,并琢磨着以后该如何指点弟子们弥补破绽。 这两位,尤其王武,教授师弟们,是真的比欧阳锋都要用心。 林朝英端着茶杯,侧目看一眼欧阳锋,问道: “踢雪糊眼、连滚带踹、抓泥撒脸……这都是你教的?” 欧阳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极有宗师风度地一笑: “咱们又不是儒门子弟,不讲什么‘君子死,冠不免’,生死战中,自是要无所不用其极。” 林朝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将来旁人怕是会笑话我华山弟子没有名门风度。” 欧阳锋淡淡道: “那叫他们在王武面前笑话便是。” 又笑道: “除了王武、抱琴,诸弟子功夫都还太浅,实战首要记住一点,保住性命,打出优势就行。至于名门气度、宗师风范,这不还有你我么?” 林朝英好笑道: “你那得势不饶人的宗师风范不提也罢。” 反正她现在也是不怎么情愿与欧阳锋徒手切磋了,因为欧阳锋来来去去就那几下: 贴身紧逼,掌力横推,凶虎蛮象也似,偏偏还轻功绝世,缠得人没法儿脱身,只能跟他对拼掌力。 而硬碰硬,偏又是林朝英最不喜欢的打法。 哪怕修了“易筋锻骨篇”,内力、气力都是大增,她也不喜硬碰。 欧阳锋又摸了摸胡茬,“林姐姐若只想切磋招式,以后我尽量配合你就是。” 见他老摸胡茬,林朝英笑道: “不如把胡子蓄起来?” “不成。”欧阳锋摇头,“我是络腮胡,须子又硬,若蓄起来,满脸大胡子跟虬髯客似的。我尚未满二十,可不想这么早就被人称作老叔大伯。” 他现在胡须蹿得很快,每天早晨起来,都得让林朝英帮他刮一刮胡须,倘若三天不刮,从耳根到下巴,便会生出钢针似又浓又密的短须。 林朝英微笑道: “我倒觉着,你适当蓄些胡须,看上去更成熟稳重,更显掌门宗师风范。” 这年代的男子都蓄须,甚至还有“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说法。 欧阳锋都开宗立派了,仍不喜蓄须,倒也是个异类。 “三十以后再蓄须吧。” 欧阳锋摇摇头,继续看弟子切磋。 很快,场上那对师兄弟切磋结束,来到看台前,对欧阳锋、林朝英行了一礼。 欧阳锋、林朝英各自点评勉励几句,那二人又单膝跪地拜谢一番,便退出场地,让后继弟子上场切磋较量。 就这么捉对较量着,近午时,终于轮到王武、抱琴这对大师兄、大师姐上场较技。 场边一片寂静,众弟子皆目不转睛盯上场上二人,期待这对华山双骄的较量。 练功场上,王武当先对着抱琴拱手一礼: “抱琴师姐,请!” 虽分别是大师兄、大师姐,但抱琴入门在先,故王武称她师姐,以师弟自居。 抱琴也对着这个大龄师弟行了一礼,说道: “王武师弟,请!” 轰! 话音一落,王武便撞开空气,好似饿虎跳涧,疾掠至抱琴身前,长刀铮然出鞘,一招“百丈冰寒”,长刀划出一抹雪亮弧光,照着抱琴当头劈下。 面对这当头一刀,抱琴闪电出剑,以令人眼花缭乱的疾速一息刺出数剑,星星点点的剑光竟是悉数刺在王武刀锋之上,且剑剑皆中刀锋劲力薄弱点。 王武从前只有徒手武功的根基,才刚开始修炼兵刃未久,而抱琴则是从小跟随林朝英练武,早已有了不俗的剑术根底,兵刃较量,自是大占优势。 铛铛铛! 清脆而激烈的金铁交击声中,王武刀势受阻,百丈冰寒顺势化为“万树梨花”,快刀如风,左斩右斫,刀势轻盈飘逸,灼灼刀光好似漫天飘雪、梨花盛开。 抱琴手腕疾旋,长剑随之搅出堆雪似的剑光,化为一道风吹不入、水泼不进的剑光屏障,竟以剑使刀招,以“雪拥蓝关”挡王武快攻。 叮叮铛铛…… 连绵不绝的刀剑交击声中,凛凛劲风横扫狂飙,天空落雪亦被荡开,远远飘散开去,甚至连地面积雪都被劲风吹飞,化为雪雾四面弥漫。 朦胧雪雾之中,两道身影在场上飞快游走,你追我逐,刀剑碰撞,妙招频出,灼目寒光迫人眼睫,令场边观战的弟子情不自禁屏住呼吸,连连后退,为二人让开更大的空间。 看台上,林朝英赞道: “王武‘惊寒刀法’已登堂入室了。” 欧阳锋道: “刚刚入门而已。抱琴剑术,倒是已得了你几分真传。” “她从小随我习武,有这剑术功底,本就理所应当。” “说起来,抱琴怎不施展‘玉女剑法’?” 玉女剑法,正是林朝英新创的与欧阳锋刀法匹配的合璧剑法。 虽是为刀剑合璧而创,却也可以单独施展,当然单独施展时,杀力较之惊寒刀法,就要弱上许多了。 “可能抱琴觉得以玉女剑法对付王武,有些太欺负人了?” “所以林姐姐你这玉女剑法,果然还是对我的‘惊寒刀法’有所针对吗?” “天下可没有不存在破绽的武功。”林朝英朝欧阳锋嫣然一笑,“我也只是为了弥补你惊寒刀法中的破绽而已。” 既能弥补破绽,自然也能针对破绽。 欧阳锋点点头,“林姐姐说得没错,任何武功,都不可能绝对完美,都会有破绽存在。只是施展武功的人不同,武功中固有的破绽,也会变得不一样。” 就好像乔峰能把一套平平无奇的“太祖长拳”打得虎虎生威一样,再普通的武功,在不同人的使来,都会有截然不同的表现。 有的人,甚至能化腐朽为神奇,将招式中的破绽,反过来变成诱人上当的陷阱。 所以倘若是欧阳锋施展惊寒刀法,便是林朝英亲自出手,以玉女剑法针锋相对,也攻不破他招式中的破绽。 “你呀,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胜。” 林朝英好笑地摇摇头,也没与这比她小了许多的夫君弟弟争执,只说道: “比兵刃,王武不会是抱琴对手。但是拳脚功夫,抱琴就比不过王武了。他本就有一副外功奇才的强劲筋骨,又练了易筋锻骨篇,还修了金刚不坏体,抱琴的拳脚几乎打不动他。” “抱琴若用‘化骨绵掌’,还是可以伤到王武的。只不过伤害有限。并且她还不能被王武蹭上一下,否则必受重创。”欧阳锋道:“当今世上,拳脚功夫能胜过如今王武的,恐怕只有洪七、药师、王头领,以及大理国主段智兴等寥寥数人了。” 林朝英颔首赞同: “大理有家传‘一阳指’绝技,历代都有江湖第一流的高手,偶尔还能出个绝顶高手。大理国主自幼修习家传绝技,底子确实要比王武扎实太多。说起来,你上次出门那么久,怎没去大理找段智兴切磋?” 欧阳锋淡淡道: “他是国主,怕是没功夫搭理我这个江湖人。” 主要是他不想跟段智兴处交情,不然将来攻灭大理时,岂不是很尴尬? 练功场上,王武与抱琴的比试已渐趋白热化。 两人飞掠挪移刀来剑往,攻防之速已快到场外诸弟子根本看不清楚。 每当刀剑连环碰撞,那挟带着丝丝内劲的金铁交击声,甚至令诸弟子耳膜生痛,情不自禁抬手捂住双耳。 见二人交锋愈加凶险,哪怕用的都是未开刃的刀剑,以二人当下功力,稍有闪失也可能出现重创,欧阳锋便开口说道: “可以了,罢手吧。” 语气虽平淡,声音却穿透刀剑铮鸣,在王武、抱琴耳畔清晰响起。 于是两人刀剑硬碰一击,同时借势后退,之后彼此行了个收手礼,又回到看台前,对着欧阳锋、林朝英一拜。 欧阳锋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看看王武、抱琴,又看向台下诸弟子,淡淡道: “仲春时节,我等行至华山,于些伐木碎石,平整土地,搭建屋舍,一手一脚,建起了华山宗门。至如今,已近十月。这十月来,你们每一个弟子,亲手建设宗门之余,亦勤修苦练不辍。许多弟子起初只是略通拳脚,到如今,已然修出内力,轻功、腿法亦小有所成。 “我华山诸功,万里独行、追命十三腿,乃是我与林掌门、黄长老共创,是当今武林顶尖的武道筑基功夫,我三人共创的太华大九式,亦是当今天下第一流的拳脚功夫,且可随着你等眼界见识开拓提升,不断演化,越来越强。新创的惊寒刀、玉女剑,更是顶尖刀剑绝艺。 “你们自己或许还不清楚,但我今日可以告诉你们,这里每一个人,放到山下,都已可在当今江湖,挣到一点名声。太华大九式小有所成的何松、高虎,做一地豪强亦无问题。至于王武、抱琴,当今天下,能胜你们者,更是寥寥无几。” 听到这里,众华山弟子人人面露振奋,神情激动不已。 欧阳锋视线一扫台下,淡淡说道: “但这还不够。因我对华山派的期许,是天下第一名门大派,是人人敬仰的武林圣地。” 此言一出,众弟子又是震惊,又是兴奋,不少人脸孔都涨得通红,呼吸亦变得沉重。 王武紧抿嘴唇,两眼大睁,视线紧随台上的师父,神情虽极力模仿师父那平静淡定、天塌不惊的模样,可眼神之中,亦已满是狂热。 欧阳锋看着台下众弟子,语气依旧平静: “你们都是追随我与林掌门共同开创华山派的开派弟子,将来,都会是华山派的中坚。所以,你们需戒骄戒躁,继续勤修苦练,随我与林掌门一起,将华山派,打造为天下第一的武林圣地。” 风雪之中,众弟子齐齐下拜,齐声应喏。不少弟子激动地浑身发抖,声音都哽咽了。 “天下第一,武林圣地!” 王武单膝下拜之时,抬首望着台上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心中燃烧起熊熊烈焰,人生之中,首次有了明确的目标。 当天晚上。 王武来到欧阳锋、林朝英住处,对坐在正堂太师椅上的欧阳锋拱手一揖: “师父,您找我?” “嗯。”欧阳锋淡淡道:“召你过来,是要传你一门绝世武功。” “绝世武功?” 王武一怔,旋即感激道: “承蒙师父厚爱,只是……只是弟子如今惊寒刀法才堪堪入门,尚未吃透精髓。并且还在修炼太华大九式、金刚不坏体,每日还要练易筋锻骨篇……弟子怕学得太多分了心,辜负师尊期待。” 王武现在学的武功确实有点多。 华山三功:万里独行、追命十三腿、太华大九式他都在修炼,又有金刚不坏体、易筋锻骨篇、惊寒刀法。 并且这些还都是需要运动起来修炼的功夫。 饶是王武是难得一见的外功奇才,也毕竟不是欧阳锋这样的大挂逼,也非黄药师那等逆天学霸,现在练的这些,已经差不多占用了他所有的修炼时间。 再多练,尤其还是练“绝世武功”,他就真练不过来了。 因为绝世武功不同普通功夫,普通功夫王武看上几眼就能学会,练上几天就能练精,可绝世武功,无论哪一门,都是需要耗费巨量的时间精力去参悟、修炼的。 “无妨。” 欧阳锋淡淡道: “此次要传你的,是一门内功,并且恰是符合你心性以及武功路数的内功。你每天少睡一个时辰,打坐炼气就是。” 内功么? 既然不会与修炼外功的时间冲突,那么以打坐代替睡眠,少睡一个时辰也无妨。 当下王武噗嗵一声跪倒在地,拜道: “多谢师父传功!” 欧阳锋轻轻颔首,说起了“嫁衣神功”心法。 王武聚精会神,细细聆听,遇到不解处,便开口询问,欧阳锋亦耐心讲解,就这样,花费了将近个把时辰,王武已然学会了嫁衣神功心法。 教会他心法之后,欧阳锋又说起了这“嫁衣神功”的秘密。 “此功既名为‘嫁衣神功’,其一大特性,便正与这‘嫁衣’二字有关。修炼此功至六七成火候之时,会出现种种走火入魔迹象,若不管不顾,继续强行修炼,便会痛苦不堪,乃至真正走火入魔。这时就需要把一身功力转嫁给他人,或是干脆自己毁去,从头再练……” 欧阳锋将嫁衣神功奥妙细细道来,王武听后,不但不觉此功太坑,反而兴奋道: “如此一来,一人练功,岂不是可以两人受益?正合助我华山派壮大!” 欧阳锋眉头一扬,淡淡道: “要把此功练到六七成火候,可是要耗费不少年月。你舍得把一身功力,统统转嫁给他人?” 王武语气坚定,眼神狂热: “师父要将华山打造为天下第一的武林圣地,弟子没有师父这般通天本领,可也愿做师父马前卒,为师父宏愿尽一份力!” “不错。”欧阳锋微微颔首,“去吧,好生修炼。” “遵命!”王武又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肃手退出了大堂。 王武走后,林朝英从偏厅出来,往欧阳锋旁边的椅上一坐,笑道: “论遵师重道,你这亲传首徒,可比我家抱琴强多了。抱琴那丫头,时常在我面前没大没小。” “抱琴只是与你太亲密,视你如师如姐,这才偶尔与你撒娇。内心深处,她当是比谁都敬爱你。”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另一个世界线的抱琴,接任古墓掌门之后,给古墓派定了个规矩,那就是弟子入门,必须得对王重阳的画像吐口水,还经常给弟子灌输王重阳、全真教都不是好东西的理念。 天下第一,全真祖师又怎样? 就是要唾你,骂你,鄙你。 “你对抱琴,倒是一如既往地比我更有信心。”林朝英好笑地摇了摇头,又问:“天下第一的武林圣地,你真有如此雄心?” 欧阳锋颔首道: “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 林朝英笑道: “那可不容易。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武林名门倏忽崛起,称雄一时,又渐渐衰败。至如今,也唯有少林,能够传承数百年,至今仍可称天下武宗。可即便少林传承完整,也不能保证代代都出绝世高手。像当代少林,不就被你和药师打得无话可说么?华山派如今有你我,有王武、抱琴,兴盛数十年自无疑问。可是将来……” 欧阳锋悠然道: “将来,自然会有将来的天才弟子。至不济,你我努力活得更久一些便是。” 林朝英笑道: “活得更久一些?能活多久?八十岁?一百岁?我可不想变成牙齿掉光、满脸纹皱的老婆婆。” “不会的。”欧阳锋看她一眼,探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搂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的脸颊,“我们最少也会青春不老。” 长生之道还没找到,他不说大话,不敢现在就说长生不老。 但容颜永驻、青春不老,还是可以做到的。 “干什么?这可在大堂里呢。” 林朝英挣了两下,没能挣脱他的蛮力怀抱,也只能听之任之,偎在他怀中,轻声道: “若能青春不老,倒也是桩幸事……” …… 时光倏忽,转眼间,年关已过。 过年那天,华山派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好生庆祝了一番,戒酒多时的欧阳锋,都破例与众弟子同饮了三杯,还一起守岁,数着时辰放了场烟花。 弟子们都是在山上过的年。 这一批追随欧阳锋、林朝英开派的华山弟子,个个都是了无牵挂的孤家寡人。要不然,他们当初也不至于敢跟着抱琴杜撰一个“华山派”,跑去周祖陵山试图混进金营打偷袭。 那可是造反,若有家世拖累,可没几个人敢上。 即使是过大年,弟子们也并没有懈怠修行,也就在年三十那天痛痛快快玩了一天,初一大早,集体给欧阳锋、林朝英拜过年后,又开始了勤修苦练。 练功之余,还要继续伐木碎石、平整土地、开辟道路、修建屋舍,为将来华山派的扩建提前作着准备。 王武修炼“嫁衣神功”的进度也还可以。 虽然他内功天赋比外功禀赋稍微差了一点,但这是与他自己比较,放在天下武林,他的内功天赋也属上乘。 并且嫁衣神功与他勇猛性情颇为锲合,修炼起来并无多少碍难,纵使不是狂飙突进,也算中规中矩了。 弟子们都如此努力,为欧阳锋那将华山打造为“天下第一武林圣地”的愿景奋斗着,欧阳锋自己当然也不会闲着。 整个冬天,他每日不是自己练功,就是与林朝英谈论武艺,比武较技,还又去了通天幻境,与那通灵宝刀较量了一次,在宝刀磨砺下,刀法又大有进境,已能踏入通灵宝刀五步范围。 就在这般勤修苦练当中,不知不觉,华山冬雪渐去,春意重回山间。 开春时,黄药师依约而来,并且还真用“纳物符”为欧阳锋带来了不少新鲜海鲜。 “接下来几个月,华山派就拜托药师你坐镇了。” “几个月?欧阳兄你得说清楚,你和嫂夫人此次行西域,究竟要去几月?” “也许三五个月?也许六七个月?总之你放心,断不会太久。” “六七个月还不久啊?不行,最多三个月!” “华山派琐事,自有王武、抱琴打理,无需你太过操心。华山天下盛景,你就在此读书修行,岂不快哉?且放心,入冬之前,我与林姐姐一定回来。 “入冬?不行,入夏之前,你们必须回来。” “药师你瞧瞧,这是什么?” “这……武穆遗书?岳武穆手迹?你竟然真拿到了?” “你就安心在此,钻研岳武穆兵法如何?这里还有一门异术,名唤‘降龙道音’,你先好好修习揣摩,试试看能否与音功融合,等我与林姐姐回来,再与你一共参详音功。” “一言为定!” 就这样,欧阳锋以一部《武穆遗书》,将黄药师留在了华山,又对王武、抱琴叮嘱一番,便与林朝英踏上了重返西域的旅途。 自华山到高昌有多远? 约摸五千里。 以这时代的交通条件,五千里的路程,对普通人来说,差不多可以算是远在天涯了。 然而对武功高手来说,这还真不算什么。 在另一个世界线,周伯通追打裘千仞,两人一路打打逃逃,竟是从荆湖的铁掌山,一直打到了中亚的花喇子模。 后来裘千仞用毒蛇拿捏住了周伯通,又反过来追打周伯通,又从中亚一路追打回了中原。 这就是顶尖高手的脚程。 当然,互相追逃时的周伯通与裘千仞,功力都已是二论五绝水准,裘千仞要稍差一点,但也绝对超越了一论五绝。 可欧阳锋如今的实力,也是远远超过了一论武绝,甚至二论五绝,哪怕逆练九阴成功的老毒物,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林朝英、黄药师也都提前达到了一论五绝的水准。 就连洪七,虽然没有如黄药师一般,长期与欧阳锋、林朝英论武,但他也得了西夏地宫的逍遥派掌法精要,以洪七在掌法上的悟性,如今说不得也是达到了一论五绝水准。 总之,以欧阳锋、林朝英如今的实力,从华山到高昌这五千余里的路程,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两人甚至没有全力赶路,每晚还会停下修炼、歇息,如此也只用了短短半月,便已回归西域。 …… 白驼山庄。 欧阳锋带着林朝英行在山庄之中,打量着那熟悉的屋舍草木,为她介绍着自己长大的地方。 回到西域之后,欧阳锋先带着林朝英来了白驼山,拜祭父母。 如今欧阳家虽占了高昌城,但白驼山地处商旅要道,又是适宜耕作、畜牧的绿洲,更是欧阳家的根基、欧阳锋的封地,父母的坟冢也皆在此地,自不会就此荒废。 白驼山庄仍有山庄老人打理,白驼山下的军营当中,也有足足两百狼骑日常驻扎守卫,每半年轮换一次。 当欧阳锋回来时,负责带队轮值的,正是当年随他血洗少监府、横扫三千里的五虎十三彪之一,亦是十八骑当中唯二女骑手之一的海棠。 看到欧阳锋带了一位无论容颜、身材、气质都令人艳羡的绝色大美女回来,也曾暗恋过二公子的海棠姑娘,当场就大哭了一场。 还是当着欧阳锋、林朝英,乃至同来迎接欧阳锋的狼骑们的面哭的。 哭过之后,又把泪一抹,当场宣布,以后就在狼骑里找个男人嫁了,条件是要能打赢她。 前一句话让狼骑男儿们欢呼雀跃,后一句却令狼骑们好一阵哀嚎。 海棠的武功,在五虎十三彪里,可以排进前十。 除了同为五虎十三彪的猛将,等闲狼骑又岂是她的对手? 之后海棠吩咐手下儿郎宰杀肥羊,摆宴迎接国公爷归来。 宴后她便在兵营里摆下擂台,开始了“比武招亲”。 欧阳锋看了几场,一年未见,海棠武功大有长进,不仅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四重,一手五虎断门刀亦使得虎虎生威,手下基本没有十招之敌。 看过一阵,欧阳锋便带着林朝英上了山。 “西域姑娘都是这么豪爽的么?” 上山时,林朝英如此调侃。 欧阳锋点点头: “我手下狼骑里的姑娘们,都是这般豪爽,敢爱敢恨,从不扭捏。” 林朝英觉着他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俏生生白他一眼,又道: “这些狼骑练的武功,似乎与你教给华山弟子们的武功大不相同?” “嗯。他们的武功,都是我在西域时教的。那时我掌握的武功还不算多,直至找到西夏地宫,才算是有了极丰足的武学底蕴。后来又去了少林,又有了不菲收获。得了这么多武学,又与你和药师这样擅长创功的高手长期切磋论武,我如今的武功,比起当初在西域时,已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这趟回来,也要给狼骑再传新功。” “传授他们华山派武功?” “狼骑走的是军队路子,主练的也是‘龙象般若功’这种完全不挑资质,适合广传军士的武功。而华山派目前的拳脚功夫,都不太适合军中所用。惊寒刀法也过于高深,不适宜广为传授,只能传给少数刀法功底好、悟性高的将领。所以我打算创一门成形快,不怎么挑资质的横练功夫,再创一些招式简单凌厉,易学易练的战阵兵器功夫传给狼骑。” “你又是开宗立派,又是创功练兵……欧阳,我还从未问过你,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欧阳锋抬首看向东北方向,似乎看到了一支宛若洪水猛兽,摧垮一切、焚灭一切、劫掠一切、屠灭一切的恐怖军团。 他收回视线,对着林朝英微微一笑: “我想长生不老,求道超脱。途中顺手屠几条龙,聊作消遣而已。” 李隆基我杀得。 姓完颜的皇帝,姓赵的皇帝,乃至铁木真,我难道就杀不得? 【8k,就一章了,月底求月票喽!】 97,神功初成!入道之基! “二弟!” “大哥。” 高昌城,王宫前,欧阳烈迎出宫门外,给了欧阳锋一个熊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背,埋怨道: “怎一去就是一年?过年都不回来。” “忙着做大事。”欧阳锋微笑道:“大哥这一年壮硕了不少,武功似乎也大有长进?” “当然!”欧阳烈哈哈一笑,“龙象般若功,我已练到第三重了。” 他武功天赋远不及欧阳锋,不敢练“蛤蟆功”这种对天赋要求太高,稍有不慎就走火入魔乃至重伤暴毙的武功,练的是不怎么费心的龙象般若功。 自胎里病给欧阳锋治愈后,将近三年下来,也堪堪把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三重。 “大哥忙于国事,竟还能把龙象般若功练到第三重,着实令小弟佩服。” “佩服什么?高昌国就这么一丁点人口,哪来多少国事可忙?成天闲得骨头发痒,练武时间比要练兵、巡逻、剿匪的马跃他们还多。你也别笑话我,我这武功天赋自己清楚,莫说远不及你,便连马跃、董芸他们都有所不如。练上一辈子,武功成就也是有限。” 自嘲几句,欧阳烈又看向欧阳锋身后的林朝英,“这位姑娘是?” “我妻子林朝英。” 欧阳锋牵过林朝英,说道: “我与林姐姐已拜过祖宗,结为夫妻了。抱歉大哥,我们是在华山成亲,距高昌太过遥远,因此没能及时报予你知。” 林朝英则朝着这个比自己岁数还小的大哥盈盈一拜,口称: “见过大伯。” 欧阳烈素知自家二弟主见极强,父亲过世后,这婚事方面,便是自己这大哥,也是管不了他的。不过……以前白驼山那么多女孩喜欢二弟,他却从来无动于衷。李明月也要介绍李氏族中的漂亮妹妹给欧阳锋,也被他拒绝。 夫妻两个为此还一度怀疑,二弟是否不喜女子,也曾当面问起过欧阳锋的婚事,结果欧阳锋却答,要么娶个杨贵妃那样的倾国绝色,要么娶个武功堪与他匹配的绝世高手。 当时欧阳烈与李明月还以为他是在搪塞,心里愈发担忧他的取向。 此刻见到姿容绝美、气质脱俗的林朝英,欧阳烈方才知晓,原来二弟不是不喜女子,而是真的眼界过高。并且,他似乎更喜欢年长成熟的姐姐? 但无论如何,哪怕是不告而婚,二弟取向正常,肯娶妻成亲就是好事。 当下欧阳烈又是无奈,又是欣慰地摇了摇头,对林朝英笑道: “弟妹勿需多礼。既与我弟成亲,以后便是家人,随二弟叫我大哥、兄长便是。” 林朝英含笑应了,欧阳锋又问道: “怎不见大嫂?一年未见,大嫂可还安好?” “好得很。” 听他提起大嫂,欧阳烈眼中又不禁溢出浓浓笑意,这笑中还带了点得意: “莫怨你嫂子没出来迎你们,她已怀胎十月,临盆在即,你回来的还正是时候,过两天就能见到你侄子了!” 怀胎十月,临盆在即? 欧阳克要出生了么? 欧阳锋由衷贺道: “恭喜大哥,后继有人!” 欧阳烈大笑,把着欧阳锋臂膀,带他往宫中行去。 “你终于肯娶妻,为兄也甚是欣喜。虽你与弟妹已在华山拜过祖宗,但既回高昌,我家也要大办一场婚礼,断不能叫弟妹受了委屈。” “我也正有此意。我与林姐姐皆不通俗务,到时便要劳烦兄嫂为我们费心了……” 当晚。 欧阳烈在王宫大摆宴席,为欧阳锋、林朝英接风。 已足月待产的大嫂李明月也出席宴席,给林朝英送了一对价值百金的羊脂玉镯作见面礼。 宴后,欧阳锋与林朝英住进了宫城西面,一座庭院里有着葡萄架的小殿之中。 夜里。 当欧阳锋噙着粉润玫珠,细品那绵弹柔嫩的雪腻酥香时,林朝英玉掌轻抚着他脸颊,低首看着贪食的欧阳锋,轻声道: “与你成亲也有多时,可我至今身子没有动静。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欧阳锋松口,抬首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这应该不是你的问题。” 不止林朝英没动静。 与杨玉环虽只相处七日,但那是欧阳锋两世以来初尝此味,因此足足贪欢七日,且热血上头之下完全没有考虑后果,杨玉环则是因李隆基之死有些放飞自我,事后也没做任何补救措施。 与怜星相处时,欧阳锋考虑到怜星年纪,想做些措施,可怜星最爱那令她身魂飘飞的炽烈浇灌,因此每至最后关头,总以双腿将他牢牢锁住,就是不让他脱身。 然而杨玉环也好,怜星也罢,也都未有任何动静。 欧阳锋想来,这恐怕是他自身的问题。 恐怕是因他身怀“通天宝鉴”这至宝,身体多少发生了一些异变,所以难有子嗣。 对此他倒也并不在意。 林朝英却不知原委,轻声道: “真不是我的问题么?” “真不是你的问题。有问题,也只会在我身上。” 欧阳锋轻轻把玩着那软嫩堆雪,指尖轻捻着粉润玫珠,道: “总之你也莫急,儿女都是命里的缘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也莫要强求。” 林朝英却觉他是在安慰自己,心里感动不已,双手紧拥他肩背,美腿紧箍他腰际,动情呢喃: “便是不强求,我也想要努力一下,快些修行吧。” 林朝英面薄,再是动情,也只会说“修行”这等暗语。 “好。” 欧阳锋轻吻着她,努力修行起来。 两日后,李明月顺利生产,诞下一强壮健康的男婴,遵老庄主遗愿,取名“欧阳克”。 又数日,欧阳锋与林朝英在高昌城补办婚礼,应二人要求,婚礼并不奢华,但规模甚大,老狼骑和马跃、董芸、海棠等五虎十三彪尽皆前来,欧阳锋干脆顺势举行了一场阅兵式,把一场婚礼闹得跟出征仪式似的,周边一些部落得讯后紧张不已,连夜遣贡使前来送上贺礼。 高昌城婚礼结束后,欧阳锋与林朝英又在高昌城住了一阵,喝过大侄子欧阳克的满月酒之后,方才返回白驼山庄。 之后一段时间。 欧阳锋带着林朝英游玩白驼山,在大漠戈壁中纵马,往天山采摘雪莲,在雪山湖泊中畅泳,带她饱览西域风光,好生逍遥快活了一番,足足玩了半月,二人方才返回白驼山,又开始了例常的创功、修炼生活。 欧阳锋自“金刚不坏体”中截取一些易学易练的锻体法门,又糅合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等流传甚广的横练功夫,连黄药师练着好玩的横练功夫,乃至王武靠挨打硬练出来的横练心得都有借鉴,与林朝英一起耗时大半月,推演开创出了一门横练功夫。 此功内炼一口气,外炼筋骨皮,入门甚易,见效也快,虽然上限不高,远远不及金刚不坏体,甚至不如少林派的金钟罩,但下限倒也不低。 尤其横练功夫的特性,乃是对钝击抗性高,畏惧锋锐利器。 而铁甲的特性却是反过来,对利器抗性高,却畏惧钝器,因此这时代的东亚军队,哪怕弓弩技术非常先进,也都装备着大量铁鞭、铁锏、骨朵等开罐钝器。 若狼骑修炼横练功夫,则本身可增强对钝器打击的抗性,再披挂双重铁甲防备刀枪弓弩等锐器,这防御就叠得相当全面了。 创功完成,欧阳锋给这门下限高、上限低、易速成的横练功夫,随意取了个“铁甲衣”的名字,意喻此功乃战阵功夫,便将之传授给马跃、董芸等五虎十三彪,要他们代他在军中广为传授。 之后他又开始开创战阵兵器功夫。 兵器功夫就容易许多,只花三天功夫,便创出了一招枪法,五式刀法。 枪法就一个字,刺。 虽然招式简单,但运动发力的精髓可不简单。 想要把这一招刺击练熟,每天只练这一招,普通狼骑也至少也得费上月余苦功。 此招练成之后,战斗之时,就是对着当面之敌一枪直刺,若敌人挡下,那就再刺、连刺、不停地刺。 既是战阵枪法,这招精要全在运劲发力上的枪刺,肯定是多个战兵排枪齐刺才叫厉害。 若有数百甲士,前后数排轮番进击,如同滚筒收割机一般滚滚向前,足可粉碎当前一切阻碍。 若上装备的铁甲足够坚固,横练功夫练得足够强,枪杆、枪头用的材料足够好,步兵枪阵与骑兵对冲都有胜算。 若是数年、十数年练这一招刺击,练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便是一员普通狼骑,在江湖上与武功好手放对,冷不丁一枪刺出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得就能来个“初见杀”,把武功好手都一枪刺个透心凉。 那五式战阵刀法,也只是简简单单的当头直劈、左右斜劈、左右横扫、反手撩刀、直刺这五式。 招式都是大开大阖,简单质朴,毫无花俏,甚至没有变招、后招,乃是全力以赴战阵搏命的打法,精要也全在运劲发力的秘诀上。 这五式刀法,不仅可以用钢刀来使,用铁鞭、铁锏施展亦可,必要时就算是短柄骨朵,也可勉强施展。 这一枪五刀,被他命名为“碎岩一枪、斩铁五式”,意喻即便对面军阵是山岩铁壁,也要被练熟这一枪五刀的狼骑冲成粉碎。 创功成后,也是亲自传给马跃、董芸等,再由他们传授给狼骑。 另外,他还私下里给马跃、董芸等五虎十三彪开了小灶,传了他们一些更深的功夫。 这倒不是厚此薄彼。天赋悟性不够,便有绝世神功摆在面前,也是大概率一无所获,乃至把自己练死。 狼骑大部,能花上几年功夫,把龙象般若功练到第三重,把“铁甲衣”练到小成,再把碎岩一枪、斩铁五式练熟,就已经很不错了。 能够在练好各种战阵武功的同时,还有精力时间参悟、修炼上乘功夫的,一千狼骑当中,也就马跃、董芸等寥寥十数人而已。 是的,狼骑仍只一千,这一千狼骑,也是整个高昌所有的全职战兵。 没办法,高昌地区在地图上看着好大一片,可许多地方都是人类无法生存的不毛之地,以这时代的生产力,整个高昌地区,有没有五十万人都是个未知数。 以欧阳家直辖领地的国力,养这一千全职骑兵已经是极限。 当然,战兵虽只一千,真要到战时,还是可以轻松拉起上万能够骑马射箭的仆从兵。 若是不计后果涸泽而渔,上到半百老汉下到十三四的小少年都算上,两三万甚至更多的骑手也拉得出来。 创功、传功之余。 欧阳锋还自初代老狼骑的子女们当中,精挑细选了十名悟性不错,又极有耐心,耐得住寂寞的少年男女,传授他们开坛祈祀之术,在白驼山中建起十座祭坛,让他们依法祈祀,尝试炼制“纳物符”。 结果嘛,倒也不出他所料,十座祭坛,九十枚上好的和田玉符牌,四十九日辛苦之后,统统爆碎,一无所获。 也就欧阳锋自己作示范的那座祭坛,成功炼出了一枚“纳物符”,预备下次去怜星那边时送给怜星。 虽初次尝试失败,但欧阳锋也未气馁,给那十个少年男女放了半月假,接下来又叫他们再接再励,继续祈祀。 其实开坛祈祀倒也不算太累,毕竟每天也就只需祈祀三次,每次也只需持续两刻钟而已。 就是连续四十九天不能离开祭坛太远,有些磨人。 以后这十个少年男女,就专职做这个了。 哪怕十个人加起来每年只能炼成一枚,数年之后,也有好几枚纳物符可用。 而每一枚纳物符中,都有直径三丈的球形空间,换算成欧阳锋前世熟悉的体积,就是足足520立方米。 全部用来装面粉,差不多可以装二百六七十吨。全部用来装稻米,则是四百余吨。 这容量已经相当可观了。 只用一枚纳物符运送粮食,若全运稻米,足够一千战兵一年耗用。若再多上几枚纳物符,装上充足的粮食、马料,支应一千骑兵在外长期作战都是毫无问题,并且还不用担心被人断了粮道。 真可谓行军打仗、商贸往来的“神器”。 创功、传功诸事已毕,开坛祈祀也安排好了,欧阳锋之后大部时间,都用在阅览道藏、揣摩内功上,武技都练得少了,只每月进通天幻境,与通灵宝刀切磋一次,打磨刀法。 时光易逝,不知不觉,春尽夏至,倏忽之间,又暑气渐尽,秋寒袭来。 这天夜里。 已在密室闭关多日,全情沉浸在道藏、内功之中,从耳根到下巴都长满坚硬须髯的欧阳锋,忽地喃喃自语: “炼精化气,炼精化气……天下武功,无论内外,岂不皆是炼精化气?” 精即人身精气。 外功锻炼筋骨,锤炼体魄,壮大人身精气,及至自外而内,衍生内力,自是“炼精化气”。 内功打坐入定,呼吸吐纳,炼化体内富余精气,转为内力,亦是“炼精化气”。 武功本就是修行,当世武道,无论内功、外功,本就是炼精化气。 因此武功高强、体魄健壮、内力高深者,往往能享长寿。 但前提是得多“养”。 无论外功练出的内力,还是内功炼出的内力,若短时间内损耗太多,空乏身体,伤及精神,往往就要折寿。 所以王重阳只活五十八,所以洪七公与老毒物华山雪中论武七日,体力、内力、精神皆消耗一空后,双双身死。 而很少亲自与人动武的一灯,以及喜欢比武但基本打不过就跑,几乎从不与人亡命相搏的周伯通,都活了一百多。 黄药师打法飘逸,也是基本不拼命,又懂得炼丹养生,也能得享长寿。 “以我的武功路数,若一直稳胜还好,打法再刚猛,也不会损耗太多精气,可倘若如王重阳一样频繁受伤,那恐怕也是早死的命。” 欧阳锋若有所悟。 武功虽已是炼精化气的修行,但武道与长生之道,其实是有所矛盾的。 武道虽然能“养气”,但好勇斗狠的武者更能耗。 养的气,基本上还没有损耗的多。 所以越是好斗,死得越早——哪怕没被人杀掉,往往也会因旧伤复发、油尽灯枯而早逝。 “所以嫁衣神功锁死内力,平时点滴不漏,就已经是一条正确的路子。只是,单凭嫁衣神功,还远远不够。因嫁衣神功锁死的,只是内力真气而已。人身精气,以及心灵精神,或者说‘元神之寿’,随着时光流逝,自然而然的损耗流失,嫁衣神功也是锁不住的。” 欧阳锋虽未修炼嫁衣神功,但得到此功已有大半年,时常揣摩之下,对此功法自是感悟极深。 嫁衣神功锁死内气的特性,路子是对的,但还远不够全面。 只能锁住“气”,锁不住“精”和“神”,也是无法长生。 最多只能延年益寿,如一灯、周伯通、黄药师一般长寿。 “我需要的,当是一门能够将精、气、神统统锁死,平时蕴养,不到用时,绝不虚耗的内功!” 欧阳锋这大半年来阅读道藏,不断揣摩各种内功心法,对内功新法的基础理念、成长路线,已经有了心得。 而这,也是他动用通天宝鉴“推演融合”的前提。 倘若自己对新功法没个准数,任凭通天宝鉴自由发挥“推演融合”的功能,那结果就纯属随机了。 最后耗费十次映照功法所得,说不定压根儿就不是自己想要的。 以欧阳锋以前的武功路数,倘若任由通天宝鉴自由推演,说不定就是一门威力惊天动地,但跟“长生”毫无关系,纯走杀伐破坏之道的武学。 甚至说不定会得到一门可催鼓潜力,损耗元气,用寿数换无敌的霸道功法。 正因此,欧阳锋才会耗费如此长的时间去阅览道藏,揣摩内功。 目的,正是先确立自己新功法的立意根基、发展方向。 “不过,我现在所修武功,皆未涉及‘神’。哪怕我练出了自己的武道神韵,也没有真正触及‘炼神’的门槛……武道神韵,只是一种意志气机,甚至本质上是属于‘耗’。催发此气机,震慑敌人时,需耗用我的心力。在‘养’与‘炼’方面,我尚无所得。” 欧阳锋心中沉吟: “所以,新功草创之初,还是只能涉及精与气,也至多能锁住精与气。至于炼神之道,还是得继续寻找……这倒也合情合理,修行本就是一步一台阶,本就是‘炼精化气’大成之后,才能涉及‘炼气化神’。新功先确立根基,日后再慢慢演化提升就是。” 一念至此,欧阳锋将意念投向识海之中的通天宝鉴。 镜面之上,明光大放,一种种内功心法,自宝鉴镜面闪过。 蛤蟆功、逍遥派上乘内功、林朝英独门内功、易筋锻骨篇、明玉功精要、嫁衣神功……乃至各种外门武功当中,一切涉及锤炼体魄精气、由外而内衍生内力的法门,统统自镜面之上闪过。 看着那一种种或平凡普通,或堪称上乘,或为一界顶尖的内功心法、外功练法,欧阳锋意念一动,将自身对新功法的立意根基、发展方向,映入通天宝鉴。 之后果断选择消耗掉积攒至今的十次“映照功法”,开启“推演融合”。 当推演融合开启之后。 所有的内功心法、外功练法、修炼心得、道藏感悟…… 一股脑儿涌入欧阳锋识海之中,在某种力量的推动下,如同一枚枚绚丽流星,彼此追逐碰撞,飞溅出漫天火花。 欧阳锋心神凝聚,脑海前所未有地空灵,灵感在一片空灵之中,随着无数内外功法、心得感悟的彼次碰撞,宛似喷泉一般迸发。 他心灵之中,甚至闪烁起丝丝晶莹闪电,仿佛“智慧火花”在他意识之中的具现。 渐渐地,那无数内外功法、心得感悟化作的流星,在彼此碰撞之中纷纷破碎,大半被欧阳锋在此灵感具现、智慧如火的奇异状态下,当作多余的杂质本能剥离出去,又将之化为燃料,助长自己的灵感火花。 而各种功法、感悟剩余的小半,又在彼此碰撞中继续剥离,不断精淬,循环往复…… 不知过了多久。 当欧阳锋感觉头晕目眩,体虚气匮,意识已经影响到身体,身体已疲惫不堪,渐感难支之时。 识海之中,终于轰然一震,一切繁杂消失无踪,只剩一枚混沌幽暗的“种子”,上面飞快闪过一个个玄奥晦涩的字符。 呼…… 欧阳锋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意念动时,那枚混沌幽暗的“种子”,立刻扩展开来,化为一篇内外兼具的心法。 “新功法,成了!” 欧阳锋欣然一笑,将这篇新功法,拓印进了通天宝鉴武库之中。 至于命名。 “就叫做‘混元无极功’吧。” 混元无极者,天地未辟,清浊未分,阴阳未明的混沌状态。 它是万物之始,亦是万物之终。它包容一切,又能演化一切。 欧阳锋这门新创的内功,特性就是包容、演化、循环。 以后再得到什么新的内功,可将其精髓,轻易融入混元无极功中,增添其威能。 而混元无极真气,性质变化亦能随心所欲。 需要它刚猛时,它便可演化出最为刚猛暴烈的真气。 需要它阴柔时,它亦可演化为最为阴柔缠绵的真气。 它甚至可以将所有的内功,都化为无极真气。 即无论你修炼的是哪门内功,无论原本内功性质如何,都可以转修混元无极功,并且毫无冲突地将原本内力,统统化为无极真气。 之后再根据你自己的武功路数、心性、喜好,演化出符合你特性的无极真气。 但如果只是这样,还远远配不上“混元无极”之名。 逍遥派的小无相功,就有差不多的能力。 所以这门新功法的高明之处,除了真气演化随心所欲之外,还可如同天地未辟之前,那孕育盘古的“混沌鸡子”一样,不到爆发之时,一切都被牢牢锁死在这“混沌”当中,不会有丝毫流失外泄。 现阶段的混元无极功,还只是草创,只是一枚“种子”,尚无法触及炼神。 即便如此,只要修成此功,即可锁死精、气,肉身不老、功力不衰、寿数绵长。 并且还不会因为受伤损失精气。 因为人的精气,本就是在日常生活中不断流失的,哪怕每天清修静养,也会流失精气,只是流失地比常人更慢一些,于是清修之士往往衰老地比常人慢,寿数便也比常人长。 而混元无极功,则锁住了这种流失,把本该正常流失的精气,也封存积累了起来,受伤之后,便可耗用这部分精气疗伤。 平时还可以多吃各种补品,把补品于恢复、补血、壮骨、补气等方面有益的精气积存起来,伤时快速释放,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治愈伤势。 如今或许还只能如王重阳的“先天功”一样,令本来要卧床静养小半年的重伤,在半月之内恢复如初,但将来,说不得就能瞬间治好全身内外伤势,拥有某种程度上的“不死之身”。 至于无极真气的威力…… 还是那句话,看谁来用。 反正欧阳锋用的话,还是要走刚猛爆发的路子,还是会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所以那混沌破开之时,真气便会化作火焰、金铁、雷霆甚至烈阳等至阳至刚之气。 当然他也会阴柔用法。 “化骨绵掌”他也打得,“美女拳法”、“玉女剑法”、“流云飞袖”他也用得。 以他现在的境界,刚柔并济、阴阳相谐、冰火交融、虚实互化等变化,早就轻而易举了。 只是他更习惯刚猛暴烈的打法而已。 “混元无极功……” 欧阳锋感悟着脑海之中,那目前还只是“种子、雏形”,还只涉及“炼精化气”层次,甚至连炼精化气到哪个阶段算是大成,都还没有明确标准的功法,心中默道: “混元无极,入道之基……此功,便是我踏入长生之道的根基了!虽然今日还只是草创,只是种子、雏形,但将来,它一定会成长为将我托上长生大道的参天大树! “并且,此功不仅是长生之基,亦是以武入道的功法。此功一出,至少此界与怜星所在世界的武功,都要被其镇压下去。只是……这修炼难度未免太高了些。” 此混元无极功,乃是通天宝鉴依欧阳锋积累感悟,助他推演融合而成,属于为他量身打造,想要修炼,最基本的要求,便是根骨天赋,得要跟他差不多。 而当今天下,甚至怜星那个世界,又有谁的根骨天赋能跟欧阳锋比? 他本就是此方天地,五绝宗师级的根骨,又历四次珍霖甘露洗髓淬体,根骨天赋已飙升五成有余,若以数据化显示,设王重阳根骨天赋数值为100,那他欧阳锋,就已超过150。 这等根骨天赋,压根儿无人能及。 就像是修真世界里,拥有“灵根”,能够引气入体者也是少之又少一样。 还是那句话,绝世武功,品阶越高越挑资质。 “至少目前,混元无极功只有我能练么?” 欧阳锋眉头微皱,旋又舒展开来: “不过,倒是可以降一等,以混元无极演化一篇与林姐姐路数锲合,她也能修炼内功出来。唔,就叫‘玉女心经’得了。先修玉女心经打基础,等将来根骨天赋提升了,再修混元无极不迟。” 当下欧阳锋自纳物符中取出食水,一边吃肉嚼饼补充体力,一边依混元无极功降等推演。 方才推演“混元无极功”的灵感之光尚有残余,以他现在的武道积累,又有混元无极功作依据,又懂得林朝英的独门内功心法,依她心法特性,居高临下降等推演,自是毫无压力。 不消一个时辰,一门有着延年益寿、驻颜不老之能的阴柔内功,便告功成。 欧阳锋创混元无极功,毕竟也汲取了明玉功、逍遥派上乘内功不少精髓,若新创功法连延年益寿、驻颜不老都做不到,那他也别说自己要求长生了。 至于这门“玉女心经”的实战能力,只能说,断不会比九阴真经弱,甚至不会比明玉功弱。 只是没有明玉功那样的冰冻特效罢了。 但如果学个“玄冥神掌”,也是能打出冰寒特效的。 【8k,就一章,求月票喽!】 98,新世界!东溟派少主! 初秋时节,天清气爽,夕阳斜照,彤云似火。 白驼山庄主宅庭院中,欧阳锋斜躺长椅上,颈下围着一条棉巾,林朝英手持小刀,借着夕阳余晖,动作轻柔又仔细地给他剃着胡须。 “这趟闭关下来,怎变得跟野人似的?头发胡子乱糟糟,衣服都快馊了,身子也瘦削了不少。” “推演新功,心力精神损耗太大,还亏空了不少身体精气。好在收获足以弥补这次损失。等下传你一门新功。” “心力损耗这么大,连身体都受了牵连,怎还为我推演功法?嫌老得不够快么?” “没老。只是胡子长了而已。胡须一剃,又是风华正茂。” 说话时,见林朝英转到他身侧,便抬手钻入她衣襟下摆,想去捉那玉团儿。 林朝英一把拍下他的手,嗔道: “身体瘦成这样,不知亏了多少元气,接下来须得好生休养,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周公之礼,人伦大道,怎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欧阳锋笑道: “再说我新创的功法,是可以夫妻双修的。行此大道,非但不会亏损身体,反而可以助我弥补闭关时的亏空,更快恢复身体精气、心力精神。” 没错,他为林朝英创的“玉女心经”,是可以与他的“混元无极功”双修的,效果比他此前参欢喜禅、素女经悟出来的法门要好上太多。 “真的?”林朝英眼神狐疑,怀疑他只是以此作借口。 “林姐姐晚上陪我修行一次就知真假。若我此言不实,接下来半年,我都静养禁欲就是。” 禁欲半年? 那怎么成? 林朝英微微一怔,心里又不禁祈祷他那法门是真个行之有效了。 片刻后。 欧阳锋脸上胡须剃净,果然又恢复了风华正茂的英武郎君模样,只是脸颊凹陷下去,瘦削不少,叫林朝英暗自心疼。 欧阳锋却毫不在意,摸了摸下巴,把林朝英抱到腿上,搂着她轻吻一下,便与她说起了“玉女心经”。 此功法本就是以林朝英修炼的独门内功为主,融合逍遥派内功、明玉功精要而成,因此林朝英理解起来也并不困难,很快便有所领悟,又向他请教探讨一番,对于如何修炼,已了然于心。 “此功名为‘玉女心经’?”林朝英问道。 “对。”欧阳锋颔首道:“林姐姐是华山玉女,此功既是专为你推演开创,自是要叫玉女心经。” 林朝英心中感动,抱着他轻轻一吻,又附在他耳边,脸颊微红,带着羞意轻声说道: “既要修炼,何须等到夜里?” “也是,反正已经沐浴更衣,此际修炼,正当其时。” 欧阳锋展颜一笑,一把将林朝英打横抱起,起身向着室内行去。 不觉夕阳落下,暮色渐染。 寝居之中,卧榻之上,林朝英与欧阳锋相向对坐,浑圆翘臀枕着他的大腿,雪白玉腿紧锁着他的腰,两手环抱着他脖颈,娇躯轻轻震颤好一阵,方才缓过神来,琼鼻漏出一声啜泣似的轻嗯,张口在他肩头轻咬一口,带着泣音说道: “你骗我!这根本不是正经修行,功力未有一丝长进。” 欧阳锋轻抚她肩背,好笑道: “方才你我都未曾运功,如何正经修行?” “你,你怎不运功?又怎不提醒我运功?” “我见林姐姐太过投入,实在不忍打断。” “……” 林朝英努力回想,总算从之前那些已变得断断续续的记忆当中,找出了一丝细索。 似乎,好像,还真是有些忘乎所以了。 她忿忿地轻捶欧阳锋一拳,放下锁在他腰上的双腿,腰臀上提,就要摆脱现在这种仍然相连的状态。 可欧阳锋却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说道: “现在开始修炼吧。” “还想骗我么?” “这次是真的。我们现在便一起运功……” 欧阳锋这次真没骗林朝英,果真运功修炼起来。 林朝英感觉到真气流运,连忙依他提示,也运转今天新学的玉女心经,先在他带动之下,将本身真气转化为玉女心经真气,之后又反哺回去,助他修炼混元无极真气。 欧阳锋的“混元无极功”虽已草创出来,但还没有正式修炼,此刻才真正开始修行。 而这修行第一步,正是要把原来的一身真气,统统转化为混元无极真气。 以混元无极功的特性,这一步本就并不艰难。 又有林朝英与他互惠互助,转化效率自能进一步提升。 一晚修行,两人真气,皆已转化一成有余。 接下来数日,两人每晚双修,至第八天上,欧阳锋的一身真气,皆转化为混元无极功。林朝英的真气,亦悉数转化为玉女心经真气。 欧阳锋内视丹田,只见丹田之中,真气混成一团,如抱一丹,缓缓旋转,散发出某种奇妙的吸摄之力,使他本该自然流失的身体精气,非但没有向外辐射流失,反而不断内敛,锁入混元无极真气之中。 同时一股精气无漏、身体圆满的微妙感觉,自他心中油然而生。 当然,这只是功法初成时的错觉。 以他现在才刚刚入门的混元无极功修为,还远远达不到真正的精气无漏、肉身圆满。 精气还是会缓慢流失,还须不断精进修为,锁住精气的力度,才会越来越强,肉身亦能渐趋圆满。 感受一阵丹田真气运转,欧阳锋念头一动,那混成如丹的真气团,倏忽爆裂开来,几乎没有任何延迟地瞬间抵达他身体每一寸角落。 “真气的爆发力、反应速度,甚至回气速度,都比之前强了太多!” 欧阳锋心中满意。 武者催发真气,也是有一定反应时间的。 就像被谢逊打死的空见神僧,运足真气时,金刚不坏体可以任凭谢逊爆捶,连挨一十三发七伤拳依然毫发无伤,最多皮肉有点疼痛。 可一旦一口真气散了,又没能及时补上,谢逊只一拳,就把空见神僧给打死了。 欧阳锋运用金刚不坏体时,也是要主动提气运功,才能抵挡高手攻击。 而主动提气运功就需要反应时间,哪怕这反应时间只有一瞬间,面对突如其来又攻速极快的偷袭,同样会有危险。 而现在,欧阳锋混元无极功一成,真气动念之间,便可遍布全身,几乎是气随意至,连一瞬间的延迟都几乎不存在。 并且一口真气耗尽之后,混元无极功又能瞬间补上,使前后两口真气之间,几无“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档。 “如此一来,就算是宗师级刺客的偷袭,也大概拿我无可奈何了!” 欧阳锋混元无极功初成,实力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而林朝英玉女心经初成,功力亦有大幅提升。一招“化骨绵掌”轻飘飘拍下,竟能将石板拍出数十个针孔粗细、寸许来深的小孔。 这等渗透掌力,等闲护体真气,乃至上乘横练功夫,也禁不起她随手一拍了。 自暮春到初秋,欧阳锋一直在忙于创功、练功,几无片刻闲暇。 如今新功已成,总算可以稍微消闲下来。 想想“碎岩一枪、斩铁五式”也已广传军中三四月,也是该去检验一下狼骑的修炼成果了,便邀林朝英一起去了山下营地。 这一期负责守卫白驼山庄的两百狼骑,正是由马跃带队。 欧阳锋与林朝英到来时,马跃正穿着一身瘊子甲,负手站在校场边上,看一队狼骑练枪。 那队狼骑每人面前都立着一根半埋土中的硬木桩,地上部分有一人高下,约摸海碗粗细,上面画着拳头大小的靶环。 带队的什长暴喝一声:“杀!”当先提枪一刺,其他狼骑也同时暴喝,抬枪突刺。 寒芒闪动,风声厉啸间,每一根长枪都精准刺中木桩上的靶环,枪头没入近半。那龙象般若功已练到了第二重的什长,更是一枪把木桩捅了个对穿,直至卡到留情结上方才停下。 “不错。”欧阳锋微微颔首。 木桩表面是有弧度的曲面,比平面靶子更难刺。 若是刺得不准,枪头很容易就会侧滑开去。 而这队狼骑无一刺偏,全都正正刺中,贯入木中,足见这三四月来,功夫都已经练到家了。 “国公!夫人!” 马跃见欧阳锋与林朝英过来,赶紧过来抱拳行礼。 其他训练中的狼骑正要停下行礼,欧阳锋抬手做了个手势,众狼骑顿时又各安其位,继续训练起来。 “功夫都练得不错。” 欧阳锋看着场上那些或练枪术,或练刀法,或光着膀子彼此用木棒互殴,修炼横练功夫“铁甲衣”的狼骑,说道: “儿郎们都很不错。再练上两年,放眼天下,狼骑面前,无论步战骑战,都再无可当之阵了。” 马跃沉声道: “这里许多儿郎,原只是普通牧民、农户子弟,能有今日成就,全赖国公传授武功。国公恩典如山如海,儿郎自是个个下死力苦练,断不敢辜负国公栽培。” 马跃此言,全无半句逢迎,字字都是肺腑之言。 因当今武林,门户之见甚重。 不要说高深武艺,就连普通功夫,都一个个藏着掖着不肯外传。 甚至很多武林人士,便是传授亲徒弟,也要藏下一两手绝招,非得等到快要入土了才肯传给弟子。 万一遇到点意外,没把绝招传下去就死了,那绝招自然也就失传。 放眼天下,没有哪家势力,会像欧阳锋一样,在军中广传“龙象般若功”这等奇功,让人人都能练出一把好力气。 更没人会像欧阳锋一样,特意耗费心力,为大头兵们开创“铁甲衣、碎岩枪、斩铁五式”等易学易练,又极其实用的战阵功夫。 欧阳家练兵也舍得投入,粮食肉食都是管够,每月每个兵还有一包补气壮骨的补药。 而练武之人,尤其是主练外门功夫的,除非是王武那等筋骨体魄天赋异禀的外功奇才,否则要把外门功夫练好,吃食方面就绝不能亏待。 因此这一千狼骑儿郎们吃起饭来,个个都能顶两三个农忙时节的壮劳力。 如此一来,高昌国和白驼山的各种进项,可以说大半都投入到了这一千狼骑的训练当中,国王夫妇都过得紧巴巴的。这两年来,高昌王宫甚至连张新地毯都没添过。国王与王妃撑排场的物件儿,全都用着以前王室的宝物。 王宫宝库里,一切没有实际用途的宝物,比如珍玩玉器之类的,甚至都被欧阳烈拿去拍卖,或者交给商队贩到西辽、西夏、蒙古诸部,换取粮食、牲畜、药材了。 李明月送给林朝英作见面礼的那对羊脂玉镯,都还是她去娘家打秋风弄来的。 如此巨大的投入,换来的自是狼骑非凡的战力,以及对欧阳家的绝对忠诚。 欧阳锋带着林朝英,在营中巡视一番,对这二百狼骑的训练非常满意,又把马跃叫到中军帐中,考校了一番他的武艺。 马跃作为二代狼骑的“五虎十三彪”之首,武学资质可称上乘,纵然身为将领,有军务在身,武功进度依然没有落下。 当年随欧阳锋转战三千里时,马跃、董芸二人的龙象般若功,就已经练到了第三层。 如今三年时光过去,马跃、董芸修为本就有了巨大提升,在修炼了欧阳锋回来后传授的“易筋锻骨篇”之后,他俩的龙象般若功,皆已突破至第五层。 五虎十三彪的其他十六人,龙象般若功修为也距离第五层不远,快则三五月,慢则六七月,必然能纷纷突破。 横练功夫方面,马跃天赋不错,因此练的是金刚不坏体,如今也有第三重的修为。 拳脚功夫练的是开山掌法,还练了欧阳锋新传授的追命十三腿。 至于兵器功夫,因马跃不擅用刀,练的是长枪与铁锏。 枪法他只练一手“碎岩一击”,铁锏则是练的欧阳锋以“太华大九式”化出的一门锏法,不仅可用在战阵之上,江湖厮杀也是上乘武功。 考校一番马跃这数月来的武功进境,欧阳锋颔首说道: “很不错。你这身武功,放到江湖上,勉强也能摸着第一流的边角了。再苦练数年,到你三十岁时,便是与少林苦字辈高僧过招,都能有几分胜算。” 从这便可看出,马跃的天赋,比起王武着实差了太多。 王武没人栽培,还被逼着修“头陀行”,饭都吃不饱,武功更是全靠自己不成体系地偷学偷练,结果三十岁左右就能跟苦字辈高僧过招,虽然打不过首座级高僧,普通苦字辈还真未必是他对手。 而马跃身为初代老狼骑之子,自幼衣食无忧,学习骑射,功夫底子扎实,少年时又得欧阳锋传授武功,练的还是龙象般若功、金刚不坏体,到三十岁时,也就只能在普通苦字辈高僧面前有几分胜算而已。 不过王武那样的奇才毕竟极少。 将来马跃武功全盛时,能有全真七子那样的成就,也是非常不错了。 至少以他的武功路数,用在战阵之上,江湖第一流的武艺已经是绰绰有余。 勉励马跃几句,欧阳锋与林朝英出了兵营,回到山庄,又去山庄后山查看了一番。 那十个祈祀祭坛就安排在后山。 祭坛周围建起了一栋栋木屋竹楼,打理出了一个个园圃。 负责祈祀的十位少年男女,已经被正式任命为高昌国钦天监星官。 不仅有专人照顾生活起居,还有走谍探路子的好手保护。 这些好手,自然也都是从初代老狼骑的子女们当中选拔,都是机智灵活的青少年,练的也是轻功、拳脚、刀剑、暗器、毒术等不适宜军阵的江湖功夫。 人数倒也不多,只二十余人而已,但个个功夫不弱,尤其在轻功、暗器、毒术方面都下了苦功,还练了收缩筋骨法、化妆术等辅助功夫。 将来攻打坚城时,他们将发挥出巨大作用。 而现在,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练功、训练,以及保护星官。 十位少男少女星官,这半年来的成果依旧为零,没能炼出一枚纳物符。 对此,欧阳锋倒是早有所料,也没怎么失望。 不过这些年纪最大不过十八,最小才十五的星官们却是忐忑不安,来到欧阳锋面前时,个个满脸羞愧,还要跪下请罪,结果被欧阳锋拂袖托起,好生勉励了一番,帮他们重拾了信心。 巡视完祭坛,天色已然擦黑。 欧阳锋与林朝英就在山上与星官们共进晚餐,之后回到山庄,例常修行。 …… 通天幻境。 “欧阳小弟,你何时再来长安看我?离上次现世相会,都过去一年多啦……这一年多以来,每月都只能在幻境里见你一次,害人家每次回去后,都得自己动手……” 衣着清凉的杨玉环偎依在欧阳锋怀中,眼神幽怨地瞧着他,口吐虎狼之词。 “快了,快了。” 欧阳锋无奈安慰。 杨玉环身边那枚通天灵种,投放过去也快三年了。 可惜此前为应对李隆基的威胁,欧阳锋不得不消耗一年的灵种成长进度,临时降临七日。 那七天虽然过得快活,还宰了一条大龙,得了两道奇符、一道异术,但代价也是不菲。 盛唐世界的通天灵种,如今只有不到两年的成长度。 饶是因着第一枚通天灵种成熟,“通天宝鉴”略有升级,其它灵种的成长进度加快,且盛唐世界也因有“异术”存在,世界层次比低武世界要高上一些,可接下来仍然需要至少年余时光,盛唐世界的通天灵种才能彻底长成。 所以杨玉环还得再等上年余,才能与欧阳锋重温旧梦,再度品尝他那凶猛胜虎,令她食髓知味、欲罢不能的雄壮身躯。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正事可做。 她笃信武功就是“仙术”,如今练得正入迷呢。 而今天,欧阳锋又教了她一门新的武功。 “此功名为‘太真天妃诀’,乃是一门内功心法,有驻容不老、延年益寿之能,亦可令你武功突飞猛进。” 毫无疑问,这一门直接拿杨玉环道号命名的内功,也是欧阳锋以“混元无极功”降等推演所得。乃是以逍遥派内功为主,融合明玉功等多种功法精要创出,也是一门阴柔功法,但特性与“玉女心经”略有不同。 玉女心经之阴柔,更偏向冰寒。 而太真天妃诀的阴柔,则偏向云水之柔。 勿庸置疑,此太真天妃诀,也如玉女心经一样,能与混元无极功匹配双修。 一直以来,杨玉环练的是都是外功。 从最初的蜻蜓点水提纵术、如影随形腿,到后来的凌波微步、万里独行、追命十三腿、易筋锻骨篇动功篇,统统都是由外至内的外门功夫。 不过虽然一直没有练过内功,但她好歹也是个皇帝敕命出家,有着正经道号的女冠,不仅学了不少道藏,打坐她也是会的。 于是在欧阳锋耐心讲解下,学会了“太真天妃诀”的杨玉环,在回归太真宫之后,第一时间尝试打坐修炼,果然很快就进入了打坐炼气的状态。 她依着“太真天妃诀”的心法,把自己这三年来,自外而内练出的内力,慢慢转化为天妃真气,打坐两个时辰,转化了约摸半成真气,她精力也到了极限,当即停下运功,感受一阵真气变化,忽地拿起黑檀木梳,妩媚一笑: “太真天妃诀……太真、天妃,欧阳小弟呀,我太真道人,将来会是你的天妃么?” 杨玉环一手握着木梳,一手捧着脸颊,心里满是喜悦。 …… 仲秋时节。 已在西域呆了大半年的欧阳锋,已准备启程返回华山。 安排好白驼山庄诸事,欧阳锋与林朝英同骑当年那匹皮毛淡金的汗血天马,前往高昌国都。 途中二人也没急着赶路,有时还会偏离路线,前往风光优美处宿营观景。 就这么一路悠游,纵使骑着汗血天马,也足足走了七八日,才堪堪抵达高昌国都。 与兄嫂吃了顿家宴,逗了逗已有半岁多的小侄子欧阳克,当晚两人又住进了那座庭院里有着葡萄架的小殿之中。 夜,一场双方都获益匪浅的修行之后,欧阳锋拥着林朝英柔若无骨的晶莹娇躯,与她耳鬓厮磨,轻言絮语一阵,安抚她入睡之后,正待继续睡着修炼混元无极功,识海之中通天宝鉴忽地微微一震,一枚新的“通天灵种”诞生。 算算时间,也确实到了三年一枚的通天灵种凝炼成功的时间了,只是稍微提前了几天而已,或与通天宝鉴升级有关? 沉吟一阵,欧阳锋也没起床,仍自拥着林朝英,将那枚新诞生的通天灵种释出。 放出通天灵种之后,欧阳锋打了个哈欠,就待入睡修行,可没想到,这次又是回馈神速,尚未彻底入睡,通天幻境之中,就有了反应。 “又是这么快?” 欧阳锋心里有点期待,“这次找到的,会是哪个世界?” 他意念一动,将意识投入通天幻境。 虽现实之中身无寸缕,但身为幻境之主,他当然不会落个幻境裸奔的境地,念动之下,身上便凭空出现一袭白衣。 之后又调整视野,以幻境之主居高临下的俯瞰视角,寻找进入通天幻境的灵种宿主。 上一枚灵种的宿主是“通灵宝刀”,这次欧阳锋还真有点期待,通天灵种又给他带来什么灵物。 然而这次竟又恢复“正常”了,灵种宿主,乃是一位白衣少年…… 好吧,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她梳着男式圆髻,身着圆领窄袖的白色长衫,领口还是纽扣固定的小立领,看上去很像是盛唐世界的男装,腰间束着一掌宽的帛带,上下身比例极佳,双腿格外修长。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似才十五六岁模样,五官生得极美,双眼灵动,又隐含威严,配上她手中那口鲨皮鞘长剑,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又美又帅的极品帅妞。 欧阳锋看着那年纪不大,却气度不俗的白衣少女,就见她剑锷正中镶着一颗明珠,而明珠之上,正隐隐闪烁着通天灵种的晶莹宝光。 “难怪这少女能带着剑进来,原来通天灵种这次又附着到了一口兵刃上。可惜只是一把普通宝剑,并非通灵神兵……” 通天灵种附于普通兵刃,则可在兵刃之主意识投影进入通天幻境之时,将其兵刃也一并投影进来,就好像怜星的玉佩、杨玉环的黑檀木梳一样。 以上帝视角观察一阵那满脸警惕,提着长剑,在幻境之中亦步亦趋,向着一座宫殿缓缓行去的白衣少女,欧阳锋也没犹豫,径直展开身法,向着白衣少女飞掠而去。 少女异常警觉,功力似也不俗,兼之欧阳锋并未刻意掩饰飞掠时的衣袂破空声,因此在距离她尚有十多丈时,少女便已察觉他的到来,瞬间转身面向欧阳锋对来的方向,左手将连鞘长剑横于胸前,右手搭上剑柄,虽并未当场拔剑,却也摆足了戒备之姿。 “谁?” 摆好姿势的同时,她又低声向着欧阳锋所在的桃林喝问一声,声音蕴含一丝精纯内力,显然是有意警示来者“我不好惹”。 欧阳锋摇头失笑,同时心中亦稍微有些惊喜。 因这少女内力着实精纯,竟不逊于十五六岁时的怜星,可见这少女所在的世界,层次至少也不会低于怜星所在的世界,甚至可能更高。 这样的世界,定然有着极丰富的武学资料,足以成为他继续推演完善“混元无极功”的资粮。 当下欧阳锋放缓脚步,刻意发出平稳沉重的脚步声,步出桃林,出现在白衣少女面前。 “在下欧阳锋。” 他对着少女微一颔首,淡淡道: “此通天幻境之主。” “欧阳锋?” 白衣少女上下打量欧阳锋两眼,见他身姿挺拔、气度不凡,眼中警惕稍减,对他那带着西域特征的五官,则是毫无惊讶,似乎已见惯这类人等,只皱着眉头问道: “通天幻境?” 欧阳锋道:“姑娘不妨仔细想想,前来此地之前,你看到了什么,又在做着什么?” “看到了什么?” 白衣少女皱眉回忆。 来此之前,她正在自家练功场上练剑,忽见一点莹光自虚空中跃出,萤火虫似地在练功场周围飞掠几圈,之后便一头撞上了她的宝剑。 再之后,她一个恍惚之间,便已带着剑,来到了这有着绚丽彩霞、连绵桃林、清幽紫竹、连天荷塘、重重宫阙的陌生地域。 凭心而论,少女从未见过如此华美的所在。 哪怕是长安皇宫,乃至当今皇帝新建成的洛阳新都,都远远不及此地百一。 初至此地时,她甚至被环境震撼,一度以为来到了天宫仙阙。 不过,她的出身令她并未久久沉浸在这震撼之中,很快便醒过神来,高度警惕着开始探索此地。 然而刚开始探索,连距她最近的第一座宫殿都未进去,就遇上了这个自称“欧阳锋”,看起来至多不过二十岁,可气度渊亭岳峙,俨有几分宗师风范的年轻男子。 回想他的自我介绍,少女纤眉微皱,喃喃道: “这里是幻境?我来到此地的方式,确实有些离奇梦幻。所以我难道在做梦?不对!梦境不会这般清晰……尤其是陌生人,梦里的陌生人,身形五官都不会如此具体。” 她瞧着欧阳锋,眼中警惕依旧,疑惑满满,问道: “通天幻境究竟是什么?你又究竟是什么人?我又是如何来到此地的?” 欧阳锋淡淡道: “姑娘不妨先告诉我,你的姓名、来历。之后我们将有不少时间,可以慢慢为你解惑。” 白衣少女犹豫一阵,说道: “我叫单婉晶,乃是东溟派少主。” 单婉晶? 东溟派少主? 大唐双龙传世界? 欧阳锋眉头一扬,炼神的路子,有着落了! 并且大唐双龙世界高手很多,还个个都有绝活儿,也是一个锤炼武功的好地方。 心中虽喜,他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只对着单婉晶微一颔首,说道: “原来是单姑娘,幸会。如前所言,我会告诉你此地究竟是一处怎样的所在。不过单用言语形容,单姑娘一时可能难以理解,所以……我便用更直接一些的方法吧。” 话音一落,欧阳锋脚下一动,身形如电,瞬间闪掠至单婉晶面前,一掌横推,掌出之时,雷音震爆,已然催动“降龙道音”! 【8k!八月只剩最后三天了,求月票喽!】 99,天命之女?各自机缘! 单婉晶对欧阳锋的第一印象其实还算不错。 其人虽然来历神秘,面无表情,不苟言笑,感觉似乎有点天性淡漠,或者说不擅交际,但他那挺拔身姿、宗师气度还是颇令人欣赏。 可万没料到,明明正好好说着话呢,欧阳锋居然就暴起动手了,身法还快如惊雷掣电,瞬息之间,就已欺至自己身前,横掌推来。 大唐双龙世界,层次远远超出低武世界。 下限或许跟低武世界差不多,武林低手都一样菜,但上限极高。 生在这样的世界,出身又相当不凡,天赋也不错,因此单婉晶年纪虽不大,武功却不低。 以欧阳锋观之,她的功力,与同龄时的怜星差不多。 而十六岁时的怜星,明玉功刚刚突破七重,武功比当时的欧阳锋还要略胜一筹。 直至欧阳锋悟出那“无法无天、生杀予夺”的武道神韵之后,方才凭实力首次正面胜了怜星一招。 因此现在这年纪的单婉晶,比三年之前,尚未悟出武道神韵的欧阳锋,武功是要高出一线的。 也正因此,纵然她对欧阳锋的暴起出手大感错愕,却还是及时反应过来。可就在她急提真气,想要以连鞘长剑阻他掌势时,欧阳锋掌心之中,蓦地炸出一道霹雳雷音。 雷音一起,单婉晶顿觉心神剧震,脑海之中仿佛也炸开了一道霹雳,令她头脑霎时一片空白,念头停转,真气也随之一滞。 她所修功法涉及心灵,因而心灵韧性颇强,只被雷音震慑了短短一刹。 可就这短短一刹的迟滞,待她回过神来,欧阳锋手掌已重重轰在她剑鞘之上,无极真气爆发,爆炸般的劲力以不可阻挡之势,压迫着剑鞘狠狠轰中她胸口。 雷音震荡令单婉晶真气不继,护体真气脆弱不堪,瞬间就被那刚猛无俦的狂暴掌力摧枯拉朽般彻底击溃。 嘭! 爆响声中,单婉晶只觉胸骨剧痛,五内如焚,身不由己向后抛飞出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莫明其妙死在这里了!” 以那恐怖掌力轰入肺腑的感觉,单腕晶觉着,自己整副胸骨恐怕已被统统震碎,五脏六腑恐怕也皆已被震成了碎片。 这等伤势,神仙难救,注定当场暴毙。 然而。 当单婉晶满是不甘地坠落地面,又脊背贴地向后滑退两丈有余,却意外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咦?” 她一脸茫然地眨眨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感觉胸骨以及五脏六腑依然剧痛如焚,可呼吸居然毫无碍难,真气也可以正常运转。 “我没死?” 单婉晶抬手摸了摸胸口,发现胸骨居然安然无恙,毫无损伤。 又催真气探查五脏六腑,亦是整整齐齐,无一有损。 “怎么回事?那家伙方才的掌力,分明可将我当场打死,怎会如此雷声大雨点小?他的掌力虚有其表?不对!掌力轰入肺腑的感觉,以及胸骨俱裂、五脏若焚的痛感绝对是真的!这甚至都无法用‘收力’解释,掌力既已入体,纵是收了力要留我一口气,我五脏六腑也该遭受重创才对!” 单婉晶惊疑不已,不待肺腑痛感缓解,强忍痛苦纵身跃起,不可思议地看向欧阳锋,“你……我为何会安然无恙?” “此间为幻境。来到此间的,只是你的意识投影,你真身仍停留在你先前所处之地。在这里,无论受到怎样严重的打击,都不会有任何伤势,更不会危及性命。现在,单姑娘可对何谓‘幻境’有所了解了?” “幻境里面,不会受伤?更不会丧命?” 单婉晶秀眉微皱,疑道: “焉知这不是你的幻术?” “单姑娘还真是多疑。不过身为一派少主,多疑一些倒也说得过去。” 东溟派可不是移花宫那样动不动就封山避世,多年不履江湖的苦修门派。 东溟派是做兵器军械生意的“国际军火商”,常要跟三教九流的客户打交道。 派主单美仙还是魔门出身,乃阴后祝玉妍的亲生女儿。 单婉晶身为东溟派继承人,自幼受其母教导,还经常跟着母亲贩卖军械,因此哪怕尚且年少,也早已懂得江湖险恶,人心诡诈,商场如战场的道理,不可能与当年初入幻境时的怜星一般天真。 再说,怜星当年初入幻境时,也才刚满十三,比单婉晶更小。 “既然单姑娘仍有疑惑,那么,我们便再来试试。” 欧阳锋淡淡说着,抬手向天,“刀!” 铮! 长刀吟啸声中,一把雪花镔铁刀从天而降,落入欧阳锋掌中。 这一幕,又令单婉晶瞪圆了双眼,晶莹灵动的明眸之中,满是震撼。 她与欧阳锋头顶上空一片空旷,离这里最近的桃树也在十余丈开外。 方才她又目不转睛紧盯着欧阳锋,自信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观察,可即便如此,她竟也没有看清那把刀是如何凭空出现,从天而降,刀柄还正正落入他掌中的。 总不可能是有人“隐身”飞在天上,听到他那个“刀”字之后,偷偷丢了把刀给他吧? 这似乎已经超出她所了解的“幻术”范畴了。 “单姑娘,我已大致了解你的功力,现在我把功力压到与你相当的层次,你我且比一比兵刃。瞧瞧我这刀法,与你们江湖上那些顶尖刀客,尚有多少差距!” 话音一落,欧阳锋提刀就上。 “哎,等一等……” 单婉晶想叫停,可欧阳锋长刀一扫,连环数刀挟凛冽寒风狂斩而来,其势若北风乍起,席卷大地。 惊寒刀法,北风卷地! “你这人真是……” 感受着那令人刮骨生寒的凛冽刀风,看着那迫人眉睫的雪亮刀光,单婉晶无可奈何,只得长剑出鞘,御剑与他比斗起来。 叮叮铛铛…… 刀剑交击声响起,纵使欧阳锋已将功力压制到与单婉晶相仿的层次,可甫一交手,单婉晶还是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欧阳锋的刀法,像是挟裹着漫天飞雪的刺骨寒风,压力之大,令她几有赤身裸体立于冰天雪地之中的错觉,只觉四面八方都有寒风挟裹冰雪来袭,要冻彻她的身心,剐净她的血肉。 如此狂猛凛冽的刀法之下,单婉晶催鼓平生功力,施展浑身解数苦苦支撑,许多平时总是用不到位的绝招,也在欧阳锋极限压迫之下灵光乍现般妙手使出,一口长剑时而如电光般迅猛,时而如晨风般轻柔,时而又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时而又若铜墙铁壁滴水不漏。 单婉晶把生平武功用到了极致,不仅剑术用到了极致,身法亦在那滚滚刀光逼迫之下,好像轻风流云鬼魅幽影一般疾速游走,几乎全程脚不沾地挪移闪掠,战场纵横百丈方圆,刀光剑气摧得桃林枝折叶碎,花落如雨。 激斗之中,欧阳锋发现了单婉晶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她的应变速度异常迅捷。 哪怕从未见过欧阳锋的刀法,当欧阳锋变招之时,她也总能及时跟着应变,做出妥当应对。 这种超乎常理的应变能力,在欧阳锋想来,应该就是大唐世界,有着心灵修为的高手们特有的“气机感应”现象了。 大唐世界的高手们极重心灵修养,精神强大,对于气机变化异常敏感。 很多时候都不需要用眼睛去看,而是以气机去感应对手的一举一动,乃至感应对手的招式变化。 在气机感应、气机牵引之下,大唐世界的武功高手们,应变能力都非常惊人,往往能打出许多不可思议的操作。 当然,过于依赖气机感应也会出问题。 若是对手极擅收敛隐藏气机,大唐世界的高手们无法捕捉到对手气机,就会非常被动难受,不知道怎么去打,往往会因此丧失先机,乃至被对手利用这点设下陷阱,以弱胜强。 单婉晶的气机感应能力,应该已是属于优秀一档,尽管从一开始就被欧阳锋压着打,全程处于下风,可竟是凭借气机感应带来的应变能力,守御地滴水不漏。 不过,这气机感应能力,应该也极耗心力。 欧阳锋即使不以功力占单婉晶便宜,斗至百招开外时,亦发现单婉晶那离奇的应变速度开始变慢,明明功力尚未枯竭,体力也还充沛,可剑法就是渐渐跟不上他刀法的节奏。 到了一百五十多招时,单婉晶似乎终于耗尽心力,精神匮乏,剑势虽未散乱,可却已彻底跟不上欧阳锋刀法节奏。 欧阳锋趁隙进招,一招“独钓寒江”,刀光轻盈飘逸地穿过她长剑屏障,一刀抹在单婉晶秀颈之上。 这一刀看似轻柔,可刀气爆发之下,巨大劲力却是将单婉晶震得离地抛跌,重重撞上了两丈开外的一株桃树。 单婉晶背贴桃树滑落下来,脚下一软,单膝跪地,全赖及时以长剑支撑,才没有瘫坐在地。 她喘了口气,伸手一抹脖颈,发现脖颈中刀处,固然剧痛难当,可无论皮肉还是骨骼筋络、经脉穴窍,竟又都是毫发无伤。 而依她中刀时的体感,单凭那将她斩飞两丈多的刀气爆发,哪怕欧阳锋是用刀背抹过她脖子,也该将她脖颈撕出一道大裂口,颈骨都当粉碎折断才对。 她看着欧阳锋的长刀,确定那是一把云纹似雪,吹毛断发的利刃,也确定他是用刀刃抹的自己脖子。 至此,她对于“幻境、意识投影”等概念,终于有了真实不虚的理解,也终于不再怀疑欧阳锋的说法。 颈上剧痛消失很快,单婉晶摸着颈子站起,吐槽一句: “幻境之主欧阳锋是吧?我猜一定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动不动就以刚猛掌力狂轰女孩胸口,甚至拿钢刀抹女孩脖子,哪个女孩会喜欢这般粗鲁暴力的男人? “单姑娘错了。”欧阳锋淡淡道:“喜欢我的姑娘有很多。” “呵,强要面子。” 单婉晶全然不信,撇撇嘴角,环顾四周,就见那在她与欧阳锋交手时,被刀风剑气摧折的一棵棵桃树,竟然转眼恢复如初。那遍地零落的缤纷花瓣,更是化为丝丝缕缕的绚彩云霞,随风升入天际,汇入天空彩云,为天穹再添一抹霞彩。 这奇幻情景,令她眼中满是惊奇,终于现出几分她这年纪的少女应有的天真情态,秀颈微仰,手按胸口,目光闪烁着望天轻叹: “真是太神奇了!通天幻境,这里难道是仙境?你……” 她侧首瞧着欧阳锋,眼中不禁满是好奇,还不自觉有了丝丝敬畏: “你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 欧阳锋摇摇头: “只是刚刚窥见门径的修者而已。单姑娘,我的刀法,你觉得如何?” 单婉晶对这幻境好奇,对幻境之主好奇,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 可他偏偏要说武功…… 好吧,她也是好武之人,甚至有着不学母亲的武功路数,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剑道之路的野心。 当下她回味一番与欧阳锋交手时的感觉,给出中肯点评: “你这刀法很厉害,我母亲乃东溟派主,武功极高,也擅用刀,可刀法却未必是你对手。” 她的母亲单美仙,乃是魔门阴后亲传,上一代的阴癸圣女,曾执掌过阴癸派镇派神兵“天魔双刃”,刀法自然非常厉害。 然而单婉晶与母亲切磋时,从未在母亲身上感受到欧阳锋刀法这般恐怖的压力。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母亲留了手。 毕竟母亲与她是在现世切磋,若是全力以赴,万一收手不及,是会受伤乃至死人的。 而在这幻境之中,大可竭尽全力,无论什么凌厉杀招,都可尽情施展,感受自然与正常切磋截然不同。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着,欧阳锋的刀法,比母亲更强一线。 “刀法比令堂刀法要强么?” 欧阳锋若有所思。 他当然知道单婉晶母亲单美仙来历,知道单美仙能以一介女子之身,远赴琉球开创东溟派,把军械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本身必然有着相当厉害的武功,否则根本不可能镇得住场子——单美仙背叛阴癸派,自立门户,以魔门心性,祝玉妍没有追杀她清理门户,已经算是人性尚存,又怎可能在生意上帮助她? 所以东溟派最初时的立足、发展,应该是全靠单美仙独立支撑。 他欧阳锋的刀法能与单美仙相比,即使放在高手如云的大唐世界,也算是可以撑起一方势力的人物了? 沉吟一阵,欧阳锋也没问单婉晶他的刀法,比霸刀岳山、天刀宋缺如何。 以单婉晶的年纪,不可能与霸刀岳山、天刀宋缺有过任何接触,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两者刀法如何。 不过只是刀法强过单美仙的话,恐怕还是比不上霸刀与天刀。 对此,欧阳锋倒也不觉意外。 低武世界池子太浅,跟大唐世界没得比。 他欧阳锋能够在低武世界,在还差小半年才满二十岁时,就把武功练到现在这种境界,已经是开了大挂。 刀法能比上代阴癸圣女胜出一筹,也是全赖有“通灵宝刀”打磨。 不过通灵宝刀毕竟只是兵器,再怎么“通灵”,也要在足够给力的主人手中,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 它自由发挥的威力,全然是模仿左千户的刀法,甚至未必用得出左千户的武道神韵,固然可以凭力量压欧阳锋一筹,却也严重缺乏创造能力。 欧阳锋借通灵宝刀打磨刀法,固然刀法大进,在低武世界已是刀下无敌,可跟大唐世界的刀道大家相比,恐怕还是欠了些火候。 说起来,欧阳锋这大半年来每月挑战通灵宝刀一次,已摸清了它的刀法路数,渐渐可以与它斗至千招开外,可踏入宝刀一步之内,眼看就能触碰到宝刀本体。 之所以一直没能做到,只是因为他功力还不够。 刀法招式方面,随着他不断推陈出新,将“惊寒刀法”推演打磨得愈加强大完美,他的武技招式已经全然不逊于只会模仿左千户刀法的通灵宝刀。 而如今他“混元无极功”初成,功力大增,下次幻境相会,他已有把握行至通灵宝刀之侧,将它握到掌中,得到它的认可。 正出神时,耳边响起单婉晶清悦的少女音: “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 我这么年轻,也被人称上“欧阳先生”了? 欧阳锋摸了摸每天都被林朝英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也没纠正单婉晶的叫法,看着她说道: “何事?” 单婉晶道:“我想请教先生,该如何离开此间?” 此间虽美,却只是幻境,单婉晶很担心自己的“魂魄”长久呆在这里,会不会导致现实中的身体出问题——她把意识投影,理解成了“灵魂出窍”。 而灵魂出窍这种事,想想就有点可怕。 “你会在幻境呆上十二时辰。时辰一到,意念自会回归现世肉身。” 欧阳锋瞧她神色,知她担忧,说道: “而此间十二时辰,现实只是一瞬,不会对你真身造成任何影响。” 幻境十二时辰,现世只是一瞬? 这“通天幻境”竟还有掌控时间的能力?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单婉晶心中惊叹,对欧阳锋的话虽未尽信,却也稍减了些担忧。 当下又问道: “敢问先生,为何会是我?是先生挑中了我么?” 问这话时,她心里还有点小期待,隐约有一种,被某种“天命”选中的感觉。 天命之女单婉晶? 这称号很厉害哎! “不是我选择了你。”欧阳锋看向她手中宝剑,“是‘通天灵种’恰好依附到了你的剑上,你能来到这里,纯属机缘巧合。” “啊?只是机缘巧合么?” 单婉晶痛失“天命”,心里有点小失落。 她抬起长剑,看向剑锷之上,那隐隐闪烁着奇异宝光的明珠,说道: “先生说的‘通天灵种’,就在这明珠之中吗?” 欧阳锋颔首道:“不错。” “那岂不是说,就算我的剑用坏了,只要宝珠无恙,通天灵种亦可安然无恙?” “被通天灵种依附的物事,可没那么容易损坏。” 欧阳锋淡淡说道: “灵种依附的虽是明珠,但明珠既嵌在剑上,此剑亦会被通天灵种视为与明珠一体。你这把剑,纵然不会变成削铁如泥的神兵,可削铁如泥的神兵,也伤不得你这把宝剑分毫了。” 单婉晶奇道:“竟有如此神奇?” “通天灵种之神奇,还不止这点。” 欧阳锋继续解说: “通天灵种不仅是带你进入通天幻境的钥匙,还是一件可助益你修行的宝物。常将此剑带在身边,可潜移默化改善你的根骨禀赋,功力也能提升地更快,甚至可以些微提升悟性。” “改善根骨,助涨功力,提升悟性!” 单婉晶眼睛一亮,若他所言属实,这“通天灵种”还真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奇珍异宝了! 看来本姑娘虽然没有“天命”,但“机缘”却是实打实的到手了! 高兴之余,她心里又不禁开始担心: “欧阳先生,若是此剑不慎遗失,或者被人窃取、强夺该怎么办?” “无需担忧。你既已进入了通天幻境,那么从今以后,你便是与通天灵种绑定的宿主。此剑若是遗失、失窃、被夺,你只需选取一处通天幻境内的景像,心中默默观想,通天灵种自会带着剑回到你身边。” “这也太神奇了!当真就是神仙手段!” 单婉晶惊叹,决定回去之后就试验一下,把剑藏在一个地方,去到千百丈开外,试试看能否把剑召唤到身边来。 遐想一阵,单婉晶又问: “欧阳先生,这幻境我能天天来吗?” 通天灵种可助益修为,而这通天幻境,也对她的武功大有助益。 方才欧阳锋那几乎是要将她当场砍成碎片的凶狠刀法,令她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何谓“死斗”。 在他施加的巨大压力之下,她竭尽所能压榨潜力,剑术、轻功都有着超常发挥。从前剑术之中,一些不甚明了、练不到家的瑕疵之处,今日皆已豁然开朗、融会贯通。 甚至连心灵,都饱受了一番磨砺。 就这一场比斗,对她实力的提升就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且这种提升,绝非一味苦修能够达成。 最妙的是,她虽然被砍得很痛,感觉头都要掉了,可并未真个受伤。 就连心力耗尽之后,都未曾真个令她“伤神”。 倘若能天天在这幻境修行…… 未来的剑道大宗师,未必不会是我单婉晶! 东溟少主心里燃烧着熊熊野望,灵动明眸满是期待地瞧着欧阳锋。 “天天来?” 欧阳锋一眼就看出单婉晶在想什么,心情不觉有些微妙。 从前,是他将通天幻境当作实战演练的宝地,先以怜星为对手,后以通灵宝刀作磨刀石。 没想到今天,却是单婉晶将通天幻境当作了实战宝地,将他欧阳锋当作了磨刀石…… 只是这通天幻境,可不是天天能来的地方,单婉晶也是想得太美了。 当下他对着东溟少主摇摇头,说道: “哪有这等好事?每月只能进来一次通天幻境而已。” “每月只能进来一次么?”单婉晶稍感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一月一次,一年十二次,一次十二时辰,算起来也有一百四十四个时辰。 每年有这么长时间,与一位武功深不可测,下手毫不留情的宗师高手,进行与真实死斗无异的比斗,也是一种难得的机缘了。 天下间,除了她,还有谁能一次又一次,用这种败则必受重伤,甚至当场暴毙的方式锤炼武功? 别人可都只有一条命,而她在这幻境之中,有着无数条性命! 当下单婉晶对着欧阳锋拱手一拜: “欧阳先生,婉晶冒昧,请先生继续指教。” “……” 欧阳锋有点无语。 从前是他武斗成痴,常惹得怜星嗔恼不已,今天情形颠倒,轮到自己享受当初怜星的待遇了。 不过,单婉晶出身名门,剑术、轻功都有许多精彩可取之处,欧阳锋与她比斗,也能从中汲取不少武道养料,而她的“气机感应”能力,亦对欧阳锋有着极大启发。 与她比斗,倒也并不亏本,算是各有所获吧。 再者,东溟派也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将来或许可以与之做做生意,买些兵器铠甲——在这大唐双龙世界,连李阀、宇文阀、独孤阀等顶级门阀,都找东溟派采购兵甲,可见东溟派在铸造兵甲方面,的确有一手绝活儿。 当下欧阳锋也不废话,长刀斜举,刀尖指天,淡淡说道: “既如此,那便再比一场兵刃吧。” 飒! 刀光一闪,风声乍起,欧阳锋长刀怒斩,一式“百丈冰寒”,照着单婉晶当刀劈下。 又一场激烈比斗之后。 单婉晶仰躺地上,手按胸口,胸脯剧烈起伏,脸色一片煞白,眼中犹有惊悸。 方才她只与欧阳锋斗了一百二十招左右,便被欧阳锋一刀直劈,来了个开膛破腹——本该是开膛破腹的致命伤,可在幻境里面,衣裳都未被划破,只是那种被一刀从心窝劈至小腹的痛感,令单婉晶缓了半晌,兀自记忆犹新。 若非有幻境保护,那种可怕的感觉冲击之下,她心灵说不定已经崩溃了。 不过既然心灵未曾崩溃,那这一刀,就是对她心灵的锤炼磨砺,会令她的心灵越发强大坚韧。 休息一阵,她站起身来,看着对面提刀而立,云淡风轻的欧阳锋,奇怪问道: “前场比斗之后,我自觉武功大有提升,为何此次反而只坚持一百二十多招就败了?” 欧阳锋淡淡道: “因我已熟悉你的剑法,你剑术一切变化,乃至轻功身法,对我而言,已没有任何秘密。” “混元无极功”包罗万有,此功一成,单就招式变化层面,天下任何武功,于他而言,皆已毫无隐密。 哪怕是异世界的武功,在“武技招式”这一层面,本质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在他面前施展一遍,同样会被他看穿。 也就隐藏在招式变化之下,运劲发力、真气性质等更深层的奥妙,还需多交手一阵,方可慢慢摸索出来。 但看破了招式变化,许多原本精妙的绝招、杀招、秘招等,拆解应对起来就更加容易。 不过大唐世界的武道上限极高,有不少高手的武功,跟欧阳锋的掌法一样,重意境不重招式,实战之时全程随机应变,乃至临阵创招,没有现成的具体招式给你拆解。 有的武功更加玄乎,甚至涉及到心灵变化,因此比低武世界的武功更难拆解。 不过单婉晶的武功,如今也还停留在靠精纯内功、精妙招式、气机变化应敌的层面,更加玄奥高深的层次,她这年纪、修为,却是远未触及。 而对于单婉晶那“气机感应、气机牵引”带来的神速应对,欧阳锋也有了更深的了解,找出了应对之策。 说起来也很简单, 只需利用混元无极功的特性,隐藏精气变化,便可一定程度混淆单婉晶的气机感应,令她无法清晰感应到欧阳锋招式变化时的气机变化,作出准确应对—— 混元无极功日常可以锁住精、气流失,但实战之时,身体在剧烈运动,真气也在飞快运转,不可能完全锁死,必然会向外辐射散发,搅动气流,引发变化。 就好像魔门“补天阁”刺客,无论潜藏之时把气息收敛地多么滴水不漏,可一旦到了动手时,仍然会爆发出气机一样。 只是补天阁刺客气机爆发之时,致命攻击往往已经抵达敌人要害,等闲敌手已来不及反应而已。 所以实战之时,除非彻底修成了“无漏之体”,否则不可能彻底锁死气机,只可尽量隐藏收敛,混淆他人感知。 说来气机感应还有更玄的,可感应到对手心神层面的变化。 只是这种玄之又玄的心神感应能力,就更不是单婉晶能够触及了。 欧阳锋看破了单婉晶的剑术招式,又可隐藏混淆自身气机,削弱单婉晶借气机感应、气机牵引达成的神速应变能力,自然可以在单婉晶武功有所提升之后,反而更加轻松地击败她。 与欧阳锋交流一阵方才那场比斗心得,又向他求教了几个问题,单婉晶心神恢复后,又起身挑战,已是毫不客气地将欧阳锋当成了她的机缘。 殊不知,对欧阳锋而言,单婉晶为他带来的,却是一个世界的机缘。 【8k,一章,月底最后两天了,求月票!】 100,破碎虚空有坑?征服神兵! 大唐双龙世界。 琉球岛,被后世闽人三十六家称为“那霸岳”的岛北山中,有一片中土风格的庄园,依山面海,伫立山腰。 庄院后院,练功场上,单婉晶一个恍惚,回过神来,手中长剑顺势耍了半招。 之后她蓦地怔住,看看周围环境,瞧瞧手中长剑,回忆一番先前动作,眼中不禁浮出一抹震撼。 “现世之中,果真只过去了一瞬!” 进入通天幻境之前,她正在练功场上练武,看到那凭空浮现,萤火虫般四处飞掠的“通天灵种”时,她也正好一招使到了一半。 之后便一个恍惚,进了幻境,在那里渡过了十二个时辰,此时离开幻境,回归肉身,果然还保持着进入幻境之前,剑招出到一半的姿态,一出来就自然而然使完了下半招。 “幻境十二时辰,现世只过一瞬……这是真正的神仙境界!” 回想着幻境十二时辰,被欧阳锋掌击、刀斩、拳打、脚踢、擒拿、摔砸的惨痛经历,那种种各不相同的痛感还记忆犹新,身上却并无半点伤痕。 而这十二时辰下来,她功力虽无变化,可武技招式,乃至心灵修为,都已大有进益。 铮! 单婉晶倏地提剑一刺,剑至中途,剑尖轻颤,宛若分光化影,分化出数道剑光,于虚空之中连刺七剑。 这一记杀招“北斗注死”,她已练了月余,却始终不得要领,竭尽全力也只能连刺五剑,且精准、速度都不怎样。 而此刻,历经幻境磨砺之后,她已能随手一剑,分光化影,瞬息之间,连刺七处不同的目标。 此杀招已然大成。 “若是正常修炼,说不定要等到哪天遭遇真正的生死危机,才有可能将此招融会贯通,可那种情形,天知道最后能不能保住性命。而现在,安然无恙就把此招练至大成了!只是……机缘虽好,就是太狠了些。” 想起欧阳锋一爪扣到她脸上,抓着她的脸颊将她一把按倒在地,把她半颗脑袋都硬生生砸进地里的情形,单婉晶不禁打了个冷战,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带点忿然幽怨地小声嘀咕: “这么好看的脸蛋,怎么下得去手!” 又摸了摸身上衣襟,若有所思: “是因为我穿着男装,打得兴起时,忽略了我是个女儿家么?下次换女装试试……虽然先生给的压力越大,我武功提升越快,但好歹打人不打脸,哪有照女孩脸蛋打这么凶的?” 她胸腹也曾屡遭欧阳锋重击,但并没有当一回事。 行走江湖,遭遇凶残敌手,对方可不会管她是男是女,狠招杀招只会照着浑身要害使劲招呼。 但是打头面的杀招,要么击印堂,要么刺双目,要么针对太阳穴,抑或天灵、风池等致死要穴。 抓着脸蛋往地上砸的打法,还真就从未听说过。 “如此凶残,身形相貌再好,只怕也一辈子得不到女孩喜欢,注定孤独终老……” 单婉晶暗自嘀咕着,又回忆一番幻境中被暴打的经历,只觉遭了这十二个时辰的捶打磨砺,自己心灵已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感觉以后无论再遭遇怎样的打击,都可以若无其事承受下来了。 又想起欧阳锋那“通天灵种”不惧遗失、失窃、强夺的说法,单婉晶好奇心起,兴冲冲地做起了实验。 她出了庄园,把剑藏在山上一株棕榈树上,又回到庄园之中,心中默默观想通天幻境里,那宛若天宫仙境的桃林宫阙。 刚观想片刻,她便觉手中一沉,五指顺势抓握之际,单凭手感,便觉出那正是自己用惯的宝剑。 “真的回来了!” 单婉晶心中惊叹: “神仙手段,这定是神仙手段!欧阳先生虽自谦只是刚刚窥到门径的修者,可他这些手段,除了神仙,凡人又岂能做到?通天灵种、通天幻境,通天,通天……” 原本她以为,自己得到的,是一桩直指剑道大宗师的武道机缘。 可是现在,她对这机缘,有了更深的认知。 …… 高昌国,王宫,小殿之中。 欧阳锋意识回归,紧了紧怀中林朝英清凉柔软的娇躯,闭目整理一番通天幻境之中,与单婉晶切磋时的心得,武学底蕴又多了几分积累。 “以我现在的剑术积累,倘若认真练一练剑,说不定可以混个‘刀剑双绝’。” 他如今已经有了极丰富的剑术积累。 移花宫剑术、逍遥派剑术、林朝英的剑术、黄药师的落英剑法、玉箫剑法,赵克宋的长白剑法,甚至韩小莹的越女剑法,他都懂得。 今天又得了单婉晶剑术——单婉晶的剑术可不简单,欧阳锋记得,她将来年纪更大,武功更高之后,去中原做生意,跟江淮霸主杜伏威动过手,结果一剑使出,连杜伏威都要全力应对。 杜伏威虽非大唐世界的顶流高手,却也是黑道宗师,是能撑起一方大势力,威名远播的大高手。 现在的单婉晶还只十五六岁,武功当然没达到后来那种境界。 不过她令杜伏威如临大敌之时,年纪也不足二十,也就只是比现在多练了三年,由此足见她的剑术天份有多高,剑法又有多么犀利。 得了这么多剑术底蕴,倘若欧阳锋认真钻研,剑术成就还真未必会弱于刀法。 “刀剑双绝……听起来不错。不过我刀法还没到天刀那层次,还是得主练刀法,不宜分心。剑术方面的收获,都传给林姐姐就是。” 琢磨一阵,欧阳锋又想到了“气机感应”。 对于气机感应,他其实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气机感应涉及心灵,需要颇强的心灵修为,方可感应对手气机变化。 而这心灵修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须得修炼上乘功法才行。 “单婉晶修的是魔门功法,魔门功法来自《天魔策》,在四大奇书里的排名比《长生诀》更高,所以她修炼的功法里,本就有修心灵的法门,这法门,就是养神、炼神之法……而我虽没有这种法门,但单纯运用的话,倒是没问题了。” 他已练出自己的武道神韵,有了以武道神韵统筹驾驭自身武功,以气势震慑敌人的基础,以此为基础,借着与单婉晶切磋交流所得,开发出气机感应之法并无问题。 只是,没有修心灵的“养神、炼神”之法,单纯运用的话,就是纯粹的消耗心力,用多了容易“伤神”,甚至折寿。 “在没找到炼神法门之前,还是尽可能别无谓耗用心力,免得伤神折寿。” 欧阳锋心中默道,“反正就算我感应不了对手,却也可以令对手感应不了我,大家都别玩这些玄乎的,都靠硬实力对碰就是。” 把此次收获整理一番,欧阳锋随意感应一下双龙世界那枚通天灵种的成长进度,忽地微微怔住。 “一年?双龙世界的通天灵种,成长居然只要一年?怎会如此之快?” 世界层次越高,“通天灵种”成长所需的养料理越是丰富充沛,种子成长也便越快。 因此低武世界如怜星所在的绝代双骄世界,种子长了整整五年方才成熟。 而杨玉环所在的盛唐世界,虽无超凡武技,却有神奇异术,世界层次显然更高,因此只需三年便可长成。 以双龙世界的层次,欧阳锋原也料到,这枚种子应该会长成很快,可他还真没想到,居然只需一年便可长成。 这可比“通灵宝刀”所在世界的种子成长更快了! “通灵宝刀所在的世界,有妖魔鬼怪、修士高僧,可也需两年方能长成。如今种子成长已近一年,接下来还需年余成长度。双龙世界的种子,竟比宝刀世界的种子成长更快,岂不是说,其世界层次,还要超出宝刀世界一筹?” 欧阳锋心中诧异,细细思忖一番,又觉似乎不无道理。 通灵宝刀所在的倩女幽魂世界,虽有强大妖魔、阴曹地府、修士高僧,可似乎并没有“通天之路”。 燕赤霞那样的道行,最后也没能得道,直接老死了。 白云禅师修成金身,血液都变成黄金血液了,结果也仍然在人间打熬。 普渡慈航胆子大到冒充佛祖,黑山老妖祸乱地府,居然也没人来管——孙悟空闹地府都还被告上了天庭,黑山老妖居然可以在阴曹割据一方。 这是否说明,倩女幽魂世界,并没有真正的“通天”之途? 而双龙世界,不仅有“破碎虚空”这条通天之路,还有“战神殿”这等神奇所在,甚至还有“广成子”这位上古金仙留下的遗蜕。 世界层次更高,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过,双龙世界所处的时代,貌似也正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低谷期。 双龙时代虽然高手如云,可顶层力量却是既不如此前的边荒时代,也不如之后的武曌时期。 双龙时代最强的三大宗师、天刀宋缺等时代顶级高手,距离破碎之境,都还差了一筹。 “就算没有破碎级的高手存在,就算找不到‘战神殿’,也有天魔策、长生诀、慈航剑典可供参考借鉴。宁道奇、傅采林、毕玄、宋缺、石之轩等顶级高手离破碎之境虽然差了一筹,可也都有各自的拿手绝活儿。还有邪帝舍利、和氏璧等助益修行的宝物……想想还真有些期待啊!” 他虽期待双龙世界那丰富的修行资源,可对于“破碎虚空”,却是并无期待。 破碎虚空之后,究竟去了哪里? 这个谁也说不清楚。 欧阳锋有“通天宝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直通“仙界”,就没必要走“破碎虚空”这条路,赌一个未知的去向了。 “说不定破碎虚空者们,都去了‘梯仙国’。” 欧阳锋心里暗忖。 去年跟黄药师闲聊时,黄药师给他说过一个“梯仙国”的故事,记述于唐人所著的“博异志”中。 说是神龙元年,有个打井工人,受人雇佣打井时不慎挖穿地壳,掉进了一个神奇的地下空间,与地下空间的人交流时,得知这里是“梯仙国”,新晋仙人,需得在此修行七十万天,才可分配到蓬莱、玉京、昆阆、姑射等处任职仙官。 那打井工人就问了,“仙国”不应该是在天上么?为什么会在地下? 梯仙国的仙人告诉他,天上也有一个“梯仙国”,与地下的“梯仙国”别无二致,都是预备仙人们修行的地方。 此时想起这个故事,欧阳锋就琢磨着,双龙世界各个时代那些破碎虚空的高手们,该不会是去了天上或是地下的“梯仙国”,还要在那里修炼足足七十万天,才能飞升到真正的天宫仙境,排上职称吧? 七十万天啊…… 一千九百多年! “破碎虚空还是算了,我还是自己找路吧。” 欧阳锋悠然想着,收敛思绪,怀抱林朝英,入睡修炼起混元无极功。 次日天蒙蒙亮时。 小殿庭院中,葡萄架下的空地上,林朝英正自练剑,忽见欧阳锋提着一把长剑走了过来。 “你要练剑?” 林朝英奇道。 “不。”欧阳锋屈指轻弹剑身,发出一声清越铮鸣,“只是有了些剑术心得,想展示给林姐姐。” 林朝英笑道: “你又不钻研剑术,怎会突然有了剑术心得?” 欧阳锋道: “夜窥天机,机缘所得。” 说罢,径直舞动长剑,将单婉晶的剑术精要,一一施展出来。 他虽然不曾钻研剑术,但接触的剑术高手太多,日常论武的对手,又是林朝英、黄药师这等剑术大家,怜星也极精擅剑术。 因此他的剑术至少在此方天地,可属第一流的水准,只是比不得专精剑术的林朝英、黄药师罢了。 此时将单婉晶的剑术精要施展出来,前所未见的精妙招式,也是叫林朝英直瞧得眸现异彩,目不转睛,待他将剑术展示完毕,她才颔首赞叹: “你这手剑术果然了得,其中一些精妙招式,连我都觉大受启发。” “我使得还不够好。若是林姐姐得了精要,融入自身剑法,施展出来,定然比我更强。” 说着,欧阳锋便一招一式地拆解剑术,为林朝英讲叙与单婉晶比斗时得到的剑术心得。 花费半个时辰,将昨夜幻境心得悉数传授给林朝英,又与她探讨了一阵,忽听有人请见,却是欧阳烈夫妇差来侍女,请他们去共进早膳。 欧阳锋与林朝英略作梳洗,换了衣裳,随侍女前去宴厅,与欧阳烈夫妇一起吃过早饭,又逗了小侄儿欧阳克一阵,便与欧阳烈去到书房说话。 “今年秋冬继续练兵。钱财我会设法解决。运气好的话,未来好几年内,都无需为军资担忧……” 去年冬,与怜星现世相会时,欧阳锋便托付怜星帮忙打探欧阳亭地宫消息。 怜星对他的托付非常上心,发动移花宫及附庸势力,往蜀中打探大半年,已然有了些眉目,随时可能找到欧阳亭地宫所在。 一年后,欧阳锋又可前往大唐双龙世界,而那个世界,杨公宝库里亦藏着一笔堪可敌国的财富。 只要得到两处宝藏,那么欧阳家养兵练兵,以及攻伐西夏所需军资,便已绰绰有余。 至于征服西夏之后,这雪球就算是滚起来了——西夏已经数十年没打大仗,王室、贵族们都富裕得很,军资就更不用发愁了。 “二弟,这兵已经练了两年多,何时才到用兵之时?” “等到一千狼骑皆配上重甲,便是用兵之时。” “一千狼骑皆配重甲?二弟,皮甲还好说,可这重甲……以西夏国力,积攒数代,巅峰时也才三千重甲。我们这一千狼骑,要不是辽国萧氏给咱们送了一百套铁甲马铠,我们哪怕夺了高昌国,怕是也至今连五十套重甲都凑不齐。如今一千狼骑,有重甲者不过百五,锁甲倒有了将近三百副,这其中两百副,还是萧家送的……千骑重甲,得攒到何年何月?” “大哥勿忧。此事我来设法,或许最迟两年,便可给所有狼骑配上重甲。有了一千重甲铁骑,上马为铁浮屠,下马为铁人军,必可无坚不摧,攻无不克。届时便可攻伐西夏了。” “一出手就攻伐西夏?这会不会太难了些?西夏当年能在宋、辽两国夹缝中生存下来,连大辽国都没了,西夏却仍然存在,还越过越滋润……这可不单是靠着天险固国。” “是有些难。不过,西夏重文轻武多年,军力其实已远不如往昔。之所以越活越滋润,仅仅是因为赶上了好时候,恰逢当今金帝、宋帝都不喜打仗罢了。再一个,以西夏地理,从东面、北面进攻西夏,都非常艰难,不是关山阻隔,就是大漠横亘,所以金、宋两国都不好攻伐西夏。但从西边向东攻打西夏,却是一片坦途。而我高昌,恰好就在西夏西边。” 在另一个世界线,蒙古灭西夏时,也是先向西进攻,先征服高昌回鹘之后,再调头从西往东攻打的西夏。 “当然大哥说得也对,西夏毕竟是强国,不好对付。所以在攻伐西夏之前,可令狼骑分批前往草原,打击草原部族。如此既可实战练兵,亦可减轻草原方面的威胁,还可掳掠牛羊牲畜,更可解救牧奴,壮大我国人口。草原部族那些底层牧奴,都没被当人看,我们若将之解救出来,拿他们当人,必能收获一批死忠。” 对于欧阳锋解救牧奴的说法,欧阳烈深以为然。 追随二人老父亲的初代七十老狼骑中,就有多人乃是牧奴出身。 如马跃之父马铁,最初就是个连大名都没有牧奴。 被老庄主解救之后,马铁不仅自己忠心耿耿,死心塌地,马跃等几个儿女也都是欧阳家的死忠,或为狼骑,或做王宫近卫守护欧阳烈夫妇,甚至还有做了最危险的密谍的。 所以若是将那些受尽凌辱压榨的牧奴解救回来,都无需恩养,只要拿他们当人,给予正常人的待遇,就能收获一批铁杆。 说了一些以战练兵之事,欧阳锋又交给欧阳烈一幅地图。 去年他游历西夏、关中、中原、江南,凡经行之地,一路上的山川河流、城池关卡、道路村镇,乃至农田渔塘,皆以通天宝鉴一一拓印下来,对从西域到西夏、再到关中的地理细节,已是了然于胸,普天之下,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了解的。 在白驼山庄修行时,欧阳锋也抽空将通天宝鉴拓印的地理画了下来,制成了军事地图,现在交一份给欧阳烈,要他得空时召集将领,制作沙盘,进行推演,为将来的攻伐作预备。 说完正事,欧阳烈问道: “已是秋季,二弟何不在家过完年,等明年开春再与弟妹返回关中?” 欧阳锋摇摇头: “与友人约好,入冬之前必回华山。再者,华山派很重要。若我将华山派发展壮大,将来夺取关中,或会轻而易举。” “夺取关中?” 欧阳烈手掌微微颤抖一下,只觉喉头一阵干涩,“二弟,征服西夏还不够么?” 欧阳锋淡淡道: “自唐末五代以来,中土大地至今未能归于一统。若我欧阳家能完成此伟业,将来在青史之上的名声,在后世华夏子民心目当中的地位,必不逊于唐宗汉祖。” “……” 欧阳烈脸孔通红,嘴唇颤抖,激动地说不话来,良久之后,方才重重一点头,“二弟放心,我知该如何做了!” 说了半天正事,又与大哥夫妇共进午膳,之后欧阳锋便带着林朝英,去高昌城中闲逛了一下午。 他俩并未即刻启程返回华山,打算在高昌再玩游玩几天,顺便再巩固一下各自新功法的修为。功力更深,轻功更快,耐力更悠久了,回华山也会更快。 来时用了十五天,这次回去,说不定只需跑上十日。 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数日后,夜。 欧阳锋与林朝英双修半宿,相拥而眠。 林朝英已沉睡过去,沉眠之时,“玉女心经”真气仍在自发运转,点滴提升修为。 欧阳锋意念则进入通天幻境,再与“通灵宝刀”争锋。 此前,他刀法招式已不逊于只会模仿左千户刀法,却并无创新能力通灵宝刀。 之所以不能胜,纯是因为通灵宝刀本身力量太强,纵然无主,也可以以力欺他。 而今日,他已然初步修成混元无极功,功力大进,自忖再不会遭通灵宝刀以力相欺,足可将之征服,得宝刀认可。 事实也不出欧阳锋所料。 欧阳锋以“惊寒刀法”与通灵宝刀斗至千招开外,终于将通灵宝刀四道刀气组成的刀阵击溃磨灭,突入宝刀一步之内。 之后,宝刀刀身忽地离地跳起,砍了他一刀。 这一刀奇快无比,雪亮刀芒宛似电光骤闪,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若是与单婉晶切磋交流之前的欧阳锋,哪怕修成了混元无极功,也断然挡不住这一刀。 但现在不同,他已初步开发出了气机感应能力。 纵然他还没有养神炼神的功法,催动气机感应会耗费心力,一旦心力损耗过度,便会伤神折寿,但今日关乎驯服宝刀,他自是毫无保留,早在接近宝刀之时,就已催发了气机感应。 因此当宝刀冷不丁跳起出刀时,欧阳锋循气机牵引,自然而然劈出了宛若神来一笔的一刀,正与通灵宝刀刀锋碰撞。 虽通灵宝刀恃仗本身锋锐与力量,斩断了欧阳锋具现出来的雪花镔铁刀,可严格来说,欧阳锋是挡下了宝刀这偷袭一刀的。 因此。 通灵宝刀斩断雪花镔铁刀之后,并未继续进击,又倒插回地面。 这一次,刀身变得异常安静,再未有丝毫震荡,也再未发出左千户那最后的呐喊。 欧阳锋见状,深吸一口气,探出右手,一把握住了宝刀刀柄。 当他五指握紧那渗满斑斑血渍的刀柄缠线时。 他脑中忽地一阵恍惚眩晕,视野先是蓦然变暗,紧接着又有一道耀眼刀芒倏忽亮起,闪电般撕裂了那黑暗。 当黑暗褪去,视野恢复,欧阳锋定睛看去,却见自己四周环境,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阴沉旷野。 天空之上,阴云密布,地面之上,散落一地奇形怪状,似人非人的尸首。 而在欧阳锋前方。 一道煞气冲天的高大身影,正手持战刀,刀尖指天,背对他伫立在尸堆之中。 这身影有些模糊不清,像是一道幻像,手中那把战刀却是清晰无比,刀刃上的每一道缺口,刀身上沾染的每一丝血迹,都能看地一清二楚。 而那高大身影虽然模糊,却也可以看出他只有一条手臂,另一手臂已齐肩而断,伤口之中,正不断淌下鲜血。 看到这独臂背影,欧阳锋不禁微微一怔: “左千户?” 这时,左千户前方,忽地冲起一道金光,金光之中,一尊巨大金佛盘膝而坐。其身形亦如左千户身影一般模糊不清,好似一道幻影。 “普渡慈航?” 正惊奇时,就见那金佛虚影口唇微动,乍听威严肃穆,实则诡异尖锐的刺耳佛音轰然炸响: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音轰鸣之际,欧阳锋只觉神智恍惚,头痛欲裂,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而左千户却无视了那直击心神的诡异佛音,厉啸一声: “我误信妖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独臂高举着那战损累累、血迹斑斑的战刀,义无返顾地向着金佛虚影冲去。 金佛虚影双掌一合,整个空间嗡地一震,无穷金光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左千户那模糊的身影吞没,唯余那口战刀,打着旋儿抛飞出去,为主人身殒发出凄厉悲鸣。 铛! 战刀坠地,倒插进一块大石之中,刀刃入石近半。 欧阳锋亦在此时,又一阵头晕恍惚。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身周环境又恢复了原样。 他仍然身在通天幻境之中,手里兀自握着通灵宝刀刀柄,只是,却无法将刀拔出地面。 “原来如此……” 欧阳锋面露无奈: “刀法只是第一重考验,通过之后,还有第二重考验么?” 第二重考验,正是他方才经历的“刀中幻境”。 通灵宝刀刻印下了左千户战死前的最后一幕,甚至刻印下了普渡慈航幻化的金佛虚影、索命梵音。 欧阳锋想要得到宝刀认可,必须助宝刀完成它主人生前的遗愿。 即,在刀中幻境之中,击溃普渡慈航幻化的金佛虚影。 “这难度有点大啊!顶不住索命梵音,武功再高都没用,连靠近金佛虚影都办不到!” 方才刀中幻境里,索命梵音甫一入耳,欧阳锋便头痛欲裂,神智恍惚,最多只能盘坐原地,全力运功勉强自保,根本无法像左千户一样,顶着索命梵音冲锋。 “想要对抗索命梵音,须将心灵意志磨砺到如左千户一般坚韧强大,才有资格与他并肩冲锋。” 欧阳锋松开刀柄,盘坐通灵宝刀之前,揉了揉眉心,暗自思忖: “若不是身在通天幻境,若是身处现世,贸然触碰宝刀,接触到索命梵音,怕是心神都要遭受重创……但既在通天幻境之中,心神不会真的受伤,或许,可以利用索命梵音,作为磨砺我心灵意志的磨刀石。” 他现在尚无“养神、炼神”之法。 若是在现实拿索命梵音作磨砺心灵的磨刀石,与自杀无异,心神每受伤一次,哪怕事后慢慢将养恢复过来,也会折损元神之寿。 但在通天幻境之中就不同了。 单婉晶可以在幻境之中,仗着幻境对她心神的保护,借欧阳锋的花式暴打磨砺心灵,他欧阳锋一样可以仗幻境特性,借索命梵音,不断打磨心灵。 纵然这并不会壮大他的心神,却也可以将他的心神锤炼地愈加坚韧。 就像是将煤炭变成了钻石,体量没有多少变化,可质地已截然不同。 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如左千户一样,彻底免疫心神方面的攻击。 索命梵音轰击心神的感觉很不好受,比肉身受伤还要痛苦十倍、百倍。 但修行,哪有只享福、不受苦的道理? 单婉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生,都可以忍受他的花式暴打,一次又一次地向他发起挑战,不断磨砺自我,他又岂会比单婉晶都不如? “无非就是受点精神折磨而已……” 欧阳锋抬手,一把握住通灵宝刀刀柄。 索命梵音,给我唱起来! 【8k!本月最后一天,求月票!】 101,甘霖赠玉女,服气炼神通 整整十二个时辰的“索命梵音”,把欧阳锋折磨地欲仙欲死。 不过效果也是极佳。 从最初只能打坐运功,苦苦支撑,并且还撑不了几十息便会昏厥过去,到最后,他已可以在魔音灌脑之下,站起身子,顶着魔音跌跌撞撞走上几步了。 照此下去,再来几次,说不得就能与左千户的残像并肩冲锋。 结束幻境磨砺,回归现世,欧阳锋只觉像是从地狱返回了人间,紧搂着怀里的林朝英,直接开始了修行。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层层叠叠、诡异刺耳的魔音,虽不至于伤神,却也难受得紧,急需做点正经事分散一下注意。 林朝英本背对欧阳锋,蜷在他怀中,臀瓣抵着他小腹沉沉睡着,忽觉有熟悉物件儿嵌了进来,当即给唤醒过来,反手轻抚着欧阳锋脸颊,迷迷糊糊地呢喃: “怎没个够呢。” “修行总是没个够的。再说谁叫林姐姐这般动人?” 林朝英无奈呢喃一声,纤腰轻摆着配合他修行起来。 数日后。 欧阳锋与林朝英辞别兄嫂,离开高昌,向东行去。 二人也没骑马,只以轻功赶路,从清晨至傍晚,只一天,便走了将近五百里。 夜间二人找了个附近有水源的背风小丘,自纳物符中取出帐蓬搭上,在帐蓬前升起篝火,一边烤着干粮,一边谈论武功。 说着说着,欧阳锋忽地微微一怔,揽过林朝英,往她唇上啄去。 林朝英羞嗔道: “怎又想胡来了?” 欧阳锋不答,只一口吻在她唇上,将一滴“珍霖甘露”渡入她口中。 正是之前刚刚凝炼出来的,今年份额的那一滴珍霖甘露。 欧阳锋亲近的女子当中,怜星虽受用了一滴珍霖甘露,但那效力只用来治疗旧伤,矫正残疾,没剩下多少药力为她易筋洗髓,淬炼根骨。 不过怜星、杨玉环,甚至连单婉晶,都各有了一枚“通天灵种”。 通天灵种在改易根骨、开发潜力方面的效力,虽然远远不及珍霖甘露,但长期潜移默化下来,积累个三五年时光,提升的效果倒也不逊于一滴珍霖甘露。 怜星、杨玉环甚至单婉晶,根骨资质都能缓缓提升,唯独陪伴欧阳锋身边的林朝英,虽也练了易筋锻骨篇,却没有通天灵种傍身。 欧阳锋自不会厚此薄彼,今年的这滴“珍霖甘露”刚刚凝炼出来,便借着这一吻,渡入了她口中。 林朝英本以为他又是一时兴起,想要与她“修行”。 可没想到一吻之下,只觉口中似给他渡入了一滴清甜蜜汁,跟着那蜜汁倏忽化作一股冰凉气流,往她天灵一冲,令林朝英浑身一个激灵。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她又觉那冰凉气流自天灵冲刷而下,转眼之间便刷遍全身,令她浑身冰寒,情不自禁连打数个冷战。 之后那冰凉又化作燥热,自足底涌泉穴倒卷而上,令她全身滚烫,皮肤通红,汗出如浆,浸透衣衫。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九次,冰凉、燥热忽齐齐消失,林朝英只觉浑身舒坦,身子都好像变轻了几分,有一种翩然乘风的奇异感受。 “这……” 她惊奇地看着欧阳锋,“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欧阳锋还是那套说辞: “偶窥天机,得了一点能改易根骨的造化。” 他语气虽轻描淡写,似乎那“造化”无足轻重,可林朝英运功内视之下,却发现自己经脉被拓宽了一成有余,经脉韧性亦是如此。体魄、筋骨、气力也都有着不小提升。 如此全面的易筋洗髓,不仅可令她武功大进,修炼速度亦会随之提升。 她可是此方天地顶级天赋之一,起点本就极高,纵使修炼“易筋锻骨篇”,对根骨禀赋的提升也是极其缓慢,日积月累、水滴石穿之下,根骨禀赋也只有些微提升。 而这一滴不知什么物事的“造化”,竟在瞬间令她禀赋全面提升一成有余,这哪里是什么无足轻重的“造化”? 林朝英感动已极,抱着欧阳锋一阵热吻,正情动时,忽省起自己方才出了许多汗水,衣衫都给浸透,便从欧阳锋怀中挣脱,想先去清洗一番。 “等洗净了再来修行……” “我陪你。” 欧阳锋笑着起身,牵着林朝英玉手,陪去了水源那边,与她共浴。 互相搓洗沐浴一阵,他在林朝英耳边说了几句,林朝英脸颊羞红,咬着唇瓣俏生生白了他一眼,可最后还是双手扶着他的腰胯,缓缓跪倒在水中。 次日赶路时。 林朝英明显感觉,自己真气运转效率亦有大幅提升,施展轻功比之前更加轻盈迅捷,且功力消耗还少了些许。 途中小憩时打坐吐纳,“玉女心经”的修炼速度果然提升一成有余,且修出的真气比以往更加凝炼精纯。 林朝英不知欧阳锋得过多少那种“造化”,但这种可以从根本上提升一个人修炼禀赋的造化,对武者来说,无论多少都不嫌多。 换作一些心性凉薄之辈,甚至绝大多数心性普通之辈,对父母、夫妻、子女恐怕都要藏着,断不会与之分享,可欧阳锋居然把如此宝贵的“造化”赠了一滴给她…… 当晚修行时,林朝英主动将以往欧阳锋与她说过,可她因害羞从未配合过他的一些招式都施展了出来,以此聊作报答,叫欧阳锋好生受用。 修为既有提升,赶路当然更快。 第十天上,两人便已横穿五千余里,抵达关中,回归华山。 …… “说是入冬前回来,你们倒真是准时,真就抢在立冬前一天回来了。” 华山派门坊牌匾下,黄药师一身青衫,双手拢在袖中,冷冷清清地说道。 欧阳锋笑道: “这就叫一诺千金。为了不负前约,赶在入冬前回来,我与林姐姐可是十日急赶了五千里!鞋子都磨穿了好几双!” 黄药师简直无语:合着你还真以为我是在夸你是吧? 他觉着姓欧阳的面皮太厚,阴阳怪气貌似没有效果,正打算直白点毒舌他几句,欧阳锋又笑呵呵递了本小册子过来: “药师,这是我与林姐姐的一点剑术心得,劳你这位剑术大家指教指教?” “……” 黄药师接过小册子翻看一番,难听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只板着脸轻哼一声,回头去了自己住处: “等我看完再来指教你们。” 黄药师走后。 被小黄师叔气场震慑地鸦雀无声、战战兢兢的王武、抱琴、何松、高虎等弟子方才松了口气,纷纷过来大礼参拜。 接受完众弟子参拜,清点人头发现所有人都在,也没人断腿拄拐,欧阳锋心中甚是欣慰,当天便在练功场上考校了一番众弟子这大半年来的功课。 有王武、抱琴这两个擅长教弟子的督导,又有黄药师这个虽然凶残了点,但同样擅长教弟子的师叔坐镇,众弟子本身又刻苦,这大半年来修行成果都相当不错。 何松、高虎的万里独行、追命十三腿、太华大九式都已颇具火候,以太华大九式打好基础之后,还都选练了刀法,各自刀法也都入了门径。 其他弟子也都将华山三功练得精熟,火候不浅,也各自选了兵刃。 有跟着大师兄学刀的,也有跟着大师姐练剑的,有因着从前有些基础,选了枪棒的,有小时候读过书的选了判官笔,还有个从小放牛的弟子,选了软鞭做兵器。 反正“太华大九式”乃是将各种兵器技巧化入拳掌功夫,只要练熟了太华大九式,无论修炼哪种兵器都可快速上手,事半功倍。 再者欧阳锋十八般兵器样样皆通,林朝英也有足够的底蕴教授弟子,无论弟子选择什么兵器,他们都有真功夫教。 何松、高虎等弟子修为进步这么大,王武、抱琴自是更不必说。 王武的华山三功都已融会贯通,惊寒刀法火候更深,“金刚不坏体”也因本身就有横练功底,已经练成了第四重。又因着身体底子好,且有“易筋锻骨篇”辅助,大半年下来,连“嫁衣神功”都练出了两三成火候。 以他如今的武功,便是对上少林各堂口首座级高僧,都能有七八分胜算。 抱琴也是武功大进,功力也在易筋锻骨篇辅助下进境不小,“玉女剑法”亦登堂入室。 拳脚功夫则是将林朝英的天罗地网势、美女拳法等独门功夫都练得炉火纯青,华山三功的修为比起王武亦是毫不逊色。 抱琴天赋本就不逊王武,又从小跟着林朝英学武,功底比起拜师欧阳锋之后,才开始补基础的王武扎实太多。 因此抱琴的武功,其实是比王武略强一线的。 只是王武一身武功杀力太强,又有一副横练筋骨,还练了“金刚不坏体”,皮糙肉厚不畏受伤,真要让抱琴与王武生死斗,最后结果大概率是一死一重伤,并且死的那个恐怕会是抱琴。 检验过众弟子这大半年修炼成果,欧阳锋、林朝英俱是满意。 之后欧阳锋又给弟子们布置了新任务。 他要何松去华阴县开设镖局,以众弟子作镖师,吩咐高虎去华阴县开设武馆,招收弟子。 “镖局可取名为‘太华镖局’,走镖时可打我华山派的旗号,要让关中绿林道上都知道,如今这关中武林,该由我华山派说了算。 “当然,你们现在虽然实力不差,已有做一县豪强的资格,可放眼整个关中,还没到你们能横着走的时候,所以,到时候王武会帮你们押几趟镖。 “至于生意也不必愁。京兆名宿‘铁胆神拳’侯老爷子与我是打出来的铁交情,他家大业大,铺子、田庄遍布京兆府,到时候我去信请他托几趟镖,再请他代为宣扬一下,太华镖局必能迅速打开局面。今年在华阴县开张,明年就要把分局开到长安去。 “走镖时,若遇上尚未沾染太多恶习的小孤儿、小乞丐,也可以带回来。我华山派财力充沛,再多几百张嘴都养得起。 “至于武馆,主要收家境清贫的平民子弟,象征性收点束脩即可,若实在交不起,只要是真肯下苦功练武,心性又不错的,也可以收下来,叫他们去镖局打杂做工赚钱学功夫。若是发现天赋优秀的,便送到山上来。” 听到这里,高虎先出列拜了一拜,问道: “掌门,若是有县里大户子弟,甚至官宦子弟,也想来我们武馆习武该如何?” 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欧阳锋淡淡道: “若有富家弟愿意来学武,当然要收,也可以教他们真功夫,束脩都可以跟平民子弟一样。只是得卖他们一些补药,就是你们日常饮用、泡澡的药汤。售价不妨定高一些。” 高虎略一犹豫,问道: “师门补药效力颇强,大户子弟和官宦子弟们又有钱,买了补药用了,武功会不会远远超过平民子弟?” 欧阳锋道: “无妨。富户子弟练武多是玩乐,怕是没几个会用心。说不定用了补药,才能勉强追上平民子弟。” 大户子弟、官宦子弟选择太多,就算要学武,也会去学兵法、骑射,将来好考武举,鲜有学江湖武功的。 哪怕是来武馆学武,多半也只是为了练几手防身的本事,不会在这方面花费多少心思。纵是肯花钱买补药,多半也只是为了走捷径,功夫恐怕难以练精。 而底层平民子弟出路太少,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大多都会死死抓住,就如何松、高虎等开派弟子一样。 哪怕江湖武功考不了武举,也可以做镖师、护院、衙役,总比土里刨食要强得多。 当然,也肯定会有真心喜好武功,愿意努力练武的富家子弟。 这样的富家子弟,只要心性不差,不是狼心狗肺之辈,教他们真功夫,甚至收入华山门下又何妨? 欲做大事,须得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才好。 欧阳锋安排开镖局、武馆,一方面自是要扩大华山派影响力,兼寻觅人才壮大华山派,另一方面,则是为将来攻略关中做预备。 等到太华镖局、太华武馆遍布关中各主要城市,甚至各府县衙门都有着华山弟子充作衙役,将来兵临城下之时,攻坚破城可就要容易太多了。 如此大举扩张,乃至把弟子往衙门里塞,当然是要花费无数钱财。 不过欧阳锋已经预定了两处宝藏,镖局和武馆打开局面之后,本身也能有进项,钱财方面倒是不必担忧。 另外,华山派开始大举扩张之后,欧阳锋本人就要隐身幕后了。 不然当欧阳家吞并了西夏,与金国接壤之后,若是金国知道华山派的掌门,正是高昌国的“西极龙王”欧阳锋,那华山派恐怕就要面临金国大军围剿了。 虽说以华山地势,又有“纳物符”解决粮食问题,华山派往山上一躲,哪怕十万大军都无可奈何,但倘若沦落到只能困守华山自保的地步,那么欧阳锋费时费力开创华山派的意义,也就去了一大半。 所以华山派扩张之时,明面上的掌门人,就只能由华阴县本地人林朝英来担当。 安排了一番扩张事务,又耐心解答了一番众弟子疑问,众弟子便怀着兴奋忐忑的情,各自回去准备。 在他们看来,掌门这是正式开启了将华山打造为“天下第一武林圣地”的进程,倒是没有想到军国大事方面。 不过就算猜到了欧阳锋要攻略关中,何松、高虎等也只会更加兴奋,并绝对拥护。 这一批开派弟子,当初可都是准备冒死追随抱琴去偷金营的,个个都是反金积极份子。 不过“机事不密则害成”,哪怕何松、高虎等绝对忠诚,欧阳锋也不会过早透露口风,免得他们太过兴奋不慎泄密,招来大祸。 众弟子散去后,林朝英把抱琴叫到她屋里,传了抱琴“玉女心经”。 “玉女心经”与“混元无极功”双修进益更快,但独自修行也是一门顶级内功。 抱琴天赋既高,原本练的也是林朝英的内功,如今转修这以林朝英内功为主,融合逍遥派内功、明玉功精要推演出来的“玉女心法”,也是毫无碍难,纵是自己独自修行,她也只需个把月功夫,就能把内力转化为玉女心经真气,功力又能更上层楼。 林朝英传授抱琴“玉女心经”时。 欧阳锋去到黄药师住处,自纳物符中取出从西域带来的特产,摆到他桌上。 “这高昌葡萄刚摘下来就放进了纳物符,再新鲜不过。还有王室御用葡萄酒,你看,我连夜光杯都给你带来了,这可是从唐代传下来的古物。还有这个……” 黄药师翻看着那本剑术心得小册子,往桌上瞥了两眼,不说话,只是冷笑。 “药师,今年要不就在华山过年?” 黄药师终于按捺不住,把小册子一合,忿然道: “还过年?过完年,等开春,是不是又要我帮你们夫妻坐镇华山,你们再回西域探亲?” 欧阳锋含笑说道: “不。我们打算明年秋天回西域,在西域过年,后年开春回华山。所以你在华山过完年,明年开春可以回桃花岛,入秋之前来华山,帮我们坐镇即可。” “……” 黄药师瞠目结舌,良久才并指指着欧阳锋,手指头都在发抖: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药师勿恼,说笑而已。” 欧阳锋笑了笑,给他斟了杯殷红似血的葡萄酒: “来,尝尝这葡萄酒,美味地很。” 黄药师板着脸没说话,过来接过酒杯,浅抿一口品了品,颔首道: “还行。” 一仰脖子,把整杯酒一饮而尽。 欧阳锋又点了点桌上的牛羊肉干、腌渍沙芥菜等几样西域特色小食,说道: “尝尝下酒菜。” 黄药师在桌边坐下,抄起筷子尝了几口,说道: “肉干普普通通,这蔬菜倒是爽口。” “带了很多,喜欢就多吃点。” 欧阳锋又给他斟了杯葡萄酒,给自己也斟了小半杯,象征性陪他喝了起来。 吃喝一阵,欧阳锋问道: “这大半年下来,将‘降龙道音’融入音功的法术,可钻研透了?” 黄药师闻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路子我想到了,可办不到。” 欧阳锋问道: “为何?” 黄药师道: “那降龙道音的雷音气机,与我们所修真气截然不同,根本无法相融。想要将降龙道音融入音功,我等的真气,还需经历一重更加玄奥的转换。” 欧阳锋听他此言,就知他果然已研究出了一些门道,问道: “此言怎讲?” 黄药师吃了口沙芥菜,又饮了口葡萄酒,说道: “我等真气,无论练外功自外而内衍生,抑或练内功打坐炼出,皆是以我等人身精气炼化而来。而雷音气机,乃是‘天地精气’。我等修降龙道音,乃是以特殊法门,汲取天地精气,储存体内,用时释出。 “可在此过程中,我等并未真正炼化这天地精气,只是暂时吸纳、存储、利用而已,与使用外物、工具并无本质区别。因而这天地精气,与我等人身精气,实是泾渭分明,各行其道。 “所以欲将‘降龙道音’融入音功,首先,必须将这天地精气真正炼化,使之彻底融入我等真气,与真气浑成一体,使我等真气发生本质变化。如此,我等便可直接以真气催动异术,呼风唤雨、振山撼地,施展种种传说中的神仙手段。” 将天地精气,真正炼化,彻底融入? 真气可直接沟通天地精气,施展种种神仙手段? 小黄你可真是…… 欧阳锋眉头一扬: “药师你说的,似是道家‘服气’之法?但你我皆知,道家历代,虽然有不少先贤高人,创出吐纳法门,意欲吞吐天地精气,达到延寿长生、驾驭神通的目的,可真正能吞吐炼化天地精气的,却是一门也无。最后练出来的,也仅是炼化本身精气得来内家真气而已。” 黄药师点点头: “正是。所以,没有真正采食天地精气的法门,便无法真正炼化天地精气,而无法真正炼化天地精气,便不能令真气质变,使之可以驾驭异术神通。而异术与武功,虽可同时施展,却也仅是同时并行的两种法门而已,并非浑成一体。便如欧阳兄你掌发雷音,也不过是仗着经脉异于常人,将武功、异术同时施展出来而已。” 欧阳锋颔首道: “确是如此。那么药师你可研究出了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 黄药师失笑: “欧阳兄你可真敢想。我虽自命天纵奇才,但年不满十八,又何德何能,可超越历代道门先贤,开创出历代先贤都没能创出的‘真食气’之法?老实说,这‘降龙道音’法门已经非常厉害了,至少,能让我们真正触及‘天地精气’,所欠缺者,也唯有真正的炼化之法了。” 欧阳锋默然颔首,心里却想,这恐怕并非能力不足,而是这方天地作为低武世界,恐怕本就没有服气修仙的土壤。 换作大唐双龙世界,像逍遥派祖师逍遥子、黄裳这样的大宗师,说不得就能破碎虚空。 不过,既然此方天地,能够炼出纳物符,能够汲取雷霆气机,修出降龙道音,并且还有冰蚕、朱蛤、异蛇、神雕等异种,证明此方天地,是允许一定的神异存在的,且“天地精气”也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人类想要利用起来千难万难,远不似大唐双龙世界那般容易。 欧阳锋也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只能暂且按下,将来到了大唐双龙世界,看看能否在那边世界找到办法。 …… 欧阳锋与林朝英回来后,黄药师又在山上呆了几天,与二人演武论道一番,便匆匆下山,回桃花岛去了。 虽然临走前嘴上说着再也不来华山了,但欧阳锋知道,已经看到了“道”的黄药师,独自钻研无果之时,一定会想起华山,想起这世间为数不多的,能与他论道的好友。 黄药师走后,何松、高虎等华山弟子也纷纷下山,去执行欧阳锋的任务。王武也跟着去保驾护航,只剩抱琴留在山上,服侍大小姐和掌门姑爷。 华山派宗门经众人辛苦建设两年,已有了相当规模。 偌大宗门,一下变得只有三个人在,那冷冷清清的氛围,令抱琴感觉很不适应。 但很快,她便又开心起来。 因为王武、何松、高虎等弟子也想到了山上冷清,于是下山不足一月,便陆陆续续送了十几个小家伙回华山,小的才六七岁,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有男孩也有女孩,都是些父母双亡,又无亲族照顾的小孤儿、小乞丐。 倘若没有被大户人家收去,又或被某些地头蛇帮派吸收,那这些小孤儿、小乞丐,很多都大概活不过今年冬天。 有了这十几个小家伙,抱琴也不觉冷清了,以开山大师姐的身份,威风凛凛教小家伙们规矩、教他们做事,还教他们读书识字。 虽忙碌,但快乐。 武功暂时没教,小家伙们身体都虚得很,整个冬天都得调养身子,同时也要在这段时间,考察一番他们的心性。 倘若心性实在不堪,开春之后,就会送下山去,到镖局或是武馆做个学徒打杂。 不过王武、何松、高虎等送小家伙们上山前,其实已经作了一番考查。 送上来的十几个小家伙,哪怕不够机灵,至少也都听话懂事。 吩咐他们做的活计,哪怕一些活计对小孩来说有些辛苦吃力,他们也都是努力做完。读书识字时哪怕脑子不够用,也都竭尽所能地学习。 这些小孤儿、小乞丐本就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基本都是刚会走路,便给父母帮忙打杂,早就习惯了殷勤做事。 家破人亡、举目无亲之后,更是格外珍惜现在这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床睡的生活,个个都懂事地令人心疼,生怕做错了事,被赶出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个家。 总之抱琴对这些小家伙很满意。 欧阳锋、林朝英也找机会分别给男孩、女孩们摸了骨。‘ 根骨层面,不出预料地并没有骨骼精奇的天才,但也都不是铁废材,只能说平均中人之姿,个别小孩的根骨还算可以。 至于悟性,暂时还看不出来。因为武功悟性,和是否机灵还真没有直接关系。 就像郭靖,平时呆呆愣愣地像是个笨蛋,学外功也学不了花俏招式,功夫一练多脑子就乱了,但内功方面的悟性高得惊人,学内功第一天就能入定,直接练出内力,堪称奇才。 所以这批小孩有没有好苗子,现在还真没法断定。 不过就算没有特别出挑的好苗子,以华山派的武功和教学能力,只要他们肯下苦功勤练,将来至少也能为江湖上中坚层次的好手。 这样的好手虽然往上够不着江湖第一流,但往下还是能镇压很大一批武林低手、江湖杂鱼的。 若是悟性再好些,那么成就还能更大。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这些已基本确定将要被录入华山门墙的小孩,已然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在宗门安定了下来。 欧阳锋也在第一场雪落下的夜里,感应到了怜星的召唤。 通天灵种长成,时空通道打通之后,怜星随时可以捧着灵种依附的玉佩,存神冥想通天幻境景像。 只需持续冥想十息,欧阳锋便会心生感应,可随时通过时空通道,降临到怜星身边。 不过怜星很体谅欧阳锋,平日里再是思念他,也不会轻易打扰他。 自去年现实相会后直至如今,怜星也只如之前每月幻境相会一次一样,每月召唤他一次而已。 而这一次,并未到例常每月相会的时间,以怜星的性子,提前召唤他,一定是着要事。 因此欧阳锋接到召唤后,也是毫不犹豫,直接开启时空通道,进入了绝代双骄世界。 降临地点,依旧是怜星那座桃林簇拥的小绣楼。 甫一降临,身着锦绣云霞般的华美宫装,秀发垂肩,顺直如瀑的绝美少女,便对着欧阳锋嫣然一笑,用至今犹带几分清稚的甜美声音说道: “欧阳亭的地宫,找到了。” 【8k!今天九月第一天,求保底月票了!】 102,大发横财,再创神功! “找到了吗?” 欧阳锋欣然一笑,上前握住怜星柔荑,“辛苦你了。” “我倒是没怎么辛苦。毕竟这一年来,我也只是指派移花宫弟子和附庸帮派跑腿,自己又没去峨嵋山里转悠。不过嘛……” 怜星嫣然道: “找到地宫之后,我倒是亲自前往蜀中峨嵋,下了地宫一趟,把所有宝物都用‘纳物符’搬了回来。可我亲下地宫时,有几个附庸帮派利令智昏,竟是联合起来想要把我葬在地宫,什么毒药呀、暗器呀、霹雳子呀,统统往我身上招呼,可把人家吓了一大跳呢。” 她既安然无恙站在这里,可见那几个见财起意的附庸帮派图谋终是失败。 而以移花宫的行事风格,哪怕怜星比起邀月堪称“心慈手软”,那几个附庸帮派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 欧阳锋感慨: “安安稳稳拿自己应得的一份不好么?非得落个竹篮打水,枉送性命。” 他其实早就有言在先,找到宝藏之后,凡是出力之人,皆可分润一份。 想要财宝,便分一份财宝。 想学武功,便传他们一门上乘武功。 想要兵器,便给他们从地宫里找到的利器。 总之,断不会让他们白白出力。 怜星自然也一早就将这规矩告知了帮忙出力的诸人。 可惜人心贪婪永无止境,移花宫提供线索,派出弟子,拿出钱粮,组织探索,自然要拿大头,但一些附庸帮派对这分配方案并不满意,竟是利令智昏,在财富诱惑下忘了移花宫的可怕,徒自送了性命。 “虽有贪心不足、利令智昏之辈,不过也有坚定不移站在我这一边的,如此忠心当得奖赏,我已作主,把原本该分给那几个背叛帮派的奖赏,统统分给了他们,还额外多赏了他们一些财宝。未问过你便擅自作主,欧阳你不会怪我吧?” “这话从何说起?赏罚分明,本就是应有之举。再者我只是提供了线索而已,之后一直是怜星你和移花宫在出人出力,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怜星眨眨眼,俏生生道: “虽然你我之间,本不必谢来谢去的,不过嘛,人家这次是真被那些叛徒吓得不轻,你可得好生补偿我。” “没问题。”欧阳锋微微一笑,“想要我如何补偿你?” 怜星双手搭上他肩头,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吐气如兰: “我要你给我……” 细语几句,她自己已是俏脸生霞,眼波朦胧。 欧阳锋表示怀疑: “要这么久?你受得住么?” 怜星撇撇嘴角,状似不满: “人家可是明玉功第八重修为,有史以来明玉功修为最强者之一,如何受不住?” 欧阳锋瞧着眼前年纪虽已有十九,可灵动明眸之中,犹带几分纯真稚气的绝美少女,唇角上扬,舒心一笑: “你既要羊入虎口,那我便不客气了,今天非得吃个痛快!到时候挨不住求饶,我可不会放手。” 说罢,一把将怜星打横抱起,往卧室行去。 怜星双手搂着他脖子,躺在他臂弯中,仰望着心爱的青梅,嘻笑道: “求饶?又小看我啦,我只怕你这虎不够凶猛。” “呵……” 欧阳锋哂然一笑,抱着她进到卧室,反手把门锁死,正要往榻边行去时,忽想起一事: “邀月在哪?” 别等会又跑过来敲门找“姐姐”,那可就太扫兴了。 “放心,姐姐最近在努力练功,想要追上我呢。” “她心智还只长回六岁左右吧?好胜心还是这般强么?” “天性如此。不过比起从前好了许多,被我管教一年,如今她已不会因一时喜怒,胡乱伤人了。” “那便好……” 说话间,已将怜星抱至榻前,把她往软软的榻上轻轻一扔,在她清稚羞笑声中,宛似饿虎般扑了上去。 时光溜得很快。 欧阳锋降临时还只是午后,可一转眼,便已至次日清晨。 当晨光映入窗口,欧阳锋抱着怜星,出了卧室,前往一楼的温泉浴池。 怜星修长雪白的玉腿紧锁着他的腰,两手搂着他脖颈,树熊般挂在他身上,尽管身子软绵绵地好似没了骨头,可还是坚持着与他身心相连。 欧阳锋双手托着她臀儿,带她去到浴池,步入温泉之中,坐到那白玉座椅上。 怜星不愧是明玉功第八重的高手,受了半天兼一宿的折腾,只在温泉里泡了一小会儿,便已缓过劲来,甚至还有精力调皮。 她从欧阳锋身上下来,坐到浴池边上,笑嘻嘻踢腾着水花,专往欧阳锋脸上泼。 欧阳锋任她调皮一阵,忽地一把捉住她雪白柔软的纤足,把玩着晶莹剔透好似珍珠的足趾,倏忽想起了当年初见。 当年幻境之中,才露尖尖角的小小少女,俏立绚如彩霞的桃花之下,背着双手,冲他偏偏脑袋,嫣然而笑,眉梢眼角皆是纯真稚气。 那时两人玩耍,也只是手牵着手,徜徉桃花之下,丈量桃林大小。 又或在竹林里追逐嬉戏,锻炼轻功。又或并肩坐在荷塘玉栏上,看锦鲤戏水。又或并躺在草地上,瞧着天穹云霞舒卷,聊些日常闲趣。 而如今,两人都已长大。 游戏的内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单是手牵着手儿,已不能满足彼此了。 不过,如今这般,或许已是最好的青梅竹马了吧。 正出神时,忽觉身上有异,收回思绪一眼瞧去,却见怜星另一只雪白小脚钻进了水里,足掌踏着他大腿,正用灵活的足趾逗着那拂柄。 欧阳锋心中火起,冲她一瞪眼,在她惊呼娇笑声中,捉住她脚踝,又将她一把拖回池中,抱到了身上。 又与怜星纵情嬉戏了小半个上午,两人方才回到绣楼三层厅中,说起了正事。 “扣除所有分出去的奖赏,剩余珠宝计五百二十余件,皆是价值不菲的金珠玉器。还有金锭一千六百锭,每锭重百两,计十六万两黄金……” 十六万两黄金,五百多件珠宝,听起来很多,可真要在军国大事方面开销起来,那真是流水一般,一眨眼就可以花得干干净净。 因此尽管发了这注横财,欧阳锋还是决定得精打细算,于是又细问了怜星一番这个世界的金银比、银铜比,以及粮食价格,与射雕世界对比一番,说道: “我这次带十万两黄金,三百件珠宝回去。剩下的拜托怜星你帮我收购粮食,包括豆类、鸡鸭禽蛋等。也不必急,可在多地分批采购,免得引发粮价波动,被有心人关注。总之未来两年之内,把剩下的六万两黄金、二百二十余件珠宝花光便可。采买的粮食,我每月过来时带走。” 之所以没把钱全留在这边采购粮食,因为他还要找东溟派采买战甲军械。 另外支撑华山派扩张、在关中广交朋友、把学有所成的弟子塞到衙门当差、给手下和弟子们发赏……等等也都需要大量钱财。 带回去的十万两黄金、三百件珠宝,还真未必能花销太久。 怜星一一记下,笑着问他: “你这般大手笔地收粮花钱,是打算造反么?” 欧阳锋摇摇头,“确实是在做大事,但严格说来,并不能算是造反。” 怜星没再追问,又将地宫取出的上好兵器交给他。 这些兵器,既有样式常规的长枪大刀、单刀长剑,也有各种奇门兵刃。 不过无论是常规兵器还是奇门兵器,材质、工艺皆是不凡,虽不能说是神兵,却也绝对是超过一般精钢兵刃的利器,品质甚至比欧阳锋的雪花镔铁刀还要略胜一筹。 欧阳锋也没客气,把兵刃都收了起来,打算带回去给五虎十三彪和华山弟子们使用。 之后怜星又取出一些书写在绢帛上的武功秘藉,一一摆放在案几上: “这些武功秘藉,每一门皆是上乘武功,内功心法、拳掌指爪、腿法轻功、兵刃暗器,应有尽有。不过最强的,当属你提过的这门‘五绝神功’。其中竟然记载了普天之下,各门各派武功精要,将各门之长,混融一体。不仅招式方面包罗万有,内功亦颇有独到之处……” 说到这里,她又扬起唇角,得意一笑: “可惜,联合开创‘五绝神功’的欧阳亭等人,并没有得到我移花宫的镇派绝学,五绝神功终是破不了我的明玉功和移花接玉,也并不比我移花宫的绝学更高明。” 欧阳锋点点头,说道: “毕竟参与创功的欧阳亭和那五位绝世高手当中,并没有移花宫的前辈高人。尽管如此,这五绝神功,对你我也是极有用处。” 怜星颔首道: “这倒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参悟这五绝神功,内力且不提,招式方面,足可令我武功再上层楼。” 欧阳锋则是将此功当成了“混元无极功”,以及日后再创新功的养料——他现在刀法有“惊寒刀”,内功有“混元无极功”,还打算再融汇诸多掌法精要,创出一门威能惊人的掌法,以匹配他现在“重意不重招”的徒手打法。 “五绝神功”来得正当其时,不仅可为他完善“混元无极功”再添一些养料,亦可成为他推演掌法的重要资粮。 他将那些上乘武功和五绝神功翻看一遍,把所有功法都拓印进通天宝鉴,又将记载功法的绢帛还给了怜星。 怜星知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巧笑嫣然地收起诸多秘藉,说道: “以后我移花宫,又多一门镇派绝艺了。” “五绝神功”纵然并不比“明玉神功”高明,却也堪为顶级大派的镇派绝艺。 只是五绝神功融汇的武学精要太多,无论招式还是内功,都非常深奥玄妙,也跟明玉功一样,非悟性超凡的绝世天才无法练成。 因此资质只能算是普通优秀,乃至普通天才的弟子,都只能学一学从五绝神功里降等推演出来的上乘武功。 盘点完欧阳亭地宫收获,欧阳锋与怜星闲坐饮茶,谈论一阵武功,又同游移花宫,之后他又在移花宫陪了怜星几日,便返回主世界。 自通天灵种长成,能随时打开通往绝代双骄世界的时空通道之后,欧阳锋降临绝代双骄世界,无论在其间渡过几日,主世界时光竟都只是过去一瞬。但在他返回主世界之后,两界时光便又开始各自流动,互不干涉。 这神奇现象,叫欧阳锋颇费思量。 但这种涉及时空变化的大道,远不是如今的他能够触及的。 如今他最需要的,还是找到养神、炼神之法,乃至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完善“混元无极功”,真正踏入道途。 …… “你们东溟派除了兵器,可有铠甲售卖?” 通天幻境,练功间隙,欧阳锋随口问着单婉晶。 刚被暴捶一顿的单婉晶背靠一棵大桃树,毫无淑女形象地瘫坐在树下喘息。 上月她第二次进幻境时,特意换了身女装,不过并没有任何作用,欧阳锋打起来还是全不理会她是何形象,怎么顺手怎么打,该打脸时也是毫不留手,叫单婉晶好生腹诽。 于是这个月再进幻境,她也不穿女装了,换了身窄袖束腰,下摆开衩的男式武服,腿上穿着小脚裤,脚踏长筒乌靴,长发则随意束了个高马尾,还垂下两络流苏似的流海,看上去着实又美又飒。 然而即使是这样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极品帅妞,也丝毫不能令欧阳锋手软,今天的比试依旧是打得单婉晶痛不欲生,但偏偏又能令她的武功乃至心灵修为都有显著提升,叫单婉晶不由痛并快乐着,甚至隐隐有些迷恋上了这种在痛苦之中,不断得到正回馈的感觉。 此刻听到欧阳锋提问。 单婉晶喘了口气,抬手将颊边刘海捋至耳后,不假思索地回答: “有啊,我们对外出售两当铠。” 欧阳锋惊叹: “你们还真敢卖铠甲啊!” 单婉晶微微一笑,“原本是不敢的。不过自从大隋反旗遍地,狼烟四起,我们就什么都敢卖了。” 言谈间还有点小骄傲。 欧阳锋又问:“铠甲是你们自己制作的?” “有些是。有的不是。” 单婉晶解释道: “当年杨广一征高句丽时,征集了史所未有的一百多万实数大军,运粮民夫就超过了二百万。结果在高句丽一举葬送了三十五万陆师、四万水师。 “这送掉的四十万大军,无论水陆,都是大隋精锐,其中具装甲骑就超过三万。最后四十万水陆大军活着回来的只有数千人,所有的军械铠甲,全都送给了高句丽……” 不愧是广神! 这乾坤一掷,大送头术叠加大运输术的豪迈慷慨,委实叫人心折。后世凯申公说不定就是学的他。 单婉晶则继续说着: “高句丽赚了无数军械铠甲,根本用不完。有些高句丽军将、权贵,以残破报废为名,暗地里低价发卖了不少铠甲军械,我东溟派当年也自高句丽购得了一批,但一直囤着没卖。如今中原烽烟四起,连各大门阀都在暗中筹备大事,所以娘打算来年去中原做生意时,将那批铠甲军械卖回中原。” “你们是会做生意的。” 欧阳锋赞叹一句,又问: “铠甲只有两当铠,没有明光铠吗?” “明光铠?” 单婉晶噗嗤一笑,“先生可真是……明光铠乃军国重器,突厥善射之士,以重弓射出破甲锥箭,抵近十步亦不能破甲,可见此甲有多么坚固。” 顿了顿,又笑问欧阳锋: “先生可知,制造一副这样的重甲,需要多久么?” 欧阳锋虚心求教: “需要多久?” 单婉晶娓娓道来: “一位会造明光铠的大匠,在材料齐备的情形下,开工打造一副明光铠,耗时最少也需六个月。若只是普通熟手工匠,则需要八九个月,才能造出一副明光铠呢。” 欧阳锋若有所思: “一位熟手工匠打造明光铠,平均耗时要两百多天么?那么如果聚集二百多位工匠,分工协作,岂不是一天就能造出一副明光甲?” 单婉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先生真会想。我东溟派上哪儿去找两百多个会造明光铠的熟手工匠?能打造这等军国重器的工匠,大隋倒是有很多。可他们都被大隋工部甚至皇家内务府武备院掌控着,连家眷都被朝廷掌控,哪会容许他们流落民间?” 欧阳锋想想也是,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杨广不是一战送了高句丽三万多具装甲骑么?三万多具装甲骑里面,除了普通重甲,应该还有不少明光铠吧?” 单婉晶又一阵无语: “当然有不少,只是高句丽哪舍得把那种重甲卖出来?再贪财的将官、权贵都不会把具装甲的铠甲发卖的。” 欧阳锋道:“所以东溟派没有明光铠?” “其实还是有的。” 单婉晶笑嘻嘻道: “有足足八副明光铠呢。当年杨广一征高句丽时,娘开着船去救了一些被高句丽军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大隋将士,他们为酬谢娘亲的救命之恩,把身上的铠甲军械都赠给我娘亲了,足足有八副明光铠,一百多副两当铠呢。” 真的是赠送么? 虽然救命之恩比什么都重,但那些铠甲,大概是你娘仗着武功强行索要的吧? 欧阳锋心里好笑,倒也没有拆穿,只对单婉晶说道: “那八套明光铠我要了。两当铠你们东溟派有多少我要多少。钱不是问题。” 他可是随身携带了十万两黄金,三百件价值不菲的金珠玉器,那八套明光铠再贵,他也拿得下来。 至于两当铠,比明光铠便宜太多,且东溟派再是军械贩子,铠甲也不可能有太多,完全吃得下。 “咦!” 单婉晶眼睛一亮,跳起来目不转睛地瞧着欧阳锋,“先生要下界?” 欧阳锋缓缓颔首,“打算去你们那方世界转一转。” 仙人下凡! 单婉晶激动地脸颊有点发红,问道: “先生何时下界?” 欧阳锋淡淡道:“九个月后。” 到时候不仅“混元无极功”的修为更深,刀法也练得更精,并且又攒出了十余次“映照功法”,可以创出他想要的掌法,武功再突飞猛进一波。 到那时,即便是大唐双龙那种高手如云的世界,他也大可去闯上一闯,会一会各路名家了。 “九个月后么?” 单婉晶连连点头,“一言为定!先生放心,先生要的铠甲,婉晶会为先生备好的。”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好奇地问道: “恕婉晶冒昧,先生身为仙家,为何要采买人间铠甲?” “我曾说过,我只是刚刚窥见修行门径的修者,并不是什么仙人。” 欧阳锋轻描淡写地说道: “至于为何要采买铠甲……我练了一千骑兵,想灭几个国家,在人间做一番事业。这也算是一种修行吧。” 仅仅一千骑兵,就想灭“几个”国家? 换作其他人在单婉晶面前说这话,她定会嗤之以鼻,嘲笑对方胡吹大气,异想天开。 但欧阳先生的话…… 反正单婉晶依据自身得到“通天灵种”之后的际遇,并未觉着欧阳先生是在吹牛。 当下她对着欧阳锋肃然说道: “先生放心,婉晶定不会误了先生大事。” 欧阳锋莞尔一笑,“如此甚好。可曾歇够了?歇够的话,就再来比试吧。” 单婉晶先是本能地小脸一垮,面露痛苦。 任谁知道接下来又要被无情暴揍,都会有这种本能反应。 但很快,她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长身立起,握剑在手,脊背亦笔直如剑,晶亮明眸透出剑锋一般的锐芒。 “请先生指教!” …… 从冬至春,又至盛夏。 大半年时间,欧阳锋居于华山,足不出户,或独自揣摩武功异术,或与林朝英论武双修,或调教弟子,或去通天幻境捶打杨玉环、单婉晶,或去绝代双骄世界陪伴怜星几日,顺便接收移花宫在多地分批收购的粮食,他自己也每月一次受着“索命梵音”锤炼。 大半年下来,他虽无养神炼神之法,心灵意志却也在“索命梵音”锤炼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偶尔凝聚目力,催动心力时,瞳中甚至隐有晶光闪烁,好似瞳生电芒。 大半年下来,他将“五绝神功”精髓融入混元无极功,功力愈发精深。 现阶段已完善至极限,暂无提升余地的“惊寒刀法”亦趋至炉火纯青。 林朝英与欧阳锋朝夕相处,演武双修,“玉女心经”修为亦是不断精进。 兼之她对欧阳锋刀道造诣知之最深,又得“五绝神功”参悟印证,还历经了一次珍霖甘露易筋洗髓,根骨禀赋乃至悟都有提升,因而“玉女剑法”进阶数次之后,终于慢慢跟上了欧阳锋刀法进境。 虽她剑法威能始终比欧阳锋刀法稍逊一筹,但二人刀剑合璧之下,依然能发挥出比欧阳锋单人用刀,或是林朝英单人用剑时更强数筹的威力,“刀剑合璧”总算是有了成效。 只是在这方天地,二人“刀剑合璧”却是无有用武之地。 压根儿找不到对手。 精进功力、钻研刀法之余,欧阳锋亦耗费不少心力,为开创掌法做着准备。 他身怀降龙十八掌、白虹掌力、移花接玉掌法、化骨绵掌、天罗地网势、逍遥派掌法、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所有掌法,五绝神功掌法、九阴真经“摧心掌”等等多门掌法,其中还多半都是顶级掌法,于掌法方面的积累,称一句射雕、绝代两界第一都不为过。 以此深厚底蕴,欧阳锋对推演新的掌法,抱有极大期待。 当然,与当初推演“混元无极功”一样,想推演出符合他期许的掌法,得自己先把立意根基揣摩清楚,不然“通天宝鉴”自由发挥,可未必会推演出符合他武功路数的掌门。 “我的武道神韵,乃是‘无法无天、生杀予夺’,新的掌法,自当往这路子走。” 华山派宗门驻地,掌门夫妇住宅,地下密室之中,欧阳锋又一次闭了长关,钻研参悟新的掌法。 通天宝鉴镜面之上,一门门他或是深入钻研,或是只稍有涉猎的掌法,不断闪烁而过。 欧阳锋久经“索命梵音”锤炼的心灵,亦比以平时更快的速度,一一映照那一门门各有特色的掌法。 “无法无天、生杀予夺……” 欧阳锋脑海之中,演化出一个个战场,一对对身影各自施展不同掌法,捉对厮杀,不同的掌法彼此碰撞,绽出一丝丝灵感的火花。 不知过了多久。 “我明白了!” 欧阳锋从入定中醒来,精神不显丝毫疲惫,宁静深邃的黑瞳反而熠熠生辉。 这便是索命梵音锤炼的成果了。 即便是大耗心力的推演新功,依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精神负担。 当然,现在还只是确立新掌法的根基,接下来,才是要真正大耗心力。 “通天宝鉴,开始推演!” 深深吸了一口气,欧阳锋意念一动,耗费大半年积攒下来的十次“映照功法”,开启了“推演融合”能力。 霎时间,通天宝鉴光芒大放,将欧阳锋识海映照得一片通明。 降龙十八掌、白虹掌力、移花接玉掌法、化骨绵掌、天罗地网势…… 少林派掌法、逍遥派掌法、九阴真经掌法、五绝神功掌法…… 一门门掌法精要,化为一颗颗璀璨星辰,在欧阳锋识海之中开始了碰撞。 欧阳锋意念飞快运转,心力快速消耗,于此灵光频闪,灵感泉涌的状态下,借通天宝鉴之助,以一门门掌法绝艺为养料,浇灌他心目中,那一门未来注定惊天动地的掌法。 不知过去多久。 当欧阳锋又一次自入定中醒来,脸上又已长满胡须,身体也如上次一般,瘦削了几分。 不过他双眼依旧明亮,湛湛有神。 “成功了!虽与当初草创时的混元无极功一样,只是种子、雏形,甚至暂时还只创出‘一掌’,但只要不断给予它养料,未来,它一定会变成真正的‘神’掌。” 欧阳锋抬起手掌,凝视着掌心纹路,道道无形气劲,自他掌纹之中弥散出来,演绎种种奇妙变化。 “给这一掌,取什么名字好呢?” 欧阳锋其实稍微有点取名无力,以诗词化用招式名,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依这一掌的特性,便叫做‘封天印’吧。” 他本想到了一句诗: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又想他既屠过大龙,这门掌法也是应他‘无法无天’的武道神韵而生,那么这一招掌法,或可叫做‘翻天印’,通天宝鉴加翻天印,以后还能小小碰瓷一下,自称三清门下。 不过此招毕竟没有“翻天”的意境,“封天”的意境倒是有那么一些,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取做“封天印”。 而那般多的掌法底蕴,穷极推演之下,也只推演出了这么一掌。 日后想要推演出“翻天印”,乃至更强的掌法,还得收罗更多更强的武功作为底蕴。 “此招草创,尚不纯熟,杀力又有些极端,,无法收发自如,一旦出手,对手若是接不住,轻则经脉俱碎功力尽废,重则当场暴毙原地升天……” 欧阳锋心中暗道: “无法在现世之中找人演练切磋,只能当作压箱底的杀手锏,或是在幻境之中试招了。” 压箱底的杀手锏,当然不能轻易施展。 就如宋缺,也并非出手就是“天刀八法”,宁道奇也非出手就用“散手八扑”。 欧阳锋有的是掌法可用,“封天印”这招融汇他目前所有掌法底蕴的绝杀,倒也不是一般人有资格受用的。 “甚至在幻境之中,拿玉环姐姐、婉晶姑娘试招都不妥,她们连我降龙十八掌都接不住,拿她们试招,根本测不出这招‘封天印’的极限。甚至怜星都有些勉强……” 怜星明玉功虽已臻至第八重,但欧阳锋也创出了“混元无极功”,且已修行近一年,功力又超出了怜星不少。 功力既胜过她,新创的掌法还这么强,拿她试招纯属欺负人。 “主世界与绝代双骄世界,都找不到试招的对手了。” 欧阳锋倒也不觉惆怅。 因为算算时间,大唐双龙世界的种子已将长成。 到时大可以去大唐双龙世界,寻那些各有绝艺的成名高手印证一番。 双龙世界的高手那么强,大概不会被轻易打死吧? 【8k,求月票喽!】 103,降临大唐!单婉晶的见面礼! 这趟闭关时日颇久。 创功之后没几天,“通天宝鉴”嗡嗡一震,却是提示双龙世界那枚“通天灵种”已然长成,已经开始开辟永久型时空通道,七日之后,通道即可打通并稳固下来。 而随着这一枚通天灵种长成,通天幻境“由虚化实”的速度再快数分,且通天宝鉴又如前次一般,收获了一枚新种。 欧阳锋直接将之抛入虚空,任其穿梭混沌,搜寻新世界。 抛出新种后,等了小半个时辰,通天幻境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没人?这次不会是附着死物之上,并且附近还没人发现吧?” 一般而言,通天灵种会首选“有灵众生”附近的物品依附。 倘若进入新世界时,出现的位置不巧,附近实在没有“有灵众生”,才会随机选择一样死物附着。 当然也可能是植物、小动物等活物。 不过没有“通灵”的植物、小动物,也不会被带进通天幻境——“通灵”是比较偏正面的说法,换成中性偏负面的说法,那就是“成精”。 所以左千户遗留的那把“通灵宝刀”,本质就是一把因为斩杀过妖将,沾染了大量妖将血肉,又沾染了左千户之血,承载了左千户临死前最浓烈的武道意志、战斗精神,还受了普渡慈航的“索命梵音”,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诞生出灵性,成了精的“妖刀”。 不然单是一把刀,无论其前主有多么厉害,已失其主,无人御使之下,也不可能有那么强的力量,打得欧阳锋苦战年余,直至开创“混元无极功”,功力大进,又学会“气机感应”,才能破其刀气,将之握到手中了。 此次放出新灵种之后,通天幻境没有立刻进来新人,欧阳锋倒也不甚在意。 哪怕这枚通天灵种真依附到了无主死物之上,它也可以自己慢慢成长,只是会少些交流知识的机会罢了。 “无所谓了。双龙世界还有无数武学等着我去探索,也不必贪求更多。七日之后便将降临,须得好生整备一下。那世界,可没几个省油的灯……” …… 琉球岛,那霸岳,东溟派庄园。 单婉晶身着绛色长衫,腰束一掌宽的玉带,越发衬得她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与她晶莹白皙,细腻如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她快步疾行在长廊之内,脚上的软底乌靴轻盈地踏着地板,步幅虽快,却未曾发出丝毫声响,仿佛脚下有着一层无形气垫。 很快,她便来到了一栋大堂之前,对一胖一瘦两个守门的女子微一颔首,便迈过门槛,步入大堂之中。 绕过一盏屏风,来到悬着珠帘的月门前。 透过珠帘,可见月门后的小厅里,一位身着款式繁复的墨绿长裙,秀发挽成云鬓的女子,正自伏案书写着什么。 单婉晶撩起珠帘,径自步入小厅,随意寻了张矮榻坐下,对那墨绿长裙的女子说道: “娘亲,你找我?” 那伏案书写的女子正是东溟派主单美仙。 单美仙搁下毛笔,抬首对着单婉晶说道: “下午尚公过来找我,说是婉晶你扣下了两百领原打算今年发往中原的两当铠。可有此事?” 单婉晶点点头,干脆道: “是有此事。” 单美仙又道: “尚公派来的人还说,你亲自前往武库,将那八副压箱底的明光铠也提了出来,可有此事?” 单婉晶面无表情,眼神已相当不悦,但还是说道: “也有此事。” 不待单美仙再问,单婉晶轻哼一声,说道: “那八套明光铠也好,两百领两当铠也罢,都是娘亲你当年冒险开船去高句丽拯救隋军将士后,得来的报酬。尤其那八套明光铠,娘亲你可是说过,是要留着给我做嫁妆的,我去武库取自己的东西,尚公凭什么来说嘴?还真以为我一定会嫁给尚明,现在就要把我的家当,全都看作尚家的财产了么?” 单美仙皱了皱眉,说道: “婉晶慎言。尚公是我东溟派长老,是武功仅次于娘亲的宗门砥柱,尚氏也是我东溟派不可或缺的力量,不可逞一时口快,恶了尚氏。” 单婉晶不满道: “娘亲,你就是太纵容尚家了。东溟派明明是你一手开创,可近年来尚氏势力,却已经压过我单姓一头。如今更是连女儿的事情都要管,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东溟公主啦?” 东溟派的模式很奇靶,分为男女两系,女系以单美仙为尊,男系以尚公为首。 而东溟派招收弟子,大多是从中原寻找根骨优秀的孤儿孤女,带回琉球培养,女弟子都随单美仙姓单,男弟子则随尚氏姓尚。 这种模式,在初期时,男女两系还可分庭抗礼,但随着时间流逝,男系必然大占上风。 一是因为男系尚氏,本就有尚公为首的本土宗族作为主心骨,东溟派许多尚姓男弟子,本就是尚氏族人。而女系单氏,则只有单美仙母女两个是亲人。论凝聚力,男系强于女系。 其二则是因为,男子比女子更加尚武好斗、敢于冒险,因此江湖上男子高手的数量,远远超出女子高手,东溟派招收、培养的弟子,亦是男弟子数量远远超过女弟子。 最后再有一点,那就是女弟子基本都会嫁人。 而在这琉球岛上,能够与女弟子们匹配的婚配对象,也就只有男系尚氏了。 如此一来,时间一长,东溟派男女两系必然逐渐失衡。 虽然顶层高手方面,男女两系势均力敌,可在中坚层,尚氏势力,已经对单氏形成了压倒性优势。 单美仙对此当然心知肚明,但她也并没有多少解决办法,只能叹息道: “尚家本就是琉球大族,娘亲当年远赴琉球,身边就你一个小不点,半个帮手也无。若非有尚氏帮衬,娘亲哪来的人手、钱粮创下这东溟派?尚氏于我立足琉球,发展东溟派,也是出了大力的。” 单婉晶不服道: “没有娘亲在中原的人脉,尚氏区区琉球土著,凭什么把生意做到中原去?又凭什么把东溟派做到如今这规模?再说娘亲你还对尚氏全族有救命之恩呢,当年不正是因这救命之恩,尚公才发誓带着尚氏一族追随娘亲么?如今尚氏势力渐大,当年的誓言,也变成了野心罢?” 单美仙摇摇头: “婉晶,我们母女与尚氏是互相扶持……” “但尚家野心太大。” 单婉晶轻哼着打断母亲话头: “娘为女儿与尚氏订下的婚约,说是我‘迎娶’尚明,可最后究竟会变成怎样,娘你应该心中有数。就尚氏现在这势头,女儿敢保证,这东溟派、琉球岛,将来迟早会彻底姓尚!” 单美仙纤眉微扬,看着女儿的目光,既有惊诧,也隐有欣慰。 这一年来,女儿变化很大,原本性子稍还有些高傲骄纵,如今却是愈发懂事,思虑也更深了。 只是有些事情,婉晶还是想的不够周全——东溟派的问题,在于根基不纯。.因单美仙当初势单力孤,若不依赖尚氏人力,连个炼铁炉都建不起来,更别说打造兵甲了。因此自创派之始,尚氏势力就已深深埋入东溟派,如今已是积重难返。 倘若不是她单美仙掌握着中原的人脉、商路,又有着“阴后之女”这层身份狐假虎威,尚氏恐怕早就撇开她们母女,独霸东溟派了。 还是那句话,相比琉球本土大族尚氏,她们母女两个还是太过势单力孤。 阴后之女的身份,也只能帮她披上一层“虎皮”,令某些人在想要动她之前,得仔细顾虑一下后果。可阴后与阴癸派的“力”,她身为叛徒,却是半点都借不到的。 若是打压尚氏甚至与尚氏决裂,那么势必引发一场流血内乱。而最后的胜负则很难预测。 毕竟她单美仙的武功,比之尚公也只是略强一线。而男系弟子中坚实力已超过女系,一场内乱下来,她就算能胜,恐怕也只会是惨胜,付出的代价势必极其惨重。 单美仙不想要那样的未来。 她自阴癸派叛离,本就是为了保护女儿。又怎肯为了权势,再度置女儿于险地? 反正对她来说,只要女儿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她便于愿已足。 至于东溟派、琉球岛将来姓什么…… 单美仙还真没所谓。 若计较姓氏,她本该姓“岳”的,然而却是既未随父姓,也未随母姓,而是随随便便姓了“单”。 就算将来东溟派彻底姓了尚,可既与尚氏联姻,那未来尚氏当家人身上,至少也流淌着婉晶的血脉。 单美仙心里如此想着,却也没打算与女儿细细分说。以女儿的成长速度,或许用不了多久,待她胸襟与眼界更加开阔,她自己就可以想明白。 当下单美仙只是对单婉晶说道: “无论如何,我母女二人,既与尚氏互相扶持至今,一些事情,还是要稍许顾虑一下尚氏的想法……” 单婉晶不悦道: “可现在是尚氏在干涉我做事。我和尚氏还未结亲,他们便想干涉我如何处置自己的财产,娘亲怎还要我委屈求全,顾虑尚氏想法?” 单美仙好笑道: “那些铠甲娘还没正式交给你,真论起来,那还都是娘亲的财产,并非你的。” 单婉晶起身去到单美仙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可女儿与娘亲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呢。娘亲的东西,不就是女儿的吗?再说了,既是娘亲的财产,尚氏就更没资格过问啦,你可是东溟派主呢。” “你呀……”单美仙摸了摸女儿脸颊,问她:“婉晶你取走那些铠甲,究竟要做甚?” “且容女儿暂时保密。” 单婉晶又撒娇似地摇了摇母亲胳膊,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过娘亲且放心,女儿做这事绝非胡来,以后你就知道女儿的用意啦!” 单美仙虽还有许多疑惑,但想想女儿这一年确实成长了很多,不仅武功像是开了窍似地突飞猛进,眼界似也提升了不少,当下便也没再追问,只颔首道: “你既有主张,娘也不会过多干涉,尚公那边,娘也会为你分说。只是,八套明光铠,两百领两当铠,可不是等闲物事,你当知晓轻重的。” “女儿当然知道,娘亲尽管放心,保证不会出问题。” 说着,用脸颊亲昵地在单美仙脸上蹭了蹭,便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轻盈雀跃地出了小厅。 数日后,子夜。 后山一处隐密山谷。 单婉晶小心翼翼行在山谷之中,途中数次折返,改变路径,确定无人尾随,这才七弯八绕地来到山谷深处,一座山洞之前。 山洞倒也不大,自洞口进去,前行两丈余,便是一座小厅大小的石窟。 此时石窟地面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八口大木箱,里面正装着那八套明光铠。 这八口大木箱,都是她这几日亲自搬运过来的,搬运途中,也如今日一般小心翼翼,提防某些人尾随。 至于那两百领两当铠,数量实在太多,搬运起来要来回太多趟,很容易露了行迹,因此仍存放在她的住处。 反正先生似乎尤喜明光铠,便将这八套明光铠,当作先生降临时的见面礼好了。 单婉晶心里思忖着,忽觉佩剑剑柄微微一震,连忙提起长剑,看向剑柄。 就见剑锷之上,那“通天灵种”依附的明珠,正自微微震颤,吞吐着月光似的清辉。 “先生要来啦!” 单婉晶脸颊浮出一抹激动的红晕,心里既有憧憬期待,又有忐忑不安——先生在现世之中,应该不会像在幻境里那般残暴吧? 正想象着先生在现世里是否会温柔一些时,她手中佩剑嗡地一震,剑锷明珠绽出璀璨清辉,将整个山洞映得一片通明。 同时剑柄上散逸出一股柔和力量,震开单婉晶持剑之手,之后那口佩剑缓缓悬空浮起,剑锷明珠之上的光芒亦渐渐凝实,化为一轮皎洁圆月。 单婉晶檀口微张,妙目圆睁,眨也不眨地瞧着半空那轮皎月,俏脸之上满是震撼。 她看到,那银盘大小的圆月中心,倏忽浮出一道小小的人影。 那人影仿佛正乘着月光自天外而来,飞快地由远即近时,其身形也不断变大,须臾,便化成了一位白衣如雪、高大英挺、面容平静、眼神深邃的青年男子,翩然降临在她面前。 正是单婉晶熟悉的欧阳先生。 看着欧阳锋以如她幻想一般神奇的方式自“天外”降临,单婉晶满是震撼地瞧着他,怔忡了好一阵,方才回过神来,脸颊微红,手忙脚乱地敛衣一拜: “拜见先生!婉晶失礼,请先生恕罪。” 这一年来,她与欧阳锋每月一次幻境相会,虽每次都被他揍得很惨,但他给了她可以提升根骨禀赋乃至悟性的“通天灵种”,给了她进入“通天幻境”的机会,以幻境的“不死”特性,极限压迫她的潜能,磨砺她的心灵,使她武功与心灵修为皆是突飞猛进。 如今的她,比起一年前的自己,武功何止提升了一个台阶? 她有自信,只需十招,便可轻取一年前的自己。 因此,尽管欧阳锋未曾教过她任何武功,与她也没有师徒之名,可在她心目之中,他已是她事实上的师父——以先生的武功,和她单婉晶交手,几乎没有任何收益。 可即便如此,每月一次的幻境相会时,在那十二个时辰当中,他还是耐心地一次次接受她的挑战,事后又耐心地与她复盘,仔细指出她的破绽与不足,助她不断将剑术打磨得更加完美。 如此作为,与亲师父又有何异? 甚至整个天下,都不会有能够让她在“不死幻境”之中,以真正的生死战,给予她磨砺的师父了。 正因此,单婉晶对欧阳锋的到来充满憧憬与期待,此时也是执礼甚恭,若非担忧他不悦,她这时真就要跪下去,如拜见亲师父一样拜他了。 欧阳锋背负双手,看了单婉晶一眼,淡淡道一句:“勿需多礼。” 又侧目看向地上那八口大木箱,问道:“那里面就是明光铠?” 见先生神情一如幻境里一般平静淡然,眼里也毫无波澜,似对与她的现世相会毫无激动之情,单婉晶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先生可是“天人”,以天人的心境,下凡见一个在幻境之中便已熟识的人间小女子,又有什么好激动的呢? 她以此安慰着自己,抚平心里那点失落,振作精神含笑说道: “正是那八套明光铠。此八套铠甲,原就未受多少损伤,母亲获取之后,召集派中巧匠仔细修补,耗时月余,将八套铠甲悉数修补完好,这几年来也是勤加保养,至今光洁如新呢。” 说着,过去打开箱子,将里面的铠甲展示给欧阳锋。 欧阳锋细细欣赏着明光铠那华美威严的外观,又伸手触摸,感受其坚固程度,颔首道: “不错,如此华美威武又坚固实用的铠甲,当真不愧军国重器。” 他看向单婉晶,平静淡然的脸上,终于流露出笑意,“婉晶你有心了。” 尽管他是为铠甲而笑,可单婉晶心里,还是好一阵轻松欣喜,唇角上扬,颊现梨涡,回以甜美微笑,“先生言重了。先生于婉晶有恩师之实,能为先生办些小事,是婉晶的荣幸。” 欧阳锋微一颔首,问她: “这八副明光铠价值几何?我可以用黄金支付。” 单婉晶摇摇头,嫣然道: “这八副明光铠婉晶想赠予先生,以感谢先生一年来对婉晶的指点。” 不待欧阳锋开口,她又灿然一笑,说道: “可那两百领两当铠,就要收钱啦!” 欧阳锋眉梢微扬,道: “明光铠都送我?此事你能作主?” 明光铠既无价也无市,市面上压根儿就不可能有明光铠流出。 皇帝赏赐臣子,赐一副明光铠,那都是大恩典。每一副明光铠,也都可作为武将传家宝代代传承。 所以售卖明光铠,完全可以漫天要价。 一副明光铠,叫价五百两黄金,你还别嫌贵,正值战乱的中原,有的是军阀抢着要。 所以单婉晶居然要把八副明光铠白送给他,还真叫欧阳锋有点诧异——别是小孩子瞒着大人,把家里宝贝偷出来糟蹋吧? 毕竟现在这放甲的地方也不怎么正经,一看就不是东溟派宗门驻地。 然而面对欧阳锋的疑惑,单婉晶却是自信一笑: “先生尽管放心,娘亲已知道我取出了这八副明光铠,也允许我自己作主的。” 八副明光铠是娘亲为她准备的嫁妆,她当然可以赠予先生。 不过那两百领两当铠则是入了派里公账,本来也是打算今年卖到中原去,单婉晶从今年那批售去中原的铠甲里,扣下两百领两当铠,还招来了尚公质询。 虽然她对此颇为不平,却也不敢再自作主张,将那两百领两当铠也白送了。 见单婉晶言之确确,欧阳锋便也没再多问,以他给单婉晶的造化,受她八套明光铠他也受得起,当下道一句: “如此便多谢婉晶了。” 说着抬手一抚面前的大木箱,将之收入纳物符。之后又将剩下七口大木箱一一收起。 眼看那八口大木箱在先生指尖一抚之后便凭空消失,单婉晶又一次檀口微张,妙目圆瞪,脸颊浮出激动的红晕。 这可是在现世,不是幻境。 幻境之中,先生凭空召唤兵刃,还可以解释成幻境幻术。 可在现世,轻轻松松将八口装着明光铠的大木箱凭空变没,便只会是传说中的仙术了! 正激动时,欧阳锋忽然皱了皱眉,侧首看向洞外,“有人过来了。” 有人? 单婉晶虽并未察觉有人过来的动静,可先生既已察觉,便一定有人过来。 她眉头微皱,心中疑惑: 此地本就隐密,只她一人知晓,她来时还特意绕了好几次路,确定无人尾随,怎会有人过来的? 她这一年修行,武功堪称突飞猛进,整个东溟派中,武功能超过她的,恐怕也只有母亲和尚公。 而以她的轻功,能够不被她察觉尾随她的,更是只会有母亲一人。 所以来的是母亲吗? 单婉晶心中猜测着,对欧阳锋说道: “先生在此稍待,婉晶先出去瞧瞧。” 说罢快步出了山洞。 然而出了山洞一瞧,却是更显惊讶,因那在月光下,缓缓走过来的老者,赫然正是尚公。 尚公身边,跟着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正是尚公侄孙,东溟派男系少主,有着“明帅”之称的尚明,亦是单婉晶那已订了亲的未婚夫婿。 在尚公、尚明身后,还跟着好些男子,皆是出身尚氏家族的男系弟子,男系四大护法尚邦、尚奎泰、尚仁、尚万年亦在其中。 看着这些气势汹汹过来,一副兴师问罪架势的尚氏族人,单婉晶不禁俏脸微冷,淡淡道: “尚老,何故带这许多人来此?” 那手持拐杖,看上去老态龙钟的尚老呵呵一笑,道: “公主真正想问的,是老夫等人为何能找到公主吧?” 跟在尚公旁边的尚明冷笑一声: “公主自以为行事周密,却是小看了我们。为防失窃,所有存在武库里的兵甲,都已抹上了一种特制药汁,那种药汁对人来说无色无味,但以我尚氏一族独门秘法喂养的小鼠,却可嗅到其独特气息。公主平时高高在上,从不关注这等小事,却不知,正是被公主搬来此地的明光铠,暴露了公主藏甲之地。” 单婉晶这才明白,为何明明没人尾随跟踪,却还是露了行迹,被尚公等人找到。 她心里暗暗自责,面上却摆出高傲威严的东溟公主架势,冷声道: “明光铠是我娘当年所获,本就是属于我娘亲的财产,并非派中公物。娘亲准许我作主处置,与你们又有何关系?尚老,你带这么多人过来,莫不是还想抓贼一样抓我,治我盗窃武库之罪不成?” “公主言重了,老夫怎敢如此逾越?” 尚公微微躬了躬腰,以示告罪,旋又直起老腰,看着单婉晶淡淡说道: “公主是我东溟派少主,老夫虽是大长老,却也无权对公主兴师问罪。况且公主说的本也无错,那八副明光铠,确是派主与公主的财物,并非公物。只是,公主不仅取走了明光铠,还扣下了两百领两当铠,如此行事,便让老夫不禁有些怀疑了。 “若说公主是自己找到了买家,想要售卖铠甲,证明自己的能力,此事本也无妨,老夫甚至乐见其成。可问题是,公主近两年并未去过中原,一直在琉球岛上修行。既两年未履中原,公主又是从何处寻来这种能一口气吃下八套明光铠、两百领两当铠的大主顾? “而公主从前,入夜之后从不独自离开宗门驻地。便是偶尔出门踏月观海,也必有女系护法随行。今夜却孤身一人,于子夜之时深入后山,这让老夫不禁愈加怀疑了。公主行事如此反常,行迹又如此隐密,莫不是……” 他紧盯着单婉晶,老眼之中隐隐有着奇异紫芒闪烁,中口沉声说道: “莫不是最近有人潜入了琉球岛,暗中与公主结识,用花言巧语乃至邪门手段迷惑了公主心窍,令公主一意孤行取出铠甲,要将之交给那来历不明之人?” 听尚公推测到这里,旁边的尚明脸色变得铁青,眼里满是愤恨,视线频频投向单婉晶背后的山洞,怀疑“来历不明”之人,就藏在山洞里面。 看向单婉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阴郁,已在开始怀疑,她是否被外人占了便宜。 老狐狸! 单婉晶本就不喜尚明的狭隘多疑,压根儿懒得理会他此时想法,直接无视尚明眼神,只在心中暗骂尚公老奸巨猾。 换作一年前的她,被尚公一番推理近乎戳中真相,早就脸色微变露了端倪。 但如今的她,心灵修为何其坚韧? 尚公此番推测再是接近真相,她也是不露一丝惊容,仍保持那高贵威严的公主模样,冷声道: “尚老就凭这一番无端揣测,便带这许多人过来兴师问罪,不觉太过大惊小怪、小题大作了么?” “公主恕罪,非是老夫大惊小怪。” 尚公摇了摇头,语气沉重深深一叹: “实是经历了大业六年那一劫,老夫已成惊弓之鸟,对琉球的安全万万不敢有丝毫轻忽,亦万万不敢怠慢任何一点可疑,尤其是与‘外来人’相关的疑处。万一来人是大隋的探子,昏君杨广又要再兴征伐,于我琉球岛、东溟派,恐怕又是一场浩劫。” 大业六年,隋帝杨广为宣示武功,派虎贲郎将陈棱、左屯尉将军张镇周率一万大军登陆琉球,掳掠万余琉球原住民回中原。 那一战当中,尚氏一族亦惨遭波及,几乎全族都被俘虏,尚公更是在陈棱、张镇周两员武功高强的大将围攻下,受了几乎致命的重伤。 幸得当时单美仙正好带着单婉晶渡海而来,仗着与陈棱有过两面之缘,说服陈棱释放了尚氏一族,还耗用自阴癸派带来的疗伤圣药,救回了尚公老命。 正因此,尚公才立誓带领尚氏一族追随单美仙,协助她开创东溟派。 只不过,尚公这老狐狸用心不纯,他看中的,明显是单美仙那连大隋大将都能说动的强大人脉。有单美仙在,大隋再次来伐,也可借单美仙挡上一挡,保全尚氏家族。 因此在大隋尚且强势时,尚氏一族对单美仙母女可以说毕恭毕敬。 可是如今,尚氏一族学到了单美仙带来的冶冻钢铁、铸造兵甲的本事,乘着东溟派发展的东风招揽人手,培养弟子,壮大尚氏宗族,渐渐强势,大隋却已衰败下去,莫说再派兵征伐海外,便是国内民乱都已无法扑灭,以至于东溟派都敢开着船,光明正大去大隋贩卖兵甲,如此一来,尚公以及尚氏一族,便也渐渐起了野心。 虽明面上还是敬着她母女二人,可背地里的心思就有很多了。 前年,尚公便一力劝说单美仙,希望她能作主让单婉晶“迎娶”尚明。 当时尚公的意思是单婉晶已年满十四,也该成亲了,希望两人当年就成亲。单美仙则用了个“拖”字诀,只同意订亲。 但这已是尚公一次试探的胜利,之后两年,尚氏愈加逾矩,管得越来越宽,到今夜,居然就敢带着人来堵她了! 忘恩负义的老东西! 单婉晶心中怒极,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淡淡道: “尚老未免太多虑了。大隋如今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对外用兵?” “也许是老夫多虑,但事关本派安全,老夫不得不多虑一二。哪怕得罪公主,老夫也得求一个安心。” 尚公一脸诚恳: “老夫带这许多人过来,非是针对公主,只是应对‘外来人’。毕竟能带走八套明光铠、两百领两当铠的队伍,人数恐怕不会太少。恳请公主让开洞口,容我等进去搜上一搜。若是老夫猜错了,洞中并无外人,老夫自会向公主陪罪。” 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陪罪”? 不是自己掌嘴,磕头请罪? 听到这里,原本还想跳回主世界,摆老家伙一道的欧阳锋,懒得再听老东西挤兑小姑娘,迈步向着洞外行去。 区区一个僻居海外的东溟派,玩什么勾心斗角。 【八千字!求月票喽!】 104,怎么这么脆?一掌就拍死了?【加更】 面对尚公搜索山洞的要求,单婉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怒极,修长雪白的玉手不觉握紧剑鞘,已有了武力拦截的打算。 就在这时,对面的尚公等人忽地齐齐动容,尚公更是眼皮一动,老眼又闪动几下诡异紫芒。 单婉晶见状,回头一看,果见欧阳锋正背负双手,自洞中缓步踱出。 “先生!” 单婉晶赶紧迎过去行了一礼,低声道: “先生怎地出来了?这些人我拦得住。” 她这一年武功突飞猛进,自忖尚氏众人,除了尚公,无人是她的对手。 而尚公武功就算高过她,难道又敢对她下死手不成? 既不敢下死手,她就有把握死死拦住洞口,拖到娘亲察觉不对,带人过来。 可没想到,先生居然主动出来了…… “里面呆着无趣。” 欧阳锋淡淡道: “便出来瞧瞧这些胆敢无视规矩,逆主犯上的家伙,究竟都是些什么成色。” 他这话声音虽不大,却也并未刻意收敛,在场众人又都是武功好手,闻言齐齐脸色一沉,先前看到他出来时,眼里还只有警惕、敌意,此时则皆已暗藏杀机。 “婉晶,此人究竟是谁?” 尚明一脸阴沉地瞪着欧阳锋,沉声喝问。 “婉晶也是你叫的么?”单婉晶怒视尚明,“你该叫我公主!” “我是你未婚夫,如何叫不得你婉晶?”尚明大怒,“倒是你,深更半夜来此山谷,于山洞之中幽会男子……这就是你的妇道?简直不知廉耻!” 敢质问我? 还骂我不知廉耻? 单婉晶有个阴后亲生,还做过阴癸圣女的母亲,生父也是个阴癸老魔,小时候也一直生活在阴癸派中,耳濡目染之下,本就没怎么把世俗道德礼仪放在眼里。 又逢尚公带人堵她,心中本就极其不悦,此时尚明竟敢“以下犯上”,当众质问喝斥她,更是令她怒不可遏,当即俏脸含霜,冷声回怼: “尚明你记住,你我婚约,是我娶你,并非你娶我!该守‘妇道’的是你,该顾廉耻的也是你,我单婉晶却并不需要!莫说现在你我尚未成婚,就算成婚,我也是想怎样就怎样,你根本没资格过问!” 痛痛快快怼完,又想起先生就在身边,怕他误会自己水性扬花,又赶紧回头低声解释一句: “先生,我那番话只是针对尚明而已。” 这不对欧阳锋解释还好,她那番话也只是令尚家众人极为不满,可对欧阳锋这么一解释,当即就令尚家众人笃定她与欧阳锋有着“私情”。 尚明顿时恨得脸孔发紫,目眦欲裂。 他本就心胸狭隘,多疑好妒,若山洞里出来的,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男子,那他的反应或还稍微好些。 可偏偏欧阳锋身形高大挺拔,长相英武俊朗,气度极为不凡,这已经令尚明感受到了巨大危机,再加上单婉晶这番火上浇油的话语,更是令尚明对欧阳锋杀心大起,恨不能生啖其肉。 “叔公!” 虽然狂怒,但尚明倒还知道自己的斤两,嘶声向尚公求助: “公主如此狂悖无礼,请叔公为侄孙作主!还有那个小白脸,叔公你一定要当场打杀了,否则我尚氏颜面无存啊!” 自欧阳锋出来之后,尚公就一直没有开口,只眯着紫芒闪烁的老眼,冷眼打量着欧阳锋。 在尚公看来,论相貌,尚明其实并不输于那白衣青年。 不过论身形体魄,尚明便要差上些许。至于气度,则是相去甚远。 倘若尚明与那白衣青年并肩而立,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将视线集中在白衣青年身上,把本来形貌气质还算不错的尚明视为跟班。 如此俊彦,也难怪能迷惑单婉晶心窍,竟令她一口气搬出八套宝贵的明光铠,以及两百领两当铠——八套明光铠当然是单美仙私产,不过,单婉晶既已和尚明订亲,那单家私产,不就是他尚家的么?岂容单婉晶随意处置。 此时尚明开口求助,尚公淡淡说道: “公主少不经事,不过一时情急,口不择言罢了,尚明你何须与你未婚妻子斤斤计较?没得让外人瞧了笑话。” 此言明是教训尚明,可一句“少不经事”的定性,就已是在明晃晃地打压单婉晶。 说罢也不理单婉晶忿怒脸色,只盯着欧阳锋,淡然说道: “不知小友贵姓?是中原哪一家的贵子?” 欧阳锋面庞有着西域特征,在这年头并不算什么,比如王世充,长着一副“黄发碧眼、高鼻深目”模样,不一样在隋庭做着高官? 所以,尚公非但没有因欧阳锋面庞上的些许西域特征小看他,反而还稍有些谨慎,怀疑他是某个高门大阀的子弟。 如今隋庭风雨飘摇,各大门阀也开始暗谋出路,说不得就是哪个大阀派出子弟,潜上琉球,暗中勾引单婉晶,想借机将能够提供优质兵甲的东溟派绑上自家战船。 面对尚公试探,欧阳锋淡淡道: “接我一掌,活着,就回你。” “……” 尚公闻言,好一阵错愕。 尚氏族人则一阵大哗,为此子狂妄所惊。 尚公可是东溟派仅次于单美仙的高手,就算放到高手如云、名宿辈出的中原,也能算一号人物,此子年纪轻轻,瞧着不过二十上下,凭什么敢在此大放厥词? 当下几个尚氏子弟按捺不住,就想出面代尚公应战,好生教训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小辈。 尚公却是一摆手,止住小辈们的冲动,冷眼瞧着欧阳锋,淡淡道: “小友好气魄。既如此,老夫便来领教领教小友高招!” 却是已暗下决心,要将这小子当场打杀——管你是哪家高门大阀子弟,如今大隋风雨飘摇,狼烟四起,高门大阀亦只能自保,若有图谋天下的野心,对待掌握着高端兵甲技术的东溟派,更是要竭力拉拢,岂会为了一个坏事的子弟,与东溟派翻脸? 就算真翻脸也没什么,中原势力那么多,东溟派也不怕恶了哪家,反正多的是选择余地。 尚公心中杀机涌动,面上兀自不露端倪,将拐杖交到尚明手中,赤手空拳踱步上前,盯着欧阳锋缓缓说道: “小友请出手,老夫年长,算是长辈,先让你三招。” “让我三招?” 欧阳锋淡然一笑,“老人家接住我一掌,再说大话不迟。” 他虽然语气甚大,一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模样,但这里毕竟是双龙世界,这世界的成名高手,哪个没两手绝活儿? 老家伙眼瞳里面紫芒闪烁,一看就练了什么奇功绝艺,当不是好相与的。 因此欧阳锋已经决定,这一掌,要全力以赴轰出“封天印”,且看这融汇了他几乎所有掌法精髓的神功,能否一鸣惊人,力镇东溟。 当下欧阳锋也踱步上前,在单婉晶略显紧张忐忑的眼神注视下,与尚公相向而行。 转眼之间,两人距离已只剩七步,欧阳锋缓缓抬起手掌,一掌横推。 这一掌,在尚明等尚氏族人看来,似乎只是平凡普通的一掌横推,看上去并无任何精妙玄奇之处。 连熟悉欧阳锋武功的单婉晶,也没瞧出任何不对,以为先生又是在施展与自己切磋时的打法,即轻功紧逼,掌力横推,雷音震爆,以力欺人。 可是尚公功力极深,心灵修养亦是极高,这样的打法,真能奈何得了尚公么? 先生是不是太轻敌了些? 单婉晶心里不禁隐隐生出些许担忧。 尚明等人不明所以,单婉晶心中暗生隐忧,可真正直面欧阳锋这一掌的尚公,却是在欧阳锋起手的刹那,便已面色剧变。 因在尚公气机感应之中,就在欧阳锋起手出掌之时,他掌心纹路中弥散出无形气机,四面八方膨胀扩张,交织成网,瞬间就将尚公四周空间,乃至头上天穹、脚下大地彻底封锁,一举切断了尚公与天地之间的联系。 这还只是起手。 当欧阳锋掌势横推而出,尚公视野以及气机感知之中,但见欧阳锋的手掌,赫然变成了一只充塞视野,乃至弥天极地的巨掌,令尚公油然生出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恐怖感觉。 更有一股无形威压轰然降临,令尚公只觉在那无形威压震慑之下,自己心灵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紧紧攥住,仿佛那无形巨手只需五指一拢,便可彻底捏碎他的心灵,令他魂飞魄散,当场暴毙! 这种种可怖的感觉,令尚公毛骨悚然,当即不顾一切,狂催功力,迎着那感知之中,弥天极地、封印苍穹的巨掌奋起出掌。 欧阳锋只出了一掌。 尚公为抗衡这前所未见的恐怖一掌,却是脚掌跺裂地面,真气狂涌而起,额头青筋暴突,眼角都被瞪裂,瞳中紫芒狂闪,双掌奋力齐出。 嘭! 尚公双掌齐出之时,掌前空气都炸裂开来,爆出一团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 尚公已尽全力,打出了他生平最强的一击。 然而。 当尚公双掌与欧阳锋单掌硬撼,当一声震耳欲聋、晴天霹雳般的轰鸣炸响,当滚滚气浪汹涌而起,卷起地面浮尘落叶,浪涛一般四面八方滚滚扩散开去。 尚公双掌与欧阳锋手掌一触即分,欧阳锋伫立原地,纹丝未动,只身上白衣被四溢的劲风气浪刮得猎猎作响。 尚公却像是被狂风吹飞的枯叶,又像是遭巨象撞飞的小兽,猛地向后抛飞出去。 抛飞途中,鞭炮般的骨裂之声,自他双掌开始,沿着双臂一路上行,先是手骨噼啪炸响,继而是腕骨、臂骨、肩骨、胸骨…… 清脆的骨碎声,好像一串次第炸响的鞭炮,一直炸响至尚公腰椎处,方才停了下来。 当尚公抛飞数丈,噗嗵跌落在地时,人已经当场咽了气,整个上半身的骨骼,更是尽成齑粉,身体瘫软如泥,死状惨不可言。 “……” 场中一片寂静。 尚明看看尚公死不瞑目的尸身,再看看依旧面容平静,眼神深邃的欧阳锋,满脸难以置信,怀疑身在梦中。 其余尚氏族人亦是目瞪口呆,没人敢相信,武功高强、成名多年的尚氏砥柱尚公,居然连那年轻人的一掌都未能接下,居然一次对掌,便已身亡。 当年大隋大军攻上琉球,尚公也是被陈棱、张镇周两员大将围攻,才受了几乎致命的重伤的。这小子,怎可能比那两员威名赫赫的大隋大将还要强? 而方才还在担忧欧阳锋可能过于轻敌的单婉晶,则是握紧拳头,眸放异彩,俏脸通红,为先生的神威震撼不已,同时亦在心中暗骂自己: 先生天人下凡,神功仙术岂是你这人间小女子能够揣测的? 先生那一掌,你瞧不出端倪,只是因你眼界太浅,不识天人手段罢了! 欧阳锋倒是没关注他人想法,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尚公尸身,心里暗忖: 这尚公,怎么他就这么脆? 方才他眼睛里紫光闪闪,亏我还以为他练了什么邪门奇功,郑重其事全力爆发“混元无极功”,催动“封天印”,还耗用心力催发武道神韵,可没想到…… 伤害严重溢出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耗用心力。 如今心灵虽经“索命梵音”打磨近一年,有了翻天覆地的质变,武道神韵亦更具神威,可毕竟没有养神炼神之法,每耗用一点心力,都会稍微折损一些元神之寿。 虽然混元无极功一成,能够锁住精气流失,而精气充盈亦可略微反哺元神,可终究只是“本能、被动”地反哺,没有主动养炼元神的法门,哪怕每次只折寿个几天,长此以往,累积起来折寿的元神之寿,也会相当可观了。 “高估了敌人,低估了自己……看来以后不能出手就上绝杀,免得又像今天一样,打出过溢伤害,白白耗用心力。” 正思忖时,对面尚氏族人忽然齐声悲呼,那尚明更是拔出长剑,指着欧阳锋厉声咆哮: “此子竟用诡诈手段杀害叔公!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为叔公报仇!” 尚公是尚氏一族唯一可以与单美仙分庭抗礼的高手,尚公一死,尚氏一族的野望顿时就要泡汤大半。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赶紧斩杀了单婉晶引来的这个强援,只要杀了他,单美仙还需要尚氏一族中坚力量辅佐,尚氏在东溟派中就还有一席之地,他尚明也有机会继续尚公主。 至于能不能杀死这个一掌就轰杀尚公的年轻人…… 尚明坚信可以。 他绝不相信有人能够在一掌轰杀尚公之后,自身仍然毫发无伤。 这年轻人表面若无其事,实则掌力反震之下,定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只是为了震住场面,为了不遭围攻,忍着伤势强撑场面! 尚明甚至怀疑,欧阳锋练的是什么毒掌功夫,掌力之中藏有某种奇毒,否则以他年纪,哪来如此功力,一掌震杀尚公? 对付这种高手,便不能与他拼掌,仗着人多势众刀剑围攻,必能将他碎尸万段! 尚氏族人此时正因尚公之死又惊又怒,狂怒冲脑之下,对欧阳锋已是恨之入骨,皆欲杀之而后快,几乎丧失了正常判断力,在尚明一声鼓动之下,齐齐发一声喊,拔出刀剑,随尚明冲向欧阳锋。 欧阳锋什么性子? 在主世界,在中原时,他还想着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下手稍微留点分寸,“以武会友”,打服对手即可。 可在这异世,敢对我挥刀,我就敢斩尽杀绝。 正待取出雪花镔铁刀大开杀戒,身侧剑光一闪,单婉晶已闪身出剑,出手就是杀招“北斗注死”。 在场尚氏族人,单婉晶唯一忌惮者只有尚公,那是只比她母亲略逊一线,带上男系四护法,甚至能胜过母亲的高手。 现在尚公既死,没有尚公这个尚氏第一高手作支住,便是男系四大护法围攻,她也有几分胜算。更何况现在尚邦等四大护法皆在迟疑,并未随尚明出手,跟着尚明冲上来的,只是一些普通尚氏弟子。 既如此,她便要好生渲泄一番近年积怨,顺便以实战印证一下,她在这一年在先生捶打下练出来的武功。 唰! 单婉晶长剑剑尖轻颤,分光化影,剑气飙射间,七道寒星似的剑光一气呵成,几乎不分先后瞬间刺中七人。 其中六个普通尚氏弟子只是手腕中剑,刀剑跌落在地,尚明却是喉头中剑,咽喉出现一点血红。 他捂着喉头踉跄后退,两眼大瞪地看着单婉晶,似是难以置信她的武功,居然高到了这种境界,竟能一瞬七杀,令他连一招都接不下。 单婉晶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记杀招效果如此之好,之前在幻境中时,明明都是被先生轻描淡写破掉的。 看看那六个手腕淌血,惨呼后退的弟子,再看看捂着喉头,眼睛迅速失去神彩,无力瘫软在地的尚明,单婉晶不禁一阵恍惚,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武功,已然在先生恩赐下,去到了何种境界。 也许,之前她也低估了自己。 也许,她的武功,已经堪与尚公相比了…… 【加更五千字,求月票!】 105,夫人富有且慷慨 东溟派宗门驻地,一间招待贵客的雅厅之中。 东溟夫人单美仙身着湖绿长裙,云鬓高挽,轻纱遮面,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主宾位上,悠然饮茶的欧阳锋。 厅中只有她与欧阳锋两个人在。 单婉晶正带着女系护法,以及投诚过来的几个男系护法清理东溟派内部,重点打击尚氏一族近年来跳得最欢的年轻子弟和几个族老。 至于普通姓尚的弟子,尤其是那些自中原招揽过来,改姓尚氏的男弟子,则只要立誓效忠,便轻轻放过,甚至允许他们恢复本姓。 今晚过后,东溟派便将彻底变天。 自立派之初便被尚氏仗着族人众多,趁她势单力孤时严重渗透的根基,也将变得纯粹。 而这一切,便是眼前这个瞧着不过二十上下的年轻人造成。 正是他,一手扭转了双方实力对比。 原本东溟派男女两系,顶尖武力相差不大,但男系掌握更强大的中坚力量,令单美仙颇为投鼠忌器,担心一旦发生内乱,会拼个两败俱伤,甚至令单婉晶陷入危险。 可没有想到,武功比她只是略逊一线的尚公,居然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掌拍死,婉晶亦于实战之中,展现出堪比尚公的武功,竟能一剑同时刺伤七个尚氏子弟,其中尚明更是被一剑封喉。 当单美仙带着女系护法们赶到时,自尚公被欧阳锋打死之后,就变得摇摆不定,并未追随尚明围攻欧阳锋的尚邦、尚奎泰等四名男系护法,已经当场弃械投诚。 其余尚氏子弟,但凡跪得稍迟一些,都被单婉晶辣手废了武功。 就这样,尚氏一族的核心支柱和中坚力量,几乎被欧阳锋、单婉晶两个人一网打尽。 一场原本可能危及东溟派存亡的内乱,就这么变成了单氏轻易镇压尚氏,重新独掌大权的局面。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绝对的武力。 欧阳锋一掌拍死尚公,无人能挡的恐怖武力。 加上单婉晶比起一年前,堪称狂飙突进、脱胎换骨般的高超剑术。 只是,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单美仙终是按捺不住,以完全无法听出其年龄的柔美声音问道: “请恕妾身冒昧,不知欧阳先生自何而来?” 单婉晶称他作“先生”,对他执礼甚恭,摸不清欧阳锋来历,也忌惮他武功的单美仙,便也随女儿以“欧阳先生”相称。 “海外。”欧阳锋淡淡说道。 “海外么?” 单美仙知他此言不尽不实,却也不好追问,只轻笑一声,说道: “婉晶武功突飞猛进,比起一年前,变化堪称脱胎换骨,这想来是托了先生的福。今夜先生又助妾身镇压了尚氏,大恩大德,妾身感激不尽。” 欧阳锋微一颔首,“夫人客气。” 单美仙道:“空口言谢,殊为不诚。妾身愿将婉晶预备的两百领两当铠,赠予先生。” “夫人慷慨。”欧阳锋看了单美仙一眼,道:“然而无功不受。婉晶已赠了我八副明光铠,这两百领两当铠,还是正常交易吧。” 单美仙嫣然一笑,道: “先生太过自谦了。若无先生相助,妾身与婉晶焉能如此轻易镇压尚氏?” 欧阳锋摇摇头: “我杀尚公,是因他招惹我。况且尚氏围堵婉晶,也是因我的到来而起。我可没有先制造出麻烦,再解决掉麻烦,然后宣称这是我功劳的习惯。” “先生高义。”单美仙颔首赞叹,幽深美眸之中,又浮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好奇,问道:“恕妾身冒昧,敢问先生,可是有意逐鹿中原?” 她不知欧阳锋来历,只知他想要铠甲,便有了此般猜测。 “我无意逐鹿。”欧阳锋摇摇头,“我要铠甲,另有它用。” 单美仙心里满是疑惑,却惮于欧阳锋武功,不敢追根究底,沉吟一阵,说道: “既如此,妾身斗胆,想请先生助力妾身一事,无论成与不成,妾身都愿再加三百领两当铠,凑足五百领两当铠相酬。” 欧阳锋诧异道: “你们究竟有多少铠甲?” 单美仙眼角含笑,声音柔美: “当初杨广亲征高句丽,一战葬送四十万大军,扔在高句丽的铠甲数以十万计,其中大半都是两当铠。很多高句丽将官权贵私下发卖两当铠,妾身也趁机吃进了数千领。 “兼之两当铠制备也不算难,我东溟派自己也造出了一些,是以库存的两当铠,已不下六千。虽这六千两当铠,皆已被中原几方势力预订,今年就将售去中原,但妾身每家扣下一点,给先生凑五百领两当铠,还是毫无问题的。” 欧阳锋问道: “货发的少了,不怕中原主顾们不满?” 单美仙抬起水袖,掩唇轻笑: “以中原如今狼烟四起,群雄逐鹿的局势,当是中原主顾们求着妾身呢。” 欧阳锋想想也是,颔首问道: “夫人想要我助力何事?” 单美仙道:“不知先生可曾听说过魔门阴癸派?” 听她此言,欧阳锋已知她想请自己帮什么忙,面上不动声色,淡淡说道: “略知一二。” 单美仙肃然道: “阴癸派长老‘魔隐’边不负,与妾身母女有着深仇大恨。但其武功极高,又几乎从不落单,身边随时都有魔门高手相助,因此妾身纵然对他恨之入骨,却也一直没找到机会杀他。若先生能助妾身斩杀此獠,除五百领两当铠之外,妾身还愿再赠先生百张铜胎铁背弓,以及一万枝精钢箭簇的破甲箭。” 果然是想请我杀边不负么? 隋唐时期,私藏五副甲胄,即可判处谋反。即便是高门大族,胆敢私下藏甲五百,也得满门抄斩。 也就是单美仙对边不负恨之入骨,否则那种人中之屑的一条性命,岂值五百领两当铠,还捎带百张铜胎铁背弓、一万枝精钢箭簇的破甲箭? 欧阳锋反正也是要去中原见识一下各路高手,顺手可为之事当然不会客气,当下微一颔首: “既是婉晶与夫人的仇敌,此事我便应下了。” 单美仙美眸浮出喜意,起身盈盈一拜: “多谢先生!” “一场交易,不必谢我。只是我对中原并不太熟,又素闻魔门行迹隐密,短期内,恐怕很难找到那魔隐边不负。” 单美仙道:“妾身对魔门颇有几分了解,可为先生提供一些情报。虽不敢保证定能找到边不负,却也可以大大提升先生找到他的机会。” “如此甚好。” 说着,欧阳锋饮了一口茶,把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 单美仙闻弦歌而知雅意,唤来贴身侍女单如茵,吩咐道: “带欧阳先生去听潮阁歇息。” 又冲着欧阳锋歉意一笑: “妾身还要去瞧瞧婉晶,看她对尚氏处置是否得当,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先生恕罪。” 欧阳锋淡然道: “无妨,此乃正事,夫人自去处置便是。” 言罢便随单如茵出了雅厅,前所那招待贵客的“听潮阁”。 单美仙起身将欧阳锋送出厅门,目视他背影远去后,眼中笑意渐渐淡去,浮出一抹忧色。 别看她与欧阳锋言笑盈盈,还与他达成了一桩交易,可她心里仍有许多疑惑忧虑。 比如,欧阳锋是如何来到琉球的?他的船在哪里? 婉晶又是如何与他结识的? 为何一年来明明不曾离开琉球岛,却能结识这位欧阳先生,得他指教,武功突飞猛进? 两人究竟是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相会的? 这位欧阳先生结识婉晶的用意又是什么? 种种谜团,令单美仙不得其解,且为之忧思不已。 …… 次日清晨。 欧阳锋站在听潮阁三楼露台,欣赏完海上日出,返身下到一楼,却见一楼大堂之中,整整齐齐码放了一百多口大木箱,昨晚送他过来的单如茵,正带着几个女弟子候在厅中,见到欧阳锋下来,连忙齐齐躬身一礼。 “欧阳先生。”单如茵道:“婢子等遵夫人之命,送来五百领两当铠,一百张铜胎铁背弓,一万枝破甲箭,请先生查验。” 边不负还没杀呢,甚至连中原都还没去呢,居然就一大早地把酬劳送来了? 这位东溟夫人单美仙,倒也算得慷慨大气。 欧阳锋随意打开几个箱子看了看,点头道: “可以了,铠甲弓箭我已验过,你们回去给夫人复命吧。” 单如茵等人见他如此大气且信任她们,心里也是欣喜,对着欧阳锋恭敬一礼,退出楼外。 待几人离开后。 欧阳锋抬手轻抚木箱,将之收入纳物符,转眼之间,摆满大堂的一百多口大木箱统统消失不见。 刚刚收起这些物事,着一身绛色贴身武服,勾勒出曼妙身姿、修长美腿,长发束成马尾,脚踏软底长筒乌靴,腰悬长剑的单婉晶,便按着剑柄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见到欧阳锋,她赶紧拱手一礼,口称拜见先生。 “事情解决了?” 见她一副容光焕发模样,欧阳锋不禁含笑问道。 单婉晶精神抖擞,俏脸泛红,显得很是兴奋,脆声道: “托先生的福,事情已经完满解决,尚氏再不能为祸了。” “也是你自己出手果断,雷厉风行。” 欧阳锋点了点头,又问她: “你可知道,你母亲已请托我杀掉魔隐边不负?” 单婉晶微微一怔,眼中浮出一抹恨意: “边不负那个禽兽……先生,婉晶其实想要亲手杀了他。” “亲手杀他么?”欧阳锋道:“但你母亲已将酬劳给了我,还一出手就是五百领两当铠、百张铜胎铁背弓,万枝破甲箭。我既收了酬劳,便一定要把事情做好。” “无妨,娘亲给的酬劳,先生收着就是。” 单婉晶颊现梨涡,甜美一笑: “先生助婉晶与娘亲镇压尚氏,解决了一桩未来隐患,尤其让婉晶有机会杀了尚明那个金玉其外、败玉其中的绣花枕头,解决了这桩我并不喜欢的婚事,本就该受我母女大礼呢。” 欧阳锋好笑道: “你母亲已经足够大气,你却是比她更加慷慨。” 单婉晶脆声道: “因为先生不是外人嘛。在婉晶看来,先生于婉晶,实有再造之恩呢。” “你倒是会说话。” 欧阳锋笑了笑,沉吟一阵,缓缓说道: “你叫了我一年‘先生’,以师礼敬我,我却还从未真正教过你武功。今日便传你一门辅助功法,给你一个亲手杀掉边不负的机会。” “先生要传我武功?”单婉晶眼睛大亮,俏脸满是激动红晕,“先生要收我为徒么?” 欧阳锋摇摇头,“你的剑术已经自成一派,有了独属你自己的灵性,我也教不了你,最多只能与你论一论剑,以其它门类的剑术给你些启发,再以生死实战予你磨砺。今日我要教你的,也只是一门能令你短时间内,功力大增的辅助功法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收她为徒了。 单婉晶闻言稍显失望。 不过先生对她剑术的高度评价,却是令她心花怒放,且先生也允诺会与她论剑,并继续给予她实战磨砺,这倒也足以抵消那份失落。 当下她只是稍显不甘地嘟了嘟粉唇,便躬身拜道: “多谢先生传功!” 欧阳锋受了她一拜,旋即开口传授起了“易筋锻骨篇”。 易筋锻骨篇这门功法,刚开始修炼时,会因原本沉睡的潜力被激活释放,出现一个功力暴涨的快速提升期,将会在短时间内,快速暴涨三四成功力。 之后,功力增涨会渐趋平缓,不再有初期这般爆发式增长,但修炼速度仍会比之前快上不少,且修出的真气亦会更加精纯凝炼,同时也能缓缓提升根骨禀赋。 单婉晶本就有“通天灵种”辅助修行,再修“易筋锻骨篇”,双管齐下,功力进度将会更快。前期的爆发式增涨之后,或许功力将勉强能与魔隐边不负碰上一碰。 再加上她在欧阳锋残暴捶打下磨砺出来的剑术和心灵修为,还是有一定机会手刃边不负的。 毕竟,双龙世界的生死斗,有时候并非绝对依靠功力强弱。 在这方天地,只要战术得当,心灵强大,以弱胜强的战例也是屡见不鲜。 106,雷雨悟道,剑指长生 传了单婉晶“易筋锻骨篇”,打发她回去修炼之后,欧阳锋去到楼上,开始琢磨自家修行。 他在主世界时,其实已经参考道藏,以及与黄药师的一些论道心得,乃至前世的一些知识储备,琢磨出了一些养神、炼神的法子。 只不过在主世界,那养神炼神法门,最多只能令精神变得更好,却无法提升心灵上限。 此时到了高手普遍都修心灵的双龙世界,欧阳锋决定再试一试,瞧瞧自己琢磨的法子,究竟有没有用处。 当下他盘坐一张矮榻之上,凝神观想。 他琢磨出来的观想养神之法,自是与自家“混元无极功”相关。 乃是于识海之中,观想一枚混成一团,宛若鸡子的混沌之卵,内中孕育一道明光,忽然混沌破碎,明光喷薄,宛若开天之斧,又似奇点爆发,辟开那混沌之卵,令清浊两分,阴阳分晓、地火水风涌现…… 观想之时,他的混元无极真气也随之运转。 先于丹田之中混成一团,宛似抱丹,极尽内敛,散发奇异吸摄之力,拉扯随时向外流失的精气,将之牢牢锁住。 而当观想到混沌破开之时,丹田之中,那混成若丹的无极真气核心处,亦有无形气机散逸而出,破开真气团,使真气瞬间爆发,遍布身躯每一寸角落。 在此过程中,那一丝辟开了无极真气的“无形气机”,倏然上浮至识海,融入识海深处。 之后真气再次回归丹田,又极尽内敛,宛若抱丹,孕育无形气机…… 精气神本就能互相影响,乃至互相转化。 就如身体健壮,精气充沛,便可影响精神,使之充沛旺盛。 而反过来,即使身体无恙,若心神受到打击伤害,精神萎靡不振,亦会牵连到身体,使身体出现种种病症。 因此欧阳锋这观想之法,虽是于丹田之中孕育气机,最终却可影响到心神,以身体精气反哺虚无飘渺的心灵元神。 只是以前在主世界,这法门效果不大,而今天,却似有了不同的变化。 循环观想九次之后。 欧阳锋缓缓睁开双眼,瞳中浮出一抹异色。 “以前,果然是环境不允许么?” 他自己琢磨出的这门观想法,在主世界时只能恢复精力,没有其它用处。 而此时在双龙世界修炼,他竟感觉自己的心神上限,似乎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自己瞎琢磨的观想法,都能令心神上限松动……主世界无人得道长生,连逍遥派祖师,连黄裳,乃至后世张三丰,都只能成为武道大宗师,果然是受限于环境啊。” 欧阳锋心中暗自叹息。 旋又振作精神,继续修他自己琢磨的观想法。 虽然这法门还十分浅薄,但在没有找到炼心养神之术,如《道心种魔大法》、《黄天大法》、《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等等功法中的上乘法门,融入自身功法之前,也是可以练上一练,蕴养心神,算是聊胜于无。 修行不觉时光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地传来轰轰雷鸣。 睁眼一看,就见窗外天穹,不知何时已然雷云密布,电光灼灼。海面之上阴沉晦暗,大浪滔天,重重波涛不住拍击着“听潮阁”下方,那数十丈高的笔直峭壁,溅起飞雪似的水沫。 “雷雨来了?” 见此情形,欧阳锋精神一振,非但没有紧闭门窗,反而走到露台之上,盘坐在疾风之中,催动起“降龙道音”收摄雷音气机之法。 当天空又划过一道闪电,映亮阴沉的海面,稍后沉闷雷音由远即近滚滚而过时,欧阳锋已捕捉到了一缕雷音气机。 而这一次,他的感受与此前格外不同。 此前在主世界,在绝代双骄世界,捕捉到的雷音气机,感觉都是非常沉郁晦涩,非得努力运动心法,才能将那“懒洋洋”的雷音气机催动起来。 并且那些雷音气机,也正如黄药师说的那般,只是存储在肺经之中,并不与人的精气与内力发生任何交互,不到施展“降龙道音”之时,它们就懒得动弹,不作任何反应。 可今天,欧阳锋捕捉到的雷音气机,却有一种“鲜活灵动”的感觉,甫一进入肺经,便如电流一般在经脉之中乱窜,令他经脉肺腑都生出麻痹、震荡乃至刺痛之感,真气亦受到波及,凡是雷音气机触及的真气,皆开始不受控制的沸反盈天,竟隐有走火入魔之兆。 欧阳锋赶紧催动“降龙道音”释放之法,张口低喝一声,将这缕雷音气机释放出去。 释出雷音气机之后,欧阳锋皱着眉,喃喃自语: “‘长生诀’摄取天地精气时,也是经脉震荡,真气如沸,身体变得或冰冷或滚烫,呈现种种走火入魔之兆。我以‘降龙道音’法门,摄取雷音气机,居然也呈现出与‘长生诀’类似的症状……可同样的法门,在主世界却没有这种反应。 “主世界,乃至绝代双骄世界的天地精气,乃是惰性太重,所以难以炼化利用?而双龙世界的天地精气,则更加鲜活灵动么?如此说来,就算我在双龙世界找到了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回到主世界之后,是否也依然无法炼化那里的天地精气?” 沉默一阵,他又忽地一笑: “主世界环境不允许,甚至依照历史趋势看,世界大势乃是倾向于彻底步入平凡,所以纵是绝代大宗师,也只能空负长生志,怅然化泥尘。但我既有通天宝鉴这际遇,又何必惆怅呢?不仅我自己可以登上通天路,甚至将来,我未必不能为所有有志此道的主世界修者,开辟出一条通天之道。” 一念至此,他收敛心思,继续感应雷音气机,仔细辨析雷音气机性质,思忖如何平伏雷音气机与自家真气的冲突。 “降龙道音”只有感应、摄取、存储、运用雷音气机的法门,却没有炼化天地精气之法,因而只能算是“异术”,不算“道法”。 而“长生诀”则既有感应、摄取天地精气的法门,亦有其配套的炼化之法,因而长生诀确实是一门“长生法”。 只可惜,长生诀也并没有解决天地精气与人身真气的冲突。 因此能够修炼“长生诀”的,必须得是身无内力,或是内力异常浅薄,禁不起天地精气一冲的修者。 “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龙得到长生诀多年,钻研了不知多久,却始终不得门径,就因为他功力颇深,反而成了修炼长生诀的阻碍。我的功力说不定比石龙更深,正常情况下,只怕也是没法儿直接炼化天地精气……但,炼化天地精气,还真未必一定要散功。” 欧阳锋的混元无极功,立意根基乃是包容万有,又能演化万有的“混元无极”。 虽然目前还只是种子、雏形,实际表现还远远够不着那么高的立意,但既然是得“通天宝鉴”验收认证的功法,那就证明他的方向没有错,证明混元无极功就有这个潜力。 既能如混沌一般包容万有,又如何包容不得天地精气,炼化不得天地精气? 如今炼化不了,一触及此方天地的雷音气机,就真气如沸,经脉震荡,不过是因为功法还不够成熟,“种子”还未有成长罢了。 “得继续收罗功法,壮大混元无极功。迟早有一天,必能无需散功,亦可炼化天地精气。不如找东溟派借条快船,先去扬州城里找石龙借‘长生诀’看一看?正好可以坐船直达……” 傍晚时分,雷云消散,暴雨止歇,化为淅淅沥沥的如丝细雨。 单如茵撑着一把油纸伞,快步来到听潮阁楼下,在正门外唤了一声“欧阳先生”,未得回答,稍候一阵,又唤两声,总算听到欧阳锋声音响起: “何事?” 单如茵答道: “欧阳先生,夫人已为先生备下宴席,小婢奉夫人之命,前来请先生赴宴。” “有劳。” 欧阳锋回了一句,很快,正门开启,高大挺拔的白衣青年迈过门槛,来到单如茵面前。 单如茵敬畏地看了欧阳锋一眼,行了一礼,将纸伞遮到欧阳锋头顶,道: “先生请。” “不必为我撑伞。” 欧阳锋淡淡说着,迈下门前数级石阶,步入细雨之中。 单如茵轻呼一声,正要赶上,却见雨水落到欧阳锋身上后,竟并未浸入他的头发衣裳,而是顺着他身体表面淌了下来,仿佛他体表贴身笼罩着一层无形气罩,雨水浸染不了分毫。 如此奇景,令单如茵不禁愈发敬畏,反手关上听潮阁正门,正要追上去,忽又微微一怔。 之后她又将大门推开一线,往堂中瞥了一眼,眼中疑惑更浓——早晨她带人搬过来的一百多口大箱子上哪儿去了? 难道欧阳先生全搬到楼上去了? 可这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吧? 以后先生带着铠甲走的时候,难道还要再从楼上搬下来不成? 单如茵满脑袋问号,疑惑地眨了眨眼,实在想不通欧阳先生此举用意。 正愣神时,见欧阳锋已快要行出听潮阁所在的院子,赶紧再度合拢大门,举起雨伞,快步追了上去。 虽欧阳先生不惧落雨,可单如茵还真不敢就这么看着他走在雨水之中,被夫人瞧见了必受责骂,于是追上欧阳锋之后,紧跟在他身边,将雨伞举过了他头顶。 欧阳锋侧首一看,见单如茵大半身子都在雨中,头发衣衫很快便给小雨浸湿,不禁摇了摇头,说道: “为何不多带一把伞?” 单如茵一怔,“对哦,为何没多带一把伞?” 正懊恼自己粗心时,见欧阳先生好笑地瞧着自己,不禁小脸一红,低下了脑袋。 欧阳锋也没再拒绝她为自己遮雨。 反正他已说过无需为他遮雨,单如茵既还是坚持,他便不会再说第二次。 再者他也看得出来,这小婢女功力不弱,淋点雨也没什么,便听之任之了。 片刻后,欧阳锋随单如茵来到一座大堂。 大堂门前,换了一身织锦华服,长发挽了个随云髻的单美仙,正独自候在门前。 此时的她没再戴面纱,露出了本来面目,欧阳锋一见之下,饶是以他的眼界,亦不禁心中暗赞:不愧是前代阴癸圣女,果然有非凡姿容。 但见这位已有了一位十六岁女儿的东溟夫人,身姿修长,曲线曼妙,看模样似才二十三四年岁,肌肤晶莹胜雪,五官精致如画,气质高贵优雅,又隐含一丝妩媚,予人以无边遐想——欧阳锋却知,这“妩媚”恐怕并非她本性,而是源自阴癸派心法自带的媚惑气场。 毕竟,历代阴癸圣女,都是要与慈航静斋的传人决斗的,这决斗可不单是斗武功,还要斗人脉,没点媚惑众生的能耐,又凭什么跟最擅“以情动人”的静斋传人争夺人脉? 单婉晶身上,就没有单美仙这般妩媚气场,而是有一种帅气、英气,恐怕是因为单婉晶虽也修炼阴癸派功法,却并没有修炼媚惑之术,又修了剑道,气质自然不同于单美仙。 心忖之时,单美仙已行下堂前石阶,甚至迎出门前雨檐,步入细雨之中,任雨水浸湿她衣衫秀发,对着欧阳锋盈盈一礼,“欧阳先生,妾身未曾远迎,先生恕罪。” “夫人客气。” 欧阳锋颔首回礼,又在单美仙引领下,步入宴厅之中。 宴厅里已有了不少人。 东溟派女系四位护法,单秀、单青、单燕、单玉蝶,以及东溟派男系四护法尚邦、尚仁泰等人皆已在厅中。 当面,现在东溟派已不分男系女系了,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足以与单美仙分庭抗礼的男系首领。 见到欧阳锋与单美仙并肩进来,众东溟派高层齐齐起身,在左右排成两列,对着欧阳锋拱手拜下,口称“拜见欧阳先生”,无论男女,眼神之中,皆满是恭谨敬畏。 身为一掌轰杀尚公,且瞒过东溟派所有人,以某种未知的神秘手段,只用一年,便一手将单婉晶调教成东溟派第二高手的绝世高人,东溟派上下,已无人敢因他外貌年轻而对他有丝毫小视。 【两更,求月票喽!】 107,公主翘家,疑是仙迹【加更!】 直至欧阳锋于上首主宾席落座,众东溟派弟子又施一礼,方才各归其位。 东溟夫人正要落座,门口忽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声,侧目看去,就见单婉晶一身华美宫裙,绛点朱唇,额贴花钿,秀发挽成飞仙髻,饰以金钗珠玉,两手提着宽大飘逸的裙摆快步而来。行走时,身上环佩叮当,宛若风铃般悦耳。 瞧见她这身妆扮,单美仙不禁眼前一亮,感慨当年那个随她流落琉球的小不点,不知不觉已长成为一位绝色佳人,今日风彩妆容,比起自己当年作阴癸圣女时,已是半点不输了。 然而再一想女儿平时从不作此盛装打扮,不是身着男装,便是穿着简单朴素的女式武服,要她多多妆点自己,她还说什么不利落、不自在,不方便练剑,可今日却…… 今日这般打扮,又是为了谁来? 单美仙不觉悄悄朝欧阳锋瞥了一眼,但见他也正侧首看向单婉晶,眼里似有欣赏之意,心中不禁又暗生隐忧。 倒不是觉着欧阳先生配不上自家女儿。 事实上,以欧阳锋的身形相貌、绝世武功,以及能一口气吃下八套明光铠、两百两当铠的豪富身家,匹配女儿绝无问题。 只是他来历太神秘了。 似这等身上藏着不知多少秘密的神秘人,实在难以叫人放心。 正思绪百转时,单婉晶已拎着裙摆,来到欧阳锋席前,双手微微敛了敛衣裙,对着欧阳锋盈盈一礼,颊边现出精致梨涡,俏脸浮出甜美笑意,檀口微张,发出脆甜少女声: “先生,婉晶来迟,请先生恕罪。” 来迟,自是因为梳妆,今日这番妆容,可是颇费了她一番心思。 欧阳锋微一颔首,道:“无妨。” 单婉晶又嫣然一笑,再行一礼,方才去到母亲身边落座。 单美仙暗叹一声,拊掌吩吩开宴,当即就有一个个身着白衣的琉球少女,端着托盘进来上菜。 单婉晶语气轻快地为欧阳锋介绍以海鲜居多的各色琉球当地美食,请欧阳锋品尝。 欧阳锋也不客套,举箸品味,不时颔首,状甚满意,只是当单美仙、单婉晶举杯敬酒时,他却推辞已然戒酒,始终未饮一口。 当这场丰盛大宴接近尾声时,欧阳锋忽地开口说道: “夫人能否借我一条快船,送我去中土扬州城?” 单美仙微微一怔:他还真的没有船? 既无船,他又是如何来到琉球岛的? 原本又是打算如何运走那些铠甲兵器的? 单美仙心中满是疑惑,却也只能将疑惑按在心里,面上嫣然笑道: “下月备好兵器甲胄之后,我东溟派的巨舶便将前往中原交易,届时妾身与婉晶也将随船前往中原。先生何不稍候一阵,与妾身、婉晶一道前往?我东溟巨舶能抗风浪,不仅安全可靠,且宛若海上宫殿,比快船可要舒适太多。” 欧阳锋摇摇头,“夫人好意心领,但我想尽快前往中原。一则可以做些自己的事情,二来也好尽快完成夫人的托付。所以,最好明天一早就能启航。” 若是去得迟了,石龙给宇文化及打死,长生诀给寇仲、徐子陵那两个属泥鳅的盗走,再想弄到手又得有一番麻烦。 听他提起自己托付的事情,单美仙也不再相劝,颔首说道: “先生放心,妾身今晚便安排下去,为先生准备一艘最快的船,明天一早,便可送先生前往中原。” 欧阳锋颔首致谢,“多谢夫人。” 宴席散后,单美仙将欧阳锋送出宴厅,本待吩咐单如茵送他回听潮阁,单婉晶却自告奋勇,要送先生回去。 欧阳锋就在身侧,单美仙也不好阻止,只能任由女儿去送。 瞧着女儿拎起裙摆,步履轻盈地跟在欧阳锋身边,语气欢快地与他说话的模样,单美仙眼里不禁满是无奈。 欧阳锋不曾做过父母,体会不到单美仙的心情,只觉身边有一位姿容非凡的盛装公主陪伴,心情倒也不错。 他早已认清本心,自知自己实乃好色之徒。 只是前世深受网络美颜美妆荼毒,本就眼界过高,等闲美色轻易入不了他的眼,又经历了杨玉环、怜星、林朝英这三位纯天然的人间绝色,眼界不觉被养得更叼。 但即便如此,今日盛装的单婉晶,与同样盛装的单美仙并列眼前时,还是令他眼前一亮,心中隐生欲念。不过他毕竟已不再是不知情事的两世童男,又历“索命梵音”一年打磨,即便不可能变成面对极品美色无动于衷的姬无力,也可凭坚韧心志掌控心灵,好色,却不轻浮。 单婉晶拎着裙摆走在他身边,不时足尖点地,格外修长的美腿轻盈纵跃着,避过地上积水,像只活泼的小鹿,口中亦以脆甜悦耳的声音欢快地说着话。 “先生,那易筋锻骨篇真神奇,我只练了大半天,便感觉功力就提升了半成呢。” “这说明你资质过人,潜力深厚。并且刚开始时,修炼易筋锻骨篇的效果的确格外明显。以你如今姿质,不出一月,功力当能暴增三四成。只是之后就会放缓下来,不复初期这般狂飙突进。” “功力暴增三四成?这可比传说中一些可以增加功力的灵丹妙药都要强啦!” “或许。” “若我功力再提升三四成,娘亲都未必压得住我了。” “你母亲出身可不简单,你还是别太小看你母亲。” “才不是小看她呢。只是娘亲当初破门叛教时,立誓不再修炼、使用魔门武功,改修自创的‘水云袖法’。又僻居海外,难有真正的高手切磋,更多年不曾与人生死相搏,武功比她当年全盛时,不仅没有进步,反而有些退步。不然以她出身,若是一直修炼天魔功,功力一直不停精进,此前又怎会对尚公和尚氏一族投鼠忌器?” 早在幻境之中,单婉晶在被欧阳锋暴打之后的贤者时间里,以闲谈分散痛苦时,就已对他坦诚了自己与单美仙的出身,因此在欧阳锋面前谈论起魔门,从来都是直言不讳。 “也许你母亲哪天想通了,又会重拾天魔功?” “这很难。她心结太深,深恨她出身的阴癸派,也无法原谅一味纵容边不负,从未保护我们母女的祝玉妍,连带祝玉妍教她的武功都深深厌恶上了。不过,若我能杀了边不负,或许娘亲的心结会稍微解开一些吧。” “那你得努力了。” “我会的。先生,明天我可以随你一同前往中原吗?我也想去中原,找高手切磋武功,磨砺剑术,为斩杀边不负积蓄实力呢。” “这你得问你母亲。” 单婉晶鼓了鼓粉颊,心知母亲定不会同意,便轻轻拉着欧阳锋衣袖,软语道: “先生可以代婉晶向娘亲建议吗?若是先生提请,娘亲一定会同意的。” 欧阳锋摇摇头,“身为客人,受主家礼遇、厚赠,又反手拐走主家女儿……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单婉晶道:“明明是我想跟着你去嘛,怎能算是被你拐走?” 欧阳锋笑了笑,“但你母亲一定会这样认为。我虽不曾为人父母,无法对为人父母者的心情感同身受,但也大概可以揣摩一二。你母亲甚爱你,我可不愿因你任性,叫她为难。” “……” 单婉晶无话可说,一路沉默着将欧阳锋送回听潮阁,对他行了个礼,便生着闷气悻悻离开了。 次日一早。 欧阳锋在东溟派码头上登上一艘快船,对着码头上送行的单美仙、单婉晶挥了挥手,道声“告辞”,便转身进了船舱。 见欧阳锋那似对琉球岛,对自己毫无留恋、潇洒挥别的模样,单婉晶不禁又嘟起了唇儿,好一阵气闷。 单美仙瞧见快船扬帆远去,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见单婉晶一副怏怏不乐模样,不禁笑道: “不高兴啦?你先生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咱们赠他的铠甲,都还留在听潮阁呢。” 留在听潮阁? 单婉晶神情古怪地瞧了母亲一眼:先生是天人下凡,会搬运仙法的,铠甲早就没啦! 不过先生会“仙法”的秘密,在得到先生允许之前,她连娘亲也不能告知,因此只是轻轻哼了一声,道一句: “我回去练功了!” 说完施展轻功,向着庄园方向掠去。 瞧着女儿那一掠三四丈,似在发泄郁闷般的疾行身法,单美仙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带着一众护法、弟子,悠然行向庄园。 而单婉晶在脱离母亲视线之后,飞快拐了个弯,借岸边树林掩护,以最快的速度奔至一个海边礁洞处,钻进那礁洞里面,取出一个大包裹打开,然后麻利地脱下身上衣裙,只着一条丝绸束胸与一件短小裈裤,露出平坦白嫩的小腹与雪白浑圆的大腿。 之后她从那包裹里拿起一套鲨皮水靠,飞快地套到身上,又散开发髻,戴上一顶鲨皮水帽,把头发裹得严严实实。 穿好装备,她把通天灵种依附的长剑往地礁洞地面上一插,将脱下的衣裙鞋袜叠好了装进包裹,又把包裹挂到剑柄之上,之后得意一笑,赤着一双晶莹雪白的玲珑小脚,走出礁洞,左右张望一番,确认四下无人,便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 长程游泳,她自然比不上快船。 但短程速游,以她九岁之后便在海边长大的水性,以她如今的功力、体力,百里之内,快船也比不上她。 至于佩剑和衣裳,都不用带的,等追上先生的船,直接观想一阵,自可把剑召唤到手边,连挂在剑上的包裹,也能一并捎带过来——她不只做过召唤“通天灵种”的实验,可试过将其它物品挂在剑上召唤。 实验结果证明,只要剑和物品的重量加起来不超过十斤,就会被剑一并带着到她身边。若总重超过十斤,则会随机消失一些超重的物品。 不过这种神奇的召唤传送只限死物,活物却是不行。 她做实验的小鸟小兔,都在传送过程中死掉了。 此刻,单婉晶潜在海水之中,转为内呼吸,优美的形体好似一条灵活矫健的人鱼,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快船驶离的方向飞快潜游而去。 另一边。 单美仙回到庄园之中,正查看着账册,忽见单如茵急匆匆进来,一副见鬼般的表情,“夫人夫人,出怪事啦!”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东溟夫人神情威严地训了一句,又慢条斯理问道: “出了什么怪事,把你慌成这样?” 单如茵手按胸口,喘息一阵,方才满脸激动,比划着手势说道: “婢子带人去收拾听潮阁,却发现所有的箱子都不啦!” “箱子不见了?”单美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箱子不见了?” “所有的,装着铠甲、弓箭的一百多口大木箱!”单如茵声音发颤:“统统不见了,听潮阁里边,一口箱子都没剩下!” “……” 单美仙眨眨长睫,神情茫然,半晌才从琼鼻中漏出一声:“嗯?” “其实昨天去请欧阳先生赴宴时,婢子就觉着不对劲了,原本摆在大堂里的箱子,一口都没见着。不过那时欧阳先生还住在楼里,婢子也不好进去查看,本以为是先生不嫌麻烦,亲自把箱子都搬上了楼,谁知道……” 单如茵正絮絮叨叨说着,方才还在茫然的单美仙忽地起身,径直施展轻功,宛似一道轻烟,向着门外飞掠而去。 单如茵话头一窒,怔了一怔,叫道: “夫人等等我!” 也施展轻功飞掠了出去。 等单如茵赶到听潮楼时,就见夫人正站在听潮楼三层面海露台上,手扶栏杆,怔怔失神地看着下方海面。 此时远处海平面上,还可勉强望见一抹帆影,但也正在渐渐沉入海面之下。 “夫人?”单如茵轻手轻脚过来,小声唤了一声。 单美仙回过头来,眼里满是茫然迷惑: “如茵,你确定欧阳先生没有把箱子都搬上快船?” 单如茵小声道: “呃,早上欧阳先生离开时,夫人你不是带着公主全程相送么?” “……” 单美仙沉默半晌,方才喃喃说道: “没有船,却凭空出现在琉球岛上……婉晶去年一整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庄园都很少出去,却在欧阳先生调教下,武功突飞猛进……一百多口大箱子,至少十多辆马车才能运走,却统统凭空消失……” 听到这里,单如茵不禁说道: “夫人,欧阳先生说他来自海外,该不会是蓬莱,或是方丈、瀛州这三座海外仙山来的仙人吧?” “……” 单美仙没有回答,心里却一阵没来由地慌乱,隐隐生出一种,女儿或许会永远离开自己的不妙预感。 就在这时,护法单青忽地疾行步入听潮阁,匆匆上到三楼,对着单美仙一拜: “夫人,公主不见了!” 单美仙心头突地一跳,一时竟有了一种,“预想成真”的恐慌失措感。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强自镇定着说道: “婉晶水性极佳,定是偷偷游去追欧阳先生的船了。” 单青道:“夫人,要派出快船,把公主追回来么?” 单美仙无奈道:“给欧阳先生安排的,已是岛上最快的船,此时帆影都已沉下海面,哪还有快船能追得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沉声命令道: “昼夜赶工,加紧备货,最迟七天,七天之后,我便要乘东溟号前往中原!” 【加更一章,求月票喽!】 108,一剑东来,天外飞仙 “呵呵……” 船舱里,单婉晶赤着一双白生生的脚丫,提着刚刚召唤过来的佩剑和包裹,一脸乖巧地站在欧阳锋面前,呵呵干笑着掩饰被当场捉到的尴尬。 追上快船之后,她本来没打算立刻上去,免得因为离琉球岛还不算太远,先生下令快船调头,把她送回岛上。 因此她以真气将手脚吸附在船尾外壳上,打算先忍饥耐饿猫上一天一夜,等船远离了琉球岛再上去。 结果刚刚猫了一小会儿,一条细细的黑铁索就从船尾抛了下来,正好悬在她身边。 她还试图假装没看到,打算慢慢移动到其它地方去。结果先生从上方探出头来,也不说话,就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见已被先生捉个正着,单婉晶也只好抓住那条细铁索,任先生将她提上了船。 此刻。 欧阳锋坐在椅上,端着茶杯,看着面前的单婉晶。 那一袭紧身鲨皮水靠,令她婀娜起伏的曼妙曲线显露无疑,尤其一双比例惊人的修长美腿,给紧身水靠衬托得尤其吸睛,给人一种仙鹤般亭亭玉立的感觉。 就是头上那顶圆圆的鲨皮稍显滑稽,紧贴头皮把她头发裹得严严实实的,令她看起来像是个憨态可掬的俏丽小尼姑。 见欧阳锋眼含笑意瞧着自己脑袋,单婉晶醒过神来,赶紧把鲨皮帽摘下,乌黑飘逸的秀发顿时倾泻而下,为她凭添几分风姿。 欧阳锋收回视线,用杯盖刮了刮浮沫,浅饮一口茶水,问道: “游得很累吧?” 单婉晶甜甜笑道: “还好啦,只游了不到八十里便追上了船,我还撑得住。” “你是背着你母亲,悄悄追过来的?” “是呀。不过呢,发现我不见了,娘亲应该能猜到我是游过来追船了吧。” “你就不怕她生气?” “只要我能杀掉边不负,她便不会生气啦!” 她亮晶晶的明眸盯着欧阳锋,双手合什竖于胸前,露出一丝可怜兮兮的求恳表情: “先生,你可不能让船调头送我回去,不然婉晶可就要倒大霉啦!” 欧阳锋唇角上扬,眼神微妙: “你凭什么觉着,你现在就不会倒大霉?” 单婉晶一呆:“啊?” “正好这个月的幻境机会还没用掉,进幻境吧!” 通天灵种长成之后,灵种宿主依然可以每月进入一次幻境,并且更加灵活,不必再一次消耗掉十二个时辰,可以分多次进入,只要每个月在幻境里呆的总时间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即可。 欧阳锋虽不会调头返航,浪费时间,却也没打算纵容她,非得好生教训她一番即可。 “先生等等,我先换上衣服,穿上鞋子……” “不必了。你现在这身打扮,正方便比斗。” 说话间,欧阳锋已开启通天幻境,两人身周环境倏忽一变,已进入幻境之中。 欧阳锋白衣翩翩,负手卓立。 单婉晶水靠赤足,手提佩剑。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是用什么掌法击杀尚公的么?现在,你可以亲身体验一下。” 欧阳锋淡淡说着,缓缓抬起手掌。 初听欧阳锋此言,单婉晶还眼睛一亮,目露期待,可当欧阳锋起手之时,她脸色顿时变了。 因她也有了与当初尚公一样的感受——起手之时,无形气场自欧阳锋掌心纹路漫溢而出,交织成网,封印天地,切断她与四周一切联系,令她油然生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惊悚之感。同时又有无形威压轰然降临,如一只无形巨手攥紧她心灵,似连魂魄都已在他掌控之下。 而肉眼视野,更是被那散发着奇异魔力的手掌彻底充塞,除那弥天极地的巨掌之外,眼里再也瞧不见其它任何事物。 恐怖的威压之下。 单婉晶只觉自己久经磨砺的心灵,都开始摇摇欲坠,隐生一种再不出手,心灵便将彻底崩溃,再无出手机会的感觉。 于是单婉晶咬紧了牙关,清啸一声,长剑出鞘,以飞蛾扑火般的决然之势,人剑合一,化为一道惊艳剑虹,向着那巨掌飞刺过去。 她的反应,看似与尚公一样,可本质却截然不同。 尚公是绝望不甘之下的困兽挣扎,而她,则是有着明确觉悟的玉石俱焚。 至此,单婉晶的心灵修养,已然超过了更加年长、阅历更丰富的尚公。 而她此时这一剑,也已不属于她此前修习的任何一式绝招,而是在欧阳锋“封天印”极限压迫之下,将功力、心灵、剑术皆提升至有生以来的极限,循着心中的剑道本能,临阵发挥,融入了她毕生剑道精淬的极巅一剑。 若以这一剑与尚公对决,她甚至可以一剑瞬杀尚公,自己则最多重伤。 然而。 面对她这极尽升华的巅峰一剑,欧阳锋眼中虽浮出一抹欣赏赞叹,可封天掌势,还是毫不留情地碾压了过去。 嘭! 爆击声响起。 单婉晶剑势被轻松碾破,那长虹似的剑光崩溃,长剑亦打着旋儿脱手飞出,单婉晶胸脯更是被手掌狠狠轰中,整个人嗖地向后抛跌出去,一口气抛飞四五丈远,重重撞在一株大桃树上,又将那桃树从中撞断,身子则反震回过,脸朝地狠狠拍在了草地上。 单婉晶趴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仔细体会那一掌轰中胸脯之后的感觉,她已然意识到,倘若不是身在幻境,倘若是在现世中了这一掌,那此时此刻,她整个上半身每一块骨头,都将彻底崩溃粉碎,五脏六腑亦将统统化为碎片,死状不会比尚公好到哪里去。 而即使身在幻境。 此时那蔓遍周身,仿佛骨骼、内脏俱被碾碎一般的痛苦,仍然让她俏脸惨白,汗落如雨,手指、脚趾都本能般微微抽动。 至于最强一式被碾压般击破的心灵打击…… 这里是通天幻境。 任何打不死我的,都只会让我更加坚韧,更加强大! 欧阳锋以“索命梵音”磨砺心神,心灵好似化炭为钻。 单婉晶亦在欧阳锋一年来的花式捶打之下,心灵饱受磨砺,宛若淬火成钢。 喘息一阵,她缓缓起身,看着对面的欧阳锋,满是敬畏地说道: “先生这一掌,足可称神。” “称神么?只怕还谈不上。什么时候能一掌打飞三大宗师,说一句人间半神或许够格。” 欧阳锋笑了笑,又说起了她那一剑: “你方才那一剑着实漂亮,虽然还稍显稚嫩,但那精、气、神极致凝聚,极致升华的气势,着实令人惊艳。这一剑,想好取什么名字了么?” 单婉晶甜美一笑,说道: “婉晶剑术,是在先生指导下突飞猛进的,先生虽不用剑,但我知先生在剑道方面,亦有极深的见解,所以过去一年,才能在剑术上给予我那般多、那般深刻的指教。而今日这一剑,也是因先生才能施展出来,所以,婉晶想请先生为此剑赐名。” “我来命名?” 我命名的本事糟糕地很…… 好吧,这一剑,以及日后以这一剑为根基,演化出来的变化,似乎有个很贴切的名字。 想着单婉晶人剑合一,剑光化虹,宛若白虹贯日、天外飞仙的模样,欧阳锋道: “你那一剑,就叫‘天外飞仙’吧。” 天外飞仙? 单婉晶眼睛一亮,这名字可太好听,太贴切了! 其中似乎还有先生对我寄予的某种希望——先生这是希望我将来能够修成“剑仙”呢! 海外琉球,东溟公主。一剑东来,天外飞仙! 以后我行走中原江湖,仗剑成名,定要让人们听到我的名字,就想起这四句话,以不负先生期许! 单婉晶明眸璀璨,笑颜灿烂,拱手一拜: “多谢先生赐名。” 欧阳锋心中暗道惭愧,面上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说道: “可休息好了?” “哎?”单婉晶微微一怔。 “若休息好了,便再来一场。” 欧阳锋手掌高举,召来长刀,“正好趁热打铁,完善提升你那‘天外飞仙’。” 说罢,一刀疾斩,俨然施展出了学自“通灵宝刀”的左千户刀法。 惨烈无匹、煞气冲天的战阵杀伐刀法一出,单婉晶面色又是微微一变,只觉面对的不是欧阳锋一人,而是滚滚刀阵,似有无数手持刀盾的铁甲悍卒,正自以斩碎一切、横推一切之势,向着她滚滚推来。 单婉晶连忙召回长剑,回忆方才被逼出的那极致升华的一剑,同时“天外飞仙”四字又自脑海闪过,心灵之中灵光闪烁之际,她身形倏地离地飘起,以一种极尽飘逸的姿态,挥出似信手拈来,但又暗含玄妙的一剑。 剑气凛冽,疾劲如风,与欧阳锋那滚滚而来的刀光铮然碰撞,爆出绵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 自琉球乘坐巨舶东溟号前往中原,需耗时五六天。 但快船速度倍于东溟号,仅仅三天多,便看到了中原海岸线。 单婉晶俏立船头,手按佩剑,着一袭下摆开衩的绛色箭袖武服,小纤腰上扎着玄色皮带,大长腿上穿着小脚裤,脚踏一双长筒乌靴,裤脚扎在靴筒里,长发束成男髻,颊边又垂下几缕流苏似的流海,显得俏美无俦又英姿飒爽。 短短三天多,她气质又有变化,整个人像是一口千锤百炼、淬火成锋的宝剑,眼波流转之际,偶有晶光闪烁,好似锋锐剑芒。以至驾驭这条快船的东溟派弟子们,都已不敢与她对视,仿佛只要与她对视一眼,便会被她眼中的锋芒刺伤。 然而,欧阳锋对她眸中锋芒却并不满意。 因这代表她的修为尚且不够圆融纯熟,无法收放自如,方才如此锋芒毕露。 “宝剑时刻暴露在外,只会渐渐锈蚀。锋芒太露,亦只会消磨你的剑意,引发敌人的警惕。你需学会内敛,如藏锋于鞘,将剑意深藏心中,不断锤炼蕴养,如此,当你出剑之时,方会爆发出无可抵挡的剑势。” 他如此教导单婉晶,甚至将他“混元无极功”之中,一些内敛、封锁、蕴养的小法门教给了她。 单婉晶初得法门,参悟不够纯熟,暂还不能收敛自如,不过她也在努力感悟,争取能早日达成先生所说的“藏锋于鞘”的效果。 想到先生的教导,单婉晶不禁侧目看向身边那背负双手,迎风卓立的白衣青年。 当视线落到他身上,哪怕并不能将锋芒收敛自如,她眼中那凛凛剑意,亦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虽然已在现世相会,虽然现世之中的先生,好像颇为儒雅随和,就算打死人,也只是出手凶残,出手前后,还是极有风度,但先生在幻境之中,仍然一如既往地残暴。 不过这一年下来,单婉晶已然习惯了他的残暴,甚至将他花式百出的残暴捶打,当成了一种另类的“温柔”。 倘若不是有先生这一年来,不厌其烦、耐心细致的捶打指教,她于剑道之途,又何来今日的成就? 这就叫严师出高徒。 从前的“剑道大宗师”目标已成过去式。 她现在的目标,乃是应先生的期许,修成传说中的剑仙。 虽前路漫漫,乃至迷雾障目,道途不明,但她坚信,有先生赐予的机缘,有先生在前引领,那剑仙之路,她一定可以走下去,直至功成。 在船头的欧阳锋与单婉晶瞩目下,快船乘风破浪,终于抵近海岸,又沿着海岸南行小半日,来到了长江入海口。 快船逆流而上,驶入长江,前往扬州城。 日暮时分,快船终抵扬州,缓缓驶向一座水门。 欧阳锋注意到,水门之内,穿城而过的运河水道上,一艘艘船只已排起了长队。 一队队身披精致铁甲的隋兵,正逐一登船,仔细搜索,哪怕船东递上财货贿赂,这些隋兵也不为所动,往往要搜索好半晌方才放行。 但是对进城的船只,那些隋兵却是不闻不问,任凭船只自水门进去。 “先生,那些隋兵,穿的都是‘骁果军’衣甲。” 当自家快船驶入水门时,单婉晶在欧阳锋耳边小声说道。 “隋帝禁军骁果军?” 欧阳锋眉头微皱,看着那些骁果禁军严密搜索出城船只的作派,心中隐隐生起不太好的预感。 109,冷酷严师,挑战宋缺? 快船自水门进城,停靠在一座码头上。 单婉晶吩咐驾船的东溟派弟子,叫他们就在此候着,等东溟号前来中原时去与东溟号汇合。至于她与欧阳先生的去向,则叫这些东溟派弟子勿需操心。 吩咐完了,她便和欧阳锋飞身下船,踏上码头,往城中行去。 若说天下名城,首推旧都长安、新都洛阳。 但蜀都成都、江都扬州,值此时节,繁华亦不逊长安、洛阳。 即使天下已然义军蜂起、反旗遍地,依然没有影响到江都繁华。 欧阳锋安步当车,行走在扬城州内,但见市井之中,车马喧哗,人流如龙,街道两侧,商铺林立,鳞次栉比。 因江都通海,多有往来倭国、琉球乃至南洋的海商,城中又有许多异域风情,令人目不暇给。 在欧阳锋看来,这隋唐风华,比起主世界隋唐之后几百年的宋、金时代亦犹有过之。 尤其城池布局的恢弘大气,更是远远胜过了宋国临安,金国中都。 而这,还只是被广神糟蹋之后的大隋余辉。 若是大隋全盛之时,或是贞观之治时,又该是何等气象?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有些遗憾。 前次降临盛唐世界,时间有限,又因李隆基之死,举国哀悼,市井停业,害他没能领略到绝不会比开元盛世、贞观盛世逊色,甚至可能犹有过之的盛唐风华。 正感慨时,忽觉单婉晶气场不对,侧目一望,就见她正冷着俏脸,瞳现锋芒地四面扫视。 却是她身段姿容、气质风情非比凡俗,又未作任何遮掩,一路行来,无论男女皆纷纷侧目。甚至还有几个富家浪荡子、市井闲汉对她指指点点,眼神猥亵,令她好生不满,当即瞳现剑意,凝目逼视,唬得几个浪荡子和闲汉面如土色,战战兢兢落荒而逃。 欧阳锋暗自好笑,在路边买了一顶帷帽递给她,单婉晶甜笑着道了声谢,戴上帷帽,放下帽檐纱帘,遮住大半脸颊,只露出红唇与下颌,顿时感觉好了许多。 两人略微逛了阵市井,不觉已至掌灯时分,酒馆青楼宾客盈门,好生热闹,几乎感受不到一丝乱世气象。 欧阳锋与单婉晶随意找了家门脸大气的酒楼,点菜时随意打探一二,果然印证了之前进城时那不妙的预感——石龙道场今天一大早就被官兵查封,官兵甚至一度封锁所有城门,禁止行人出入,似在搜查着什么。 石龙名声很大,乃是扬州第一高手,有着“推山手”的响亮名号,一身“推山气功”威震扬州,在其道馆学武的门人弟子也是遍及扬州城内外。 所以关于石龙的消息在市井之中传播很快,尤其是酒楼这种消息集散地,那店小二甚至知道负责此事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宇文化及。 “不过听说下午时,宇文将军已经乘战船出了城,据说是去追查反贼去了……” 那店小二绘声绘色述说一番,收到打赏之后,便满脸堆笑地道谢退下了。 店小二退下后,单婉晶问道: “先生,你是要找石龙切磋么?” 欧阳锋道: “有找他切磋几手的意思,但主要还是为了向他借一本书看看。可惜尽管借了快船,却还是来迟了。” 石龙道场既然一大早就被查封,说明石龙已经被宇文化及找上门,打了个半死,逃走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而“长生诀”显然也已被寇仲、徐子陵自石龙友人身上盗走。宇文化及既已追出城去,说明寇仲、徐子陵也早已出了城,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认了妈,跟着高句丽罗刹女混上了。 虽然来迟了一两天,但欧阳锋并不着急。 寇徐遇上傅君婥之后的一些细节他记得不大清楚,但他知道,傅君婥是在带着寇徐坐上宋阀的大船之后,被宇文化及追上,之后重伤致死的。 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说了,接下来无非就是沿着长江往上游找,寻找宋阀大船就是。 这可不是大海捞针。 长江上的船虽多,但宋阀这种顶级门阀的大船,一定极大只极醒目,且一定会打着宋阀旗号,不然以如今长江上水匪多如牛毛的情况,江上行船还不知要遭遇多少麻烦。 正思忖时,听单婉晶问道: “方才那小二说,不仅石龙道馆被封,连石龙也已失踪,说是卷进了谋反大案。所以接下来我们是要跟官兵抢时间,先找到石龙么?” “不必找石龙了,他恐怕已经遭遇不测。”欧阳锋淡淡道:“现在先吃饭,吃饱喝足再做打算。” 单婉晶不知他有何安排,但见他不慌不忙,似乎成竹在胸,便也没再多问,等小二将菜端上来,便举筷殷切地为先生夹起了菜。 饱餐一顿,略作休憩,欧阳锋带着单婉晶,往城西方向行去。 单婉晶不知他具体有何打算,但也并不多问,只乖乖跟着他。 很快,欧阳锋便带她来到西面城墙下,说道: “我们出城,往大江上游走。” 说罢,纵身跃上城头,单婉晶也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翻越城墙,出了扬州城,向着长江上游行去。 方行不久,空中忽然雷声大作,四下也是狂风大起,带来浓浓水气。 “先生,要下大雨了!” 单婉晶扶着帷帽,抬头看一眼天穹,就见远处雷光闪烁时,天穹之上,墨云堆叠,如山如涛,显示暴雨在即。 听着那滚滚雷声,感受着那怒嚎狂风,欧阳锋终是摇了摇头,没再坚持赶路。 “先找地方避避雨。” 单婉晶借着雷光照明,凝目观望一阵,指着前方说道: “那边小丘上似乎有座房子。” “过去吧。” 两人飞掠纵跃着上了小丘,果见密林之中有座败破小庙,过去一看,却见庙前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皆是孔武有力的劲装壮汉,尸身旁边还跌落了各式刀枪兵器。 单婉晶过去检查一番,惊讶道: “死期应该就是最近这两天。所有人都死于剑下,好些尸体并非要害中剑,却也都是一剑毙命,竟是被剑气震碎了心肺……杀他们的,是个功力深厚,剑术了得的高手呢。” 欧阳锋瞧瞧地上尸首,再瞧瞧那门扉已化作一地碎片,只余黝黑门洞的庙门,心忖这座小庙,应该就是罗刹女初登场时,斩杀一群义军的地方了。 这时,几滴豆大的雨水淌落下来,打在单婉晶帷帽上,发出噗噗几声脆响。 欧阳锋当即举步向着庙门行去,“先进去避雨。” 单婉晶连忙跟上,进了庙里一看,就见里面有一堆未燃尽的柴炭,旁边还零散跌落着几具尸体,也皆是死于剑伤。 单婉晶拾起一杆长枪,把那几具尸体一一挑飞出去,又取出引火物,把那堆未燃尽的柴炭引燃,待柴炭燃起后,又捡了些破碎的门板回来,扔进火堆之中。 当篝火渐大,黑暗顿被驱散,小庙也变得温暖明亮起来。 这时外边已下起瓢泼大雨,天地之间变得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呜呜风声、哗哗雨声。 单婉晶朝庙门外看了一眼,见外边伸手不见五指,偶尔亮起一道雷光,也只能看到茫茫雨幕,不禁微微缩了缩脖子,悄悄瞥了欧阳锋一眼,往他身边靠了靠。 察觉到她的动作,欧阳锋问道: “你害怕打雷下雨?” 单婉晶脸颊微红,眼中浮出一抹羞赧,小声道: “小时候和娘亲渡海去琉球时,遇上了一场风暴,船险些被掀翻,我也被抛出了船外,幸亏娘亲及时用袖子卷回了我……当时我都吓傻了,哭都哭不出来,只知道紧紧抱着娘亲。从那以后,我就有些害怕起大风时打雷下雨。当然也只怕夜里的雷雨大风,白天却是一点不怕的。” 这是童年阴影。纵使她心灵修养已经极高,甚至面对死亡亦有冷静一击,玉石俱焚的觉悟与勇气,可这源自童年时期,根植于她内心深处的阴影,却是很难彻底消散,至今仍有些许残留。 “既修剑道,便不能怕这个。”欧阳锋侧目看向她,“你出去。” 单婉晶一呆:“啊?” “出去,直面雷雨大风,克服心中恐惧。”欧阳锋一脸认真:“只有心无破绽,你的剑道之途,才能走得更高更远。” 单婉晶皱起小脸,苦兮兮道: “先生,能否先在幻境里模拟一场夜里的雷雨大风,再在现世考验我啊?” 欧阳锋不说话,只静静瞧着她。 在他宁静深邃的眼神注视下,单婉晶最终还是站起身来,一脸可怜地向着门外行去,虽一步三回头,可最终,还是出了庙门,步入雷雨大风之中,转眼就被暴雨淋得浑身湿透。 以她如今功力,便是赤身裸体站在鹅毛大雪之中,也不会受寒染病,此时虽看着被雨水淋得很惨,其实对她并无影响。但当雷雨大风同时大作时,欧阳锋看到,单婉晶还是浑身一个哆嗦,双手紧紧抱住肩头,身子往下缩了一缩,差点埋首蹲坐在地。 但似乎是感受到了欧阳锋的注视,她又强撑着站直了膝弯,虽然身子瑟瑟发抖,却仍在咬牙坚持。 欧阳锋见状,满意点了点头,念起了一段经文。 这是他经历了数次“索命梵音”折磨之后,从中学到了一点皮毛,又依据自己对“降龙道音”震撼心神功能的研究理解,逆向推演出来的一门小术。 也没什么特别强的效果,只是能助涨人的勇气,坚定人的心灵意志。 他创此小术,本是为了帮自己对抗索命梵音,此时倒是派上了一点其它用场,可以为单婉晶加上一点正向增益。 另外,此术属于纯辅助,还只能“锦上添花”,只有自己本身就有着勇气,本就心志坚韧之人,才能享受到此术的加成。 若本身是个懦弱无勇,心志软弱之人,此术倒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此刻。 单婉晶正极尽勇气对抗童年阴影,忽听到欧阳锋诵出的经文声,顿觉心神一振,似有一股暖流自心底涌出,在此暖流滋养下,她的勇气不觉越来越茁壮,心志亦不觉越发坚韧,那残留心底深处的童年阴影,亦似在她勇气与坚韧所化的光芒映照下,缓缓消散。 单婉晶侧目看向欧阳锋。 但见他盘坐火堆之前,口唇微动,发出低沉吟诵声,火光映照在他脸庞上,令他双瞳散发微光,威严肃穆宛若圣神。而他那被火光投映到墙上,放大了数倍,随着火光不断摇曳的阴影,却又仿佛一尊魔神。 这奇妙的感触,令单婉晶不禁好一阵失神。 她怔怔瞧着欧阳锋,那雷雨大风造成的恐惧,不觉已然消失无踪,抱着肩膀的双手已缓缓放下,身子也不再颤抖了。 单婉晶在雷雨大风中,呆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直至雷声渐隐,风雨渐歇,欧阳锋方才唤她进去。 单婉晶驻足门前,运功蒸干衣物头发,这才步入庙门,回到火堆前。 欧阳锋让她在火堆前烤了一会儿,又递给她一些肉干补充体力,待她吃完,便起身说道: “继续启程吧。” 单婉晶默默颔首,随欧阳锋出了庙门,继续向上游行去。 又行一阵,欧阳锋忽然停下脚步,望向一道江湾。 单婉晶也凝目望去,就见江湾之中,整齐泊着四艘大船,每艘大船上面都挑着几盏灯笼,隐隐照亮大船轮廓。 单婉晶凝目观望一阵,说道: “灯笼上的字,似乎是宋字?” 欧阳锋颔首,“是宋字。” 单婉晶道:“那四艘大船,或许是岭南宋阀的商船。之前起了雷雨大风,便停靠在江湾躲避风浪。” 欧阳锋点点头,说道: “我要找的,正是宋阀的船。既已找到,之后一路跟着它们就是。” 单婉晶想了想,忽然问道: “先生不会是想去寻天刀宋缺较量刀法吧?” 欧阳锋最强的武功无疑是掌法。 但他的刀法,亦是强得令单婉晶惊为天人。 反正在她从小到大,见过的用刀高手,当属欧阳锋为最强。 既是用刀高手,那么对于代表当世刀道巅峰的天刀宋缺,肯定有着极大兴致。 “我倒是想和宋缺印证一番。可惜,就我这长相,如今怕是还进不了宋家山城。” “呃……”单婉晶微微一怔,忽地想起了传言之中宋缺的性格。 宋缺极端厌恶异族,哪怕先生姓“欧阳”,着汉家衣裳,读汉家典藉,用汉家礼仪,可他相貌中的西域特征,便注定不为宋缺所喜,恐怕还真进不了宋家山城。 “等先生在中原闯出威名,再宣言挑战宋缺,宋缺一定会应战的!” 单婉晶对自家先生,可谓信心十足。 欧阳锋笑了笑,道: “天刀宋缺,我是一定要挑战的。至于时机,便如你所言,等我多击败一些高手,闯出连宋缺都无法忽视的威名之后,再当众宣言挑战他吧。” 【两章求月票喽!】 110,借长生诀一观 两天后,丹阳。 天刀宋缺之子宋师道带着他刚刚在城中结识,连姓名都不知晓的白衣女子和两个小友出了城,正满心欣喜朝泊在码头的宋阀船队行去时,迎面忽然走来两人,正正挡在他们前方。 宋师道一怔,停步看去,只见挡路两人一男一女,男子身着白衣,高大挺拔,英武俊朗,气度不凡。女子则身着绛紫武服,身姿修长,腰悬长剑,头戴帷帽,虽难窥真容,但气机锐利,隐隐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宋师道直觉两人有些来意不善,但还是拱手一揖,温文尔雅地含笑说道: “两位朋友请了。在下宋师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拦住在下,有何赐教?” “在下欧阳锋。” 欧阳锋看着宋师道身后的白衣女傅君婥及寇仲、徐子陵,淡淡道: “此行倒不是为了宋公子,而是为了宋公子身后的两个小子。” 本来还觉着事不关己的寇仲、徐子陵闻言大吃一惊,本能猜测他是宇文化及的人,面上却还在充傻充愣。 “找我们?这位欧阳公子,我们好像与你素不相识吧?” “对啊欧阳公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寇徐二人故作疑惑时,眼珠子则骨碌碌转动着四下乱瞟,暗地里规划逃跑路线。 “不会有错。”欧阳锋道:“找的就是你们,扬州双龙,寇仲、徐子陵。” “……” 见欧阳锋连他们私底下给自己取的外号都叫了出来,寇徐不禁瞪大双眼,一脸见鬼的表情。 之后这两个擅长抱大腿的小子,又赶紧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傅君婥。 傅君婥也是撞上了命中冤孽。 她与寇徐的相识并不愉快,可与这两个小子相处不过两三日,却莫明其妙对他俩愈发喜爱,嘴上动不动对他们喊打喊杀,还叫他们“小狗”,可每当这两小子遇上麻烦时,她又总是忍不住要为他们撑腰解围。 此刻当然也不例外。 收到寇徐求助的目光,傅君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步,挡在寇徐身前,沉声道: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找这两个小子?” 欧阳锋直言不讳: “倒也没有其它目的,只为寻他俩借‘长生诀’一观。” 他不需要把书弄到手,只需要翻看一番,用通天宝鉴拓印下来即可。 但傅君婥和寇仲、徐子陵却以为他要强夺长生诀,当即齐齐变了脸色。 “你果然是宇文化及的人!”寇仲叫道。 徐子陵则一脸紧张地查看周围,生怕宇文化及就在附近。 “你要为昏君夺取‘长生诀’?” 傅君婥脸色一冷,手按剑柄,横剑当胸,冷声道: “须得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先生?” 单婉晶见状,也按住剑柄,一脸跃跃欲试。 宋师道眼见双方似要一言不合当场动手,连忙打圆场: “欧阳公子,那‘长生诀’宋某倒也听说过,说是什么四大奇书之一,道家长生之术,可自古以来换了不知多少任主人,却从未有人修成过,想必所谓长生之法,只是虚无飘渺、以讹传讹的谣言。再者君子不夺人所好,那‘长生诀’既是两位小兄弟所有……” “宋公子。”欧阳锋打断宋师道话头,“倘若这两个小子的‘长生诀’,是从他人身上扒窃得来的呢?” “呃……” 宋师道一怔,看向寇仲、徐子陵,见他俩眼神躲闪,一副心虚模样,顿时无话可说。 欧阳锋又看向傅君婥,“你似乎身上有伤?” 傅君婥眼神凌厉,“那又如何?我的剑仍可杀人!” 欧阳锋点点头,对单婉晶道: “她是高句丽‘奕剑大师’傅采林首徒,乃是难得一遇的剑道高手,曾三次刺杀杨广,虽未成功,却也全身而退,还闯出了个‘罗刹女’的名号。婉晶你可以与她印证一番剑术。下手轻些,莫打死了她。” “三大宗师之一,‘奕剑大师’傅采林首徒,罗刹女傅君婥?确是难得一遇的好对手!” 单婉晶精神一振,瞳中晶芒灼灼,剑意暴涨,便是帷帽纱帘遮面,那凛冽剑意亦令傅君婥心中一凛,“先生放心,她既有伤,婉晶自会温柔一些。” “竟是傅采林弟子?” 宋师道则一阵失神,他对白衣女子一见倾心,有追求迎娶对方之意,可没想到,她居然是异族人。 宋师道生性豁达宽厚,又是在岭南长大,从小便与岭南俚僚两族打交道,手下也多有俚人僚人,对异族倒没有歧视偏见,可想娶一个异族女子作正妻,显然过不了他父亲那一关。 正失神难过时,耳畔忽闻剑器铮鸣,剑风呼啸,又有凛凛剑气割面生痛。 宋师道回过神来,却见那绛紫劲装的女子,已然与傅君婥交上了手。 白衣傅君婥身形好似鬼魅轻烟,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挪移,手中长剑挥洒出灼目剑芒,水银泻地般狂攻不止。 紫衫女子则身形飘逸,姿态优雅,挪移之速也快若风驰电掣,剑光时而如暴雨流星,时而似惊雷掣电,时而又有如白虹贯日,给人一种既美丽炫目,又极度危险的惊心动魄之感。 宋师道出身名门,虽然没有练刀,但武功也是颇高,眼力也极精准,一眼便看出,傅君婥貌似与紫衫女子势均力敌,可气势却正被紫衫女子渐渐压制,正逐渐陷入被动。 而以那紫衫女子剑术之凌厉凶险,一旦分出胜负,傅君婥很可能身受重伤甚至当场身亡。 宋师道一时大急,正要请欧阳锋叫停此战,侧目一瞧,却见他不知何时已到了寇徐那两个小子身边,正拿着一本仿佛金丝织就的帛书翻看。 而寇徐则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珠乱转,满脸惶急,却做不出任何动作,显是被制住了穴窍。 “欧阳公子!” 见欧阳锋未对两个小子下杀手,宋师道便也暂不关照那两个小扒手,快步过去对着欧阳锋深深一揖,“傅姑娘有伤在身,这场比斗并不公平,恳请欧阳公子叫停此战,宋某感激不尽。” 欧阳锋翻看的正是“长生诀”。 他一边翻看,一边抬眼瞥了宋师道一眼,心说宋缺堂堂杀伐凌厉的天下第一刀,养出的却尽是些和平主义者——儿子宋师道是仁厚君子,女儿宋玉华、宋玉致也都没啥政治头脑,逼得后继无人的宋缺,不得不将筹码压到寇仲身上。 可谁曾想,寇仲更是个大坑货,半壁江山、忠诚手下、义父老子、岳父老子,说抛下就抛下了。 只能说宋缺武功虽高,兵法虽强,可看人的眼光着实堪忧,既看错了结义兄弟解晖,也看错了女婿寇仲。 心里感慨时,他已将长生诀翻看完毕,并以“通天宝鉴”将长生诀七副行气图,以及所有七千多个甲骨文,包括三千多个甲骨文的翻译、注释等,通通拓印进了镜面之中。 之后他把帛书一合,又将之塞回寇仲胸襟里,挥袖一拂,解开寇徐穴道后,对宋师道说道: “宋公子既不放心,为何不上前助拳?” 宋师道苦笑,“欧阳兄莫说笑了。我若出手,你又岂会袖手旁观?” 欧阳锋淡淡道:“傅君婥是当世唯一剑道大宗师亲传弟子,这样的剑道对手可不好找。是且让她们再切磋一阵。若有危险,我自会叫停。” 宋师道无可奈何,也只能强捺焦急,继续观战。 此时单婉晶与傅君婥已斗过数百招,皆已全力发挥,彼此追逐游斗之际,道旁草木小树尽被剑气摧折,零落一地,就连地面都密布着横七竖八的剑痕,皆是被散溢出来的剑气所伤。 眼见二人剑招愈发凶险,再斗下去,恐再难控制,非得分个胜负乃至见了生死才能停下,欧阳锋遂踏前一步,沉声说道: “到此为止吧。” 此声入耳,单婉晶当即施展“北斗注死”,剑光分化,一瞬七杀,逼得傅君婥回防之时,飞身撤出战团,回到欧阳锋身边。 从她还能主动停手撤离看来,这场比斗,她已占尽上风。 “先生,我若施展‘天外飞仙’,定能胜她。” 单婉晶脸颊泛红,明眸闪亮,一副意犹未尽模样。 傅君婥则呼吸急促,脸色惨白,额头亦密布细汗,握剑之手都在微微颤抖,显然伤势加深许多。 “她有伤在身,状态不佳,胜之不武。”欧阳锋淡淡道:“你若能以‘天外飞仙’,将她胜而不杀,剑法才算真正全面胜过了她。” 单婉晶目前正处在“锋芒毕露”阶段,还无法做到收敛剑意、藏锋于鞘,最凌厉的杀招自然也是能发不能收,一旦施展“天外飞仙”,便是生死两分。 死的当然会是傅君婥。 只是傅君婥毕竟是大宗师亲传,也有舍身爆发的秘技,原世界线正是仗此秘技重创逼走了宇文化及。 所以单婉晶哪怕能杀傅君婥,傅君婥临死前的反扑,亦是足以将单婉晶重伤。 “长生诀”既已到手,单婉晶也见识过了当世最强剑术大宗师亲传弟子的剑道修为,欧阳锋便未再停留,对着宋师道微一颔首,“宋公子,就此别过。” 说罢,带着单婉晶径往丹阳城中行去。 宋师道、傅君婥、寇仲、徐子陵皆是一脸茫然,到现在都没完全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位欧阳公子,居然还真的只是借了长生诀“一观”,一观之后,竟就把书还给寇仲了。 也没跟傅君婥分个生死,只是切磋了一场而已。 所以,那位欧阳公子究竟在想什么? 不仅他们没弄明白,单婉晶也颇为不解: “先生,你为了‘长生诀’,特意乘快船渡海而来,还跟了宋阀大船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找到长生诀,为何又把书还给那两个小子了?” 欧阳锋背负双手,悠然说道: “既已看过,自然要还给那两个小子。” “看过?” 单婉晶一脸茫然,随意翻看几十息,就算是看过啦? “我已记下全书,有没有书都无所谓了。” 单婉晶这才回过味来,对呀,先生身为天人下凡,“过目不忘”不是基本能力么? 想明白此节,她又好奇询问: “先生,这‘长生诀’真的能够让人长生么?” “长生诀当然可以长生。”欧阳锋道,“长生诀的著作者,乃是上古金仙广成子,此事并非讹传。若能修成长生诀,得享长生并非不可能。” 单婉晶对先生之言自是深信不疑,但还有些疑惑: “那为何自长生诀流传以来,历任拥有者,无一能够修成长生之法呢?” “与绝世武功一样,长生诀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修行的。此奇书极挑资质,并且有着几处修行难关,若不能堪破,强行修炼,只会走火入魔。” “先生你看,婉晶有这个资质么?” 既然先生都说长生诀可以修炼,单婉晶自然要问一问自己的资质。 她倒也不是贪求长生,而是觉着,若可修成与“天魔策”齐名的长生诀,或许能令她的剑仙之路走得更顺畅一些。 毕竟她虽然出身魔门,小时候练的也是天魔策中的武功,可自从破门叛教之后,单美仙便不再教她魔门内功,改传她别的内功,虽也是魔门多年以来掠夺收藏的上乘内功,可比起四大奇书,肯定是要逊色不少的。 再说阴癸派掌握的“天魔策”本就不全,且阴癸派的“天魔秘”也好,“姹女大法”也罢,都与她要走的剑仙之道并不锲合。 “你么?” 瞧着单婉晶期待的眼神,欧阳锋沉吟一阵,说道: “待我参悟一阵,再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练的。” 长生诀七幅图,分别对应“五行、阴阳”七种属性。 但并不是说知道了这一点,又知道了长生诀修炼秘密就能顺利修炼的。 长生诀七幅图,不仅对应七种属性,还对应七种根骨资质。 寇仲和徐子陵之所以能练成最后两幅图,就因为身为时代主角的双龙,不仅悟性奇高,还恰好是一阴一阳两种特殊体质,各自凭本能指引,修炼了适合他们的最后两幅图,修炼时还没什么内力,武学修养也约等于零,不存在“知见障”,误打误打误撞满足了修炼长生诀的全部条件。 所以,哪怕能够满足修炼“长生诀”的其它条件,若是没有对应五行或是阴阳属性的根骨资质,也练不出名堂来。 单婉晶资质虽高,又得通天灵种、易筋锻骨篇提升根骨禀赋,但五行阴阳属性能否满足长生诀的要求,还真无法确定。 111,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进了丹阳城,欧阳锋并没有立刻找地方参悟“长生诀”,而是先和单婉晶找间酒楼饱餐一顿,之后还是没开始参悟,在城中悠游闲逛一阵,又出了丹阳城,到城东官道旁边,找了处树荫坐着,望着东面道路,像是在等什么人。 单婉晶觉着先生大约有着“未卜先知”之能,否则如何知道跟着宋阀大船,就能找到“长生诀”? 此时见他一副等人模样,不禁好奇问道: “先生,你在等谁?” “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单婉晶奇道:“先生等他作甚?” “他家传武功‘冰玄劲’你可听说过?” “当然听说过啦。‘冰玄劲’乃是宇文阀镇族武学,大名鼎鼎的神功绝艺呢。” “我对‘冰玄劲’有些兴趣,想跟宇文化及学一学。若是能学成,当能提升几分‘惊寒刀法’的威能。” “呃,先生跟宇文化及是好友?” “不认识。” “那他怎肯将镇族神功教给先生?” “他当然不肯教。不过我只要与他交手一阵,大概摸清他行功运气的路径,便差不多能学会了。” “通天宝鉴”辅助推演出来的“混元无极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目前也就是对涉及心灵的功法无能为力而已。 不过“冰玄劲”就是一门冰属性内功,并不涉及心灵,混元无极功还是能够学会的。 若学会“冰玄劲”,不仅可以融入欧阳锋的混元无极功,提升惊寒刀法威能,亦可为将来怜星的“明玉功”升级储备资粮。 就连林朝英偏冰寒属性的“玉女心经”,亦可自冰玄劲吸收养料,更上层楼。 总之“冰玄劲”好处多多,营养充足,欧阳锋志在必得。 …… 下午。 宇文化及单人独骑,往丹阳城方向纵马狂奔。 他已经与罗刹女交手过一次,给她留下了不轻的内伤,故而毫无顾忌,孤身追逐。 眼见丹阳城池已遥遥在望,宇文化及正待进城打探罗刹女以及那两个盗走长生诀的小子下落,忽见前方官道旁,施施然站起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白衣青年,悠然踱至官道中央,作出了一副堵截他的模样。 “竖子找死!” 宇文化及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减缓马速,反而脚跟一踢马腹,座下战马速度再提三分,向着那白衣青年疾撞过去。 就在双方距离不到三丈时。 那白衣青年忽地缓缓抬手,一掌拍出。 掌出之时,并无劲力飙出,却有雷音震爆。 以宇文化及心志之坚,雷音入耳,都不禁心神一恍,座下战马更是前蹄一软,轰然跪倒在地,巨大的惯性令马股往前倒栽,亦将宇文化及狠狠甩离马背,向着前方抛飞出去。 宇文化及自不会就这么狼狈摔落在地,人在半空疾提一口真气,略一调整身形,以俯冲之势,双掌齐出,居高临下,向着那白衣青年轰去。 掌出之时,凛凛寒劲狂飙而出,四周空气瞬间降到冰点,地面都隐隐浮出一层白霜。 “好掌力!” 欧阳锋眼睛一亮,感觉这掌力已远远胜过了怜星的八重明玉功,不禁赞叹一声,同时双掌齐出,悍然轰出,掌出之时,又有雷音震爆,掌前空气亦嘭地一声,炸出滚滚气浪,连环滚雷般迎向宇文化及的冰玄掌力。 正是降龙十八掌之,震惊百里。 宇文化及先前吃了他雷音一震,已知他掌发雷音有异,此时心有提防,精神高度凝聚之下,心神居然未受太大影响,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掌力些微打了点折扣。 嘭! 宇文化及俯身飞扑而来的双掌,与欧阳锋“震惊百里”硬撼,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爆起,欧阳锋脚下地面开裂,绽出方圆数尺、密如蛛网的裂痕,甚至脚掌都微微沉陷寸许。 而宇文化及则随着二人掌力对撞时,爆起的疾劲气浪向后抛飞出去,一直抛飞近三丈,方才落回地面,落地之后,又往后退了一步,将地面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这才稳住身形。 站稳之后,宇文化及看向欧阳锋,眼中闪现惊疑。 因为方才那一击对掌,他居然吃了点小亏! “你是何人?”宇文化及沉声喝问。 虽然宇文化及方才想要策马撞死自己,但对于即将传授自己神功绝艺的对手,欧阳锋还是不吝礼仪,对着宇文化及拱了拱手: “在下欧阳锋,见过宇文将军。” “欧阳锋?” 宇文化及心念电转,确定没听过这名字,又问道: “你是哪家子弟?为何阻本将军去路?” “无门无派,藉藉无名的江湖散人。” 欧阳锋淡淡说道: “至于为何在此阻路……一则宇文将军‘冰玄劲’威震江湖,在下闻名已久,不胜神往,特来向将军讨教。二者无名之辈,欲扬威江湖,需借将军首级一用。将军慷慨,想来必不会令我失望而归。” 宇文化及眼角微微一跳,厉喝一声: “竖子狂妄!” 话音未落,人已闪电上前,双拳好似连环流星一般向着欧阳锋狂轰而来,每一拳都有着足以粉碎石碑的狂暴劲力,更附着凝血成冰的可怖寒气。 欧阳锋不慌不忙,以“密云不雨”迎击,双掌亦是交叠拍出,每一掌都与宇文化及流星锤似的铁拳硬撼。 绵密如雨,又似雷霆滚动的拳掌碰撞声响起,挟裹着凛凛寒气的狂风气浪不断炸开,四面八方横扫狂飙,地面浮尘扬起,化为滚滚尘烟。 烟尘弥漫之际,两人身形又同时飞快挪移,好似幻影闪电般飞掠追逐。 两人招式也不再拘泥于拳掌,而是拳掌指爪奇招迭出,彼此掌拳每一次碰撞,都爆出一记震耳巨响,炸出凛凛寒风,指爪撕裂空气时,更发出鬼泣般撕心裂肺,令人耳膜生痛的风啸。 嘭! 巨响声中,两人从一株行道树边掠过,不知谁的肘尖擦了那大树一下,那大树便嘭地一声爆出一团雪粉似的木屑,炸出好大一个破洞,跟着那一人合抱粗的大树,便吱呀作响着,缓缓伏倒下来,砸到了官道上。 轰! 又是一声炸响,路边一块石碑,被不知哪个的膝头顶了一下,也是瞬间爆成粉碎,碎石好似弩矢破空一般咻咻尖啸着溅射出去,直将地面射地泥尘飞溅,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两人就像是两头摧垮一切的怪兽,从官道上打到树林中,所过之处,树倒石碎,地面迸裂,飞沙走石,明明只有两个人,却打出了数百悍卒乱战厮杀的声势。 单婉晶站得远远的,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欧阳锋与宇文化及交手的场面,只觉两人哪怕普普通通的随手一击,都挟裹着足以令普通人粉身碎骨的巨大威能,那快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拳掌指爪,感觉比精钢兵刃还要可怕,足以令等闲武人刮着就残,挨着就死。 对于欧阳锋的武功,单婉晶知之甚深。 但她还真不知道,宇文化及武功居然也高到了这种境界,只能说,盛名之下,实无虚士。 不过单婉晶很清楚,先生其实仍然有所保留。 因为要学宇文化及的“冰玄劲”,就必须尽可能拖长战斗时间,所以先生虽然把他那奇招绝艺几乎无穷无尽的徒手功夫施展地淋漓尽致,却还是没有施展他最擅长的极限暴力打法。 单婉晶坚信,只要先生拿出他最擅长的打法,那么宇文化及必死无疑,区别只是能撑上多久罢了。 战团之中的宇文化及,自不知观战的小姑娘已给自己判了死刑。 但他也确实是越打越心惊。 眼前这个白衣青年欧阳锋,年纪只有他的一半,可功力几乎与他不相上下。 更离谱的是,如此年纪功力这般深厚也就罢了,这欧阳锋筋骨体魄居然也强得不似人类,单是肉身力量就猛如虎象,且还有一身横练功夫,居然能令他宇文化及的玄冰真气,无法轻易渗透进他的经脉血肉之中! 玄冰劲的冰冻特性,可以令宇文化及在缠斗之中,将真气一点点地渗入对手经脉血肉,令对手血肉凝冰,真气凝窒。哪怕对手武功与他不相伯仲,哪怕起初双方势均力敌,可打斗时间一长,也势必要被“玄冰劲”缓缓削弱,最终落败身亡。 然而今天玄冰劲这战斗持续时间越长,胜算越高的特性,居然失效了! 宇文化及发现,这欧阳锋不仅练了一身极硬极韧的横练气功,令玄冰劲渗透艰难,竟然还有一手极精妙的卸力借力功夫,好不容易渗透进去一点冰玄劲,竟然转眼就被他牵引挪移至他自己的招式中,朝他宇文化及反打了回来! 这小子究竟是怎么练武的? 怎么可能在二十上下的年纪,就既有如此深厚的内功,又有如此坚硬的横练,还有几乎层出不穷挥洒不尽的奇招绝艺? 他哪来那么多时间精力内外兼修,又从哪学到的这么多武功? 宇文化及震惊之下,隐生退意。 他已经意识到,如果“冰玄劲”持久战胜率高的特性无法生效的话,那么被持久战拖垮的,很可能是他自己。 因这年轻人的功力、体力,几乎看不到底! 不过,宇文化及想伺机撤退,欧阳锋却并不会放他走。 欧阳锋虽然还没有施展他最擅长的极限暴力打法,可以他的轻功,宇文化及也根本没有机会抽身脱战。 嘭! 宇文化及狂催冰玄劲,鼓起毕生修为,以两败俱伤的凶狂打法,暂时将欧阳锋逼退数步。 可刚刚回过一口气,打算撤走时,就见欧阳锋竟又已魅影般飞掠而至,以一手行云流水般的绵掌功夫,将他圈在原地。 这足以证明,这小子的回气速度,也比他宇文化及更快。 交手数招,欧阳锋掌势又是一变,拳如流星,臂似铁鞭,偶尔撮掌为刀,手刀力劈,又或并指为剑,施展精妙剑术。又或拳如枪头,臂作枪杆,碎岩一刺,凛凛生威。 正是太华大九式。 交手到现在,两人已战了将近两个时辰,互换两千多招,战场已经从先前的官道中央,转移到道边山林深处十余里。 而直至现在,欧阳锋用过的武功居然从无一招重复,且风格百变,轻重刚柔随心所欲,各种路数信手拈来,令宇文化及想摸清他武功路数,找出破绽的想法压根没有实践余地。 最令宇文化及感觉可怕的是,这小子气机居然能在战斗之中,隐藏混淆自身气机,宇文化及气机感应屡屡失灵,非但没能占到便宜,反而累得心力交瘁。 眼看再战下去,自己便要渐渐呈现疲态,落入下风,那时再想走怕是再无机会,宇文化及正要催发一门燃烧潜力,折损寿元,换取临时爆发的舍身秘法时,忽听欧阳锋轻笑一声,“学到了。” 此言令宇文化及有些莫明其妙,然而还未等他回过味来,欧阳锋身法陡然再快三分,宛似瞬移一般欺至他面前,同时一掌横推而来。 普普通通的一掌,看似毫无变化后着,也没有任何精彩之处,可宇文化及却发现,自己压根儿躲不了。 在欧阳锋那快到极点、如影随形的轻功紧逼之下,宇文化及根本找不到闪避的时机和空间。 倘若强行闪避,必会露出重大破绽,瞬间被压制到绝对下风。 无奈之下,宇文化及只能催鼓真气,全力出掌,与欧阳锋硬撼。 嘭! 一掌对碰,宇文化及只觉一股冰冷掌力狂袭而来,渗入自己经脉,竟令他隐有血液凝冰、气脉冻结之感。 “玄冰……”宇文化及一脸震撼,可一句话还没说完整,欧阳锋第二掌又横推而来。 这一次,宇文化及还是找不到闪避时机,还是只能强行对掌,掌力对轰之下,这次渗透进来的,却变成了极端燥烈,如同火焰,似要将他真气点燃的灼热掌力。 还不等宇文化及磨灭两道相继轰进来的冰火掌力,欧阳锋第三掌又至。 啵! 这一次,掌击声甚是轻柔,可宇文化掌只觉掌心刺痛,似有数十枚细针扎在自己掌心,刺破他掌力,渗入他经脉,化为一种阴柔暗劲,朝他掌骨疯狂渗透,似要破坏他的骨骼。 还是没给宇文化及磨灭这股暗劲的时机,欧阳锋第四掌又轰了过来…… 嘭嘭嘭嘭嘭…… 掌击声连绵不绝,宇文化及也不愧是杨广手下头号打手,竟一连接下了欧阳锋三十多掌。 不过,当第三十六掌轰过之后,宇文化及还是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次,欧阳锋没再继续逼近,飘然后退,大袖一拂,转身就走。 “宇文将军,你大概还可活两个时辰,速去丹阳城安排后事吧。别忘了告诉所有人,杀你者,欧阳锋!” 【两更求月票!】 112,古炼气士之道 宇文化及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的人物,毕竟杨广是被他兵变干掉的,李密也是被他带着骁果军拼折了本钱的,他还短暂称过帝,过了一把皇帝瘾。 不过,杀了也就杀了。 反正千古第一排场人广神早就开始摆烂,夜夜笙歌醉生梦死还听喜不听忧,死与活,都改变不了大隋的结局。 大不了,欧阳锋再亲自出手,屠一条大龙就是。 此刻,欧阳锋唇角上扬,眼含笑意,心情甚是愉快。 虽说他是为了摸索“冰玄劲”,才跟宇文化及打了将近两个时辰,从午后打到现在日暮黄昏,但他也是真的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 宇文化及固然没能扛住他“混元无极功”的三十六掌连环暴击,可此前还真是与他的常规打法斗了个势均力敌。 而以欧阳锋现在的武功,反正在主世界与绝代双骄世界,都找不到能在他常规打法下,撑住两个时辰的对手了。 单婉晶见了先生的愉悦模样,自己心情也不由跟着轻松愉快起来,背着双手走在欧阳锋身边,步履轻盈像只活泼的小鹿,口中问道: “先生,学会冰玄劲了么?” 欧阳锋微微颔首,“冰玄劲也算深奥,斗了两个时辰,总算摸清了其精要。” “恭喜先生,又得一门足堪镇派的神功绝艺。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丹阳城。租个院子,好生参悟一番长生诀。冰玄劲初得,也得仔细钻研一二。你趁这机会,找一找魔门的暗子,看能否寻到边不负的线索。” 定下行止,两人又返回丹阳城中,先在客栈住了一宿,次日便去市集找牙人,在城中僻静处租了一栋小院,暂时安顿下来。 欧阳锋开始钻研冰玄劲,截其精华融入“混元无极功”。 同时也在等一次“映照功法”的时机,好将“长生诀”甲骨文破译。 广成子参悟“战神图录”之后,为了给后人指一条通天之路,以他参悟“战神图录”心得,著述了“长生诀”。 因“战神图录”不立文字,只有四十九幅浮雕图,故而很多感悟属于“可意会不可言传”,以广成子之能,也没法把所有的心得体悟都用文字、图画表述出来,因此“长生诀”所录信息,比起广成子自己的感悟肯定是要少了许多的。 但即便如此,长生诀那七千四百多个甲骨文,也绝非可有可无。 只是后人看不懂甲骨文,甚至连那七幅图都弄不明白,这才不解其中深意。 欧阳锋知道怎么看、怎么修那七幅图,但他绝不满足于此。 那七千四百多个甲骨文字,他也要统统破译出来,因这些,绝对是广成子参悟战神图录之后,所有能够用文字表述出来的心得。 不懂文字,只是看图修行,便纯属撞大运,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懂了文字,再结合图谱,才算真正修炼了长生诀。 至于如何破译,倒也不难。 既已拓印下完整的秘藉,那么以“通天宝鉴”映照功法时,不留任何漏洞、破绽,破解所有隐语、密语的特性,只要对着完整秘藉,耗用一次“映照功法”,就可将所有甲骨文转译成能够看懂,且不会因时代不同,而产生信息误解的文字。 在欧阳锋参悟功法时。 单婉晶也在消化与傅君婥比斗所得,平时照料欧阳锋饮食起居,还时不时出门一趟,寻找阴癸派暗子。 理论上,阴癸派的暗子,可能存在于任何一个城市的青楼楚馆之中。 丹阳作为沿江大城,自然也是有着青楼楚馆。 不过单婉晶终究破门叛教已久,了解的阴癸派消息已经严重过期,寻找暗子时,也只能用曾经修炼过的阴癸派心法,感应同类同源的气机。 如此搜寻,当然效果不佳,耗时半月,也没能在丹阳城中找到一个阴癸派暗子。 “先生,婉晶无能,怕是找不到阴癸派暗子了。” 这天,单婉晶又是一无所获,回来汇报时,难免有些沮丧。 “无妨。我知道阴癸派的一个重要棋子所在,若实在找不到线索,去寻那一位打探便是。” “还是先生神通广大。” 单婉晶已经习惯了先生的“未卜先知”,轻轻应了一声,又笑着说道: “阴癸派的消息虽然没有打探出来,但先生的名声,最近倒是传扬开了。往来丹阳城的江湖人,似乎都知道了先生击杀宇文化及的消息,如今先生威名,正随着东来西往的船只,朝大江上下游乃至南北两岸传扬,或许用不了多久,全天下都会知道此事,传颂先生斩杀宇文化及的威名呢。” “也不单是好消息吧?” “呃,是的,先生已经被通缉了……” 宇文化及官拜右屯卫将军,乃杨广心腹,又是四大门阀之一宇文阀的门面,欧阳锋斩杀宇文化及,无论杨广还是宇文阀,都会给出激烈反应。 而双龙世界的消息传播速度,远远超出正常古代,欧阳锋斩杀宇文化及不过半月,隋庭的海捕文书以及宇文阀开出的悬赏花红,便已在江湖上传开。 只不过,以大隋如今对天下的掌控力,隋庭的通缉也好,宇文阀的悬赏也罢,对欧阳锋这种近乎孑然一身,又武功高强的江湖人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威胁,反而会助长他的名声。 聊了几句通缉悬赏之事,欧阳锋又道: “长生诀已经破译出来,如何修行,我也有了几分感悟……” 半月过去,终于又攒出一次“映照功法”,欧阳锋遂以通天宝镜映照拓下来的完整秘藉,破解了那七千四百余甲骨文,得以一窥广成子著述的修行心得。 文字描述的,正是“人身一太极、天地一太极”的思想,以及“炼精化气、精气化神”的心得。 人身一太极、天地一太极,乃是将人身视作小太极,将身外天地视为大太极,讲述如何发掘人身宝藏,使人身太极与天地太极谐一,以人身内景,去应天地外景,臻至“天人合一”,使人身与天地不分你我,如此本来有限之渺小人身,亦能如天地一般无有穷匮。 而“炼精化气”中的“精”,非特指人身精气,还包含了天地精气。 广成子将如何感应、摄取、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以及如何用炼出的“气”,开发人身宝藏的法门,详尽录于长生诀文字中,并且指出只要能够炼精化气,便自然而然能以炼化天地精气所得,反哺元神,行“炼气化神”之道。 是的,长生诀也没有专门养神、炼神的法门,但也用不着这法门,因只要能够炼化天地精气,自然就可以用所得之“气”,“炼气化神”。 这也是为什么,寇徐修长生诀,明明只修了炼气法门,没有任何炼神心法,却依然可以拥有那般强大的灵觉,乃至自悟“井中月”心法,灵觉感应跟人体磁场雷达似的,任何人只要触及他们的心灵警觉范围,他们就会自动生出感应,连魔门补天阁刺客,都无法对他们打出成功偷袭。 参悟文字,结合图谱,方知“长生诀”实乃古之炼气士之道。 虽没有任何奇技淫巧,本身也并不涉及任何武技、术法,甚至没有专门的心灵法门,但只要正经炼气,开发人身宝藏,则自然会有一些灵异傍身,如敏锐的五感以及灵觉感应,强大的身体素质,漫长的青春寿元等等。 理想状态下,若是能够七图同修,达到阴阳五行大圆满,则得道长生不说唾手可得,至少也是道路明晰,前景开阔。 可惜这几乎不可能。 七图同修对根骨资质的要求高到变态,反正连身为时代主角,资质好到人见人夸,个个都惋惜他们错过了最佳习武年纪的寇仲、徐子陵,也不过能够各自匹配一幅图谱而已。 欧阳锋也不知道自己的根骨资质,能与哪种天地精气匹配。 但也无所谓了。 他本就从“降龙道音”当中,得到了感应、摄取、储存雷霆精气的法门,只是没有炼化之法而已。 现在又自长生诀中,得到了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 算上长生诀对应的感应、摄取“阴阳五行”这七种天地精气的法门,欧阳锋现在能够接触到的,总共有八种天地精气。 足足八种天地精气,欧阳锋还真不相信,以他的根骨资质,连一种都匹配不上。 反正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将长生诀的炼气法门融入混元无极功,再摸索出令天地精气不与人身真气冲突的法子,再逐一尝试各种天地精气,找到能够与自己匹配的,以混元无极功炼化之,使自己的无极真气达成“质变”。 而哪怕他现在只能匹配一种天地精气,他也相信,随着他的根骨资质不断提升,随着混元无极功不断推演升级,将来能够炼化的天地精气种类,必然能越来越多。 将自己对“长生诀”的参悟所得,大略与单婉晶叙说一番,欧阳锋又道: “我功法特殊,将来可以直接以我真气炼化天地精气而不起冲突。但你的功法做不到这点。故此,想要修炼长生诀,首先,得确定你是否能匹配上某一种天地精气,若不能,则长生诀便暂时与你无缘。若能够匹配上,则需要面临第二个考验。” 他看着单婉晶,淡淡说道: “你舍得散功么?” “啊?”单婉晶微微一呆,“非散功不可么?” 欧阳锋郑重说道: “非散功不可。天地精气与人身真气相遇,便如同往油锅里滴入冷水,将霎时沸反盈天,油花四溅。但这还仅仅只是‘接触’阶段,反应还算较轻,亦可不受伤害及时中止。 “若是再想强行炼化,反应将会十倍猛烈于此。凡人的经脉,断然承受不起那般猛烈反应,经脉寸断、丹田尽毁、功力尽废都是轻的,当场暴毙都有极大可能。” 单婉晶想了想,问道: “那一次只摄取一丝丝天地精气,使天地精气与本身真气的反应不那么剧烈,维持在经脉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这样能行么?” “你这想法倒也没错。” 欧阳锋微微颔首,这也是他对自己炼化天地精气的设想之一。 他历经过四次“珍霖甘露”易筋淬体,经脉强度远超凡俗,承受能力比同级别的其他武者要强上太多,可以作此尝试。 但单婉晶并没有这种条件。 “通天灵种”固然有易筋淬体的效果,却需要随身携带三五年之久,长期潜移默化之下,才能抵得上服食一滴“珍霖甘露”的效果。 再者。 “我有过摄取天地精气的经验,很清楚天地精气一旦人体,便会有种种异常反应,无论摄取的天地精气多寡,身体经脉的异常反应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无法从异常反应的轻重程度,来判断天地精气的份量是否适宜。 “你也从未炼化过天地精气,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判断份量是否合适。而炼化一旦开始,就不能再中止,只能一口气炼化到底,直至成功或是失败。所以,若是判断稍有失误,后果便难以挽回。” 这可不是他危言耸听,摄取天地精气的份量极难把控,摄取之后不炼化还好,反正感觉不对就能立刻将天地精气驱离身体。 可一旦开始炼化,那后果就是非成即伤,乃至非成即死了。 “呃……” 单婉晶见他说得如此慎重,也是好一阵纠结。 不过纠结一阵,她忽又微微一怔: “先生,我们这算不算……还没钓上鱼,甚至连钓杆、鱼饵都还没有备好,便开始琢磨鱼是该煮了吃,还是烤了吃?” 听她此言,欧阳锋也是自失一笑,“也是,尚未确定你是否适合修炼长生诀,现在就说这些,是有些早了。” “敢问先生,该如何确定我是否与长生诀有缘?” “这倒不难。长生诀文字之中,自有辨析之法。” 这就是破译出甲骨文字的好处了。 只要以长生诀文字所录法门,逐一感应阴阳五行七种天地精气,自可判断出自己的根骨资质,能否与其中某种天地精气匹配。 若七种都匹配不上,那就是资质不够,修不了长生诀。 当下欧阳锋便将此法门传授给单婉晶,让她开始尝试。 113,水之精,炼长生 单婉晶依“长生诀”法门感应天地精气时,欧阳锋也施展此感应法门,准备看一看自己与哪种天地精气比较匹配。 闭目盘坐,运转心法,冥神感应一阵,欧阳锋感知之中,忽然浮出五颜六色的光点,每一色光点,都代表一种天地精气。 天地精气,当然不止阴阳五行,还有脱胎于阴阳五行,但已自成体系的其余种属精气。不过长生诀能够利用的,就只阴阳五行。 欧阳锋则因有着“降龙道音”,还可接触雷霆精气。 但能够感应、接触,并不代表能够炼化。 若根骨体质不匹配,哪怕感应到天地精气,乃至能将之导引入体,炼化起来也是事倍功半,甚至完全无法炼化。 欧阳锋依长生诀法门,一一对应测试,得出结果之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古怪。 “金……与我最匹配的天地精气,居然是五行之金。” 好吧,虽然不会是“西毒”,但我“西极龙王”到底还是沾了一个“西”,还成天穿白衣,这辈子果然是命里多金么? 除五行之金外,匹配度第二高的,赫然是雷霆精气,这可能与他修炼了两年多“降龙道音”,肺腑之内长年储有雷霆精气有关。 这两种天地精气,是以他现在的根骨资质,可以成功炼化的。 其余属性的天地精气匹配度还远远不够,但将来随着他根骨资质不断提升,混元无极功不断进化,包容万有亦并非梦想。 “金与雷……既第一匹配的是五行之金,我这命里也与金行有缘,那就先炼五行之金吧。好吧,现在还炼化不了,还得先琢磨出以无极真气,炼天地精气的法门。并且还得等一滴‘珍霖甘露’,有了珍霖甘露托底,就算出了问题,也可以抢救回来……” 琢磨一阵,再瞧单婉晶,就见她也结束了感应,正一脸惊喜地瞧着自己。 “成功了?”欧阳锋含笑问道。 单婉晶用力点头,脸颊上满是激动红晕: “匹配上了!” “哪一种?” “五行之水!” 欧阳锋眼神不禁又有些微妙。 见他眼神微妙,单婉晶不禁一怔,担忧道: “先生,五行之水是不是不好啊?是否因为我修剑道,最适合我的,当是五行之金?” “没这回事。”欧阳锋摇摇头,“剑道并不拘泥五行属性。金木水土、天雷地火、风霜雨雪,皆可入剑。无论五行属甚,都不会对剑道有任何影响。囿于成见,才会影响剑道。” 听他此言,单婉晶若有所悟,怔怔思忖好一阵,瞳中晶光一闪,似又有所得,起身对着欧阳锋深深一揖: “多谢先生赐教,婉晶明白了。” “明白就好。”欧阳锋眼神宁静地看着她,淡淡道:“第一个条件已然满足,接下来,是否要散功修行长生诀,可想好了?” 这一次,单婉晶未有丝毫纠结犹豫,气势好似一口无坚不摧的宝剑,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已决定,散功,修长生!” 欧阳锋观她眼神,知她心意已决,颔首说道: “好,这便传你法门。” 当下便将自己手绘的“长生诀”七幅图谱中,五行之水的图谱给了她,又把“长生诀”文字心法中摄取、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详细传授。 寇仲、徐子陵没有破译甲骨文字,全程照图修炼,因而并无主动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乃是用傅君婥传授的“九玄大法”心法引导天地精气,结果被他俩撞大运机缘巧合给练成了。 但这种机缘巧合是无法复制的。 一般人也没有双龙那种时代主角级的大鸿运。 所以正统练法,还是得用广成子所著的心法,感应、引导天地精气,待天精气入体后,依图谱箭头指示的经脉、穴窍运行路径导引天地精气,并依心法将之炼化。 欧阳锋将心法悉数传授给单婉晶,又为她一一释疑解惑,直至她彻底弄懂心法,亦记熟了五行之水的图谱,这才冲她微一颔首: “准备好的话,随时可以散功,我为你护法。” 散功之初,对于武者来说,将处于一个极度虚弱的状态,生死完全不由自主。 因此除非是最亲近信任之人,否则任何人都不会在他人面前散功。 若是疑心重些,更是宁可找个无人知晓的隐密之处独自闭关,也不愿被他人知晓,哪怕是原本亲近信任之人。 但单婉晶对欧阳锋已是绝对信任,把命交到他手上都不会犹豫一下。 此时欧阳锋既说可以散功,他来护法,单婉晶便当真连想都没想,便结了个玄奇手印,指尖对准自己小腹丹田,施展出魔门的散功法门,开始散去一身修为。 散功并不轻松,甚至相当难受。 而那种自己把功力一点点散去,原本强悍的身躯一点点虚弱下来的感觉,更是严重违背武者本能,非有极坚韧的心志,便无法坚持到底。 但单婉晶硬是坚持了下来。 不打折扣、一气呵成地坚持到底,用接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把全身功力悉数散去。 功力散尽后,她身体一下变得极度虚弱,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了。 脸颊亦苍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血色,额头更是冷汗如雨,一副大病缠身模样。 但她眼瞳反而更加明亮,显是忍受散功时的痛苦,以及对抗武者本能的决绝,又令她心灵得到了一次磨砺升华。 “先生,我功力已散尽了。” 单婉晶抬首看着欧阳锋,苍白俏美的脸颊上,浮出令人怜惜的微笑。 欧阳锋默默颔首,递给她一方棉帕: “擦擦汗,休息一阵,便可尝试修炼长生诀了。” 单婉晶接过棉帕,擦掉额头汗水,说道: “我身体虽虚弱,但心力并不匮乏,反而有一种……云散明月现,水枯宝珠出的奇妙灵感。感觉无须休息,现在就可开始修炼。” 欧阳锋道:“长生诀讲究灵感,你既然感觉不错,那便依你自己的灵感,想练便练吧。” 单婉晶点点头,运转长生诀心法,开始感应、摄取天地精气。 有广成子著述的正统心法在,她很快便感应到了天地精气,又从中选取与她根骨资质最为匹配的水行精气,汲取一缕,之后便观想图谱,一边依照图谱箭头指示路径,导引搬运天地精气,一边施展炼化之法。 寇仲、徐子陵各自炼化阴阳二气时,一个感觉像是跌入冰窖,血液都将冻结,一个只觉浑身气血燥热,如遭火焚。单婉晶修的水行精气,虽没有这种极端感觉,却也别有一番惊悚。 那水行精气起初引导进经脉运行时,感觉是清凉柔和,非常舒适。 可当单婉晶运转炼化心法之时,却油然生出一种,自己浑身血肉,都将被水行精气“融化”,整个人都将化为一滩清水的惊悚感。 这感觉真实无比,像是源自心灵深处的本能示警,饶是以单婉晶的心志,都骇得差点岔气走火。 好在关键时刻,雷夜大风那夜,弥补童年阴影的修行,令她定下了心来,摒除一切杂念,以一种左手是清静无为,右手是勇猛精进,不偏不倚的玄奇心境,维持着炼化心法,丝丝缕缕地炼化水行精气,任凭这水行精气再给她怎样惊悚的感受,她心灵之中,也都是波澜不惊了。 …… 半月之后。 襄阳城外,荒野之中。 细雨朦朦。 欧阳锋与单婉晶徒步行在雨中,往襄阳而去。 两人皆未打伞。 雨水落在欧阳锋身上,便似遇到了一层无形气罩,悉数顺着他体表淌落下来,未能将他头发、衣衫浸湿半点。 单婉晶却正好相反。 淅淅沥沥的小雨,早将她头发、衣裳浸得通透,令那身绛紫长衫紧贴在她娇躯上,将她那婀娜曼妙的身姿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但浑身浸透的单婉晶非但没有半点难受的样子,反而像是非常享受雨水浸身的感觉。 她肌肤亦显得格外晶莹剔透,还隐隐泛着一层朦胧光晕。 短短半月修行,哪怕单婉晶本身根基扎实、功底深厚,哪怕有通天灵种和易筋锻骨篇辅助,也远不足以令她功力尽复旧观。 但以长生诀修出的先天真气,不仅开始反哺心灵,令她灵觉感应更上层楼,亦令她终于达成了“剑意内敛、藏锋于鞘”的状态,瞳中也再不似此前那般剑意凛然,咄咄逼人。 就连剑术,也更多了几分云水般的轻柔灵韵,那“天外飞仙”的一剑,亦更显轻灵飘逸,杀机几乎已尽数隐藏于那剑舞般灵动华美的招式下。 功力虽未复旧观,但单婉晶的整体实力,反而是提升了。 除此之外,她还拥有了一些小小的灵异。 因这先天真气,是以水行精气炼化而成,她那些小小灵异,自然也是与水有关。 “先生你看!” 单婉晶惊喜的声音传来,欧阳锋侧目望去,就见她五指之间,缠绕着一道小指粗细,三寸长短的晶莹水流,正灵活地在她指缝之间钻来绕去。 欧阳锋笑了笑,“可以控制水了?” 双龙世界,掌控水流真不算什么。 因为还有人可以“凝气成兵”,把空气、水流都化为铜墙铁壁,进行攻击或防御。 不过对于单婉晶来说,这显然是一种值得欣喜的灵异之术。 “用长生真气驾驭水流,感觉非常轻松,消耗也不大,并且还不只是能用来玩耍。” 单婉晶嫣然一笑,忽地纤手一甩,那道晶莹水流立时飙射出去,噗地一声射在十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上,竟将那合抱粗的大树射了个对穿。 跟着她又一掌拍出,掌前雨水顿时斜斜飙射出去,直至三丈开外,将又一棵大树射得千疮百孔,木屑横飞,像是中了暴雨梨花针一般。 展示了这两样手段,她看向欧阳锋,脸颊梨涡浮现,笑容略显得意: “先生,如何?” 欧阳锋颔首道: “至柔之水能有如此威力,也算是不错了。” 这还是单婉晶功力尚浅。 将来她功力更深了,长生真气催动水流,说不定能堪比神兵利器。 单婉晶嫣然一笑,“都是托了先生的福呢。” 欧阳锋背负双手,淡淡说道: “是你自己有决断,心性、根骨也都配得上这番机缘。” 单婉晶最喜先生夸赞,一听先生夸赞,便似饮了美酒,心里陶陶然、醺醺然,面上也浮出一抹动人的酡红。 她也和先生一样背着双手,两条格外修长笔直的美腿轻盈跃动着,侧首看着欧阳锋,笑道:“先生,你何时修炼长生诀?” 欧阳锋摇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 功法他倒是已经揣摩地差不多。 已经结合“长生诀”心法、图谱,推演出了以混元无极功,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 不过就像他与单婉晶说的那样,牵引天地精气入体的多寡很难掌控,稍有不慎就会出现严重意外。 而他功力又太深厚,一旦与天地精气相冲,发生超出掌控的剧烈反应,那后果还真难以预料。 所以,还是得先等一滴甘霖珍露。 反正他也不急。 虽然没修长生诀,可是把冰玄劲精要融入混元无极功之后,他的功力、刀法皆有提升,拳脚功夫也因和宇文化及那搏至两千多招的痛快一战,又精进了几分。 虽不是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双龙世界达到了什么水准,但他觉着,单挑的话,就算碰上祝玉妍,应该也是能有一战之力的——. 在邪王石之轩精神分裂治好之前,祝玉妍就是魔门第一高手。而如今天下,新一代高手尚未成长起来,天下敢说武功比祝玉妍高上一线的,估计也就三大宗师,外加一个宋缺。 其他高手,都不是祝玉妍的对手。 所以欧阳锋觉着自己这估测,既不算高估,也不算太低估自己。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当然得打过才知。 也许击杀边不负时,会遇上祝玉妍? “先生,这次真的可以找到边不负吗?” “不敢保证。但机会应该很大。” “没想到汉水派龙头钱独关,居然会是阴癸派的人。这个消息,连我和娘亲都不知道呢,还是先生神通广大。” 【两更求月票喽!】 114,我有一刀,斩得周天寒彻 钱独关,汉水派龙头,外号“双刀”,武功高强,但更强的是经商和人脉,据说是襄阳首富,家资巨万。 这种有钱有势的阔佬,自然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不过以欧阳锋击杀宇文化及,遭隋庭海捕通缉、宇文阀悬赏的名声,已经可以报名拜访了。 “什么?欧阳锋登门拜访?” 当听到汉水派一个小执事报来的消息,钱独关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个欧阳锋?” “就是那个欧阳锋。”那执事满头是汗,声音也满是紧张惶恐:“在丹阳击杀宇文化及,遭隋庭海捕通缉、宇文阀重金悬赏的欧阳锋!” “……”钱独关一阵无语,“素昧平生,我也不是隋庭走狗,那欧阳锋来找我作甚?” “也许,是听说了龙头仗义疏财、慷慨豪爽的名声,前来打秋风求接济的?毕竟他现在正被通缉海捕,钱财或许不怎么凑手。” “能正面搏杀宇文化及的大高手需要找人接济?随便劫几家大户,不就够他挥霍了?” 钱独关瞪了那执事一眼,沉吟一阵,说道: “他态度如何?” “还算和善吧?” “既然和善,你为何骇成这般模样?” “龙头,那可是打死了宇文化及的凶人啊!突然一脸和善地站我面前,我能不怕吗?” 钱独关又是一阵无语。 “龙头,见不见您赶紧给个准话,要不他在外边等得不耐烦,杀进来怎办?” “……” 钱独关瞪了那执事一眼,说道: “请他去大堂!不对,先把金波、凌风叫过来,再去请那欧阳锋进大堂!” 待那执事退下后,钱独关又思忖一阵,带着他惯用的双刀去了大堂,把刀藏到自己座椅后面,又步出大堂门外,作恭迎之状。 不一会儿,他的左右手“胖煞”金波和“金银枪”凌风带着各自兵器赶了过来。 “龙头,听说那个打死了宇文化及的欧阳锋找来了?” “龙头,就咱们三个,怕是干不过那种凶人,要不再多召集些人手,把派里精英弟子都叫过来围攻?” “胡说什么?”钱独关瞪了两人一眼,“人家有礼有节登门拜访,又不是打上门来,我汉水派堂堂大派,对待江湖上的豪杰,岂能如此失礼?” 手提一根浑铁棍,长得胖乎乎的金波一脸纳闷: “那你叫我们过来作甚?” “求个心安。”钱独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两个,都把兵器放屋里去,还有,别一脸敌意,和善点,挂点笑,别给本龙头招灾。” 金波、凌风面面相觑一眼,回身去了大堂,把各自兵器放到了兵器架上,再出来时,已挤出了还算和善的笑意。 没等多久,三人就见方才那报讯的执事,点头哈腰地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那二人一个是高大挺拔、英武俊朗、气度不凡的白衣青年,一个身着紫衫,头戴帷帽,腰悬佩剑,身段修长的女子,虽纱帘遮面看不清面貌,但观其气度,似也不是简单人物。 见此二人,钱独关顿时满脸堆笑,拱手迎了过来: “宇文化及身为杨广鹰犬,不知为昏君做了多少恶事,天下人苦宇文化及久矣。欧阳大侠仗义出手,击杀宇文化及,真是大快人心!钱独关久仰欧阳大侠威名,今日一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金波、凌风也赶紧跟上去,拱手作揖: “金波、凌风拜见欧阳大侠。” 我欧阳锋居然也混成“大侠”了! 欧阳锋心情有些微妙。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钱独关三人态度如此热情,他也不好摆出冷脸,拱手回了一礼,面露和善笑意: “钱龙头客气。素闻钱龙头为人豪爽,慷慨仗义,今日一见,果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恭维客套两句,钱独关伸手延请,将欧阳锋、单婉晶迎进大堂。 分宾主落座后,钱独关又召侍女奉上茶水糕点,请茶一番,见欧阳锋不说来意,钱独关便主动说起了宇文化及相关之事: “听说那宇文化及奉昏君之命寻找‘长生诀’,本已有了眉目,甚至差点就能把长生诀弄到手。幸亏欧阳大侠杀了他,要不然若真被他得到长生诀,献给昏君,叫昏君修得长生之术,这天下可真就永无宁日,百姓也真就要永陷水火了。” 欧阳锋淡然一笑,“长生诀倒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修成的。纵叫杨广得了长生诀,他怕也修不成长生之术。” “欧阳大侠说得极是。历来清修之士,哪个不是远离红尘,深山潜修?杨广酒色财气样样都是当世大宗师,真想瞎了心才敢奢求长生。不过话说回来,钱某最近却是听说,那长生诀已经有人练成了。” “哦?”欧阳锋道:“不知是谁练成了?” “据说是原本被宇文化及追杀的两个扬州小子,自称扬州双龙,一名寇仲,一名徐子陵,正是他们抢在宇文化及之前,得到了长生诀。宇文化及也是因为追杀他们,才撞上了欧阳大侠。” 钱独关看一眼欧阳锋脸色,笑道: “有传闻说,那两个扬州小子还得了高句丽罗刹女欢心,自罗刹女处,得到了杨公宝库线索……此事不知欧阳大侠可有耳闻?” “杨公宝库么……” 欧阳锋不知他提起此事作甚,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微一颔含: “略有耳闻。” “和氏玉璧、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可得天下。” 钱独关感慨道: “这传言如今在江湖上流传甚广,不知多少有志天下的枭雄,都在积极追寻这两者的下落。和氏璧传言在慈航静斋手上,慑于静斋威名,枭雄豪杰们还不太敢打主意,可是杨公宝库今已无主,天下豪杰都对其欲得之而后快。高句丽罗刹女身怀宝库秘密,已成众矢之的,可笑她还浑不自知,居然还敢在中原晃荡,白白丢了性命……” 单婉晶闻言,忽然诧异问道: “罗刹女死了?” 钱独关颔首道: “不错。据说罗刹女不知为何,要带着寇仲、徐子陵前去洛阳,途经荥阳时遭了袭击,伤重而亡。出手之人,有说是瓦岗李密,也有说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影子刺客’杨虚彦,还有说是朝廷高手下的手,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去洛阳? 罗刹女恐怕是打算带着寇仲、徐子陵,去长安取杨公宝库,给她两个好大儿送一场大富贵的吧? 所谓去洛阳,恐怕只是故布疑阵、混淆视听而已。 欧阳锋心中暗忖。 单婉晶则叹息一声: “可惜,还没和她打尽兴呢。” 她还想等罗刹女养好伤之后,再与其公平一战呢,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死了。 好在听先生说,傅采林门下不只一个罗刹女傅君婥,还有两个弟子,虽排序在傅君婥之下,但剑术似乎比傅君婥更高,有机会的话,倒也可以找她们较量。 这时欧阳锋问道: “罗刹女死后,寇仲、徐子陵练成了长生诀?” “正是。据说傅君婥遇袭后,并未当场身死,带着寇徐逃进了嵩山,自此不知所踪。其后寇徐自嵩山出来时,已经有了一身先天真气,虽功力不深,但极精纯,与他们接触过的人便推测,他们很可能是修成了长生诀,否则以他们的年纪,不可能甫一练武,就有先天真气傍身。又因他们与罗刹女的亲密关系,世人都猜罗刹女临死之前,将杨公宝库的秘库告知了他俩。” “原来如此。”欧阳锋缓缓颔首,“钱龙头消息倒真是灵通。不过钱龙头为何要与我说起此事?” 钱独关消息灵通并不令人意外,他毕竟是阴癸派的人。而以阴癸派利用青楼楚馆遍天下,连皇宫里都有卧底的强大情报网络,这世上恐怕真难有什么机密能瞒过阴癸派。 不过钱独关把这些消息告知自己,就让欧阳锋有些不解了。 两人交情,没深到这一步吧? 钱独关笑道: “之所以与欧阳大侠说起此事,乃是因为钱某知道,欧阳大侠与那罗刹女和那两个扬州小子曾在丹阳打过交道,当时在场的还有宋阀公子宋师道。钱某以为,欧阳大侠或许会对那三人的近况有些兴趣,所以才借此向欧阳大侠讨个人情。” “钱龙头有心了。”欧阳锋淡淡道:“这消息我确实略感兴趣。不知钱龙头想向我讨个什么人情?” “是这样的,最近有个名叫跋锋寒的突厥人,据说击杀了武尊毕玄的大弟子,在草原混不下去,逃来了中原。可此子到了中原亦不安生,到处寻人挑战,且出手极其狠辣,凡是被他挑战过的,受伤致残都算好命,大多都给他杀了。受害者当中,就有钱某好友,大江联盟主江霸。钱某本欲为朋友报仇,奈何那跋锋寒武功极高,又极滑溜,钱某两次组织围杀都被他给溜掉,并且他还越战越强,越来越难杀……” 听到这里,欧阳锋已明白他的意思: “钱龙头想请我杀跋锋寒?” 钱独关笑道: “钱某冒昧,确实想请欧阳大侠仗义出手。毕竟我中原武人,岂容突厥蛮子肆意杀戮?若欧阳大侠能斩杀那突厥蛮子,钱某愿以重礼相酬。大江联也一定会奉上重酬。” 啧,一个二个,都想请我做杀手,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嗜杀的人么? 跋锋寒武功虽然不错,但毕竟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就他现在那两下,欧阳锋就算年纪跟他差不多,也算是以大欺小了。 话说回来,跋锋寒的武功,是纯粹从杀伐之中历练出来的,尤擅生死斗,倒是可以作为单婉晶的磨剑石,为她击杀边不负积累些资粮。 当下欧阳锋用茶杯盖刮了刮浮沫,淡淡道: “此事我可应下。但我不需钱龙头或是大江联给什么酬劳,只需钱龙头送我一个消息。” 钱独关精神一振: “什么消息?” 欧阳锋淡淡道: “阴癸派长老,魔隐边不负的行踪。” 此言一出,金波、凌风脸色顿时微微一变——这两人也跟阴癸派关系不浅,虽不是正式的阴癸派弟子,但也算得上外围骨干了。 钱独关倒是面不改色,只一脸纳闷地说道: “欧阳大侠此言从何说起?钱某虽然因着生意大,人脉广,消息还算灵通,对阴癸派也略有耳闻,但钱某乃是正经生意人,组建这汉水派,也是为了做生意,实在不曾与这等阴邪诡诈、神秘莫测的邪魔门派打过交道。这阴癸派长老级人物的行踪,欧阳大侠寻我打探,却是……” “钱龙头。”欧阳锋打断他话头,语气认真:“莫要误会,我并不是在与你商量。” “欧阳大侠……” 钱独关刚说四个字,眼睛就忽地一突,脸上浮出一抹震惊错愕。 不仅他这样,一直紧张盯着欧阳锋的金波、凌风也是两眼大瞪,神情震惊之余还有些茫然。 因为欧阳锋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刀。 一把刀锋纹理宛若雪花,从首至尾约摸三尺七寸的长刀。 怎么会有刀的? 他方才进来时,明明手无寸铁,身边的紫衣女子也只佩了一把剑,那么大一把刀,他究竟是怎么变出来的? “钱龙头。” 钱关三人正自震惊,欧阳锋已提刀起身。 “素闻钱龙头擅使双刀,乃当今武林少有的刀法名家。我亦有一刀,请钱龙头品鉴。” 话音一落,欧阳锋已然举手,挥刀,一斩。 当欧阳锋举刀之时,钱独关双手已闪电般向椅后摸去,要去拿他的双刀。 金波、凌风则起身飞扑向兵器架,欲取各自兵器。 然而三人动作刚刚做到一半,一道莫明寒意便已弥散开来,充斥整个大堂。 此寒意不仅冷彻骨髓,更是直抵心神,当寒意降临之时,钱独关、金波、凌风三人动作齐齐一顿,浑身冰冷,牙关打战,心灵亦被寒意冻彻,似连念头都难以运转。 惊寒刀法,三绝杀之,周天寒彻! 铮—— 三人动作一顿之际,悦耳刀鸣响起,一道长达三丈的森寒刀芒自欧阳锋长刀之上喷薄而出,直斩而下。 刀芒自上而下斩落,掠过房梁,擦过屋顶,划过钱独关身后的墙壁,又顺势斩过他身侧的小案,最后劈落在地。 一刀终结,刀芒收敛。 但屋内寒意犹凛,宛若奇寒冰窟。 钱独关、金波、凌风战战兢兢抬头,就见房梁、屋顶皆已被斩出一道笔直裂隙,裂隙之中充塞冰晶,两侧遍布寒霜,冻住裂隙,使房梁不至当场断裂,屋顶不至立刻塌陷。 再回头一瞧钱独关身后墙壁,亦是一道刀痕从墙头直落墙角,斩透了整面墙壁,令人可透过刀痕中的冰晶,隐约看到外边的光景。刀痕两侧,亦是霜痕密布。 而钱独关身侧的案几,包括那小案的茶杯,同样是被整整齐齐一分为二,却也都被冰晶粘合未立刻倒下,茶杯中的大半杯茶水,亦统统凝结成冰。 最后,钱独关身侧地面,亦绽开一道一尺多深的笔直裂痕,直至欧阳锋身前。 咕嘟。 钱独关咽了一口唾沫,回忆着欧阳锋举刀之时,那冻彻身心,令他连反应都做不出来的寒意,再看看这一刀造成的破坏,脸色不禁渐渐变得苍白,额头冷汗如雨,指尖都开始哆嗦。 金波、凌风亦是再不敢有任何动作,定定地站在原地,望着欧阳锋的眼神如视鬼神。 就连单婉晶,虽早知先生武功深不可测,可却也是首次见他施展“周天寒彻”这一杀招,也不禁被这一刀的威能震得小嘴微张,两眼大睁,眸中满是震撼。 “钱龙头。” 欧阳锋一手背负,一手提刀,脊背笔挺,身形巍然,眼神平静深邃,语气波澜不惊: “我这一刀如何?” 钱独关正对欧阳锋,只见对方身形好似高山巨岳,于他心灵之中,投下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一时不禁又咽一口唾沫,脸上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颤声道: “欧阳大侠之刀法,钱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威势直如天神挥斧,可惊鬼神……纵是那位天刀宋缺,恐怕,恐怕也不过如此。” 尽管已经骇得心胆俱颤,钱独关还是不由自主发挥出了他巧舌如簧的生意人本色。 “钱龙头倒也不愧有八面玲珑之称。” 欧阳锋淡淡道: “但钱龙头既是聪明人,又何必为了他人,丢了自家性命?给我边不负行踪消息,跋锋寒之约依然有效。不说,先杀了你,再问金波、凌风就是。” “且慢动手!” 钱独关知道,这欧阳锋连宇文化及那种出身、权势皆属顶尖的大人物都说杀就杀,杀他小小一个襄阳豪强钱独关,只怕更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 而身为魔门弟子,钱独关也的确没有舍己为人的节操——倘若是为了阴后,那他还能咬牙坚持,但边不负…… 那还是算了吧。 “边长……边不负最近可能会去东平郡。” “可能?”欧阳锋眼神微冷,“钱龙头在糊弄我?” “钱某岂敢?”钱独关苦笑道:“欧阳大侠容禀,那边不负乃是色中饿鬼,对美色极其热衷,又自诩风流名士,喜附庸风雅,而东平郡近期将会有一位色艺双绝的绝世佳人驾临,边不负当会趁此时机前去凑凑热闹。” “哦?什么绝色佳人,能引动边不负前去?” “欧阳大侠可听说过石青璇?” “……” 欧阳锋、单婉晶皆是微微一怔。 旋即单婉晶冷笑一声,喝斥道: “钱独关,你好大胆,到此刻还敢胡言乱语?石青璇乃是邪王石之轩之女,此事但凡消息灵通些的江湖人,哪个不知?边不负再是色胆包天、色迷心窍,又岂敢打石青璇的主意?” 钱独关朝单婉晶拱了拱手,一脸诚恳地说道: “小姑奶奶,钱某这次真没胡说。您既知石青璇出身,当知石青璇除了是天下绝色,还有一手堪称神技的箫艺,时人以‘箫音天女’称之。住在东平郡的大儒王通过寿,请动了石青璇登门献艺。以边不负自诩风流,附庸风雅的性子,纵不敢动石青璇一根毫毛,也是要去听听她的箫音,顺便看看美人,过一把眼瘾的。” 听他这一说,单婉晶也不禁有些半疑半信起来,侧首看向欧阳锋。 “王通寿宴在何时?” “回欧阳大侠,距今尚有二十余日。” “这么长时间,足够你通知边不负,告诉他我在找他吧?” “这……钱某不敢。” 欧阳锋手中长刀消失,大袖一拂,转身就走,口中淡淡说道: “通知他也不打紧。反正汉水派就在襄阳,反正你是阴癸派棋子,奉阴后之命驻守襄阳,想跑,你也跑不了。所以,钱龙头最好求神拜佛,祈祷我这趟不会扑空……” 见他长刀又凭空消失,这神乎其神的手段,本就叫钱独关心里打鼓,又听得欧阳锋言语里未尽之意,心头更是猛地一突,赶紧叫道: “欧阳大侠,边不负从不会独自外出,每次出行,身边必有长老级人物相伴。边不负好风雅,喜享乐,必会乘满载美婢乐妓的豪奢花船自运河入微山湖,穿微山湖前往东平郡。” “多谢钱龙头告知。”欧阳锋头也不回,“钱龙头且放心,只要真在东平郡遇上了边不负,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来寻钱龙头麻烦了。” 得此承诺,钱独关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与金波、凌风对视一眼,再瞧瞧那纵贯房梁、屋顶、墙壁、地面的恐怖刀痕,都不禁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 …… “先生,你刚才那一刀好生威风,真如那钱独关所言,势若天神挥斧,可惊鬼神。从前在幻境之中,怎从未见你用过?” “从前这一刀火候不足,威势不够。直至得了‘冰玄劲’精要,方可真正发挥出这一刀的威能。” 其实还不单是得了“冰玄劲”精要。 还因欧阳锋对气机压迫的运用更有心得,这才能以刀势散发出直指心神、冻彻心灵的寒意。 当然,这也是因为钱独关三人实力不济。 最强的钱独关也就跟尚公差不多,金波、凌风则比钱独关稍逊半筹。 换作宇文化及,纵是不敢硬接他这一刀,至少也不会被“冻”住心神,动弹不得。 “先生,你觉得那钱独关说的是真的么?” “他应该不敢拿他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我也希望他说的是真的。石青璇的箫艺,婉晶也闻名已久了。可惜石青璇住在蜀中,从前只在蜀地活动,从未出过蜀,我则从未入过蜀,因此一直未有机会耳闻她的绝世箫音。” “这次有机会了。” “听说石青璇还是古今罕见的绝色美人呢。” 如此说时,单婉晶还悄悄瞥了欧阳锋一眼。 却见欧阳锋压根儿没有任何动容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暗有些喜意,口中则问他: “先生对石青璇不感兴趣?” “你说哪种兴趣?” “就是男人对绝色美女的兴趣呀。” “兴趣是双方的。单我感兴趣又何用?人家未必瞧得上我。” 说着,欧阳锋瞧了单婉晶一眼,淡淡道: “你很希望我对石青璇感兴趣么?” “呃……” 单婉晶干笑,“那个,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还有空想这些,看来你最近很闲。” “这……” “本月的幻境时间又有了。十二个时辰尚未用过,等下找个地方,进幻境练一场,也让你亲身体验一番我那招‘周天寒彻’的威能。” “先生,婉晶错了!” “晚了!” “……” …… 从襄阳到东平郡,差不多有一千五六百里。 若只看距离,一千五六百里还不及华山到西域的三分之一,对欧阳锋、单婉晶这等高手来说自是小意思。 不过当今天下不靖,狼烟烽起,反旗遍地,隋庭官兵跟各路义军打来打去,闹得到处都是山匪盗贼。 因此欧阳锋与单婉晶这一路走得极不安宁,时不时就遇上一伙拦路打劫的山匪,或是被打散之后落草为寇的官兵。 遇上欧阳锋和单婉晶也是他们的不幸。 莫看单婉晶在欧阳锋面前甚是乖巧,可小时候的魔门经历,以及刻在骨子里的血脉遗传,令单婉晶甚是心狠手辣,无论是义军、山匪,抑或官兵,但凡敢打她与欧阳锋主意的,无不被她杀个一干二净,欧阳锋几乎全程观战,没怎么动手。 结果一路走下来,斩杀了不知多少伙山匪、义军、乱兵,欧阳锋还斩获颇丰,缴到了十多张制式军弓,一百来副两当铠,以及一副普通重甲。 两当铠有皮甲、铁甲两种款式。 皮甲就只是一副硬皮背心,能防护前胸、后背,防御力也算可以,远距离挡箭不错,近距离也能勉强抵挡刀枪伤害,至少可以减轻伤势。 而铁甲则是在硬皮上镶铁片,再增一层强力防护,不仅防御更强,造价当然也更高。 大隋军队披甲率极高。 像隋帝行宫晋阳宫,储存了足足四十万副甲胄,后来李渊起事时,时任晋阳宫副监的裴寂,将四十万甲一古脑儿全送给了李渊。而那四十万副铠甲,显然大多都是皮甲型两当铠——“开皇盛世”攒下的家底再厚,晋阳宫武库再是面向草原突厥的一线武库,也不可能备有四十万副铁甲。 不然李世民的“玄甲铁骑”,初建时也不会只有一千骑,而是至少三千骑,甚至一万骑起步了。 反正兵再多,李世民也带得动。 也是因此,欧阳锋缴获的一百多副两当铠,八成都是皮甲,只有两成铁甲。 倒是单美仙赠给欧阳锋的五百领两当铠,统统都是镶了铁片的铁甲,所以才得了欧阳锋“夫人富有又慷慨”的赞誉。 饶是一路颇多阻碍,并且两人也未急着赶路,每日都只是早晨出发,午时便歇,之后一直练功到夜晚,至次日清晨再行路,可也只用了十多天,便轻松赶到了微山湖畔。 两人在湖畔找了个小镇,买下一条小渔船,由水性精熟、擅驭舟楫的单婉晶掌船,朝着东平郡方向驶去。 同一时间。 东溟派的巨舶东溟号,也正自南边而来,沿运河朝北驶向微山湖。 要说如今隋庭对地方的控制力,着实已衰落到一塌糊涂。 尤其这个世界,还是与欧阳锋前世历史截然不同的超凡世界线。 隋庭强势之时,有四大门阀以及大批武林高手效力,在野江湖人士还不敢太过放肆。 可当隋庭衰弱,四大门阀各有打算,乃至暗生异志,武林高手也纷纷另寻出路,乃至投身造反事业,江湖人士们失了约束,直比各路义军还要嚣张。 像东溟派这种一视同仁给各方势力都贩卖兵器的国际军火商,以前都还只敢在沿海交接,如今却是敢开着满载军械的大船,大摇大摆到大隋境内给各方势力送货上门了。 单美仙此次前来微山湖,一来是给山东义军徐圆朗部送货,二来也是听说了石青璇将至东平郡,给大儒王通祝寿的消息,于是也过来凑凑热闹,见一见故人之女——话说,当年她作为阴癸派圣女,本来的决斗对象,正是石青璇之母碧秀心。 只是那时节石之轩魔威赫赫,“不死印法”令人闻之色变,令碧秀心不得不“以身饲魔”,拴住石之轩。 而单美仙则因遭边不负强暴,母亲祝玉妍却不为她出头,开始对魔门离心离德。 两个原本应该缠斗多年的对头,最终也没有真正斗过一次。 如今碧秀心已死,单美仙也去了海外立业,两人也都有了女儿,思及往事,单美仙不禁暗自感慨,想着这趟运气好的话,或许不仅能见到故人之女,还能找到自家女儿。 毕竟自家女儿也对石青璇闻名已久,若知东平郡消息,说不定会过来凑凑热闹。 想起自家女儿,单美仙不禁又想起了欧阳锋。 那位神秘莫测,疑似有着“神仙手段”的欧阳先生,刚来中原不久,就做下了一桩大事,居然在丹阳城外,搏杀了大名鼎鼎的宇文化及。 此事至今已近两月,欧阳锋的名声和战绩,也已随着隋庭的海捕文书以及宇文阀的悬赏轰传天下,被誉为江湖第一青年高手,排名尤在近年来名声鹊起的多情公子侯希白、影子刺客杨虚彦之上。 一想到女儿跟着欧阳先生跑了这么久,单美仙心里就忍不住有点慌。 欧阳先生仪表瑰雄,风神秀杰,又强大神秘,对婉晶这年纪的少女,可谓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也不知道再见女儿时,她是否还是完璧……好吧,这个不重要,反正婉晶不修天魔功。 真正令单美仙心忧的是,女儿会不会被欧阳先生拐去海外仙山,一去不还? 【今天八千字不好拆,就作一章了。求月票!】 115,飞仙一剑,绝杀魔隐! 傍晚时分,晚霞似火。 距离东平郡城十多里的码头边上,欧阳锋独坐渔舟船头,手捧书卷,慢慢翻阅。 偶有大船驶向码头,他便侧首瞥上一眼,见不是目标人物,便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不觉过去小半个时辰,暮色渐浓,码头上许多船只都已挑起灯笼。 欧阳锋就着最后一抹晚霞余晖再翻看一阵书卷,便将书收起,用黄药师传授的护目法子,以真气刺激眼部穴窍,正保养时,刚从城内打探完消息回来的单婉晶纵上船头,说道: “先生,明天便是王通寿宴之日。现在城内已经来了许多外地人,不乏武林名宿,乃至隋庭高官,城内客栈都快住满了。” “都是为了石青璇来的?” “有的是为了给大儒王通贺寿,但更多是打着贺寿的由头来看石青璇的。想不到她魅力这般大,好多人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没听过她的箫音,就在吹她色艺双绝,天下无双了。” “应该也是沾了她母亲的光。” “可能是。据说石青璇之母碧秀心当年的仰慕者极多,大儒王通就是其中之一。对了,这次来贺寿的宾客里边,还有一位先生的本家呢。” “哦?哪位?” “黄山逸民欧阳希夷,也是大名鼎鼎的武林名宿。先生可认识?” “除了你,我在这世上没熟人。” “呃,忘了先生来自天外。对了先生,我还在城里听到了那两个扬州小子的消息。” “哦?” “说是寇仲、徐子陵曾在彭城短暂露过一面,和巴陵帮的香玉山、彭梁会的任媚媚打得火热。之后又和瓦岗李密手下的俏军师沈落雁起了冲突,后来江淮霸主杜伏威不知怎地也来了,要带两个小子走,结果沈落雁带瓦岗高手跟杜伏威乱战起来,那两个小子又趁乱溜掉了……” “他们两个属泥鳅的,想捉住他们可不容易。” “先生当日在丹阳城外,不就轻易捉住了他们?哪怕他们现在已练成了长生诀,遇上先生,所谓的扬州双龙也要再度变回两条小虫,还是逃不过先生手掌心。” “我为何要捉他们?” “钱独关不是说,罗刹女死前,可能把杨公宝库的秘密传给了他们吗?瓦岗沈落雁、江淮杜伏威都在找他们,定是为了杨公宝库。先生难道对杨公宝库没兴趣?” “杨公宝库我当然有兴趣,但找那两个小子没用。” “为何没用?难道传闻是假的?” 传闻之中,罗刹女可是进过杨公宝库,还从里面带出了几件宝物,拿到典当铺里当了。 若她真在临死前把秘密告知了寇仲、徐子陵,那两个小子便可算是行走的宝库了。 “传闻当是属实。但那两个小子所知的杨公宝库秘密并不全,从他们身上找不到真正进入杨公宝库的办法。” 欧阳锋知道,杨公宝库有着真假两重宝库,罗刹女进入的只是“假库”,虽也有宝物,却远远配不上当年杨素那富可敌国的身家。 真正的财富、军械乃至邪帝舍利,统统藏在“真库”当中。 而知道真库机密的,当今天下,已只有杨公宝库的设计者鲁妙子一人。 所以想知道真库的开启机关,找寇仲徐子陵没用,得去飞马牧场找那位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 说起来,寇仲徐子陵将来能有那般武道成就,和氏璧与邪帝舍利的奇遇功不可没。倘若将和氏璧和邪帝舍利统统截胡,只靠“长生诀”,却不知那两个小子将来能走到哪一步。 对此,欧阳锋可是很有兴趣。 单婉晶虽不知个中缘由,却也早知先生有着“未卜先知”之能,当下也不再说那两个扬州小子,只问道: “先生,我们今晚可要进城歇息?” “今晚……” 正说时,一阵曲乐歌吟之声,忽地自湖面方向传来,欧阳锋、单婉晶齐齐侧眸看去,就见一艘灯火通明,外观华美的花船,缓缓驶向码头一处空泊位。 花船船楼之上,檐角灯笼映照之下,一个身形颀长,作白衣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背负双手,凭栏而立。 他面白无须,相貌英俊,双眸开合间有若电闪,给人一种孤傲不群、风流自赏的感觉。 单看卖相,那人着实不错,但单婉晶看清那人后,却是猛地绷紧娇躯,明眸之中剑意一闪,浮出刻骨恨意。 欧阳锋自然感受到了单婉晶气机变化,侧目看她一眼,“边不负?” “是他!” 单婉晶俏面含霜,声若凝冰。 边不负虽是她的生父,但并非与单美仙正常结合,而是强暴了单美仙,令她怀上身孕。 单美仙忍辱负重,生下单婉晶,抚养她长大,可没想到,在单婉晶不过八九岁时,边不负居然又对单婉晶动了邪念。 这才激得单美仙忍无可忍,带着单婉晶破门叛教。 而单婉晶当时虽然年幼,却也早到了记事的年纪,至今还记得边不负瞧着自己时,那令她不寒而栗的阴邪眼神。 “既是边不负,婉晶你还在等什么?” 欧阳锋淡淡说道。 他原本是想让单婉晶拿跋锋寒磨一磨剑,但赶巧不赶早,既然已经遇上了,又恰是在最适合她发挥的湖面之上,那就干脆一点好了。 单婉晶亦是早已按捺不住,听得欧阳锋此言,二话不说飞身掠下小舟,横掠三四丈远,势将尽时,脚尖在湖面轻轻一点,居然在没有任何借力物的情形下,直接踏水飞掠出三四丈。 之后又在水面连点两下,来到大船之下,倏地腾身跃起,一脚踏上船弦,长剑出鞘,身似弹丸,剑如电光,飞身刺向船楼上的边不负。 单婉晶并未掩饰杀意,以边不负的修为,自是早已察觉她的来袭。 他垂首看向自下方疾袭而来的单婉晶,眼中闪过一抹讶色,旋又饶有兴趣地一笑: “多年不见,小婉晶也长成绝色佳人了。今日是特来求为父疼你的么?” 说话间,大袖一拂,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姿态,拂向那宛似惊雷掣电的剑光。 然而边不负显然严重低估了单婉晶。 这一袖拂出后,本拟将单婉晶剑势荡偏,哪知那灌注真气,宛若铁板的袖袍尚未拂中剑身,单婉晶剑尖便轻轻一颤,分光化影,一瞬刺出七道无坚不破的凌厉剑气,巧妙避过大袖拦截,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刺向边不负印堂、双眼、咽喉、心脏、膻中、丹田七处要害。 边不负大惊,另一只袖子猛地扫在身前栏杆上,将栏杆轰得粉碎,漫天碎木好似弩矢一般劲射单婉晶,他则借反震之力猛向后仰倒,虽险险避过七道剑气,可眉心还是被剑气擦了一下,洇出一道浅浅血痕。 单婉晶则长剑一旋,剑光仿佛孔雀开屏,将当面攒射而来的漫天木刺悉数挡下,统统绞成木屑。 不过边不负功力毕竟远胜于她,虽挡下漫天木刺,却也被其中蕴含的雄浑真劲震得向后飘退回去,翩然落回船舷之上。 边不负倏地挺直身躯,抬手一摸额头,见指尖染上一抹血色,再也维持不住那伪装出来的风流名士气度,脸色变得无比阴沉,眸中邪光闪烁,紧盯着单婉晶,缓缓道: “不愧是我边不负的女儿,这一手剑术,委实出乎为父预料。” 正说时,边不负身后的船楼之中,走出两个轻纱遮面,云鬓高挽,体态风流,手持长剑的白衣女子,气息之深沉,竟不逊于边不负。 “那是美仙的女儿?” 左边那白衣女子呵呵一笑,“边师兄,想不到你竟会在自家女儿手上吃亏。要师妹帮你将她擒下么?” 右边那女子亦是咯咯娇笑道: “边师兄,你这宝贝女儿剑意惊人,你一个人只怕降伏不住。只要你给点好处,我和云师姐不介意出手帮你呢。” 这两个白衣女子,正是阴癸派的云长老与霞长老,与祝玉妍、边不负乃是阴癸派同辈,只是并非同出一师。 给两人一番调侃,边不负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淡淡道: “无需两位师妹操心,我自会亲自擒下这不孝女,教会她该如何为父尽孝。” “边不负!” 单婉晶听三人言语不堪,心中怒极,冷声道: “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也配把父亲二字挂在嘴边?今日我便要为母报仇,亲手斩下你的狗头!” 边不负笑意森冷,眼中满是阴邪: “小婉晶,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便是美仙亲至,都拿我无可奈何,就凭你又岂能奈何为父?当年美仙带你逃离,曾令我好生惋惜,可今日一见,我又不觉惋惜了。因如今的你,更加美丽动人,鲜嫩可口,已不比你母亲当年逊色半分。今日定要亲口品尝……” 话未说完,单婉晶已再次腾身而起,身姿翩然,宛若惊鸿,衣袂飘飘,好似仙绫,长剑一展,漫天剑光如火树银花般炫彩夺目,以极尽华美之姿,向着边不负笼罩而来。 单婉晶本已被边不负的污言秽语气到快要爆炸。 可当她出手之时,所有的怒火,皆化为杀机剑意,心灵则臻至一种仿佛灵镜高悬,映照四方的境界。 在此心境映照之下,她不仅将自身掌控入微,每一缕真气都运用到极致,每一分劲力都把握到毫巅,且还借着湖面之上,那无处不在的水行精气,将边不负、云长老、霞长老三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乃至眼神变化、气机流动,全都历历在目般映照进那“心中灵镜”。 这正是她修炼“长生诀”,灵觉大增之后,领悟出来的心境。 并且还融入了“通天灵种”的玄妙,使心如灵镜,洞查入微。 面对她这一剑。 边不负、云长老、霞长老齐齐色变。 明明单婉晶的功力并不如何深厚,可当她这极尽华美,宛若天仙临世的一剑使出,三人心中,竟齐齐生出一丝锋锐如刺的危机感。 更令他们感觉不妙的是,单婉晶剑气纵横之际,她自身的气机,竟被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混乱无比,令边不负与云霞二长老,根本无从捕获单婉晶的气机,洞悉她剑术中的漏洞。 阴癸派可从不讲什么江湖规矩,也从不介意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既然感觉不对,方才还说要独自摆平单婉晶的边不负,立刻疾语一句: “一起出手!” 双袖中各滑出一枚直径半尺,银光灼灼的钢环,迎着那火树银花般的漫天剑光激射出去。旋转飞射之时,那两枚银环还在空中不断碰撞,发出能够乱人心神的叮铛魔音。 正是边不负自创的绝技“魔心连环”。 而不必边不负提醒,云霞二长老本就打算出手。 可就在二人行将出剑助力边不负之时,忽觉周身一凉,一股森寒透骨,乃至直指心神的凛冽寒意凭空袭来,将她们笼罩在内,令她们浑身一个激灵,本能调转剑锋,对着寒意来袭的方向,作出了高度戒备之势。 而直至摆好戒备姿态,二人才发现,寒意来袭的方向,远在十多丈开外。 却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白衣青年,负手立在一条小舟船头,静静看着她俩。 尽管那白衣青年面容淡然,眼神宁静,可云霞二长老还是给他盯得头皮发麻,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保持着高度戒备之势,与他隔空对峙。 而没有了两人帮手,边不负立刻遇上了大麻烦。 他功力虽然远远超过单婉晶,可双龙世界,功力并不是一切。 心灵、武技、战术等等,都是影响一场决斗生死胜负的重要因素。 论剑术,单婉晶在欧阳锋的死亡捶打下磨砺出来的剑术,乃是真正步入了当世顶流,最擅绝争一线、死中求活的绝杀剑术,招式看似华美,实则暗含最极致的杀伐。 论心灵,单婉晶更是远超边不负,“灵镜高悬”的心境映照之下,单婉晶不仅知己,更是知彼,边不负“魔心连环”飞射之时的每一个变化,乃至每一丝破绽,都已被她洞彻入微。 至于战术,欧阳锋突然起身牵制云霞二长老,本以为有人帮手,心态上完全没有豁出一切、死中求活准备的边不负,早在欧阳锋起身那一刹,便已落入了绝对下风。 此刻。 当那一双银环叮铛作响着疾射而来,单婉晶那漫天剑光好似流荧一般轻盈击刺在双环之上,每一剑都正中双环之上真劲最薄弱之处,硬是以弱势修为,凭洞查与剑技,将那两枚蕴含碎金裂玉真劲的银环挑飞开去。 当两枚银环左右弹飞的那一刹。 那漫天流彩的华美剑光又倏忽一敛,瞬间归一,单婉晶身与剑合,暴涨的剑芒好似白虹贯日,于夜空之中绽出一道灼目光痕,自两枚银环中间一穿而过,以令人连动念都来不及的疾速,瞬掠至边不负面前,噗地一声,刺中他心口。 以边不负的武功,纵使已避不开这穿心一剑,却也能打出绝命反扑,自己纵然身死,也绝不会教单婉晶好受。 可就在他将要临死反扑时,不知怎地,身体忽然僵直一刹。 就这一刹那的僵直,他便再没有绝命反扑的机会了。 单婉晶长剑摧枯拉朽击溃他护身真气,剑锋狠狠贯入他胸膛,刺穿他心脏,又自后背透出,咚地一声,将边不负钉在了后边的船楼木壁上。 “你……” 边不负也是生命力顽强,心都被贯穿了,居然还能瞪大双眼满脸不甘地死死盯着单婉晶,口鼻溢血地道出一个“你”字。 不过,这也就是他最后的遗言了。 一字出口,心脏便给剑气绞成粉碎,边不负浑身一僵,霎时气绝身亡。 单婉晶面不改色,抽出长剑,反手一挥,嚓地一声,把边不负首级斩下,又顺手抓住他发髻,把他脑袋拎在了手里。 一招秒杀边不负,看似轻松写意,实则那对己掌控入微,对敌洞彻分明,精准找出边不负每一个破绽的心境映照,已几乎耗尽了单婉晶心力。 而以弱势功力,破开“魔心连环”,又以电光火石般的神速,在边不负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一剑穿心的绝杀,亦几乎耗尽了单婉晶真气。 饶是“长生诀”有着回气奇快的特性,此地又是单婉晶主场,水行精气极其丰沛,先天真气恢复极快,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恢复完满。 所以,此时的单婉晶,已陷入最虚弱状态。 云霞二长老只要随手一剑,就能将她斩杀。 然而云霞二长老不敢动。 哪怕边不负就在她们身边被杀,连首级都被斩下拎走,哪怕单婉晶气机已跌落至谷底,虚弱之态肉眼都能一眼看穿,可这两个阴癸长老还是不敢有丝毫动弹。 因那白衣青年,正负手而立,远远望着她们。 尽管他手无寸铁,尽管他姿态随意,尽管他远在十几丈开外,可云霞二长老在他平静深邃的眼神注视下,还是始终有着一种,一旦她俩稍有异动,便是末日降临的本能警兆。 所以,她们只能任凭单婉晶又割下边不负长袍下摆,包住他的首级,任凭她纵下船楼,去到舷边,跃入湖中。 她们甚至全程都未敢朝单婉晶、边不负看上一眼,始终以全部心力,戒备着十多丈外的白衣青年。 直至单婉晶带着边不负首级游回那小舟旁,翻身爬上小舟,瘫在舟头大口喘气,那白衣青年方才收回视线,施施然坐了回去。 笼罩在云霞二长老身上,那透彻骨髓、直指心神的恐怖森寒,亦随之消失。 云霞二长老至此,才终于呼出一口浊气,高度紧张又放松之后,即使以她二人的修为,亦不觉好一阵心神匮乏,浑身虚脱,赶紧抬手扶住尚且完好的一段栏杆,这才撑稳身子。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侧目一瞧边不负那没了头颅的尸体,两人又是一阵头疼。 尽管杀他的,是阴后的外孙女,算是家庭矛盾,可这个事情…… 云长老咬了咬牙,对着远处小舟叫道: “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总得问清楚阻挡她二人,令她二人无法救援边不负之人的名号,回去后好向阴后交差。 随后,便听一道低沉男声,随风传来: “欧阳锋……” 116,先生无情,夫人多娇 阴癸派的船匆匆掉头,急急远去,转眼便没入夜色之中。 单婉晶毫无公主形象地瘫在船头喘息一阵,瞥见旁边散开的包裹里那颗死不瞑目的苍白人头,不由跪坐起来,仔细包好包裹,又膝行至欧阳锋面前,抱着他的小腿,将脸颊枕上他膝头,喃喃道: “先生,我弑父了……” 说话时,她娇躯都在微微颤抖。 欧阳锋低头看着她,语气平淡又温和: “只见你诛一禽兽,未见你弑父。” 像是被这句话注入了无限的勇气,单婉晶不再颤抖,只是愈加用力地抱紧他小腿,轻声道: “先生,让婉晶靠一会儿,再靠一小会儿就好……” 静静偎依了一小会儿。 单婉晶仰起头,颊边现出可爱梨涡,对着欧阳锋灿然一笑: “婉晶失态,让先生见笑了。” “无妨。” “先生,婉晶今日打得如何?” “非常好。能一招绝杀边不负这等高手,你的‘天外飞仙’,当今天下,已无人可以小视了。” “嘻,我知道边不负被先生气机震慑,僵直了一刹,这才失去了临死反扑的机会。先生那‘周天寒彻’的意境,可瞒不过当时的我。” 以单婉晶当时“灵镜高悬”的状态,身周一切气机变化,都瞒不过她心境映照。 所以她很清楚,边不负欲待绝命反扑,却无故僵直一刹,正是遭了欧阳锋“周天寒彻”意境侵蚀。 “先生,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说不定会被边不负的绝命反扑拼个同归于尽。先生不仅助我完成夙愿,还救了我一命呢。” “就算边不负成功打出绝命反扑,以他当时的状态,也最多只能重创你,却是杀不了你。” “受重伤也很狼狈呀,再说谁知重伤能不能治好?说不定勉强活下来,伤势绵延数月,最终却还是一命呜呼呢?总之婉晶的性命是先生救下的。呵,这次杀了边不负,娘亲一定很开心,她的心结也许能就此解开……不过阴后应该会很生气,可那又如何?她难道还能为边不负报仇,杀我不成?” “阴后很现实。你既然展现出了一招击杀边不负的实力,阴后或许会对你另眼相待,甚至说不定会给你一些特殊待遇。” “早干什么去啦?婉晶已有了先生,便是将阴后的位子送给我,我都不稀罕呢。” “我并不属于你。” “先生,你非得在人家最开心的时候这般无情么?” “……” 欧阳锋决定温柔一点,先不说话,先让她开心一下。 于是单婉晶又喃喃说了起来,一时说些小时候在魔门时的艰辛恐惧,一时又说些随母亲流落琉球的困苦温馨,说着说着,她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却是伏在欧阳锋膝头睡着了。 与边不负一战,她不仅功力几乎消耗一空,心力也近乎枯竭,之后情绪又几经激荡,虽不至伤神,却也终于困乏到了极点,再难维持清醒。 欧阳锋低头看她一眼,俯身将她抱起,托着她进了船篷之中,将她放到地铺上,看着她湿漉漉的衣服,略作沉吟,最终还是没有帮她脱下。 单婉晶以水行精气修成长生诀,身处湖面之上,有无处不在的水行精气萦绕身周,就算穿着湿衣睡觉,也不必担心着凉。 将她安顿好后,欧阳锋又去到船蓬外边,拿起长篙,往岸上一点,小船立刻若离弦之箭般隐入湖面雾气当中。 码头上泊了许多大小船只,不乏自外地赶来参加王通寿宴的武林人士。码头上的酒楼客栈里,也住着不少江湖人。 适才单婉晶与边不负一战时间虽极短,可双方爆发的气息都极强,早惊动了附近的武林人士,此时一个个都站在各自船上,或是客栈窗边,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条已飞快没入雾气当中的小舟。 “那白衣青年是谁?” “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欧阳锋’,那白衣人难道就是两月前,在丹阳击杀了宇文化及的欧阳锋?” “先前那剑气怎么回事?那般惊人的剑意,究竟是何人发出?欧阳锋么?” “恐怕是。欧阳锋毕竟是能正面搏杀宇文化及的大高手,那等凌厉无匹的剑意,八九就是那欧阳锋所发。” “并非欧阳锋。我看到了,出手的是个穿着绛紫衣衫的姑娘,那剑术……惊人华丽,宛若天仙临凡,也惊人地危险,令人不寒而栗。反正易地而处,我怕是连她半招都接不住。可惜没能看清她的长相,也不知是哪家子弟。” “会不会是独孤阀的独孤凤?独孤凤一手家传‘碧落红尘’剑法,据说已尽得真传。” “不是独孤凤。我曾经见过独孤阀的高手施展碧落红尘剑法,与那位紫衫姑娘的剑意截然不同……” “剑术如此惊人的年轻高手可不多。那位紫衫姑娘,总不可能没有来历吧?” “……” “说起来,可有人识得那个被杀的男子?” “那般风流潇洒、卓尔不群的文士,怎就被人给杀了?可惜,可惜……” “哼,尔等真是有眼无珠,那文士名叫边不负,外号‘魔隐’,乃是魔门阴癸派的积年老魔。其人外表潇洒孤傲,实则乃是色中饿鬼,不知坏了多少女子清白。那紫衫姑娘诛杀此獠,实乃替天行道,大快人心!” “嘶——兄弟居然连魔门中人都识得?” “对啊,我等虽对魔门、阴癸派略有耳闻,可魔门神秘诡异,据说其门人更是身份隐密,外人绝难知之,我等还真不知道哪个是魔门中人。兄台究竟是如何认出的?” “咳,这个不便多说。总之那人确是‘魔隐’边不负,我凌……咳,我风林可以项上人头担保。至于那位剑意冲霄,斩杀边不负的紫衫姑娘,也确是大有来历,乃是东溟夫人爱女,东溟公主单婉晶!而那位白衣公子,也正是击杀宇文化及的欧阳锋!方才他更是以一己之力,隔空震慑住了两位魔门长老,令她们不敢支援边不负,不然东溟公主恐怕很难得手……” “兄台对这些秘辛如数家珍,难不成是巨鲲帮的高人?” 巨鲲帮与东溟派一样,都位列“八帮十会”之一,乃是有名的大帮派,以贩卖情报为生,知道的秘辛确实极多。 然而那自称“风林”,大晚上还戴一顶竹笠,用笠檐把脸庞遮掩大半的瘦高个,显然不是巨鲲帮的人。 反正看到边不负授首,这位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又不着边际地吹捧欧阳锋、单婉晶一阵,叫所有人都知道杀边不负者乃东溟公主单婉晶,为她撑腰者乃通缉要犯欧阳锋,便功成身退,没入夜色之中,远远离开了码头。 边不负来了,也死了,自己还主动发挥,帮欧阳锋、单婉晶扬名了一把,他们大概不会再回襄阳找麻烦了吧? 化名风林的瘦高个“金银枪”凌风一边望东平郡城掠去,一边心里想着: “龙头交待的事情已经做完,总算可以安安心心等待明天的王通寿宴,欣赏石大家表演了……” …… 欧阳锋之所以把船开走,也正是注意到太多人在四周窥视围观,他虽不惧,却也不想被人打扰了单婉晶休息,遂将小船驶入湖面雾气之中,向着白天来时,遇到过一座湖中无人小岛方向驶去。 凭记忆在雾中航行十余里,渐渐接近小岛所在,忽然见到朦胧灯光透过雾气映照过来。 再把小舟驶近一些,循着灯光望去,却见一艘船型有些熟悉的大船,正泊在那无人小岛旁边。 “东溟号?” 欧阳锋仔细一瞧,发现还真是曾在琉球码头上见过的东溟派巨舶东溟号,心中不禁一笑,摇着桨将小船往东溟号靠近。 “谁?” 距离大船尚有十多丈时,船上巡守的东溟派弟子便发声问询,警惕性很高。 “欧阳锋。” 欧阳锋淡淡回道。 “欧阳先生?” “是我。婉晶也在。” “快,速去禀报夫人,欧阳先生和公主回来了!” 一阵忙乱之后,船舷上落下绳梯,两个女子护法单秀、单玉蝶纵身跃至小舟舟头,对着欧阳锋行了一礼,“拜见欧阳先生。” 欧阳锋淡淡道: “客气。婉晶在里面,已经睡着了。” 高高瘦瘦的单秀进去船蓬一看,就见单婉晶衣衫头发皆是湿漉漉的,却睡得正香。 单秀不知单婉晶为何会这样子睡觉,退出去小声询问欧阳锋: “欧阳先生,公主她这是怎么了?” 欧阳锋道: “下湖游了一圈,太累,来不及换衣裳就睡着了。” 单秀疑惑道: “公主她究竟游了多远?怎会累到连湿衣裳都顾不上换下来?” 胖乎乎的单玉蝶也道: “对呀,以公主的水性和武功,平时就算一口气游上百来里,也不会累成这样呢。” 欧阳锋也未解释,只道: “倒也不是游泳累成这样,在下湖游泳之前,她为了给夫人备一件大礼,累得心力、真气都几近枯竭。好了,闲话少说,你们先把婉晶带上船去,给她换身衣裳。还有这件礼物,你们也一并带去送给夫人。” 当下单秀又进船蓬里抱起单婉晶,单玉蝶则拎上了一只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人头?” 身为东溟派女系护法,单秀和单玉蝶也是久经战阵,手底下都有不少亡魂,自是能判断出包裹里面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公主为夫人备的礼物,为何会是一颗人头? 不过欧阳锋在琉球时,就已挟一掌震杀尚公之威,令东溟派上下敬畏,来到中原后,又做下了正面搏杀宇文化及这等大事,威严更加深重,单秀、单玉蝶心中再多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一个抱着单婉晶,一个带着人头,齐齐纵上大船,依欧阳锋吩咐去做事。 欧阳锋则带着单婉晶的剑上了东溟号,在两个东溟派女弟子引领下,进了东溟号船楼舱中,一座还算宽敞的舒适客舱。 在客舱里休息片刻,那位熟悉的小婢女单如茵又敲门进来,对欧阳锋行了一礼,一脸敬畏地瞧着他,说道: “欧阳先生,夫人有请。” “有劳如茵姑娘。” “嘻,先生太客气啦,人家只是个小婢女呢。” 见欧阳锋还是如琉球岛上那般温和友善,单如茵也松了口气,笑嘻嘻在前引路,将他领到一座小厅之前,停在门边,推门请他进去之后,又在外边关上了门。 欧阳锋独自进入小厅,就见单美仙正跪坐矮榻,看着面前矮几上,那放在黑漆托盘里的边不负人头,眼眶有些发红,眼神却满是快意。 见到欧阳锋进来,单美仙连忙起身相迎,对着欧阳锋深深一礼,道: “多谢欧阳先生,帮妾身母女报仇雪恨。” 虽单秀、单玉蝶说这是公主为她备下的大礼,可单美仙哪里会信? 婉晶武功再是突飞猛进,以她功力,也不可能边不负对手。 在单美仙看来,边不负只可能是欧阳锋出手干掉的。 欧阳锋看着眼前的东溟夫人,眼中不禁微微闪过一抹异色。 今晚的单美仙未梳发髻,瀑布似的乌黑长发就这么自然披散下来,直垂腰际。 身上墨绿宫裙襟领亦开得很大,且不知是有意还是起床太急,内里竟未着束胸,方才躬身行礼时,不仅那浑圆饱满,晶莹雪白的玉团大半都给欧阳锋收入眼底,甚至连小巧玫珠都隐约可见。 虽只惊鸿一瞥,可配上她那瞧着才只二十三四年纪,五官与单婉晶肖似,却比单婉晶更多几分妩媚风情的精致娇颜,着实令欧阳锋好一阵心旌动荡。 不过他终究是好色而不轻浮,很快便平伏心绪,语气波澜不惊地说道: “夫人不必谢我,边不负乃婉晶亲手斩杀。边不负的人头,正是她竭尽全力,为夫人准备的大礼。” “真是婉晶杀的?” 单美仙大感讶异。 欧阳锋颔首道: “不错,从头到尾,我都未曾出手。” 单美仙还是难以置信,“可是,可是婉晶的武功……” “婉晶若单论功力,自是远不及边不负。但论及心灵修为、剑术修养,乃至绝争一线的觉悟,皆已远在边不负之上。这一战,是婉晶用超乎常人想象的艰辛与意志,换来的奇迹。” 幻境之中,那堪称惨无人道的捶打。 雷雨之中,那直面童年阴影的修心。 修长生诀时,那强忍痛苦、违逆本能的散功。 单婉晶固然是得了来自“天外”的机缘造化,可是她能走到今日,却也从来不是单靠机缘,她的努力与付出,配得上如今的武道成就。 单美仙怔怔地看着欧阳锋,良久,忽地嫣然一笑。 “纵然真是婉晶出手,但妾身深知,边不负从不会孤身出行,身边总会有魔门高手相伴,必是先生震慑了其他魔门高手,给婉晶创造了绝杀的机会。况且,婉晶能有今日成就,亦是先生一手调教。此恩,妾身铭感五内!” 说着,又是深深一揖,襟领下那美妙风光,便又一次映入欧阳锋眼帘。 【两更求月票!】 117,魔女之夜 单美仙现在这模样还真不是故意。 她睡觉时不喜着衣。 而方才单秀、单玉蝶来报时,她已经上榻休息。 听说婉晶回来,她急急起身,只穿上一件外衣,内里空荡荡的未着寸缕,头发也未挽起,便匆匆赶去看单婉晶。 看到婉晶时,见她沉沉昏睡,单美仙心里可是好生惶急了一番,把脉之后查觉婉晶只是真气不济,极度虚弱疲惫,却并未有任何伤势,她方才松了口气。 待又看过单秀和单玉蝶奉上的“礼物”,发现那竟是边不负的人头,单美仙狂喜之下,径直招呼单如茵去请欧阳先生,并且心情太过激荡,连衣裳都忘了换。 独坐厅中等待欧阳锋到来时,她盯着边不负首级看了又看,又哭又笑,心中多年怨恨一朝吐尽,念头通达的同时,已被她主动压制多年的天魔功修为,都有了丝丝松动的迹象。 欧阳锋进来后,她心绪仍未平静下来,浑然未觉自己现在的衣着状态,快步迎至他面前,也未注意保持距离,深深揖礼,叫欧阳锋几乎什么都瞧了个分明。 第一次行礼时,单美仙仍未有自觉。 直至再次行礼,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也注意到了欧阳锋的反应,心中一时大窘。 不过她终究是过来人,又是阴癸圣女出身,心态倒还稳得住,面不改色地施完礼,也未急急拉开距离,而是延请欧阳锋落座,又亲自为他沏上香茶,双手将茶杯奉到他手中,这才返身回座。 至于沏茶、奉茶时一番弯腰躬身,又给欧阳先生奉上了多少美景,她也不好意思去细想了。 不过终究未曾面红耳赤,全程都保持恬淡自若的模样,展现出远超小少女的超强控制力。 坐定之后。 单美仙又满是快意地看一眼摆在案上的边不负首级,妙目瞧向欧阳锋,含笑问道: “敢问先生,婉晶究竟是如何斩杀边不负这恶贼的?” 欧阳锋略一沉吟,将单婉晶斩杀边不负的细节一一道来。 听完他的描述,单美仙眸中异彩涟涟,又是欣慰,又是震撼地轻声叹息: “居然全程只用了两招,一招试探,二招绝杀……可惜没能身处现场,亲眼目睹我家婉晶那绝杀一剑的风彩。” 欧阳锋抿了口茶,说道: “婉晶剑术天份极高,从前也只是没有找对门路而已。” 单美仙无奈道: “是妾身耽误了她。妾身擅长者,轻功、天魔刀、天魔飘带、水云袖法,无一与剑术有关。琉球也没有好的剑术师父。婉晶习剑,全靠她自己对着妾身从阴癸派带出的剑谱摸索。幸得遇上先生,否则怕是要白白浪费婉晶的剑道天赋。” 欧阳锋淡淡道: “她如今已然开悟,已走上了独属于她自己的一条剑道之路。依我观之,五年左右,婉晶剑道大宗师有望。” 单美仙眼睛一亮,“先生是说,五年之后,婉晶她或许可以赶上傅采林?” 欧阳锋微一颔首,“继续保持进境即可。” 他其实也不知傅采林水平究竟如何,毕竟没有亲自交过手,无从清晰判断“大宗师”的实力。 但以单婉晶的机缘,以她的心境、剑术,若五年还不能赶上傅采林,那未免也太失败了。 而听了欧阳锋对单婉晶的论断,单美仙欣喜之余,又有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忧。 婉晶如今这修为,就已能一言不合翘家溜走,跟着欧阳先生在外闯荡,若将来有了大宗师的造诣,那岂不是要飞到天上去? 为了保护单婉晶,单美仙不惜与祝玉妍决裂,破门叛教,多年来与婉晶相依为命,人生的重心,已全然倾注到婉晶身上。 将来婉晶若是随着欧阳先生飞走…… 虽单美仙也期盼着婉晶能有更加远大的前程,若能飞得更高,单美仙只会衷心祝愿她尽情展翅,可婉晶毕竟是与她相依为命多年,被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若真的振翅高飞,一去不还,她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面对。 或许,我也该努力修行,争取能多陪伴婉晶? 正思忖时,欧阳锋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起身说道: “时辰不早,夫人请早些歇息,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单美仙回过神来,歉意一笑: “妾身今夜心绪激荡,难以宁神,怠慢之处,先生恕罪。” 说着,又起身相送。 伴着欧阳锋行至厅门前,单美仙又习惯性对他行了一礼,察觉到欧阳锋眼神有异,心里又不禁微微一窘,但还是继续稳住心境,仪态端庄地完成了礼仪。 礼送欧阳锋出了小厅,又目送他背影拐过廊道,单美仙平伏一番心绪,回到小厅之中,看一眼边不负头颅,抓住发髻,提着首级来到厅外露台,对着那死不瞑目的人头畅快一笑,“边不负,你恶贯满盈,如今身首两分,死无全尸,正是你应得的报应!” 说完,一把将人头远远抛出,目送那人头划过一道弧线,噗嗵一声落入湖中,又凝神感应一阵,聆听到鱼蟹争食血肉的动静,方才长袖一甩,唇角挂笑,迈着少女般轻盈的步伐回到小厅之中。 积怨散尽,心头块垒尽消,念头通达,身心俱畅之时,魔气开始丝丝滋长。 单美仙凝立厅中,双瞳渐渐变得愈加幽黑,瞳孔深处,更缓缓浮出丝丝缕缕幽蓝奇光。 无形力场缓缓扩张,垂腰长发无风自动,凌空飘舞,身上衣裙亦猎猎作响,裙摆倒卷,露出那修长笔直,晶莹如玉的雪白美腿。 天魔功的功力在精进。 但修炼天魔功需要“断情绝性”,心中不能对任何人存有真正的爱意,包括至亲。可是以单美仙的心性,又怎可能做到断情绝性? 即便重拾天魔功,她也只能进境功力,却突破不了境界。 纵能陪伴婉晶一时,却无法真正伴她高飞。 或许欧阳先生会有办法? 他只用一年多的时间,便将婉晶调教成可单杀边不负的绝世剑手,还许她五年之内,证就剑道大宗师。 以欧阳先生的莫测神通,或许,会有办法解决她天魔功的问题? 思及欧阳锋的“神通”,又回想先前,她两次向他行礼,以及之后的沏茶、奉茶、礼送时他的反应,单美仙心中,忽又浮出丝丝奇异思绪。 对婉晶振翅高飞的祝愿,对她不知何时便将一去不还的彷徨,想要伴她高飞的意愿,又与那奇异思绪纠缠混融,在不断翻腾滋生的魔气催化下,渐渐演变为某种蠢动。 …… 客舱之中。 欧阳锋收敛心思,闭目打坐,观想自己琢磨的“混沌开辟”养神法门,蕴养心神。 他今晚虽未动手,却催发“周天寒彻”意境,隔空震慑云、霞二长老,令她俩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虽然威势若神,可心力消耗也是不小。 须得好生养上一养。 正冥想时。 本来落好门栓的客舱房门,竟是悄然打开,却是有薄薄绵帛自门缝钻入,如灵活的小手一般打开了门栓。 欧阳锋刚一睁眼,就见一道曼妙影闪身进来,挥袖拂灭灯火,同时反手掩上房门,落下门栓。 室内一片黑沉。 只狭小气窗映入些许朦胧星光。 但只要这点点微光便已足够。 以欧阳锋的目力,已能看清来者的身形相貌。 他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那曼妙身影,心湖之中,悄然映入先前小厅之中所见美景,不觉渐有涟漪泛起。 那曼妙身影亦无言语,一双隐隐闪烁着幽蓝光芒,风情妩媚又蕴含魔性的妙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旋即,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衣裙顺着肩头滑落下来,现出内里寸缕未附,晶莹剔透,白得似在发光的雪玉娇躯。 修长笔直的小腿,宛若玉柱的大腿,饱满丰盈比肩还宽的臀胯,纤侬合度的腰肢,精致小巧的腹脐,平坦白嫩的小腹,以及那水滴状堆雪玉团和如樱玫珠,尽入欧阳锋眼底。 随后。 佳人菱唇微翘,绽放妩媚魔性的无声笑颜,迈动美腿,腰臀款摆,步履轻盈来到榻上,膝行至他背后,胸腹贴上他脊背,藕臂拥住他肩颈,纤指探入他前襟。 那清凉柔软的唇瓣,亦吻上了他的脸颊。 …… 不知过了多久。 佳人芳踪隐没,唯余暗香萦绕。 欧阳锋轻捻指尖,回味一番那雪玉娇躯的清凉水润、细腻嫩滑,收敛思绪,沉浸在武学之中。 他又得了一门功法。 《天魔策》诸法门,最强莫过于“道心种魔”,其下,便是“天魔秘”。 方才那场欢愉之中,佳人不仅任他予取予求,倾囊相授,还向他敞开了其功法奥妙,令他尽窥魔气运转,悟得天魔奥妙。 其有着明玉功类似的“吸功”特性,亦有驻颜不老之能,有乱心惑神之术,还有动念之间,收放自如的天魔力场。 欧阳锋自不可能转修天魔秘。 不过,却可将种种精髓拆分开来,以“混元无极”包容万有、演化万有的特性,将种种精髓融入混元无极功当中,推演演化为适合自身的运用之法。 而半宿深交,佳人与他虽然皆无半字言语,但既连功法之秘都向他彻底敞开,她心中诉求,自然亦在身心交流之中,向他表露无遗。 巧的是,欧阳锋还真的知道如何解决她的困扰。 “天魔秘”终究是比“道心种魔”弱了一筹,不仅心性要求太过极端,且就算一直保持那极端心性,哪怕修炼到十八层圆满,单靠天魔秘也无法进窥大道。 而长生诀,就恰能弥补天魔秘的破绽。 并且欧阳锋的长生诀,乃是解析了所有文字心法的完整版长生诀。 他又得了天魔秘精要,两门功法互相对照印证,以他“混元无极功”以及通天宝鉴推演之能,自能找到更完美的弥补方式。 不仅可弥补功法破绽,还可使其心性要求不再那么极端。 修行不知时辰。 不知不觉,从气窗投映进来的光线,已变为淡金色的晨光。 咚咚咚。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单婉晶柔柔的声音自外传来: “先生?” “嗯。” 欧阳锋应了一声,系好衣襟,过去开门。 “先生。” 单婉晶颊现梨涡,甜甜一笑,“娘亲自做了早膳,喊我来请先生用膳呢。” “好。” 欧阳锋随单婉晶出了舱,先去洗漱一番,便往餐厅行去。见单婉晶步伐轻盈雀跃,长发活泼跳荡,便问她: “身子大好了?” 单婉晶脆声道: “本就没有受伤,只是心力真气近乎枯竭,睡了一晚,已经恢复啦。” 说着又想起早晨睡醒,发现身上衣裳已被换掉时,那且羞且喜的心情,悄悄瞥了欧阳锋一眼,轻声道: “昨夜与先生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还要麻烦先生替我更衣,婉晶甚是过意不去呢。” “不是我。”欧阳锋淡淡道:“我没给你换衣裳,只将你抱进船蓬而已。后来遇上了东溟号,叫单秀、单玉蝶给你换的衣服。” “……” 单婉晶轻盈步伐倏忽一顿,不可思议地瞧了先生一眼。 “送上门的好处你都不吃,先生你还是不是男人?” 当然,这话单婉晶也只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却是不大敢的。 她只能幽幽说上一句: “先生,昨晚我可是全身湿透了,当时湖上又起了雾,寒凉得很,你让我穿着湿衣睡觉,难道就不担心我着凉害病么?” 欧阳锋淡淡道: “你以水行精气修成长生真气,最不怕着凉。” “……” 单婉晶气乎乎鼓了鼓粉颊,彻底无话可说。 进了餐厅,便见东溟夫人一身墨紫长裙,扮相优雅华贵,见到欧阳锋也只盈盈一拜,礼仪如故,未显丝毫殊异。 见过礼后,三人分席用膳,单如茵一旁伺候,席间,单婉晶提议道: “娘亲,不如我们一起进城游玩,晚上再去王通府邸贺寿,等石大家登门献艺?” 单美仙含笑摇首: “你与先生去吧。娘还要处理一些账目,晚上自会与如茵她们一起过去。” 听她这一说,单婉晶也未再多劝,晶亮美眸看着欧阳锋,期待道: “先生?” 欧阳锋微微颔首: “昨夜斩杀边不负,你表现堪称完美,作为奖励,便陪你在东平郡城逛上一天。” 单婉晶顿时开怀而笑。 118,我想听石青璇表演音波功 东平郡城,华灯初上时分,王通府邸。 从后院翻进来的寇仲、徐子陵,混在熙熙攘攘的宾客群中,凑到大堂那摆满各色糕点佳肴的十几张大桌旁,取了一堆美食,又躲回立柱后,一边大吃大嚼,一边探头探脑警惕着熟人。 是的,对他们来说,“熟人”是需要警惕的。 因为他们不仅误打误撞练成了“长生诀”,还得到了一些“杨公宝库”的机密,无论是对长生诀感兴趣的,还是意在杨公宝库的,如今都对他们志在必得。 所以,遇上熟人对他们来说绝非好事。 “客人可真多,前院到大堂,挤得满满当当。小陵你说,这些人真是来给王通贺寿的么?” “未必。恐怕很多人都是和我们一样,混进来听石大家表演的。” 石青璇确实无愧当今天下最知名的曲乐大家,寇仲和徐子陵还在扬州做小混混时,就已经听说过她的名声。 今天也是逛街时听说石青璇要来给王通献艺贺寿,两人这才混了进来。 他俩本来长相就不错,又修成长生诀,自有一番气度,再换上还算光鲜的衣裳,即使偷摸溜进来的,还很不体面各抱着一堆美食狂炫,可大堂内外素不相识的宾客本来就多,若非熟人,谁也不会在意这两个小子。 “嘿,其他宾客就算混进来,少不得献上一份贺礼。咱们倒好,翻墙进来,贺礼都省了。” “仲少要是过意不去,待会儿可以去补一份贺礼。反正咱们身上还有李二公子赠的银两。” “小陵你能别在我正开心的时候提李二公子么?一提起李二公子,就会让我想起李秀宁。一想起李秀宁,就会让我想起她已有未婚夫,我就会伤心欲……嘶,好美的小娘子!” “哪里?” “看那边!那个穿紫衫,提长剑的小娘子……呃,陵少你有没有觉着那小娘子身形有些熟悉?尤其那双长腿……” “别看了!那是当初在丹阳城外,和娘斗剑的那个女剑手。当时她虽然戴着帷帽,纱帘遮面,没看到真面目,可她这身形看一眼便难忘。” “果然是她!我就说这双长腿怎地这般眼熟!” 刚说到这里,就见那紫衫小娘子侧目向他们瞥了一眼,温润灵动的明眸中,一闪而过的锋锐剑意,令寇徐二人心头一凛,赶紧低头收回视线,缩回了立柱后边,紧张地心脏都在怦怦直跳。 “小陵,她有没有过来。” “好像没有……” “呼,吓死我了!我原以为以我们现在的功夫,就算不是那种大高手的对手,至少也能在他们面前挺直腰杆说话了,可没想到,居然连对视一眼都如此骇人。” “嗯,我们功夫还是太浅了些。” “陵少,你方才有没有看到……那个人?” “哪个人?” “就是当日丹阳城外,与那紫衫小娘子一起的那一位,点住我们穴窍,取了长生诀,翻看一阵又还回来的那位。” “仲少你直说‘欧阳锋’不就行了?又不是不知他的名字。” “陵少你这就不懂了。对这种厉害过头的神秘人,还是不要直接说出名字,用‘那个人’指代比较妥当。不然说曹操、曹操到,岂不是很不妙?” “为何要怕欧阳公子?他对我们又没恶意。” “以前没有,可是现在‘杨公宝库’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天知道他会不会……” 话音未落,一道稍有些熟悉的声音便在身边响起: “两位小友别来无恙?” 此声入耳,寇仲、徐子陵齐齐一个激灵,回头一看,果然说曹操曹操到,来者正是那位正面搏杀宇文化及,正遭隋庭和宇文阀悬赏通缉的欧阳锋。 而那位剑意惊人的紫衫小娘子,正提剑随侍在他身边。 虽此时她眼神又恢复成温润灵动模样,并无半点锋芒外露,可方才那剑意惊人的一瞥,令寇仲、徐子陵心有余悸,压根儿不敢多看她一眼。 “欧阳公子……” 寇仲尴尬一笑,拱手道: “欧阳公子如今已是名震江湖的大人物,没想到还记得我们两个小人物。” 徐子陵亦拱手一揖,说道: “欧阳公子斩杀宇文化及,帮我和寇仲化解一场大难,我与小仲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么? 想着志在必得的和氏璧与杨公宝库,欧阳锋唇角微扬,眼中闪过微妙笑意,淡淡道: “我杀宇文化及,并非为了你们。” 顿了顿,又问: “你们可认得跋锋寒?” 听单婉晶说起发现这俩小子后,他特意过来寻他们说话,正是为了找跋锋寒。 毕竟钱独关的情报给的到位,欧阳锋心情不错,那答应钱独关的事情不妨做上一做。 “跋锋寒?” 这什么怪名字?怎不干脆叫做风湿寒? 寇仲、徐子陵面面相觑,齐齐摇头,“没听说过。” 还没结识跋锋寒这位“第三龙”么? 欧阳锋点了点头,本待离开,想了想,又问: “罗刹女究竟为谁所杀?” 听他提起罗刹女,寇仲、徐子陵不禁面露悲容。 “是个戴着面具,身材高大的神秘人。” 寇仲咬牙切齿,“那人武功奇高,一出手娘就受了重伤,后来娘运用她师门激发潜能的秘法逼退了那人,带着我们逃进了嵩山,可刚刚安全,娘就……我们当时并不知道那神秘人的身份,但后来我和小陵于一次偶然间,听到了瓦岗李密说话,发现李密的声音,与那神秘人声音有着七八分相似……” 徐子陵声容悲戚:“我们怀疑,当时袭击我们的那人正是李密。他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得到杨公宝库的秘密。” 李密么? 以李密的武功,能弄死罗刹女倒是不奇怪了。 至于目的,正如徐子陵所说,应该是为了生擒罗刹女,得到杨公宝库的秘密。 若无法生擒,就干掉罗刹女,让杨公宝库的秘密石沉大海,无人能占这便宜。 反正以李密的能力和如今的势头,他恐怕会觉着只要是公平竞逐,天下迟早会被他打下来。 “若凶手真是李密,你们想报仇可不容易。他不仅个人武功极高,手下还高手如云、兵多将广。” 欧阳锋淡淡说着,看一眼他们手里抱着的美食,说道: “努力加餐,多吃肉食,长壮实些,力气大了,或许能多些机会。保重。” 说罢,冲二人微一颔首,带着单婉晶离开。 瞧着欧阳锋和单婉晶背影,寇仲、徐子陵一阵发愣。 “这就是真正的高人么?行事还真有够……高深莫测的。” 前次丹阳相遇时也是,拿了长生诀,随意翻看两眼就还给他们。 今日问了个什么“跋锋寒”这种一听就不怎么正经的名字,又随口问了问娘遇害的事情,还叮嘱他们努力加餐,就是没问一句杨公宝库。 这般高深莫测的作风,直教二人庆幸之余,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另一边。 欧阳锋背着双手,走到大堂一角,静静看着满堂宾客,听单婉晶小声给他介绍。 “大堂正中那位风度不凡的老儒,就是大儒王通。通老左边那位高大威猛,衣衫褴褛的老者,正是先生本家,黄山逸民欧阳希夷。希夷公乃是与宁道奇同辈的武林前辈,成名已有四十余年,武功极高,据说与四阀阀主、杜伏威、窦建德、翟让、李密是同一级数的大高手。通老右边那位……” “那个我知道,应该是王世充。” “先生见过王世充?” “没见过。不过这黄发碧眼、高鼻深目的特征,实在太鲜明,叫人想不知道他是谁都难。” 单婉晶抿唇一笑: “先生说的是,王世充相貌特征确实太过鲜明。听娘亲说,王世充奉了杨广旨意,要领军去支援洛阳,剿灭愈发势大的瓦岗军。没想到居然撇下军队,来听石青璇表演了。可见青璇大家魅力有多大,叫人连军国大事都能暂且放下。” 说话间看一眼欧阳锋,见他神情淡然,似乎并无多大期待,不由问道: “先生好像对青璇大家的表演并不期待?” “嗯。单纯的曲乐,我兴趣只能说是一般。哪怕表演者是石青璇也一样。但她若是肯表演‘音波功’,那我倒是满期待的。” 音波功? 单婉晶眼睛弯成月牙儿,险些笑出声来,心说不愧是先生,要是让青璇大家听到先生这说法,也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欧阳锋则是语出真心。 要不是单婉晶对石青璇的表演十分期待,他是真没兴趣来听单纯的曲乐表演。 可惜,石青璇虽然很会音波功的样子,却显然不会在给人贺寿时用音波功吹奏。 就在这时。 门口忽然传来几声惊呼痛哼,接着两个把门的大汉倒飞进来,噗嗵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痛苦呻吟着半晌没法儿起身。 这变故让大门附近的宾客惊声四起,纷纷退避,让出门口一大片空间。 随后便有下人赶过来,扶走两个受伤的看门大汉,又有护卫对着门外发声怒喝: “谁人如此无礼,敢在通老寿宴上撒野!” 话音一落,就听门外响起一声冷哼,一个身形高大,猿背蜂腰,高鼻深目,皮肤白皙的英武青年昂然入内。 此人额扎红巾,腰间两侧各佩一刀一剑,眼神桀骜,气机凛冽,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目中无人之感。 看见此人,众宾客一时议论纷纷,猜测其来历。 而那位黄山逸民欧阳希夷则长笑一声,说道: “好!英雄出少年,不知小友与突厥毕玄是何关系?” 此言一出,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宾客们霎时面露惊容,纷纷收声,可见“武尊”毕玄的名声,即使在中原亦有着莫大的震慑力。 那青年傲然道: “在下非但与毕玄毫无关系,反而是他欲得之而后快的人。” 听其语气,观其神态,似乎连武尊毕玄都没怎么放在眼里,叫人不由为此子之狂妄暗自惊诧。 而欧阳锋听到这里,差不多猜出来者是谁了,眼里不禁浮出一抹笑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刚刚还在跟寇徐打听跋锋寒呢,这跋锋寒可不就自己送过来了么? 这时又有几个前来贺寿的宾客,与那青年言语交锋一番,终于问出了他的名号,果然是叫跋锋寒。 听到这名字,全程炫饭看戏的寇仲兴灾乐祸地说道: “这小子要倒霉了。也不知能不能活过今晚。” 方才欧阳锋可是向他们打听过“跋锋寒”,在寇仲看来,被欧阳锋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徐子陵深有同感地点头。 对面角落里的单婉晶也是眼睛一亮,低声说道: “先生?” 钱独关可是说过,这跋锋寒斩杀过武尊毕玄的大弟子,武功极高,且最擅死中求活,绝境求生,越战越强。这样的实战高手,正是她磨砺剑术的好对手。 欧阳锋摇摇头: “今晚石青璇要来,怕是难起杀伐。反正人已经找到了,散宴之后,有的是机会找他。” 两人说话时,那位黄山逸民欧阳希夷已出手平事,与跋锋寒交起手来,而跋锋寒的武功果然厉害,与成名四十多年的老前辈交手,居然还能稳稳撑住场面,看起来暂时未落下风。 就在欧阳希夷欲加力时,天籁似的箫音倏忽响起。 那造诣已臻化境,仿佛能直抵人心,化去人心一切戾气的美妙箫音一起,不仅厅中宾客杂念全消,全情沉浸在那天籁之音中,就连正刀来剑往争斗之中的欧阳希夷与跋锋寒,都渐渐停下了打斗,各自收招静静伫立,出神聆听那绝世妙音。 看着满堂宾客和身边单婉晶那如饮仙酿,如痴如醉的沉浸表情,解析这箫音是否蕴含音功奥妙的欧阳锋,忽然生出一丝微妙的想法。 如果我突然喊一嗓子“降龙道音”,也不知石青璇会不会气哭…… 当然,石青璇会不会哭不知道,但这满堂宾客肯定要对自己群起围攻,包括方才还打得激烈的欧阳希夷和跋锋寒,恐怕都会联手追砍自己。 所以,做人还是善良一点的好。 欧阳锋收起那胡闹心思,稍许认真地听起了那动人箫声。 【两更,求月票!】 119,杀人如草不闻声 一曲终了,满堂宾客兀自沉浸在被箫音勾起的各自情怀当中,耳畔似有余音萦绕,久久不散。 良久,大儒王通忽地怅然悲吟,眼泛泪光,声调苍凉道: “罢了,罢了!得闻石小姐此曲,今后恐难再有佳音听得入耳。小姐箫艺不仅尽得令慈真传,还青出于蓝,王通拜服。” 听他语气,观他神情,这老头年轻时恐怕也曾苦恋过碧秀心,可惜求而不得,缅怀至今。 欧阳希夷这位与宁道奇同辈的老前辈也目露温柔: “青璇芳驾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秀心。” 得,又一个求而不得的单相思。 跋锋寒这时也高声说道: “若能得见小姐芳容,我跋锋寒死亦无憾!” 他方才与未尽全力的欧阳希夷斗了个旗鼓相当,已是大出风头,此时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众宾客皆面露期待,希冀能一睹号称“色艺双绝”的箫音天女真颜——两位碧秀心的老相识开口相邀,又有跋锋寒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年轻俊彦发话,石青璇大概会卖几分薄面吧? 然而。 一声轻柔的叹息,在院外屋檐上方响起,旋即一道清甜柔美的女声传入大厅: “相见争如不见。青璇奉娘亲遗命,前来为两位世伯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璇去也。” 听得此言,厅中顿时一片大哗,众宾客纷纷出言挽留。 那跋锋寒则是个行动派,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倏忽消失不见,竟是向着声音来处追去了。 “先生?” 单婉晶虽也期待与石青璇会上一面,但更关注的还是跋锋寒,见他拔脚走人,赶紧向欧阳锋请示。 欧阳锋淡淡说道:“去吧。” 单婉晶兴奋一笑,宛若一道绛紫闪电,提剑飞掠出大堂之外,追着跋锋寒气机赶去。 欧阳锋背负双手,朝大堂外悠然踱去,欧阳希夷见他身姿挺拔,仪表不俗,不禁好奇问道:“小友气度不凡,不知是哪家子弟?” 既是异时空本家,又夸自己气度不凡,欧阳锋也不好冷脸相对,拱手答道: “在下欧阳锋,见过希夷公。要事在身,恕在下失礼,告辞。” 说罢,对欧阳希夷微一颔首,举步出了大堂。 欧阳锋? 正面搏杀了宇文化及的欧阳锋? 听到这名字,厅中众人齐齐一怔,当场就有一些武林人士蠢蠢欲动——隋庭的海捕倒也罢了,有点见识的都知道,大隋这艘破船已撑不了多久。但宇文阀的悬赏就不一样了。 作为四大门阀之一,宇文阀树大根深,哪怕改朝换代,只要投得快,依然可以得享高位。 所以若是能够捕杀欧阳锋,得到宇文阀的赏识,那好处可不止于眼下,将来亦能受用无穷。 不过,能够正面搏杀宇文化及的高手,等闲武人可不敢招惹,非得聚众围攻不可。 当下一些武林人士彼此对视一阵,用眼神达成默契后追了出去。 欧阳希夷倒是对隋庭海捕和宇文阀悬赏毫无想法。 他此次乃是应王世充相邀,出山帮助王世充的。 但此老本心对杨广并无好感,帮王世充只是出于两人私交,因此也没想过出手为难那位本家小友。 而王世充虽是深受杨广信任的隋庭高官,但他武功比起宇文化及还要稍逊半筹,又怎敢亲自出手为难欧阳锋? 见欧阳希夷并没有出手的意思,王世充知道此老可以为私交帮衬自己一把,却不可能为了皇帝和宇文阀的悬赏出手,也就知趣地没有请欧阳希夷出手,省得恶了交情。 但王世充为人,素来八面玲珑,既发现了欧阳锋行踪,便想卖个人情给宇文阀。 当下唤来身边的高手侍从,低声吩嘱几句,那侍从应诺之后,快步出了王通府邸,骑上一匹快马,找正在附近活动的宇文阀高手通风报信去了。 大堂隔壁,女眷所在的偏厅之中。 单如茵在窗口探头探脑观望一阵,快步回到正端坐饮茶的东溟夫人身边,急声道: “夫人,欧阳先生出门后,不少人跟着他鬼鬼祟祟摸了出去,看上去像是不怀好意。” 单美仙不慌不忙,淡淡道: “可有高手名宿?” 单如茵:“呃,大多都不认得,似乎都是些无名之辈?对了,婢子认得一个小有名气的家伙,乃是东平郡第一大派青霜派的大当家陈元致。” 单美仙淡淡道: “既如此,如茵你慌什么?那种杂鱼,敢打欧阳先生主意,去多少人都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说罢放下茶杯,翩然起身: “既已听过石青璇箫音,也该回船上了。” “不等等公主和欧阳先生么?” “等他们作甚?他们玩够了自会回去。” …… 寇仲、徐子陵此时也离开了王通府。两人在王通府上不仅混了个肚圆,听了石青璇的表演,还打包了两大包硬菜,正拎着包裹走在小巷里,热烈讨论着石青璇的绝世箫艺。 正说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像是有多匹快马正奋力飞驰。 两人屡遭追杀围堵,早成惊弓之鸟,听见马蹄声,当即浑身一个激灵,闪电般纵上巷道旁边的屋脊,伏身阴影之中向声音来处窥探,就见十数匹快马正朝着城门方向飞驰而去,快马之后,跟着上百个提刀负剑的武林人士,各自施展轻功飞跑。 “我的亲娘,一百多号人,还个个都有轻功……” 尽管瞧这些人的方向,并不是来围堵自己二人的,寇仲还是好一阵咋舌: “这么多武林人士,这是要去追哪个?大闹王通寿宴的风湿寒?” “恐怕不是。”徐子陵皱眉道:“风湿寒今晚虽然大出风头,但毕竟没有当场杀人,不至于惹得这么多人追杀。” “不是跋锋寒的话,难道是……那个人?” “可能是。他是隋庭通缉要犯,又身负宇文阀悬赏,说不得就会有人想要挣这功名。”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兴趣大起,飞身掠下屋脊,尾随大队人马悄悄跟了过去。 他们和欧阳锋已见过两面,且对方大名如今已乘着隋庭通缉和宇文阀悬赏的东风传遍天下,但他那能够正面搏杀宇文化及的绝世武功,寇徐还真没亲眼见识过。 既撞上机会,自然要跟过去开开眼界,说不定还能学上两手。 此时已是夜晚,城门本该关闭。 不过如今隋庭对各地方掌控力已大大衰弱,很多地方郡县虽然还没有公然自立,却也不再遵守朝廷法度。有些地方,如天高皇帝远的蜀中,甚至连地方官都被当地势力彻底架空,变成帮派自治。 东平郡城虽还没有沦落到这一步,但有“青霜派”这当地第一大派的大当家出面,城门守卒还是乖乖开了城门,放那一百多号人马追了出去。 寇仲、徐子陵也各提一把刀剑,跟在人群后边混了出去。 此时出来追杀的人太多,也不止青霜派一派,还有一些其它小门派,乃至外地来的武林散人,很多人都素不相识,寇徐两个吊在队尾,倒也没有人察觉二人来路不对。 出城之后,又追数里,徒步的一百多号人,已渐渐被前方快马拉开了数十丈距离。 尽管今晚有星有月,但毕竟是黑夜,数十丈距离,即使是寇徐二人的感知,也无法越过前方攒动的人头,看到那些骑快马的追逐者。 正追时,那方才还震动如雷的马蹄声,突然齐齐消失,像是十几匹快马同时踏入了陷阱,连同马上骑手一起人间蒸发。 大部分人还没察觉不对,可灵觉敏锐的寇徐二人,在马蹄声消失的那一刹,便觉心头一凛,冥冥之中,似乎看到了一股令人心神战栗的血色寒流横扫而来。 两人二话不说,果断停步,彼此对视一眼,投入道旁树林,小心翼翼向前摸去。 在林中潜行时,他们终于听到了怒斥声、喊杀声、兵刃破风声、人体倒地声。 但诡异的是,一声惨叫都没听到。 寇徐二人越发警惕,敛息收声,缓缓潜行,数十丈距离,足足潜行了小半刻钟。 等潜行数十丈,所有声息忽又俱都消失,甚至连夜虫鸣唱都消失地一干二净,天地之间,只余一片诡异的寂静。 这寂静肃杀的诡异氛围,令寇徐好一阵头皮发麻,面面相觑一眼,摸到林子边上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身后,借树干掩护小心翼翼朝外探头一瞧,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就见一条高大挺拔的白衣身影,一手背负,一手提刀,屹立月下。对面则站着一个手持长剑,一动不动的高大男子,看上去像在与白衣身影对峙。 而二人身周,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个个都是身首异处,大略一扫,竟不下百具。 方才追过来的一百多号人,仅在这小半刻钟内,居然便已被斩杀一空! 倒是那十几匹马儿安然无恙,俱都远远散开,安安静静啃食着青草。 这时,那白衣身影忽地朝着地面轻轻一挥长刀,似在甩去刀上的血滴。随后手腕一翻,长刀变戏法般消失不见。 而对面那个似与他对峙的高大男子,脑袋忽然自颈上掉落下来,骨碌碌滚到一旁。那无头尸身则直挺挺扑倒在地。 原来那看似对峙的男子首级早被斩断,只是一时未倒而已。 这时,那白衣身影忽地侧首,朝林间寇徐藏身处瞥了一眼,那平静深邃的目光,令灵觉敏锐的寇徐霎时心神一寒,念头停转,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待得二人回过神来,战战兢望去,哪还有那白衣身影的人影? 月光下,只余十几匹劫后余生的马儿,和那遍地身首两分的残尸。 咕咚。 寇徐齐齐喉头滚动,咽下一大口唾沫,彼此对视一眼,又齐齐背贴树干滑坐下来,只觉两股战战,腿肚抽筋,额头更是冷汗如雨,脸色一片苍白。 缓了好一阵,寇仲才颤声说道: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这才多大会儿?一百多号个个都有轻功的武林人士,居然都被宰了个一干二净……” 徐子陵亦是声线发颤,眼中满是惊悚: “都说杀人如同屠鸡宰狗,可屠宰鸡犬,鸡犬也知道惨叫几声。这一百多号人,却愣是未有一人发出半声惨叫,个个都是被干脆利落一刀枭首。这简直就是……杀人如割草。” “小陵,我忽然不想争霸天下了。” 与李二公子结识,认识李秀宁,对她一见钟情,又惨遭佳人已有婚约的打击之后,寇仲曾生出争霸天下,立万世不朽之功名的雄心壮志。 可是现在,见识到真正的强者如何杀人的情形,寇仲壮志立受打击,不说一蹶不振,至少也是严重动摇了他那本就稚嫩的决心。 徐子陵沉默一阵后,缓缓说道: “无论仲少你作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他对争霸天下毫无兴趣,但目前又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的理念,于是出于兄弟情谊,习惯性地支持寇仲。若寇仲放弃,他也不会劝说。若寇仲坚持,他也会继续支持。 “娘对我们的期许是避开乱世,好好生活,娶妻生子……” 寇仲仰起头来,透过枝叶间隙,看着夜空星月,喃喃道: “我决定了,等报完娘亲的杀身之仇,便退隐江湖……到时候我们一起开个包子铺,以我们的手艺,定能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到时候娶三五房小妾都不在话下。” 徐子陵莞尔一笑,“女人很麻烦的,我才不需要那么多老婆。但天下如此混乱,可见的将来,还会越来越乱,哪里又能容得下一间安心经营的包子铺呢?” “岭南。”寇仲呵呵一笑,“咱们跟宋鲁大爷、宋家公子有交情,去岭南宋家山城开包子铺的话,他们说不定还会免咱们几年房租。” 说完,又用力抹了一把脸,起身说道: “但这一切,前提是给娘报完仇。走吧,咱们去摸摸尸体,说不定能摸出几本武功册子。” “这些人在欧阳公子手下,连一刀都招架不住,他们的武功摸了何用?” 徐子陵如此吐槽着,却还是站起身来,与寇仲一起摸尸体去了。 无论如何,想要给娘报仇,打败李密那种天下有数的枭雄,他们都必须想方设法,尽一切努力,积攒武功资粮,提升自身实力。 当他们来到那尸横遍地的杀伐场,看着尸体和地面上那清晰平滑的刀痕,感受着那凝结在点点冰晶之中,犹未散尽的刀意,两人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受。 彼此对视一眼,两人如有灵犀,运转“井中月”身法,凭借修成长生诀后,那超常的强大灵觉,找到了欧阳锋曾经立足过一些位置。 然后就依据他立足的位置,以及当面尸首上、地面上的刀痕,一边用灵觉感受那残留的刀意,一边以他们那惊人的悟性揣摩起了刀法。 不远处。 欧阳锋若有所感,纵身跃上一棵大树,几个起落,来到那离地十多丈的树顶,脚踩一根细枝,凝聚目力望去,隐隐看到了寇仲徐子陵的动作。 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之后,欧阳锋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真是两个小机灵鬼……” 之后也没再作理会,飞身下了大树,继续追着单婉晶、跋锋寒的气机去了。 120,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伐中 月华如霜,遍洒林间。 一道溪流,弯弯曲曲穿林而过,潺潺有声,粼粼泛光。 这本是颇为雅致的月下溪景,可惜溪岸一侧,连绵倒伏的树木破坏了这景致,甚而有不止一棵大树横倒溪中,粗大树身宛若水坝,堵塞了溪水流动。 而所有的断树,皆是被利器切断,且无论多粗,皆是被一击而断。 那一个个树桩上的断面,或斜或平,俱都光滑如镜。 欧阳锋漫步溪畔,指尖不时轻触一下那些树桩切面,感受着那一丝丝残留的剑意。 既有熟悉的单婉晶剑意,亦有一种陌生的,予人以酷烈绝决之感的锋锐剑意。 只凭这将散未散的剑意,以及地面和树桩上的剑痕、两人高速移动时各自留下的痕迹,欧阳锋几乎就可还原出单婉晶与跋锋寒决斗的场面。 那一式式或飘逸,或凌厉,或奇诡,或华美的剑招,宛若亲眼所见,历历在目。 “功力比跋锋寒还是差了许多。不过剑术、轻功都在跋锋寒之上。加上那‘灵镜高悬’的心境修为,还是可以追着跋锋寒打。长生诀回气也快,只要保持好节奏,也不必担心真气不济。只是以跋锋寒死中求活的生死战经验,想要复制绝杀边不负的一剑,却是没甚机会。” 欧阳锋品评一阵,倏地加速,很快,就听到了剑器破风声、树木倒伏声,以及偶尔才响起一下的金铁交击声。 单婉晶功力不如跋锋寒,当然会尽力避免兵刃碰撞,以免被他仗着功力硬碰打消耗。 而跋锋寒应该也是察觉了这一点,想方设法与单婉晶硬碰兵刃,但看来效果不佳。 毕竟单婉晶的轻功、剑术都比跋锋寒强。 循着那不断爆发的剑气剑意飞掠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两道在林间疾速游走的身影。 跋锋寒是边战边走,原本的一刀一剑现在只剩下了一口长剑。 其剑法时而质朴刚猛,大开大阖,好似烈风席卷;时而阴狠诡谲,变化多端,好似蝎尾毒刺。灼灼剑光纵横如电,凛冽剑气无坚不摧,其身影所过之处,枝叶零落,大树摧折,土崩石裂,声势惊人。 单婉晶则似一道紫色幽影,以轻盈飘逸亦若神女凌波的身法,追着跋锋寒不断游走。 她的剑法亦是绚丽百变,时而剑光怒绽宛若火树银花,时而闪电连刺好似暴雨流星,时而又剑身旋转宛如孔雀开屏,时而又剑光凝炼绵密如丝。 那一道道绵密剑光围绕跋锋寒身周,好似蛛蛛吐丝,春蚕织茧,要将他包裹在内,绞杀至死。 不过跋锋寒生死战的本事着实惊人,还有着野狼一般敏锐的求生直觉,每每看似濒临绝境,却总能争得一线生机,或是以同归于尽的舍身打法逼单婉晶放开生路,或是拼着挨上一剑用受伤换取空间。 就这么一路追逃,跋锋寒衣衫渐渐变得褴褛破碎,不时遭剑光擦身而过,飞溅出点点血滴。 铛! 震耳的金铁交击声中,跋锋寒终于又找到一次机会,与单婉晶双剑对碰,仗着深厚功力将她震至飘退开去。 他则背靠一棵大树,急速喘息两下,紧盯着又不紧不慢提剑行来的单婉晶,沉声道: “姑娘究竟是谁,与我有何冤仇?为何苦苦相逼?” 单婉晶颊现梨涡,笑容甜美: “你自来到中原,时常挑战各地高手,出手又重,令对手非死即残。想来他们伤残乃至身死之前,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那么,当你面对这样的问题时,都是如何作答的?” 跋锋寒顿时哑然。 回答个屁啊,他来中原不断挑战各地高手,包括今晚打上王通寿宴挑衅,就是为将来挑战乃至斩杀毕玄积累资粮,又怎会跟人讲道理? 都是练武的,当然是用刀剑回答了! “答不上来么?” 单婉晶嫣然一笑,悠然道: “那人家也答不上来呢。” 莫看单婉晶在欧阳锋面前是乖乖女,其实那是被他揍乖了。 本质上,在阴癸派长到八九岁,从小耳濡目染各种妖魔行径的单婉晶,就是半个阴癸妖女,虽她不修魔功,心性也不像正宗妖女们那般断情绝性,却也有着比常人更为心狠手辣的一面。 战了这一路,她早试出跋锋寒绝非易与,想要速杀几无可能,因此已决定用“放血”战术,发挥剑术、轻功,以及回气快的优势,一点点地放干他的血,将之慢慢磨死。 这或许需要耗费很长时间,对她的体力、功力、意志都是极大的考验,但同样也是一次极好的磨砺机会。 毕竟,像跋锋寒这般优质的磨剑石可不好找。 飒—— 剑风再起,单婉晶身似惊鸿,剑若流光,又一次展开攻势。 跋锋寒也略作调息,回了几口真气,怒吼一声,双手持剑,一剑怒斩,试图与她硬碰。 单婉晶剑光轻颤,避开跋锋寒剑路,身随剑走,绕出半弧,刺向跋锋寒肋下。 跋锋寒使出亡命打法,不管不顾一剑斜劈单婉晶。 单婉晶翩然一旋,以一种舞蹈般华美的身姿避过他这一劈,同时长剑改刺为划,剑尖自跋锋寒肋下一掠而过,又将他肋下擦出一道浅浅血痕。 这种小伤对跋锋寒来说不痛不痒,长剑连劈带刺,使出一门看似混乱无章,实则狠辣刁钻的搏命剑法。 单婉晶却不与他硬拼,又以轻功翩然退开,心中灵镜映照他气机涨落,待他一轮暴发将尽,气机由高峰滑落时,又欺身上前,挥洒出雨点般的剑芒。 轻功、剑术不如人,气机感应亦落下风,跋锋寒已给她这种打法打得毫无办法。 不过纵使身陷绝境,这头草原孤狼依然没有放弃,无论施展的剑法多么凶狠癫狂,心灵仍然保持着绝对冷静专注,耐心寻觅着一线生机,乃至扭转战局、绝地反击的时机。 当初他在草原上,与武尊毕玄的大弟子生死斗时,就是靠着这种绝不放弃、坚忍不拔的韧性,于绝境之中找到了生路,于不可能中逆转了生死。 就在二人斗得愈加凶险时。 一道飘渺柔和的箫音倏忽响起。 那天籁似的美妙箫音,好似一道柔美月光,又似潺潺流淌的甘泉,缠缠绵绵直抵人心,不着痕迹地勾起人心深处最美好的回忆,令人油然生起对生命的热爱,对一切美好的向往。 这不是音功。 并未包任何内力真气。 纯粹以是近道的技艺,以最为真挚的情感打动人心。 是以,哪怕心中灵镜高悬的单婉晶,也不禁杀意渐消,哪怕心灵坚忍不拔的跋锋寒,也渐渐了无戾气。 两人剑势渐渐放缓,甚至开始拉开距离。 毕竟两人之间并没有真正的生死大仇,亦无难以放下的利益冲突。 只要没有这等根深蒂固的执念,就难免要受到这天籁箫音影响。 然而,眼看这箫音就要如同在王通府上,平息跋锋寒与欧阳希夷的争斗时一样,平息单婉晶和跋锋寒的这场死斗时。 一道热血激昂、杀伐凌厉的筝音忽地响起。 有人竟无视了石青璇的箫音,奏响铁筝,催生杀伐。 毫无疑问,如此不解风情之人,自是欧阳锋。 早在王通府上时,他就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当时毕竟是在人家府上作客,给人家贺寿,老人家对这场生日表演期待了不知多少年,欧阳锋自不可能做得那般过份。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自纳物符中取出一张铁筝,盘坐到一截切面平整的大树桩上,将铁筝稳稳搁上膝头,奏响了“日出峨眉”。 早在动了想要研究音波功的念头时,欧阳锋就在抽空学习铁筝。 或许是骨子里就有弹奏铁筝的天赋,他学习起来进度极快,虽然只是偶尔抽空学上一学,并没有练得特别专注,可一年多之后,林朝英也好,怜星也罢,乃至音乐造诣极高的杨玉环,都会在他弹奏之时,手托香腮,静静聆听,享受他的音乐。 就连起初嘲笑他筝音不堪入耳的黄药师,后来也承认他的筝音已可勉强一听。 此刻。 欧阳锋弹奏起这曲前世耳熟能详的“日出峨眉”,虽同样未曾灌注内力,却也将他自第一次在白驼后山,手段尽出伏杀复仇五人组起,对于杀伐的心境感悟,悉数倾注于筝音之中。 一十八骑逆冲数百马匪,刀光过处,残肢飞舞。 飞矛钉死萧公子,大国贵胄又如何?咫尺之间,匹夫敌国。 策马高昌国都,血洗少监府,悬首城门,昭告四方,敢犯白驼者,必诛。 十八狼骑横扫三千里,屠帮灭寨,鸡犬不留,大小部落,尽皆俯首。 于是白衣修罗、血手夜叉、西极龙王威名始震西域,可止小儿夜啼…… 年岁渐长,杀戮渐少,可对于杀伐的感悟,却愈发深刻。 无法无天,掌生控死,汝之生死,尽在我手。 百人围攻,长刀在手,杀人如割草,刀刀断人头。 任你是江湖豪客、大派长老,还是朝堂高官、门阀贵族,甚或大权独揽威望盖世的帝国君王,我欲杀你,何人可留? 杀,杀,杀! 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伐中! 铁筝弦动,乐声激昂,兵戈杀伐,直指人心。 石青璇那倾诉着生命美好,激起人心善念的箫音,被欧阳锋的杀伐筝曲搅得支离破碎。 本来已杀意渐消的单婉晶和跋锋寒,受此曲一激,不禁又是杀意上头,战意盈胸。 甚至,杀意比之前更浓。 不过,单婉晶有“灵镜高悬”的心境,任凭杀意激荡,心中灵镜却仍然能够以绝对理智的俯瞰角度,将自身掌控入微,同时冷静观测敌人。 所以,杀意虽重,但她剑法、身法依旧一丝不乱,战术也依旧保持着此前那若即若离,时进时退的放血战术。 而跋锋寒本就是在草原上杀出来的高手,心境虽坚忍不拔,可本身就杀意太重,受此筝音一激,杀意冲脑之下,他像是陷入了狂暴,两眼泛出血丝,浑身气血沸腾,双臂肌肉贲张,剑法变得愈加迅捷凌厉,气势愈发凶猛狠辣,可破绽也同样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而在单婉晶的剑法面前,是不能随便露出破绽的。 每多一个破绽,就代表着多了一道伤口。 于是很快,跋锋寒又身中数剑,虽然都只是不深不浅的小伤,可血,却是流得愈发多了。 碍于乐器本身的音质,洞箫本就不可能与铁筝争锋,换把唢呐还差不多。 而欧阳锋的杀伐意境,也不比石青璇的真挚情感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且毁灭本就比建设容易,特定情况下,催人杀伐,比劝人向善更容易。 所以,石青璇已没法用箫音压制欧阳锋的铁筝,劝解这场争斗。 不过,石青璇不愧是被誉为箫艺青出于蓝,尤在碧秀心之上的天下第一曲乐大家,她很快就改变了打法,竟开始跟着铁筝的节奏,为欧阳锋伴奏。 筝箫合奏,“日出峨眉”愈加慷慨激昂,但却巧妙中和了其中的铁血杀伐,将之扭转成一种催人热血奋发,为国杀敌,保境安民的侠义意境。 此意境当然也包括兵戈杀伐,也讲究杀敌建功。 可这是催人公战,而非私斗。 于是…… 身为琉球岛国公主的单婉晶迟疑了,因跋锋寒不是琉球和东溟派的敌人。 先生要她来斗跋锋寒,本意也只是为了她磨砺剑术。 先生本身,却并非对跋锋寒非杀不可。 如今这意境,好像……已没有了继续战斗的理由。 跋锋寒也迟疑了,因他虽是草原人,可从小在马贼堆里长大,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个族裔,突厥可汗的金狼军,更是杀过他的好友,他则又杀了突厥保护神武尊毕玄的大弟子…… 他也是个没有国、没有家的无根飘萍。 跋锋寒虽立志追寻武道巅峰,不惧挑战甚至不畏生死,可在这催人公战而非私斗的筝箫合奏中,他也再找不到继续战斗的理由。 于是两个人剑法又渐渐迟缓,距离也渐渐拉开。 稍后,跋锋寒对着单婉晶嘿地一笑,“你是我来中原之后,见过的最厉害的剑手。单论剑术,那欧阳希夷都不如你。不过下次再见,我绝不会再输给你。” 单婉晶则淡淡说道:“下次再见,但愿你还有资格做我的磨剑石。” 跋锋寒傲然一笑,“我只会变得更强。” 说罢,朝远处月光下,那端坐树桩上抚筝的白衣身影看了一眼,眼里满是深深忌惮,随后便二话不说,没入树林之中。 单婉晶没有再追。 欧阳锋也是无所谓地一笑,双手轻轻一抚筝弦,停下筝音,说道: “青璇大家名不虚传。但今日坏我之事,不知青璇大家打算如何补偿?” 石青璇清柔甜美的声音传来: “不知公子想要什么补偿呢?” 欧阳锋淡淡道: “青璇大家应该会音功吧?我对此种功法颇有兴趣,想请青璇大家指教一二。” 【两更求月票!】 121,青璇之友,魔女之盼 清溪之畔。 正盘坐石上摆弄竹箫的石青璇微微一怔。 她原以为,对方会要求见她一面,她也打算应下,并做好了吓他一跳的准备——别看石青璇神神秘秘,来也无影,去也无踪,但她很可能只是因为社恐,所以才不喜在人多的场合露面,她本性其实也有些调皮,准备了一个特别丑的假鼻子,打算见到人就戴上去。 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提这种要求。 音功…… 武痴么? 石青璇有点啼笑皆非,说道: “公子筝曲,本就有着攻伐人心的力量,已有了音功神韵,又何必向青璇请教呢?” 欧阳锋轻抚筝弦,奏出一支轻柔舒缓,予人平和友善之感的筝曲,缓缓说道: “自己瞎琢磨的,没学过正经音功。既遇上青璇你这位曲乐大家,自然不能错过机会。” 石青璇轻笑道: “公子太谦逊了。适才那支杀伐之曲,青璇听来,都觉惊心动魄呢。” 欧阳锋淡淡道: “纯以心灵意境入筝曲,感染人心,太耗心力,累人得很。我想学些以内家真气催动,轻松直接点的音功。” 最好是一拨琴弦,就能飞出漫天音波气刃,狂轰滥炸的音功。 当然这种音功石青璇应该也不会。 不过只要有足够的音功积累,欧阳锋自己就可推演出来。 石青璇却有些不解: “意境入曲,感染人心,乃是更高的境界,公子何必舍高而就低?” 欧阳锋淡淡道: “可能因为我是个俗人?只喜一眼可见、简单粗暴的力量?” “……” 石青璇哑然。 能以意境入筝曲者,哪怕那筝曲中的意境,乃是令人惊心动魄的铁血杀伐,也不可能真是个俗人吧? “公子真爱说笑。” 石青璇轻笑一声,沉吟道: “青璇倒确实懂得几门此类音功,但只有一门是以丝弦乐器催发,其它皆是以洞箫催发。” 丝弦乐器催发的音功,真气走的是手部经脉,而洞箫催发的音功,真气则是走肺腑口唇,两者乃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路数。 欧阳锋当然知道这点,但还是说道: “无论丝弦音功还是箫乐音功,青璇若愿指教,我全都想学上一学。” 可你本身的武功并非音功,学这么多杂艺,有足够的时间修炼钻研么? 别闹得舍本逐末,到头来音功没练好,还荒废了自身艺业。 石青璇口唇微动,本待劝说,可想想对方筝曲之中,那种杀伐凌厉,目中无人的意境,便知此人对于武道有着惊人执着,外人劝说,怕是难有作用。 当下只得轻叹一声,说道: “但愿公子能把握轻重,切莫本末倒置便好。” 略微劝解一句,她便开始说起音功心法。 先说那一门丝弦乐器的音功,内力如何搬运,指法如何配合,以指上哪处穴窍放出真气,如何将真气融入丝弦曲乐之中……一点一滴,毫无保留地细说一遍,继而又说起了另几种洞箫音功。 欧阳锋静静聆听,并将这种种心法,映入通天宝鉴之中,留待日后钻研。 待石青璇说完,又向她请教了几点疑惑,得她解答后,欧阳锋又轻抚筝弦,奏出一支轻盈灵动,表达欣喜感谢之意的筝曲,悠然说道: “多谢青璇赐教。授艺之情,来日当有回报。” 石青璇俏声道: “不求回报,莫再怪青璇坏你事情便好。” 欧阳锋哂然一笑: “青璇音功如此深奥玄妙,比起跋锋寒这等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是重了太多。今日就此作别,青璇保重。” 收起铁筝,与单婉晶向着微湖方向飘掠而去。 正行时,细若丝缕的箫音倏忽响起,正是一支送别之曲。 听曲中意境,俨然已将欧阳锋视作虽未谋面,却堪与她管弦谐鸣的曲乐之友。 …… “先生,为何不去见石青璇一面?” “为何要见她?” “石青璇不仅是箫音无双的曲乐大家,还是难得的绝色美人呀。” “我见过的绝色美人可不少。再者,我观石青璇有些怕见生人,既得了她的好处,又何必叫她为难?” “咦,先生怎知她怕见生人?” “猜的。” “……” …… 午夜。 东溟号,客舱。 欧阳锋盘坐榻上,十指虚空点拨,揣摩石青璇传授的弦乐类音波功,尝试将“惊寒刀法”的刀意融入音功之中。 以刀意冻结念头、压制行动,以真气催发音刃,隔空斩杀,若能成功,清场的效率,恐怕比他亲自提刀上阵还要更高。 除惊寒刀法,“降龙道音”亦可融入弦乐音功之中。 不过目前他还未能真正炼化雷霆精气。 纵能弦发雷音,依然只能震慑心神,无法造成实质杀伤。 自进入这双龙世界,欧阳锋已然收获不菲。 先得宇文阀镇族神功“冰玄劲”,又得全本“长生诀”,昨夜还得了“天魔秘”,今晚又得石青璇那堪称天下一绝的音功,收获已多到短时间内来不及彻底消化。 倘若不是还有邪帝舍利、和氏璧这两样宝物,他都打算直接闭关,好生消化一番了。 正钻研功法时。 门拴轻轻一动,被一条自门缝钻进来的绢帛挑起,随后房门打开,闪进来一条身影。 不待欧阳锋抬眼去看,一阵香风拂过,灯火倏地熄灭,客舱之中,又只余从气窗映进来的微弱月光。 悉悉索索。 细微的衣袂摩擦声中,长裙自香肩滑落,又露出裙下那寸缕未附,白得似要发光的雪玉娇躯。 佳人轻移莲步,秀发飘扬,纤腰款摆来到榻前,一边抬起皓腕,纤掌按上那水滴状的饱满玉团,玉指轻拢慢捻那小巧玫珠,一边任凭欧阳锋欣赏那绝美风情。 稍后,佳人菱唇微微翘起,浮出妩媚笑颜,盈盈拜倒在他膝前。 一个时辰后。 佳人芳踪消隐,只余渺渺幽香。 欧阳锋衣襟披散,盘坐榻上,对于“天魔秘”又有了许多新的感悟,不觉又沉浸其中。 次日清晨。 餐厅之中。 欧阳锋、单婉晶、东溟夫人分席而坐,各自用膳。 席间,单美仙忽然说道: “东溟号此行中原已有月余,货物皆已交接出去,接下来,妾身将率东溟号沿运河南返,一路收容些孤儿孤女,再经江都沿大江出海,返回琉球。待明年备好货物,再来中原买卖。不知先生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欧阳锋喝了一口鲜鱼粥,说道: “我还有事,需在中原继续游历一阵。” 接下来他要去飞马牧场寻鲁妙子,向他请教杨公宝库的机关。之后便要去洛阳撞撞运气,看和氏璧有没有抵达洛阳。若还没有,便先去长安,取杨公宝库中的宝藏。 “这样么……”单美仙眉眼之中殊无异状,语气也极为自然,“那妾身便祝愿先生万事顺遂。婉晶你……” 单婉晶道:“我要继续跟着先生,随他游历,磨砺剑术。” “这……”单美仙妙目看向欧阳锋,目露征询之意。 欧阳锋道:“夫人将我与婉晶来时乘坐的那条快船留在江都就是。等我办完事,自会送婉晶乘上快船返回琉球。” 单美仙嫣然一笑,“既如此,那便让婉晶跟着先生吧。” 欧阳锋许了单婉晶五年之内成就剑道大宗师,单美仙自是不愿耽误女儿前程。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会。听婉晶说,先生正参悟音功,不急的话,不若再多留几日?反正妾身也并不着急返回琉球,还打算在微湖游玩数日。先生不如也一起泛舟游湖,顺便清修一阵?” 见单美仙妙目深处,隐隐藏着一抹期待之意,欧阳锋也未拒绝,颔首说道: “也好,便在湖上游玩几日便是。” 单美仙眼中顿时浮出欣然笑意。 同一时间。 东平郡城以西数里开外的荒野之中。 一条体形雄伟,手脚极粗,脸如铜铸,浓眉大眼,额中生着一个独角似的肉瘤,予人狰狞恐怖之感的黄衣大汉,正神情凝重地看着荒野之中,那横七竖八、身首异处的上百具尸体。 此人名叫宇文无敌,乃是宇文阀当代阀主宇文伤之子,宇文化及的堂兄弟,亦是与宇文化及并列宇文阀四大高手之一的强者。 不过,他并没有练成家传“冰玄劲”,武功比起宇文化及,还是要稍逊半筹。 除宇文无敌之外,还有一个身着锦衣,文士打扮的男子。 这文士打扮的男子长相颇为英伟潇洒,但鼻子极大,两眼狭长,给人一种阴狠毒辣的感觉。 此人名叫宇文成都,在此双龙世界,他虽不是隋唐英雄传世界的天下第二条好汉,也非宇文化及之子,却也是宇文阀四大高手之一,武功与宇文无敌在伯仲之间。 此刻宇文成都正俯身查看青霜派大当家陈元致的尸首,仔细观察一阵,摇头道: “陈元致也是被一刀枭首,死得干脆利落,怕是连一招都没挡下。” 宇文无敌声音凝重: “这一百多人虽然没有江湖知名的大高手,却也都是些武功好手。陈元致也算是东平郡的一号人物。纵是你我,面对这么多人围攻,也得利用轻功不断游走,各个击破,少说也得耗上小半天,才能把他们统统杀光。可瞧现场的情况看来……” 宇文成都缓缓说道: “半刻不到,一百多人,无人幸存。且皆是被正面强杀。” 宇文无敌道: “化及当初在丹阳城交待后事时,说他与那欧阳锋交手两千多招,斗了两个时辰,才被欧阳锋最后三十六掌耗尽油尽灯枯……可看此间情形,要么是当初欧阳锋与化及交手时,仍然有所保留,要么就是短短两月之后,那欧阳锋的武功,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宇文成都难以置信: “短短两月,武功又上一个台阶,天下岂有这样的怪物?” 宇文无敌背负双手,神情阴郁: “东平郡昨日还有一则传闻,说是在郡城外的微湖码头上,有疑似欧阳锋的白衣人,以一己之力,隔空震慑两位阴癸派长老,助力东溟公主,斩杀了阴癸派长老高手,魔隐边不负。他连魔门都敢招惹…… “化及遗言还说,这欧阳锋年纪最多二十。如此年轻,武功又高,还进境神速,还肆无忌惮……这样的敌手,要么尽快将他扼杀,要么干脆撤去悬赏,甚至说服陛下撤销通缉,我宇文阀向他拱手认栽,否则,其人必成我宇文阀大患。” 宇文成都断然道: “不行!家族悬赏已经传遍天下,若此时撤销认栽,我宇文阀颜面何存?天下人又该如何耻笑我宇文阀?那欧阳锋武功再高,也不是神仙,只要围攻他的人够多,总会有心力衰竭、真气耗尽之时。百人不够,那就千人,若千人还不够,那就万人!” 宇文无敌看向宇文成都,眼神深沉: “如今天下大乱,什么颜面比得上家族存续更重要?千人万人,或许能够围死那欧阳锋,可是连我们都不会轻易陷入千人、万人围困之中,欧阳锋那样的高手,又岂会轻易陷入万人重围?你又该如何将他引入这样的陷阱? “我宇文阀身为四大门阀之一,固然位高权重,风光无比,可也同样因此群敌环伺,不知多少恶狼潜伏暗中,随时等着扑上来从我们身上咬下一块肉。乱世立足不易,保全家族更需谨慎,我们哪来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到围剿一个无根无藉、无牵无挂、无所顾忌的江湖浪人上面?” 宇文成都闻言大愕: “兄长的意思是……” 宇文无敌又看向那遍地尸首,仔细看着每一具尸体颈椎处,那清晰光滑,连一丝毛刺都没有的断骨刀痕,缓缓说道: “我会向父亲请示,撤回悬赏。我宇文阀,拱手认栽!” 这一刻,身为顶级门阀阀主之子的宇文无敌,展现出了他应有的大局观。 宇文成都虽然不甘,可宇文无敌既已做出决定,他也只能认可,叹道: “如此一来,天下人都要看轻我宇文阀了。” “未必。”宇文无敌淡淡道:“说不定天下人将来还会高看我宇文阀一眼。” 宇文成都奇道:“这又是为何?” 宇文无敌冷冷一笑: “欧阳锋这样的人,迟早会对上天刀宋缺,乃至三大宗师。若他能将三大宗师一一击败……你说,与他死斗两千多招,还能留一口气去丹阳城里交待后事的化及,会不会被世人高看一眼?我宇文阀,会不会也因此被世人高看一眼?” 宇文成都恍然,“兄长高明,小弟佩服。” 宇文无敌背负双手,淡淡说道: “以后再遇欧阳锋,我宇文阀退避三舍就是。不过,寇仲、徐子陵这两条扬州小蛇,还是要继续追捕。我宇文阀虽富,但若得机会,杨公宝库也得争上一争。” 122,阴后亲临 时光倏忽,不知不觉,东溟号已在微山湖上泛游七日。 这七日来,欧阳锋每天参悟音功,琢磨长生诀、天魔秘,又或指点调教一番单婉晶,闲来垂钓湖上,钓几尾鲜鱼加餐,过得倒也畅快。 晚餐时,单婉晶盯着单美仙细瞧一阵,忽然说道: “娘,你这段时日越发容光焕发,肌肤也变得愈加水灵滋润,看起来好像又年轻了一两岁呢。” 原本单美仙瞧着就只二十三四模样,这几日状态更佳,与单婉晶站在一起时,便似一对相差不过四五岁的姐妹。配上她那成熟妩媚的风情,叫单婉晶都有点小小的羡慕嫉妒。 单美仙面不改色,浅饮一口甜酒,含笑说道: “这是托了婉晶你和欧阳先生的福,多年心结既去,心灵如卸重负,功力又有精进,自然会有好的变化。” 顿了顿,又语气自然地岔开话题: “欧阳先生,你和婉晶明日一早便要启程?” 欧阳锋颔首: “不错。已在此间逗留七日,修炼也略有所得,明早也是时候启程了。” 单美仙沉吟一阵,说道: “婉晶跟着先生,妾身是放心的。只是需得小心阴癸派。阴后或许会因为婉晶展现出了价值,对她网开一面,但先生……总之,阴癸派的妖女魔头个个诡计多端,阴险毒辣,便是正面斗不过先生,种种诡谲手段也是防不胜防。先生在外行走,千万小心提防。” 欧阳锋淡淡道: “多谢夫人提醒,我会小心的。” 单美仙又叮嘱了单婉晶几句,便未再多说,三人安安静静吃完了晚餐。 晚上。 单婉晶去到欧阳锋舱中,与他一起进入幻境,又给他花式吊打一个时辰,带着满满的收获回自己房间消化所得。 欧阳锋则继续参悟音功法门。 不知不觉,便至午夜,门拴跳动间,午夜魔女又飘然而至,行至榻前,卸下衣衫,妩媚一笑间,转身背对欧阳锋缓缓坐下,饱满浑圆宛若满月的雪白翘臀,紧紧抵住了他的小腹。 次日一早,欧阳锋与单婉晶离开东溟号,西行而去。 数日后,两人途经梁郡,进郡城歇息时,偶尔在酒楼里听说了一个消息,说是宇文阀已正式宣告,撤回对欧阳锋的悬赏。 虽未曾明言认栽,但撤回悬赏这一举动,也跟正式宣言认栽并无区别,欧阳锋一时名声更盛,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连宇文阀都不敢继续为敌的欧阳锋,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人猜他是某个隐密宗门的弟子,也有人猜他是自学成才的天才。 还有人说,他是魔门某个分支的嫡传。 关于欧阳锋的身份,江湖中人虽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关于他的实力,江湖上却一致认为,就算他目前还不是大宗师,未来的大宗师,也必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在梁郡歇了一晚,听了些江湖传言,次日一早,欧阳锋与单婉晶又继续启程,一路经过淮阳、汝南、舂陵诸郡,不觉已至竟陵郡内。 这天傍晚又下起了雨。 两人也不想冒雨赶夜路,便找了个遭了兵灾,一片破败的荒村,在那荒村里找到一间屋顶还算完好的空屋,寻些残破的门板、桌椅劈碎了升起火来,在火堆上烤夹肉烙饼吃。 饼还没吃到嘴里,村口那边便隐隐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声。 单婉晶秀眉微皱,出去纵上屋顶,冒雨观望一阵,回来汇报道: “先生,村口来了一支马队,有三十多人,身携刀枪弓箭,服饰却乱七八糟,看着不似善类。” 欧阳锋淡淡道:“去探探来路。若不是好人,便打发了。” 单婉晶领命出去,很快,外边响起一阵嬉笑哄闹,旋即便听各种污言秽语隐隐传来。 欧阳锋面不改色,继续吃饼,才吃两口,外边乱哄哄的调戏猥亵之语,就变成了惊呼怒骂,以及濒死惨叫声。 继而又有各种兵刃破空声、弓弦震颤声、兵器碰撞声接连响起,但惨叫声还是不绝于耳。渐渐怒骂声越来越少,满是恐惧的惊呼声越来越多,之后又响起零乱马蹄声,向着村外散去。 但跑得最远的马蹄声也没能冲出村外,只在村口附近,那最后的马蹄声便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浑身衣裳又被雨水淋了个通透,曼妙曲线又给那湿透衣裳悉数勾勒出来的单婉晶,便眸含愠恼地回到屋里,说道: “先生,来的是‘四大寇’的贼兵。四大寇正在聚兵,准备再次攻打飞马牧场……” 四大寇乃是在竟陵、夷陵、南郡一带流窜的大股流寇,首领分别是“鬼哭神号”曹应龙,“焦土千里”毛燥,“鸡犬不留”房见鼎,“寸草不生”向霸天。 这四伙流寇平时在各自头领带领下,到处流窜劫掠,只在攻打棘手目标时,才会聚兵一处,声势最盛时,甚至能够啸聚数万人马。 不过流寇的数万人马作不得真,大多都是挟裹的炮灰,真正的精锐有个几千人就不错了。 而被单婉晶单人独剑干掉的马队,还正是四大寇中“寸草不生”向霸天的手下,乃是出来打粮的精锐。 单婉晶出去问话时,这群流寇习惯性地见色起意,不料却踢上了铁板,被她干脆利落杀了个精光。不对,还留了一个活口,不过问过话后,也被她一剑宰了。 对这种自己找死的流寇,欧阳锋自不会放在心上,递给单婉晶一张烤热的烙饼,“辛苦。趁热吃。” 单婉晶甜甜一笑,接过烙饼,坐在火堆边的小板凳上,小口吃了起来。 一边吃,她一边说道: “先生,咱们这次正是要去飞马牧场,四大寇聚兵的消息,或许可以作个见面礼。” 欧阳锋淡淡道: “你刚才也说了,四大寇是准备‘再次’攻打飞马牧场,可见他们打飞马牧场主意不止一次,飞马牧场必会严密关注四大寇的动向。四大寇准备聚兵再犯的消息,飞马牧场恐怕已经知道了。毕竟,几千人上万人的人马调动,怎能瞒得过有心人?” 单婉晶遗憾地摇了摇头: “也是。可惜这消息了。” 欧阳锋笑了笑,也没在意,往单婉晶身上瞥了一眼,说道: “吃完去里屋换身衣服。” 单婉晶穿湿衣也不觉难受,本没注意到自己此时的形象。听他这一说,低头一瞧,见衣裳都紧紧贴在胸腹上,胸脯形状都被完美勾勒出来,俏脸不觉浮出一抹浅浅粉霞。 不过她虽俏脸发红,却非但没有遮掩,反而状似不经意地朝欧阳锋那边侧了侧身子,还微微挺了挺胸脯。 刚刚吃完饼子,又喝了些米酒,正待去里屋换衣服,忽见欧阳锋蓦地侧首,目光深沉地看向门口。 单婉晶并未察觉任何异状,但见欧阳锋神情有异,微微一怔后,也侧首看向门口,一看之下,顿时明眸大睁,小口微张,俏脸满是震惊。 因门槛外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衣饰素雅淡丽,脸庞深藏在的重纱之内的女子。 那女子身量修长,体态婀娜,云鬓高挽,秀发如墨,纵然看不见面容,也能让人感受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只她悠然站立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又充盈着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 单婉晶认识这位女子。 从小就认识。 这位从外表看不出丝毫妖媚魔性,反予人典雅高洁之感的女子,正是魔威滔天,凶名赫赫的阴癸宗主,“阴后”祝玉妍! 在石之轩精神分裂,武功退转之后,阴后祝玉妍,便取代石之轩,成了魔门第一高手。 据传,宁道奇曾经三次亲自出手,找祝玉妍麻烦,亦都无功而返。 而单婉晶可以保证,这传言是真的。 祝玉妍天魔功虽止步十七层,未能臻至十八层圆满,但几十年天魔功的积累,亦令她的修为堪称如渊如海、深不可测。 纵比三大宗师之一的散真人宁道奇稍逊半筹,,可只要她不想死战,宁道奇也拿她无可奈何。 若是死战,则宁道奇恐怕也要付出身受重伤,乃至武功退步的代价,才能击杀祝玉妍。 在单婉晶看来,祝玉妍的武功,恐怕已可以跻身天下前五。 欧阳锋本不认识祝玉妍。 不过祝玉妍气场太强,便是从未见过她,单看她的气场,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毕竟这天下,可没几个如此厉害的女高手。 或者说,单论武功,祝玉妍恐怕就是天下第一女高手。 “不意这小小荒村,竟能引动阴后大驾。” 欧阳锋大马金刀,端坐椅上,并无起身相迎的意思,只以宁静深邃的眼神看着祝玉妍,淡淡说道: “不知阴后大驾光临,有何赐教?” 祝玉妍那渊深莫测,宛似幽潭的双眼亦是平静地看着欧阳锋,良久,才以柔美悦耳,清婉动听的美妙声音说道: “欧阳公子不仅年纪轻轻,武功高深,心性、胆气也是令人佩服。哪怕江湖上那些所谓的名宿高人,见到妾身,也是要么瑟瑟发抖,如临天敌,要么色授魂与,丑态百出。唯有欧阳公子,不畏,不惧,不贪,不迷……如此英雄气魄,难怪能得到我家婉晶芳心呢。” “喂!” 单婉晶霍地起身,俏脸涨得通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和先生,我们是,我……” 她被祝玉妍揭破心思,大羞之下,话都说不利索了。 祝玉妍悠然说道: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婉晶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既然有了心上人,便该直面本心,何需遮遮掩掩,不敢坦诚?” 单婉晶咬了咬牙,怒道: “这种话正常人谁都能说,唯独你没有资格说!天魔功修得一点人性都没有,你懂什么叫男欢女爱么?” 祝玉妍并未动怒,语气依旧柔和: “我或许无情,但唯独男女之爱,恰好懂得一点。” “你……” 单婉晶还待再驳,欧阳锋却开口打断道: “阴后今日前来,莫非就是要与婉晶说这些儿女情事?” “自然不是。” 祝玉妍悠然说道: “自得知边不负死讯后,我便动身来寻你们,可惜赶到东平时,你们已经离去,之后我一路追寻,直至今日,才算找到你们。如此辛苦奔波,自不会只为这点小事。” 她看向单婉晶,柔声道: “婉晶,这些年你随你娘在那海外荒岛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可想回中原,做中原的公主?” 果然,先生说的没错,祝玉妍无情但现实,看到我的价值,立刻就想拉拢我了。 单婉晶心下冷笑,淡淡道: “若是十年前,你亲手杀死边不负,再对我说这句话,我还会信你。可是现在,你不觉得太晚了么?” 祝玉妍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如今我回心转意,又为何会晚呢?” 单婉晶冷声道:“可惜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已经补不上了。” 祝玉妍摇了摇头,看向欧阳锋: “婉晶还是小孩心性,冲动易怒,不懂衡量利弊。欧阳公子不如劝劝她?” 欧阳锋淡然一笑,道: “劝她什么?她又不修天魔功,阴癸宗主是做不了的。所以,做你和未来阴癸宗主的打手么?” 祝玉妍柔声道: “隋失其鹿,天下共逐,我阴癸派也布下了几枚棋子,未来未必不能猎取天下。若得了天下,婉晶便可做个真正的中原公主,岂不比她在琉球那海外荒岛,做土人的公主好上千百倍?” 欧阳锋淡淡道: “阴癸派行事阴毒诡谲,浑无半点堂皇气象,岂能得天下豪杰归心?这天下,你们争不了。” 祝玉妍悠然道: “那么,我阴癸派全力扶持欧阳公子争龙如何?以欧阳公子的人品武功,心胸气魄,以及当下的声望,若再得我阴癸派全力扶持,问鼎天下不在话下。到时欧阳锋公子也勿需立我圣门为国教,只需立婉晶为皇后,立我两位亲传弟子为皇妃即可……” 欧阳锋听得啼笑皆非。 要说祝玉妍武功是厉害的,驭下的手段也是有的,毕竟能把那么多各怀鬼胎、自私自利的妖女魔头团结在她手下,将阴癸派发展成魔门两派六道第一大派,没点手段怎么行? 就是这政治眼光和手段,实在是一塌糊涂,叫人无话可说。 也难怪魔门一直斗不过慈航静斋。 当下欧阳锋摇了摇头,淡淡道: “不感兴趣,阴后请回。走好,不送。” 【两更求月票!】 123,阴后魔威 祝玉妍没想到欧阳锋拒绝地这般干脆果断,居然连考虑都未曾考虑一下,幽潭般的眼瞳中浮出一丝讶异: “这般泼天富贵,欧阳公子难道全不动心?妾身两位弟子,也皆是绝色佳人……” 欧阳锋哂然一笑,“我命由我。泼天富贵也好,绝色美人也罢,我若想要,自会去争,何需他人恩赐?道既不同,阴后多说无益。” 祝玉妍深深看了欧阳锋一眼,道: “很好。看来欧阳公子对自己很有信心,却不知你的实力,究竟能否支撑得起……你这‘我命由我’的自信。” 欧阳锋眼皮一抬,眼神幽暗,“试试?” “呵……” 悦耳轻笑声中,祝玉妍腰肢摇曳,一步迈过门槛。 就这一步迈出,单婉晶便觉耳畔似响起了一声惊雷,旋即一道惊涛巨浪似的无形力场,轰然压迫而来。 无形力场所过之处,地板啪啪绽裂,梁柱咔嚓断折,就连屋顶瓦片,亦被成片掀飞,露出巨大空洞,可雨水却并未自屋顶空洞落入屋中,亦被那无形力场排斥开去。 正是祝玉妍以数十年天魔功修为催发的“天魔力场”! 在这好似洪峰巨浪一般席卷而来的无形力场冲击之下,单婉晶只觉身形摇晃,遍体生寒,仿佛正置身一艘海上风暴中的小舟里,被风暴浪峰抛来颠去,随时可能舟覆人亡。 这是绝对的实力差距。 哪怕心灵修养再强,哪怕剑术再高,相比阴后那深不可测的天魔功修为,单婉晶的功力还是太过浅薄,根本顶不住天魔力场的冲击压迫,纵使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站稳,不致被当场吹飞开去。 就在单婉晶苦苦坚持之时。 后方同样被天魔力场笼罩,长发猎猎飘扬,衣袍啪啪作响,仿佛正遭风暴席卷的欧阳锋,忽地缓缓起身。 这一起身,像是平地里崛起了一座巍巍雪峰,任凭风暴怒嚎,巨浪狂冲,那雪白山岳都自岿然不动。 随后,一道似能冻结一切的凛凛寒意,自雪峰上扩散开去,所过之处,那惊涛巨浪也似的无形力场,都似要被当场冻结,运转渐显迟缓僵滞。 正处于“灵镜高悬”心境之下的单婉晶,敏锐把握住了时机。 在天魔力场遭寒意侵蚀,蓦地迟缓僵滞,自身所受压力陡然一轻的刹那,单婉晶长剑铮然出鞘,人剑合一,化为一道灼目剑虹,以白虹贯日之势,向着祝玉妍飞射而去。 精、气、神高度凝聚之下,单婉晶的灵镜心境,甚至倒映出了天魔力场的“脉络”,剑光好似一条游鱼,在海涛一般的力场之中闪电游动,敏锐避开那一道道噬人的漩涡暗流,瞬息掠至祝玉妍身前,毫不留情刺向她的心窝。 可惜。 虽然天魔力场遭寒意侵蚀,变得迟缓僵滞,给单婉晶制造出了出剑的时机,但祝玉妍本身,并未受到寒意影响。 当那灼目剑光电射而来,祝玉妍眼角浮出一抹赞赏笑意,同时长袖扬起,对着剑虹轻轻一拂。 当初边不负面对单婉晶的飞剑突袭,也是轻描淡写地一拂袖,试图将单婉晶剑身荡开,结果大意之下,差点被开了天眼,被打得狼狈不堪。 因此面对祝玉妍这同样轻描淡写的一拂袖,单婉晶还想如法炮制,剑尖轻颤间,就要分光化影,施展“北斗注死”,一瞬七杀。 可还不待她剑光七分,祝玉妍长袖前的空间,便好似突地坍塌一般,凭空生出一股莫大吸力,令单婉晶连人带剑,身不由己主动凑向她的袖口。 铛! 悠长的金铁交击声中,祝玉妍一袖拂中剑光,单婉晶剑光溃散,连人带剑被扫飞开去,嘭地一声撞碎墙板,跌出屋外,落进雨幕之中,摔在泥地上滚了一身湿泥。 轻飘飘扫飞挡路的单婉晶之后,祝玉妍又朝前迈出一步。 天魔力场再次咆哮,无形力场消解寒意,如海啸,似山倾,再度向着欧阳锋席卷而去。 欧阳锋背负双手,昂然屹立,身周亦凭空浮出一道道无形“寒流”,于暴风也似的狂啸声中,迎着天魔力场冲击过去。 这挟裹惊人寒意的凛冽“寒流”,居然隐约有着天魔力场类似的性质,内中隐藏无数漩涡潜流,与祝玉妍的天魔力场不断碰撞,互相拉扯,或吸或斥,彼此侵蚀。 祝玉妍眼神微变: “天魔力场?” 虽然有些似是而非,并非纯正的天魔力场,也不是以天魔功催动,但内核精要,简直与天魔力场如出一辙。 欧阳锋淡然一笑: “阴后好眼力。” “美仙教你的?” 祝玉妍目露惊奇,上下审视欧阳锋一阵,眼中忽然浮出一抹微妙笑意: “原来如此……” 连天魔功的精髓都教给了他,美仙与他的关系自是不问自明。 之后祝玉妍再度踏前一步,天魔力场继续滚滚倾压。 力场横扫之下,四周地板、梁柱、横梁已然悉数破裂折断,头顶瓦片也统统掀飞无踪,墙壁亦纷纷迸裂,整个屋子已然摇摇欲坠,全靠无形力场支撑,才未当场垮塌。 欧阳锋仍是背负双手,伫立不动,那无形的寒流力场,虽然已被天魔力场压迫至身周三尺,再难扩张,可这最后的三尺空间,却是坚韧无匹,任凭天魔力场如何冲击,都始终维持着那三尺界限。 他研究“天魔秘”的时间终究太短,“混元无极功”再是能包容演化万般功法,在这力场对抗上,也不可能胜过专精天魔功数十年的祝玉妍。 能够维持最后的三尺力场,不被祝玉妍天魔力场攻破,已经是他目前能够做到的极限。 祝玉妍也意识到了欧阳锋那最后三尺力场的韧性。 其力场不仅有着天魔力场的种种特性,还有着横练气功一般的坚韧,甚至还隐隐有着挪移卸力、吸功借力、反弹劲力等诸般特性。 她倒是没怀疑这是“不死印法”的特性。 因她对邪王的“不死印法”了解太深。 此时双方力场正在进行着极限拉扯,力场不停碰撞,深度纠缠之下,她对欧阳锋那寒流力场的特性,如同掌上观纹,历历在目,可清晰判断出,那只是与不死印法有些类似,但心法本质截然不同的其它功夫。 不过即便如此,欧阳锋此时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足够令祝玉妍惊叹。 如此年轻,便有如此修为,更难得的是,居然可以参透天魔功精髓,将天魔功精髓融入自身功法,还融合了多种其它各具优势的特性,并且还能将之混融一体,彼此之间不仅毫无冲突,反而能完美配合,平添威力…… 这年轻人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想到美仙、婉晶与他的关系,祝玉妍都忍不住感慨: “美仙心性并不适合圣门,连边不负都斗不过,简直无能又可悲。但我倒是没有想到,如此失败的美仙,居然也会有成功的时候,一是养出了婉晶这么个好女儿,二是看中了你……可惜,你为何不是我圣门弟子?” 说话间,祝玉妍飘身上前,扬起长袖,自袖口探出一只欺霜赛雪,美至异乎寻常的玉手,修长纤指弹动之际,宛若结印一般作出种种复杂难明的奇异手势,丝丝缕缕的魔气随之缠绕在她指尖之上,最后食中二指一骈,一记剑指刺向欧阳锋。 呜—— 凄厉破空声响起。 祝玉妍修长纤指上缠绕的魔气,仿佛一枚无形气锥,噗地一声轻易洞穿欧阳锋身周的三尺力场,点向欧阳锋心窝。 欧阳锋面不改色,蓦地抬手,一掌横推。 这一次,他起手就是“封天印”! 嘭! 祝玉妍那魔气缠绕锋锐如锥的剑指,点中欧阳锋掌心,爆出一记震耳欲聋,乃至令人心脏震颤、气血翻沸的巨响。 巨响声中,空间震荡,气浪喷涌。 饱受摧残的小屋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在气浪冲击之下彻底土崩瓦解,无数碎砖断木炮弹一般四面八方激射开去,撞入雨幕之中,轰碎小屋周围的围墙,又击倒四周的荒废破屋。 雨幕中的单婉晶长剑连闪,挑飞射向自己的碎砖断木,同时两眼一眨不眨,紧张凝视着对拼中的欧阳锋与祝玉妍。 祝玉妍剑指与欧阳锋手掌僵持三个刹那,继而又爆出一记惊天巨响。 震雷般的轰鸣声中,二人身周雨幕亦被震开,下落的雨水向天空倒卷,四周的雨水斜飞出去,令二人身周出现一个径有丈许、滴雨不存的半球形空洞。 那飞溅出去的雨水射到地面之上,竟是嗤嗤有声,将地面打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而那半球形空洞持续存在了数个刹那,才被后继而来的雨水填充。 祝玉妍在这震爆之中,向后飘飞出去,足足飘飞出三丈开外,方才翩然落地。 而她落地姿态看似轻盈,可双足踏地之时,竟是将地面踩得微微一震,积水飞溅之际,现出一个足有半尺来深,直径三尺的凹坑。 欧阳锋则是脚踩地面,向后滑退,因有地面摩擦卸力,他只滑退丈许,便已稳住身形。只是滑退之际,两脚将地面生生犁出了两道数寸深的笔直印痕。 祝玉妍伫立雨幕之中,雨水皆被无形力场斥开,未有一滴落到她身上。 欧阳锋亦是负手屹立,同样滴雨不沾。 静静对峙一阵,祝玉妍轻叹一声: “以你年纪,竟然拥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一招试探,祝玉妍已经明白,即便是她,纵使能仗着数十年积累的天魔功胜过他,可想要杀他,却已是绝无可能。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还如此年轻,还有着巨大的上升空间。 而她祝玉妍却是潜力已尽,修为已到此为止,想要提升一丝一毫,都是千难万难。 “真的不考虑与圣门合作?” 祝玉妍凝视欧阳锋,作最后的努力: “以你资质、潜力,若得我圣门资源全力支持,三年之内,你必能成为三大宗师之上的无上大宗师!” 欧阳锋还是摇头: “我已说过,我命由我。我想要什么,自己会去争取。” 祝玉妍惋惜一叹,又看了单婉晶一眼,翩然掠入雨幕之中,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单婉晶盯着祝玉妍离去的方向望了一阵,诧异道: “她居然真的走了?” 欧阳锋道:“既说不动我,又拿不下我,可不是只有无奈退去么?” 单婉晶道:“先生莫大意,阴后心机诡诈,冷酷无情,我不信她会如此轻易放弃。此次轻易退去,说不定就是要以此令我们放松警惕,再暗中施展阴谋诡计。” 欧阳锋笑了笑,“阴后虽然心计深沉,但只要把握住她最大的欲念,她的行为便并不难猜。” “阴后最大的欲念?” “婉晶你觉得,阴后最大的欲念是什么?” “呃,彻底斗败慈航静斋,光大圣门?”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杀石之轩,报毕生之恨。” 欧阳锋看看四周,见周围屋舍皆已残破不堪,便朝着荒村另一头行去,单婉晶赶紧跟上。 之后欧阳锋继续说道: “而为了达成这两大执念,阴后当不会轻易与我们为敌。因你我皆展示了实力与潜力,且她亲自出手也拿不下我,又何必徒生事端,无谓结下我这样的强敌? “阴后为人,固然冷酷无情,对于失败者,哪怕是她的骨血,她亦不屑一顾,可有价值且有着拉拢可能的人,比如你我,她恐怕更多会采用怀柔手段……” 单婉晶撇撇嘴角: “太迟啦!再怎么怀柔,我和娘亲也不会重回阴癸派。” 欧阳锋微微颔首: “魔门行事太过阴毒,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局面,可以说魔门众人一手作出来的。阴后的图谋,斗败慈航静斋也好,逐鹿天下也罢,都注定失败。也就杀石之轩还可以试试,但机会也不大。毕竟石之轩的逃命本事,普天之下无人能及。只要他不想死,便谁也杀不了他。” 说话时,两人又找到一间勉强完好的废屋,步入大堂之中。 欧阳锋一边准备生火,一边从纳物符中取出一套干爽衣裳扔给单婉晶: “去里屋换身衣服。” 虽然衣裳可以用内力蒸干,但单婉晶先前被阴后一袖子抽飞出去,还在泥地上打了几个滚,衣裳已然沾满湿泥,瞧着实在有些碍眼。 “哦。”单婉晶接过衣裳,进里屋去了。 欧阳锋则将意念沉浸入通天宝鉴,复盘之前与阴后一战。 单美仙的天魔功毕竟已荒废多年,“天魔力场”的运用比起阴后差的实在太远,今日与阴后一番碰撞拉扯,着实给了他不少启发,令他获益匪浅。 消化此战所得,他对于力场的运用,乃至整体实力,都能更上层楼。 124,公主迷情 欧阳锋潜心消化此战心得时。 单婉晶进了里屋,三下五除二褪去全身衣物,刚待换衣,忽然想起了阴后那些揭破她心思的话语。 “真是的,本来和先生处得好好的,突然跑过来一阵胡言乱语,叫人家以后还怎么跟先生相处?” 单婉晶气乎乎地鼓了鼓粉颊,低头瞧着自己雪玉雕琢一般的身子,自觉虽还不及娘亲的熟美风情,却也已经是长得相当诱人了。 尤其是肌肤,自炼化水行精气,成就长生真气之后,肌肤无论何时,都是一种刚刚出浴一般的晶莹水润状态,乃是字面意义上的滑如凝脂、娇嫩欲滴。 单婉晶越看越满意,不禁抬起纤手,指尖拂过那水润肌肤,低声自语:“如此美妙,先生也定会爱不释手吧?” 呼…… 幻想一阵,单婉晶一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心口,一手捧着渐渐滚烫的脸颊,深呼吸几次,心里责备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呀……阴癸妖女的伎俩你还不明白吗?不过是妖言乱心罢了! 收拾一番心情,慢慢换上干爽新衣,等脸颊不再那般燥热滚烫了,她方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里屋。 到了堂屋一瞧,见先生正在火堆前闭目打坐,似在练功,她心里呼了一口气,坐到火堆边上,怔怔瞧着先生的脸庞。 正看得出神时,欧阳锋忽然睁开双眼看向她: “你很闲么?” “呃……” “你功力太浅薄,心境、剑术虽然高明,可在阴后的绝对力量面前,几乎不堪一击,该当努力精进功力才是。” “是,先生。” “趁着下雨,好生打坐吧。” “是。” 欧阳锋又闭上双眼,沉浸在天魔功之中。 单婉晶悄悄嘟了嘟唇儿,也闭上双眼,感受着下雨时格外充盈时的水行精气,运转长生诀心法,丝丝缕缕接引水行精气,炼化为长生真气。 一行修行,次日清晨,雨仍未止,只是化成了微若丝缕的细雨。 欧阳锋撑起一把油纸伞,踏入雨幕之中。单婉晶也不撑伞,就淋着雨走在他身边。 渐渐地,欧阳锋速度越来越快,明明只是看似悠闲地一步踏出,转瞬之间,却已到了三四丈外。 单婉晶亦施展轻功,寸步不离紧随着他,同时运转长生诀心法,继续炼化着水行精气。 不知不觉,距离飞马牧场越来越近了。 …… 竟陵西南,长江的两道支流漳水和沮水,划出一片土壤肥沃、物产丰饶的三角平原。 飞马牧场就座落在三角平原一角,位置绝佳,四面环山,中间则是一片牧草丰美的广阔平原,仅有一条峡谷可供进出,地势易守难攻。 当欧阳锋和单婉晶自东而来,在距离峡谷入口尚有十余里时,就开始遭遇四大寇麾下的马队。 两人无意在这些喽罗身上浪费时间,专挑茂密树林、崎岖山岭前行,来到距离飞马牧场峡谷入口不过三四里的一座山岭上时,就见峡谷前的原野上,已建起了一个巨大的营地。 那营地大致分为四块,内里营帐看上去颇为杂乱,营中人员也密密麻麻宛若蚁群,给人一种混乱之感,尽显流寇作派。 不过人确实是多,这一眼望去,怕是不下数万人马。 峡谷入口处,伫立着一座高大关城,封死峡口。 此时那关城墙头,也是兵戈林立,戒备森严。再细观城墙上下,隐约可见暗红血渍,城下壕沟里也可看到尸骸,显然四大寇已经展开了进攻。 “先生,这飞马牧场的峡谷关城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四大寇这样的乌合之众,恐怕难以攻破。” “四大寇麾下人马,虽大多都是乌合之众,但既是挟裹而来的流寇,曹应龙等四大寇首领便不会心疼,大可不断以本部精锐,驱使杂兵蚁附攻城,以人命不断消耗飞马牧场。” 欧阳锋背负双手,缓缓说道: “就算这一次无功而返,只要本部精锐不失,也大可再花上数月,再从其它地方挟裹来数万流寇,继续消耗。而飞马牧场人丁、军械都有极限,如此周而复始消耗下去,总有撑不住的一天。” 流寇战术用得好了,甚至可以拖垮偌大帝国,更何况区区飞马牧场? 倘若不能将四大寇核心全歼,则飞马牧场便将永无宁日。 “看来飞马牧场这一关难过了。还好我东溟派远在海外,飞马牧场因优质战马和百余年积攒的财富遭灾,我东溟派若在中原,说不得也会因工匠、兵甲、财富惹来觊觎。” 单婉晶感慨一番,又问: “先生,我们该如何进入牧场?” 想从峡谷关城进入是不可能的,两人跟飞马牧场素无交情,又正值战时,若去正戒备森严的关城下方叫门,怕是会被情绪紧张的牧场战士当作四大寇的奸细,招来一阵箭雨甚至落石。 欧阳锋此行是来找鲁妙子请教的,也不想跟飞马牧场起冲突,看看峡谷两侧那高达百丈,陡直如削的山崖,以及山崖顶上若隐若现的小型哨楼,说道: “天黑之后,攀岩上山,直接越过关城就是。” 飞马牧场的险峭地形,足以抵挡大军以及绝大部分高手。就连单婉晶,都很难攀越百来丈高的陡直峭壁。 但武功高到欧阳锋这种境界,纵是百丈峭壁,也挡他不住了。 两人在山岭等到天黑,之后便下山绕过四大寇那巨大的营地,来到关城左侧山崖下。 借着月光观察一阵,确定攀岩路线之后,欧阳锋自纳物符中取出当年夺自“虎君”祝成的黑铁手套戴上,略微活动一番十指,飞身纵起三丈来高。 升势将尽时,他双爪齐出,真气灌注之下,锋锐坚韧的黑铁利爪噗地一声,轻松凿入坚硬的岩壁之中,同时他两脚脚尖又往岩壁上一踢,踢出两个小小的凹坑。 低头招呼单婉晶一声,欧阳锋双手双脚齐齐发力,又向上纵起两三丈高,一双铁爪如法炮制,再次深深凿入岩壁。 下方单婉晶腾空而起,十指精准抓入欧阳锋铁爪凿出来的岩孔中,两脚脚尖也踏上了他踢出来的凹坑。 接下来,欧阳锋在前开路、打坑,单婉晶紧随其后,不过片刻,便已攀上四五十丈高。 但接下来出了一点意外。一块岩壁看似坚实,实则已经松动,欧阳锋刚刚将双铁爪凿进岩壁,两脚还未及踢出,那岩壁便咔嚓一声垮塌下来。 欧阳锋瞬间横移开去,落到旁边岩壁上,单手凿入岩壁固定身形,同时抖手打出玄铁链,向着下方单婉晶卷去。 单婉晶正等着欧阳锋开路,没想到上方岩壁垮塌,落下一块巨石朝她当头砸下。 她虽惊不忙,也不管旁边没有路脚点,断然向着侧面跃出,堪堪避过那落下的巨石,同时拔出佩剑,欲剑刺岩壁,利用“通天灵种”依附物不会损坏的特性,延缓下坠的速度。 不过还未将剑刺出,一条细细的黑索便破空而来,精准缠在了她的腰上。 单婉晶连忙抬手抓住黑索,抬头一看,就见先生单手吊在岩壁上,另一手握着黑索,也正低头看她。 这时那落石已砸落崖底,发出轰然巨响,不仅关城守兵被惊动,四大寇营地也被这巨响惊动,甚至崖顶上几座小哨楼,都有火把探了出来。 欧阳锋略一沉吟,发力一扯黑索,将单婉晶提到面前,说道: “我背你,速速上去。” 单婉晶微微一怔,受宠若惊般轻嗯一声,趴到欧阳锋背上,两手紧箍他脖颈,一双大长腿也毫不客气地紧紧绞到了他腰上。 感受着胸脯与他脊背摩擦时的奇异滋味,单婉晶脸颊微红,娇躯发热,可她非但没有仰身拉开距离,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欧阳锋自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无语地摇了摇头,看几眼崖顶上方出现的火把,算准位置,横向移动数次,避过火把所在,背着她继续向上攀行。 这时无需像之前一样等待单婉晶跟随,欧阳锋攀登更快,剩下的数十丈距离,不消片刻便已飞速攀越,轻松上到崖顶。 登顶之后,单婉晶像是没有意识到似的,双手双腿仍紧箍在他身上,脸埋在他肩头,并未立刻下来。 直至欧阳锋低声提醒一句,她方才闷闷嗯了一声,磨磨蹭蹭、拖泥带水地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欧阳锋收起黑铁手套,居高临下观察一阵,选了一条相对平缓的路径,向着山崖背面行去。单婉晶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后面,步伐浑无平日那般轻盈矫健,反似喝醉了酒一般不太稳当。 前行一阵,下到山腰处,欧阳锋停下脚步,看向单婉晶,本想问问她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可想想之前她趴在自己背上时的反应,便没再多说什么,看看四周,找到一个凹进去的浅崖洞,过去取出一张毡毯铺到地上,冲单婉晶说道:“坐下歇歇。” “嗯。” 单婉晶低低应了一声,过来后老实不客气地紧挨着欧阳锋坐下。 欧阳锋沉吟一阵,说道: “自遭遇阴后之后,你这几日便有些心境不稳。” 单婉晶低着脑袋,沉默一阵,忽然问道: “先生,我是否不够妩媚风情?” “为何这么说?” 单婉晶抬头看着欧阳锋,鼓足勇气说道: “不然你为何总是对我无动于衷?” 欧阳锋沉吟一阵,说道: “你现在这年纪……” “好多女孩像我一样年纪时,都已经嫁人生孩子啦!” 单婉晶轻哼一声,忽地一把抱住欧阳锋胳膊,整个胸口都压在他手臂上,“先生,我可不小啦!不信你亲手量量。” 感受着手臂上柔软丰盈的触感,听着她那大胆的言语,欧阳锋都有些失神,没想到她居然在今天莫明来了个大爆发。 是因为我背了她,对她的态度太好了么? 正失神时,忽觉手背微微一凉,感受到了一种更加清凉丝滑、细嫩柔软的感觉。 低头一看,就见单婉晶赫然已解开前襟,释出那形状完美,颇具规模的玉团,紧挨在了他手背上。 她仰着俏脸,目光朦胧,脸颊酡红,声音发颤: “先生你看,婉晶也不小了。” 欧阳锋沉吟一阵,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行。” 单婉晶不解:“为何?” 欧阳锋道:“我尚未炼化天地精气。” 顿了顿,缓缓说道: “我是金行之体,待我炼化金行精气,对你更有益处。尤其是初次修行,益处更大。” 单婉晶微微一怔,想明白他的意思后,明眸之中满是感动,“原来先生是为我修行着想!婉晶误会先生了!” 说罢,仰首献上一吻。 欧阳锋没有躲闪,任由少女奉上生涩笨拙的香吻。 甚至当她拉起他的手掌,按向她胸口时,他也没有拒绝,捉住那凝脂玉团,轻拢慢捻一阵,之后更顺应她牵引,抚过她平坦柔软的小腹,又继续下行。 直至少女散发出奇异馨香,浑身激颤着柔若无骨地瘫软在他怀中,他方才缓缓停下,轻抚着少女光滑脊背,轻声说道: “开心了么?” “嗯,先生真好。” 单婉晶目光朦胧,喃喃道: “婉晶好喜欢。” 欧阳锋又轻轻抚慰她一阵,说道: “耽搁不少时间了,休息一阵,继续行路吧。” “嗯。婉晶会打起精神,不会再误事了。” 单婉晶恢复得很快,只片刻,便整理好衣襟,元气满满地站了起来,虽脸上还有些残留的酡红,但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神采奕奕模样,又变回了那个轻盈矫健,又美又飒的女剑士。 欧阳锋大袖一拂,催发寒劲,拂去自己与单婉晶身上残留的异香,带着她继续向着飞马牧场内部掠去。 四大寇大军压境,飞马牧场内部戒备甚严,四处都有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牧场骑手巡视。 欧阳锋与单婉晶避过巡骑,一路潜行至牧场山城,又轻松潜入山城之内,避开一处处明岗暗哨,向着山城后山摸去。 到了后山,寻高处观望一阵,就见这后山崖壁参差,林木幽深,花香袭人,甚至还有一道落差十来丈的瀑布,各种造型雅致的凉亭、竹楼以一种看似凌散,实则予人自然和谐之感的布局,分布在后山各处,景致相当不错。 二人一边观景,一边寻找有人居住的去处,转悠半晌,总算在一片花林深处,看到了一座伫立危崖边上,二楼透着灯火的两层小楼。 “应该就是此处了。” 欧阳锋满意颔首,与单婉晶去到小楼下边,刚待叩门,一道苍老的男声自楼上传来: “贵客既临,无需客套,上来与老夫见面便是。” 欧阳锋洒然一笑,直接推开了大门。 【两更求月票!】 125,魔气附骨,宝库机密 上到二楼,就见一位峨冠博带,相貌清奇的老者,正坐在桌前自斟自饮。 此时老者也抬眼看向二人,见到单婉晶时,他眼中浮出一抹很明显的错愕,但很快便又恢复宁静,笑道: “小姑娘眉眼可真像老夫一位故人。若不是年纪对不上,气机更是截然不同,老夫还以为是仇家寻上门来了。” 单婉晶即使不知老者说的“故人”是谁,可听他言语,也能猜出这老者的故人兼仇家,恐怕正是阴后。 当下冲着老者甜甜一笑,脆声道: “冒昧来访,不意吓到了老人家,晚辈向老人家赔罪了。” 说着盈盈行了一礼。 “小姑娘倒是讨喜。两位小友过来坐,尝尝老夫自酿的六果酿。” 老者笑呵呵说着,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推到桌边。 欧阳锋、单婉晶过去坐到老者对面,各端起一杯酒,欧阳锋只略微沾了沾唇,品了一丝酒味便放下杯子,单婉晶则小口小口地抿着,眼神甚是陶醉,显然很喜欢老者自酿的果酒。 老者瞧着单婉晶模样,越看越是欢喜,见她喝了大半杯,又拎起酒壶给她添酒。 之后看着欧阳锋说道: “老夫这酒不合小友胃口?” 欧阳锋摇摇头,“前辈的六果酿很好,只是在下已经戒酒,享不了这口福。” 老者奇道:“小友年纪轻轻,气血健旺,身强体壮,为何戒酒?” 欧阳锋坦然道:“因为不想戒色。” 老者一怔,拊掌大笑:“小友可真是个妙人。” 欧阳锋也是一笑,冲老者拱手一礼: “在下欧阳锋,不请自来,失礼之处,鲁大师海涵。” 毫无疑问,这老者正是天下第一巧匠兼博学家、杨公宝库设计者兼总工程师、阴后祝玉妍的爱慕者兼受害人鲁妙子。 “欧阳小友的名声,老夫倒也听说过。连宇文阀都撤回悬赏,公开认栽,真是后生可畏。传闻小友还斗过魔门?辅助东溟公主单婉晶,击杀了阴癸派边不负?老夫听闻此消息时,当真是心中大快,一口气痛饮了三壶美酒。” 鲁妙子捋着胡须,又看了单婉晶一眼,已知晓她眉眼间的熟悉感自何而来——东溟夫人、东溟公主与阴后的关系,普通江湖人并不知晓,却瞒不过消息灵通,且格外关注阴癸派的鲁妙子。 但东溟夫人母女既已和魔门决裂,单婉晶还亲手杀了边不负,以鲁妙子的心胸,自不会恨屋及乌。 甚至对单婉晶还颇有几分喜爱。因单婉晶眉眼间的英气、自信,像极了少女时代,尚未因石之轩之事,彻底变得冷酷绝情、险恶狠毒的阴后祝玉妍。 感慨一阵,鲁妙子又目露异色: “不过欧阳小友是如何知晓鲁某隐居在此的?” 欧阳锋道:“在下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报渠道,知晓许多常人不知的隐密消息。” 鲁妙子对这说法显然并不满意,皱眉道: “欧阳小友何不坦诚一些?老夫隐居飞马牧场后山之事,牧场之中都只有一人知晓,牧场之外,亦唯有宁道奇一人得知。小友难道还与宁道奇相熟不成?” 鲁妙子年纪、辈份比宁道奇还大,宁道奇见到他,也要尊称一声“鲁老师”,故世人尊崇的宁真人,他也可以直呼其名。 欧阳锋摇摇头,“倒也不是有意欺瞒,实是我的消息来源,说来鲁老恐怕不会相信。” “你不说,又怎知老夫不会相信?” “那么,打坐之时,神游天外,偶窥天机,鲁老可信?” “……” 鲁妙子半信半疑地看了欧阳锋一眼,捋须沉吟道: “据老夫所知,小友来历甚是神秘,便如横空出世一般……罢了,估且信你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消息渠道。那么,小友是特意来寻老夫的?” “正是。” “所为何事?” “杨公宝库。” “我就知道……” 鲁妙子苦笑,“小友既能探出老夫居住在此,当也知道杨公宝库乃是老夫设计督造……” 欧阳锋点点头,“宝库入口我已知晓。但内部机关、密道详情,还需向鲁老请教。作为回报,我愿为鲁老做两件事。” 杨公宝库深藏地下,内部机关重重,说不定还有什么自毁机关,若是恃强硬闯,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如待之以诚,公平交易。 鲁妙子道:“小友愿为老夫做什么?” “其一,灭杀曹应龙等四大寇首脑,解飞马牧场之围。” “四大寇不足为虑,那等乌合之众,攻不破峡谷关城。堵门一阵,粮尽之后,自会退兵。” “暂时确实攻不破。但四大寇年年袭扰,不断消耗,飞马牧场又有多少人丁、军械能够与兵员源源不绝的流寇对耗?据我所知,飞马牧场极少招揽外人,牧场战士,几乎皆是商、梁、柳、陶、吴、许、骆等诸姓子弟,家家都沾亲带故。每死一个,牧场便失一亲友。鲁老或许只在乎商场主一人,但商场主可就未必如此了。若牧场损失太重,商场主又将承受多大的压力?” 鲁妙子沉默一阵,道:“曹应龙等四大寇个个武功高强,麾下更有成千上万的贼寇,欧阳小友打算如何灭杀之?” 欧阳锋淡淡道:“潜入贼营,寻到目标,杀之即可。” 鲁妙子哑然失笑,“哪有这般容易!” 欧阳锋颔首道:“就有这般容易。” “……” 鲁妙子一脸错愕地瞧着欧阳锋,见他神情平静,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时也不知他究竟是年轻狂妄,还是真的有这能力。 对视一阵,见他毫无心虚,鲁妙子轻叹一声,“年轻真好啊……说说第二件事。” 欧阳锋道:“第二件事,便是在下可治鲁老旧伤,让鲁老多活几年,或许,能活到亲眼看到商场主成亲生子。到时鲁老也有机会亲自抱一抱孙子。” “小友这自信还真是……”鲁妙子叹道:“小友可知老夫旧伤从何而来?” “鲁老是被阴后天魔功所伤。” “祝玉妍的天魔功诡谲莫测,一道天魔真气宛如附骨之蛆,纠缠老夫多年,将老夫折磨至近乎油尽灯枯,便是宁道奇亦无法将之拔除……” “我可以。” 欧阳锋懂得天魔功,“混元无极功”又有包容演化万般功法之能,纵是功力还不如宁道奇,却也能做到宁道奇做不到的事情。 他看着鲁妙子,缓缓说道: “在下可先助鲁老拔除折磨鲁老多年的天魔真气,以此给鲁老一些信心。” 鲁妙子笑道: “你若真能做到,杨公宝库机密,老夫自会一五一十说与你听。” 反正杨素、杨玄感父子死后,杨公宝库已然无主,而鲁妙子又不贪宝库,反将杨公宝库视作要人性命的烫手山芋,且他如今真正在意的,也只有飞马牧场场主商秀珣一人。 倘若欧阳锋能够彻底解决四大寇,消了商秀珣心头大患,又令他鲁妙子可以亲眼看到女儿成亲生子,抱上孙子,那么便让欧阳锋如愿以偿又何妨? 欧阳锋点点头,抬手说道: “鲁老请。” 鲁妙子略一沉吟,将手搭到桌面上,挽起袖口,露出手腕。 把手腕脉门交给武功高强之人,相当于将性命交到了他人手中。 但在鲁妙子看来,以欧阳锋那能令宇文阀认怂、敢与阴癸派硬碰的武功,若真个心存歹意,大可以抓住商秀珣,以其为质威逼胁迫——方才的对话中,欧阳锋可是已经明确表示,他知道飞马牧场当代场主商秀珣,正是他鲁妙子的女儿。 但欧阳锋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以难度更高的治伤、灭四大寇作为交易。 所以鲁妙子愿意相信他的诚意。 欧阳锋指尖搭上鲁妙子脉门,徐徐输入一缕真气,感应一阵,说道: “阴后的天魔真气果然诡谲莫测,竟是以鲁老精气生机维系存在,且已扎根鲁老经脉穴窍,等闲手段便是磨去经脉中的天魔真气,却也难以根除。不久之后,依旧潜藏于经脉穴窍深处的魔气‘根须’,又会蚕食鲁老的精气生机死灰复燃,重新壮大。” 鲁妙子叹息一声,说道: “当初宁道奇为老夫把脉时,也是这般说的。甚至若是磨去经脉中的天魔真气,残余根须成长恢复时,将会汲取老夫更多的精气生机,反而对老夫伤害更深。” 至于为何连宁道奇都磨不去魔气残余根须,自是因为天魔真气不仅顽固坚韧,还极擅隐匿。若是不懂天魔功,还真就找不出深潜的魔气根须。 欧阳锋颔首道:“正常来说,确是如此。” “既如此,小友也有把握?” “当然。” 说话间,欧阳锋催动无极真气,演化模拟出与天魔真气相近的性质,以同出一源的心法探测,一一找出那些已然深潜进经脉穴窍深处的魔气“根须”。 这是个耐心活计,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将魔气根须悉数找出。 这一个多时辰,欧阳锋端坐如岳,一动不动,这份耐心专注,又胸有成竹的模样,令鲁妙子不禁隐隐生出几分期待。 也许,这个来历神秘的年轻人,真能做到宁道奇都做不到的事情? 此时欧阳锋已找出所有魔气根须,也有了疗伤方案,开口说道: “鲁老,现在便要正式开始疗伤了,期间若觉不适,也勿需惊忧,那是拔除魔气时的正常反应。” 鲁妙子捋须笑道: “小友尽管放手施为,老夫忍受魔气折磨多年,些许不适又有何虑?” 欧阳锋点点头,又演化无极真气,催生出一股诡奇吸力,拔除阴后魔气。 虽他用的不是天魔真气,但催生那吸力的心法精要,与天魔功乃是同出一源,于是阴后魔气便像是遇上了磁石的铁屑,被无极真气轻松拔除。先是经脉中的魔气,待将弥漫经脉的魔气悉数清除,又开始拔除那深潜经脉穴窍中的魔气根须。 到这时,拔除难度才开始陡然提升,鲁妙子也才真正察觉到不适——哪里只是“不适”?分明是抽筋拔脉之痛! 不过这老头也着实能忍,哪怕痛得眼角抽动,额冒冷汗,手指还不自觉掐断了好几根胡须,却也继续面露笑意,还不时微微颔首,一副小意思的模样。 既然老头熬得住,欧阳锋也没与他客气,继续之前的拔除节奏,又足足花费一个多时辰,直至窗外泛出鱼肚白,才将最后一丝魔气根须彻底拔除。 而鲁妙子此时已老脸惨白,汗透重衫,头顶都冒出了腾腾蒸汽。 “结束了。彻底除尽,一丝不留,不会再有死灰复燃之患了。” 欧阳锋点点头,满意说道。 鲁妙子身子一晃,只觉浑身一阵虚脱,差点瘫倒下去,还好坐的椅子有扶手,面前也有桌子撑着,他方才勉强稳住身子,没在两个小辈面前失了体面。 尽管虚脱至此,当他运转真气时,一种已经多年未曾感受过的轻松畅快,顿时油然而生。 那种仿佛卸下了浑身镣铐,消去了附骨之蛆的轻松感,甚至令他有了一种重获新生般的感动,老眼之中都不禁隐隐浮出泪花。 “想不到……”鲁妙子胡须抖动,嘴唇哆嗦,颤声说道:“老夫痛苦多年,本已绝望,年近入土之时,竟还有重获新生之日……” 欧阳锋摇摇头,“鲁老精气生机损耗太多,纵然除尽魔气,也只是能令鲁老舒舒服服多活几年。” 鲁妙子洒脱一笑,“能无病无痛安渡晚年就已足够。更何况多活几年,还有机会抱到孙子?小友之恩,老夫定当报之。” 说罢起身走到书桌前,按下机关,地板翻转,现出一条密道,鲁妙子自密道下去,片刻后抱着一堆图纸回来:“欧阳小友,杨公宝库的机关图纸,尽在此处!” 说着,把一张图纸在桌上铺开,为欧阳锋详细解说各种机关密道。 欧阳锋一边仔细聆听,一边以通天宝鉴拓印图纸,偶尔开口询问两句,渐渐对杨公宝库机关密道了然于胸。 当录完图纸,听完鲁妙子详解,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欧阳锋道:“多谢鲁老指教。” 鲁妙子笑道:“你我公平交易,不必言谢。” 欧阳锋点点头,“今夜我便去四大寇营地,取曹应龙等人首级。白天时,还需借宿鲁老这安乐窝养精蓄锐一番。” 鲁妙子大手一挥,“一层有个房间,两位小友自去休息便是。” 126,破军!荡寇! 不觉又至夜晚。 “两位小友这便准备好了?” “休养整日,神完气足,今晚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光景。” “欧阳小友收收煞气,老夫年纪大了,可禁不住吓。” “鲁老说笑了。鲁老旧伤初愈,且好生休养。放心,你明早起床时,四大寇便已不复存在了。” “两位小友也请谨慎些,流寇营地虽易混入,但四大寇手下可不只是乌合之众,也有不少精于厮杀的悍勇老贼。” “多谢鲁老提醒,我们自会小心。” 与鲁妙子告别之后,欧阳锋与单婉晶循昨夜来时路径,出了飞马牧场,潜向流寇营寨。 …… 流寇大营中央,伫立着一座大型军帐。 大帐周围,整齐有序地扎着一排排营帐,里面皆住着精锐老贼。还有一队队披着皮甲的老贼轮班巡逻,给人一种戒备森严的感觉。 与外围那四座混乱不堪的流寇营地相比,这大型军帐所在的中央营地,俨然隐约有了几分劲旅模样。 当然,和真正的强军劲旅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毕竟四大寇起势也没两年,又一直是流寇行径,比起那些已经有了根据地,军纪严明的知名义军都要差了不少,更别提堂堂正正的“王师”了。 此刻,大帐之中,四大寇首脑正聚在一起,商论着明日战事。 “峡口关城太高,弓箭对射咱们太吃亏,得抓些匠人来造抛石机。” “会造抛石机的匠人上哪儿去找?咱们工匠营里就没一个懂得造抛石机的。” “听说瓦岗李密手下,就有会造抛石机的工匠。能造出可将五十斤的石块,抛飞二百步的抛石机,他却是在哪里找的人?” “李密贵族出身,蒲山公嘛,人脉广得很,当然知道上哪儿找工匠。甚至他自己说不定都懂得怎么打造……” “峡口关城下那道护城壕沟也很烦人,明日还是得继续驱人填壕。” “多驱赶些牲口去填沟壑,也好省些粮食下来。娘的,几万张嘴,成天屁事不干就知道吃,早知道就不该挟裹这许多没用的牲口来。” “也不能这么说。哪怕粮草不够,也可以吃两脚羊嘛!这几万牲口,可都是储备的鲜肉……” 正说时,外表看上去像是个老学究的“鬼哭神号”曹应龙忽然抬手,作了个安静的手势,待众人静下来之后,他凝神倾听一阵,目露疑惑地说道: “哪来的曲乐声?” 身形高瘦,手持拂尘,身着士子长衫,看上去像是个奸角书生的“焦土千里”毛燥仔细倾听一阵,说道: “是有曲乐声,像是有人在弹琴?” 曹应龙道:“不是琴,是筝。” 毛燥:“有何区别?” “对啊,曹老大,这琴和筝到底有什么区别?” 脑袋长了个大瘤子,生得五大三粗,身边拄着一根短柄狼牙棒的“鸡犬不留”房见鼎也嗡声嗡气地问道。 “区别很明显,就是……” 曹应龙沉吟一阵,觉着实在没法儿和这几个没文化的杀才沟通——天可怜见,他可是“邪王”石之轩的记名弟子,武功高强,又有智谋,本该有着大好前程,偏生领受师命,不得不跟这些流寇为伍,思之委实心酸。 暗叹一声,曹应龙岔开话题,看着五短身材的胖子“寸草不生”向霸天说道: “是你的人在弹筝?” 向霸天贪花好色,时常劫掠女子带到营中,曹应龙想来,这夜里弹筝的,很可能就是向霸天劫来的青楼女子。 然而向霸天却摇头道: “我最近可没劫到会弹琴的小娘子。” 说完又猥亵一笑,“箫技不错的小娘子倒是有好几个,个个都有一副好口条。” 毛燥、房见鼎闻言大笑,曹应龙随口笑了两声,眼神忽地微微一变: “筝声不对!” “有何不对?” 毛燥、房见鼎、向霸天功力皆远逊曹应龙,听力没他那般敏锐,虽能隐约听到丝弦曲乐声,却完全听不出其中的门道。 曹应龙功聚双耳,仔细聆听一声,忽地脸色一沉,厉声道: “那筝声有古怪!速速聚兵,准备……” 话音未落,就听东边忽然轰地一声,响起山呼海啸似的嘈杂声。接着各种喊杀声、惨叫声、哀嚎声不断响起,并且好似滚滚潮水一般,向着四大寇所在的中央营地涌来。 四大寇也都带惯了兵,一听这动静就知端地。 向霸天脸色一变,大叫一声: “不好!东面营啸了!娘的,那些狗杀才,为何不一哄而散,非要往这边冲?” 流寇营啸不可怕。 或者说,流寇发生营啸,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 流寇毫无军纪,底层流寇又饱受欺凌压榨,食不裹腹,衣不蔽体,还要被驱使着做填沟壑这种送命活,精神随时可能崩溃。 所以很多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在梦里喊一声“官兵来了”,就有可能引发一起营啸。 但流寇营啸并不可怕,啸乱后基本都是一哄而散,四面奔逃。而体力不济的流寇也跑不出多远,老贼们大可以等到天明,悠悠然去收拢逃散的流寇,再把他们驱赶回来。 所以,见惯营啸的四大寇,本来并不怎么担心。 可问题是,今晚这场营啸实在邪乎,从声势听起来,好像整个东面营地都炸开了,并且营啸乱兵还没有四散奔逃,而是一股脑儿向着中央营地冲来。 怎会有这种事情? 毛燥、房见鼎、向霸天只觉莫明其妙,又惊又怒。 当然是被人故意驱赶来的!早说了那筝声有古怪了! 曹应龙冷哼一声,语速飞快地厉声说道: “愣着作甚!还不速去聚兵,守住营地!” 说着大步向着帐外走去。 毛燥、房见鼎、向霸天回过神来,也赶紧随曹应龙出了大帐,带着各自心腹手下前去聚兵。 好在四大寇手下精锐老贼,大多都驻扎在中央营地,东面营啸的动静,此时也惊动了那些老贼,这些久经厮杀的老贼虽惊不乱,早就开始整备,因此四大寇很快便各自聚集起了七八百到千余出头的精锐老贼,结阵守在营地东面。 刚刚勉强结好阵势,就见一群乌泱泱的乱兵没头苍蝇般涌了过来,向霸天气沉丹田,舌绽春雷,怒吼一声: “敢冲营者,杀无赦!” 但这声咆哮毫无效果,虽最前排的一群流寇,被他这声大吼震得稍微清醒了一些,可还没等他们停下脚步,就被后继而来的人潮推挤着继续向着营地涌来。 “娘的!”向霸天怒骂一声,看向曹应龙。 曹应龙冷哼一声,喝令: “放箭!” 老贼弓手开始放箭,劲箭攒射之下,前排乱兵纷纷栽倒,人潮冲击之势略微一缓。 但夜里射箭效果本就不佳,乱兵也看不清中箭者的惨状,压根儿未被吓阻,顶着箭雨继续亡命奔涌,眼看就要撞上老贼阵形。 四大寇见状,各自指挥一队老贼,刀盾在前,长枪在后,组成盾墙枪林,抵住冲来的乱兵。 精锐老贼到底比这些挟裹来的杂兵强了太多,不仅装备精良,厮杀技艺娴熟,还能三餐饱食,无论力量、胆气都远超乱兵,在毫无组织的乱兵冲击之下,竟然稳稳撑了下来,看上去好似不可动摇的礁石。 “娘的,吓老子一跳……” 见乱兵未能冲乱阵脚,房见鼎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啐了一口,正要说笑几句,忽见曹应龙脸色又是一变,骤然看向西面,房见鼎顿时一个激灵,失声道: “不会吧?” 话音刚落,背后的西面营地,也爆出山呼海啸也似的嘈杂,跟着潮水汹涌一般的脚步声,又自西面营地向着中央营地这边涌来。 听着这动静,毛燥、房见鼎、向霸天只觉手脚冰凉。 单只一面营啸,还可凭这三四千精锐老贼扛下来,可东西两面营地皆乱,至少两万乱兵两面冲击,腹背受敌,又是夜里,怎么抵挡得住? 甚至腹背受敌都还是轻的,南面、北面还各有一座聚着上万流寇杂兵的营地! “曹老大,不能硬顶了,撤吧!” 毛燥急声说道。 撤? 曹应龙看着正跟东面乱兵纠缠在一起,本来阵势还算稳固,可西面营啸声传来,便渐呈不稳之兆的老贼阵势,心里无奈苦笑。 这时候,若是说一声撤,老贼阵势必将立刻土崩瓦解,再被西面来的乱兵一冲,到最后又能撤出几个人? 但曹应龙也知道,再拖下去,局面恐怕会变得更加可怕,若是南北两面的营地也啸乱,那恐怕他们四大寇一个老贼都带不出去,只能仗着武功,仅以身免了。 甚至“仅以身免”都可能只是奢望。 能够以筝声搅动人心,引发营啸,乃至驱使本该四散而逃的乱兵,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冲击的高手,其武功究竟可怕到了何等境地? 想想都令人绝望! 曹应龙暗叹一声,不敢再作拖延,断喝一声: “走!” 跃上马背,带着身边数十个骑乘战马的老贼心腹,向着北面冲去。 毛燥、房见鼎、向霸天这三大寇也都只带身边有马的老贼心腹,各领数十人,随曹应龙而去。 四大寇这一走,那三四千精锐老贼的阵势顿时土崩瓦解,众老贼再顾不上拦截乱兵,一哄而散,但还未跑上多远,西边乱兵便已潮涌而来。 两边乱兵对冲之下,众老贼顿时晕头转向,在这月黑星稀,只有少许明暗不定的火光照明的暗夜之中,既难辨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敌我好歹,为求自保,也只能如同营啸乱兵一样,挥舞刀枪,见人就砍。 一时间,流寇彼此乱杀的厮杀惨叫声直冲夜穹,震动四野,惊得峡谷关城紧急戒备,唬得南北两面的流寇营地自发营啸。不过因为无人引导,自发营啸的南北营地,就只是正常的一哄而散了。 另一边。 曹应龙等四大寇各带数十骑心腹老贼,一路砍杀撞翻挡路的乱兵,一口气冲出营地,向着东北方向开阔处冲去。 刚刚冲出数里地,马队侧面,蓦地绽出一道璀璨剑光,白虹贯日般飞射而来,直指向霸天。 被剑光锁定的向霸天只觉毛骨悚然,怪叫一声,两脚一踩马蹬,肥胖身形冲天而起。 但这并没有改变他的命运。 在向霸天自马背上腾空冲起的那一刹,那笔直射来的剑光亦倏忽一折,在将向霸天座下战马拦腰斩断的同时,陡然冲天而起,以不思议的疾速追上向霸天,自他颈上一掠而过。 随后剑光收敛,现出一道曼妙身影,腾空高度已然越过向霸天。 之后就见那曼妙身影脚尖往向霸天头顶轻轻一踩,借力斜向飘飞开去。 而受了这一脚的向霸天,头颅猛地自颈上跌落下来,血雨喷射之际,身首两分地朝着地面跌落下去。 向霸天遇袭的同时。 曹应龙、毛燥、房见鼎同时感到一道凛冽寒风迎面吹拂而来,不仅令他们浑身冰凉,透骨生寒,气血凝滞,甚至连念头都似被那寒风冻结,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虽念头只是停转了短短一刹。 可就在这短短一刹之间,前方蓦地亮起一道冰寒刀光,自上而下劈斩下来,只这一刀,便将正好处于同一条直线上的毛燥、房见鼎,以及他们身后的两名骑兵,连人带马统统劈成了两半! 由始至终,武功比向霸天要高出不少的毛燥、房见鼎二人,连闪避的动作都未能作出。 目睹此景,已从“冰冻”状态摆脱的曹应龙只觉肝胆俱裂,嘶声道: “你究竟是谁?” 可惜回答他的,只是一道银蛇也似的矫矫刀芒。 曹应龙怒吼一声,奋起毕生功力,长矛狂刺而出,矛尖真气喷涌,凝作一道丈许长的无形气锥,以无坚不摧、粉碎一切之势,击向那银蛇似的刀芒。 可惜。 差距太大。 噗! 一声轻响,银蛇刀芒裂帛一般撕裂气锥,又斩在矛头之上,将曹应龙的长矛自钢铁矛尖至硬木矛柄,统统均匀地一分为二,又自曹应龙和其座下战马身上一掠而过。 两个刹那后,那狂奔的战马无声无息分作均匀的两片,马背上的曹应龙,亦自身躯中线裂开,一分为二。 从剑光乍现刺杀向霸天,到曹应龙连人带马被一分为二,不过短短数息。 数息之内,肆虐竟陵、夷陵、南郡一带多时的四大寇,便已悉数殒命。 四大寇死后,那追随他们逃出乱军的一百多老贼精骑还想四散奔逃,可突地一道筝音响起,那筝音一起,众贼座下战马纷纷嘶鸣着跪倒在地,将众贼摔下马背。 之后筝音又连连响起,众马贼只觉头晕脑涨,喝醉酒一般踉踉跄跄,不辨东南西北,之后便给那电芒也似的剑光一剑一个,接连送去见了阎王。 杀掉最后一批精悍老贼之后。 剑光收敛,筝声停息。 两道身影功成身退,翩然向着北面而去。 既已完成对鲁妙子的承诺,也是时候去长安取杨公宝库了。 次日大早。 飞马牧场的人愕然发现,四大寇营地已然贼去营空,只剩狼地狼藉,和一眼数不清的尸体。 待飞马牧场派出侦骑,小心翼翼地侦察一番之后,更是找到了四大寇死状奇惨的尸体。 一夜之间,数万流寇土崩瓦解,四大寇无一幸存,连其匪帮精锐老贼,都十去七八。 究竟是哪里来的大军,灭了这股流寇? 可昨晚,明明只闻营啸声,没听到大军进击的动静啊! 飞马牧场众人不明所以。 但不久之后,便有不知来源的消息流传出来。 破军荡寇者,欧阳锋,单婉晶也。 【两更,求月票!】 127,阴后赠礼,投其所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仅仅两人,怎么可能屠灭数万大军?简直就是鬼扯!” “倒不是什么堂堂正正的数万大军,流寇而已,流寇嘛,什么成色都心里有数。并且也没有屠灭那数万流寇,而是打崩了流寇,斩杀了流寇首领。” “那也不可能,流寇再弱,数万人也能蚁多咬死象。更何况据我所知,四大寇还有数千打老了仗的精锐老贼,老贼压阵,驱使杂兵,对面便是三大宗师联手,也能斗上一斗。” “若是流寇夜中营啸,全军溃乱,自相残杀,那两人趁虚而入,斩其首脑呢?” “这倒是有可能。但还是太不可思议,哪来这么巧,恰好就遇上全军营啸?再说曹应龙等四大寇首脑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武功可都厉害得紧。” “所以说,那欧阳锋、单婉晶简直强得离谱。” …… “我原以为,那欧阳锋能令宇文阀撤回悬赏,公然认栽,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没想到,居然还能做出两人灭一军的壮举!委实可畏可怖。” “还有那位东溟公主单婉晶,据说剑术惊人,曾在微湖之上,一剑瞬杀‘魔隐’边不负。此次又与欧阳锋联手屠灭四大寇……听说江湖上,已有好事者将她与多情公子侯希白、影子刺客杨虚彦、独孤阀独孤凤,并列天下四大青年高手了。” “那欧阳锋呢?以前不是传,欧阳锋是排位还在侯希白、杨虚彦之上的天下第一青年高手么?” “欧阳锋……他虽然年轻,如今却已不能再算进青年高手之列。须得是李密、杜伏威、窦建德、四阀阀主一级的成名宗师,方能与他相提并论。不过从宇文阀公然认栽看来,便是四大门阀之主,恐怕也唯有‘天刀’宋缺,才能真正压那欧阳锋一头。但这可能也只是暂时,因为欧阳锋太年轻,天知道他未来能成长到什么境地。武道大宗师,或许都不是他的终点。” “嘶——真是后生可畏……” …… 襄阳,一家名为“家香楼”的著名酒楼二楼,几桌武林人士打扮,老少都有的客人,正一边饮酒吃菜,一边高谈阔论。 而他们热议的话题,俨然正是传闻破军荡寇,灭杀了曹应龙等四大寇的欧阳锋、单婉晶。 双龙世界,因着高手太多,又有灵鸟、灵鹰等各种传递消息的手段,消息本就传得飞快,兼之襄阳郡就在竟陵郡北面,与竟陵相邻,两郡同饮汉江水,消息自然来得更快。 欧阳锋和单婉晶一路悠游进入襄阳时,消息早在襄阳城内传开。 本就名望不小的欧阳锋,又一次成了武林人士们热议的话题,单婉晶也被一些老家伙拿来教训晚辈,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此刻,二楼角落里,一张临窗的桌台上,一双男女正在悠然进餐,听到众武林人士的议论声,眉目如画,英气飒爽的白衣少女嫣然一笑,眼中隐现自得。 “先生,婉晶也成名啦。” 她小声对着对面的白衣男子说道。 “不过是‘四大青年高手’之一,没什么可得意的。” 欧阳锋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单婉晶唇角微翘,笑意盈盈: “毕竟是头回并非因‘东溟夫人’之女的身份被人提起,乃至议论夸赞,就让婉晶稍微得意一下嘛。” 东溟派虽孤悬海外,但也挣下了“八帮十会”之一的名声,东溟夫人也因武功、美貌,以及白手起家,开创一家大派的才干扬名江湖。 作为东溟夫人女儿的单婉晶,自然也会被江湖人偶尔提起,不过从前都只是作为“东溟夫人”的挂件儿,被顺口一提而已。 而如今,她却已能凭实力,跻身世人口中的“四大青年高手”之一了。 “下一步,我便要接过先生之前的名声,成为天下第一青年高手。” “很好。正好此行北上还要先去洛阳一趟,你便去挑战独孤阀独孤凤吧。” “嘿,我本就是这么想的……” 正说时,楼梯那边传来迅疾脚步声,随后便见三条身影出现在楼梯间,四下环顾一番,径直向着欧阳锋、单婉晶这桌快步行来。 而二楼其他食客看到这三人,纷纷行礼问好,口称“钱龙头、凌先生、金先生”。 很明显,来者正是汉水派龙头,双刀钱独关,及其左右手金银枪凌风、胖煞金波。 钱独关为人八面玲珑,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不停颔首回应众食客问好,凌风、金波则面无表情,跟在钱独关左右,直至来到欧阳锋、单婉晶桌前,两人脸上才浮出谦卑笑意,与钱独关一起拱手一揖,低声道: “钱独关(金波、凌风)拜见欧阳公子,拜见东溟公主。” 欧阳锋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倒是消息灵通。我和婉晶进城不久,你们居然就知道了。” 钱独关陪笑道:“上次欧阳公子驾临敝府,不少汉水派弟子都见过欧阳公子,这次也是凑巧,有弟子正在城门附近办事,一眼就认出了欧阳公子,第一时间前去向钱某汇报。钱某不敢怠慢,这不,赶紧过来拜见了。” 顿了顿,又满脸诚挚地说道: “两位大驾光临,钱某忝为地主,理应竭诚招待。恳请二位移驾敝府,也好叫钱某一尽地主之谊。” 单婉晶轻哼一声,低声道: “阴后吩咐的?” 钱独关诚恳道: “公主明鉴,阴后确实吩咐过,若是见到二位,须得仔细接待。不过钱某也是着实对欧阳公子和公主敬慕有加,便是没有阴后吩咐,也会竭诚以待。” 说着眼巴巴瞧着二人,一副期盼模样。 欧阳锋摇摇头,放下筷子,“也罢,这几日风餐露宿,也是清苦。便去你府上歇歇脚。” 钱独关大喜,赶紧示意凌风给二人结账,之后便恭恭敬敬迎奉着二人向楼梯间行去。 作为一派龙头兼襄阳首富,钱独关乃是襄阳郡地界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二楼食客们见他对这对年轻男女如此恭敬,皆是大感惊奇,同时暗自猜测这对年轻男女的来历。 这世界终究竟没有照片、视频满天下传播,欧阳锋、单婉晶最近名声虽然愈发响亮,可见过他们的人毕竟不多,知道他们名声的,真就未必认得出他们本人。 尤其单婉晶近来又没穿她以往惯穿的绛紫劲装,而是换了与欧阳锋同色的白衣,加上二人刻意低调,收敛气机,普通江湖人也不会想到这两位,正是他们热议中的主角。 直到二人在钱独关、金波、凌风恭敬迎奉下走向楼梯,看着欧阳锋高大挺拔的身影,以及那英武硬朗,略带几分西域特征的五官,再瞧瞧单婉晶那精致如画,又不乏飒爽英气的模样,众人方才隐有所悟。 “五官隐有西域特征,好穿白衣,难道是……” 猜出欧阳锋身份的一众食客,一个个倒吸一口凉气,万没料到他们大声议论了半晌的人物,居然就与他们坐在了同一层酒楼。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现敬畏,目送二人背影。 还有不少食客紧张回忆起之前议论时,有没有说过什么冒犯言语,确定并无冒犯之言,只有夸赞之语,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 去到钱独关府邸,钱独关果然大摆筵席,各色水陆珍馐流水价奉上,好生款待了二人一番。 宴毕,又亲自将二人送去一座雅致小院休息,临行前还神秘兮兮地说道: “阴后还为二位准备了礼物,稍后自有人前来奉上。” 钱独关走后,单婉晶兴致盎然地说道: “先生,你猜阴后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礼物?” 虽然对阴后有着恨意,也知阴后冷酷无情,所作所为皆有目的,但毕竟是血脉至亲,单婉晶对于阴后的礼物,还是有着几分期待的。 “不必去猜。”欧阳锋背着双手,向着院中小楼走去,“反正很快就能见到了。” 单婉晶步伐雀跃地跟在他身边,秀发一甩一甩的,笑着问道: “先生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么?” “是有一点点好奇,但懒得去猜。” 单婉晶早知欧阳锋性子,也不与他置气,脆声说道: “我猜可能是兵器。阴癸派传承久远,珍藏丰富,说不定会给我送来一口宝剑,给先生赠一把宝刀。” 对于擅长兵器的习武之人来说,一把合用的神兵利器,可以说比任何礼物都要实惠。 欧阳锋不置可否地微一颔首:“也许。” “当然也有可能是武功秘藉。阴癸派收藏的上乘武功也很多呢,且并不局限于邪魔歪道,也有许多正派功夫。也有可能是增加功力的灵丹妙药。不过阴后送来的灵丹妙药,我可不敢吃……” 一路说着进了小楼,还未及上楼转转看看环境,一道清柔婉约的女声,便在小楼门口响起: “小女子白清儿,奉师尊之命,为欧阳公子、东溟公主送上礼物。” 白清儿? 阴后把亲传二弟子都派来了么? 欧阳锋不动声色,淡淡说道: “进来。” 轻盈脚步声响起,一道倩影双手托着托盘,袅袅婷婷款款入内。 单婉晶好奇看去,就见这自称白清儿的少女,有着一头乌黑发亮的秀美长发,衬得她肌肤异乎寻常地雪白,给人晶莹剔透,隐隐泛光的感觉——秀发乌黑发亮,肌肤雪白泛光,正是阴癸派魔功的特征,她娘亲单美仙就有这样的特征,在夜里尤其明显。 而这白清儿的相貌,也极之清秀柔美,衣着装扮虽然淡雅可人,给人矜持庄重的印象,但那双含情脉脉的明媚秀眸,配合她那宛若与生俱来,略显羞涩的动人神态,饶是单婉晶身为女子,都不禁对她生出一丝莫明的呵护欲,有种不忍让她受到伤害的奇妙感觉。 就白清儿这姿容、气质,哪怕知道她“阴癸妖女”的底细,许多男人恐怕也难以抵挡她的魅力,甘愿拜倒在她裙下,做她的护花使者。 “妖女!狐妖!” 单婉晶心中冷哼,想起那天阴后说过的,支持欧阳锋逐鹿天下,要求是立她为皇后,立阴后两个弟子为皇妃的那番话,心里不觉隐生不爽,看向白清儿的眼神,也不禁暗含敌意。 白清儿却像是对单婉晶的敌意一无所觉,端着托盘来到二人面前,对着二人盈盈一拜,清雅秀美的脸颊上浮出一抹动人浅笑,柔声道: “欧阳公子,公主殿下,这便是师尊为二位准备的礼物。” 欧阳锋往托盘里一瞧,见里面放着数卷绢帛,随手拿起一卷展开一看,却是一副以娟秀字迹抄写的剑经,虽不知其具体来历,但观其心法剑诀,实乃一门不容小觑的上乘剑法。 欧阳锋把剑经递给单婉晶,又拿起一卷绢帛,展开一看,仍是那清雅飘逸的娟秀字迹,不过这一次,却是一部刀法,并且赫然是“霸刀”岳山的刀法精要。 “阴后有心了。” 对于阴后这投他所好的礼物,欧阳锋还是比较满意的。 就连单婉晶,亦被那卷剑经吸引,对白清儿的敌意都缓和了不少。 白清儿轻声道: “这些礼物,都是师尊亲手为二位准备。上面一字一句,也都是师尊亲笔抄录呢。” 欧阳锋接过托盘,随手放到桌上,淡淡道: “请白姑娘代为转告阴后,她准备的礼物,我与婉晶都很满意。也请白姑娘代我与婉晶向阴后道声谢。时辰不早,我们也该休息了。白姑娘请回吧。” 请回? 白清儿微微一怔,旋又垂下螓首,含羞带怯地一笑: “其实,师尊的礼物,还不只这些……” 单婉晶好奇道:“还有什么?” 白清儿瞧了单婉晶一眼,又看向欧阳锋,脸颊浮出一抹羞红,眼中羞意更浓,轻声道: “除了这几部功法秘藉,清儿本身,也是师尊赠予欧阳公子的礼物……” 说着,她在欧阳锋面前盈盈拜倒,声线发颤,似带着浓浓的羞意,“师尊命清儿追随公子左右,服侍公子……与公主的衣食起居,为欧阳公子暖床叠被呢。” 听得此言,单婉晶明眸大睁,瞳中剑芒一闪,本已渐渐缓和的敌意,不禁又卷土重来。 128,先生非人,他是神! 白清儿当然感受到了单婉晶的敌意。 但她并未惊慌,依旧保持着拜伏之势,颤声说道: “清儿领受师命,不敢不遵,求欧阳公子垂怜。” 单婉晶轻哼一声,手掌按上剑柄,眸中剑意凛然,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剑斩妖女之势。 同时心里呐喊:先生,阴癸妖女沾不得,那可是能令英雄好汉骨髓枯,钢筋铁骨尽成酥的祸水,可万万别中美人计呀! 之所以只在心里呐,没有出声提醒,是因她深知先生性情,先生做出的决断,从不容他人置喙,若他有心收下这份“礼物”,她说什么都没用。 好在先生从不令她失望。 “阴后好意心领。” 面对白清儿那任他予取予求的诱人姿态,享惯绝色的欧阳锋无动于衷,眼神宁静,语气平淡: “但我身边已有侍从,白姑娘还是请回吧。” 单婉晶闻言,一步迈到欧阳锋身侧,手按剑柄,昂起俏美下颌,一副“我就是那个侍从”的骄傲模样。 白清儿抿了抿唇,轻声道: “可是公主千金之躯,怕是做不来伺候人的活计。” “不劳你操心,我会得很。”单婉晶冷声道。 白清儿仰起俏脸,秀眸盈出水雾,一副凄楚可怜模样: “可是,若是师父责罚……” 换作他人,怕是立刻就要心软,生怕这小可人儿受了责罚,可欧阳锋依旧无动于衷,语气平淡: “虽阴癸派内部事务与我无关,阴后要责罚自家弟子,我更管不着,但看在白姑娘送来礼物的份上,我可以教白姑娘一门颇厉害的横练功夫。或可助白姑娘在受阴后责罚时,稍微减轻些痛苦。” “……” 白清儿蓦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锋,一身媚惑魔功差点当场破功——你说的这是人话么? 还教我横练功夫,天底下哪有你这种男人? 单婉晶这时候都对白清儿没啥敌意了,只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心说先生对你算是和善了,他真正的残暴之处你还没有见识过呢。 按着人家后脑勺,把人家脸蛋往石头上磕,这种打法你见过么? 一刀抹过人家脖子,再顺手下劈加个大开膛,这种杀法你体验过么? 我家先生,就是这般冷酷非人。 因为他是从天而降的神! 单婉晶心里对冷酷无情,不为美色所迷的先生大挑拇指,白清儿则在好一阵怔忡后,哀婉一笑,轻叹道: “既如此,清儿也只好回去,找师尊领罚啦。” 欧阳锋点点头: “白姑娘保重。你真不要学我的横练功夫?” 白清儿又险些破功,尴尬一笑: “好意心领,可清儿一个身娇体柔的女儿家,实在不适合修炼横练功夫呢。欧阳先生、公主殿下,清儿告辞,有缘再会。” 说完赶紧转身,以一种落荒而逃的架势,快步出了小楼。 目送白清儿离去后,单婉晶这才嘻嘻一笑,一脸钦佩地看着欧阳锋: “婉晶就知道,先生不会轻易受妖女媚惑。” 欧阳锋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一指那几卷绢帛: “阴后送来的武功都是上乘功夫,我已查验过,并无暗门隐患,可放心参悟。” 单婉晶的剑术,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阴后送来的剑经,她当然不会直接照着修炼,但也可阅览参悟,与自身剑道互相砥砺,彼此印证,并取其精髓,融入自身剑道,增益剑道底蕴。 当下单婉晶轻嗯一声,甜甜一笑,拿起三卷剑经绢帛,上楼找房间参悟去了。 欧阳锋也拿着剩下的三卷绢帛,上到三层,找了个有着小厅、露台、卧榻的房间,点上蜡燃,坐到榻上开始翻看剩下的三卷绢帛。 剩下这三卷绢帛当中,只有一门刀法,即“霸刀”岳山的刀法精髓。 另两卷绢帛,抄录的都是拳掌功夫,每一门皆属上乘武功,连扬州第一高手石龙的“推山掌”都在其中,甚至还有一些阴后三次与宁道奇对战,对宁道奇压箱底绝学“散手八扑”的一些切身体悟。 仔细翻看一阵,再看着阴后那清雅飘逸的笔迹,欧阳锋竟从中品出了一丝温情,顿时若有所悟: “阴后虽然断情绝性,冷酷狠毒,但终究不是绝对无心无爱之人,不然也不会心境有缺,天魔功始终不得圆满。对于世上仅剩的两个骨血至亲,她还是有一丝丝温情的……” 若是全然无情,东溟夫人抛弃圣女职责破门叛教,以魔门规矩,应该被追杀至死,甚至该由祝玉妍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但东溟夫人和单婉晶都活得好好的。 并且还不是藏身海外,小心翼翼苟活,而是开创了“东溟派”,每年都堂而皇之来中原贩卖军械,还混出了偌大名声,混入了武林“八帮十会”之列。 祝玉妍对此,居然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从未追责。 只从这事,就可看出祝玉妍极端矛盾的心态。 “明知我与她道不同,不可能被她用怀柔手段拉上阴癸派的贼船,却还是慷慨赠予这么多上乘功法,还没有留下任何隐患暗门……是想卖我一个人情,好让我一直庇护着东溟派么?” 欧阳锋摇摇头,“此事,其实不劳阴后你费心的。” 轻叹一声,又继续沉浸在参悟功法之中。 在创出“惊寒刀法”,并在与通灵宝刀一年激战中不断完善提升,将刀法臻至目前极限之后,他的刀法底蕴,其实已经耗尽。 之所以刀法威力还能不断提升,纯是因为得了“冰玄劲”与“天魔秘”精要,无极真气变得更强,又学到了心灵气机的运用之道,属于是基础数值和附加特效提升,带动了刀法威能提升。 本质上,他的刀法已经没有继续提升的资粮储备了。 所以这“霸刀”精要来的正当其时,可令他刀法再上层楼。 另外,他的拳掌底蕴,其实也在创出“封天印”这一式绝杀后耗尽了。而阴后馈赠,亦可令他拳掌底蕴再度富足充沛,为日后再创威力更大的新招储备资粮。 沉浸武功,总是不知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黄铜烛台上的蜡烛已悉数燃尽,最后一点烛光摇曳一下,噗地熄灭,室内顿时陷入昏暗之中。 欧阳锋正要去换蜡烛,小厅门忽地无声推开,单婉晶翩然而至,反手掩上房门,向他盈盈行来。 少女已然沐浴过,犹带几分湿意的顺直长发未曾束起,自然垂至腰际,身上似也只披了一件单薄白衫。 她行至榻前,踢掉鞋子,露出晶莹小脚,又解开襟带,敞开前襟,那白皙如玉的无暇娇躯,那格外修长的雪白美腿,便呈现在欧阳锋眼前。 她颊现梨涡,冲着欧阳锋羞涩一笑,美腿轻移,骑乘到欧阳锋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颈,挺起胸脯,将如樱玫珠送到他唇前。 不知不觉,已至午夜。 少女衣襟半敞,露出纤腰丰臀,浑圆大腿,小猫似地蜷在榻上,已然沉沉睡去。 她仍是元阴未失的完璧之身,但已大致体会到某些人生美好,并且也在欧阳锋指教下,学会了如何回馈他,取悦他。 她很喜欢这一切。 欧阳锋也很满意她的好学。 此刻,他搂着少女香软娇躯,双眼微闭,却未入睡,仍沉浸在通天宝鉴拓印的武学秘藉中,揣摩着霸刀精要。 虽未戒色,但对武与道的追求,他始终不会停下脚步。 之后一段时间。 欧阳锋与单婉晶继续住在钱独关府上,各自揣摩参悟阴后赠送的武功秘藉,偶尔进入幻境一次,实战磨砺,学以致用。 一连住了十来天,两人才辞别钱独关,带上钱独关赠送的程仪,继续北行。 而这段时间,白清儿再未现身,阴后也没再派其他人来。 越近洛阳,战争氛围愈浓,与乱兵、匪贼遭遇地也越频繁。 瓦岗李密已经对洛阳展开了进攻,而杨广亦隔空调遣各路人马支援洛阳。 关中、江淮等地,皆有援军前去围剿瓦岗军,以至各地渐渐空虚,江淮杜伏威等义军渐渐变得无人能制,而关中也慢慢变得无兵可用,给将来李阀兵进关中埋下了伏笔。 要说这时候的李密也确实能打。 自从在大海寺伏杀剿匪名将、义军克星张须陀一战成名之后,李密就开启了他开挂一般的百胜生涯,当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论隋庭调来多少援军,李密总能战而胜之。 至如今,李密俨然已成为了中原义军总盟主,几乎所有人都看好他能够取隋而代之,连宋缺都动了与他联姻、结盟的心思。 然而百战百胜的李密,却有一个巨大的隐患。 那就是无论他声望多高,战力多强,他始终都只是瓦岗的二把手。 大龙头翟让给了施展才华的机会,但同样也成了他的拘束。 在李密声势日隆之时,明眼人都已看出,瓦岗隐现内乱之兆。 不过,即使是知道历史的欧阳锋,也不敢肯定李密就一定拿不下洛阳。 因为李密对洛阳的攻伐,其实是因宇文化及带着十几万骁果军突然北返,才功亏一篑的。 在宇文化及带兵与李密火并之前,李密已经在一年多的鏖战当中,几乎打光了洛阳方面的所有援军,把洛阳打到了近乎山穷水尽的地步。 若是没有宇文化及在关键时刻横插一杠,李密还真有可能拿下洛阳。 而现在,宇文化及已经没了。 就算将来思乡的骁果军还是会兵变弑君,可换了领头人的骁果军,就未必会选择历史上宇文化及的归乡之路,跟瓦岗军火并了。 倘若李密真的能拿下洛阳,那么即便他火并翟让,携一路连胜、入主洛阳之势,瓦岗众将也未必会因此离心离德,说不定反会死心塌地追随他。 总之因为欧阳锋斩杀宇文化及,双龙世界的隋末历史,或许会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 当然也并不绝对。 因为李密杀了傅君婥,结下了寇仲、徐子陵这两个仇家。 以寇徐这一对时代主角的气运,说不定就能活活克死李密? 反正欧阳锋还是比较看好寇仲、徐子陵的气运的。 哪怕邪帝舍利与和氏璧都将被他截胡,但时代主角嘛,克死李密这种在最关键的时刻,总是差一点成功的倒霉鬼,应该没问题吧? 虽总有乱兵匪寇骚扰,欧阳锋与单婉晶这一路总体还算顺利,安安稳稳抵达洛阳。 洛阳乃杨广继位之后,耗费无人力物力兴建的新都,号称“颇穷奢丽,前代都邑莫之比焉”,乃是一座前所未有、举世无双的超级大城。 即便正值战时,洛阳城依旧繁华无比,叫单婉晶几乎看花了眼。 “从前没来过洛阳?” 欧阳锋问道。 “没有,当年我跟着娘亲前往琉球的时候,洛阳新城尚未完全建好呢。” 单婉晶兴致勃勃地数着街边的各种商铺货栈,忽地一拉欧阳锋袖子,“那有家脂粉铺子,门脸看上去好奢华……” 欧阳锋哑然失笑。 再是飒爽帅气的美少女剑士,终究也是个女孩子,当下颔首道: “进去瞧瞧吧。” 他纳物符里,可还带着得自欧阳亭宝藏的十万两黄金、三百件金珠玉器,若只是用在个人消费的话,根本用不完。 “谢谢先生。” 单婉晶甜甜一笑,与他并肩进了脂粉铺子。 花了小半个时辰,挑了许多号称连宫里贵人都爱用的脂粉香膏,二人又四处转悠一阵,看准一家有着不少武林人士进出的酒楼,在二楼大堂点了一桌招牌菜,之后便一边用餐,一边功聚双耳,聆听消息。 欧阳锋之所以没有直接前去长安取杨公宝库,而是先来洛阳一趟,首要目的正是“和氏璧”。 此前在南方时有过江湖传闻,说是和氏璧将在洛阳现身。 可今天一顿饭吃完,都没听到任何关于和氏璧的传言。 这就让欧阳锋有些奇怪了: 难道和氏璧还没被送到洛阳来? 又或者,已经送到了静念禅院收藏,只是消息被严格保密着? 他本打算去静念禅院探上一探。 不过转念一想,万一和氏璧还没送过来,自己这一去打草惊蛇,之后慈航静斋不把和氏璧放到静念禅院了该怎么办? 岂不是又要费一番功夫寻访? 思忖一阵,欧阳锋还是决定,找阴癸派的人打听消息。 恰好他还真就知道,洛阳著名青楼曼青院的老板,八帮十会之一“洛阳帮”的帮主上官龙,正是阴癸派安插的暗子。 然而表面上是阴癸派暗子的上官龙,更隐密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大明尊教”安插在阴癸派的暗子。 所以,欧阳锋不仅可以找上官龙问一问和氏璧的消息,还可以顺便探一探大明尊教的情报,试试看有没有机会弄到“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两更求月票!】 129,这趟真是一波起飞了! 午夜。 曼青院后院。 洛阳帮主上官龙拄着他那标志性的龙头拐杖回到后院住处,刚刚推开房门的那一刹,眼前骤然一亮,但见漫天星雨似的璀璨剑光,朝着他当头罩下。 灼灼剑光晃花视野,凛凛剑气扑面生痛,上官龙感官一片混乱,只能凭借气机感应,暴喝一声,奋起神力,将手中那根通体钢铸,重逾百斤的龙头拐杖狠狠轰向剑光最盛处。 就在他挥出这足以将尺厚石碑轰成粉末的全力一击时,那漫天剑光倏地一敛,瞬间合并为一点寒芒,划过一道极之灵动的弧线,灵蛇一般轻盈绕过他龙头拐杖,在他心口轻轻一点。 噗! 上官龙只觉心口一凉,却并没有利剑穿心的痛觉,只觉像是被人窝心打了一拳,浑身一震,身不由己踉跄后退,直至脚跟抵上门槛,将厚厚的硬木门槛撞得粉碎,方才勉强停下。 他顾不上检查胸口伤势,第一时间看向屋内,就见屋里不知何时亮起了烛光,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大马金刀坐在大堂主座上,正端着茶杯悠然品茶。 又一个同样身着白色劲装,眉眼有着几分熟悉的绝美少女,正站在白衣青年身侧,将长剑缓缓归鞘。 见到这二位,上官龙苦笑一声,放下钢杖,拱手揖道: “上官龙拜见欧阳公子、东溟公主。” 借揖礼之机,瞅一眼胸口中剑处,只见中剑处衣衫虽裂,但心口皮肤上仅一个小小红点,红点周围,则是一片淤青。 能用利剑刺出这等重拳轰击般的效果,这等堪称精细入微、收发自如的控制能力,令上官龙不禁心中一凛,暗叹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位东溟公主,不愧是能一剑瞬杀边不负的绝世剑手,当真后生可畏。 “上官帮主认得我们?”欧阳锋饮了口茶,淡淡说道。 “两位如今威名正盛,纵是未曾见过,受了公主这一剑,也能猜出二位身份了。” “认得我们就好。如此,我也不必废话了。” 欧阳锋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看着上官龙,问道: “和氏璧可在洛阳?” 上官龙摇头: “虽数月前就有流言,说和氏璧将于洛阳现身,但据在下探得的情报,慈航静斋至今未将和氏璧送至洛阳,并且也不知要到何时,才会真正将和氏璧送来。” 欧阳锋皱了皱眉,问道: “可知和氏璧目前下落?” 上官龙无奈道: “这却非是在下可以打探到的了。” 欧阳锋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 “也是,上官帮主虽是阴癸派北方情报总负责人,但慈航静斋的具体动向,想来也是不可能轻易探得。” 上官龙拱手道: “多谢欧阳公子体谅。” 欧阳锋又道: “和氏璧的具体消息打探不到,那大明尊教的消息你可知道?” 他这番话,语气听来甚是随意,可上官龙心中有鬼,听得此言,难免心下暗惊,面上动是不动声色,作出一副疑惑模样: “大明尊教?那不是据说源自波斯,只在西域回纥一带流传的教派么?中原并未听说有大明尊教传播活动的迹象。敢问欧阳公子打听大明尊教的消息,有何用意?” 欧阳锋不答反问: “听上官帮主的意思,似乎不知大明尊教的情报?” 上官龙一脸惭愧: “在下奉命打探北地各方势力动向,对各门阀、帮派、义军的情报知道不少,连佛门势力的情报亦窥得几分,可这大明尊教……欧阳公子恕罪,在下委实没有探到过关于此教派的情报。” “真是可惜。”欧阳锋也是不动声色,状似遗憾地摇了摇头:“想不到连上官帮主都不知大明尊教的情报,这教派果然极为神秘。” 见他似放弃了打听,上官龙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一脸诚恳地说道: “欧阳公子既对大明尊教有兴趣,在下会抽出部分人力物力,打探此教派情报。若有所得,必第一时间禀报公子。” “如此,便有劳上官帮主费心了,我二人将往长安,就此告辞。” 欧阳锋站起身来,对着上官龙微一颔首,带着单婉晶向门外行去。 上官龙连忙躬身礼送:“二位慢走,祝二位一路顺风。” 临出门前,欧阳锋又随口问一句: “对了,不知独孤阀的独孤凤,最近可在洛阳?” 上官龙答道: “独孤凤月前便已离开了洛阳。这位与公主并列‘四大青年高手’之一的独孤阀后起之秀,据说酷爱找人比武。其离开洛阳,应当又是去寻哪位高手较量去了。” “那倒是我们来得不凑巧了……” 欧阳锋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与单婉晶飘然而去。 直至两人消失在夜色之中,上官龙方才彻底直起腰杆,拄着拐杖,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隐现忧色。 这欧阳锋武功高强,来历神秘,行事作风颇有几分无所顾忌,自家教派被这种人盯上,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 “先生,怎不擒下上官龙严刑拷问?” “这种敢来阴癸派做卧底的教派中人,对其信仰最是狂热死硬,只怕任何酷刑,都难以撬开他的嘴巴。” “那该如何查找大明尊教?” “不急。暂时探不到消息也不打紧,耐心等待,迟早会有机会。” “和氏璧不在洛阳,大明尊教消息没探到,独孤凤最近也不在洛阳,没法儿找她挑战……这趟来洛阳,还真是白跑一趟呢。” “人生在世,岂能事事随心?再说这趟也不算白跑。洛阳乃是前所未有、举世无双的繁华都市,还有周长二百里,据说对应天上瑶池的皇家园林‘上林苑’,即便纯为游玩观光,这一趟也是值得。” 单婉晶语气惊喜: “所以接下来我们还可以在洛阳游玩一阵,不必着急去长安?” “嗯。便在洛阳再游玩三日,三日后再启程前往长安。” …… 接下来,两人在洛阳尽情游玩了三天,好生领略了一番东都繁华,这才西行长安。 当下李阀尚未起兵,长安还在隋庭掌控之中,城中秩序也还可以。 重点是如今的长安,还并未成为各方势力重点关注之地。 几大门阀主力都不在长安,图谋“邪帝舍利”的魔门各分支派系,也尚未将注意力放到长安,倒是方便了欧阳锋收取杨公宝库。 抵达长安的第一天,欧阳锋和单婉晶便去跃马桥踩了点。 之所以说单知道“长安跃马桥”这个点,不可能找到杨公宝库,乃是因为跃马桥只是入口机关的开启处,宝库入口却并不在跃马桥,而是在独孤阀一个名叫“西寄园”的别院水井之中。 须得先在跃马桥启动机关,等待一段时间,再跑到独孤阀“西寄园”找到那口水井,才能真正找到宝库入口。 欧阳锋已看过杨公宝库整套设计图纸,还将之拓印进了通天宝鉴,又得鲁妙子详尽讲解,对宝库机关密道已然烂熟于胸,当天白天假装看风景踩过点,晚上便和单婉晶再去跃马桥,按照鲁妙子讲解的手法开启了机关。 机关启动之后,桥下河水开始发生轻微波动,欧阳锋知道,这是河底机关启动,正在引入水流,以水流之力,开启独孤阀西寄园水井那边的入口。 而开启时间,将持续足足一天一夜。 今晚既进不了宝库,欧阳锋二人也就没在外面逗留,返回居住的客栈休息去了。 次日夜里。 欧阳锋与单婉晶潜入独孤阀西寄园,找到那口水井,毫不犹豫跃入井中,潜下水底,在井底壁上找到了一块略微凸起寸许的石砖。 一掌按下石砖,机括启动的轧轧轻响,顿时回荡在狭小的水井之中。 单婉晶屏住呼吸,绷着小脸,目光灼灼地仰头盯着井口,声怕这动静被人听到。 欧阳锋却是老神在在,不以为意。 机括声在水井里面听起来刺耳,只是因为井底空间狭小,又是环形,有很强的回声效应。实际上这点声音,在井口处都未必能听到,更别说井外了。 很快,机括声便停了下来,井壁出现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单婉晶松了口气,自告奋勇当先入内。 欧阳锋也由得她进去,待她进入之后,方才钻进洞口。 洞口后面,是一条四壁皆由花岗岩铺就,斜行向上的狭窄甬道,上行约摸五丈,又急转向下,坡度相当陡峭。 下行一阵,甬道已至尽头,前方赫然是条死路。 “先生,前面没路了。”单婉晶紧张道。 “不急。”欧阳锋从容说道:“这里还有机关。” 并且还不止一个,这里有两道机关,其中一道机关是真的,按下去,就可开启前往宝库的门户,另一道机关,按下去就会落入致命陷阱。 欧阳锋以诚待鲁妙子,鲁妙子当然也不会坑他,真假机关跟他说得一清二楚,此时自不必做选择题,直接找到真机关,轻轻一按,又一阵机括声响起,一侧甬道石壁凹陷下去,现出一个方洞。 两人次第进入那方洞,来到一条宽敞些的花岗石甬道中,甬道尽头是一道对开的钢门,两扇门页上各镶着三枚青光濛濛的夜明珠。 “单这六枚夜明珠,就已经价值万金了!” 单婉晶小声说道,眼里满是探险成功,找到宝物的激动。 “别激动太早,这才刚刚开始。” 欧阳锋含笑说道: “杨素当年号称富可敌国,这宝库里面,可是藏了杨素大半身家。当今天下任何一方诸侯势力,若是得到这宝库,只怕都能支应一两年的军饷。” 军队可是吞金兽,尤其如今正值战乱之时,能够支应战时军队一两年军饷的财富,可想而知该是何等惊人。 并且宝库里面还不止有财富,还有足以武装万人的优质军械。 这批军械,亦是欧阳锋志在必得之物——刀枪斧矛还好说,强弓、铁铠这类军械,那是有钱都买不到。 接下来,欧阳锋带着单婉晶,以鲁妙子教导的手法,避开各种陷阱,开启真正机关,先进到了外围假库。 假库里边只有十五箱珠宝,虽然也是样样都属精品,但最多只能让一个人成为一城一地的首富,远远配不上“敌国之富”。 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更何况堪比一城一地首富的财富,也绝不能算蚊子腿,因此欧阳锋也是毫不客气,将之统统收入纳物符。 清空假库,欧阳锋继续带着单婉晶一一开启通往宝库总枢室的密道机关。 一番忙碌之后,总算打开通道,进入了宝库总枢室,在总枢室中开启真库机关之后,便顺利进入了真正的杨公宝库之中。 真正的杨公宝库,总计有四座地下仓库。 其中一座仓库,储藏着以黄金为主的硬通货,数额之巨,难以计算。 另三座仓库,则全是军械。仅强弓就有三千张以上,箭矢不计其数。 其余刀枪斧戟等兵器,也是成千上万。 更有两当铁铠六千领,明光铠三百套——杨素都不屑往宝库里边藏皮甲的,所藏铠甲,统统都是铁甲! 且每一种军械、铠甲,品质都堪称上乘,比起东溟派精工打造的军械都不差了。 大略清点一番四座仓库的储备,单婉晶不禁满脸震撼,喃喃说道: “富可敌国……今天才算是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富可敌国’……” 欧阳锋都有点瞠目结舌,暗自感慨: “这一波真是起飞了。东西带回去,不仅狼骑人人都能披挂双层铁铠,辅兵精锐都能有件铁甲穿。还有三百披挂明光铠的铁人军……如此,明年就可发兵西夏了。” 同时也有点小小烦恼: 这么多东西,纳物符它装不下啊! 装财宝和装军械的大木箱,足有上万口。 而欧阳锋的纳物符,里面本来就装了不少东西,有十万两黄金、三百件珠宝,有东溟夫人和单婉晶赠送,以及打乱兵、流寇缴获的铠甲军械,有怜星帮忙收购的两批粮食,还有各种杂物。 话说回来,即便没装这些东西,即便纳物符有着足足520立方米的巨大空间,它也装不下这上万口大木箱。 所以…… 只好先回主世界一趟,把纳物符清空,再把林朝英的纳物符借来,分批搬运了。 在此之前,还得先把“邪帝舍利”拿到手。 130,邪帝舍利,暂别大唐 “邪帝舍利”收藏的位置,就在四座仓库中央的圆形石室里。 那石室里边有一张石桌,以特殊手法提拉旋转一番石桌,石桌旁边的地板便应声开启,现出一个狭小空间,里面放着一只黄铜小罐。 “这里面就是邪帝舍利?” 单婉晶好奇说着,单手去拎小罐,一提之下,顿时面露诧异: “这罐子看着小,没想到居然这么沉,怕是不下百斤了!” 说着,稍微加力,单手将这百来斤的黄铜小罐提了出来。 刚要放下罐子,她脸色忽地微微一变,眉头皱起,眼中浮出一抹惊疑。 “怎么了?” “先生,这罐子有点邪乎。方才我脑海之中,莫明浮出各种血腥可怖的诡异情景,耳中也似听到了万千冤魂索命的哀嚎,怪吓人的。” 欧阳锋沉吟一阵,说道: “应该是邪帝舍利邪气外溢,影响心灵。有铜罐隔绝,倒也不碍事。” 历代邪帝临终之前,都会将毕生修持的真元精气悉数注入邪帝舍利。 而邪极宗历代邪帝,哪怕偶尔会出个别好人,可大多还是邪恶魔头,其修为性质难免偏向负面,代代积存之下,邪帝舍利便渐渐积聚起极可怕的死气邪气。 若是心灵修养不够,无隔绝的直接触碰到邪帝舍利本体,说不得就要邪气入脑,精神崩溃,变成只知杀戮的疯狂邪魔。 给单婉晶大略讲解一番,欧阳锋也探手握住铜罐把手,亲自体验了一把。 果然握住把手后没多大会儿,他脑海之中,便浮现各种血腥可怖的地狱情景,耳畔也不断响起各种凄厉哀嚎,好似冤魂索命。 但这点精神冲击,对于久经“索命梵音”考验的欧阳锋来说,就只能算是清风拂面,毫无感觉了。 他甚至觉得,完全可以直接把邪帝舍利本体握在手中,以舍利邪气磨砺心灵,顺便把这些负面杂气消磨掉。 沉吟一阵,欧阳锋对单婉晶说道: “邪帝舍利的邪气、死气对于打磨心灵很有帮助。当然,以你现在的心灵修为,恐怕还不能直接触碰舍利,便隔着铜罐磨砺好了。” 当下他叫单婉晶握着铜罐把手,就在这中央石室里磨砺心灵,自己则返回主世界腾空纳物符。 …… 主世界,华山。 欧阳锋步出密室,去到练功场上,只见林朝英正背着双手,站在练功场边上,看一群小孩练武。 这些小孩,正是自去年冬天起,由王武、何松、高虎等下山办事的华山弟子,陆续送过来的孤儿,养了一个冬天,通过考验之后,正式成为华山二代弟子,在今年开春开始修习武功。 这些孤儿都受过苦,格外珍惜现在的生活,无论做杂活,还是读书识字,都是不打折扣,竭尽所能。 练武功更是勤奋,自开春到现在,小半年修炼下来,几乎每个孩子都已将“万里独行、追命十三腿”这两门华山派基础功夫修炼入门。 个别根骨优秀的孩子,甚至已经自外而内,练出粗浅内力了。 欧阳锋旁观一阵,对孩子们的精神头还算满意,又朝着林朝英招了招手。 林朝英朝他浅浅一笑,对华山总教头兼大师姐抱琴嘱咐两句,便盈盈来到欧阳锋面前: “何事?” 在林朝英时间概念时,与欧阳锋分别不过片刻。 可在欧阳锋的时间中,与她分离已三月有余。 当下瞧着她看了好一阵,直到看得她俏脸生霞,眸现羞赧,方才含笑说道: “随我来。” 说着,拉起林朝英的手,离开宗门驻地,往并未开辟出道路的山林行去。 “神神秘秘的,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林姐姐莫急,稍后便知。” 在险峻崎岖的山林中一口气行了五六里,来到一座藤蔓如帘的崖洞前,掀开藤蔓,步入洞中,沿着弯弯曲曲的山洞前往数丈,前方豁然开朗,赫然现出一个巨大石窟。 石窟一侧穹顶,有着几条裂隙,有稀疏光线自裂隙透入,为石窟带来几丝光明。虽还是极幽暗,但以欧阳锋、林朝英的功力,有这几丝光明,便足够他们看清石窟里的一切了。 “此地竟还有如此巨大的石窟?我怎不知道?” 林朝英惊叹道。 “没事转悠时意外发现的。” 欧阳锋含笑答道。 他其实是想找笑傲里华山派的那个石窟,却意外找到了这座石窟,其不仅空间宽阔,还足够干燥,就算雨雪时节,里面也并无多少潮气,足够作为储存之所。 林朝英四下转了转,探手试了试石壁、地面的潮湿程度,笑道: “这地方不错,可以做仓库用。” “我也正有此想法。” 说着,欧阳锋将纳物符中的铠甲兵器、黄金珠宝、稻米白面等统统放出,靠石窟一壁堆放着。 林朝英见他放出这么多东西,不禁微微一怔: “这……你哪来这么多物事?” “林姐姐,有件事情,我想,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欧阳锋沉吟一阵,缓缓说道: “你知道的,我时常神游天外。” “嗯。我知道。” 林朝英莞尔一笑,轻抚着当作玉佩佩在腰间的纳物符: “你时常神游天外,窥得天机,习得世间本没有的神功绝艺,甚至是神仙异术。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其实是仙人转世,觉醒宿慧了么?” 此言听着似是调侃,实则暗含忧虑:自见识到他的神奇,一直以来,她都隐隐有些担心,害怕这位疑似仙人转世的夫君,突然开悟,斩断尘缘,举霞飞升,再不眷恋凡俗。 转世确实是转世,但前世不是仙人,而是个死于病痛的凡人,只是得了神仙造化而已。 欧阳锋心中默默说着,也明了她心中暗藏的忧虑,上前一步,握着她柔荑,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林姐姐放心,我修的并非无情之道,即便成道,也必带你一起。” 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样子,林朝英心里骤然一阵轻松,脸颊浮出绝美动人的笑意,眼角却隐现泪光。她上前一步,紧紧拥着他,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怀中,轻声道: “我也会努力修行,不会拖你后腿的。” “林姐姐莫轻贱自己。一直以来,你我都是互相砥砺,尤其创功方面,林姐姐天纵奇才,乃是我的良师益友,又岂会拖我后腿?” 林朝英愈发感动,不禁仰起玉颈,主动献上热吻。 拥吻温存一阵,林朝英收拾心情,偎在他怀中,说道: “之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想告诉我什么?” 欧阳锋道:“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不仅是神游天外,还可肉身前往天外,游历天外世界。” “……” 林朝英眨眨眼睛,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讶异:“你在说笑么?” 欧阳锋一脸认真:“这种事情,怎会说笑?那些此世没有的神功绝艺、异术奇符,便是游历天外世界时寻得的。” 林朝英皱了皱眉,状似不悦: “你去天外游玩,却不带上我?” 也许是因有着“纳物符、降龙道音”打底,早就习惯了欧阳锋的神奇,甚至一度猜测他是觉醒宿慧的“仙人转世”,她此时竟也自然而然接受了他可肉身前去天外的说法。 “暂时还不能带别人同去,只能自己独行。” “所以这些东西,也都是你从天外世界带回来的?” “嗯。从天外其它世界搜刮了些金银财宝、兵器铠甲,还采买了些粮食,过年时带回西域去。另外,我又在一个天外世界发现了一座大宝藏,东西太多,纳物符装不下,所以回来腾空纳物符,顺便还要借用一下林姐姐你的纳物符。” “一枚纳物符都装不下?那该是多大的宝藏?” “非常、非常大的一座宝藏。” “你别不是在天外世界发丘卸岭吧?” “自然不是,我找的都是正经宝藏。” “唉,你在天外其它世界如何,我却管不着你。只是你须记着,你虽年轻,却已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不能再像你少年时一样,杀敌之后还乐呵呵跑去摸尸体……总之,哪怕在天外世界没人认得你,也不可做出有失宗师风度的事。” “……” 欧阳锋无语,心说我现在身边有侍从,摸尸体的事,早就用不着我自己动手了。 林朝英叮嘱了欧阳锋几句,从腰间解下纳物符,把里面的杂物放出来,将玉符递给他: “要去多久?” 欧阳锋接过纳物符,说道: “无论天外世界过去多久,这边都只一瞬。林姐姐在此等我就是。” 林朝英含笑说道: “去吧。” …… 双龙世界,杨公宝库。 中央石室中,倏忽亮起一抹皎洁月光,欧阳锋宛若踏月而来,凭空出现在石室之中。 单婉晶与他离开时一样,兀自闭目盘坐在地,面前摆着黄铜小罐,双手握着小罐两只耳状把手,虽眉头微微皱起,脸颊也有些发白,但整体气机还算平稳。 欧阳锋满意颔首,也未惊动她,径直去了那座金银宝库,先把所有盛放金银的木箱收了,跟着又去收纳军械箱子——金银毕竟密度大,百万两黄金都占不了多少空间。因此占据纳物符空间的大头,主要还是军械箱子。 那上万口装着各类军械的大木箱,起码得用两枚纳物符搬送近十趟。 在主世界林朝英的视角,就见欧阳锋嗖一下不见踪影,跟着又嗖一下重新出现,然后就去到洞窟边上,挥手间放出密密麻麻的大木箱,靠石壁摆放得整整齐齐。 完了冲她微微一笑,又嗖一下没了踪影。还不等她过去盘点一下箱子里的物件儿,欧阳锋便又嗖一下重新出现,又挥手放出密密麻麻的大木箱…… 如是往返近十趟,欧阳锋才终于停了下来,把她的纳物符交还给她,笑道: “搬完了。” “终于搬完了么?” 看着那堆积如山,占据了洞窟差不多一半空地,数量突破万数的大木箱,林朝英虽不知里边具体都装着些什么,但还是大受震撼。 这么多大箱子,哪怕里面装的都是破铜烂铁,那也是一笔天价财富了。 “林姐姐再稍等我片刻,等下再与你一起清点。” 说罢,欧阳锋又消失不见。 …… 杨公宝库。 当单婉晶在欧阳锋招呼下,松开铜罐把手,结束“炼心”时,时间已差不多过去了两个时辰。 “走吧,是时候出去了。” “出去?宝箱都已经搬走了么?” 单婉晶去到一座仓库门边一瞧,见里面已然空空荡荡,一只木箱都未剩下,再去看其它三座仓库,也是全部空无一物。 哪怕早知欧阳锋有“搬运仙术”,但上万个大木箱,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消失一空的奇迹,依然令单婉晶大感震撼,并由衷钦佩。 欧阳锋将铜罐收到纳物符中,向着一条密道行去,口中说道: “宝库总枢开启之后,所有原本处于封闭状态的密道都会同时开启。其中有一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城外。我们现在先出城,明天再回长安游玩几日。之后,你便该回琉球了。” 单婉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意思: “先生,你要离开了吗?” “嗯。这趟降临目的差不多已经达成,我需闭关一段时日,整理消化此次所得。” “可是,琉球远离中原,清静无忧,不是正合先生闭关吗?” “琉球是很好,但我此次降临此方天地已经够久,该回去了。” 单婉晶即便早知他不会长久呆在“下界”,可听他说起就要回去,还是不由心中一酸,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欧阳锋莞尔一笑,“又不是一去不返,难过什么?你回琉球之后,我每月也会降临琉球一次,指点你几天。” 单婉晶这才破泣为笑,挽住欧阳锋胳膊,胸脯紧紧贴上他手臂,“就知道先生不会抛弃我。” 欧阳锋道:“这趟探险你也有功。待我研究出汲取邪帝舍利真元精气的法门,到时自有你的造化。” 单婉晶嘻嘻一笑: “婉晶不贪这造化,只要先生每月能来见见婉晶,人家便于愿已足啦!” “奖励还是要给的。另外,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剑手了,这趟从长安回琉球的旅途,你便自己走吧。” “啊?”单婉晶一呆,“可是,路上若遇危险……” 她其实不怕危险,只是不想这么快就与先生分离,还想与他在一起多呆一阵。 欧阳锋自是知道她心思,但也未揭破,只说道: “以你武功,天下能够难住你的人本就已经不多,如今阴后又正重视你,天下最大的邪魔门派都不会为难你,又哪还会有多少危险呢?就算真遇上解决不了的危机,‘通天灵种’亦会及时向我示警。于我而言,从天而降,不过瞬息罢了。总之,这趟返家之旅,便是你的历练了。” 【两更求月票!】 131,玉女之心,入道长生 主世界。 林朝英感觉又只是等了一眨眼的功夫,欧阳锋便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事情办妥了?” “嗯,已经办妥。” 欧阳锋牵住她的手,“林姐姐,与我清点一下所得如何?” 林朝英一脸为难,“这么多箱子,一时半会儿怎么清点得完?” “那便只清点一下金银,大略估算一下。” 两人来到放着金银的宝箱前,打开之后,一一清点。 “这金砖,差不多有十斤重?” “是有十斤上下。林姐姐没带秤么?” “我没事带杆秤干嘛?” “纳物符空间大,什么工具都可以带点,以备不时之需。说起来,我认识一个小伙,就是用秤杆作武器。” “嘉兴府江南七怪的全金发?你和药师教过他们七天,可算是你们的记名弟子了。” “算是吧……”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粗略估算黄金数额,最后的结果,哪怕以林朝英对钱财的淡然,也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二百一十万两上下的黄金,白银倒只有一百万两左右……但是欧阳,这已经比金国岁入还要多得多了。” “金国人口少些,又没有大兴海贸,经济发展地差些,也不太擅长精细搜刮。南边儿宋国,一年岁入,差不多就有这么多了。 “欧阳,你认真点,这笔钱要是暴露,金国必派十万大军前来攻山……” “放轻松,林姐姐,此事你知我知,怎会暴露?来,再瞧瞧这些箱子,这明光铠漂亮么?林姐姐可选一套……” “……” 林朝英好一阵无语。 黄金白银也就罢了,这些军械铠甲,半点都见不得光。虽然她并不怕金国,还参与过攻打金营、斩杀金将等造反活动,但华山派以前没小孩子时,还可以无所顾忌,现在收了好些小孩弟子,功夫都还没练成,真招来大军围剿,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得赶紧把这些东西都运回西域去。” “你我的纳物符加起来,一趟也运不完这么多。” “你不是亲自炼过三枚纳物符么?现在你一枚,我一枚,药师那枚是他自己炼的,你炼的第三枚纳物符上哪儿去了?” “唔,赠给天外世界的友人了。她投桃报李,给我找到了一座宝藏。那二百一十万黄金当中,有十万就是她找到的,还有此前与你一起参悟过的‘五绝神功’,也是她找来的……” 你们这…… 一个赠金十万还附赠神功绝艺,一个回赠纳物奇符,你和那个天外世界的友人是生死之交么?还是说,比生死之交更亲密? 林朝英深呼吸,告诫自己,别跟这个小了十来岁的弟弟斤斤计较,显得自己太小气,没有长姐风范,忍着没追问,只道: “那你找你那个天外友人,把你赠他(?)的纳物符暂借过来。” “三枚也不够,还是得跑好几趟。不着急,慢慢运吧。剩下的就收藏在此,反正此地隐匿,不会被外人找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外人发现……” “那就叫王武回山,我们回西域送货时,由他亲自坐镇此处。” 林朝英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 王武足够偏执,认定的事情死不回头,既认定了欧阳锋这个亲师父,认定了华山派为家,那么天大的诱惑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动摇一下。 当然抱琴也是绝对忠诚,只是抱琴还要负责教导二代弟子们,没空来此坐镇。 “今秋回西域时,带二百万两黄金、八十万两白银回去,剩下的留在华山,用做活动经费和日常开销。兵械铠甲的话,把怜星那枚纳物符借来,足以运走所有的明光铠、三千多强弓和所有箭矢,再搭千领左右的两当铠。其它的兵器、铠甲,只能以后再运了。” 欧阳锋心中盘算一阵,刚要说话,就听林朝英说道: “铠甲都是两当铠、明光铠。兵器中的战刀,也全是环首直刀,还有少许精工制备的长槊……这些兵器铠甲的形制,瞧着像是南北朝、隋唐形制。所以,你去的天外世界,难道是时代落后于我们,仍处于南北朝、隋唐时期的世界?” 欧阳锋赞叹:“林姐姐果真聪慧无双。” 林朝英则若有所思:“怎听起来,你像是在回溯历史?” “并非是回溯历史,而是一个与我们世界历史似是而非的异世界。” 欧阳锋解释道: “我带回这二百万黄金和兵器铠甲的那方世界,堪称高手如云,比如江都兵变弑杀杨广的宇文化及,武功极高,我与他交手两千余招,才将之击杀。” 林朝英惊叹:“竟能与你交手两千多招?那岂不是比我还要厉害?” “确实很厉害。那世界,不仅各路枭雄,如李密、翟让、杜伏威、窦建德等都是宗师高手,连一些朝廷高官,乃至名士大儒,都有一身好武功。” “竟还有这样的世界,真是不可思议……” “确实神奇。” “那世界高手如此众多,一定很危险吧?” “是有危险,但机遇也大。我此次游历天外,不仅寻得这大宝藏,还得了能助我们真正入道的神功绝艺,以及一件蕴含造化的宝物。待我闭关消化一番,再与林姐姐分享所得。” “去年才受了你那‘珍霖甘露’的造化,如今又要托你的福……叫我该如何报答你才好?成亲至今,我身子还是毫无动静,却是连一儿半女都不曾为你……” “你我夫妻一体,哪需要说什么报答?至于儿女,早说过不是你的问题了。”欧阳锋止住她自责的话语,将她拥入怀中,轻轻一吻。 如此笃定不是我的问题,所以你已经与别的女子试过了? 林朝英心中想着,欧阳去往天外世界,来去都只一瞬之间,可这边只过去一瞬,天外世界究竟过去了多久呢? 又是找宝藏,又是得神功,想必他每去一趟,在天外世界呆的时间都不算短暂吧。 又想起去年在高昌城,在王宫赴欧阳锋兄嫂晚宴时,他兄嫂曾笑言,说他少时曾有豪言,非杨贵妃那样的美人,又或武功与他匹配的美丽女子不娶。 林朝英就觉着,他去过的,恐怕还不只是隋末乱世世界,恐怕还去过李隆基时代的盛唐,见识过杨贵妃的绝代风华。 甚至以他那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性子,说不定还会起意杀掉李隆基,抢走杨贵妃…… 想到这里,林朝英心里难免生出些酸意。 只是,从西夏地宫身中“悲酥清风”直至如今,她欠他实在太多。 虽说两人夫妻一体本不该计较这些,但她身为年长的姐姐,本该由她来扶持他,结果却是反过来,一直蒙他照顾、承他恩惠,而她却无法为他诞下一儿半女。 尽管欧阳锋一再说没有儿女,并不是她的问题,但林朝英又怎能真的不介意? 想到这里,林朝英也不再多想,紧紧拥着欧阳锋,踮起脚尖,送上香吻,吻着吻着,便开始解他衣襟。 欧阳锋微微一怔,有些奇怪。 林姐姐素来爱洁,虽然也曾与他享过野趣,但除非是在极清澈干净的活水之中,如那瀑布石潭,其它地方她却是一律拒绝的。 今天为何忽在这石窟之中动情? 心里虽然奇怪,但林姐姐有意,他自不会拒绝,也配合着她行动起来。 悉索声中,林朝英衣物落了一地,身上只剩一件前襟大敞的外袍,雪玉娇躯好似树熊般挂在他身上,两手紧搂着他脖颈,玉腿盘缠着他腰杆,一边热吻,一边与他深深嵌合。 …… 夜,华山派宗门,密室之中。 欧阳锋识海之中,“通天宝鉴”晶光大绽,此行双龙世界得到的一门门神功绝学、奇书宝典,自镜面上一一掠过: 冰玄劲、长生诀、天魔秘、音波功、霸刀刀法、推山手等拳掌绝学、散手八扑对战心得…… 这每一门神功绝学,其实都足以让一位武者,倾尽毕生心力去钻研揣摩,参悟修持。 就像“冰玄劲”,偌大宇文阀,也就两个人练成,一个是阀主宇文伤,另一个就是宇文化及。就连宇文伤之子宇文无敌,都没能练成冰玄劲。 而欧阳锋虽然悟性惊人,又历四次珍霖甘露洗髓淬体,还有通天宝鉴启迪灵感悟性,也仅仅只是往“混元无极功”里融入了一些运用方面的精要,至今都未曾真正吃透双龙世界的收获。 所以他需要闭关一段时间,以潜心整理消化。 不过在潜心揣摩参悟各项绝艺之前,他要先尝试炼化天地精气。 今年份的珍霖甘露,已经凝炼出来了——主世界还是夏末,而往年的珍霖甘露,本是要到深秋才能凝炼出来,但这次他在双龙世界呆了三个多月,今年份的珍霖甘露,自然就提前凝炼出来了。 有了这一滴珍霖甘露托底,欧阳锋便敢尝试以无极真气,炼化天地精气。 之所以选择在主世界炼化天地精气,是因为他想要做个实验。 倘若实验成功…… 欧阳锋收敛思绪,澄清识海,摒去杂念,开始运转长生诀心法,专注感应天地精气。 主世界的天地精气,相比双龙世界的天地精气,就好像“惰性气体”之于“活性气体”。 主世界天地精气,哪怕牵引到人体之中,也不会主动与人体精气、内力发生任何反应。 而双龙世界的天地精气,一旦进入人体经脉,则会立刻积极主动地寻求反应。 反应方面,两者对比鲜明。 以长生诀心法,感应天地精气时的观感,亦是对比强烈。 双龙世界的天地精气,感应之中,给人的感觉是鲜明亮丽,活泼灵动。而主世界这边,天地精气的感觉则是黯淡内敛、懒得动弹。 但再怎么内敛懒散,当欧阳锋运转接引之法,汲取与自身根骨属性相合的金行精气时,金行精气还是如当初以降龙道音法门接引雷音精气一样,顺顺当当地进入了欧阳锋经脉。 只是进入经脉之后,金行精气依然是毫无反应,给人一种随遇而安、懒得动弹,甚至躺平摆烂的微妙感觉。 欧阳锋心无波澜,催动无极真气,包裹住金行精气,之后没有丝毫犹豫,运转长生诀“炼精化气”的法门,开始炼化。 感觉就像是用磨盘研磨钢铸的豆子。 那一缕金行精气死硬无比,任凭欧阳锋如何大力催动心法,它都不为所动。 但欧阳锋并不气馁,专注催运长生诀法门,以无极真气为磨盘,耐心研磨那一缕金行精气。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八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 轰! 足足耗费了十二个时辰,那一缕金行精气,终于有了动静,边缘蓦地崩解一丝,释出一丝丝极之灵动鲜活的气机,与欧阳锋无极真气相合。 天地精气合人之真气,反应便如沸油遇上冷水,一下就令欧阳锋真气开始燥动。 但又因主世界天地精气那难搞的“惰性”,那一缕金行精气,只不过释出了约摸百分之一的活性气机,反应虽然剧烈,但范围并不大,对欧阳锋经脉也未造成任何破坏,甚至都没有多少不适的感觉。 欧阳锋精神大振,专注炼化。 最终又耗费七八个时辰,才终于将那一缕“活性”金行精气成功炼化,衍生出一丝与原本的无极真气有着鲜明区别,不仅更加精纯,且有了一种奇异“灵性、生机”的无极真气。 当催动那一丝灵性十足、生机勃勃的无极真气,在经脉丹田运转之时,欧阳锋顿时油然生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甚至当真气循任督二脉,运转至头部诸穴窍时,连精神都隐隐有了一种“膨胀、壮大”的微妙感觉。 体验一阵,欧阳锋忍不住露出一抹欣然笑意。 他知道,自己的实验成功了。 在主世界,炼化天地精气虽然艰难缓慢,但胜在安全可靠,无需散功,便可直接将本身功力与天地精气相合,以长生诀“炼精化气”的法门,炼出至为精纯,生机灵动的先天真气。 长生诀乃纯粹的长生法,本身并没有任何武功心法、技击之道,也没有任何异术神通。 所以以长生诀炼精化气的法门,成就的先天真气,还是得用本身武功心法去催动,施展各种武技。 但“长生诀”作为上古金仙广成子亲自著述的四大奇书之一,以其法门炼就的先天真气,比起修炼普通神功绝艺的先天高手,辛辛苦苦后天转先天,好不容易炼出的先天真气,起步就高了不止一个段位。 其不仅自然附带种种神异,如最基础的身体素质大增、五感敏锐等,还可令修者无需刻意修持炼神法门,便自然而然增涨心灵精神,令人在功力低微时,就具备“神识”一般强大敏锐的灵觉感应。 至于延寿长生、青春不老,就更是应有之意了。 “如此一来,林姐姐和怜星也都可以用长生诀法门,各自炼化天地精气,使她们各自真气发生质变,真正步入长生之门。至于玉环姐姐,等盛唐世界通道打通之后,我得亲自去一趟她那边的世界,确定一下那边世界天地精气的活跃程度……” 132,修为大进,第五灵种新宿主! 既已有了成功的开始,接下来自然是再接再厉,继续炼化。 这一次,欧阳锋以那一丝先天真气,研磨那过于惰性的金行精气,效率果然大有提升。 先前以普通无极真气研磨,足足花费十二个时辰,才磨下了百分之一的一丝,这次则只花费两个时辰,便又磨下差不多大小的一丝金行精气。 炼化亦更加顺畅,只花费半个时辰便告成功。 先天真气壮大一丝,再如法炮制,继续炼化,便如滚雪球一般,效率越来越高,最终只用一天一夜的功夫,便将最初接引的那一缕金行精气彻底炼化,欧阳锋那一丝起初只是微若毫缕的先天真气,亦壮大了百倍。 “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头成功,滚起雪球,其后就越来越容易。即使以我这般雄浑功力,也最多只需个把月功夫,就能将所有真气,悉数炼为先天真气!” 算算时间,已经闭关了差不多三天三夜,欧阳锋暂时歇息一番,进了些食水,又意念一动,以“通天宝鉴”映照双龙世界的“通天灵种”。 时空通道永久打通之后,只要欧阳锋愿意,随时可以催动通天宝鉴,映照时空通道另一端的通天灵种,实时映照出灵种宿主周遭情形。 此刻,随着他意念催动,识海之中的宝鉴镜面上,顿时浮出一幕画面,正是单婉晶仗剑杀人,杀得尸横遍地的情形。 而被她砍瓜切菜一般斩杀的,乃是一伙穿着统一灰色劲装的武林人士,也不知是哪个地方帮派,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打她的主意。 看了一阵“现场直播”,见单婉晶剑下无一合之敌,欧阳锋也就没再继续关注,又映照出怜星那边的情形。 怜星正在“地寒窟”中练功。 自欧阳锋武功越来越高,即使她明玉功晋至第八重,亦无法胜过他一招半式之后,怜星便也有了些危机感,修行愈加勤奋,从前几乎不去的“地寒窟”,如今也是时常光顾了。 但她这并非好胜,只是不想被欧阳锋抛得太远,想要努力追上他前行的脚步。 默默看了一阵端坐在滴水成冰的窟底打坐,肌肤透明宛若冰晶玉石的怜星,欧阳锋又尝试映照杨玉环那边世界的情形。 可惜不行。 盛唐世界的通天灵种距离完全成熟,还差了几个月火候,此时映照,只能照出一些极模糊的色彩,连完整的人影都映照不出。 “通灵宝刀”世界那边亦是如此,也只能勉强映照出一些朦胧色彩。 略作尝试,欧阳锋就此作罢,又开始琢磨他那第五枚通天灵种。 这一枚通天灵种,乃是双龙世界那枚灵种成熟之后的收获。 在进入双龙世界之前,他就已经把那第五枚通天灵种抛了出去,也确定那枚灵种已然穿梭时空,找到了一方“天外世界”。 只是在双龙世界呆了三个多月,至今没见到新的灵种宿主进入通天幻境。 这让欧阳锋不禁怀疑,第五枚通天灵种会不会是运气不好,没落到“有灵众生”附近。 再仔细感应一阵第五枚通天灵种的成长状况,发现那枚灵种成长速度并不慢,只需三年就可长成。 这说明这第五枚灵种找到的世界层次并不低,说不得就有什么神异。 可惜至今没有找到有灵宿主,也不知日后会不会被某个“有灵众生”发现,提前带来一些消息。 将五枚灵种一一检视一番,欧阳锋又收敛心思,继续炼化天地精气。 期间也不时休息一阵,用通天宝鉴看几场“直播”。 也不知是否双龙世界正值乱世,天下太乱,几乎每次映照单婉晶时,她都在打架。 有时是杀乱兵乱匪,有时是斩武林帮派,有时是与高手交手。 今天欧阳锋看到的,就是她与一位身着黑衣,娇小玲珑的女子斗剑的情形。 那女子剑法极其高明,功力亦比散过功的单婉晶深厚许多。 但最终还是在激战两千余招之后,败在了单婉晶的“天外飞仙”之下。 之后单婉晶又和那黑衣女子坐而论道,俨然是一副不打不识,以剑会友的架势。 通天宝鉴目前还只能映照画面,无法映照声音,不过从二者对话时的口形看来,那剑术极高的黑衣女子,貌似正是独孤阀的独孤凤。 没想到专程去洛阳时,与独孤凤失之交臂,单婉晶独自踏上返家之旅时,倒是在路上遇上了独孤凤。 看过这边直播,又看怜星,这次怜星未在地寒窟中练功,而是在外面与邀月对练。从场面上看,邀月功力似乎恢复了不少——或者说,邀月功力一直都在,只是忘了怎么运用。 看了一阵两人对练,欧阳锋结束休息,继续修行。 …… 不知不觉,华山已经入秋,山间枫树,又被秋风层层染红,柿子也开始成熟。 每年都会期待这个时节的抱琴,又如愿以偿吃上了火晶柿子,用空心竹管戳破柿皮,美美吸食着那甘甜软糯的果浆,只觉人生惬意,莫过于此。 正美美吸着柿子,顺便监督小家伙们练武时。 一道高大魁梧,矫健似虎的身影步入山门,大步向着练功场走来。 “王武!” 抱琴远远地招呼一声,抛过去一只火晶柿子和一根空心竹管。 王武轻轻接住柿子和竹管,看看熟悉的宗门建筑,再看看大师姐抱琴和场上那些练武的小家伙们,本有几分阴鸷狞恶的气质,霎时宛若拨云见日,变得晴朗和善起来,脸上也不自觉地浮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谢谢大师姐。”他微笑着道了声谢,戳破柿皮,一边小口吸着,一边走到抱琴身边,瞧小家伙们练武。 看了一阵,不禁颔首赞道: “小师弟、小师妹们都不错,练得很认真,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的。” 抱琴嘿嘿一笑,仰着下巴,摇着摇椅,得意道: “大多都是我教的。” “大师姐当然教得好。” 王武笑了笑,把吃完的柿子皮扔进竹篓里,擦了擦嘴,又问道: “师父师娘呢?这次师娘派人传讯要我回来,也不知有何要事,我得去拜见他们。” “掌门姑爷在闭关,大小姐也在打坐,你先等等。”说着,抱琴又瞥他一眼,问道:“你方才身上煞气怎那么重?怪吓人的。” “几个月前,有三个蜀地流窜过来的青城弃徒,占了个寨子,招揽了不少亡命徒。他们胆大包天,连我太华镖局的镖都敢动,上个月劫了我们一趟镖,还打伤了好几个镖局的师弟,甚至想要赶尽杀绝,要不是师弟们轻功脚力都练得不错,还真就栽他们手上了……” “蜀中青城派?武器是‘雷公轰’,看家绝招是青字十打、城字十五破的那个门派?” “嗯。就是那个门派。那三个家伙号称是青城弃徒,但我怀疑这里面有鬼,因他们武功都颇高,放在少林,都可算是中坚高手了。所以我觉着,那三个家伙说不定是受青城派指派,来关中占地搞钱的。” “看你这样子,已经报仇喽?” “嗯,带着何松、高虎屠了寨子,杀了八十多人,找回了镖银。那三个青城弃徒也被我活撕了,人头就挂在寨门上,还留了字。” “犯华山者,虽强必戮,虽远必诛?” “对。办完这事,我本打算去蜀中一趟,找青城派说道说道,但接到师娘传讯,就赶紧回山了。” “啧,难怪煞气那么重。受伤的师弟们都还好吧?” “还好,残不了。用疗伤篇休养一阵,也就好了。” “这就好。” 正说时,林朝英声音忽然传来: “王武过来。” 王武循声看去,见师娘不知何时出现在练功场上方的台地边上,连忙走石阶过去,跪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弟子王武,拜见师娘。” 林朝英笑了笑,说道: “起来吧。跟我来。” 王武站起身来,跟着林朝英出了宗门驻地,又在无路的山林里七弯八绕五六里,来到一座藤蔓掩映的山洞前。 王武本以为师父在此闭关,赶紧整理了一番衣襟,结果进去一看,师父没在,倒是看到了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大木箱。 “师娘,这是?” “这里有两百一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并数千领铁甲,三千多张强弓,各类箭矢三十万枝,刀枪兵器上万件。” 林朝英背负双手,看着一脸震撼的王武,沉声说道: “中秋过后,我和你师父将带着部分金银甲械返回西域。剩下的,便都要由你在此镇守。你怎么说?” 王武只觉胸口一阵火热,脸膛变得通红,张口时,声音已在哽咽: “恩师与师娘如此信重,王武敢不粉身以报?” 说完又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砰砰叩了几个响头。 看着王武为这番信任,激动地浑身发抖的模样,林朝英心中感慨,欧阳锋这大弟子,还真是挑对人了。 …… 密室中。 欧阳锋亦已闭关月余,一身无极真气,已然悉数炼化为极之精纯的先天真气。 当最后一丝无极真气转化成功,欧阳锋丹田之中,那混沌鸡子一般内敛的真气团,蓦地发生了极微妙的变化。 一股灵动生机,自真气团中散逸而出,好似暖流一般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修复多年练武、对战积累的暗伤,洗去不知不觉积累的毒素,亦洗去那些不够健康茁壮的身体细胞。 这种修复、清洗极尽深入,从前欧阳锋自己关注不到的身体细微处,亦皆被那灵动生机触及,令欧阳锋油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只觉仿佛又回到了母体之中,整个身体又重新生长了一次。 而这一次的生长,每一块骨骼,每一根肌肉,每一条血管,乃至五脏六腑深处的每一颗细胞,都在朝着最完美的方向成长演化……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锋方自这种令他心神俱醉的微妙感触中回过神来。 睁开眼,只觉眼前所见的一切,变得更加清晰明亮,事物色彩更加鲜活,层次亦更加分明。 听觉、嗅觉也变得更加敏锐,灵觉亦有了质的提升,可以宛若灵镜一般,映照出身周十尺内的一切。 当他集中精神时,连身周空气的流动,乃至空气当中,每一粒灰尘飘浮的细节,都可如掌上观纹一般,历历在目、清晰无比。 当然,精细到这种程度的灵觉感知着实有些费神,太过消耗心力,欧阳锋略作尝试便作罢。 同时又闭目运转无极真气,感受整体变化。 这一感受,顿时令他更加欣喜。 人体生机精气都有极限,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消耗。 哪怕他的“混元无极功”能够大幅锁住生机精气流失,极尽延缓衰老,可即使不动武,不纵欲,不受伤,不生病,不中毒,生机精气也终有耗尽的一天。 更何况若无养神炼神之法,则元神也会迟早会被时光消磨殆尽,即使身体不衰,依旧青春不老,龙精虎猛,也会因元神寿尽而亡。 但长生诀的炼精化气法门,可以向外求取,以无限的天地精气,补益人体生机。 当生机足够充沛,则“炼精化气”所得之先天真气,将会反哺元神,蕴养心灵精神。 如此精、气、神皆得补益增涨,“混元无极功”又能锁住精、气、神的流失,一边进补,一边蕴养,自可不断壮大精气神,实力不断提升的同时,长生亦真正有望。 当然,修行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细水长流,持之以恒。 不是说成功炼化了天地精气,就能直达长生,只能说走到这一步,便算是踏入了长生门庭,得道有望。 再者,“长生不老”不是“长生不死”。 哪怕寿元悠长、青春永驻,被人杀,一样会死。 并且动武、受伤也都会消耗精气神,若消耗大于日常增涨,照样会油尽灯枯而死。 所以,单是会锁、会养精气神还不够。 还得具备强横的护道手段,令自己有能力应对各种天灾人劫,保证自己即使面对强敌,也不会大损元气,或是受伤折寿。 再感悟一番,欧阳锋若有所思: “先天真气,单纯的杀力其实并没有强出太多。但真气变得有了灵性,生机勃勃,还可更加深入地触及人体宝藏,助人体开启本身的种种秘藏……所以五感和身体素质,才会有了飞跃式提升,灵觉感应也像是开了天眼……” 寇仲和徐子陵能以微弱功力屡屡绝地求生、以弱胜强,便正因长生诀先天真气之玄妙。 单婉晶能以弱势功力一招瞬杀边不负,亦是长生诀先天真气之妙。 而欧阳锋功力既深,手段又丰富,哪怕真气杀力并无多少提升,实力比起从前,亦是再度跃升了一个大台阶。 此前与阴后交手,面对阴后那深不可测的天魔功,他还只是能够保证阴后拿他不下。 但此时若再与阴后交手,那胜负就很难说了。 “等我吃透此行双龙世界所得,不说稳赢阴后,至少也能有七成胜算。” 欧阳锋与阴后试过两手,对她的武功有所了解,感觉这估测应该既不保守,也不过激。 算算时间,此次已持续闭关月余,欧阳锋也没打算继续闭关,揣摩参悟双龙世界所得各种神功绝艺,准备先出关休息一阵,顺便帮林朝英、怜星炼出先天真气。 就在他准备出关时。 通天宝鉴忽地微微一震,晶光大放之际,映照出通天幻境内的情形。 欧阳锋微微一怔: “算上闭关的月余时间,已经四个多月没有动静的第五枚通天灵种,终于遇上有灵宿主了?” 【两更求月票!】 133,风云三国,一刀灭城 察觉到“通天幻境”来了新人,欧阳锋意念一动,投影降临。 这一次还没等他去找人,刚刚降临幻境,就听一声清稚的叱喝响起: “何方妖人,胆敢摄吾魂魄至此!” 叱喝声中,一道跃动的“火焰”迎面飙射而来,旋即火焰之中绽出一抹极艳丽的刀芒。 铮—— 悠长悦耳,又撼动人心的刀吟声中,那艳丽刀芒划出一道惊艳光弧,仿佛一轮弦月坠入人间,照欧阳锋当面袭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欧阳锋五指一握,掌中凭空出现一口雪花镔铁刀,刀身一旋,寒流外溢,绽放出宛若漫天雪飘的绚丽刀芒。 层层叠叠的刀芒在他身前织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仿佛大雪落下,积为城墙。 正是惊寒刀法之,雪拥蓝关。 铛铛铛…… 绵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响起,那弦月坠落似的惊艳刀弧以摧城破寨之势疾斩而来,一往无前,无坚不破,竟是将欧阳锋层层叠叠的刀芒悉数斩灭。 直至与欧阳锋长刀碰撞,爆出一记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响,炸出层层叠叠的罡劲气浪,将地面削出密密麻麻的平直裂痕,卷起漫天飞舞的碎草尘浪,那刀弧这才势尽而终。 而双刀碰撞的巨力,竟是令欧阳锋持刀手都微微一震,指掌隐隐发麻。那道跃动的“火焰”,则被震至向后飘飞两丈余,落地后又连退数步,将地面踩出好几个深深的脚印,方才稳住势子。 “如此功力……” 感受着方才对方那一刀斩尽层叠刀芒,以及双刀碰撞时,那令自己手臂震动,指掌发麻的威力,欧阳锋心中隐有诧异,凝目望去,就见那道跃动的“火焰”,俨然是一位……呃,小女孩? 虽她双腿颀长,身量颇高,目测不下一米七,可瞧她精致面庞上那青涩稚气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只得十二三岁。 而方才那“火焰跃动”的观感,乃是因她披挂着一身极贴身的火红甲胄。 其上甲片似有灵异,能从多个角度折射光线,以至她运动起来时,便会给人造成一种火焰跃动的光影错觉,可扰乱人目力,令敌人难以目视锁定她的身形。 不过,这甲胄虽有些灵异,可方才那一刀却是真本事——欧阳锋真气已悉数化为先天真气,实力又跃升了一个台阶,可居然差点被她一刀破了“雪拥蓝关”,持刀手掌都被震得隐隐发麻。虽说小女孩也被震飞两丈,还后退好几步,还要踩破地面卸力,可她才多大年纪? 满十三了吗? 哪来的妖孽? 欧阳锋心中正惊叹,就见那小女孩一双微微眯起的丹凤眼蓦地睁大,诧异叫道: “三叔?” 三叔? 在叫我么? 欧阳锋有点奇怪,抬手一摸脸颊,惊觉自己脸颊、下巴上又生满了扎手的硬须。 好吧,闭关月余,无人打理胡须,这恼人的络腮胡子又长出来了。 欧阳锋意念一动,脸上胡须霎时消失,恢复本来面目——现实中的胡子当然还在,但既在幻境,改变形象自是只需一念。 而看到欧阳锋的本来面目,那小女孩漂亮的丹眼又猛地眯起,瞳中闪烁着警惕光芒,横刀当胸,冷声喝问: “你是谁?为何摄我魂魄至此?” 欧阳锋未答,只仔细打量她手中那口长刀。 此刀造型酷似“雪饮狂刀”,只刀头没有铁环,且刀柄更长一些,吞口亦是龙形,刀身青光濛濛,刀刃纹理似冰裂,予人吹毛断发、锋利无匹之感。而刀刃之上,还隐隐闪烁着一抹晶莹流光,正是“通天灵种”的光芒。 “通天灵种整体都被锻进了刀身之中?所以,通天灵种这次是依附到了一块钢锭,或者刀胚上?直至被彻底锻造成形,才找到宿主?难怪之前四个多月没有反应……” 正心中思忖时,小女孩再次警惕满满地冷声问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摄我魂魄至此?” “我叫欧阳锋。” 欧阳锋视线又落到这小小年纪,身高便与林朝英、单美仙相仿的小女孩身上,“并非我将你魂魄摄来此地,只是你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件宝物。说起来,你方才为何叫我三叔?” 他此时先天真气已成,又以“混元无极功”锁住精气神,只要不动杀机,整体气质给人的感觉,便有一种“清净自然、人畜无害”之感,若是本心亦保持善意,以他现在的气场,很容易令人放下敌意。 小女孩毕竟年少,虽然看起来也是个天生警觉的性子,但欧阳锋身形高大挺拔,外貌不俗,加上此时的气场,小女孩心中敌意不觉消减许多,说道: “你胡子像极了我三叔,身高也与三叔相仿……我与三叔多年未见,方才见你胡子显眼,所以认错人了。嗯,你没我三叔壮硕,真面目也比我三叔俊秀多了。” 说到这里,她感觉自己似乎有些话多,又赶紧警惕起来,横刀胸前,冷声质问: “此地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元神出窍,来到此地?” “你能意识到你是元神出窍?” “哼,除非元神出窍,否则吾父在家,谁人能在吾父眼皮底下,将我无声掳走?” “这么说,你父亲很厉害喽?” 听他此言,小女孩脸上浮出一抹诧异: “你不会不知我父亲是谁吧?” 欧阳锋摇头: “不知。” “那你摄我魂魄作甚?” “并非我摄你魂魄,是你手上这把刀。以你修为,仔细感知,当能得知一些讯息。” “此刀乃我亲手锻造,千锤百炼,甚至注入了我的精气神,若有古怪,我岂不知?” 小女孩嘴上如此说着,但还是一手握着刀柄,一手骈指搭在刀背上,凝神感应一阵,旋即那五官精致,但气质青涩的小脸上,渐渐浮出一抹惊疑: “通天灵种?通天幻境?幻境十二时辰,现世只过一瞬?” “现在可知道了?” 小女孩张了张嘴,看着欧阳锋,不知说什么好——感知可知,通天灵种所附之器,拥有不会损毁、随心召唤等神异特性,并且还能潜移默化易筋洗髓、改善根骨,乃至略微提升悟性。平时修行,亦可在其辅助下,小幅提升功力增涨效率。 所以,这还真是一桩机缘? 见她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欧阳锋唇角微挑,浮出一抹笑意,问道: “可以告诉我,令尊是谁么?” “吾父关云长。我叫关凤,在吾父子女当中,排行第三。” “……” 欧阳锋眼神微妙,好一阵无语。 关羽的女儿? 传说中“虎女焉能嫁犬子”的那位虎女? 难怪年纪这么小,个子就这么高。 而从她方才那一刀的威能看来,这“虎女”也真不是吹的,只是……这究竟是哪个三国世界? 反正欧阳锋觉着,他前世那个平凡世界线的三国,纵使关羽亲临,应该也斩不出那能险破他“雪拥蓝关”,震得他手臂微微发麻的那一刀。 更何况关凤才十二三岁…… “你这样子,不是知道我父亲么?之前又为何故作不知?” 见欧阳锋神情不对,关凤不禁又有些警惕。 “确实听过令尊大名。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的关公,忠义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欧阳锋摇摇头,说道:“只是我之前确实不知,你就是关公女儿。” 听他不赞父亲兵法武艺,反赞父亲忠义,关凤反而更是满意,眉眼不禁微微一弯,浮出浅浅笑意:“你这人,倒是懂我父亲。” “关小姐年纪轻轻,便已得了关公刀法真传,也是了得。” “刀法真传?我还差得远呢。” 关凤轻抚掌中长刀,轻叹道: “五岁习刀,至今七年,也只是得了父亲刀法三分火候,总算以此得到父亲允许,可以打造属于自己的宝刀。可父亲那倾城一刀,我恐怕毕生都难以企及……” 倾城一刀? 欧阳锋心中一动,神情愈加微妙: “关小姐是说……关公一刀灭城的那倾城一刀?” 关凤眉头一扬,“我可是父亲、军师、三叔、子龙叔叔都称赞过的天才、虎女。除了那倾城一刀,还有什么刀法,能令我都觉终生难以企及呢?” “……” 欧阳锋明白这第五枚通天灵种,去到哪个世界了。 是风云世界! 不过去的年代太早了。 莫要说雄霸、步惊云、聂风,三国时代,连乐山大佛都还没有雕出来,徐福都还只是个仗着长生,小心翼翼隐藏身份,到处学武的小废材,“圣心诀”什么的都还没有创出来。 但这个时代,虽无后世风云时代那些高手,却也是群星闪耀、高手如云。 关羽有“倾城一刀”,一刀斩下,可将一整座城池自地图上彻底抹去。 虽后来因这一刀威能太大,杀力太强,太过狠绝,关羽自己都被震撼,或许是为牵连了太多无辜心中有愧,心境出现动摇,总之关羽后来自封了这倾城一刀,直至兵败麦城都没有再用过。但即便如此,不用倾城一刀的关羽,依然是绝世高手。 而这样一位绝世高手,也会兵败身亡,可见这个世界,各阵营的名将,武功都有多么厉害。 这一点,从关凤身上亦可得到印证。 十二三岁模样的关凤,武功就已高得令人惊叹,方才那一刀的精妙,已经只比单婉晶倾尽精、气、神,不留余地全力施展的“天外飞仙”略逊一线,筋骨臂力则堪称神力。 由此足证风云世界三国时代武力值之高。 只是欧阳锋又有些奇怪——以风云世界的武力,通天灵种居然要三年时间才能长成,而双龙世界却只需一年,岂不是说风云世界本质层次,比双龙世界要低一筹? 思忖之下,他忽然又有所悟: 双龙世界,人间高手的杀力,当然远远比不上风云世界。也没有能活一两千年的老乌龟。但双龙世界有“通天之路”,修炼得道,即可破碎虚空,飞升天外。哪怕能够破碎虚空的少之又少,几代人也未必能出一个,可至少它真的存在“通天路”。 而风云世界,修为再高,哪怕能活一两千年,自封为“神”,也照样只能在人间打滚。 它没有真正的“通天路”。 或许,正是因为这有无“通天路”的区别,导致了两个世界的层次差异? 思忖之际,欧阳锋问道: “关小姐方才那一刀叫什么?” “本来无名。不过父亲说,我这一刀,有了几分他当年阵斩颜良的气势,所以我称之为‘斩颜良’。” “……好名字。” 欧阳锋感觉遇上了一个在取名方面,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奇才,一时心中甚慰,提起雪花镔铁刀空挥一下,说道: “关小姐既已知道这是通天幻境,当也知晓幻境特性了吧?” 见他提刀,关凤眼中闪过一抹跃跃欲试: “幻境之中,不仅时光流逝与现世不同,也不会真正受伤……当然这一点还需确认!” 说着,她居然反手一刀,割上自己手背。 这一刀轻重恰当,只会割裂皮肉,并不会伤及筋骨,关凤只觉手背一痛,受伤的感觉真实无虚,可再一看手背,却见上面连条白印都没留下,顿时唇角扬起,微微一笑: “痛感无虚,却了无伤痕,看来幻境不会受伤的特性是真的。” “关小姐倒是谨慎。” “将门之女,怎能不谨慎?” 关凤长刀扬起,刀尖指天,“你刀法不错,虽还远远不及我父,但已胜过我两个兄长,尤其你的刀法,乃是我前所未见的新奇武技,今日当好生领教一番。” “我也正有此意。”欧阳锋微微一笑,“得了关公三分火候的刀法,着实令人技痒难耐。” “看刀!” 关凤娇叱一声,身形一动,火红甲胄折射光线,整个人又似变成了一团跃动的火焰,长刀连斩,挥出雪亮刀芒,连绵刀芒好似大河决堤,以冲垮一切之势,向着欧阳锋汹涌而来。 面对如此凶猛的刀势,欧阳锋面露赞叹,身上气机一变,一股无形寒风自他身上吹拂开去,将那长江大河似的连绵刀光冻得微微一窒。 随后欧阳锋身形突进,亦是长刀连斩,璀璨刀芒隐隐幻作白虎之形,以一种极尽暴烈癫狂之势,狂扑入刀光长河之中,虎爪连挥,撕裂刀河。 惊寒刀法之,皓虎癫狂! 铛铛铛铛铛…… 绵密不绝、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爆起,双刀碰撞迸溅的火星好似火树银花,凛凛罡风四散迸射,所过之处,地面开裂,草叶摧折,浮尘扬起,桃树倒伏,桃林之间,一时飞沙走石、花落如雨。 134,青龙怒,斩锋刀 铛—— 震得人心肝俱颤、骨头发酥的悠长金铁声中,关凤连人带刀被劈飞出去,落地后双脚又将地面犁出两道笔直印痕,再度滑退丈余,方才勉强停下。 她刀交左手,甩了甩被震得手骨剧痛的右手,漂亮的丹凤眼大睁,一脸惊叹地看着欧阳锋:“你力气好大!” 欧阳锋微微一笑,“你力量也不小。” 他力气当然大。 四次珍霖甘露易筋洗髓,强化筋骨体魄,又修龙象般若功、易筋锻骨篇,今日混元无极真气又悉数转化先天真气,人体秘藏得以开发,潜能再次缓缓释放,身体素质又全面增幅,气力再次大增。 如今便是不用内力,纯以筋骨气力,单手便有千斤之力。至于运上内力…… 内家真气,尤其先天真气妙用无穷,倒是不能纯以物理力量来计量。 不过比拼蛮力的话,欧阳锋自觉“倒曳九牛”应该不成问题了。 而关凤的力量,也委实令他惊叹。 纯以功力论,关凤功力只与明玉功七重时的怜星差不多。 但她看似纤细苗条的身躯里,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力气大到可以与他拼刀,虽然不免被劈飞,但总能稳住势子,而不是抛飞坠地、再起不能。 只能说,关羽的遗传十分给力,十二三岁的关凤,力量大得有点不讲道理了。 “呼……” 关凤呼出一口长气,双手握住刀柄,丹凤眼再度眯起,沉声道: “接下来,我可要出绝招了。” “哦?我倒是很期待关小姐的绝招。” “这一招,叫做‘青龙怒’,是父亲亲自传我的绝招,你可不要大意,父亲当年千里走单骑,过关斩将时,无人能当他半招。我刀法虽还远远不及父亲,但在这一招上,父亲评价,我已得了他三四分真传!” “那我更期待了。” “好,看刀!” 一声娇叱,关凤掌中长刀迸出濛濛青光,刀芒怒绽间,隐有龙吟之声响起,凛凛刀芒隐约幻作一头神威凛凛的青龙虚像,向着欧阳锋张牙舞爪狂噬而来。 刀芒未至,一股慑人心神的“龙威”便隔空笼罩而来,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惶恐之情。 那惶恐,好似蝼蚁面对不可力敌的天神,浑身勇气、战意摇摇欲坠,气力亦如流水般逝去,身体麻痹、手足发软,只想惶惶跪倒,引颈就戮。 这是既斩肉身也斩心的一刀。 心灵不够坚韧者,面对这一刀,连招架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就要跪下来任凭刀芒将自己撕成碎片。 但欧阳锋自不会受那“龙威”震慑。 一则关凤的“龙威”还太稚嫩,二则从来只有他以杀意震慑他人,以寒意冻结他人,又岂有他受人震慑的道理? 欧阳锋心灵不动,直将关凤刀中神意视作清风拂面。 同时灵觉好似明镜,将关凤此招“青龙怒”的全部细节,悉数倒映进心镜之中,虽没能映照出足够一击破招的破绽,却也将她此招每一道刀芒的先后、快慢、层次、强弱洞悉分明。 铮! 悠长清越的刀鸣声中,欧阳锋长刀一振,挥出一道雪亮刀芒。 那银白刀芒冲天而起,好似一条矫矫银蛇,划出一道玄奇弧线,狠狠抽打在张牙舞足扑来的“青龙”侧面。 之后,一道又一道银蛇似的刀芒不断绽放,每一刀都以弧线斩出,侧击青龙。 绵密不绝的长刀碰撞声中,青龙渐渐被击偏。 而就在那当面狂噬而来的青龙刀芒微微一偏,气势顿挫时,欧阳锋气机蓦地膨胀,身形似一下变得异常伟岸,同时长刀疯狂乱斩,仿佛一头巨大的雪象,仰起长鼻,疯狂抽打。 锋利的长刀,在他手中,似变成了一条“打神鞭”,挟与天比高、鞭笞神祇、轰杀仙灵的狂傲意境,疯狂轰打那青龙刀芒。 正是惊寒刀法三绝杀之,山舞银蛇!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铛铛铛铛…… 爆鸣不绝,火星飞溅,那气势汹汹的青龙虚影支撑数十击,轰地支离破碎,关凤刀势一下变得散乱,不及变招,便给欧阳锋一刀狠狠斩在颈侧,身不由己侧飞出去,一直抛飞数丈之远,落地后又连续翻滚好几圈,方才单膝跪地,将长刀狠狠刺入地面,制停了身形。 她大口喘息着,丹凤眼中满是惊魂未定之色,抬手一摸修长雪白的玉颈,喃喃道: “这幻境可真神奇,刚才明明感觉已被一刀断颈,头都要飞出去了,没想到竟还是毫发无伤……” 欧阳锋一边回味着她方才那招“青龙怒”的精彩,一边说道: “通天幻境不仅不会伤身,还不会伤神。所以,在这幻境之中,你我可以放开手脚,尽情搏杀,于生死之间,淋漓至致地压榨潜能。” “确实。生死之间,才能将每一丝潜力都尽情释放,可在现世之中,又哪能轻易历经这种生死呢?一着不慎,就要身首异处了。” 关凤站起身来,摸着脖颈,有些沮丧地嘟了嘟小嘴,显出几分她这年纪应有的小女儿情态,“但我刀法逊色你太多,给不了你生死压力,只能受你欺负了!” “关小姐勿需妄自菲薄。与你交手,我亦获益良多。只是,以我观之,关小姐方才那招‘青龙怒’,似乎有些失之繁复?我虽未见过关公,更未曾领教过他的刀法,但总觉这似乎并不是关公的风格。” 关羽的刀法应该是什么风格? 普通刀招且不论,应该会有繁复精妙的变化。但绝招、杀招的话,在欧阳锋想来,以关羽风格,应该就是一刀挥出,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而不该一口气斩出那么多刀如此花俏。 就像那倾城一刀,也仅仅只是一刀而已。 “这你倒还真猜对了。” 关凤有些钦佩地看着欧阳锋,“父亲的‘青龙怒’,确实只有一刀。但我还太年少,火候不足,所以要先由简入繁,再由繁化简。什么时候火候够了,便可只出一刀。” 欧阳锋满意颔首: “果然如我所料。关小姐此招,应该已经‘由简入繁’大成,所以才被关公评为已得三四分真传。” “正是如此。若能得六七分真传,便可尝试由繁化简,千刀凝炼为百刀,百刀凝炼为十刀,直至能够只用一刀,便斩出‘青龙怒’的神威。若是真正的‘青龙怒’,被劈飞的,也就该是你啦!” “也许。关小姐可休息够了?” “咦,还要再来吗?” “关小姐莫非怕了?生死战的机会可不多。很多武人一辈子,也就一次生死战的机会,输一次,命都没有了。而这里,却可以重来无数次。” “哼,人家才不会怕呢!” 嘴上如此说着,可关凤还是忍不住抬起手,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 “不怕的话就继续吧。这一次,我会将功力、力量压制到与你相仿的层次。” 欧阳锋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哪怕关凤刀法只得关公三分火候,若能学到关凤刀法精髓,融入自身刀法之中,亦能令他刀法大进。 当然他最想学的,还是那倾城一刀。 可惜关羽已自封此招,应该不会传给关凤。 不过将来能够肉身降临“风云三国”世界时,或许可以尝试以“通天宝鉴”映照?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映照出点东西。 此刻。 关凤深呼吸几次,火红甲胄胸甲起伏间,身形再次一动,又如一团跃动的火焰,向着欧阳锋疾掠而来。 同时刀光怒绽,再次斩出那招宛若弦月坠落般的“斩颜良”。 她终是关羽家的虎女,虽然脖子被斩断、头都被砍飞的感触委实令她心有余悸,可平静下来之后,战意又变得旺盛无比,再次主动展开了攻势。 真正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生死战,除了常胜将军,等闲武夫,一生又能经历几次呢? 每个武夫一生当中,又能有几次机会,在生死之间极限压榨潜能,悟出斩开生死路的绝技呢? 这样的机会,在现实并不多。 可在这幻境之中,却有无数次的机会。 哪怕会被打得很惨,哪怕那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真实无虚,关凤亦不会错过。 因这生死之战,不仅可以磨砺武技,更可炼心。 可令她的心灵,亦变得愈加强大。 …… 风云世界,荆州江陵城。 关凤一个恍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家中,正保持着一步踏入正堂门槛的姿态,手里也提着那把她亲手铸成未久,尚未命名的宝刀。 瞥一眼门边刚刚结束行礼,腿才堪堪站直的侍女,关凤意识到,幻境十二时辰,现世确实只过去了一瞬。 而在那十二个时辰当中,她与那自称欧阳锋的幻境之主斗了十多场。 即使对方将功力、力量都压制到与她相当的水准,她仍然是一败涂地,最高纪录,也只是与他交手五百余招而已。 当然这十几场比斗,虽然被打得有点惨,但收获也是巨大。 每次比斗结束后,两人都会坐而论道,复盘比斗,从招式、意境、应对等各方面总结得失。 且在交手时,她也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欧阳锋的刀招、意境,都给了她极大的启发。 短短十二个时辰,十多场与真正的生死斗毫无区别的比斗,以及之后的复盘论武,令她感觉收获比起平常练刀一整月都要巨大。 毕竟在现实之中,哪怕是父亲,也不可能给予她那种会真正陷入死亡的实战磨砺。 可惜这样的机会,每月只能有一次。 另外,这次也是光顾着打架了,竟是忘了询问欧阳锋一些问题。 比如,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所在的世界,又是在哪里? 这次奇遇,除了武功,还代表着什么? 这些居然都忘记问了。 正出神时,一道高大雄伟的身影出现关凤面前。 看到那有着九尺【汉尺】高的雄伟身影,关凤敬畏地低下头,双手捧起宝刀,奉到来者面前: “父亲大人,刀已铸就。请父亲大人命名。” 来者正是关羽。 红脸膛、美须髯,总是眯着一双丹凤眼,予人一种他可能视力不好感觉的关羽,抬起手指,在刀身上轻轻一弹,听着那清澈纯净、悠长悦耳的刀鸣,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刀不错,不仅坚韧锋利,还融入了你的精气神,与你心神相连,堪称宝刀了。至于命名……你自己铸就的宝刀,自该由你自己命名。” 自己命名吗? 看着刀刃之上,那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一抹“通天灵种”绽放的灵光,回想着幻境之中,与欧阳锋十多次交手惨败,被他斩首、破腹、穿心、断脊、腰斩、竖分等一种种惨不忍睹的“死法”,十三岁的关凤心中,油然升起一抹不忿。 “斩锋!” 关凤看着父亲,那与父亲酷似,但眼尾比父亲更翘、更长一些的漂亮丹凤眼里,浮出一抹她这年纪应有的黠慧笑意,“此刀,女儿想叫它‘斩锋’。” “斩风么?”关羽手捋美髯,微微颔首:“此名不错。便叫斩风罢。” 他听错了。 关凤要斩的,不是风,而是锋。 …… “距离风云世界灵种成熟,还有两年零七个月。” 主世界的欧阳锋,自不知关凤也想要在幻境之中,将他花式斩杀一遍又一遍,还在计算着风云世界通天灵种成熟的时间,期待着能够肉身降临那方天地。 也不知那方世界的诸葛亮、张飞、赵云、马超、黄忠都有怎样的本领。 另外,虽然还没有乐山大佛,但凌云窟和火麒麟应该从炎黄时代起,就已经存在了。 而既有凌云窟、火麒麟,那么“血菩提”说不定也会存在。 因血菩提乃是火麒麟的血,滴在凌云窟土地里,因其特殊的灵异环境诞生的异果。而自炎黄时代一直存在至今的火麒麟,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不可能完全没有受过伤、流过血。 所以,血菩提也是可能存在的收获。 “哪怕还远远没到‘雄霸天下’时代,风云世界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宝藏世界。种种神功绝艺、天材地宝,都值得期待。可惜徐福现在还只是靠凤血得到了长生,还在到处学武,积累创功资粮,要不然,徐福后来自创的功法,其实也是相当不错的……” 【两更求月票!】 135,136,想做就做,或者,为所欲为 秋天的阳光还有些燥,但风已是不冷不热,柔和干爽。 华山宗门,叶子已红了近半的五角枫下,欧阳锋坐在躺椅上,惬意地眯着眼睛,林朝英站在他身侧,一边用小刀为他剃着胡子,一边说着王武扫荡匪寨的事。 “青城弃徒?哪个青城派?” “自然是蜀中青城。” “用剑的?” “青城派一直是用雷公轰的,看家绝技是青字十打,城字十五破,哪来用剑的?” “是我记错了……” 欧阳锋还以为是笑傲里青城派的祖师,现在想想,时代隔得太久,目前在青城开宗立派的武林门派,和笑傲世界的青城派应该不是同一家,并没有前后传承关系。 其实想想也是,山就在那里,任何人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占了那山,开宗立派。当然前提是实力站得住。 若是实力不济,还要不自量力在名山大川开宗立派,被更强者赶走占了山门,乃至灭门重开,那也怨不得别人。 “王武原本还打算去蜀中一趟,找青城派说道说道,接到我的传讯,就赶回来了。” “青城派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太华镖局的弟子既无人丧命、致残,那青城派若是主动登门赔罪,奉我华山为上宗,便饶过他们这一遭。若是过完年还没动静,便叫王武去灭了它,再派弟子开个青城下院。” “如此行事,太过霸道,只怕蜀中武林不会乐意。” “我们师出有名,怕什么?若不乐意,便开一场武林大会,比武论理,你我都不必出面,王武一个人都能力压蜀地群雄了。林姐姐,武林就是这样,谁强,谁就有理。更何况我也不是恃强凌弱啊,我是很讲道理的。不信你问药师,我保证他会认可我的道理。” “……” “林姐姐也莫多想,一点小事,不值得费神。今天开始,你也要闭关了。” “我为何要闭关?” “自是修真正的长生之道。” “长生之道……” 林朝英微一恍惚,“我也能修么?” 欧阳锋握住她修长柔软的玉手,含笑说道: “自然可以。我已做过实验,长生之道行得通。” “长生诀”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修炼的资质。 若是没有资质,不要说修炼长生诀,怕是连天地精气都难以感知。 就好像修仙者若没有“灵根”、“道骨”之类的资质,便无法感应到“灵气”一样。 但林朝英本就资质非凡,还服食过一滴珍霖甘露,以她如今的根骨资质,若说连阴阳五行七种天地精气的任意一种都匹配不上,那未免也太夸张了。 …… 夜晚。 密室之中,一灯如豆。 林朝英深呼吸几次,有些忐忑地看了欧阳锋一眼,收到他勉励微笑,便摒弃杂念,澄清识海,运转欧阳锋传她的心法,感应与本身匹配度最高的天地精气。 一番感应之后,她睁开双眼,面露欣喜,对欧阳锋说道: “水行。与我体质最为匹配的,是水行精气。其次便是雷霆精气。” 林朝英也是水行么? 这还真是巧了。 至于雷霆精气,自然是长期修炼“降龙道音”的结果,欧阳锋也是如此,匹配度第二高的就是雷霆精气。 修行自然要选最为锲合的属性,如此效率才高,于是欧阳锋取出长生诀七幅图中,水行精气行气图交给林朝英,又传授她导引、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 待林朝英学会,欧阳锋便坐到一旁,保持绝对安静,乃至收敛存在感,避免对她造成任何干扰。 同时密切关注着她的气机,做好了万一出现意外,立刻施救的准备。 虽他自己实验时,以本身真气炼化主世界天地精气并未出现任何危险,但他毕竟经历过四次珍霖甘露洗髓淬体,经脉强度本就远超常人,因此并不敢保证他之外的人亦能如此。 所以须得亲自为林朝英护法,保证她安全渡过最初阶段——他还留着今年那滴珍霖甘露没有用掉,就是为了预防万一。 林朝英很快便沉浸在修行之中,外表倒也看不出任何征兆,不知她究竟进行到了哪个阶段。 欧阳锋耐心等待,全神贯注关注着她的气机。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九个时辰,十个时辰…… 二十个时辰…… 二十八个时辰…… 足足二十八个时辰之后,林朝英身躯才微微一震,气机发生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 二十八个时辰以来,时刻密切关注她的欧阳锋立刻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并且可以确定,那是良好的变化,并非恶性异变。 果然,林朝英很快睁开双眼,俏脸满是惊喜: “我成功了!炼化了一丝丝水行精气,炼出了一点点先天真气!” 欧阳锋展颜一笑,“恭喜。成功迈出第一步,之后便会越来越快了。林姐姐再接再励,继续修行吧。” “好!” 林朝英用力一点头,又闭上双眼,继续修行起来。 先前欧阳锋修行时,花费十二个时辰,才磨下一丝丝的金行精气,之后又费七八个时辰将之炼化。总计耗时约二十个时辰,炼出了第一丝先天真气。 林朝英则比他慢了八个时辰。 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林朝英功力不如他,其二就是因为,欧阳锋的混元无极功,有着无以伦比的包容性,玉女心经则没有这样的特性。 不过慢点也无所谓,只要能够成功迈出第一步,之后便将越来越快。 接下来几天,欧阳锋继续守在密室,为林朝英护法。 待林朝英成功滚起雪球,修炼越来越快,欧阳锋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出了密室,自己收拾一番形象,去了绝代双骄世界。 …… 移花宫,绣楼里。 怜星打坐感应一阵,睁眼笑道: “我最匹配的天地精气,似水非水,寒意森然,感觉应该是冰。” 冰? 是因为修炼“明玉功”的缘故么? 欧阳锋若有所思,沉吟一阵,说道: “冰乃水行精气变种分支,你当以水行精气入道。” 怜星轻笑一声,“你安排便是。” “那就开始吧。” “先等等。” “嗯?还要等什么?” “你好一阵没过来,一来就要人家打坐感应……你这没趣的家伙,难道就未曾想过,我有多想你么?” 说着,怜星一把抓起欧阳锋的手掌,按到了她平坦柔软的小腹上。 欧阳锋无奈道:“我以为你最近更喜欢修行……” 最近每次用通天宝鉴映照怜星时,她可是基本都在修行。 怜星眸光闪烁,语气幽幽: “我这宫主做得可不像姐姐那般独断专行,把事情安排好,大小事情自有宫中弟子各司其职,我嘛,就整日无所事事啦。你又不来,那人家可不就只有修行了么?” 欧阳锋一笑,“明白了。” 说着,俯身将她抱起,向着楼下温泉浴池行去。 这一天,从傍晚至午夜,怜星一直都没有修炼。 午夜后,又借口疲倦,小猫般蜷在欧阳锋怀中,在他轻抚下惬意睡去。 次日天未亮。 欧阳锋便感觉自己被一阵柔软细嫩包裹,睁眼一瞧,就见怜星坐在他身边,两只柔若无骨的晶莹小脚,正调皮地逗弄着拂柄。 “喜欢么?”见欧阳锋醒来,怜星冲他俏皮一笑。 欧阳锋如何耐得住,又饿虎一般将她扑倒。 这一天,怜星又未修炼。 夜里,二人一起泡在温泉池中,欧阳锋坐在池中白玉座椅上,怜星则骑乘在他身上,藕臂玉腿死死锁着他,直至享完她最爱的火岩迸发,方才娇躯战栗着,像是被抽去了浑身骨头一般,无力蜷伏在他身上。 欧阳锋轻抚着她细嫩丝滑的脊背纤腰,安抚她一阵,忽然开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修行。” “嗯嗯,得修行。”怜星眯着朦胧双眼,醉梦呓语般呢喃道:“可我们不是一直在双修么?今晚,明天,后天……都要一直修行下去呢。” “……” 欧阳锋好一阵无语。 瞧着怜星一副灵魂出窍,尚未回魂的模样,他也只得无奈摇了摇头,拥紧她无骨娇躯,“算了,明天再说吧。” 这一晚,理所当然又只能双修了。 第三天天未亮时。 怜星倏地睁开双眼,正想再撩拨欧阳锋,却见枕边早已空荡荡没了人影。 坐起来一瞧,就见他早已衣衫齐整,坐在桌边看书。 怜星嘟了嘟嘴儿,也不穿衣,就这么跳下床,赤着明玉般晶莹冰透的娇躯,披着长及臀下的长发,来到欧阳锋面前,就想坐到他腿上。 “停!” 欧阳锋抬手,作了个暂停的手势,一脸认真地瞧着怜星: “怜星,你我相识多久了?” “七年啦。” “七年……” 欧阳锋点点头,缓缓说道: “我希望第一百个,一千个七年之后,你与我,依然能够如此相处。” 听着欧阳锋那郑重的语气,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怜星怔忡一阵,嫣然一笑,“好,今日便开始修行吧。” 欧阳锋笑了笑,这才起身,将她未着寸缕的娇躯拥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去地寒窟。你是冰属,在地寒窟修行,效果应该更好。” 冰为水的异种分支,在地寒窟汲取的水行精气,性质应该天然偏向冰寒,更适合怜星。 …… 滴水成冰的地寒窟底。 怜星盘坐在一张终年不化的寒冰床上,催动长生诀引气、炼气的心法,导引一缕地寒窟中的水行精气入体,成功后,便开始炼化。 她自幼修习明玉功,且明玉功已晋至第八重,功力比起去年才开始转修“玉女心经”的林朝英还要深厚不少,因此炼化速度亦快出许多,只用了二十四个时辰,便已成功炼出一丝先天真气。 炼成之后,她睁开眼,冲着欧阳锋流露出甜美微笑,“成功了哦!” 欧阳锋亦微笑颔首:“恭喜。” “这里的水行精气,果然如你所说,偏向冰寒,正合我的体质。我有种感觉,一旦将所有的明玉真气都转化成先天真气,便可突破明玉功第九重啦!” “那更得恭喜你了。” “嘻,待我明玉九重,武功定能再次超过你。” 欧阳锋莞尔,“那可就未必了……” “等着瞧吧。” 怜星扬眉一笑,信心十足: “九重明玉功,至少在我们这个世界,乃是前无古人,天下无敌,又成了这先天真气,哼哼,后山那条瀑布,我只怕都能一掌冻住。到时候呀,非把你冻成冰雕不可。” 欧阳锋也是一笑,“这我倒是有点小期待了。” “不说了,我要继续修炼啦!这天地精气还真是顽固,一次就只能磨掉那么一点点……照这进度,怕是要好几年,才能把所有明玉真气都转化成先天真气呢。” “用不了那么久。只要起步成功,炼出了一丝先天真气,之后就可以渐渐滚起雪球来。我转化一身真气,也只用了月余时间。怜星你就算要还突破明玉九重的境界,估计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真的么?” “当然。” “那你可以走了,三月之后再见!” 说着,把“纳行符”抛给他: “纳物符给你。里面有两千石脱壳稻米,这可是移花宫收了三个月的存货。金银珠宝虽还剩下许多,但下次得等到这边秋收之后,才能收到这么多粮食啦!” 两千石脱壳稻米,换算一番,差不多是三百多吨大米。 南边宋国,大头兵们的战时口粮是每天二升,换算成后世公制单位,重量也不超过一公斤。 所以就算一个兵每天要吃掉一公斤大米,这两千石脱壳稻米,也足够一万人吃上一个月。但若是有着充足的油脂,哪怕战时,一个兵也不可能一天消耗一公斤生米。 而高昌国,还真就可以弄到足够的油脂,乃至享有远比宋国大兵更充足的肉食。 欧阳锋收起纳物符,说道: “我还是再留几天吧,免得有甚意外。” 怜星白他一眼: “留什么留呀,你留下来只会乱我道心,害人家成天只想跟你……总之快走啦!” 瞧着怜星那一如当年一般纯真稚气的俏脸上,露出一副佯嗔薄怨的娇俏模样,欧阳锋不禁摇头失笑。 “也罢,我便走了,省得乱你道心。” 话音一落,身形便化为一道皎洁月光,凭空消失。 而方才还催他快走的怜星,明眸之中,则隐隐浮出一抹不舍,望着欧阳锋消失的地方瞧了好久,方才振作精神,自语道: “一百个、一千个七年之后,依然能够如此相处……我得更加努力了!” 说完继续炼化起天地精气来。 回归主世界的欧阳锋也并未不再关注怜星。 至少前几天炼化天地精气的情况,他是必须得照看一下的。 于是他人虽然已回去,识海之中的通天宝鉴,却依旧映照出地寒窟中怜星的情形,密切关注着她修行的状况。 直至数日之后,确定怜星修行已步入正轨,欧阳锋这才放下心来,又映照一番单婉晶,却见自长安一路打了将近两个月的东溟公主,终于是抵达江都,坐上了一直等在江都的东溟派快船。 看着那条快船扬帆驶向出海口,欧阳锋不禁又想起了那总在夜里出现的魔女。 现在他也修成了长生诀,虽然还只是单属性,尚未把七幅图练齐,但关于如何弥补魔女功法破绽,他差不多也有了想法了。 分别也快两月,等到单婉晶回归琉球,便去看看她们吧。 收回心思,欧阳锋又去看了看密室闭关的林朝英,见她一切顺利,便到山门里转悠一圈,指导了一番抱琴和小弟子们,又去到藏宝山洞,考校王武修为。 …… “师父,弟子得罪了!” 藏宝洞窟内,空地之中。 王武抱拳一揖,身上蓦地爆出一股凶悍凌厉,宛若下山恶虎般的气势,同时脚掌猛一蹬地,身形几乎化作残影,瞬掠至欧阳锋身侧,右腿好似一柄铁斧,轰地一声撞爆空气,好似挥斧伐木一般,狠狠轰向欧阳锋腰肋。 欧阳锋随意一摆手,王武脚背正中他手背,爆出一记闷雷似的轰鸣,炸出疾劲罡风气浪。 欧阳锋若无其事,王武却只觉像是踢在了一块铁板上,不仅未能撼动师父手臂分毫,自己脚背反被反震之力震得好一阵麻痹疼痛。 王武咬牙忍痛,身形一闪,绕至欧阳锋身后,一掌轰向欧阳锋脊背。 欧阳锋不转身不招架,只衣袍仿佛充气一般蓦地鼓起,王武一掌轰在那膨起的衣袍上,只觉自己那足以摧碑裂石的刚猛掌力,便好似落到了深不可测的渊潭之中,霎时消失无踪。 但这还不算完,正当他要撤掌之时,一股更加凶狠的劲力蓦地反弹回来,其中不仅有他的掌力,还有一股带着肃杀、锋锐之感的凌厉劲气,不仅将他震得离地腾空,倒飞而出,指掌、小臂的经脉、骨头还好一阵剧痛,像是被利刃切割一般。 这,就是欧阳锋以金行精气炼出的先天真气自带的灵异。 单婉晶以水行精气炼先天真气,修成之后,可驾驭水流,使至柔之水,拥有强弓劲弩一般的威能。 而金属则不像水流那般好掌控。 欧阳锋当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驾驭金属,但性价比太低,消耗与威能严重不成正比,还不如随手弹出一记“弹指神通”,或是打出一发劈空掌。 不过除此之外,倒还有一些实用的灵异。 比如,在先天真气淬炼筋骨、开发身体秘藏之下,他的筋骨皮膜变得更加坚韧,配合横练硬功,堪称真正的“钢筋铁骨”,不要说拳脚,连高手的刀剑都能抵挡。 又如,他的无极真气,无论演化成哪种性质,冰也好,火也罢,带会附带肃杀、锋锐气意,渗透性、杀伤力更强。 即使只是互相对掌、对拳,即使没有真正伤到对手,也能令对手感到皮肉、经脉、骨骼刺痛。 而这种痛感就算没有实际伤害,不断积累之下,也能渐渐削弱对手战力。 拳掌功夫都如此,刀法自是变得更加凌厉。 原本只能挥出三丈的隔空刀气,现在全力一刀,可斩出将近四丈,离“四十米大刀气”虽然还差了老远,但也是相当惊人。且锋锐无匹,分金裂石不在话下。 当然,先天真气的妙用远不只如此。 开发人体潜能,向外求取天地精气,源源补足人体生机,反哺人之元神,壮大心灵精神等等,才是先天真气真正的妙用。 用在只会损耗精、气、神的武斗杀伐方面,老实说,是有些不利“长生”的。 不过没办法,谁叫欧阳锋喜爱武功呢? 再说武道也是护道之技, 既已选择了“以武入道”,那就这么走下去吧。 嘭嘭嘭…… 激烈的拳脚碰撞声,不断回荡在洞窟之中。 本该无风的环境,已然变得狂风四起,飞沙走石。 王武好似一道幻影,绕着欧阳锋不断飞掠游走,想方设法寻找破绽,拳、掌、指、爪、腿各种绝艺不断出击,却始终不能令师父稍微移动一下。 最多只能令师父抬一下手,挥一挥胳膊而已。 即便如此,王武也并不觉沮丧。 因师父在他心目中,本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无论师父展现出怎样神异的手段,也都是理所当然。 嗤! 王武一爪撕裂空气,五指如钩,狠狠抓向欧阳锋肋下。 待欧阳锋抬手阻挡时,他胳膊忽地咔嚓一声,神奇地延长了半尺有余,绕过欧阳锋小臂阻挡,噗地一声,抓在他肩头之上。 正是“九阴神爪”。 可惜,王武这足以将石头抓出五个窟窿的劲爪,落到欧阳锋肩头时,欧阳锋肩头衣袍又蓦地膨起,表面还附上一层“气膜”,变得如同涂脂一般滑溜,令王武这一爪的劲力根本无法落到实处,手爪嗤溜一声顺着他肩头滑落下去,凌厉爪劲统统落到了空气中。 欧阳锋则轻轻一挥袖,一记“流云铁袖”扫在王武胸膛上,令他闷哼一声,倒跌而出,直抛飞出三丈开外,嘭地一声撞在洞窟石壁上,这才慢慢滑落下来。 也是王武“金刚不坏体”的横练功夫过硬,又有“嫁衣神功”护体,要不然欧阳锋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记扫袖,换个普通武者,早已胸骨塌陷,内脏成粉了。 欧阳锋当然也是知道王武的承受能力,这一袖的威力恰到好处,刚刚够把王武打飞、打痛,却并不会真正伤到他。 王武摸着胸口喘息一阵,对着欧阳锋抱拳一揖,眼里满是狂热景仰: “师父武功通神,弟子多谢师父指教!” 欧阳锋微微颔首,“这一年来,你的武功也是大有进步。以你如今功力,单人横扫少林或许还做不到,毕竟少林人太多,还会结‘罗汉阵’,但单对单比斗,哪怕少林智字辈打车轮战,你应该也能以一己之力,压服整个少林了。” 在欧阳锋看来,王武的实力,比起宇文化及还是差了一大截,比傅君婥也略欠火候,或许可以跟“推山手”石龙比一比? 但这并不是王武的问题,而是世界的局限。 王武又是一拜:“都是师尊的恩赐!” “也离不开你自己的天赋与努力。”欧阳锋背负双手,淡淡说道:“等你将嫁衣神功练到六七成,把功力传给某位师弟之后,为师会再给你一门造化。” 既是自家亲传开山大弟子,那长生诀的炼气法,也是要传给他的。 就等王武将“嫁衣神功”修为转嫁给某位师弟,立下足够的功劳,便可以传授了。 之后又指点一番王武拳脚刀法,耐心回答了他在山下修行时积累的疑问,欧阳锋便回到宗门驻地,开始细细参悟冰玄劲、天魔秘、音波功等双龙世界的收获。 此前在双龙世界,欧阳锋已大致参悟了一番各种功法,以“混元无极功”汲取了诸般精要,实力大进。 现在修成先天真气,可继续精研双龙世界的各种收获,吸收更多的养料,令实力再上层楼。 还有研究邪帝舍利。 欧阳锋不怕舍利邪气侵袭,甚至能够借助舍利中的邪气、死气淬炼心灵。 但对于如何提取其中真元精气,还需费些心思——寇仲、徐子陵能得到邪帝舍利真元精气,纯靠时代主角鸿运福利,误打误撞就得手了。 可即便鸿运齐天,寇徐也颇经历了一番凶险,要不是先经历了“和氏璧”换穴改脉,经脉穴窍得到了极大拓展强化,这两小强就得经脉爆裂而死了。 寇徐这种机缘造化,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的,不然自谢泊以后,十几代邪帝,也不会就只向雨田一个人提取到了舍利中的真元精气。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长生诀”修出的先天真气,能够让舍利中的真元精气出现反应。 接下来要研究的,就是如何使舍利中的真元精气安全无害的徐徐输出,而不是靠运气拼命硬。 修行不知时日。 不知不觉,又是半月过去,中秋节到了。 林朝英尚未将所有真气转化为先天真气,但还是先出了关,与欧阳锋和弟子们共渡佳节。 抱琴、王武和小弟子们齐聚院中,何松、高虎等镖局、武馆的弟子们也赶回了山门。 众弟子分坐十数桌,众星捧月般围着欧阳锋、林朝英,一边赏着中秋朗月,一边吃着以桂圆、莲子、藕粉等材料熬制的“玩月羹”和各色糕点、水果,享受着节日的甜蜜。 抱琴、王武、何松、高虎等成年弟子还被允许喝酒,每人都得了一壶高昌葡萄酒,以及一坛号称金国皇家御用的“金澜酒”。 至于这皇家御酒哪来的,只能说,欧阳锋人脉真的很广,在这大金国,有不少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比如侯老爷子、赵克宋、越西鸿等。 逢年过节时,总能收到不少礼物。 吃吃喝喝一阵,欧阳锋又取出了当初跟黄药师游临安时采买的焰火,交给小弟子们燃放。 看着那一簇簇华彩焰火冲天而起,看着大小弟子们那一张张满溢着欢乐与幸福的脸庞,看着抱琴和小弟子们一起拍着手欢呼雀跃,看着王武那阴鸷凶狠的脸庞浮出温暖柔和的笑意,欧阳锋尽管已经离世俗愈来愈远,却也不禁想着,至少在自己的主世界,至少在真正彻底超脱世俗之前,他要守护好这些简单的欢乐。 也无需说什么大义,只要他想做,他能做。 那便去做了。 …… 过完中秋,本来是打算带着这一年的收获回高昌的,但林朝英真气尚未完全转化,于是回高昌的时间后延,林朝英继续回密室闭关,欧阳锋则负责指教弟子,尽一尽他这华山掌门人的职责。 这天傍晚。 欧阳锋结束了下午的教导工作,回到住处,先以通天宝鉴映照了一番怜星,见她状态甚佳,便没过去打搅她修行,又继续映照单婉晶,见她已然回到了琉球,便干脆降临了过去。 主世界这边已是傍晚,琉球那边却正值清晨。 单婉晶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衣劲装,正在练功场上练着剑,忽见眼前辉光一闪,一道熟悉的身影凭空降临,单婉晶顿时惊喜交加,把剑一收,扑到他怀中,紧紧搂着他腰背,唤了一声“先生”,便踮起脚尖,迫不及待献上热吻。 分开已有两月,热恋中的少女,对情郎已然思念无比。 此时这一个吻,她简直恨不得将自己揉碎了,彻底与他融为一体。 正吻时,强大的灵觉,忽然察觉到异样的注视。 单婉晶心中微微一惊,循着感应侧目望去,却见娘亲正站在练功场外的长廊下,含笑看着她与先生。 单婉晶一个激灵,脸颊上的红霞,唰一下蔓遍了玉颈与耳根。 她慌忙结束与先生的热吻,又从他怀中退出来,从来都是飒爽英气的少女剑士,此时却一副扭扭捏捏模样,小声说道: “娘亲,先生,先生来了。” 单美仙妙目眨也不眨地瞧着欧阳锋,唇角微翘,浮出一抹微妙笑意: “我看到了。婉晶,以后……还是尽量在屋里吧。” 单婉晶顿时羞得将脸儿埋到了胸口。 【二合一求月票!】 137,魔女与公主 “七月,李渊于太原起兵,率甲兵三万南下,八月克霍邑,斩隋将宋老生。根据最近一次传来的消息,李渊正兵围河东,与坚守城池的隋将屈突通对峙……” 东溟派庄园,派主府邸,大堂之中。 欧阳锋一边喝茶,一边听东溟夫人单美仙说着中原的最新情报。 东溟派虽然孤悬海外,但琉球与中原距离极近,快船来回一趟只需十来日,且以此方天地那惊人的消息传播速度,东溟派只需派船前往江都,就可弄到最新消息。 当然,消息还是有一定滞后性。 比如现在双龙世界已是大业十七年九月初,而关中那边的最新消息还是八月的。 但这也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可以给欧阳锋不少有用的参考。 听完单美仙讲述的中原情报,又接过单婉晶递来的糕点吃了一口,欧阳锋问道: “杨广在江都过得可还好?” 单美仙菱唇微翘,轻笑一声: “杨广啊,在江都临江宫里夜夜笙歌,醇酒美人,醉生梦死,过得不知有多快活呢。” 欧阳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慈航静斋保管的和氏璧,恐怕要等到杨广死后才会正式现身。 若是杨广这皇帝还未死,慈航静斋就迫不及待跳出来以和氏璧扶持明君,那对于慈航静斋的形象可就大大不利了,怕是会被打上“乱臣贼子”的标签。 尤其是阴癸派,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哪怕广神所为,用瓦岗军那篇著名的讨隋檄文来说,乃是“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惹得天下沸腾,义军蜂起,但慈航静斋既是白道领袖,要号召群雄,扶植明君,那么名声便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污点。 所以,如今杨广既然还未死,那和氏璧暂时应该只会是个传说,还没到真正出现的时候。 问题是宇文化及死后,欧阳锋已经不好把握,杨广究竟什么时候会死了。 “罢了,毕竟是自己造的孽。要是到了大业十四年三月,杨广还没死,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亲自出手超渡他了……” 欧阳锋心里暗忖着,又和单美仙、单婉晶聊了一阵,便开始指导单婉晶修行。 到了傍晚,与单美仙、单婉晶一起进过晚膳,欧阳锋便又去了上次住过的“听潮阁”休憩。 等到独自一人时,欧阳锋盘坐矮榻之上,试着接引了一番天地精气。 这一次非常顺利,双龙世界那活性极高、主动性极强的天地精气,并未与他的先天真气发生剧烈冲突,很轻松顺利地给他炼化,增加了一丝修为。 “果然,只要炼化天地精气成功,修成先天真气,那么无论哪个世界的天地精气,都可以成功炼化了。” 欧阳锋满意颔首,继续打坐炼气。 不知不觉,海上升起月牙儿,空中亦是繁星漫天。 忽地,一阵轻风拂入室内,烛火摇曳两下,噗地熄灭。 欧阳锋原以为是单婉晶来了,可侧目望去时,却发现并不是。 那面庞瞧着似才二十一二年纪,身段更加丰腴熟美,长发乌黑亮泽,肌肤隐泛白光的魔女,着一身墨色长裙,反手掩上房门,落下门拴,菱唇含笑,媚眼生波,腰臀款摆,缓缓行来。 前行时,她修长纤指轻轻一拉襟带,墨色长裙便自她肩头滑落下来,现出那娇嫩欲滴的雪玉娇躯。 魔女雪白赤足踏着地板,款款行至矮榻前,缓缓跪伏下来,一阵悉悉索索后,她纤指轻拢拂柄,菱唇轻启,丁香微吐,令欧阳锋不禁伸出手去,轻抚她顺滑长发。 受用一阵,他轻轻拍了拍魔女香肩,魔女如有灵犀,仰起螓首,妩媚一笑,转过身去,匍匐在地,又轻轻摆了摆那浑圆饱满好似满月的翘臀。 细看之下,只见那雪白满月,已然垂涎欲滴。 欧阳锋毫不客气,起身下榻,开始了霸主的征伐。 不知何时,欧阳锋运起了先天真气。 而察觉到他先天真气神异的魔女,也主动运起她还从未运用过,但每一位阴癸魔女都必修的魔门双修法,牵引着那生机勃勃的长生真气,与本身魔气融合,相谐相伴着运转周天。 渐渐地,那已多年未有动静的境界瓶颈,竟随之悄然松动起来。 子夜过后。 魔女又如她来时一样,无声无息消失无踪。 室内只有暗香残留,却也在随着自窗口涌入的海风,缓缓消散。 欧阳锋感受着略有长进的功力,不禁微微一笑,继续打坐。 小半个时辰后,房门又一次开启。 一道白衣身影反手掩上房门,连门拴都顾不得落下,便迫不及待翩然掠来,扑入他怀中。 一阵热吻后,欧阳锋捧她精致俏脸,笑问: “怎现在才来?” “如茵今夜非要向我请教剑术,在我院子里一直呆到子时……” 单婉晶轻声说着,“当年初至琉球岛时,她便跟了我娘,这些年和我一起长大,也爱修习剑术。她既诚心求教,我也不好拒绝呢。如茵走后,我洗了个澡,洗得干干净净的,这才过来找先生……” 欧阳锋点点头,道: “我已修炼长生诀,真气已悉数炼化为先天真气。” 听他此言,单婉晶微微一怔,旋即又羞又喜: “先生是说?” 欧阳锋缓缓颔首,“以金生水,正当其时。” “先生……” 单婉晶颤声说着,站起身来,解开衣襟,现出了那晶莹水润,玉雪雕琢的少女娇躯。 欧阳锋欣赏一番,抬手轻抚她格外修长的美腿,道一句: “一切交给我就好。” 当先生的亲吻落到她小腹上时,即使此前已有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亲密,可单婉晶还是只觉脑海一阵强烈的眩晕,似醉酒一般晕晕乎乎地,渐渐不知身在何方。 以金生水的修行,初次时效果最佳。 单婉晶散功重修,小半年苦修下来,功力距离散功之前,依然有着一段不小的差距。 可今夜一场修行之后,她功力不仅恢复全盛,且还更进一步,变得更加深厚精纯。 次日清晨。 欧阳锋又去了派主宅邸,与东溟夫人、单婉晶一起吃着早餐。 昨夜已发生了某种成长蜕变的单婉晶,整个早上都不敢与单美仙对视。 与欧阳锋对视时,也总是莫明脸红,时不时就含羞带怯地垂下脑袋,眼睛盯着粥碗,似乎心思已沉浸在研究海鲜粥里不可自拔。 但到了练功场上,她又变得生龙活虎。 与东溟夫人对练时,她身法愈加轻灵飘逸,剑术亦愈发精深玄妙。 一场对练下来,察觉到单婉晶一夜之间功力狂飙突进的东溟夫人,妙目隐含深意地瞥了欧阳锋一眼,留下一句: “我还要处理备货事宜,婉晶和先生对练吧。” 说罢翩然离去。 而今夜的魔女,也到来的更早,离去的更迟。 刚刚入夜时,墨裙魔女便翩然而至,午夜过半都未曾离去。 最激烈时,她玉臂紧搂着欧阳锋脖颈,双腿紧锁着他腰杆,锁死不放地尽情承接那火山熔岩似地迸发,久久不愿松开。 而这一夜,单婉晶竟然没过来。 直至次日一大早,单婉晶才嘟着小嘴告诉欧阳锋,昨晚单如茵又去找她请教剑术,还一呆就是大半夜,之后更是以报答为由,服侍她沐浴,最后还留她屋里,跟她一块儿睡了…… “所以,你为何不赶走她?” 欧阳锋笑问。 单婉晶鼓了鼓粉颊,一脸无奈: “如茵与我一起长大,和我情同姐妹,人家怎么好意思对她恶声恶气嘛。” “那你只好自己受着了。” “先生,要不我们再去中原游历吧?我已经打败了独孤凤,如今功力大进,剑术也又有精进,再去找到侯希白、杨虚彦,将他们打败,我就是天下第一青年高手啦!” “明年再去吧。等杨广死了,和氏璧现身,我们再去中原。” “杨广明年就会死?” “嗯,他一定会死。” 欧阳锋在琉球呆了七天。 那位魔女倒也不是每晚都如第二天夜里那般过份。 其后几天,倒是没有派人守死单婉晶,虽然每次都只给了单婉晶午夜以后的时间,但至少,单婉晶可以和欧阳锋一起修炼到天明。 而修炼的效果,虽远不如初次,却也比自己日常修行要高效许多。 欧阳锋在这过程中,自然也是获益不少。 以金生水,再以水生木,继而演化火、土,最后又演化为金。 同出一源的长生真气,是可以这般循环相生的。 所以,哪怕是彼此相克的属性,如火与水,也可以通过同出一源的长生真气循环相生,得到正面收益。 只是要多费些运转周天的功夫,收益也比直接五行相生稍微少些罢了。 但也比自己单个修炼要快上不少。 且这样的修行,不仅可以增益真气修为,还可辅助凝炼穴窍、开发人体秘藏,全面强化体魄、功力、元神。 当然想要得到如此全面的提升,须得有全本的长生诀心法,以及极高明的双修功法。 全本长生诀心法欧阳锋当然有。 至于上乘双修功,也已从魔女那里得到,融入了混元无极功当中。 总之现在的双修,已不再只是收益细微,更多只是用来掩饰欲念的借口,而是一种收益全面且丰厚,寓修于乐的正经途径了。 七天后。 欧阳锋与单婉晶、东溟夫人告别,返回主世界。 这一次,他没有避讳单美仙,直接当着她与单婉晶的面,身化流光,消失无踪。 看着欧阳锋化光消散,尽管早对他的神异有所猜测,单美仙还是情不自禁睁大了妙目,张开了红唇,俏脸溢出惊容。 可看一眼身边一脸得意,一副“被惊到了吧”模样的单婉晶,单美仙又很快调整心绪,收敛惊容,甚至菱唇微翘,浮出一抹微妙笑意。 多年前,她便因心性不合,天魔功止步于十六重巅峰,迟迟不能突破。 破门叛教之后,更是彻底放弃天魔功修行,以致徒有境界,功力却逐年退步,渐渐只剩下相当于天魔功十五重的功力。 直至微山湖上,看到边不负首级,多年积郁尽去,又有了一些其它际遇,她功力才开始止跌反弹,缓缓回升。 到了今日,她不仅功力已然尽复昔年旧观,且因心性问题,一直卡着她通往天魔功十七重的境界瓶颈,也已是摇摇欲坠。 以她现在的状态,说不定哪天,境界瓶颈就能悄然突破,晋至与阴后相当的天魔功十七重了。 当然,境界归境界,功力想要达到阴后的水准,全靠自己的话,少说也得积累数十年。 但是,修炼又何必这般慢慢积累呢? 又看一眼单婉晶,单美仙唇角弧度扬起,笑意更深。 …… 回归主世界之后,欧阳锋又按部就班地修行、教导弟子,关注林朝英、怜星闭关。 不觉又至与关凤幻境相见的日期,察觉到通天幻境异动,欧阳锋意念降临幻境,一眼就看到了提刀而立,战意昂扬的关凤。 “欧阳先生。” 关凤礼貌招呼,颔首致意。 “关小姐。” 欧阳锋微笑回应。 “这一月我已彻底消化上月与你交手所得,刀法大有进步,父亲亦称赞不已。”关凤傲然道:“今日,我这把斩锋刀,定要斩到你身上。” “斩锋刀?”欧阳锋神情古怪。 “不错。”关凤那漂亮的丹凤眼中,浮出一抹黠慧笑意,“欧阳先生莫听错了,不是风云的风,是锋利的锋。” 欧阳锋摸了摸下巴上硬硬的胡茬: “似乎也是欧阳锋的锋?” “我可没有这么说。”关凤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可是欧阳先生你自己说的。好了,时间宝贵,是时候比试了!” 话音一落,她气势骤然一变,手中斩锋宝刀亦随之嗡地一震,绽出濛濛青光,随后修长苗条的身躯蓦地冲天而起。 冲飞弹跃之时,她上身猛地后仰,整个人反绷成一张劲弓,双手握持的“斩锋刀”亦拖至脑后,待身躯冲至最高点,腰肢亦反绷至极限之后,她娇叱一声,腰肢蓦地回弹,长刀亦划出一道惊艳虹弧,以截江断流之势,挥刀力斩。 138,欧阳哥哥 铮—— 悦耳刀芒声中,青色刀芒好像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照着欧阳锋疾斩而来。 这一刀前摇有点长,适合与人打配合,在战友牵制住敌人时施展,或是用作将敌人打至濒临崩溃、回气不及时的追杀终结技。 单挑时用作起手,就未免破绽太大,只适合虐菜。 不过,威能着实骇人,饶是以欧阳锋的修为,当那青色刀芒斩疾而下时,都觉前额一凉,心灵本能升起危机预警。 当然心灵预警,只针对当下威胁是否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关凤这一刀,偌若欧阳锋不闪不避不招架,那还真足够劈碎欧阳锋的横练硬功,斩裂他的钢筋铁骨,将他脑袋一分为二。 但还是那句话,此招前摇过长,就算王武都不会中招,更何况欧阳锋? 铮! 悠长刀鸣声中,欧阳锋雪花镔铁刀逆斩而出,冰寒刀气冲天而起,与那青色刀芒当空碰撞,爆出漫天碎裂刀罡,四下溅射间扫落大片桃花,亦将地面斩出遍地裂痕。 也就在刀芒碰撞,罡风四溢,光芒爆闪,遮掩视野的那一刹。 关凤左手倏地一掌拍出,按到刀芒碰撞爆发的冲击气浪上,竟以此借力在空中二度跃起,轻盈无声地越过欧阳锋头顶,凌空翻腾着来到他背后,反手斩出一刀。 这一刀,不仅无声无息,还连一丝气流都未搅动,刀光破空时看似轻飘无力,偏又迅疾如电,以一种极矛盾感觉斩向欧阳锋后颈。 见欧阳锋似被刀芒碰撞的罡风、光芒遮蔽视听,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变招,关凤眼中不禁浮出一抹得意笑意。 动作巨大的第一刀只是叫人轻敌的掩饰,这一刀才是真正的杀招! 可惜…… 关凤并不知道欧阳锋的灵觉,强到了何等境地。 或者说,风云世界的高手,破坏力固然强大,也很擅长运用“气势”去压迫敌人,可在灵觉感知方面,似乎都不是特别敏锐。 他们好像更习惯依赖五感,习惯见招拆招、力大砖飞。 若有谁能够完全不靠五感,洞悉敌人动作,则完全可以称作一门“独门特技”。 所以关凤既不会彻底收敛自身气机,也不懂如何去搅乱乃至屏蔽敌人灵觉。 更不知道欧阳锋即使耳目皆被遮蔽干扰,亦能以灵觉映照出她的一举一动。 于是就在关凤唇角扬起笑意,“斩锋刀”行将斩至欧阳锋后颈时。 欧阳锋长刀蓦地自肋下穿出,闪电般反手一挑,先将关凤长刀挑开,继而刀刃朝上,噗一声刺在关凤小腹上,又顺手往上一挑,将她自小腹到胸口来了个大开膛。 关凤身形向后抛飞出去,落地后翻滚两下,起身后又是一脸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到小腹一线。 即使已经被欧阳锋花式斩杀过十多次,即使幻境之中并不会真的受伤,可那中刀乃至被开膛的感觉,却无比真实,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降临,乃至有着一刹那的黑沉昏厥。 也正是这等绝不会叫人逐渐习惯、麻木的真实死亡感,才真正有用。 要不然,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之后,渐渐习惯,再无畏惧,也就起不到生死战磨砺的作用了。 这便是通天幻境的神异特性。 以永远新鲜,永不麻木的真实死亡感,令人始终能够感受到生死之间大恐怖的压力,助人极限压榨潜力,保持进取。 深呼吸几次,缓解一番心情,关凤奇怪问道: “你是怎么看破我这一招的?” “并非用眼看,也非用耳听,而是用心去感知。”欧阳锋道:“你们世界的高手,应该也能感受到杀气、死气之类的气机吧?” 关凤点点头: “可以。越是功力高深,且百战余生的强者,对杀气、死气的感应便越敏锐。我也可以做到,我父亲对杀气的感应尤其敏锐。但……” “但做不到连敌人的一举一动,乃至招式间的细微破绽,都彻底感知?” “确实做不到。”关凤好奇道:“所以你是如何做到的?怎好像脑后生了眼?” “这是一种‘心法’。”欧阳锋道,“我可以教你如何运用气机感知,但想要做到我这种有如脑后生眼,乃至开了‘心眼’的程度,等闲法门却是做不到。” 大唐世界,但凡是个高手,都会运用气机感应。 武功越高,修炼的功法越上乘,气机感应越强,应变也就越快。 像单婉晶,欧阳锋初遇她时,就觉她的应变有些快得不可思议,往往自己一招出到一半,她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迫使欧阳锋开发出了收敛、搅乱自己气机,将敌人拉到自己一个水平线上的全新打法。 但灵觉敏锐地好像装了人体雷达似的,还真就只有修炼“长生诀”的寇仲徐子陵。 就连“天魔功”的灵觉,都不如长生诀那修真者神识一般的灵觉敏锐。 关凤既懂得运用“气势”,也能感应到杀气,那么她便可以学会如何运用气机感知,以及如何收敛自身气机,如何干扰屏蔽他人对她的感知。 但“心有明镜、映照四方”一般的灵觉,就做不到了。 至于传授“长生诀”,且不说两人交情还没到这一步,就算交情到了,也不敢乱传。 风云世界的天地精气,必然极其主动活跃,不散功就修长生诀,是真会弄死人的。 当下欧阳锋在草地上坐下,传授关凤如何运用气机感应。 他讲解地很详细,以关凤的悟性,差不多一听就明白。 少许弄不懂的关窍,但凡关凤提出来,他也会耐心而详尽地解释。 花费个把时辰,关凤差不多已学会了如何运用气机感应,之后就是慢慢练习熟练。 “关小姐可学会了?” “嗯。已经学会。不过今天当是无法运用于实战了。” “下个月或许就可以了。关小姐若是休息好了,你我不如再战一场?” “好。不过……你以后别叫我关小姐了。” “哦?” “跟你学了这么多东西,还这般客套未免太不合适。所以,就叫我凤儿吧。我父亲、兄长们,还有大伯、三叔、子龙叔叔、孔明先生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关凤笑容灿烂明媚,尽显将门虎女的爽朗飒气: “我以后也叫你欧阳哥哥,可以么?” 欧阳哥哥? 被人叫惯了“弟弟”,还是头回有人管我叫哥哥。 欧阳锋心情有些微妙地愉悦,唇角也不自觉地扬起,颔首说道: “可以。” “那你先叫我一声。” “凤儿。” “呵,欧阳哥哥,看刀!” 铮! 刀鸣声中,关凤气势昂扬,挥出一道一往无前,煞气滚滚的璀璨刀芒。 …… 深秋时,林朝英终于出关,一身玉女真气,悉数转化为先天真气。 当晚,又有两月未曾亲近的二人,去到瀑布石潭共浴一番,又到石潭旁的小竹林里缠绵双修。 一番修行,双方都获益不小。 林朝英柔若无骨地伏在欧阳锋身上,歇息一阵,忽地有气无力地轻轻捶了他两拳。 欧阳锋握住她的拳头,不解道: “林姐姐打我作甚?” “你这家伙终于得逞,总算是弄出了一门真正有用的双修法门……” “既是有用的功夫,林姐姐方才也挺喜欢的,所以为何还要打我?” “就是觉着,你有时将聪明才智都用到了歪门邪道上。” “这哪里是歪门邪道?分明是人伦大道。” “反正我是说不过你了。” 林朝英轻哼一声,撑着欧阳锋的胸膛,支起上身,明眸凝视他脸庞一阵,又低头吻向他。 欧阳锋无声一笑,拥着她亲吻一阵,又开始了第二轮的修行。 出关后的几天。 林朝英指导了一番抱琴修炼,又安排了一些宗门事务,便与欧阳锋以三枚“纳物符”装上二百万两黄金、八十万两白银、三百零八套明光铠、一千一百张强弓并三十万箭矢、一千领两当铁铠、两千石粮食,启程前往西域。 去年返程只用十日,今年两人功力又有了飞跃式提升,尤其已修成先天真气,牵着手时真气恢复快得不可思议,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 于是仅用短短五六天时间,两人便已返回西域,先在白驼山庄住了两日,去父母坟前祭拜一番,又去后山祭坛,验收了钦天监星官们这一年来祈祀炼符的成果。 没错,这一年的祈祀炼符是有成果的。 十位钦天监星官,一年下来,还真的成功炼出了一枚纳物符。 不过,当欧阳锋以灵觉仔细查验那纳物符时,却发现上面有着肉眼难以辨别的细小裂纹,又以通天宝鉴映照一番,最终得出结论,这纳物符能用,但使用寿命有着上限。 具体能用多久,暂时却是看不出来,只能日后慢慢观察它的裂纹变化,推测其使用寿命极限了。 虽然成果微薄,还只是个可怜的次品,但欧阳锋还是大大奖励了一番星官们,不仅炼制成功的那位小星官获得了丰厚的奖励,其他星官也得到了不错的安慰奖。 做完此事,欧阳锋与林朝英便启程前往高昌城。 …… “如今金银不缺,可敞开收购粮食、牲畜。多找西夏采购,西夏贵族十分贪婪,可向他们大力收购粮食,不必怕花钱,金银有的是。” 高昌王宫,欧阳锋坐在大哥御书房中,缓缓说道: “明年西夏的麦子收割之后,继续加大力度,找西夏买粮。若有人怀疑,便说是要应付大辽的征收。近年大辽频频与大食教诸国开战,还要镇压国内叛乱,粮草需求极大,对属国压榨亦越加严苛,西夏当不会怀疑。就算怀疑我们要动兵,也只会猜我们要脱离西辽自立,囤粮是为了应对西辽的讨伐,不会想到我们会攻伐西夏。” 西夏毕竟是区域强国,就高昌这人丁稀少的小国,正常情况下,怎么敢打西夏的主意? 欧阳烈有些不解,问道: “有你运回的粮食,再加上我们储备的粮草、牲畜,军粮不是已经够用了吗?何必再耗费金银,买那许多粮食?” 欧阳锋笑了笑,“黄金白银饥不能食,寒不能衣,惜之何益?粮食才是多多益善。再说,单是我们够用还不够,还得让西夏在战时,粮草不足才好。至于用掉的金银,将来我们打下西夏,那些金银,不还是我们的?” 欧阳烈恍然:“我明白了。” “大哥明白就好。牲畜的话,可向西夏、草原部族收购。西夏那边可用金银和棉布换取。草原那边首用金银,若不要金银,便用多余的粮食、棉布、茶叶等一切他们需要的东西换取。牲畜太多不好养活也不怕,宰了熬油脂、做腌肉,反正咱们也不缺盐。” 说完采买囤积之事,欧阳锋喝了口茶,说道: “准备妥当之后,明年秋末,攻伐西夏。” 欧阳烈呼吸微微一凝,沉默好一阵,方才用力一点头: “好,秋末动兵!” 见欧阳锋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欧阳烈这才舒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笑道: “二弟,你与弟妹何时带个侄男侄女回来?欧阳家开枝散叶的大事,也不能总指望我吧?” 欧阳锋莞尔一笑,“儿女得看缘份。什么时候缘份到了,儿女自然也就来了。说起来,我那大侄子倒是越长越壮实了,根骨也相当不错,若是悟性再好点,又是个宗师苗子。” 欧阳烈本是先天不足,按理连子嗣都不会有,但当年服了一滴“珍霖甘露”,不仅旧疾尽去,身体日益健康,连遗传基因都变好了,大侄子欧阳克壮得跟小牛犊似的,精力也充沛得很。 欧阳锋给他摸过骨,确定其根骨资质相当不错,将来若是悟性又好,那么武道方面的成就,或许不会逊于王武。 当然也得领上正路才行。 若是像另一个世界线中,作为老毒物私生子的欧阳克那般宠溺,那再好的资质也要荒废,最终也就只能落个高不成、低不就。 “嫂子对克儿还是有些宠溺。” 想到老毒物私生子那德行,欧阳锋说道: “等克儿长到五岁,就让他和狼骑的孩子们一起读书练武,住集体宿舍吧。” 欧阳烈一副头疼模样:“我倒无所谓,就怕你嫂子心疼不愿意。” 欧阳锋淡淡道:“嫂子是明事理的,再是心疼克儿,也知道是为了他好。她会答应的。” “但愿吧。” “天色不早,我该回住处了。” “别回去了,就在我这里用膳。我派人去把弟妹请来。” “那我要吃烤驼峰。” “烤驼峰怎来得及?过几天再吃,今天就吃烤羊羔吧。” “也好。” 兄弟两个说说笑笑出了御书房,欧阳烈召来侍女,吩咐准备宴席,之后就和欧阳锋去了练功场上,找老弟讨教起武功来。 整个冬天,欧阳锋都呆在西域,在高昌城、白驼山两边跑,或训练狼骑,或与大哥制订明年的计划,还亲自在白驼山开坛,又花费四十九日时光,炼了一枚“纳物符”,为明年的征伐作准备。 过完春节,欧阳锋和林朝英也未离开,打算过完上元节再走。 也就在高昌城里等着过上元节时。 通灵宝刀世界的“通天灵种”终于长成。 【两更求月票喽!】 139,降临!危险世界! 随着这一枚通天灵种成熟,欧阳锋又收获一枚全新的通天灵种。 将这枚新灵种抛入虚空,他意念一动,进入通天幻境之中。 并不是新的宿主来了。 而是今天这灵种成熟的日子,也恰好是“通灵宝刀”进入通天幻境的日期。 与绝代双骄世界、大唐双龙世界一样,灵种成熟之后,时空通道彻底贯通还需七日。在等待时空通道贯通之时,欧阳锋尚需做点准备工作。 比如,彻底收服通灵宝刀。 幻境之中。 通灵宝刀静静插在竹林深处,欧阳锋大步来到宝刀之前,毫不犹豫,伸手握住刀柄。 四周蓦地一黑,又有金光亮起,远方出现一尊小山般大小的金佛虚影。 前方不远处,伤痕累累、浑身染血的独臂武夫傲立妖魔尸骸堆中,散发出冲天煞气。 威严又诡异的“索命梵音”响起,层层叠叠的咒音,好像漫天隐形虫豸,铺天盖地蜂拥而来,要将独臂武夫淹没,但皆被其身上的煞气冲散。 武夫身后的欧阳锋,亦遭咒音波及,恐怖的声浪轰入他耳膜,贯入他脑海,要吞噬他的神智,摧毁他的心灵。 欧阳锋哂然一笑,手中凭空出现雪花镔铁刀。 他已经在幻境之中,与这索命梵音斗了一年,心灵早在这妖魔咒音磨砺之下,锻炼得坚不可摧。 如今又修成先天真气,心灵元神得以逐日壮大,最近这整个冬天,还整天盘那邪帝舍利,以舍利中的邪气、死气磨砺心神,以他如今的心神强度,这“索命梵音”,亦只当是清风拂面。 既索命梵音已不足为虑,那么接下来,就该直命妖佛幻影,完成左千户最后的执念了。 欧阳锋手提钢刀,大步流星,上前与独臂武夫并立。 独臂武夫战刀指天,厉声呐喊: “我误信妖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呐喊声中,他逆着那层层叠叠的魔音声浪,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欧阳锋深深吸了一口气,亦提刀猛冲。 这时,那金佛虚影双掌蓦地合什,掌中迸发出璀璨金光。 那貌似光辉神圣,实则阴邪蚀骨的浩荡金光,挟山崩地裂之势,好似洪流一般铺天盖地冲刷而来。 面对这山洪也似的浩荡金光,欧阳锋身上爆出寒流一般的凛冽气机,迎着金光对冲过去。 金光似遭寒流冻彻,冲击之势略略一僵。 也就在金光僵滞的那一刹,欧阳锋长刀高举过顶,叱喝一声,一刀力斩。 以他现在的修为,若对上的是“普渡慈航”本尊,自是冻不住千年老妖发射的魔光。 但此地的金佛虚影,不过是通灵宝刀拓印下的一道妖魔气机所化,欧阳锋如今修为,已足以与之抗衡。 铮—— 将近四丈长的森寒刀芒喷涌而出,从上至下,劈波分海一般,将那浩荡金光从中斩开、冻结,现出一条通往金佛身前的坦途。 “杀!” 左千户厉啸,沿着那被欧阳锋一刀斩开的通道,燃烧全部的精气神,头顶冲起狼烟一般的血色煞气,于电光火石之间,在金光解冻合拢之前,冲到了那金佛虚影身前,旋即腾空而起,挥刀力劈。 铛—— 令人心神剧震的金铁交击声中。 整个刀中幻境开始摇晃、崩解。 金佛虚影亦亦渐渐消散。 左千户那高大而模糊的身影回过头,朝着欧阳锋微一颔首,挥手一掷,那染血的战刀打着旋儿向欧阳锋飞来。 欧阳锋抬手,一把接住战刀。 再看左千户时,独臂武夫那模糊的身影,亦与金佛虚影一般,缓缓消散。 刀中幻境里的一切,只是虚影幻像。 身为凡人,以左千户当时的修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斩杀普渡慈航。 所以,左千户最后的执念,仅仅只是斩上那妖魔一刀而已。 现在,在欧阳锋帮助下,这一刀,他斩上了。 于是幻境崩溃,执念解脱,通灵宝刀的刀灵,也终于真正承认了欧阳锋,彻底认他为主。 幻境崩解后,欧阳锋又出现通天幻境竹林之中,手中握着通灵宝刀。 当他将心神投注到通灵宝刀上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浮上心头。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手中握持的并不是一把刀,而是一个有着思维、情绪,甚至可以向他表达它自我意志的奇异生灵。 它的思维和情绪很简单。 表达的意志也很单纯。 那就是杀戮。 以无边杀戮,诛尽一切残害生灵的妖鬼邪魔。 这,就是它唯一的意志。 “明白了。” 欧阳锋轻抚刀脊,轻声说道: “莫急……会有你用武之地的。” 通灵宝刀微微震颤着,发出一阵欢悦的刀鸣。 欧阳锋笑了笑,道: “你杀气这么重,不如就叫你‘血饮’如何?以后,咱们把那些残害生灵的妖鬼邪魔,斩出个尸山血海,叫你痛饮妖魔之血。” 通灵宝刀的震鸣声愈发欢欣愉悦。 欧阳锋再看看刀刃之上,那密密麻麻的缺痕,说道: “我手上有些玄铁,到时候将你本体修复一番。” 作为已然“通灵”的“妖刀”,刀身上的缺口伤痕其实并不影响它的强度。 哪怕看上去残破不堪,它依然是一把无坚不摧,可斩杀妖魔的宝刀。 不过,若是能够修补完整,进一步提升它的强度,那自然是更好。 又与通灵宝刀沟通交流一阵,还持刀演练了一番刀法,欧阳锋退出通天幻境,等待七日之后,时空通道彻底贯通。 …… 阴沉的天空下,一块半人高的卧牛石,横卧在萋萋荒草之中。 石背上,倒插着一口染满血渍,遍布缺痕的战刀。 忽地,战刀之上,射出一抹月光似的清辉,于空中勾勒出一轮皎洁月影。 有白衣人影自月影中浮现,仿佛踏着月光虹桥,由远即近,倏忽降临。 咔嚓! 欧阳锋刚刚降临,脚踏实地,脚下便传来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 同时一股极浓郁粘腻的腐臭气息,仿如实质一般堵在了他鼻前。 这是鲜血与腐肉的气息。 欧阳锋眉头微皱,环顾四周,眼前所见,令他好一阵默然。 卧牛石四周,赫然伏满了密密麻麻的尸骨。 有磨盘大小的蛤蟆,有琵琶大小的蝎子,有三尺多长的蜈蚣,有牛犊大小的貂,黄牛大小的狼,有三四丈长的大蛇。 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酥脆骸骨、甲壳,以及高度腐朽,骨架上只剩腐肉烂皮的动物尸骨,以及少许血肉尚是暗红色,像是死了没多久的尸骸。 甚至还有一些皮肤青黑、面貌狰狞,嘴角有尖牙突起的人形尸骨。 而所有的尸骨上面,都有刀痕残留,毫无疑问,皆是被通灵宝刀斩杀。 比较稀奇的是,有些巨型虫豸、兽类的尸骨下方,还有残破的衣甲和锈迹斑斑的兵刃。 就好像这些尸首原本都穿着衣甲,持着兵刃一般。 “妖魔?怎会有这么多?” 欧阳锋神情微妙。 这时,卧牛石上的通灵宝刀嗡嗡震颤着,似在欢迎他的到来。 欧阳锋纵身跃到石上,抬手握住刀柄,铮地一声将刀拔出。 随着那已被命名为“血饮”的通灵宝刀拔出,那块卧牛石咔嚓一声,霎时爬满密密麻麻的裂痕,最后碎成了一堆石砾。 欧阳锋站在石砾堆上,再次审视四周那密密麻麻的妖魔尸首,心里隐有疑惑: “这些妖魔,为何要前仆后继过来送死?为了得到血饮刀?可这刀明显针对妖魔,普通小妖就算智力不高,也不该是傻子吧?” 正思忖时,血饮刀忽地嗡嗡一震,射出一道刀气,斩在石砾堆下方,将地面斩出一道裂痕。 “嗯?” 欧阳锋心中一动: “地下有东西么?” 他走下石砾堆,来到那道裂痕前,自纳物符中取出一把锄头,一阵挖掘之后,刨出了一颗拇指肚大小,通体澄黄的圆珠。 拭净珠上的泥尘,凝目细瞧,可见此珠内部隐有黄雾氤氲,那黄雾如有灵性,时聚时散,散时如层云,聚时……竟形似一条千足蜈蚣? “这是何物?” 欧阳锋以灵觉感知,却并未感到任何特殊气机,正待以通天宝鉴映照一番,忽地心中一动,侧首望去,就见十丈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赤裸上身,只在腰间围了一条虎皮围裙,扛着一杆三股钢叉的彪形大汉。 那大汉浑身肌肉宛若铜浇铁铸,雄壮无比,脸上生满钢针似的凌乱胡须,一双眼睛呈暗黄色,黑色瞳孔细小如豆,一看就不是人眼。 他死死盯着欧阳锋,确切地说,是盯着欧阳锋手上那枚澄黄圆球,随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对欧阳锋低声说道: “把天蜈珠交出来,老子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欧阳锋眉头一扬:“天蜈珠?” “给我!” 大汉瞪着欧阳锋,发出一声低吼。 这吼声,隐隐有些震慑心神的感觉,换作普通人,吃这一吼,怕是要吓得骨酥筋软,瘫倒在地。 但欧阳锋连“索命梵音”都受得住,更何况这点小术? 他轻轻一抛手中的澄黄明珠,淡淡道: “你是谁?天蜈珠又是什么?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好胆!” 大汉狞笑一声,再次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这一次,欧阳锋看得分明,那大汉舌头之上,赫然生满了密密麻麻的角质倒刺。 “好久没吃到人肉了……正好拿你这胆大包天的两脚羊开开荦!” 大汉狞声说着,忽然双手抄着三股钢叉,纵身一跃,竟一下纵跃十丈之远,腾至欧阳锋头顶,同时钢叉高举过顶,厉啸一声,照着欧阳锋当头砸落。 轰! 钢叉落时,空气震爆,凛凛罡风扑面袭来,令欧阳锋衣衫猎猎,发髻炸开,长发乱舞。 “好大的力气!” 欧阳锋惊叹,脚尖轻轻一点地面,像是被劲风吹飞的柳絮一般,轻飘飘后移三丈。 大汉钢叉落空,狠狠砸中地面,直将地面砸得轰然爆裂,钢叉前头,更是绽出三道裂痕,一直蔓延至丈许开外。 “跑得掉么?” 大汉怒吼一声,迈开大步,又是一步掠出三丈,来到欧阳锋面前,三股钢叉宛若恶蛟出海,照着欧阳锋当胸刺去。 欧阳锋侧身一闪,避过钢叉,同时闪电探手,一把攥住叉杆,发力一拽,结果竟然没能把钢叉夺过来。那大汉狞笑一声,猛地一举钢叉,反把他给挑得双脚离开了地面。 “跟虎爷比力气?你这两脚羊也真敢想!” “确实,人,从来不是靠力气成为天地霸主。” 欧阳锋淡淡说着,手掌往钢叉上一按,借力腾空而起,同时举起血饮刀,寒气迸发间,一刀下劈,森寒刀芒瀑布般倾泻而出,向着下方的大汉狂斩而去。 早在欧阳锋举起血饮刀时,大汉眼中便已闪过一抹惮忌,当他挥刀劈斩,刀芒迸射时,大汉更是连三股钢叉都不要了,撒手弃叉连滚带爬往旁边疾闪。 飒! 刀芒落空,将地面斩出一道四丈多丈的笔直裂痕。 大汉看一眼那结满冰晶的巨大裂痕,二话不说就地一滚,转眼化成一头不算尾巴,体长都超过了一丈二尺的斑斓巨虎。 若是在什么修真世界,碰到一头“化形大妖”,欧阳锋肯定是二话不说直接回归主世界,绝不会有刹那犹豫。但这个世界,妖魔化为人形,与实力、境界并没有太大关系,并不是唯有绝强大妖才能化形。 就如这虎妖,给欧阳锋的压力是有一些,他那敏锐的灵觉也会本能示警,提醒他不要被虎妖的钢叉打到,但那灵觉警兆也没强到能令他心惊肉跳、拔腿就跑的地步。 所以,尽管早已意识到这大汉乃是一头虎妖,欧阳锋依然敢战。 “若没有这把刀,虎爷岂会惧你?任你打上一整天,都伤不了我一根虎毛!” 巨虎口吐人言,怒声吼道,同时前爪按地,照着欧阳锋张开血盆巨口,发出一声雷霆震爆般的虎咆。 嗷呜—— 虎咆声中,一道直指心神的无形冲击瞬间贯入欧阳锋脑海,要震撼他的心神,乃至轰散他的魂魄。 又有一道水波似的音波气浪,对着欧阳锋狂轰而来,音波气浪所过之处,地面纷纷迸裂,荒草瞬成齑粉,连石子都啪啪炸裂,化为石粉。 欧阳锋无视了虎咆声针对心神的攻击。 但那有着真实物理伤害的音波妖术,他却不敢大意,长刀疾旋,施展“雪拥蓝关”,筑起一道刀光屏障,同时身上衣袍充气般胀起,全力运转金刚不坏体。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欧阳锋身前地面蓦地爆裂,烟尘冲天而起,弥漫方圆数丈,将他身形彻底淹没。 施展杀手锏之后,消耗有些巨大的巨虎喘着大气,眼中亦有疲色,却还是狞笑说道:“天蜈珠是我……”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寒风迎面而来,令巨虎身形一僵,念头停转一刹。 待它回过神来,一道雪亮刀光,已如一条矫矫银蛇飞掠而来,噗地一声,刺破它颅骨,贯入它颅腔。 “娘的,明明自己就是一把妖刀,偏还专克妖魔……” 巨虎吐出不甘的遗言。 而元神被刀气彻底摧毁前,它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一条高大身影,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布条,手提那把遍布战损,却对妖魔有着超强杀力的妖刀,毫发无伤地踏出了烟尘。 140,映照!妖魔神通! “这虎妖还真是了得……虽然武功烂得一塌糊涂,但力气、妖术都挺厉害。” 回头看一眼那被炸翻好大一块,连石子都迸成粉末的地皮,欧阳锋感慨一声,扯下上身的破布条,赤着上身走到那虎妖尸首前,想了想,取出自己的雪花镔铁刀,灌注真劲照虎妖头颅上一斩。 铛! 脆响声中,刀身与虎妖头颅碰撞处,迸出一片耀眼火星,飘下几根零星虎毛。 “灌注先天真气的镔铁刀都伤不了它!这虎妖还真没说大话!” 欧阳锋心中惊叹。 莫看他斩下了虎妖几根毛发,但这是因为虎妖死了,气血消散,没法儿运功,没有妖气护体,当然会变得更脆。 可即便如此,欧阳锋居然还是只能斩下它的虎毛,都破不了皮,可见此妖生前体魄有多么坚固。 试过雪花镔铁刀,再换血饮刀,都不用灌注真气,随手轻轻一戳,便将虎妖头上虎皮戳出一个破口。 之后欧阳锋又试着以掌力轰击,发现以“化骨绵掌、摧心掌”之类的阴柔渗透型掌力,可以勉强透过虎皮,伤到里面的血肉。但还是那句话,虎妖若活着,他现在的掌力,还真未必能渗透虎妖的气血防御。 而虎妖方才那道虎咆妖术,他心神固然因为久经“索命梵音”与“邪帝舍利”磨砺,可无视那直指心神的冲击,但肉身的话,即使有“金刚不坏体”以及“真气力场”护体,若没有血饮刀,还真没法儿像现在一样,只伤衣袍,皮肉无损。 “若以雪花镔铁刀施展‘雪拥蓝关’,刀都要被虎妖的音波功震断,根本挡不下多少伤害。之后身体被音波轰中,就算不会伤及经脉内脏,至少也会受到皮肉之伤,乃至被震伤筋骨。” 看着面前巨大的虎尸,欧阳锋神情凝重: “这还只是一头看起来没啥传承的普通野妖,这个世界,恐怕比我想象的更加危险……” 从虎妖的衣着、兵器,以及武技来看,这头虎妖估计是个全靠天赋吃饭的野怪,没什么正经传承。 倘若是如普渡慈航一般有着势力的妖魔,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就算有着对妖魔特攻的血饮刀,我现在的修为也还差了些……罢了,还是谨慎些,回去继续修行,等实力再强些了,再来探索吧。” 欧阳锋从小就谨慎,敌情不明时,埋伏在落叶坑里扮蛤蟆都做得出来,如今好不容易踏入长生门庭,当然更不会鲁莽冒险。 再者,此方天地不仅妖魔厉害,天地精气给他的感觉也很不好。 方才与虎妖战时,他摄取天地精气补充真气消耗,感觉天地精气带着一种阴冷邪异的气息。虽也能快速补充先天真气,但那阴冷邪恶的气息混入丹田之中,饶是以欧阳锋“混元无极功”的强大包容性,都直至现在还未能将之彻底炼化。 想到那些皮肤青黑、獠牙外突的人形尸首,欧阳锋本能觉着这阴冷邪恶的气息有问题。 摄取的份量少,还可凭混元无极功的包容性将之炼化,若是陷入混战、持久战,必须长时间维持摄取天地精气,补充真气消耗的状态,那可就不知会摄入多少邪异气息。 若来不及炼化,积累下超出某种限度的邪异气息,后果恐怕会相当不妙。 “在此方世界探索,补充真气也是个问题。或许可以炼些丹药?” 欧阳锋一边思忖着,一边收起虎妖尸首,连那三股钢叉也一并收了起来,又把那枚“天蜈珠”往纳物符里一扔,取出一套新衣裳换上。 之后他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将意念投向“通天宝鉴”,想要试试“映照功法”。 在双龙世界呆了三个月,他只用过一次“映照功法”,翻译长生诀甲骨文。 之后的两次映照功法,以及回归主世界后,整个秋冬两季的“映照功法”,都积攒了下来。 如今已存了足足八次映照功法。 还差两次,就可以来一次“推演融合”。 不过他此前武道资源已耗尽,现在积累的武道资源还有不足,暂时也推演不了什么,于是便决定耗用几次,看看运气。 “映照功法!” 意念一动,催动“映照功法”,通天宝鉴镜面一阵光影缭乱,同时洒落雨点瀑布般的文字。 等到画面与文字稳定下来,欧阳锋神情不由闪过一抹古怪。 “虎咆功——虎妖天赋神通。吞吸西方肃杀之气,凝炼一道‘杀魂煞气’,可震慑心神,乃至杀伤元神、鬼魂。汲取金行精气,炼‘粉碎音波’,有碎石成粉、破碎钢铁之能。” 简介之后,就是这一道虎妖天赋神通的具体修炼方法。 而这招人也可以修炼,并不会因此变成妖魔,但前提是能够接触到西方肃杀之气,以及金行精气。 又因为人没有老虎那样的声音天赋,即使修行成功,威力比虎妖也会弱上一筹。 “呵,这虎妖还真是……送得妙啊。” 欧阳锋呵呵一笑,他以金行精气入道,又懂音功,这招“虎咆功”,还真就是为他量身订制。 第一次“映照功法”就出了个小极品,欧阳锋一时精神大振,再接再励,继续映照。 “化虎——变化之术,可变化猛虎,修行方法……” 第二次映照出来的功法,又是非同小可,竟是一招变化之术。 看过这变化之术,欧阳锋神情不禁有些微妙: 若是学会这招“化虎”之术,又练成“虎咆功”,岂不是可以冒充虎妖了? 若能冒充虎妖,在这个妖魔多得有些出乎意料的世界探索,危险显然会降低许多。 通天宝鉴变得如此灵性,是因为第三枚“通天灵种”成熟,通天宝鉴又升级了吗? 那以后打杀了敌人,是不是可以直接映照出敌人的功法? 只是这“化虎”之术,显然不是虎妖会修炼。 它原形就是虎,哪有必要修此法术? 所以,是此方天地,本就存在这一道法术,恰好我又打到了虎妖,于是升级之后变得更加灵性的通天宝鉴,便以此为引,映照出了这道法术? “若真如此,通天宝鉴这一次的升级,倒真是愈发实用了。可惜此宝功能逆天般强大,智能却是不足,连血饮刀都不如。升级后有了新功能,都不知道主动通知我一下,还得我自己摸索揣摩……” 欧阳锋摇了摇头,细阅一番“化虎”之术,愈发确定,这是通天宝鉴以虎妖为引,映照出的一门于他有益的法术。 因为这化虎之术,需以虎妖皮、虎妖骨、虎妖心、虎妖血肉为材料,将骨研磨成粉,取虎妖心血调和成墨,在完整的虎皮内部书写符咒,之后开坛祈祀“白虎七宿”八十一天。 在此期间,要用虎骨、虎肉、虎血熬汤,每天饮三碗,以特殊心法炼就一道“妖气”,存于肺腑之中。 之后等虎皮、妖气皆炼成,施法之时,往虎皮上喷出妖气,再把虎皮往身上一披,就可变成虎妖模样,且拥有虎妖生前九成的肉身力量。 只是妖术还得自己修炼。 另外,这变身并不能无限期维持。 持续时间,视施术者的心智以及修为而定。 心智越是坚韧,修为越是高深者,能够维持变化的时间越长。 若是到了极限,还要强行变化,则虎皮会慢慢扎根到人身上,渐渐令施术者神智混淆,身份认知出现问题,最后变成真正的虎妖。 所以普通人或者心智不够坚韧之辈,施展此术是有极大风险的,很容易沉迷在虎妖强大的肉身力量当中,渐渐忘记本性,变成真正的妖魔。 但以欧阳锋的心智,就无需担心这个了。 “正好打到一头完整虎妖,拥有全部材料,还映照出了虎妖的天赋神通……修成化虎之术,练成虎咆功,我扮虎妖,天衣无缝。” 本来,他还想再映照几次。 不过想想两次映照的都是“术”,而非“道”,且都与妖魔相关,加上此方天地的氛围有点不对,天地精气都带上了阴冷邪异的气息,他便按捺下了继续映照的冲动。 “化虎之术要祈祀八十一天,虎咆功更不知要修炼多久,平时还要练功……算了,还是先把已经得手的吃透再说。” 作出决定,欧阳锋不再映照功法,再次环顾四周一阵,便带着血饮刀离开了此方天地——血饮刀并非血肉生灵,不怕时空通道里的混沌辐射,可以随他离开。且如今永久通道已经打通,已无需通天灵种定位。 当然如果带走了通天灵种的宿主,则下次再降临时,只会出现在固定地点,即最后离开时的位置。 若通天灵种一直留在异世界,则会降临到灵种宿主面前。 不过血饮刀也不会自己走路,没法儿改变位置,不像怜星和单婉晶,可以带着通天灵种到处跑。 所以,把刀带走也无所谓。 …… 回归主世界后,欧阳锋并未立刻开始修炼“化虎”之术。 此术需要开坛祈祀白虎七宿,因此他打算回到华山之后再做。 虎咆功倒是稍微修炼了一阵,以欧阳锋的根骨资质,以及与这道法术的匹配度,修行难度没有,进度也勉强还行,估摸着差不多四个月功夫,就能修炼到足够实用了。 至于那枚“天蜈珠”,他也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这枚小小的珠子里边,蕴含着一团极其庞大的真元精气。 只是其性质偏向阴邪,且每当欧阳锋生出引动那真元精气的念头时,哪怕尚未付诸行动,敏锐灵觉亦会本能示警,令他油然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危机感。 “邪帝舍利”虽然也有着极浓郁的死气、邪气,会冲击人的精神,影响人的心灵,却也并未令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这令欧阳锋不禁怀疑,“天蜈珠”的真元精气里面,是否还隐藏着某位的精神意志——珠子名叫“天蜈珠”,里边的真元精气还会幻化出千足蜈蚣的形态,欧阳锋有九成把握断定,此珠就是“普渡慈航”被打爆后的遗物。 至少也是遗物之一。 所以,此珠蕴含的真元精气,很可能便是普渡慈航的部分修为,所以,它才会对妖魔产生那般巨大的吸引力,诱得那些智力不够的小妖们前仆后继来血饮刀处受死。 甚至连虎妖那种还算强力的妖魔,都受不了诱惑,行险一搏,结果葬送了自己。 但普渡慈航这种大妖,显然不会造福后妖。其留下的遗物里面,说不得就有猫腻,甚至隐藏着夺舍重生的后手。 而以普渡慈航的修为,倘若“天蜈珠”里真藏着其精神意志,那么欧阳锋心神再是坚韧,体量也肯定也比不上一头千年老妖,说不得就要被其吞噬心神,附体夺舍。 所以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欧阳锋绝不会碰里面的真元精气。 在高昌城过了个热热闹闹的上元节,次日一大早,欧阳锋与林朝英便辞别兄嫂,踏上了返回华山的旅途。 来时只用五六天,回去虽有风雪阻路,两人也只花了七八天功夫,便回到了华山。 没想到回到华山后,居然还有个小小的惊喜。 黄药师来华山了。 “药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回山门时,看到站在弟子们中间的黄药师,欧阳锋不禁露出了由衷的笑意——这不巧了么?正想着要炼些丹药呢,黄药师就来了。 另外,他现在已经有法子,把黄药师彻底变成华山派的人,把桃花岛变成华山派分支了。 “我上元节就过来了,你们怎今天才回来?”黄药师神情有些不爽:“我可是有了重大发明,特意来与你和嫂夫人分享的,你们倒好,游山玩水直到今日。” 欧阳锋笑道: “这你可就错怪我们了,高昌到这里五千多里路,途中还有风雪阻路,我们只用了七八天就回来,鞋都磨破了好几双,可是半点功夫都没耽搁。话说回来,你有什么重大发明?” 黄药师转身朝着欧阳锋与林朝英住的大瓦屋走去: “此乃军国机密,不可不慎,进屋细说。” 【两更求月票!】 141,铳与炮!火器宗师黄药师! 书房里。 林朝英看着摆在书桌上的大铁筒子,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 此铁筒身长二尺,上有数道铁箍,内部中空,一头有个内径近两寸的圆孔,另一头筒身上则有个小细孔,整体重量约摸四十来斤,林朝英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提起。 然而即使以她的聪明,也完全猜不到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虎蹲炮……” 欧阳锋看着大铁筒子前端那两个小支架,惊叹道: “药师你还真造出来了!” 黄药师背负双手,一脸矜持,云淡风轻地说道: “小意思。这种大点的火器造起来没甚难度,真正难的反而是小型火器。比如这个……” 他手腕一翻,掌中凭空出现一把全长一尺,管长半尺,口径约摸半寸,桃木握把,做工精致的手铳。 并且还是燧发的。 “这玩意儿牵涉到一些联动机关,比如扳机和击锤联动,击锤又和引药池盖子联动。还有击锤的簧片,对钢材的质地、工艺要求太高,我亲自动手做了个把月,才做出三枚合用的簧片。” 黄药师握着那把燧发火铳,一脸得意: “至于威力,用了欧阳兄你说的那种火药配方,这把手铳击发的铅弹,十五步内可击破重甲。比起我现在的弹指神通当然是弱了一些,可功夫能练到我这种程度的,普天之下又有几个?而这火铳,是个人就能打,小孩子都能打响……” 欧阳锋赞叹道: “药师真是天才!我当初只是随口与你说了些设想,没想到你居然就真造出来了!” 当初二人游历中原、江南时,一路闲扯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欧阳锋就曾随口与他说过改良火药,以及一些身管火器的设想——好吧,他不是随口说的,他是知道以黄药师旺盛的好奇心和强大的行动力,若新设想能引起他的兴趣,他便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之实现。 而今也果然不出意料,黄药师出成果了,不仅造出了“虎蹲炮”,还连燧发枪都打造了出来。 林朝英不懂二人的哑谜,继续疑问: “所以,这两样究竟是什么?” 欧阳锋缓缓说道: “这两样,都是足以改变战争形态,把铁甲彻底赶出战场的战争利器。甚至对于武功高手,它们都有着比神臂弩更大的威胁。” 以欧阳锋如今的修为,就算是神臂弩也已威胁不到他。 但虎蹲炮的话,无论装填霰弹还是大号铅子,在其有效射程之内,欧阳锋都不敢直面其锋。 他现在的横练功夫,怕是扛不住炮弹伤害,武功也没厉害到可以刀劈炮弹乃至手接炮弹的境界。 “这是铸造方法。” 黄药师又取出两份小册子,交给欧阳锋: “虎蹲炮、燧发枪的铸造方法,火药的配比,炮与铳各自最合适的装药量,发射步骤……我可都写得明明白白了。” 欧阳锋接过册子,对黄药师微微一笑: “药师有心了。” 黄药师凝视着欧阳锋,缓缓问道: “你打算何时大造铳炮?” “现在还不是时候。” 欧阳锋摇摇头: “金宋两国国力都太强,能工巧匠也多。铳的话,单看外观,仿制不出燧发铳,连火绳铳都未必造得出,了不起能仿出手动点燃火药的笨铳。但虎蹲炮看一眼外观,就能知其构造。以金、宋两国工匠的技艺,仿造并不难。” 欧阳锋不会低估古代工匠的能力和智慧。 再说这时代,金宋两国都已有了不少火药武器。 金国甚至已经有了往空心铁球里塞火药的爆炸物。 能用空心铁球制造爆炸物,可见金国火药就算不如黄药师的改良火药,威力也说得过去。大不了把炮筒造得更大更粗,往里面多填点火药,一样可以轰出炮弹。 黄药师微微颔首: “不错,炮要仿造并不难,哪怕造得大些、笨重些,摆在城头上,一样可以实用。” “火炮可以轻易杀死重甲精兵。尤其结阵冲锋和攻城之时,受到火器的威胁更大。”欧阳锋道:“而我的兵虽然人少,但都是练了多年,武功高强,力量巨大,可披两层铁甲健步如飞,不惧弓弩的强兵。无论步战还是骑战,都可所向披靡。战死一个,我都会心疼。” 黄药师道:“这样的兵,白兵肉搏所向无敌,若都只用刀枪弓弩,你的兵无人能挡,一场大战下来,甚至不会有多少伤亡。但若敌人装备上火炮,损失就大了。” “不错。”欧阳锋颔首说道:“既然白兵肉搏我已有了绝对优势,那么至少在我占据西夏、关中甚至蜀中,且日后征伐的军队主力,渐渐换成普通士卒之前,火器还不能露面。” 黄药师莞尔:“单看你武功路数,任谁都不会想到,你竟会如此谨慎。” 欧阳锋也是一笑:“我打小就谨慎。” 黄药师道:“要找地方试试铳炮吗?” “走,去试!” 当下欧阳锋、林朝英、黄药师离了华山宗门,找了个隐密山谷,黄药师亲自操作,先试了火铳,即使是短管手铳,亦能在十五步外,轻松打穿欧阳锋拿出的两当铁铠。 之后再试虎蹲炮。 黄药师先往里面装填用丝绸包裹的定装火药包,压至炮筒底部,又往炮筒里塞进去一只铁筒。此铁筒以薄薄的熟铁皮打造,里面装了一百枚小铅丸。 将火药包与霰弹筒都塞严实之后,黄药师又用细铁钎刺入炮尾的引线孔,将丝绸药包刺破,再插入引线,用火折点燃。 一声巨响之后,熟铁皮筒喷出、爆裂,一百枚小铅丸宛若天女散花一般飙射而出,发出刺耳的咻咻尖啸,直射至两百步开外。 而欧阳锋分别在一百步、一百五十步、两百步都摆了木桩,上边套了两层两当铁铠。打完后过去一看,三处位置的双层两当铁铠,连同里面的木桩,皆被轰得破破烂烂。 检视过三处铁铠木桩,林朝英神情凝重,缓缓说道: “我算是明白,你为何说这两样兵器,可以将铁甲彻底赶出战场了。这两样火器一出,以后战场之上,铁铠和布衣没有任何区别,一旦中了铅子,都是死路一条。而以方才那百枚铅子天女散花似的覆盖范围,便是轻功高手也避让不及,只能听天由命碰运气。” 黄药师笑道: “一两门火炮,还是对付不了武功高手的,只要及时发现,提前避开炮口指向即可。” 林朝英认真道: “若是用炮的也是高手呢?此炮不过四十来斤,高手完全可以用手抱着瞄准击发。” “这个嘛……” 黄药师皱着眉头,摸着下巴,想象一下自己双手抱着虎蹲炮开火的情形,只觉这画面实在有点…… 莽过头了。 要是换成欧阳锋、王武还差不多。 反正他黄药师是不可能抱着虎蹲炮开火的,双手各持一杆精工制造,雕花镀银的燧发手铳倒还说得过去。 “药师你造了多少铳炮?” “因为只打出三枚合用的簧片,铳杆也颇费工时,燧发手铳就只造了两把,另有长管火铳一杆。虎蹲炮倒是造了五门。” “虎蹲炮都给我,铳给我长短各一支,过阵子我送回高昌做样本,征召工匠研究仿造。” “不怕泄密么?” “把工匠及其亲属,都迁到白驼山庄厚待之。白驼山四周又都是大漠戈壁,进出只有一条路,有狼骑和密谍看守,谁能泄密?” “你有把握就好。” 黄药师从纳物符中取出一长一短两杆火铳,四门虎蹲炮,以及配套零件、铳炮弹药等等,统统交给了欧阳锋。 欧阳锋也不客气,将之收入自己的纳物符中,沉吟一阵,对黄药师说道: “药师你帮我造出铳炮这等足以彻底改变战场的军国利器,我也不可不予回报。” 黄药师一脸不以为然: “这不算什么,你和嫂夫人给我的好处更大。” 除了一起研究武功,欧阳锋还传过他“易筋锻骨篇”,连纳物符、降龙道音这等异术奇符都传给了他,黄药师可是一直都想着回报来着。 欧阳锋笑了笑,说道: “一码归一码。说起来,药师你这一年多以来,一直没放下研究如何炼化天地精气吧?可有成果了?” 黄药师摇头叹息: “谈何容易?我本欲自道藏中寻求,可历代道门先贤,都无人悟得真正的长生之道,最多只悟出炼化自身精气,修高深内力的法门,那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 说到这里,他眼神忽然变得惊疑不定: “你该不会是……” 欧阳锋含笑说道: “不错,我神游天外,偶窥天机,得了能够炼化天地精气的长生法门。” 听到他这熟悉的说法,林朝英好悬才忍住没笑出来。 黄药师则是微微一震,目放奇光: “就像你当初神游天外,得到纳物符、降龙道音的炼制法门一样?” 欧阳锋缓缓颔首:“不错。” “你要传我长生法?” “当然。” 黄药师声音一下变得激动: “这可是长生法!多少先贤,甚至连秦皇汉武这等帝王都苦求不得,你便这般轻易地传授予我了?” “当然。” “你……” 黄药师紧盯着欧阳锋,良久,方才深深一叹: “罢了,从此以后,我黄药师,便是华山派的开山大长老了。我那桃花岛,便作华山派的东海分院吧……” 他与欧阳锋、林朝英曾彼此交流武功,共同创功。 华山诸功里面,有他黄药师的功法精髓和灵感智慧。 可他也从未想过,将自己与华山派彻底绑定。 即使帮欧阳锋造出铳炮,他也只是当作是给予至交好友的回报。 可是现在,真正的长生法,连富有四海的帝王都渴求不得的长生法门…… 不学还好,若是学了,以他黄药师不愿欠人的性子,除了彻底成为华山派的一员,为华山派乃至欧阳锋的大业贡献自己的智慧与实力,又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回报呢? …… 华山宗门,掌门夫妇居所,闭关密室当中。 黄药师打坐一番,睁开双眼,看着欧阳锋,神情有点微妙: “你说,与你匹配度最高的是金行精气?” “不错。你呢?” “我……”黄药师嘴角微微抽了抽:“我是木。” 同时心中吐槽,难怪自从遇上你,事事都被你拿捏,如今更是不知不觉,变成华山派的人了,连桃花岛都成了华山的东海分院…… “木行精气啊,那可真是太妙了。” 欧阳锋微笑道:“木行精气,大利炼丹。以后炼丹之事,也要有劳药师你多担待了。” 合着我还得做炼丹的苦力是吧? 黄药师一阵无语。 欧阳锋又取出长生诀七幅图之一的木行图交给黄药师,又传他导引、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 黄药师学会之后,见欧阳锋还呆在密室当中,不禁奇道: “你怎还不出去?” “初次炼化,恐有意外,我需在此护法,至少等你成功炼出第一丝先天真气才能放心。” “我岂会出意外?” 黄药师一脸傲然:“心法、图谱都有,若是按部就班修行都会出意外,我也不必修这长生诀了。行了,欧阳兄好意心领,只是你在这盯着我浑身不自在,你还是出去吧。” 欧阳锋想了想,换作自己,练功时被个大男人盯着,恐怕也会浑身不自在,当下起身说道:“那我便出去了,你自己小心些。” “放心,不会有事的。” 欧阳锋虽离了密室,但也不敢完全放任不管,就在密室隔壁住着,时不时用灵觉气机探测一番黄药师的气息。 直至二十多个时辰过后,察觉黄药师气机变得灵动活泼、生机盎然,知他已成功入门,欧阳锋这才放下心来,与林朝英嘱咐一番,便离了宗门驻地,去到朝阳峰上,准备起坛炼法。 自纳物符中取出诸般材料,按照化虎之术的要求,造起一座祭坛,又放出虎妖尸首,以血饮刀剥皮拆骨,挖心取肉,准备材料。 忙碌大半天,到天黑之时,总算将画好符咒的虎皮铺到了祭坛上,以虎骨、虎血、虎肉熬的汤也做好了,美美喝了一大碗,趁热运转心法祭炼一番,等到星辰出现,便开始对着白虎七宿开坛祈祀。 化虎之法虽需祈祀白虎七宿八十一天,但每天只需祈祀一次,每次也只需持续两刻钟即可,算起来还是比较方便。就是祭坛立下后,在仪式结束之前不得移动,亦不能遭到破坏,所以得守在祭坛旁边,不能脱身。 不过这倒也并不影响他修行。 每天两刻钟的祈祀时间之外,欧阳锋或是修炼混元无极功,或是修炼虎咆功,或是修炼刀法、掌法,或是揣摩参悟各种得自双龙世界的功法,或是研究邪帝舍利,或是与上来探他的林朝英演武较技,修为每日都有提升,并未因此耽搁。 很快时间便过去近月,又到了与关凤幻境相会的日子。 “欧阳哥哥,江东都督鲁肃逝世了,继任者吕蒙听说经常生病,但我父亲说,吕蒙少年时便勇力过人,敢打敢杀,如今虽然身体不大好,但也是当世第一流的大高手呢。” 两人相识已有半年,这已是第六次相见。 如今关凤的“欧阳哥哥”叫得越发熟稔自然,有时候甚至还甜丝丝的叫人心头发酥,可惜的是,她“哥哥”叫得越甜,“斩锋刀”也就杀得越狠…… 142,关凤的成长 鲁肃逝世,吕蒙继任? 听到关凤说出的消息,欧阳锋心中微微一动,回忆一番不久前才翻看过的《三国志》,知道两年之后,吕蒙就要白衣渡江,背刺关羽了,当下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吕蒙此人,与关公关系如何?” 关凤笑道: “吕蒙对我父亲非常尊重。甫一上任,便亲笔书信一封,派使者前来拜会我父,重申双方盟约。本来他还说好要亲自前来拜访的,但临行前突发重疾,只好返回驻地养病。不过即使在病中,他也亲自写信给我父亲致歉呢。” 欧阳锋微微颔首,淡淡道: “吕蒙对关公倒是殷勤,但就怕他不安好心。” 关凤诧异道: “欧阳哥哥,江东与我军乃是盟友,关于荆州归属,双方也于两年前成功议和,划分好了各自土地。如今曹操势大,凉州、汉中已皆被曹操占据,今年春,还大败江东,攻破居巢,迫使孙权遣使求降。面对曹操压力,江东与我方正是同心协力之时,又怎会不安好心?” 欧阳锋不答反问: “孙权曾经派使者向关公提过亲?想请关公把你嫁给他的儿子?” 关凤漂亮的丹凤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忿然道: “我父身为方面大将,焉能与他国主君结为亲家?孙权不怀好意,设此离间之计,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我父大骂了孙权使者一番,将之赶了出去。” 欧阳锋淡淡道: “孙权离间之时,你们双方也是盟友吧?既如此,吕蒙对待关公的殷勤尊重,又焉知不是另一种诡诈欺心之计?” “这……” 关凤眉头微皱,迟疑道: “可是,吕蒙待我父如此殷勤尊重,又想欺骗我父亲什么呢?” 欧阳锋道:“谁知道呢?也许,吕蒙屡屡‘生病’也好,殷勤尊重也罢,都只是为了让关公麻痹大意,小视于他?” 关凤若有所思: “一旦我父亲小视吕蒙,乃至对他丧失警惕,则吕蒙就会有一些……机会?” 欧阳锋微微颔首: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吕蒙甫一上任,便开始做出准备,等待时机。若等到他病死,时机也未出现,那自是一切休提。但若出现了机会,那么已然做好准备的吕蒙,必不会错过。” 关凤喃喃道: “可是,吕蒙等的机会在哪里,又将在何时出现呢?” 欧阳锋淡淡道: “也许,等到哪天关公带兵北伐,与曹军交战正酣,而江陵空虚时,机会就会出现?” “这……” 关凤那修长漂亮的眉毛深深皱起: “父亲近期可并没有北伐的计划,曹军方面也没有露出破绽……” 欧阳锋笑了笑,“我说过,吕蒙只是在做好他自己的准备,至于其它,只能交给时机。若时机不至,他也只能白白等到死。” 关凤缓缓颔首,“欧阳哥哥的意思,凤儿明白了。回去之后,我会与父亲说的。” 欧阳锋道:“说是要说。只是以你父亲的性子,只怕未必会信你。照我看,你不如回去之后,找你父亲要一支卫队,亲自训练。将来你父带兵出征时,你带着卫队巡守江陵,或许可以立下奇功,乃至化解一劫。” 吕蒙背刺关羽成功的关键,并不是“白衣渡江”欺诈成功,而是轻松拿下了关羽的根据地江陵城,把关羽军家眷统统控制到了手中,以至关羽军中将士战意崩溃,兵卒溃散。 而江陵城在关羽多年经营之下,其实是一座城防极强的坚城,但凡守将有几分战意,吕蒙都不可能在关羽回师之前攻下江陵。 只要能够撑到关羽回师,那么吕蒙也只能撤兵。 可惜,守江陵的糜芳投了…… 不过,当时铁了心投降的只有糜芳一人,城中其他将领并没有与糜芳合谋。 糜芳能成功开城,放吕蒙军进城,估计也与他的身份有关。他说要开城,下级将校和普通军卒,哪个敢质疑他? 总之关羽就算北伐失败,只要江陵城这个大本营不丢,也断不会落到败走麦城的境地。 欧阳锋还差两年才能降临风云三国。 那个时候,貌似也正值关羽北伐、威震华夏、吕蒙渡江、关羽兵败等一系列大事件发生的时期。 若是降临的时间不巧,江陵已落入吕蒙军手中,关羽已然败走麦城,那么就算欧阳锋两年之后武功大进,在这高手破坏力强到夸张的风云世界之中,在高手云集的大战场上,仅凭他一己之力,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须得提前作出一些准备。 “我这有一门功法,不算什么顶尖绝艺,却有一桩好处,那就是很涨力气,且前期练起来容易。你可将之逐层传授给忠心部曲。” 既已决定要插手,欧阳锋索性做得更彻底,把龙象般若功前六层传给了关凤。 也只需要前六层就够了,短短两年时间,没人能练到第六层。 传授了龙象般若功,欧阳锋想了想,干脆把“易筋锻骨篇”也传给了关凤。 能够速成的“碎岩一枪、斩铁五刀、铁甲衣”这三门士卒战阵功夫,也都传给了关凤。 像“龙象般若功”和“易筋锻骨篇”这种开发自身的功法,并不会因其是低武世界的功法,到了风云世界就沦为垃圾。毕竟,风云世界的武者,修的也是肉身体魄、经脉内力。 至于那三门战阵功夫,也是欧阳锋与林朝英以他们深厚的武学底蕴,精心推演而来,风云世界的高手们可能不屑一顾,可对普通士兵应该还是非常有用的。 以关凤资质悟性,略一揣摩,便知这几门功法的妙处,顿时激动地俏脸微红,丹凤眼眨也不眨地瞧着欧阳锋,说道: “欧阳哥哥,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我这可不是对你好啊…… 欧阳锋脑海之中,闪过前世老三国的一幕幕。 桃园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还有那一句“俺也一样”! 曾经的涿县游侠儿半生颠沛流离,屡战屡败,却败而不馁,其志不改。而追随他的解县逃犯、暴躁屠户,也是枪林箭雨不摧其志,荣华富贵不易其节,矢志不渝追随至死……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事业也渐渐有了起色。 最终,游侠儿遂了凌云之志,登上了那皇帝宝座,可当兄弟的噩耗传来,皇帝又变回了不想听什么大局为重,只想求一个念头通达,只想证那桃园盟誓的老年游侠。 乾坤一掷,后果惨重,蜀汉自此中坚断绝,复兴大汉的重担,压在了那个明知天命难易,偏要逆天而行的男人肩上。 所有画面,最终定格于那人夕阳下那一句“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回忆一阵,欧阳锋对着大睁着丹凤眼,明眸亮闪闪的关凤微微一笑,说道: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啊?”关凤微微一怔:“仅仅只是因为想做,就做?” 欧阳锋悠然颔首: “当然。” “哼!”关凤轻哼一声,不爽地撇撇嘴角,又甜甜叫道:“欧阳哥哥。” “什么?” “看刀啊!” 飒! 青光一闪,刀风乍起…… …… 十二个时辰之后。 欧阳锋与关凤回归各自现世。 关凤早已学会了“气机感应”,虽然没有欧阳锋那般强大敏锐的灵觉,可反应速度也变得更快,又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学到了不少欧阳锋的刀法精髓,如今她的刀法,比起初见时,已经跃升了一个大台阶。 可惜,尽管进步巨大,她还是被欧阳锋各种花式斩杀,“斩锋刀”也从未斩中过欧阳锋一次。 小姑娘也不气馁,每次惨败之后,平伏一番心神,都会认真与欧阳锋复盘,听他指出自己刀法中的不足,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刀法变得更加强大完美。 而欧阳锋也在与关凤一次次的交手当中,窥得了关公刀法的几分精要——当然只是关凤修炼的关羽刀法,与关羽的真本事之间,估计还隔着一座山。 但这也足以令欧阳锋从中汲取营养,不断提升刀法了。 毕竟关凤也是每月都有从她父亲那里学到新本事的,而她新学的本事,理所当然也都成了欧阳锋提升刀法的营养。 华山朝阳峰顶,祭坛边上。 欧阳锋又揣摩整理一番今日所得,便自纳物符中取出一册《三国志》翻看起来。 正看书时。 林朝英提着竹篮翩然而来。 “看什么呢?” 林朝英一边从竹篮里取出葱油饼、东坡肉、烤羊排、鲜鱼羹等诸般美食,一边问道。 “三国志。” 欧阳锋收起书,笑问林朝英: “药师闭关如何了?” “尚未出关。不过气息愈发生机盎然,感觉再这样下去,他闭关的屋子里,地板怕是要抽出嫩芽了。” “不至于。仅是先天真气还做不到这点。不过木行精气入道,先天真气的生机,倒也确实会格外旺盛。” 说话时,欧阳锋接过林朝英递来的,已包上了东坡肉、烤羊排、腌黄瓜、炒豆芽等配菜的鸡蛋葱油饼,美美地咬了一大口。 吃下这一大口之后,他一边小口吃着饼,一边问道: “林姐姐你说,如果关羽没有死在麦城,历史将如何发展?” “关羽没死?” 林朝英想了想,说道: “那张飞应该也不会死,刘备恐怕也不会兴兵伐吴,葬送掉多年积攒的精锐和一大批中坚文武。诸葛亮以后,也就不会那么辛苦吧?” 欧阳锋道:“那林姐姐觉得,季汉一统有望吗?” “这我可就猜不出来啦!”林朝英嫣然一笑,忽地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该不会又找到了一个还处于三国时代的天外异世吧?” “林姐姐可真是……” 欧阳锋无奈一笑,“确实找到了一个这样的世界,正在想怎么帮关羽扭转乾坤。至少保住江陵城和他的性命。” “这应该不难吧?”林朝英笑道:“只要阻止糜芳献城投降,以江陵的城防,吕蒙不可能在关羽回师之前攻下江陵。而江陵若不陷落,关羽的军队也不会失去战意,至少也能赶走吕蒙军。” 若是正常世界,这自然不难。 可风云世界的三国…… 好吧,风云世界的三国,也不会特殊到哪里去,大将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攻陷坚城。 要不然关羽也不至于开大劈城,结果倾城一刀把自己都震撼到,从此一辈子都不再施展那一刀。 所以,也许真的并不难? …… 风云世界。 关凤也是回忆整理一番今日所得,又在脑海之中,仔细过了一遍龙象般若功、易筋锻骨篇、碎岩一枪、斩铁五刀、铁甲衣这五门武功,确认记忆毫无遗漏,这才举步前往父亲书房。 “父亲大人,女儿请见。” “进来。” “拜见父亲大人。” “今日休沐,无需拘礼。见我何事?” “父亲大人,女儿想请父亲拨一支卫兵,交由我带。” “你?带兵?十四都不到,带什么兵。” “女儿虽不足十四,可这半年来,刀法已超过两位兄长。比武切磋,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两位兄长能带兵,女儿为何不可?” “你两位兄长都是在让着你,他们是经历过生死厮杀的,他们的刀,与你的刀,可不是一回事……” “父亲太小瞧女儿啦!凤儿可是凭真本事胜过兄长们的。父亲若是不信,可亲自主持一场比试,且瞧瞧我的刀法,比两位兄长如何。若我胜了,请父亲拨给我两百家将,由我统率。” “若败呢?” “女儿以后绝口不提此事。” “好。今日既是休沐,便许你胡闹一回……” …… 时光倏忽,主世界时间又过去半月。 这天夜里,欧阳锋结束今日祈祀,刚要打坐炼气,识海之中通天宝鉴忽地微微一亮,传来一道讯息,却是单婉晶在以“通天灵种”召唤他。 单婉晶很懂事,因怕打扰他,平日再是思念,也不会主动召唤他,都是乖乖等他每月降临,今日突然发出召唤,必是有着要事。 当下欧阳锋心念一动,降临到了琉球岛上。 【两更求月票!】 143,广神终于浪死了 欧阳锋降临的位置,乃是东溟派主宅邸大堂,迎接他的,也是单婉晶、单美仙两人。 单婉晶身着火红劲装,腰上勒着一掌宽的镶玉帛带,玉冠束发,打扮得又漂亮又英气。 单美仙则穿着一身黑色滚金边长裙,衣装发饰皆雍容华贵,颇有几分女王气场。 见到欧阳锋,单婉晶、单美仙齐齐行礼,同声说道:“恭迎先生。” 欧阳锋微一颔首,“免礼。” 落座后,端上单婉晶奉上的香茶抿了一口,欧阳锋又问: “婉晶急急召唤,所为何事?” 单婉晶看了单美仙一眼,见娘亲微微颔首,示意由她来禀报,当下深吸一口气,绷着俏脸,一脸严肃地说道: “先生,江都的骁果军要叛乱了!” “哦?”欧阳锋眉头一扬,饶有兴趣地说道:“仔细说说。” “自去年十一月,李阀攻入长安,立代王杨侑为帝,遥尊杨广为太上皇,消息传到江都,江都朝廷便开始人心惶惶,骁果军亦开始军心不稳。” 单婉晶沉声说道: “骁果军大多是关中良家子出身,自大业十二年七月,杨广巡游江都,至今已在江都呆了一年又十个月。骁果将士们近两年不知家乡消息,又逢关中战乱,李阀据有长安,偏偏杨广还是当作无事发生,继续醇酒美人夜夜笙歌,骁果将士们于是日益不满,军心渐乱。” 欧阳锋颔首说道: “所以,骁果将士们预谋叛逃,要撇下杨广逃回家乡?” “是。” 单婉晶道: “本来,骁果军只是中下层将校与底层士卒串连,预谋兵变逃跑。但消息被骁果统帅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得知后,马上联络虎贲郎将元礼、直阁裴虔通等,决定跟将士们一起逃跑。之后他们三人呼朋引伴,多方联络军中将领、朝堂文官,打算参与叛乱的人越来越多,行事也渐渐肆无忌惮,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密谋…… “有宫女听到他们密谋,前去向杨广禀报,结果杨广却说这不是宫女该操心的事,将那宫女给杀了。自那之后,再无人敢向杨广汇报骁果军预谋叛乱之事。” 说这话时,单婉晶语气惊叹,单美仙眼里也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唯独欧阳锋毫不动容。 广神这种神一样的男人,行事之天马行空,思绪之高深玄奥,岂是常人能够揣度? 单婉晶平伏一番心情,继续说道: “本来司马德戡等人还只是打算撇下杨广,叛逃返乡,但当宇文阀的宇文智及参与进来后,事情便发生了变化。 “宇文智及乃宇文化及之弟,自幼顽凶,狂悖好斗,胆大包天。他参与进来之后,对司马德戡等人说,陛下虽无道,可威令还在,你们逃跑那是找死,如今天命隋亡,英雄并起,既然参与叛乱者已有数万人,此乃帝王之业,不如趁此机会做一番大事。 “司马德戡等人被宇文智及说动,但又没胆子领头‘做大事’,便推举宇文智及做首领。宇文智及也是当仁不让,与众将约定三月初十举兵……” 听到这里,欧阳锋心中暗道,这下又回归历史正轨了。 在欧阳锋上一世,乃至今生主世界的历史上,江都兵变闹到杀皇帝的地步,就是由宇文智及一手策划推动。 欧阳锋原本还以为,双龙世界会有所不同,却没有想到,宇文化及没法儿领导兵变,弑杀皇帝了,可宇文智及依旧活跃,并且还顶替宇文化及,坐到了兵变首领位置上,且一如历史一般撺掇弑君。 只能说,江都兵变还真是一件有着“必然性”的历史大事。 哪怕没有宇文化及,甚至连宇文智及都没有,骁果军也一样要叛逃,区别只在于杨广会不会死而已。 “话说回来,骁果军上下虽是肆无忌惮大声密谋,可宇文智及与司马德戡等人说的那些‘做大事’的话,总不会是大庭广之下说出来的吧?婉晶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杨广宫里有阴癸派的人。” 这次是单美仙回答: “阴后师兄韦怜香,多年前就已净身入宫,深潜宫廷之中,侍奉过杨坚、杨广两代帝王。他消息灵通得很,我们在江都探得的消息,多半都是韦师伯传来的。” 韦怜香多年前就已进宫做太监,跟单美仙没有矛盾,甚至在单美仙小时候,韦怜香偶尔从宫里出来见阴后时,还会给她带些宫里的好东西,所以单美仙对韦怜香印象尚可,也愿意叫他一声“师伯”。 “原来如此。今日初几了?” 单美仙歉意道: “先生恕罪,消息从江都跨海而来,五日方至。今日已是三月初九,明日便是宇文智及等人定下的举事之期,便是乘坐快船,也赶不上兵变之日了。” 欧阳锋语气轻松,道: “无妨,我们本也无需掺合兵变。不过,中原倒是得去一趟。” 杨广若是死于兵变,则“和氏璧”就将现身洛阳。 倘若杨广侥幸没死,迟几天过去,也正好帮他体面。 “妾身也正有意去往中原一趟。”单美仙嫣然一笑,“韦师伯得知兵变消息后,利用职务之便,在江都‘临江宫’弄了个秘密仓库,藏起了二十万两黄金和一批宫廷珍宝,还收拾了两百套重甲,此次特意传来消息,叫妾身去接收礼物呢。” 很明显,这又是阴后的怀柔手段。 单美仙对此当然来之不拒,谁叫阴后欠她呢?这笔财货,她拿得理直气壮。 “还有两百套重甲么?”欧阳锋颔首:“重甲我要了,以黄金购买。” 单美仙嫣然道:“先生既要重甲,拿去就是,付什么黄金……” 欧阳锋摇摇头:“前次你们已赠了我不少兵器铠甲,再白拿就不妥了。毕竟你们东溟派也是要发展的。” 见单婉晶、单美仙还待劝说,欧阳锋道: “好了,这点小事,莫再说了。” 说完正事,单美仙自去安排东溟号出航之事。 欧阳锋则不想在海上浪费时间,嘱咐单婉晶几句,着她到了江都再召唤自己,便回归主世界,继续祈祀炼法。 一晃八九日过去。 这天下午,欧阳锋收到单婉晶召唤,念头一动,再次降临双龙世界,这一次,却是降临在东溟号的主舱当中,东溟夫人、单婉晶已备好了丰盛宴席等着他。 欧阳锋问道:“到江都了?” “先生恕罪,尚需一晚航程,明日上午方能抵挡江都。” 单婉晶俏脸微红,眸中波光婉转,柔声说道: “只是婉晶有些修行上的疑难,想要向先生请教,所以才提前召唤先生。” 好吧,只提前一晚而已,欧阳锋也没在意,落座享用美味佳肴。 席间,单美仙又娓娓述说起了江都之事。 “今日午时,有快船自江都来,寻到东溟号,带来了江都消息。说是三月初十夜,宇文智及、司马德戡等如期发动兵变,十余万骁果军几乎全军叛乱,仅有独孤阀的独孤盛、独孤开远等寥寥数将带亲兵殊死抵抗,结果独孤盛力战被杀,独孤开远被俘。杨广则潜逃未果,被叛军捉住,后被骁果军校尉狐行达亲手绞杀……” 广神死了么? 欧阳锋也没甚好感慨的,广神一世潇洒,只用短短十四年不到,便败光了杨坚留给他的丰厚遗产,已经是享尽威福,可以说死也值得了。 就是死得有点草率,既不体面,也没啥传奇色彩。 “江都如今情况如何了?” “叛军杀死杨广之后,又杀了大量宗室和外戚。秦王杨浩因与宇文智及有旧,被宇文智及拥立为帝,宇文智及自任丞相,之后就带着骁果军和大量财宝、美人北上。离开之前,宇文智及以皇帝诏令,召右御卫将军、信安侯陈棱驻守江都。” “陈棱?就是那位曾经带兵攻伐过琉球的隋军大将?” “是。妾身与陈棱相识,此行江都搬运财货,或许可请他行个方便。” “没这必要。”欧阳锋道:“带我去临江宫藏宝处,我帮你搬运就是。” 单美仙知他有“搬运仙术”,闻言也不惊诧,只盈盈笑道: “如此,妾身多谢先生了。” 说完江都之事,欧阳锋忽又问道: “李密如何了?” “李密?他在去年十一月火并翟让,彻底掌控了瓦岗军。虽然传言说瓦岗旧将颇有怨言,但李密声望正隆,如今俨然为中原反隋盟主,依妾身之见,至少在李密吃到真正的大败仗之前,他对瓦岗的统帅权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闲聊着吃完宴席,欧阳锋回到客舱之中,洗漱一番,等单婉晶来向自己“请教”。 然后不出意料,先来的,又是黑衣魔女。 好生领略了一番魔女那已臻至十七重,吸摄之力愈加惊人的天魔功,直至午夜时分,魔女芳踪隐没良久,单婉晶方才姗姗来迟。 欧阳锋已懒得问她为何来迟,径直抱起少女香软娇躯,修起长生之道。 次日上午,东溟号抵达江都临江宫外的码头上。 欧阳锋、单美仙、单婉晶并立船头,眺望那临崖面江的连绵宫阙,肉眼可见种种烟熏火燎的兵灾景像。 “看这样子,临江宫已被叛军抢过一遭。也不知那位韦公公为你们准备的秘密仓库,是否还完好。” 单美仙语气轻松,“本就是意外之财,若还完好自是好事,便是已遭劫掠,也没甚大不了的。” 闲聊几句,隐约瞧见一座宫殿上方,扬起一面黑旗,来回摇了几圈。 单美仙眼睛一亮,笑道:“是韦师伯的信号。” 欧阳锋微一颔首,“那便去吧。” 当下与单美仙、单婉晶纵身跃下大船,向着那座宫殿飞掠而去。 到了那宫殿处,就见一个面白无须、慈眉善目的老太监,正笼着袖子,笑吟吟候在那里。见了欧阳锋一行,老太监迎上来拱手一礼: “欧阳公子,夫人,公主,韦某有礼了。” 欧阳锋颔首道:“韦公公客气。” 单美仙则回了一礼,口称师伯,单婉晶也叫了他一声师伯祖,叫老太监笑得愈发慈眉善目,笑眯眯将三人领进那遭过火焚的宫殿之中,打开一条机关密道,当先步入密道之中。 欧阳锋三人也跟着进去,就见密道地下,果然有个小仓库,整整齐齐摆着好些大木箱,里面都是黄金珠宝,以及两百套玄黑铁甲。 “若论富有,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之帝王,恐怕无一人能与杨广比肩。” 老太监韦怜香看着仓库中那些黄金珠宝、玄黑铁铠,感慨道: “即使到了末路,他这临江宫中,依然囤了无数财货,身边也依然有着十万骁果劲卒,军械、粮草也都不缺。但凡他稍有几分气魄,对骁果军说一句,寡人带你们打回关中,大散钱财,封赏将士,这场兵变也断不会发生,杨广也不会死得那般不体面。” 单美仙也颔首叹道: “杨广的想法,委实令人难以揣度。骁果兵变,江都人尽皆知,杨广自己也知,偏生连最后振作一番都不情愿……这也算是自取灭亡了。” 韦怜香笑道: “如此也好,倒是让咱们落了些便宜。只是这些财货、甲胄,你们打算如何运走?” 单美仙、单婉晶侧目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也未避讳韦怜香。 虽然韦怜香身为阴后师兄,武功已可跻身魔门八大高手之列,只是因卧底宫廷,方才名声不显,但欧阳锋先天真气已成,在主世界的大半年也是勤修不辍,武功每日都有进益,以他如今的实力,即使在这高手如云的双龙世界,亦不必再避讳任何人。 当下走上前去,指尖在一口装着黄金的箱子上轻轻一触,那箱子顿时凭空消失。 之后又自箱子前一一走过,指尖触碰之处,装着黄金珠宝、玄黑铁甲的箱子接连消失。 老太监看得目瞪口呆,眼中满是震撼,直至满仓财货都被欧阳锋收入纳物符,又过好一阵,老太监方才回过神来,一脸惊容地咽了口唾沫,看向欧阳锋时,眼里已然满是敬畏。 “欧阳公子这可真是……神仙手段!” “还算不上神仙手段,一点小伎俩而已。”欧阳锋淡然说道:“杨广之死距离今日,也有十天了吧?” 老太监腰背不自觉地躬起,恭声说道: “正好十日。” “整整十天时间,某些消息灵通的势力,应该已经收到杨广死讯了。不知韦公公可知,和氏璧如今是否出现在洛阳?” “这……”韦怜香略一迟疑,说道:“我们只知,和氏璧此前乃是由宁道奇保管。至于杨广死后,宁道奇是否已将和氏璧送到洛阳,韦某却是不知。” “在宁道奇手上么?”欧阳锋沉吟一阵,道:“也罢,便再往洛阳走一趟。” 144,公主怨,虎魔炼骨! 从江都到洛阳,最舒服的赶路方式是什么? 当然不是沿大运河坐船了,而是…… “婉晶,历练的时候又到了。” 告别韦怜香,回到东溟号上,欧阳锋一脸严肃地看着单婉晶: “自去年‘金水相生’,你功力大进之后,还未曾出门历练过。所以这一次,你将独自前往洛阳,抵达洛阳之后,再召唤我降临。能做到吗?” “……” 单婉晶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语地瞧着欧阳锋,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模样。 欧阳锋面不改色,又看向单美仙: “婉晶独自历练,夫人可放心?” 单美仙瞧着单婉晶,含笑说道: “去年婉晶独自从长安返回琉球,一路杀得威风凛凛,还击败了独孤凤,名声大涨,但仍被武林中人与独孤凤、侯希白、杨虚彦并列为四大青年高手之一,未能超脱其上。如今婉晶功力大进,剑术更上层楼,也该让天下人见识一番,未来剑道大宗师的风彩了。” “……” 见娘亲与欧阳锋一唱一和,单婉晶粉颊鼓起,眼神幽怨地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猫。 欧阳锋笑了笑,又道: “那么夫人便回琉球吧。二十多万两黄金,还有好几箱宫廷奇珍,这批财货若是露了白,不知会招来多少盗匪惦记。” 说完看一眼单婉晶,道: “婉晶也出发吧,我就不送你了。咱们洛阳再会。” “……” 单婉晶嘟着小嘴,幽怨地看了欧阳锋一眼,纵身跃下东溟号,沿大运河山阳渎段河岸,向北飞掠而去。 目送单婉晶远去后。 欧阳锋正要返回主世界,单美仙忽道: “先生,那般多的财货,妾身独自押船,委实心中不安,恳请先生护送一程。” 瞧着她那波光闪烁的妙目,欧阳锋微一沉吟,颔首道: “也罢,便护送夫人一程。等东溟号入海再走。” 单美仙菱唇扬起,绽出一抹娇媚笑颜,下令拔锚启航,东溟号调转船头,顺流而下,往长江出海口驶去。 当晚,魔女又悄然而至,在欧阳锋榻前翩翩起舞。 伴着那勾魂摄魄的天魔妙舞,魔女衣衫件件滑落,显出那柔嫩欲滴的雪玉娇躯,又款款行至欧阳锋面前,媚态横生地瞧他一眼,盈盈拜伏在他膝前。 …… 欧阳锋不想赶路浪费时间,主要还是放不下祈祀炼法之事。 虽说当他降临异世后,无论在“天外异世”呆上多久,主世界都只是一瞬之间,并不会耽搁祈祀,但“化虎”之术将是他生平掌握的第一门“变化”之术,而又有哪个男儿,小时候不曾羡慕过孙悟空的千变万化? 就算只有一种变化,只能限定变成老虎,总算也能体验一下变化的感觉。 所以欧阳锋当真只在东溟号上呆了一晚。 护送东溟号入海之后,他便返回主世界,继续守在祭坛旁边。 每天祈祀之外的时间,则继续修炼自身诸般功法、武技,参悟整理绝学融入混元无极功,又或盘邪帝舍利炼心。 偶尔用通天宝鉴映照一番,瞧瞧怜星、单婉晶,以及“妖魔世界”的情况。 妖魔世界那边,情况还真不大妙。 他几乎每天都要映照一次,结果从未看到过半个人影。 各种有着昆虫、动物的特征的野怪,倒是隔天就能看到一两头。 结合妖魔世界那混杂着阴冷邪异气息,连补充真气都有风险的天地精气,欧阳锋很是怀疑,那方天地会不会发生了什么变故,本就妖鬼肆虐、风雨飘摇的“人道”,会不会已经彻底崩盘了。 除了三个已经永久打通的世界。 杨玉环那边的盛唐世界,欧阳锋也不时映照一二。 随着盛唐世界的通天灵种渐趋成熟,通天宝鉴能够映照的画面也日渐清晰,偶尔还能映照出一两幕仿佛隔着纱帘一般的“高清”画面。 虽然看着还是有些朦胧,但欧阳锋心中仍大感欣慰。 因为当画面彻底清晰的那一天,便是玉环姐姐的通天灵种彻底长成之日。 而那一天,也并不遥远了。 不知不觉,又是个把月过去,长达八十一天的祈祀仪式,也终于接近尾声。 这天夜里,随着欧阳锋完成最后一拜,祭坛微微一震,上面的虎皮则绽放出一道奇异气机,予人一种……那虎皮仿佛就要活过来的奇异感觉。 这当然只是错觉。 虎皮并未活过来。 那奇异气机,只是代表祈祀成功,这妖虎之皮,已经算是“半成品”了。 之所以只是“半成品”,乃是因为完整的“化虎”之术,还需要一道激活它的妖气。 而这道妖气,现在就储在欧阳锋肺腑之中,乃是他这八十一天来,每日三碗虎骨汤炼出来的。 走到祭坛之前,欧阳锋手掐印诀,催动那道妖气,张口一吐,妖气往虎皮上一扑,那虎皮又是微微一震,变得愈加鲜活,那奇异气机亦愈加灵动,乍看上去,仿佛就是一头活虎趴在那里。 至此,妖虎皮才算是炼制大成,可以用来施展“化虎”之术了。 呼…… 欧阳锋深深呼了口气,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变化之术啊!” 抬手抓起虎皮,往身上一披,念动之间,他身形蓦地膨胀变化,转眼就化为一头不算尾巴,仅身躯便有丈许长的斑斓巨虎。 欧阳锋抬起前爪,看了看那足有脸盆大小的巨大前爪,又四下走动,扑腾纵跃一阵,熟悉了一阵老虎的行动方式,忽地扬起巨爪,往一块半人高的卧牛石上轻轻一拍,砰地一声,便将那卧牛石击溃一半。 “这力量……比现在的我还是要强出太多。” 欧阳锋倏地转身甩尾,虎尾好似钢鞭般抽出,一下就把尚且完好的半块卧牛石轰成了粉碎。石子碎片还咻咻尖啸着,炮弹般溅射出去,把不远处的树木轰倒了好大一片。 “啧,这还只是虎妖生前九成的力量。如此神力,又有凡铁难伤,甚至能扛住真气渗透的强悍体魄,还有一手‘虎咆功’……倘若没有血饮刀,以我本身武功,还真难干掉它。” 又玩耍了好一阵,欧阳锋方才意犹未尽地变回人形,心中暗忖:以我心志、修为,一次变化,可维持十天。十天之后,就要解除变化,休息一天,否则便会被妖气侵蚀。 十天时间,用作探索,倒也绰绰有余了。 当然他没打算现在就去妖魔世界探索。 怎么也得把和氏璧弄到手,再把邪帝舍利消化了,提升一番修为之后,才会前去妖魔世界探索。 再说盛唐世界的通天灵种也快成熟了,他还想先去见见玉环姐姐呢。 放飞一阵思绪,欧阳锋轻抚着那柔软温暖的虎皮,回忆方才变化巨虎时的感觉,忽地心中一动: 化身虎妖,扑腾纵跃之时,筋骨好似随时处于一种奇异的脉动状态,俯卧呼吸之际,似乎也有一种直透肺腑骨髓的奇异韵律? 刚才只顾着玩耍了,倒是没有仔细体会。 现在想来,那筋骨的脉动,以及呼吸韵律,似乎值得好生揣摩? 当下欧阳锋又把虎皮披起,化为巨虎,在朝阳峰上扑腾纵跃,挥爪甩尾。 做出种种动作时,他不仅自己留神体会筋骨脉动,还以通天宝鉴细细映照。 把巨虎形态能做的动作统统做了一遍,欧阳锋又俯卧下来,深深呼吸,体会呼吸之时那直透肺腑骨髓的奇妙韵律,照样以通天宝鉴细细映照。 趴一阵,又起身运动一阵,再趴卧一阵。 如此来回折腾了一整宿,直至次日东边天际晨曦微吐时,他方才以巨虎形态卧在朝阳峰顶,脑海之中若有所思: 虎妖运动之时,筋骨的脉动,似乎能不断强化筋骨强度,增加气力。 而俯卧之时,那奇异的呼吸韵律,亦可不断锤炼五脏六腑,增强内脏功能,同时还可以震荡骨髓,全面强化骨骼,也同样可以慢慢增涨气力。 “所以,虎妖的钢筋铁骨、强悍力量,乃至巨大嗓门就是这么来的?睡觉都能变强?这虽然只是虎妖天生自带的天赋,但若能依此创出功法……虎魔炼骨?虎豹雷音?” 欧阳锋一双虎目越发明亮。 他所修之道,乃是精、气、神齐头并进。 如今“气”有长生诀的摄取天地精气之法,“神”亦可在修炼先天真气时一并增强,并且欧阳锋自己也开发出了养神、炼神的观想法,在修成先天真气之后,原本效果寥胜于无的观想法,如今也变得相当不错,再说日后还可在双龙世界找到上乘炼神法门补强。 唯有“精”这一方面,欧阳锋虽有着不少外功功法,却并无能与长生诀匹配的炼体法门。 虽然长生诀的先天真气,可发掘人体秘藏,开发人身潜能,缓缓提升体魄,但比起专门的炼体功法,到底还是弱了一些,以至于他如今“精”的修行,渐渐落后于气与神。 双龙世界的高手们,情况其实也都跟他差不多。 功力再高、心灵再强,肉身也都脆得很。 “若是能开发出‘虎魔炼骨’、‘虎豹雷音’,这炼体法的短板,就能补上了!” 欧阳锋心情振奋,维持着巨虎形态,对着识海中通天宝鉴映照下来的种种细节,揣摩研究如何依据虎妖锤炼筋骨、脏腑的天赋,推演出两门人类能够修炼的功法。 这并非不可能。 “师法自然”,本就是人类武道乃至各种修行之道的起源。 这“自然”,既包括日月星相、风雨雷电、山川大河、苍松劲竹,亦包括虎豹狮象、苍鹰白鹤、毒蛇螳螂,乃于水中游鱼等等。 既如此,哪怕是虎妖的炼体天赋,只要找对了路子,一样能成为人类的修行之道。 就在欧阳锋沉浸推演时。 挎着竹篮,登顶朝阳峰的林朝英,一眼就看到了那趴在悬崖边上,似在懒洋洋晒着早晨太阳的斑斓巨虎。 乍看到那般庞大的猛虎,林朝英本能吓了一跳。 不过她很快就拍拍胸脯,自失一笑——以她如今的武功,再大的老虎,除非成了精,否则又岂能奈何得了她? 无非是给她送虎皮而已。 不过,夫君最近修炼的,貌似就是一门变化之术?祭坛上还铺着虎皮,还天天喝虎骨汤来着。 当下林朝英试探着朝那猛虎唤了一声: “欧阳锋?” 那猛虎回过头来,巨大的脑袋上,浮出一抹人性化的微笑,随后双腿人立而起,一丈多高的庞大身躯挡住朝阳,投下一道巨大阴影,将林朝英笼罩在内。 就在林朝英紧张地差点拔剑时。 巨虎身躯蓦然收缩,变成欧阳锋模样,肩上还披着一领虎皮披风。 “林姐姐。”欧阳锋含笑说道:“可有吓到?” “我岂会被吓到?” 林朝英先是好强地轻哼一声,继而又惊叹道: “你竟真的练成变化之术了!” 这一刻,她愈发确信欧阳锋是神仙转世,觉醒宿慧了。 欧阳锋谦逊一笑: “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变化之术,只能变成老虎而已。” “那也非常了不得啦!再说你变的这头虎,未免有些巨大过头了!个头比我见过的最大的水牛都要大!” 也是早习惯了他的神异,否则林朝英觉着,自己这会儿怕是要激动地语无伦次了。 欧阳锋笑道: “这门化虎之术,最重大的意义,倒不在于让我有了一门变化之术。我昨夜化形为虎,却是从这虎身之上悟到了一些东西。林姐姐你也擅长创功,正好与我参详参详。” 林朝英并不能变化成虎——炼妖气、祈星辰都是欧阳锋一手完成,妖虎皮也只有披在他身上,才能施展“化虎”之术。 所以林朝英无法以虎身体验锤炼筋骨、内脏的感觉。 不过欧阳锋早已用“通天宝鉴”映照下了虎妖运动节奏、呼吸韵律的细节,自可对她详细描绘,有些说不清楚的地方,亦可现场化为巨虎,让她亲手触碰,乃至输入真气,感受虎身运动时,筋骨脉动的细节,以及呼吸之时,音波震荡肺腑骨髓的细节。 这样虽不及欧阳锋的第一视角亲身体验来得清晰深刻,但也差不多能有五六成的感受,足够让林朝英迸发灵感,提出有用建议了。 当下欧阳锋连早饭都忘了吃,与林朝英一直探讨到中午。 直至林朝英不经意见瞥见竹篮,想起自己是来送早饭的,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行了,先停一停吧,你昨晚揣摩功法一宿没睡,早饭也忘了吃,老这般废寝忘食,如何养生?既然变化之术已修成,便下山去。药师差不多也要功成出关,到时我们三人一起探讨,你那‘虎魔炼骨、虎豹雷音’,当能更快创出。” 欧阳锋颔首一笑,“也好。” 当下收起祭坛与虎皮,与林朝英携手下山去了。 【求月票喽!】 145,静斋传人、阴癸圣女都要打 双龙世界,洛阳,一家酒楼包厢里。 单婉晶穿着白色滚金边上衣,下着淡金绣云纹褶裙,玉环束发,长剑搁在桌面上,一边为欧阳锋夹菜,一边汇报着情况: “先生,我来洛阳已有月余,已听到不少关于和氏璧的传言。其具体下落虽无人得知,不过有一点倒是已能确定,韦师伯祖告诉我们的情报无误,慈航静斋确实委托了散真人宁道奇护送和氏璧。” 欧阳锋尝了一口酱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问道: “慈航静斋传人可曾现身洛阳?” 和氏璧既由宁道奇护送,那么谁都没法儿强抢,甚至想找到宁道奇都难。 欧阳锋对此也不在意。 反正和氏璧最终会送到洛阳城郊的“静念禅院”供奉,到时候直接去静念禅院取宝就是。 但前提是师妃暄得现身。 只有师妃暄出现在洛阳,到处问人“为君之道”,才能确定和氏璧已被送到了静念禅院。 “慈航静斋当代传人师妃暄据说已经出山,其出山之后,第一次出现是在巴蜀,传说还曾与多情公子侯希白同游三峡。不过尚未听说师妃暄出现在洛阳。当然也有可能她已来了洛阳,只是行踪隐秘,无人知晓她的下落。” “所以还是要等着么?” “呃,是要再等等。” 单婉晶扑闪两下眼睛,生怕欧阳锋懒得等又要离开,赶紧抛出些先生可能感兴趣的消息: “先生,和氏璧将现身洛阳的消息传出后,各路枭雄高手都蠢蠢欲动,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有很多高手赶来洛阳,到时候先生想找人切磋,可以找到不少可堪一战的对手呢。” 见她一副生怕自己又走掉的小表情,欧阳锋不禁莞尔一笑,说道: “莫担心,这次可以多呆一阵。” 化虎之术已经练成,不必再守在祭坛边上。 “虎魔炼骨”、“虎豹雷音”虽尚未成功创出,但创功的话,在哪个世界揣摩参悟都一样,倒也不一定非得呆在主世界。 既然接下来一段时间,洛阳将群英汇聚,高手云集,欧阳锋也确实想找高手切磋切磋,充实一下武库储备,那就干脆在此多呆一阵了。 顺便也陪陪单婉晶,省得她老是幽幽怨怨地忽闪眼睛,像只被抛弃的小猫。 “婉晶你此次前来洛阳的途中,可有遇上什么高手?” “没遇上什么像样的高手,乱兵、贼匪和不知死活的地方帮派倒是遇上了一茬又一茬。先生啊,此行洛阳,根本没起到历练的作用呢。” 看着单婉晶有点小幽怨的眼神,欧阳锋面不改色,淡淡说道: “路上没历练到也无妨。这次在洛阳,争取打败慈航静斋当代传人。” “打败师妃暄?”单婉晶一呆,“我可以么?” “为何不行?”欧阳锋悠然道:“慈航静斋可没出过天下第一,其当代传人年纪也就跟你差不多,以你现在的武功,为何不能打败她?唔,若是遇到当代阴癸圣女,你也一并打了。这样静斋传人、阴癸圣女都败在你剑下,天下第一青年高手你便当之无愧了。” 见先生对自己如此有信心,单婉晶也不禁有点跃跃欲试: “好,若遇上那二位,婉晶必出手挑战!不过先生,我把静斋传人和阴癸圣女都打了,你又要打谁呢?” “静念禅院的大和尚、各路成名枭雄、宗师高手,乃至是阴后、宁道奇……此次洛阳既然风起云涌,龙虎际会,总能找到合适的对手。” “先生,你不是跟阴后打过了么?” “那次打得不尽兴,只是互相试探了一番,她拿不下我,我却也胜不过她。但是现在,我想试试能否胜她。” 闲聊着吃过晚饭,二人离了酒馆,在洛阳城中闲逛。 去年二人虽逛过几天洛阳,但当时赶着去长安,只匆匆在洛阳走马观花了一番,今时打算长住一阵,便有几分闲情逸志,放慢脚步,细细领略洛阳繁华。 说起来,今年正月时,李密曾率瓦岗军大举进攻洛阳,先攻占金墉城,又屯兵邙山,直逼洛阳上春门。当时洛阳风声鹤唳,一片兵慌马乱,城中不少富豪乃至朝中权贵,都暗中与李密联络,预谋退路。 不过到了三月之后,江都兵变,杨广被杀,宇文智及等叛将率军北返的消息传来,李密便停止了攻打洛阳,转而警惕那十万骁果军动向,生怕被北返的骁果背击,落到两面作战、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洛阳城因此又轻松下来,没几天就又变得歌舞升平。 至如今,更是看不出半点战争迹象。 “洛阳朝廷上月已经招安了李密。皇泰主下旨,册封李密为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声称李密若能平定叛军,擒杀兵变谋害杨广的一众叛将,就允许李密进洛阳辅政呢。” 单婉晶说的“皇泰主”,乃是留守洛阳的杨广之孙,越王杨侗。 在杨广死讯传回洛阳之后,东都留守朝廷便拥立杨侗为帝,不过军政大权已尽落王世充手中,杨侗即使有一批朝臣以及独孤阀的支持,权力也小得可怜,兵马更是只有独孤阀掌控的少数宿卫。 所以杨侗下旨招安李密,许以高官厚赏,乃至允诺其入朝辅政,显是一石二鸟之计。 一则可利用李密消灭骁果叛军,其二则是想借李密之手除掉王世充。 这是堂堂阳谋,李密为了避免腹背受敌,也只能假意接受招安。 现在李密对洛阳的威胁,可以说初步解除了。 但外患一去,王世充势力又开始与支持皇泰主的独孤阀势力斗得不可开交。 虽还没发展到动刀兵的地步,但私底下也是暗流涌动,其势汹汹。 单婉晶手提长剑,步履轻盈地走在欧阳锋身边,语气轻快地与他说着当下时局,听了一阵,欧阳锋笑道: “你知道的消息倒是不少。都是从上官龙那儿打听来的?” “除了上官龙,我在洛阳还有好友呢。她也与我说了不少消息。” “独孤凤?” “对呀。我来洛阳后,她时常寻我切磋剑术。我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她借我的,环境相当不错呢……” 二人一路闲聊游逛,至掌灯时分,单婉晶便带着欧阳锋,去了她现在的住处。 那是一栋位于洛水北岸的宅院——洛阳城被横贯西东的洛水一分为二,南北两城之间,有多座长桥相连。 独孤凤借给单婉晶居住的宅院,就正在洛水河畔,环境果然甚是雅致,后院竟有一大片清幽竹林,站在竹林之中的小楼露台上,还可望见水波粼粼的洛水河。 单婉晶又有将近两月未与他相见,相思之情早已按捺不住。在欧阳锋欣赏倒映着天上星辰、两岸灯火的洛水河景时,她挽着欧阳锋胳膊,胸襟紧紧贴在他胳膊上,吐息如兰地说道: “先生,时辰不早,该休息啦!” 虽然时辰其实还很早,天色才刚刚黑下来不到一个时辰,不过瞧瞧单婉晶那俏脸酡红,眸光朦胧的模样,欧阳锋还是微微一笑,与她回了房中。 可惜单婉晶似乎中了某种魔咒,似乎不到午夜,她就不能安生与欧阳锋亲热。 今晚也不例外。 就在单婉晶衣襟半解,骑乘在欧阳锋腿上,与他倾情热吻之时,一道清冽好听女声隐隐传来: “婉晶,我又来啦!你回来了么?” 听到这女声,单婉晶霎时一个激灵,赶紧起身,一边手忙脚乱整理衣裙,一边扬声应道: “我刚回来!凤儿你先别上来……” 话音未落时,楼梯便已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来者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 欧阳锋好笑问道: “独孤凤?” “就是她。”单婉晶语气忿忿的,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刚刚勉强把衣裳整理好,那脚步声便已来到门外,嘭嘭敲了两下门,之后一把将门推开,进来一位个子娇小,但身段曼妙,肌肤胜雪,姿容不下单婉晶的黑衣少女。 这黑衣少女欧阳锋也见过。 他在主世界以“通天宝鉴”映照单婉晶时,就曾看到过单婉晶与她斗剑。 正是与单婉晶同列当代四大青年高手之一的独孤凤。 独孤凤的相貌气质看上去有些冰冷,配上她那被黑衣衬得格外雪白晶莹的肌肤,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像是一位冰娃娃,但那只是天生长相如此,她本性并不冷漠,反而是一位性子活泼的武痴。 她提剑走进房里,看到单婉晶之后正要开口,却又瞧见了坐在矮榻之上,正一脸淡定瞧着她的欧阳锋,那冷若冰霜的俏脸上,顿时现出一抹极生动的惊讶之色。 再瞧瞧脸颊残留红晕,绷着俏脸故作严肃的单婉晶,独孤凤下巴微微上仰,眼角一挑,檀口微张,作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旋角唇角上扬,无声一笑: “抱歉,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说着,拉着门把手,就往门外退去。 单婉晶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说道: “来都来了,还装什么?进来吧。” 独孤凤立马停步,嘻嘻一笑,大大方方走进来,好奇地看着欧阳锋,拱手道: “小女子独孤凤。不知这位公子是?” “欧阳锋。”欧阳锋颔首说道。 “欧阳锋!”独孤凤诧异地瞪大双眼,“正面搏杀宇文化及,一人震慑两位魔门长老,东平郡一刻之内单刀斩首上百武者,令宇文阀撤回悬赏,与婉晶一起讨灭数万流寇,阵斩曹应龙等四大寇的欧阳锋?” “正是。” “原来是你!难怪会和婉晶……” 独孤凤作恍然状,又一脸兴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欧阳公子,小女子生平不好别的,唯好武功,今日本是来找婉晶切磋剑术的,但既然公子在此,可否请公子赐教一二,让小女子领教一番欧阳公子神功绝艺?” 见独孤凤一见面就挑战,单婉晶担心欧阳锋不悦,帮好友解释道: “先生,凤儿是武痴性子,性子爽朗,心直口快,见到高手就想切磋请教,所以……” “我明白的。”欧阳锋微一颔首,对独孤凤说道:“独孤小姐既是婉晶好友,那么便与你小试一手就是。” 独孤凤灿然一笑,她相貌气质本是冷若冰霜宛如冰娃娃,可展露笑颜时,却似春风化冻,冻雪消融,给人一种极强烈的反差美感。 “婉晶是我好友,欧阳锋公子既是婉晶的……唔,总之,公子无需客套,叫我凤儿、凤姑娘都可。” “好。”欧阳锋微一颔首,说道:“凤姑娘的名声我也听说过,乃是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武者之一。既如此,我也不托大。” 欧阳锋反手往矮榻背后探去,作势要自矮榻背后取出什么,再把手抽出来时,掌中已多了一口雪花镔铁刀——和人切磋,当然不能用杀性过重的“血饮刀”。 欧阳锋端坐榻上,随手舞了个刀花,说道: “无论多少招,只要凤姑娘能逼我从榻上起身,便算是凤姑娘赢了。” 坐着跟我打? 还不限多少招,逼你起身就算我赢? 独孤凤眼中隐隐闪过一抹不服。 她当然知道欧阳锋武功极高,但这个世界,不是说武功高、功力强就能稳赢的,临阵应变也非常重要。 坐着打轻功身法就全废了,许多需要步法配合的招式也用不出来,临阵应变的本事至少要废掉一半。 只用不到一半的本事跟我打,这还叫不托大? 这是被小看了啊! 独孤凤轻哼一声,嘟了嘟粉润红唇,抬手按上剑柄,气机倏地沉静收敛,变得宛似一座深藏水下的冰山,叫人捉摸不透她的深浅。 欧阳锋从容端坐,长刀摆在膝头,眼神宁静深邃,波澜不惊,静待独孤凤出手。 单婉晶则悄然退开,给二人足够的空间。 静静对峙一阵,独孤凤长剑倏地出鞘,身形纵跃间,掌中长剑化作一道匹练似的晶莹流光,以电光火石之速,向着欧阳锋飞刺而来。 146,婉晶魔咒,母女恩仇 铛铛铛铛…… 小楼之中,响起密如骤雨的金铁交击声。 独孤凤身似幻影,以惊人的疾速绕着矮榻游走飞掠,剑光好似雨夜疾电,瞬息不停地刺向欧阳锋,明明只有一个人,却以惊人的身法与快剑,营制出一种八方风雨、汹涌来袭的强大压迫感。 可惜,无论她自哪个方向出剑,无论她下一剑刺向何方,欧阳锋都好似能够未卜先知,将她的剑势洞悉分明,手中长刀随意拨打,总能轻易截下她的攻势。 一口气连攻数百剑,独孤凤见快剑无用,剑法骤然一变,剑光变得虚虚实实,宛若天街细雨,看似温吞轻柔,实则绵绵密密、无孔不入。 但欧阳锋仍然不为所动,端坐榻上,长刀自如挥洒,明明招法简单朴实,却总能将独孤凤虚实难辨的精妙剑法轻松化解。 百余招后,独孤凤剑路又是一变,长剑似化作成了风,时而若熏人欲醉的春风,时而又如汹涌狂暴的飓风,时而又似刮骨生痛的朔风,那风吹过之处,似能将人剐骨剔肉,将一切变得支离破碎。 但这风一般的剑术,依然奈何不得欧阳锋,清悦的金铁交击声中,欧阳锋从容挥刀,似缓实疾地将独孤凤妙招一一化解。 独孤凤仍未气馁,剑势又化作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娇小身躯似蕴含着无限气魄,剑气好似层层叠浪,汹涌澎湃。 可惜,还是攻不破欧阳锋那铜墙铁壁似的守势。 甚至一直处于攻势的独孤凤,气息渐渐紊乱,脸颊渐渐发红,胸脯不住起伏间,额头亦渗出细密汗珠。 倒不是消耗过大。 事实上,她的功力相当深厚,以她这功力,便是斗上一天一夜,都可以面不改色气不喘。 之以呈现不支之态,却是刀剑碰撞之时,她附着于剑上的真劲,总会莫明消失,旋又在下一次碰撞之时,更加猛烈地反弹回来。 初时还不如何,可刀剑碰撞的次数多了,她渐渐就被这种反弹回来的劲力,震得筋酥骨麻、气血紊乱,真气如沸。 终于,又过百余招后,再一次刀剑碰撞之时,独孤凤只觉指掌一酸,瞬间脱力,长剑亦把握不住,咻地飞射出去,笃一声深深扎入房梁之中,直没至柄。 独孤凤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调息好一阵,才对着欧阳锋抱拳一揖,满脸钦佩地说道: “欧阳公子神功盖世,小女子佩服!” 她虽好武,却也磊落,输了就认,不会嘴硬。 欧阳锋不起身,不动弹,甚至没有主动攻她一招,全程都只在守御。 最后不仅从容挡住了她变化无穷的所有攻击,还全凭反震之力,令她真气不继,长剑脱手,这等深不可测的绝世武功,自是令她心服口服。 欧阳锋微一颔首,说道: “凤姑娘剑术也是精妙卓绝,令人叹为观止。” 独孤凤灿然一笑: “先生无需安慰我。我自己知道,我的剑术,比起婉晶还是逊色一筹。” 单婉晶纵身一跃,帮独孤凤取下长剑,递还到她手中,笑道: “可我在先生面前,表现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 独孤凤佯装不悦,嗔道: “既如此,你先前怎不提醒我一下?害我不自量力,在欧阳公子面前献丑。” 单婉晶笑道: “以你这武痴性子,我便提醒你了,你真会收手么?” 独孤凤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会。” “这不就是了。”单婉晶轻轻推了她一下,说道:“今天你也算打了个尽兴,这场比斗的经验教训,也够你回味感悟好一阵子。时辰不早,你该回去了吧?” 独孤凤睁大双眼,一脸心痛地瞧着她: “婉晶,前几次,你我可是切磋论剑至午夜,之后更是抵足而眠,乃至彻夜论武……现在欧阳公子来了,你便不要我这好友,乃至要迫不及待赶我走了吗?” 单婉晶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这是你的宅子,你不想走,我还能赶你不成?罢了,你要与我论武,我今夜奉陪就是。” 独孤凤这才嘻嘻一笑,拉起单婉晶的手儿摇了摇,“既然婉晶你心里还有我这好友……那我还是莫做恶人了。” 说罢,又冲着欧阳锋拱手一揖: “多谢公子赐教,小女子告辞!” 又给了单婉晶一个暧昧的眼神,便提着剑,步履轻快地出去了。 出门时,还挺贴心地帮二人带上了房门。 单婉晶凝神倾听一阵,确认独孤凤已经远去,这才来到欧阳锋面前,又坐回他大腿上,双手搭上他肩头,轻声道: “先生,凤儿走啦。” 欧阳锋算算时间,还没到子时,觉着哪怕独孤凤走了,今夜也不会这般顺利,便搂着她纤腰说道: “再等等。” 单婉晶长睫扑扇,眼神微讶: “等什么?” “不知道。”欧阳锋如实说道:“只是觉得或许还会有访客。” “怎会呢?只有凤儿知道我住在这里。哦,上官龙也知道。” “既如此,那你这住处便不是秘密了。说不得就会有熟人找来。” 单婉晶抿唇一笑,“哪有这么巧?” 话音刚落,小楼外边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婉晶,你歇了吗?” 听到此声,单婉晶一脸震惊,“娘亲?” 她飞快从欧阳锋腿上下来,奔到露台往下看去,就见小楼前,月光下,站着一位身着黑裙,气质典雅的年轻女子,正是她的娘亲东溟夫人单美仙。 单婉晶纵身跃至小楼下,拉着单美仙的手问道: “娘亲,你怎来了?” 单美仙含笑说道: “将那批财货送回琉球后,娘又备了一批货,送到中原来贩卖,之后又在江都收了一些受战火戕害的孤儿孤女,叫如茵她们驾着东溟号回琉球,自己来了洛阳找你。”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找上官龙打听的。” 单婉晶有点无语,喃喃道: “先生说得没错,此处果然不是秘密了。” 单美仙眨眨眼,问道: “先生已经来了么?” 说着,忽地感应到了什么,抬首往楼上望去,就见欧阳锋正手扶露台栏杆,俯首看着她。 单美仙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对着欧阳锋盈盈一拜: “不知先生也在此,吵到先生休息了,先生勿怪。” “无妨。”欧阳锋道:“方才本也没有歇息。进来说话吧。” “对呀娘亲,快进来吧。” 单婉晶挽着单美仙臂弯,将她领进小楼,径直去到三层厅中,又忙不迭给她沏茶。 欧阳锋则瞧着这肌肤雪腻,娇颜不老,看上去才二十一二年纪,五官与单婉晶颇为相似,眉眼更显妩媚风韵,胸襟臀胯亦更为丰腴饱满的美人,说道: “夫人此行可还顺利?” 单美仙菱唇微翘,嫣然道: “妾身在中原颇多熟人,偶遇宵小,也能打发了去,此行洛阳倒也轻松顺利。” 单婉晶把茶杯递到单美仙手中,说道: “娘你趟算是来对了。慈航静斋当代传人与和氏璧即将现身洛阳,洛阳接下来必会风起云涌,群英汇聚。就算娘亲你不喜争斗,也能看到好多热闹呢。” 单美仙含笑说道: “那娘亲倒是要好生瞧一瞧。” 母女两个说了一阵,单婉晶拉着单美仙,正要给她安排房间,小楼外边,忽又传来一道略显熟悉的女声: “欧阳公子,妾身冒昧来访,请公子见谅。” 听到此声,单美仙神情一变,瞳现惊容,隐有怨忿。 单婉晶也是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但还未等三人开口,说话那人已不请自来,径直飞上露台,自露台步入厅中。 单婉晶小心瞥了娘亲一眼,见她面沉如水,眸光幽暗,顿时没好气地瞪着那身着白衣,重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幽深眼眸,身形修长,体态婀娜的女子,喝问道: “你来作甚?” 来者赫然是阴后祝玉妍。 祝玉妍似乎早知单美仙、单婉晶皆在此地,并未露出丝毫惊讶,与单美仙对视时,幽深眼眸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之色,又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单婉晶一眼。 只这一个眼神,就令单美仙微微一颤,眼中怨忿化为惊疑心虚。 祝玉妍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没再理会单美仙、单婉晶,只眼角含笑看着欧阳锋,柔声道: “自去年去往长安之后,欧阳公子便似鸿飞天外,隐没无踪,小婉晶也是孤伶伶一个人从长安至江都,又从江都乘船返回琉球……一晃大半年过去,即使以我阴癸派遍及天下的眼线,也没能查出公子一星半点的消息,孰料江都兵变之后,公子竟似从天而降一般,又出现在东溟号上,还给我那师兄演示了一手……神仙法术。” 说到这里,饶是以她的心境,看着欧阳锋的眼神里,都不禁显出一抹深深的惊奇与探究: “江都一行之后,公子又告消失,小婉晶又是一个人孤伶伶前来洛阳。之后没有任何征兆地,公子又似从天而降一般,凭空出现在洛阳城中……” 听到这里,欧阳锋不动声色地说道: “阴后想说什么?” 祝玉妍悠然道: “婉晶两次单独行动,行程尽在我阴癸派掌握之中。美仙从江都至洛阳,行踪亦未能摆脱我阴癸派眼线。当初公子与婉晶自东平至竟陵,其后再至襄阳、洛阳、长安,行踪我阴癸派也能大体探知,妾身也正是因此,在竟陵荒村追上了公子。但……” 她凝视着欧阳锋,眼中的好奇与探究之色更浓: “公子长安之行以后,大半年来去了哪里?江都一行之后,又是如何到的洛阳?不仅妾身与阴癸派一无所知,以妾身之见,天下恐怕也无人能知……哦,不对,小婉晶和美仙当是知晓的。所以,妾身斗胆请教……欧阳公子,在哪座仙山修行?”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眼神虽仍然幽深宁静,可脸上的纱巾都微微震颤一下,声音也有了一丝极细微的颤音,显出她的心境绝不平静。 欧阳锋还未开口,单美仙便冷哼一声,说道: “婉晶与我说过,先生曾拒绝阴后招揽,明言与阴后道不同。既如此,阴后何必还要厚着脸皮来打扰我家先生?阴后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祝玉妍斜飞入鬓的修眉轻轻一扬,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家先生?美仙,欧阳公子都未赶我,你……又是以什么身份,代欧阳公子作主呢?” 听着她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单美仙心中一颤,但转念一想,祝玉妍再是神通广大,有些事情也只能臆测,并无实据,根本无需惧她。 当下轻笑一声,上前一步,与阴后呈对峙之势,悠然说道: “欧阳先生于我东溟派有大恩。于我与婉晶,更是有再造之恩。我当然不能替先生作主,但你与阴癸之恶,天下皆知,先生也曾明言,与你不是一路人。既如此,我自然要为先生挡下你这恶客,省得你打扰先生。” 见她气势十足,祝玉妍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讶色: “美仙,你从小到大最是惧我,心性亦是软弱不堪,连圣门断情绝性、弱肉强食的理念都无法贯彻到底,但今日,你却令我诧异了,竟敢这般与我说话……不过,这究竟是你自己的势,还是借了欧阳公子的势?” 说话间,祝玉妍气机勃发,无形力场向着单美仙轰然镇压过去。 “软弱?我只是不认同魔门的断情绝性、泯灭人性罢了!” 单美仙娇叱一声,黑发飞扬,气机亦是蓦地膨胀,爆发出天魔力场,与祝玉妍的天魔力场正面相抗。 她确实并不软弱。 若真的心性软弱,就该一直逆来顺受,又怎敢带着女儿,破门叛教? 轰隆! 空中爆出一声雷霆似的闷响,整个小楼都微微一颤,像是发生了地震。 “你的功力?” 虽然祝玉妍只出了三成力,可见单美仙居然以天魔力场,与自己拼了个旗鼓相当,祝玉妍眼中还是闪过一抹惊讶。 仔细感受一阵单美仙天魔气场的强度、变化,祝玉妍眼中惊讶更浓: “你居然突破十七重了?这……如何可能?” 单美仙心性与天魔功不合,至十六重便再无寸进。之后破门叛教,发誓不再修炼天魔功,按理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天魔功应该只空有十六重的境界,功力则跌到不能看才对。 可没有想到,单美仙不仅功力精深,似乎从未有一日停止过精进,竟连境界都违逆常理地破了十七重了! 见祝玉妍眼中满是震撼疑惑,单美仙唇角上扬,眼中浮出一抹快意: “你看,就算不做那断情绝情、泯灭人性的妖魔,我一样能修成天魔功十七重,将来更是要修成十八重,甚至更高!祝玉妍,你并不绝对正确,你的路,才是错路、死路、绝路!” 清啸声中,单美仙气势昂扬,瞳中闪烁出幽蓝光芒,黑发乱舞间,天魔力场声势大张,竟压着祝玉妍三成功力的天魔力场反推了过去! 【求月票喽!】 147,148,魔女们的斗法!师妃暄的疑问 面对单美仙全力爆发的反推。 祝玉妍轻哼一声,幽深黑瞳蓝光一闪,亦是骤然爆发全力。 霎时间,她乌黑顺直的长发无风自动,漫空飘扬,数十年功力催动的天魔力场,轻松挡住单美仙力场反推,且再度将单美仙的天魔力场压迫地寸寸后退。 两人境界虽然相当,单美仙功力之精纯深厚,也不像是荒废多年的样子,可祝玉妍数十年的天魔功修为,终究还是比单美仙强了不止一筹。 两道力场彼此全力倾轧之下,小厅之中,顿时掀起飓风也似的狂野风啸。 风啸声中,又夹杂着嘭嘭爆鸣,听起来像是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在这骇人声势当中,小楼也开始不断震颤,地板、房梁、四壁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一张处在二人力场中心的圆凳,咔嚓一声当场爆碎,碎木有的抛飞到空中,羽毛似的轻盈飘扬,有的则被死死碾压在地板上,寸寸绽裂成粉。 照这样下去,整栋竹林小楼,恐怕都要在二人力场倾轧之下支离破碎。 “到此为止吧。” 见头顶房梁已迸开一道裂口,欧阳锋忽然开口: “此处可不是自己家宅。在别人宅中借住,却把人家房子弄塌,未免太不礼貌了。” 说话间,一道无形寒流,自他身上散逸而出,往前一冲,两道无形力场顿时同时微微一僵,像是被寒流冻住。 祝玉妍轻笑一声,趁机收功,徐徐撤回天魔力场。 单美仙也松了口气,她功力毕竟不如阴后深厚精纯,再斗下去,她就要顶不住了,当下也赶紧收功。 当两道力场收回,小厅又变得平静无波,仿佛无事发生。只那张惨遭粉碎的圆凳,和梁上一道小小的裂痕,证明着方才那场斗法。 欧阳锋又看向祝玉妍,淡然说道: “时辰不早,阴后还请早些回去歇息。” 祝玉妍诸多问题无一得到解答,又怎甘心就此退走? 可看看单美仙,再想想她天魔功的奇迹,终究是轻叹一声,说道: “妾身告辞。” 说罢,身形一闪,翩然飘飞至露台上,转眼没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见她离开,单美仙、单婉晶也是齐齐松了口气。 单婉晶一步抢至单美仙身边,问道: “娘亲,你可有受伤?” “没有。”单美仙含笑说道:“天魔力场,本质上只是一种功力展示,对付弱者有奇效,可以横扫大片。可对付强手,就只能起到一定的牵制骚扰作用。以娘如今的修为,即使不以力场对抗,任凭祝玉妍力场倾轧,她那力场,也不可能轻易摧垮我的护体真气伤到我。” 单婉晶拍拍胸脯,笑道: “可是你们闹出的动静,瞧着真挺吓人呢,楼都快塌了。” 单美仙莞尔一笑,“这倒是,天魔力场拆房子也不错。” 说罢,妙目看向欧阳锋,对他盈盈一拜。 “多谢先生解围。若无先生,妾身方才真要撑不住了。便是不会受伤,只怕也要出些丑。对妾身来说,在祝玉妍面前出丑,实在比杀了妾身更难受。” 欧阳锋颔首道:“都是自己人,无需客气。” 单美仙又是一拜,“还有,方才先生尚未开口,妾身便越俎代庖,与阴后针锋相对,失礼之处,请先生责罚。” 欧阳锋唇角微挑,浮出一抹微妙笑意,说道: “夫人言重了。时辰不早,夫人奔波一路,又与阴后斗法,想来也是累了。婉晶,安排夫人休息。” “好的。”单婉晶应了一声,挽起单美仙臂弯,“走啦,给你安排房间。” “方才与阴后斗了一场,虽未受伤,却也有些疲惫,婉晶待会儿可要帮娘按按身子。” “好吧。” “再陪娘亲说说话?江都一别之后,你这一路的历练,娘也很想知道呢。” “这一路都没遇上正经高手,可没什么好说的……” 母女两个说说笑笑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欧阳锋坐在矮榻上,目送二人离去后,闭上双眼,继续揣摩参悟“虎豹雷音”。 此前在主世界,黄药师出关之后,他与林朝英、黄药师一起揣摩虎妖的筋骨脉动、呼吸韵律,已经有了不少心得。 黄药师还提出了一个设想,即将“虎豹雷音”与各自内功心法联动,使人能在睡眠之中,一边以“虎豹雷音”锤炼五脏六腑、骨髓气血,一边带动真气运转。而先天真气运转之时,又能顺便被动滋养、强化元神。 如此,即使在睡梦之中,精、气、神亦能不停修炼,不断变强。 哪怕不如主动修炼高效,可若将睡眠休憩的时间全部利用起来,且精、气、神全面提升的话,那日积月累之下,收获也能相当惊人。 黄药师这个建议正合欧阳锋心意,三人联手揣摩参悟之下,也渐渐有了几分心得。 此刻,欧阳锋就正在往这个方向揣摩参研。 不觉过去小半个时辰。 忽地,小厅门无声开启,闪进来一道黑裙身影。 她反手掩上房门,雪白晶莹的赤足无声踏在地板上,向着欧阳锋款款行来,行进之时,长及腰臀的顺直黑发微微飘扬,身上衣衫则件件滑落。 当月光落到她那仿佛白璧雕琢,不着寸缕的娇躯上时,那晶莹剔透的肌肤,顿时反映着的月光,予人一种白到似要发光的奇妙观感。 她来到矮榻前,纤手捧起玉团,螓首低垂,菱唇轻启,噙住那可爱玫珠,一双妙目则波光婉转,眨也不眨地瞧着欧阳锋。 略作表演,她又转过身去跪倒在地,背对着欧阳锋轻轻摇摆那饱满浑圆的雪白翘臀,作出无声邀请。 欧阳锋也是无声一笑,重重一掌,拍在那浑圆满月之上,激起道道绵弹浪纹,打出一片浅浅玫红。 魔女娇躯轻颤,仰起修长玉颈,琼鼻漏出一声轻吟,又回过头来,妩媚横生地瞧他一眼,眼神之中,满是肯定与渴盼。 欧阳锋唇角浮出一抹笑意,大手继续落下,清脆的击打声中,不知不觉,那轮满月已是垂涎三尺。 一眨眼,时间便溜到了后半夜。 魔女芳踪又已消失,连厅中的气息都再无残留,欧阳锋兀自坐在矮榻之上,潜心修行。 突地,厅门再次打开。 白衣白裙的单婉晶轻手轻脚地进来,又反手掩上门,落好门栓,这才飞快地扑到欧阳锋怀中。 欧阳锋也没问她为何现在才来。 虽今天不会有单如茵找她请教剑术,但那黑衣魔女想要拿捏她,想必也是手到擒来吧? 于是他只是拥着少女柔软水润的娇躯,用温柔的亲吻,回应她那按捺了大半宿,频频遭人打断,积压至此时的汹涌渴盼。 …… 次日一大早。 单婉晶神清气爽,拉上同样容光焕发,瞧上去似比她大不了几岁,好像她姐姐一般的单美仙出去逛街。 欧阳锋则独自留在住处,继续参悟功法。 临近中午时,独孤凤又来了。 这次她挺有礼貌,没有直接闯进来,就在小楼前叫着婉晶。 欧阳锋去到露台上,对独孤凤说道: “婉晶和她娘亲出去逛街了,午时也不会回来,要去董家酒楼吃酒。凤姑娘若要找婉晶,不妨去董家酒楼。” “东溟夫人也来洛阳了么?” 独孤凤想了想,冰娃娃似的冰霜俏脸上浮出一抹生动甜美的微笑: “欧阳锋公子午时不去董家酒楼么?” 欧阳锋摇摇头,“还有些事情要做,没空出门。” “董家酒楼离这里是有些远了。不过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美味的街边小馆,欧阳公子不如与我一起去享享口福?我来请客,就当是感谢公子昨晚的指教了。” 欧阳锋莞尔一笑,“凤姑娘可是堂堂独孤阀的大小姐,只在街边小馆请客答谢么?” 独孤凤嫣然道:“若公子愿意,凤儿也可带公子进洛阳皇宫,品尝皇家御膳呢。就怕公子嫌路远、麻烦。” “确实麻烦。”欧阳锋道:“这样,凤姑娘自己去那小馆吃午饭,再给我打包一份招牌菜就是。” 独孤凤啼笑皆非,“几步路而已,公子也不愿走么?” “懒得动。” “……那好吧。” 独孤凤作了个无语的表情,又道: “欧阳公子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罢,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欧阳锋回到房中,继续揣摩功法,不到小半个时辰,又听到独孤凤的声音: “欧阳公子,我回来啦。” “进来吧。” 欧阳锋随口应了一声,很快,就听楼梯响起轻快的脚步声,独孤凤快步上了楼,拎着一只大大的食盒进了小厅。 她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从里边取出几样菜肴,又取出两大碗炒饭,笑道: “那家小馆最拿手的,便是秘制酱肉与碎金饭,欧阳公子来尝尝吧。” “多谢。” 欧阳锋去到桌边,瞧一眼那所谓的“碎金饭”,见这就是一碗加了些蔬果碎和肉沫的蛋液炒饭,不过火候确实拿捏得很好,蛋液包裹均匀,大米粒粒澄黄剔透,宛若碎金,蔬果碎和肉碎点缀其中,色香俱全,引人垂涎。 其它几样菜肴看着普通,不过香味确实不错,尤其那满满一大盘的酱肉,也是色香俱全,只凭视觉就能令人食欲大增。 “果然真正的美食,要去街边小馆寻找。” 欧阳锋颔首赞道,在桌边坐下,见独孤凤要给自己斟酒,婉拒道: “多谢凤姑娘,但我不饮酒。” “不饮酒?”独孤凤诧异地眨了眨眼,“欧阳公子如此豪杰,居然不饮酒,这可真是……公子不会是佛门居士吧?” “不是。我俗人一个,只是不饮酒而已。” “好吧,那我便自己喝了。” 独孤凤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在欧阳锋面前坐下,先满饮一杯,眯起美眸咂咂小嘴,又给自己满上,跟着便端起炒饭,先给欧阳锋夹了两筷子酱肉,便招呼他吃起来。 “凤姑娘怎没在那小馆里用餐?” “欧阳公子也算是我的客人,哪有主人先吃的道理?自是要带回来陪公子一起吃。” “凤姑娘有心了。” “莫客气。昨天得你指教,凤儿可是获益良多呢。” 两人边吃边聊,很快就把这简单但美味的小馆美食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之后,独孤凤又沏了壶香茶,与他品茗闲聊。 身为武痴,独孤凤聊天的话题,自然句句不离武林秩事。 “欧阳公子可听说过铁骑会的‘青蛟’任少名?” “听说过。据说他用的是流星锤这种江湖人很少用的奇门兵器,还曾经在天刀宋缺刀下捡回一条性命。” “是呀,那‘青蛟’任少名武功很不错的。不过我奶奶说,宋缺定是没有认真,只是戏耍一般随手打发了他。不然就任少名那两下,怎可能从宋缺天刀之下逃生?但任少名却是当了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结果前阵子,竟被那扬州双龙寇仲、徐子陵当街刺杀了。” “哦?寇仲、徐子陵已经可以杀死任少名这种高手了吗?” “毕竟是传闻之中,唯二练成了四大奇书之一‘长生诀’的两个好运小子嘛。不过呢,那任少名据传是草原第二高手,‘铁勒飞鹰’曲傲的独子,其隐姓埋名潜入中原,组建铁骑会割据一方,乃是要图谋大事……” “这么说,寇仲、徐子陵也算做了件好事?” “对中原来说算是吧。但他俩也惹怒了曲傲,曲傲不仅派出他的弟子长叔谋等人追杀,自己也要前来中原。不过凤儿觉得,曲傲那家伙,名义上是来为儿子报仇,实际上嘛,说不得就是图谋杨公宝库乃至和氏璧……” “曲傲也要来洛阳?” “嗯。慈航静斋传人师妃暄将在洛阳现身,曲傲也应该快到了吧?” 见欧阳锋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独孤凤问道: “公子莫不是想挑战曲傲?” 欧阳锋颔首: “我听说曲傲有几手独门绝活儿,虽然败给了毕玄,但功夫应该还是不错的。” 独孤凤笑道: “曲傲的独门武功为‘凝真九变’、‘鹰变十三式’,确实都堪称神功绝艺,曾经一度恃此成为草原第一高手。只可惜遇上了毕玄这位绝世人物,这才从第一退到了第二。” 说了一阵武林秩事,独孤凤不觉又手痒难耐,向欧阳锋提请讨教。 欧阳锋住人家借的宅子,吃人家带的外卖,也不好拒绝,颔首应下,又与她较量起来。 …… 接下来几天,欧阳锋大多时间都留在宅中参悟功法,偶尔也会陪单婉晶、单美仙出去逛逛洛阳城。 独孤凤则是每天都过来,或是寻单婉晶论剑,或是向欧阳锋请教,偶尔也会向单美仙讨教几手,非常享受这种有着良师益友谈武论道的氛围。 为表感谢,她每天都会带些美食美酒过来,还天天都有消息带来。 这天独孤凤又带着两坛宫廷御酒和几盒皇家特供的糕点蜜饯过来,请欧阳锋、单美仙、单婉晶分享,同时又带来了一个新消息: “知世郎王薄将至洛阳,于曼青院中开大宴,宴请各方朋友,听说他还请动了天下第一名妓尚秀芳在宴上献艺呢。” 知世郎王薄乃是“长白派”掌门,武功为“定世鞭”,号称当世鞭王,据说乃是李密、杜伏威那一级数的宗师高手。 同时也是著名的“无向辽东浪死歌”作者,亦是第一个扯旗举义,掀起反隋大潮的义军首领。 不过王薄的义军好几年前就已经被张须陀打崩,因此早已不再参与天下争霸,又因杨广已死,此次大摇大摆来洛阳摆宴,竟也没人针对他。 “此事我也听说过!”单婉晶兴致盎然地说道:“尚秀芳不仅是绝色美人,还有天下无双的舞姿与歌喉,琴艺亦是天下一绝。在才艺方面,足堪与石青璇媲美……” 说着又看向单美仙,“娘亲,那场宴会我们也去吧,女儿也想瞧瞧尚秀芳的绝世舞姿呢。” 因曼青院老板是阴癸派长老上官龙,且最近阴后也在洛阳,单婉晶担心娘亲不愿前去,扑闪着一双水灵明眸,满是求恳地瞧着她。 单美仙噗嗤一笑,“王薄又没给我们发请柬,你怎好意思不请自去?” 单婉晶挽着单美仙胳膊,撒娇道: “以娘亲你的人脉,只要报上名号,王薄还不得把你恭恭敬敬地请进去呀?” 单美仙轻轻一拍女儿手背,含笑说道: “其实,以婉晶你现在的名望,报上你的姓名,也是会被恭恭敬敬请进去的。” 单婉晶面露惊喜: “娘你答应去啦?” 单美仙含笑颔首: “既然婉晶你如此期待,那娘便陪你去一趟好了。” 单婉晶嘻嘻一笑,又看向欧阳锋: “先生,你也一起去好吗?” 欧阳锋颔首应下,又问独孤凤: “此次宴会,会有许多高手到场吧?” “当然会有许多高手。” 独孤凤扳着手指头数道: “飞鹰曲傲是要来的,还有宋阀的宋鲁、宋师道等人已经到了洛阳。据说多情公子侯希白也在洛阳现过身。还有南海派掌门梅珣、长老梅天等,也正在赶来洛阳的路上。就连李密独子李天凡,也带着瓦岗军的俏军师沈落雁,以及‘长白双凶’符真、符彦来了洛阳。” 单婉晶奇道:“李密的儿子和军师竟敢来洛阳?” 独孤凤轻笑一声,“李密受了招安嘛!如今已经是大隋的魏国公、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了。” 有些话她也不好细说。 比如,支持皇泰主杨侗的独孤阀,也是盼着李密能跟王世充火并,最好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因此对于李密势力进入洛阳,独孤阀乃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乃至暗中大开方便之门。 甚至就算李密本人来洛阳,独孤阀若是看到了,也只会装作没看见。 欧阳锋对这些勾心斗角兴趣不大,他只对高手有兴趣: “南海派第一高手‘南海仙翁’晁公错可到了洛阳?” 晁公错乃是与宁道奇同辈的宗师高手,有一手名为“七杀拳”的绝活儿,据说曾和宁道奇决斗,逼出了宁道奇的“散手八扑”方才落败。 因此欧阳锋对这老汉的“七杀拳”也有几分兴趣,打算学来充实武库。 “这倒是不知。” 独孤凤摇摇头,说道: “目前尚无人看到晁公错露面。不过南海派此次几乎倾巢而出,晁公错也许也来了?只是不想抛头露面,没有和南海派大队走在一起?以晁公错的武功,若是独自赶路,等闲也难以找到他的行踪。” 欧阳锋笑了笑,也未再多问。 反正到时候撞上谁就是谁,无论哪个高手,只要身上有绝活,他都是要试上两手的。 至于是“点到为止”,还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到时候就看他的心情了。 傍晚。 四人出去,到独孤凤极力推荐的街边小馆吃晚饭。 结果刚到门口,就见老板一脸歉意地迎上来,深揖致歉: “独孤小姐,还有这三位贵客,实在是对不住,小店给人包下了。” 独孤凤错愕道: “你这小店竟还有人包场?” 那老板苦笑道: “小老儿也是没想到会有这种稀奇事……” 独孤凤也不想为难老板,正要走时,欧阳锋却似听到了什么,唇角扬起,浮出一抹微妙笑意,对老板说道: “包场的客人是我们的熟人,我们进去打声招呼,放心,不会叫你为难的。” 说着,掀开门帘,大步入内。 那老板见他气势不凡,又听他说是熟人,也不敢阻拦,只能瞧着欧阳锋带着单婉晶、单美仙、独孤凤入内。 进了大堂,欧阳锋径直向着大堂角落行去,那里摆着两张桌子,其中一张桌上坐着两个客人,另一张桌则有一位戴着斗笠,帷帘遮面,身着青衣的客人,背对那两个客人坐着。 双方本来正背对着说话,听见欧阳锋一行的脚步声,顿时停了下来,侧目向着欧阳锋等人看来。 而跟在他后边的单婉晶、单美仙、独孤凤,看到那两个没戴帽子的客人时,顿时面露诧异,因这二人,还真是她们的熟人。 确切的说,其中一位,与她们三位都算熟人,而另一位,则与单婉晶有过几面之缘。 那两个没戴帽子的客人看到欧阳锋一行,也是微微一惊。 其中一个身形高大,气度不凡的青年起身说道: “单姨,婉晶妹子,凤儿妹子,没想到竟会在此遇上你们。” 单美仙含笑说道: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世民你。” 单婉晶也笑着与他招呼: “世民兄,久未相见,别来无恙?” 独孤凤也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世民表哥,你胆子可真大,居然不带护卫,在洛阳乱逛,就不怕小妹把你抓起来么?” 嗯,那青年赫然正是李世民。 单美仙当年做阴癸圣女时,就已经与李渊熟识,自然认得李世民。单婉晶小时候也跟李世民见过几面,相当熟悉。 至于独孤凤,与李世民更是表亲,因为李世民的祖母正是姓“独孤”,乃是独孤凤曾祖父独孤信之女,独孤凤得叫李世民的祖母一声姑祖母。 如今独孤阀扶植洛阳的皇泰主,李阀则是扶了长安的杨侑为傀儡皇帝,双方表面上“各为其主”,但实际上嘛…… 反正独孤阀就算斗争失败,被王世充赶出洛阳,也可以去长安投效李阀。 所以独孤凤所谓抓捕李世民,显然只是说笑。 李世民对单美仙行了个礼,又和独孤凤、单婉晶打声招呼,便目露异色地瞧着欧阳锋,拱手说道: “这位公子仪表不俗,可是欧阳锋欧阳公子当面?” 欧阳锋颔首道:“正是欧阳锋。李公子认得我?” 李世民爽朗一笑:“虽素未谋面,但世民对欧阳公子大名早已如雷贯耳。至于为何能认出公子……婉晶自小心高气傲,能与她如此亲密同行的男子,在下猜也就只有曾与婉晶妹子共抗魔门,斩杀魔隐边不负,又同击四大寇的欧阳公子了!” 李世民说话时,欧阳锋明显感到,那背对李世民坐着的青衣斗笠人,亦微微侧首,透过斗笠帷帘,朝自己投来一抹好奇审视的目光。 欧阳锋对此并无反应,只对李世民微微一笑,“李公子倒是好眼力。” 这时,那与李世民同桌的客人,也一副硬着头皮模样,过来与欧阳锋、单婉晶行礼: “欧阳公子,单姑娘,又见面了。” 这家伙正是徐子陵。 之前见到欧阳锋一行进来时,徐子陵是有点小心虚的—— 当初在东平郡城外,欧阳锋片刻斩杀上百武人之后,寇仲和徐子陵凭借“长生诀”的超凡灵觉,自死者伤口和地面刀痕当中,捕捉到了欧阳锋残留的意境,又以过人悟性,从中悟得玄妙,武功大进。 在徐子陵看来,虽然那杀戮场算是“公众场合”,欧阳锋也未曾主动抹去刀痕、气息,但他与寇仲,终是有着“偷学武功”之嫌,因此看到欧阳锋时,难免会有些心虚。 却不知,欧阳锋当初早就发现了二人的行为,对此却是毫不在意。 以他心胸气魄,既未曾主动抹去留下的刀痕,便不怕被人观察揣摩。 无论是从中学到真东西,或是通过刀痕揣摩出他的刀法路数,乃至找到他刀法的破绽——如果有的话——那也都是你们自己的机缘、悟性。 所以,瞧见徐子陵那硬着头皮来见自己的心虚模样,欧阳锋心里还有些好笑。 他也未曾为难这如今已然声名鹊起的武林新秀,只淡淡说道: “大半载不见,子陵神完气足,气血充盈,显是功行大进。听闻子陵和寇仲曾在九江郡,当街刺杀了铁勒飞鹰之子青蛟任少名?此英雄壮举,倒也无愧你们‘扬州双龙’的名号了。” 徐子陵见他语气平淡,神情宁静,不禁长长舒了口气,对着欧阳锋拱手一揖,感激道: “我与小仲能成功刺杀任少名,亦是托了欧阳公子的福。若非当初在东平郡城外,见识了欧阳公子的绝世刀法,我与小仲的武功,也不会有那般突飞猛进。” 却是隐晦坦白了“偷师”之事。 欧阳锋淡然说道: “这是你们自己悟性好。凭本事悟出来的东西,何需谢我?” 李世民笑道: “没想到欧阳兄与子陵也是熟识。话说回来,我当初也去过东平郡,可惜与欧阳兄失之交臂……都莫站着说话了,欧阳兄、单姨,快请入座。婉晶,凤儿,你们也请坐。” 他亲自动手,为欧阳锋一行拉开椅子,邀请四人落座,刚要招呼小二添酒菜碗筷,欧阳锋便道: “李公子无需客气。说起来却是我们贸然闯进来,打扰了你们谈话。不知这位朋友又是谁?方才与李公子、子陵在谈些什么?” 那青衫斗笠客此时仍保持着背对这桌的姿态,闻言以一种雌雄莫辨的柔和声音说道: “在下秦川,正在询问李公子为君之道。” 秦川? 为君之道? 那就是师妃暄喽! 至于那雌雄莫辨的柔和声音,以师妃暄的功力,以真气伪装声音,且令人听不出破绽,自是再简单不过。 欧阳锋心中感慨,等了这么久,师妃暄总算出现了,如此说来,宁道奇应该也把“和氏璧”送到静念禅院了? 心中这般想着,他面上兀自不动声色,说道: “为何要问为君之道?” 斗笠帷帘遮面,连下颌、眼睛都未曾露出的师妃暄淡淡说道: “李公子出身四大门阀之一,在下只是想请教一番,瞧瞧门阀贵公子,对于为君之道有何见解。” 顿了顿,又道: “方才李公子大体已将他心目中的为君之道诉说了一番。却不知欧阳公子,对于为君之道,又有何看法?” “为君之道?若说治理国家,为君者结合时下实情,从历史之中汲取经验教训,其实已经足够。所以,秦……兄你与其问为君之道,倒不如问,什么人,堪为君王。” 现在又不是工业时代,就当下这个生产力水平,哪需要什么特别了不起的见解? 史书就已经够用了。 甚至只需把杨坚、杨广的作为拿出来,吸收经验,总结教训,再结合实际情况稍作调整,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在欧阳锋看来,师妃暄这个问题纯属多余。 杨广那么聪明,从小接受军政教育,诗文俱佳,还演技超神,他会不懂为君之道?那为什么在继承了之前所有帝王都要眼红羡慕的丰厚遗产之后,短短十四年不到,就成了广神呢? 所谓“为君之道”,但凡读过几本史书,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反正师妃暄若拿这问题,去问二十岁的广神,那妥妥会惊呼: 这就是我要找的明君! 师妃暄不知欧阳锋想法,听了他的回答之后,沉吟一阵,又问: “那么欧阳公子以为,什么人堪为明君?” 欧阳锋喝了口茶,以一种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语气淡然说道: “我不知道。” “……” 众皆无语。 欧阳锋却是悠然想着,明君又怎么样呢? “家天下”这种只看投胎技巧的传承模式,哪怕搞“立贤”,甚至是养蛊式选拔,选材范围也太有限了。 智力、眼光、胸襟、气魄又不会稳定遗传,并且后继的继承人们,都是长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高高在上,不接地气,哪知民间疾苦? 所以再是英明神武的君王,后代之中,也必然会出现庸君、昏君,乃至又昏又暴的混蛋——包括他欧阳家的后人! 不过话说回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历史使命,倒也不必太过苛求。 在时代和生产力的局限下,若能有个两三代明君,让国家、百姓享个几十年、上百年太平繁盛,也能算是很不错了。 反正,在欧阳锋穿越之前,以他前世的文明程度和生产力,人类也还没有出现一个真正能够结终一切,绝对完美的制度。 既如此,又何必在这个时代奢求太多? 当下他自失一笑,看向李世民,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人堪为明君,但我觉得李公子还不错,长相周正,慷慨爽朗,人缘又好,我看他也挺合眼缘的。” “……” 众人再次无语。 【二合一求月票!】 149,虎魔功成! 小馆子里,自称“秦川”的师妃暄已经离去。 李世民盛情邀请欧阳锋、单美仙、单婉晶去长安作客,之后也告辞离去。 徐子陵留到最后才走,临去前,欧阳锋忽地问他: “子陵和寇仲此行洛阳,可是为了和氏璧?” 徐子陵微微一怔: “不是。我与小仲此行洛阳,乃是为了寻找对付李密的机会。” 自从去年在东平郡城之外,见识了欧阳锋片刻之间,斩杀百多名武者的恐怖之后,寇仲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本就萌芽未久的争霸野望,霎时间就被浇灭一空,和徐子陵定下了报仇之后,去岭南开包子店的约定。 所以他们此行洛阳,非为野心,仅仅是因为洛阳乃是唯一一座在李密狂攻之下,坚持至今未曾陷落的城池。 在寇仲和徐子陵看来,洛阳或许已是唯一可以阻挡李密成龙野望,乃至彻底打崩李密,助他们完成复仇心愿的城池。 “原来如此。”欧阳锋道:“不过洛阳皇泰主已经招安李密,铁心对抗李密的,只有王世充势力。你和寇仲,莫不是要投奔王世充?” 徐子陵沉声道:“谁对抗李密,我们就帮谁。” 欧阳锋微一颔首:“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徐子陵走后,欧阳锋四人继续他们的晚餐。 “欧阳公子,你一点也不看好皇泰主么?”独孤凤心不在焉地拿筷子扒拉着碎金饭粒,不甘心地说道:“皇泰主生性温厚仁爱,会是个好皇帝的……” 欧阳锋淡淡道: “皇泰主再温厚仁爱又如何?杨广已经把杨氏威信糟蹋地一干二净,时至今日,全天下几乎皆已对杨氏失望透顶,哪怕杨广已死,也没几个人愿意看到杨氏继续坐这天子宝座。再说了,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皇泰主和你们独孤阀手下有多少兵?能驾驭王世充否?可抵挡李密否?” 独孤凤脸颊微鼓,嘟着粉唇,一脸郁闷,却也无言以对。 …… 夜,月光似水,清风徐徐。 竹林小楼露台,欧阳锋凭栏而立,欣赏着不远处那倒映星月光辉、夜船灯火的洛水夜景。 单婉晶俏立他身旁,嫣然笑语: “先生,那和氏璧真会在静念禅院?” “也许在。也许还没到。” “那秦川是宁道奇,还是师妃暄呢?” “应该是师妃暄吧。” “啊,竟是师妃暄么?”单婉晶有点遗憾:“先生怎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当场向她挑战了。” “据我所知,慈航静斋传人似乎并不好斗。武功虽高,可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很少与人动手。以当时那种场合,就算婉晶你发起挑战,师妃暄恐怕也不会无缘无故与你交手。便是你出剑相逼,她大概也只会以轻功走掉。不过若是我们夺取了氏璧,师妃暄定会出手。” 单婉晶挽着欧阳锋胳膊,胸脯压在他小臂上,含笑问道: “先生既不欲争霸天下,为何要对和氏璧志在必得?” “只是想借和氏璧修炼而已。”欧阳锋淡淡道:“那可不单是传国玉玺,也是一件修行宝物。” 正说时,一道黑衣身影穿过竹林,飞掠而来,倏忽到了小楼之前,轻轻一纵,好似翩翩飞鸿,轻盈落到露台上。 正是单美仙。 “先生料事如神,静念禅院后方果然有座通体铜铸的小殿。不过妾身去探时,那铜殿殿门大敞,也未察觉到任何先生形容过的那种会影响真气运转,乃至影响心灵的异力。” “辛苦夫人了。”听了单美仙汇报,欧阳锋微微颔首:“看来和氏璧尚未送达静念禅院。” 单美仙笑道:“先生若夺取了和氏璧,师妃暄、静念禅院,乃至宁道奇,恐怕都要来寻先生麻烦。” 欧阳锋淡淡道:“我只愁高手不够多。” 以他现在的实力,即使在这高手如云的双龙世界,都已不太容易找到能够尽兴一战的对手。 所以他才会对王薄的大宴那般期待,也对静念禅院、宁道奇有着不小的期待。 单婉晶忽地噗嗤一笑,“就是李世民可能会埋怨先生。明明说好看好他的,结果转头就夺走了和氏璧。” “李世民不会埋怨我。”欧阳锋悠然道:“以李世民的眼光气魄,他应该很清楚和氏璧本身不值什么,真正重要的,是以慈航静斋为代表的势力支持。” 单美仙妙目眨也不眨地瞧着欧阳锋,含笑说道: “还有先生的‘看好’,也比和氏璧本身更加重要。” 连祝玉妍在欧阳锋面前,都不能摆出“阴后”的强势架子,在单美仙看来,欧阳锋的“看好”,已经堪比宁道奇的支持。 即使他什么忙都不帮,只要不针对李世民,李世民就该谢天谢地了。 …… 之后几天,单美仙每晚都会前往静念禅院,暗中窥探那座小铜殿。 她“天魔秘”修为已达十七重,功力也日益精进,阴癸派的轻功又是一绝,因此只要行事谨慎一些,不主动发起攻击,饶是静念禅院的了空禅主乃是成名已久的佛门宗师,也难以察觉她的行踪。 这天夜晚。 单美仙又一次窥探归来,刚进院子,就听练功场上剑风凛凛,偶尔响起几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过去一瞧,就见单婉晶正在和独孤凤比试剑术,场面看上去斗得平分秋色。 独孤凤乃是成名比单婉晶更早的天才少女,这段时间又有良师益友切磋请教,本身也是执着武道的武痴,因而武功也是进步飞快,与单婉晶剑术还真不分伯仲。不过单婉晶有一手“天外飞仙”,且有着“灵镜高悬”的玄妙灵觉,独孤凤因此才会略逊她半筹。 但单婉晶不出“天外飞仙”的话,想赢独孤凤也并不容易,至少要斗到千招开外。 静静旁观一阵,单美仙又飘然离去,前往后院竹林,寻欧阳锋汇报情况。 来到竹林小楼前,她也未走楼梯,径直跃上露台,刚要推门而入,忽觉厅里气息有异,透过门缝往里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那小厅之中,赫然卧着一头巨虎,身长看上去超过了一丈,体型简直比她见过的最大的水牛还要庞大。 正惊骇时,忽见那巨虎侧首瞧了她一眼,口吐人言:“进来。” 那赫然是欧阳锋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更加低沉浑厚,更具穿透力与威慑力。 单美仙咽了口唾沫,推门而入。 也就在刚刚踏入小厅时,就见巨虎身形遽然缩小,转眼变化为欧阳锋原本模样,只身上多了条虎皮斗蓬。 欧阳锋收起虎皮斗蓬,坐到矮榻上,看了单美仙一眼,问道: “可吓到了?” “有一点。”单美仙轻轻颔首,又满含惊讶好奇地问道:“先生方才那是?” “一种变化之术。” 欧阳锋坦然说道。 单美仙早见识过他“从天而降、凭空消失”的场面,也见过他的“搬运仙术”,变化之术这等小事也没必要瞒着她。 “先生当真神通广大!这等变化之术,妾身只在传奇故事中听说过,却没想到还有亲眼见识的一天。” 单美仙俏脸微红,妙目之中异彩涟涟。 “小道而已。倒是自此术当中悟出的功法价值更大。” 欧阳锋看起来兴致不错。 因这段时间揣摩下来,结合之前与林朝英、黄药师共同探讨所得,他已悟通了最后几处重要关窍,“虎魔炼骨、虎豹雷音”已然有了几分雏形,可以开始进行修行实践,在实践当中继续完善了。 单美仙不知究竟,也不敢贸然打探他“仙术”的秘密,只含笑说道: “对先生来说只是小道,可在妾身看来,已经是不可想象的神通了。” 顿了顿,又道: “先生,今夜那座铜殿大门依旧敞着,妾身也未感受到任何异力影响,看来和氏璧仍未送达静念禅院。” 欧阳锋不以为意,道: “既如此,接下来直至曼青院王薄宴之前,也不必再去探了。等王薄宴之后再说。” “遵命。”单美仙盈盈一拜,“婉晶和凤儿还在练功场上较技,妾身去瞧瞧她们,便不打扰先生修行了。” “辛苦夫人。夫人且去。” 目送单美仙离去后,欧阳锋起身离榻,来到小厅空地当中,拉开架势,打了一路拳法。 此拳法,动作与气势皆像极了猛虎扑腾纵跃,矫健迅猛,凌厉凶悍,且每一个动作,都会令他身上响起轻微的骨节噼啪声,乃至弓弦震颤一般的嗡嗡声。 正是那已初具雏形的“虎魔炼骨拳”。 一趟拳法打完,饶是以欧阳锋的体魄,竟然都出了一身细汗,皮肤亦是微微发红。 他静立原地,仔细感应一阵,只觉全身上下,每一条筋络都在隐隐发热,每一块骨骼,也都隐有一种受到铁锤锻打的感觉。 “效果不错!只是还有些细节不到位,锻炼不够深入。又有些地方则过犹不及,练久伤身,需得作些调整。” 欧阳锋以“通天宝鉴”映照自身状态,又结合方才的拳术套路揣摩一阵,做了些调整,再次拉开架势练起拳来。 练完一趟,静静感悟,继续调整,就这样,他一口气练了足足五趟,直至浑身衣衫都被汗水浸透方才停了下来。 有通天宝鉴辅助,欧阳锋查缺补漏、纠正弊端的效率超高。 五趟下来,虽然锻炼效果尚未臻至最佳,但会练到伤身的错漏,已然悉数找出并纠正。 抹了一把额头汗水,瞧瞧湿透的衣衫,欧阳锋举步出了小厅,去到楼下浴室,脱下汗透的衣裳,拧开一个竹木机关,头顶上的竹筒立刻洒下清凉水花。 正舒舒服服冲凉时。 浴室门轻轻一响,香风拂动间,黑裙佳人飘然进来,又一阵悉索声后,一副温软嫩滑的娇躯,紧紧贴到了欧阳锋背上,助他搓洗脊背。 欧阳锋无声一笑,回首轻吻背后佳人一下,惬意享受起来。 片刻后,佳人绕到他身前,跪下侍奉一阵,又起身背对着他靠在他怀中,踮起雪白足尖,浑圆饱满的翘臀紧紧抵住了他小腹。 今夜独孤凤与单婉晶练剑到很晚,之后也没回去,就留宿在此,与单婉晶抵足而眠,谈武论剑。 所以今晚欧阳锋卧榻上,只有他一个人。 午夜过后,欧阳锋侧卧榻上,以一种奇异的节奏缓缓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很深长,且伴着呼吸,胸腹之中,亦发出一种宛若闷雷的低沉声响。 他在试练“虎豹雷音”。 “通天宝鉴”映照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随着他每一次呼吸带起的雷音低响,一种神奇的震荡波纹,自他肺腑之中扩散开去,徐徐震荡他五脏六腑、肌肉血脉,最后震荡骨骼、深入骨髓。 此呼吸法涉及内脏、骨髓,比蛤蟆功还要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自伤。 不过欧阳锋有通天宝鉴辅助,可随时观察自身状态,可及时依据状态变化作出调整。 他又有着多年精修蛤蟆功的经验,小心摸索之下,可最大程度避免伤到己身。 即使偶尔出现一些小伤也不打紧,只要及时发现,及时以生机充沛的长生真气修复,就不会遗留下可能危及将来的暗伤隐患。 甚至重伤都有得救,他至今还存着一滴珍霖甘露呢。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尝试了两个多时辰,“虎豹雷音”的错漏渐被纠正或剔除,不足之处则得到完善加细,强化效果渐趋完善。 又过个把时辰,至窗外隐隐现出鱼肚白时,欧阳锋已然成功做到了联动真气,可在以虎豹雷音震荡五脏六腑、血肉骨骼时,牵引无极真气自发运转。 若是没有“通天宝鉴”,想要做到这一步,还不知要尝试多久,以“年”计量都算正常。且途中也不知会发生多少意外,留下可能会影响终身的暗伤,甚至当场吐血重伤都不无可能。 毕竟这是直接震荡内脏,乃至深及骨髓的强化呼吸法。 但在“通天宝鉴”的强力辅助之下,不算此前与林朝英、黄药师探讨研究,以及独自揣摩参悟的时间,今晚将“虎豹雷音”从初具雏形,演化至可以卓有成效地主动修炼,也仅仅只用了三个多时辰而已。 接下来,就是不断完善“虎豹雷音”呼吸法,并将之锻炼成“本能”,直至可以在睡梦之中,自发运转虎豹雷音,并带动真气运转。 而这,就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了。 一个晚上,虎魔炼骨、虎豹雷音相继草创成功,欧阳锋心情大好,起身下榻,穿好衣裳去到露台上,飞身跃出小楼,步入竹林之中,拉开架势,又打起了虎魔炼骨拳。 150,婠婠:累了!不演了! 虎魔炼骨拳当然也能带动真气运转。 在欧阳锋以虎魔炼骨拳外炼筋骨皮时,一口先天真气,亦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断循环运转,凝炼穴窍,激发潜能,令他的身躯向着最完美的状态不断进化。 就在欧阳锋于竹林之中专注练武时。 独孤凤和单婉晶也提剑步入竹林,准备来一场晨练。 刚进入林中,二人便听到一阵奇异的风啸声,中间还隐隐夹杂着推磨一般的轰轰声,乃至弓弦震颤似的嗡嗡声。 二人对视一眼,好奇地循声过去,就见竹林深处,一道白衣人影正自打着一套拳法。 其身形纵跃起伏间,酷似一头猛虎在飞扑腾跃,不仅动作迅猛凌厉,气势亦极其骇人,配上那萦绕在他身周,带起呜呜风啸的疾劲气流,直令单婉晶、独孤凤油然生出一种,似看到了真正的山君虎神的错觉。 而那推磨一般的轰轰声,以及弓弦一般的震颤声,亦是自他身上传出,似乎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带动每一块骨头、每一根筋络同时弹抖震颤。 “这是什么拳法?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独孤凤惊叹道。 单婉晶摇摇头,“我也看不明白,先生以前好像从未练过这套拳法。” 这时,欧阳锋打完收功,静立原地,闭目体悟一阵,睁眼朝二人望来。 当他视线投来时,单婉晶、独孤凤心中都不禁微微一凛,感觉像是被一尊冷酷肃杀、执掌杀伐的虎神盯了一眼。 这时,欧阳锋收敛起刚刚行动之后,瞳中自然流露的气机,又恢复成宁静无波的样子。 单婉晶、独孤凤这才松了口气,过去与他见礼。 “先生,你方才练的是什么拳法?” “虎魔炼骨拳。”欧阳锋道:“这是一门炼体拳,可锤炼筋骨皮膜,壮大气血,使人拥有一副钢筋铁骨,亦可同时带动真气,于外炼之时增强功力。不过此功草创,现在还并不完善,尚有些缺漏未曾补全,暂时还不能教给你们。” 单婉晶笑道:“那便等先生完善了再教我。” “好。”欧阳锋点点头,举步向着竹林外行去:“我已练完,场子让给你们了。” 单婉晶、独孤凤恭送他离去后,便各自拔剑出鞘,在竹林中对练起来。 随着王薄大宴日期渐近,洛阳城中也变得愈发热闹,很多有名的高手,都在洛阳城里现了行踪。 不过能引起欧阳锋兴趣的,也就只有成名宗师一级的人物。 至于其他什么少壮高手、青年高手之类的,已经很难让他产生兴趣了。 王薄宴前一日,下午。 单美仙、单婉晶、独孤凤又相约出去逛街,欧阳锋还是独自留下,继续完善虎魔炼骨、虎豹雷音。 正在竹林当中练拳练得浑身冒汗时,一道轻灵动听的女声响起: “小女子婠婠(注:读音‘弯’),奉祝师之命,为欧阳公子送来请柬。” 婠婠? 欧阳锋缓缓收势,循声望去,就见竹林之外,翩然行来一道曼妙身影。 其身着白衣,黑发如瀑,冰肌胜雪,身段浮凸,裙摆之下,露出一双挑不出丝毫瑕疵,似可一掌把握的晶莹赤足。 姿容更是绝美,饶是以欧阳锋见惯绝色的超高眼界,看到这白衣赤足的少女时,都不禁感受到了一种慑人的魅力。 明明没有一丝烟视媚行的姿态,明明除了双手、赤足,连玉颈都被襟领遮掩,未再多露出一寸肌肤,却能拥有这般惊人的魅力…… 不愧是阴癸派自古以来,最为出色的传人。 而白衣赤足的婠婠,在欧阳锋那似欣赏又似审视的目光注视下,俏脸浮起一抹浅浅玫红,在那晶莹冰肌衬托下,愈发显得娇美绝伦。 她款款行至欧阳锋身前十步处,盈盈一礼,含羞带怯地说道: “婠儿拜见欧阳公子。” 欧阳锋微一颔首,淡淡道: “客气。婠婠姑娘是来送王薄宴请柬的?” 婠婠轻笑一声,嫣然道: “正是。王薄毕竟不是洛阳本地人,并不熟悉洛阳江湖,遂委托上官长老帮他送些请柬给洛阳本地豪杰。祝师便要了一份请柬,派婠儿给欧阳公子送来。” 说着,双手取出一份大红鎏金请柬,缓缓迈动赤足,向着欧阳锋行来。 欧阳锋也不待她过来,伸手一招,真气宛若一只无形大手,摄住请柬,落入手中。 “多谢。”欧阳锋随意翻看一番请柬,将之收起,说道:“不知婠婠姑娘还有何事?” 婠婠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抹讶异,祝师不是说这个男人不忌女色吗? 而正常男人看到自己,就算心境非凡,不会神魂颠倒、失魂落魄,也是恨不得能与自己多多相处,好生倾谈一阵,怎这个男人就一副“没事赶紧走”的样子? 虽然婠婠并没有自恋到认为所有男人都该对自己一见倾心,可欧阳锋现在这反应,还是稍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听说白清儿也在他面前吃了瘪,师尊派白清儿去给他做侍女,摆明了任凭他采撷,可结果他却不为所动,把白清儿原封未动地退了回来。 当时婠婠知道这消息,还曾笑话白清儿魅力不足,不自量力。 可轮到自己也是这待遇,婠婠就有些不开心了。 她长睫轻颤,扑闪着一双水润明眸,像一只纯真而无辜的小鹿,问道: “欧阳公子可是对婠儿不满?” 欧阳锋摇头:“初次见面,何来不满?” “既无不满,公子为何连与婠儿多说几句话都不愿?”婠婠幽幽道:“婠儿为给公子送来请柬,可是打着赤脚,走了好远的路呢。 欧阳锋眼神微妙地看一眼她裙下那双晶莹纤美的无瑕赤足,说道: “所以,你为何不穿鞋?” “师尊要婠儿练天魔舞,在婠儿很小时,就不许人家穿鞋啦。哪怕冰天雪地,哪怕翻山越岭,也都得赤脚走路呢。” “这种练功方式,有何好处?” “好处是有。想要保证脚不受伤,不染上泥尘变脏,就得随时运转真气,护住双脚。等婠儿习惯之后,哪怕不刻意运动,真气也在时刻运转,不仅功轻功越来越好,功力也提升极快……” “阴后只对你用过这种方式?” “嗯。师尊自己和单师姐,也都未用过这种方式修炼。不过师尊说,这种方式她早就想过,但唯有婠儿有此天赋呢。” “你天赋比东溟夫人还好?” “当然。单师姐五岁修习天魔秘,十六岁才修至十六重。婠儿七岁被祝师收为弟子,十五岁就十六重啦!” “不错。你这天赋,确实绝佳。” 天赋绝佳,可惜“天魔秘”本身是条死路。 以欧阳锋对天魔秘的了解,深知这门功法虽然强大,但若以之求道,好比镜中观花,水中捞月。 所以专精天魔秘的婠婠,哪怕十八层大成,最终也是寿尽坐化。 而她的弟子武曌则是集齐了“天魔策”,靠全本天魔策才臻至破碎虚空之境。 所以,天魔秘修得再好,也没有前路。 “与公子相比,婠儿这点小小天赋可不敢自傲。”婠婠长睫忽闪,声音轻柔,“不过,能得欧阳公子一句赞誉,婠儿很开心呢。” 欧阳锋点点头,说道:“婠婠姑娘可还有事?” “哎?” 婠婠微微一呆,这不聊得好好的么?怎突然又来这一套? 她轻轻眨了眨眼,眸中现出一抹委屈,以一种能令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凄楚眼神瞧着欧阳锋,幽幽道: “公子,再跟婠儿多聊一阵好么?” “方才你说你打着赤脚辛苦送来请柬,我却连几句话都不愿与你多说,我想了想,这样确实不太礼貌,所以才与你多聊了几句。但是现在,我们已聊了不少,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题,与其这样平白浪费彼此修行时间,不如就此打住。” “……” 婠婠有些无语。 和美女聊天这件事本身,不就很有意义么? 还想什么有意义的话题呢? 看一眼这个颇有些油盐不进的男人,瞧着他那宁静深邃的眼神,婠婠心里忽地莫明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就感觉好像已经被这家伙彻底看穿,演也白演,装也白装。 于是她噗嗤一笑,抬手伸了个懒腰,尽情展示了一下曼妙身姿,又抖手打出一条雪白飘带,缠住一棵翠竹,轻轻一拽,将竹身拉弯垂至她面前,然后她轻盈一跃,往竹竿上一坐,跷起来二郎腿。 之后她晃悠着晶莹可爱的小脚,翘着小巧雪白的大拇指,身子也随着竹竿上下晃悠着,像是坐在弹床上一样。 惬意地晃悠两下,她笑吟吟瞧着欧阳锋,说道: “欧阳公子,祝师曾经想过,把我和白清儿都嫁给你,结果却被你拒绝了。之前你见过白清儿,今日又见了我,可曾有半点后悔?” 看她突然换了风格,不再扮作那种清纯无辜的模样,动作、语气都变得轻松自然,乃至青春活泼,似乎一下卸去了所有的伪装,流露出纯然本性,欧阳锋也不禁一笑: “你现在这个样子,比方才好了许多。” 婠婠狡黠一笑,“人家千变万化,真就是假,假亦是真,所以呀,你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我会是什么模样。” “是吗?那倒也有趣。” “既然有趣,你可曾后悔拒绝了祝师的提议?” “不曾。” “为何?白清儿已是难得的美女,我嘛,不是人家自夸,这天下,能与我媲美的女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呢。” “婠婠你的风情确实鲜有人能比,但我身边不缺绝色,也体验过阴癸魔女的动人风情。” 婠婠轻笑一声,轻柔娇躯随着竹竿盈盈起伏,那修长雪白的小腿,那玲珑剔透的玉足,也随之轻轻晃悠着,划出道道足以令寻常男人目炫神迷、神魂颠倒的雪白弧线: “欧阳公子这是在嘴硬么?” “是否嘴硬,你应该能听出来。” “唉,你这人可真奇怪,明明不忌女色,还把人家的单师姐和小师侄都……如此贪色,偏偏又能抵御住婠儿的诱惑……” 欧阳锋淡淡道: “你并没有诱惑我。” “没有?”婠婠奇道:“人家明明从与你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在诱惑你啦!” “天魔功的诱惑对我无用。”欧阳锋一脸认真:“脱光衣服,或者只穿极少的内衣,扑到我身上,对我动手动脚,这样才算诱惑。” “……”婠婠一脸无语,“我阴癸派虽被世人视为邪魔,派中也确实有不少不知自爱的长老、弟子,可是对我来说,这种诱惑手段未免太低级了。” 欧阳锋淡淡道:“想诱惑我这样的人,不下点血本怎成?” 婠婠嫣然一笑,抬手一捋秀发,不经意间又流露一丝魔魅风情: “若人家用这种手段诱惑你,你便会上钩么?” 欧阳锋摇头:“当然不会。” 婠婠不信道:“你能把持得住?” 欧阳锋语气平淡: “不。我是好色之徒,可能把持不住。但我会吃干抹净不认账。最多对你好,却不会遂了阴后的意,帮你们阴癸派张目。” 婠婠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你说真的?” “我认真的。” “……” 婠婠一脸无语,好久方才噗嗤一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幸好我没真正诱惑你。” “幸好。”欧阳锋也赞同颔首。 婠婠笑道:“可你又是怎么能若无其事说出那种话来的?简直比我们圣门中人还邪。” “我也从未说过自己是侠。我行事素来只看个人喜恶,喜欢便去做,不喜,便不做。”欧阳锋淡淡道:“倘若不能从心所欲,那武功不是白练了么?” 看着他宁静的眼神,感受着他那平淡的语气下,那理所当然的强大自信,婠婠又是好一阵无语。 良久,她方才轻轻一叹: “从心所欲……谁不想这样呢?可是呀,在这人世间,即使是号称断情绝性的魔门中人,也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只因你还不够强。若能横推天下无敌手,谁能令你身不由己?” “说的轻巧。横推天下无敌手,哪是那般容易的事?” “确实不易。所以与其玩弄那么多阴谋诡计,不如将时间和精力,都用在提升实力上。” “嘁,你还玩女人呢。” “我懂双修术。修行很高效。” “……” 婠婠实在无话可说,又俏生生白他一眼,忽地盈盈起身,俏立竹竿之上,“你这家伙,与你说话真是能把人气死!罢了,我走啦,不用想我!最后,感谢你和单婉晶杀了边不负……” 说着,赤足轻轻往下一坠,竹竿猛地一沉,又倏忽回弹,婠婠借竹竿回弹之力腾空而起,宛若飞天神女一般,纵出数丈之高,抛飞十来丈远,转眼消失不见。 【九月底了,最后几天,求月票喽!】 151,毕玄弟子?杀了! 次日傍晚。 洛阳第一名楼曼青院,听留阁。 这“听留阁”东南西北四面各有一座三层重楼,中间围出一座周长五十来丈的宽敞庭园,内有假山流水,池塘小桥,大气之中又显清幽。 王薄大宴便正在听留阁中举办。 此时那四面重楼各色包厢之中,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其中既有洛阳朝廷的人,亦有各路义军反王的人,彼此之间竟也互相串门,彼此倾谈,表面看上去其乐融融,氛围颇显荒谬。 东面重楼,廊道之中。 穿着白色滚金边上裳,下着墨色绣牡丹褶裙,腰束镶玉帛带,将腰肢衬得不盈一握,令双腿显得愈加修长的单婉晶,提着长剑走到一座包厢门前,也未敲门,径直推开厢门,走进那布局典雅的包厢里。 绕过一盏山水屏风,来到包厢室内,一眼就看到了斜躺软榻上的欧阳锋。 身着墨绿绣牡丹蜀锦长裙,胸襟饱满,腰肢纤细,臀胯丰腴,姿容娇美,瞧着不过二十一二岁,仿佛只是单婉晶姐姐的单美仙侧坐榻边,正用两根纤纤玉指,拈着一枚剥好的葡萄送进欧阳锋口中。 对母亲这过分亲昵的举动,单婉晶只是嘟了嘟嘴,也没多说什么,过去汇报道: “先生,李阀的李世民,宋阀的宋师道,独孤阀的尤老太太都来了。李密之子李天凡、窦建德手下大将刘黑闼也都来了曼青院。” “嗯。”欧阳锋嚼着葡萄,轻嗯一声,说道:“曲傲来了吗?” “没看到。”单婉晶摇摇头,见母亲又剥了颗葡萄要喂给先生,赶紧飞快一探手,抢过那葡萄,亲手喂进先生口中,说道:“不过听人说武尊毕玄的弟子也来了。” “哦?” “是个叫拓跋玉的公子哥,和一个叫淳于薇的女子,乃是毕玄的二徒和三徒。据说他们是为追杀跋锋寒而来,已经带着毕玄亲手训练的‘北塞十八骠骑’在中原晃荡了大半年,跋锋寒却还活蹦乱跳,也不知拓跋玉和淳于薇在混些什么。” “只怕追杀跋锋寒是假,打探中原虚实,乃至记录中原山川地理、关卡城池是真。” 单美仙轻声道: “突厥颉利可汗素对中原怀有野心,若非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彼此牵扯,其内部又有前代大汗始毕可汗之子突利牵制,颉利恐怕早就趁着中原内乱,挥师南侵了。而一旦突厥真对中原动兵,毕玄身为突厥守护神,必为突厥大军先锋。所以……” 欧阳锋默默颔首。 倘若没有他降临,将来毕玄就会带队侵略中原,结果被武功大成的寇仲打退。 现在“邪帝舍利”已落入他手,“和氏璧”他也志在必得,寇仲、徐子陵就算有着当代主角气运傍身,恐怕也无法在突厥侵略中原时就武功大成,怕是得推迟些年头。 当下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们说,如果拓跋玉、淳于薇都死在中原,毕玄会不会来中原寻仇?” 单美仙含笑说道: “毕玄极其骄傲自负,在他看来,整个中原配做他对手的,恐怕唯有宁道奇一人。而宁真人又不杀生……所以毕玄怕是会有恃无恐。” “那就好。”欧阳锋满意颔首,对单婉晶说道:“我虽然不忌惮杀女人,但那淳于薇既是武尊弟子,应该也有一身好功夫,便当作婉晶你的磨刀石了。” 单婉晶毫无惧意地颔首一笑,“先生要我杀谁,我就杀谁。”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对了先生,我还看到了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他们三个凑一块儿说话,那跋锋寒刚大言不惭说今天要当众挑战曲傲,扭头看见我,吓了一大跳呢。” 欧阳锋摇摇头,“曾经的草原第一高手,已经沦落到连跋锋寒都敢当众挑战了么?” 单美仙轻笑道:“据说曲傲败于毕玄之后,心灵出现了破绽,心魔滋生,心气已失,武功已经多年没有进步了。” “武功没进步,还敢来中原搅风搅雨……” 欧阳锋并没多说什么,神情瞧着也很平静淡然,可熟悉他性子的单婉晶一听他语气,就知他想做什么,心里不禁为曲傲默哀起来。 又过一阵,听留阁越来越热闹,欧阳锋看天色已经黑透,该来的人差不多也都来了,便起身下榻,走到包厢面向中间庭院的露台上,凭栏而立,扬声说道: “听说武尊毕玄的弟子拓跋玉、淳于薇今日也到场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压下了所有嘈杂,在四面重楼里每一间包厢中的每个人耳边清晰响起,整个听留阁顿时一静,旋即一道阴柔男声,自对面某个包厢响起: “在下拓跋玉,阁下有何贵干?” 欧阳锋淡淡道: “我想挑战毕玄,又懒得去草原寻他,就想着,若是宰掉毕玄弟子,也不知他是否会亲自来中原寻我。不知拓跋兄可否成人之美,借头一用?” 此言一出,听留阁顿时一片哗然。 有心挑战毕玄的武人不少,可大多都只敢在心里想想,了不起私下里对亲近之人表露一二,哪有人敢当众说出这种话的? 并且居然还想拿毕玄弟子的脑袋垫刀…… 当下就有人嗤笑一声: “什么人如此狂妄?居然说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 欧阳锋淡淡说道: “我叫欧阳锋。阁下若觉我所言不妥,不妨出来,亲自试试我的资格。” 方才质疑的声音彻底消失,甚至整个听留阁都再度安静下来。 虽然欧阳锋大半年没有露面,江湖中也没有他的消息流传,但他去年的战绩,已经足够惊人——于丹阳郡正面搏杀宇文化及。于东平郡单刀斩首上百武林人士,用时不过片刻。于竟陵郡以两人之力,打崩数万流寇,斩杀四大寇及其麾下百余心腹老贼。 这三桩战绩,任意一桩拿出来,都足以令人名扬天下,更何况集这三桩战绩于一身? 是以当欧阳锋报出名号,再无人敢质疑他——哪怕他还不够资格挑战三大宗师之一的毕玄,但打死质疑他的人,恐怕是绰绰有余了。 同时欧阳锋名声虽大,可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没有多少。 于是不知多少好奇的目光,透过各自包厢门帘,纷纷投向露台上的欧阳锋。 独孤阀包厢里。 独孤阀事实上的掌门人尤老太太眯眼看着斜对面露台上那白衣如雪、高大挺拔、英武不凡的年轻人,满意颔首: “好一个英雄郎君,比想象中更加年轻。以他年纪,将来恐怕连大宗师都有几分指望。凤儿,你最近天天跟那位欧阳公子厮混,可是想招他为婿?” 高门大阀的子女,结亲对象本该是门当户对。 但这个世界,绝世高手的威慑力太强大了,只要武功够强,完全可以忽略门第差距。 而独孤凤天赋绝佳,年不满二十,就已是独孤阀尤老太太之下的第二高手,且跻身天下四大青年高手之一,如今就已有了几分宗师气象,未来前景也是不可限量,乃是独孤阀未来的武力支柱之一,肯定是不能外嫁的。若是能招个绝世高手作夫婿,那就更好不过了。 旁边穿着黑色滚金边劲装武服,外着红绸罩衣的独孤凤,原本还在为欧阳锋当众出言挑战毕玄而兴奋呢,听了老太太此言,顿时一脸呆滞: “奶奶你在说什么呀?凤儿只是与婉晶交好,天天去寻婉晶比武论剑,顺便偶尔向欧阳先生讨教武功而已……跟他哪有半点私情?” 这段时间下来,独孤凤对欧阳锋的称呼,也不知不觉被单婉晶、单美仙同化成了“欧阳先生”。 尤老太太一看独孤凤那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的小呆瓜的模样,就知这妮子是真没情况,不禁无奈一叹: “你呀,成天就知道武功……也不知何时才能开窍。” 两婆孙说话时。 那拓跋玉已是按捺不住,冷哼一声: “欧阳锋?你的名号我也听过,据说乃是中原不世出的青年高手。但尔等中原之人,无论高门大阀,还是义军反王,哪个不对我大突厥争相献媚? “梁师都、刘武周向我大突厥称臣受封,李渊亦向我大突厥献金进贡,只求我大突厥在他起事时不要打他,窦建德亦不敢在我大突厥面前放肆…… “呵,我与师妹纵横中原大半年,至今不见半个中原武人敢向我等挑衅,尔等怯懦南人捧出来的所谓不世出的青年高手,恐怕也只是个绣花枕头,与尔等南人反王一般中看不中用而已。” 这话打击面太广,听留阁中好多包厢里的客人都被精准命中,一个个面色难堪。 但又没人能够反驳拓跋玉的说辞。 因为如今突厥确实势大,需得集整个中原之力,才可对抗突厥。 以中原如今这一盘散沙的态势,北方任意一路反王,都没有能力独自抗衡突厥。 李阀包厢中。 李世民面沉如水,对李靖、红拂女等心腹说道: “突厥人不读书,大概不懂什么叫卧薪尝胆。” 李靖眼中精光闪烁,杀机漫溢: “待至中原一统,终有将突厥王帐夷为平地之日。” 亦有一些血性武人心中不忿,本想跳出来挑战拓跋玉,以示不惧他武尊弟子的身份,可瞧瞧欧阳锋,也就作罢,只叫道: “欧阳公子,打死那猖狂无状的突厥小儿,叫他瞧瞧我们中原男儿的厉害!武尊毕玄若来,在下愿与欧阳公子并肩作战!” “对!毕玄敢来中原,咱就敢豁出性命,让他回不了草原!” “老子孤家寡人一个,怕什么毕玄?” “岭南宋阀,何惧毕玄?毕玄若有胆,可去宋家山城,宋家保证不围攻他。” “我扬州双龙敢战毕玄!” “算我跋锋寒一份!” “我独孤凤……” “若欧阳公子真打死了毕玄,婠儿说不定会真正诱惑你一次哦……” 七嘴八舌的叫嚷声中,混进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欧阳锋却未在意,只看着拓跋玉声音传出的包厢说道: “拓跋玉,你引发众怒了。不过且放心,有我在,保证不会有人围攻你。因我要亲手摘下你的头,不想让别人代劳。” “呵,大言不惭!”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拓跋玉自不可能继续逞口舌之快,不然岂不是要被人笑话他,只敢仗着毕玄和突厥的威风口出狂言? 当下自包厢之中纵身跃出,隔空飞掠五丈许,落到一座池塘假山顶上,背负双手,傲然屹立,盯着露台上的欧阳锋,说道: “欧阳公子想要我的头,恰好我也想要你的头,以此证明我所言非虚——你欧阳锋,不过是南人吹捧出来的花架子罢了!” 说话时,拓跋玉所在的包厢中,又走出一个身形高挑,戴着小花帽,编着许多小辫的美貌女子,倚着露台栏杆,冲远处的欧阳锋甜甜一笑: “小女子淳于薇。欧阳公子英雄气魄,人家很是倾慕呢。你死之后,我会将你的头颅制成金杯,赠给大汗作酒器哦。” 欧阳锋没理会淳于薇,自有单婉晶提剑走上露台,对着淳于薇嫣然一笑: “淳于姑娘,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的小命吧。你师兄死后,就轮到你啦。” 淳于薇嘻嘻一笑: “你是东溟公主单婉晶?听说你剑术了得,我也正想见识见识呢。” 单婉晶嫣然道:“不急,你师兄死后,你会有机会见识的。” 这时,欧阳锋看着假山顶上的拓跋玉,淡淡道: “你身为毕玄弟子,却没有修炼炎阳大法?” 拓跋玉心中不爽,炎阳大法这等神功,岂是想修就能修的? 天赋不够,压根儿连入门都没有可能。 当下冷冷说道: “即使没有修炼炎阳大法,取你性命,也绰绰有余了。” 欧阳锋摇摇头,意兴阑珊道: “既不会炎阳大法,那你也就没用了。” 说罢,对着拓跋玉一声断喝: “杀!” 这声“杀”一出,听留阁四面重楼当中,所有人都心头一突,只觉似有一头冷酷肃杀、司掌杀伐的山君虎神雄踞东面重楼,仰天咆哮,发出慑魂荡魄的惊天虎啸。 但这虎啸似乎又并没有任何杀力。 至少除了心里蓦地一慌,眼前微微一恍,浮出莫明幻觉之后,他们并没有感到真气激荡、空间震动、风声大作等等杀伐音功该有的声势。 所以,这声“杀”,究竟什么意思? 别不是召唤伏兵吧? 众人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看向拓跋玉。 拓跋玉背面和侧面的人还好,只能看到拓跋玉依旧屹立假山顶上,身姿笔挺,似乎气势未减。 可他正面的人一看之下,却是同时浑身一震,难以自禁地瞪大双眼,甚至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因那拓跋玉,赫然已是眼神凝固,表情呆滞,七窍溢血,胸膛亦没有了丝毫起伏! 152,可怕的欧阳锋! 淳于薇在拓跋玉背后,自是看不到师兄状况。 但听得对面重楼之中,响起阵阵满是震惊的倒抽冷气声,她顿时大感不妙,纵身跃下露台,飞掠至假山下的小桥上,口中呼道:“师兄你……” 话音未落,就见假山顶上的拓跋玉身形微微一晃,随后仰天就倒,噗嗵一声,倒栽进假山下的池塘之中,溅好大一片带血的水花。 须臾,又缓缓浮出水面,四肢大张,两眼大瞪,脸色死白,已彻底没了呼吸。 直至此时。 另三面重楼中的众人,方才意识到拓跋玉已然死去,顿时震惊地鸦雀无声。 只是一声喊杀,就隔着好几丈远,把人给震死了? 明明没有音功发动的迹象啊,连点真气掀起的风声都没有,这人怎么就死了? 拓跋玉不是武尊毕玄的弟子么? 哪怕没学到炎阳大法,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吧?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为拓跋玉这莫明其妙的死法震惊失语。 尤老太太呆滞片刻,问独孤凤: “欧阳公子这一手是什么功夫?” 以她修为,居然也没看出欧阳锋那一声“杀”,究竟有什么门道。 只隐隐感觉,那拓跋玉好像不是被音波气功震杀,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吹散了魂魄。 独孤凤也是一脸呆萌,摇头讷讷: “不知道,没见他用过……” 她心说这种功夫也不可能在切磋中用出来啊,一声喊杀就要死人,那还能叫切磋吗? 李阀包厢中。 李世民呆了半晌,抚掌赞叹: “不愧是欧阳公子,果是天神下凡一般的人物!” 瓦岗军包厢中,李天凡问沈落雁: “可否将那欧阳锋招揽至我父麾下?我可代我父承诺,将来一统天下,必予他王爵之赏。” 沈落雁凝眉沉思一阵,叹道: “我们对欧阳锋一无所知,想要招揽他,需得先知晓他的喜好……”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所在的包厢中。 “老跋,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毕玄最想杀的人了。” “我知道。” “说起来,老跋你真在欧阳公子手下逃生过?” “呃,他没有出手,只是与石青璇筝箫合奏了一曲,后来我逃走时,他也没有追杀。” “我就说,以老跋你的武功,怎么可能从欧阳公子手下逃生?” “仲少、陵少,你们两个也真学过他的功夫?” “呵呵……算是得了欧阳公子刀法的一丝皮毛吧。” “那你们还不拜他为师?” “那也得他肯收啊……” 一间隐密包厢中。 白清儿目炫神迷,娇躯微颤,雪白俏脸上满是奇异潮红。 婠婠则美眸圆瞪,小张微张,目瞪口呆一阵,问祝玉妍: “祝师,你确定你曾与他打了个平手?” 以祝师武功,一巴掌拍死那拓跋玉也不是做不到。可婠婠知道,纵是以祝师的“天魔音”功夫,也不可能一声断喝,就令拓跋玉七窍流血而死。 祝玉妍也是一脸无语: 去年我还略胜他半筹,只是不付出惨痛代价的话无法拿下他而已,怎才大半年不见,他就变得连我也看不清深浅了? 她却不知,大半年前,欧阳锋还没有修出先天真气。如今则一身真气尽入先天。 并且他还开发出了“虎魔炼骨、虎豹雷音”,肉身亦变得更强。 最重要的是,一声喊杀干掉拓跋玉的,还并不是普通的武道音波功,而是具备“神通”性质的音波功。 不过欧阳锋修炼“虎咆功”这么久,也只堪堪积聚了能喊一声的“杀魂煞气”而已。 但这也足够他先声夺人了。 没见祝玉妍都被彻底惊到了么? 庭园之中,小桥之上。 淳于薇看着池塘之中拓跋玉的尸首,眼眶慢慢变红,霍地侧首看向欧阳锋,厉啸一声: “欧阳锋,纳命来!” 弯刀出鞘,身似雌鹰,冲天而起,向着欧阳锋挥出漫天锐利气芒。 欧阳锋背负双手,凭栏而立,一动不动,只淡漠瞧着淳于薇。 单婉晶轻笑一声: “你的对手是我呢。” 笑声未落,剑吟声起,夜空之中,忽地爆起暴雨流星般的璀璨剑光,与淳于薇挥出的锐利气芒碰撞。 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击声中,火树银花般的绚丽火星八方飞溅。 火雨飞溅之际,那漫天流星似的剑光忽地一敛,聚为极凝炼极明亮的一点星光,单婉晶身剑合一,幻作一道晶莹流光,以惊雷掣电之势,一击洞穿淳于薇刀气网罗,于空中留下一道绚丽万端、璀璨灼目的晶莹剑痕,与淳于薇擦肩而过。 随后。 单婉晶身形翩然旋转,秀发飘扬,裙摆绽放,好像飞仙临凡,轻盈飘落在淳于薇方才立足的小桥之上。 而淳于薇则落到单婉晶方才所在的露台栏杆内,站到了欧阳锋身侧。 “天外飞仙的一着变化!”独孤阀包厢中,独孤凤握着拳头,轻轻一拍掌心,“我当初就是败在这一式之下。现在看来,婉晶与我交手时,还保留了许多!” “天外飞仙?”尤老太太疑惑问道。 “婉晶的独门绝杀,招无定型,随时势而变,但每一种变化都异常厉害,可精准洞悉对手招法中的破绽,一剑制敌。”独孤凤叹道:“不仅杀伐凌厉,招式姿态还异常好看……” 尤楚红颔首道:“不错,小姑娘方才那一剑,确实极绚丽璀璨……” 祖孙两个对话时。 那怔立欧阳锋身侧的淳于薇眉心缓缓浮出一点红痕,宛似点了一朵梅花花钿。 之后她喉中发出一声叹音,下颌往下一垂,双膝一软,噗嗵跪倒下来,跪坐着死去了。 单婉晶那一剑,只在她眉心轻轻点了一下。看似只在她眉心刺出一点红痕,可那凌厉剑气,已然透颅而入,彻底灭绝了她所有生机。 单婉晶收剑归鞘,身形纵起,又飞跃回露台之上,看一眼淳于薇垂首跪坐的尸身,以眼神向欧阳锋请示一下,见他微一颔首,便俯身抱起淳于薇尸身,将她送回了她原本所在的包厢之中。 那里还有武尊毕玄教出的北塞十八骠骑中的几人。 此时见到单婉晶送回淳于薇尸身,那几人皆对单婉晶怒目而视,却也只能强压怒火。 为首的大汉两眼通红,咬牙切齿地对单婉晶重重道了声谢,又恨声道: “今日之赐,我等铭记于心,来日必有厚报。” 单婉晶微微一笑,“报复的话,还是请武尊毕玄亲自来一趟吧。你们还不够看。” 说罢潇洒转身,翩然跃出包厢,回自己那边去了。 此时听留阁中,已然议论纷纷。 武尊毕玄两大弟子今日皆毙命于此,又有欧阳锋公然挑战在先,所有人都认为,武尊毕玄这下想不来中原都不成了。 不然堂堂草原武尊的脸面,就要被欧阳锋彻底踩在脚下。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今夜的大戏,已经到此为止。 可没想到,众人正低声议论欧阳锋、单婉晶的武功,以及事情可能的发展时。 凭栏而立的欧阳锋又扬声说道: “铁勒飞鹰曲傲可到了?” 本来充斥着嗡嗡议论声的听留阁,又在一瞬之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才宰了草原第一高手武尊毕玄的两个弟子,兼向毕玄发起挑战,现在又要挑战草原第二高手了? 欧阳锋不会是想把曲傲也宰了吧? 一片沉寂中。 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 “老夫曲傲,欧阳锋公子有何指教?” 身为成名多年,还曾做过草原第一的老牌宗师,即使为欧阳锋一声断喝杀死拓跋玉的可怕实力暗感心惊,可曲傲也不可能做缩头乌龟。 对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后起之秀,若连对方问询都不敢应声,那他曲傲不仅要名声尽毁,心灵破绽也会越来越大,最后彻底沉沦。 欧阳锋淡淡道: “久闻飞鹰曲傲乃一代宗师,一身奇功皆是自创,在下自幼嗜武成痴,尤喜见识各种独门绝艺,今日既然曲宗师在场……” 他冲着曲傲声音传出的包厢遥遥抱拳: “在下欧阳锋,向曲宗师挑战。今日你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 四面重楼,包厢之中,所有人都一脸麻木。 果然,他是想连曲傲也宰了。 尤楚红震惊之下,喃喃说道: “年轻人好大的杀性!” 独孤凤却道:“没觉着欧阳先生杀性大啊,平时挺和气的,看上去像是清修之士……” 隐密包厢中。 白清儿低声问祝玉妍: “师尊,曲傲是我们的盟友,要出面阻止这一战么?” 曲傲及其门下,确实是阴癸派的盟友。 之前铁骑会的青蛟任少名手下,就有恶僧法难、艳尼常真两个阴癸派弟子辅佐,只是任少名太不争气,被寇仲、徐子陵给当街刺杀了。 之后婠婠卧底竟陵“独霸山庄”,帮助杜伏威攻打竟陵城,曲傲的弟子长叔谋等人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 “师尊,我圣门强者为尊,曲傲如果被欧阳公子杀了,那就证明他没用。”婠婠纤指把玩着一缕秀发,语气轻飘飘说道:“没用的人,又有何资格作我圣门的盟友?” 白清儿轻笑道:“婠师姐,你这还没过门呢,就为欧阳公子说话啦?” 婠婠嘻嘻一笑,“总比白师妹你胳膊肘往外拐的好。” 白清儿轻哼道:“婠师姐少自作多情,欧阳公子根本瞧不上我们。” 婠婠悠然道:“他只是瞧不上你。师姐我昨日去送请柬时,他还特意留我多说了一阵话呢。” 白清儿还待再驳,祝玉妍开口打断道: “好了,莫再争执,且看曲傲能否闯过这一关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袖手旁观,让曲傲自求多福了。 见师尊终是采纳了师姐的意见,白清儿满是不甘地瞧了婠婠一眼,暗自生起了闷气。 婠婠则唇角微扬,跷起二郎腿,晶莹剔透的精致赤足一翘一翘地,显出她心里的得意。 另一边。 被欧阳锋当众挑战的曲傲骑虎难下,只得冷哼一声,飞身跃出包厢,落到拓跋玉曾经立足过的假山顶上,背负双手,凝视露台上的欧阳锋,淡淡道: “老夫成名数十载,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狂妄的小儿。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很好,今日老夫便与你决一死战!” “曲宗师爽快。” 欧阳锋淡然说道,一撩长袍下摆,自露台上飞身而下,落到庭中地面,负手向着曲傲缓步行去。 他没有直接飞掠过去,而是一种漫步踏青般的姿态,悠然踱向曲傲。 而屹立假山顶上,占据地势之利,本该在气场上压住欧阳锋一头的曲傲,却随着欧阳锋的步步接近,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因欧阳锋每踏出一步,气场便膨胀一分,其身形在曲傲眼中,亦变得高大一分。 一步步踱近之下,曲傲视野中的欧阳锋,身形俨然已膨胀至宛若巨人一般,明明所处地势比他曲傲低,可曲傲却油然生出一种,对方身形已然充塞整个视野,令他需得抬头仰望的微妙错觉。 不仅视野受到了欧阳锋气场影响。 一股冷酷肃杀的无形威压,亦随着欧阳锋的步步接近,渐渐降临曲傲心头,仿佛一只无形大手,缓缓攥向了他的心脏。 有那么一刹那,曲傲甚至怀疑,自己再次面对了武尊毕玄。 因武尊毕玄的气势几乎也是这般,高大沉重,威压无穷。 唯一不同的是,毕玄的气场,乃是灼热非常,令人如陷熔炉。 而欧阳锋的气场,则是冷酷肃杀,令人如坠冰窟。 曲傲知道,自己心灵有缺,面对这种与毕玄类似的气场,持久对峙下去,心灵交锋必然一败涂地,届时十成功力都未必发挥得出七成。 因此,尽管身为成名数十载的老牌宗师,当先对不过二十出头的后起之秀出手,声势上会瞬间落入下风,但别无选择之下,曲傲还是不得不当先出手! 唳—— 鹰啸一般的凄厉风声乍起。 曲傲身似巨鹰,一飞冲天,双爪凌空下击,幻出漫天爪影,掀起滔天气浪,锋锐真劲宛似千万道无形利刃,向着欧阳锋绞杀而来。 而看到曲傲居然在占据地利的情况下,还主动腾空出手,且一出手就是他压箱底的“鹰变十三式”,四方重楼之中,顿时响起阵阵惊呼。 有眼力的都知道,曲傲气势已落入绝对下风,这一战,悬了! 【九月只剩最后四天了,求月票啦!】 153,恐怖能力!白清儿的懊悔 曲傲身似巨鹰,凌空扑击,劲爪未至,无形真劲已轰然降临,将欧阳锋笼罩在内。 那无形真劲不仅好似千万道细小利刃,切割肌肤,刺激双眼,要搅乱人的五感、气机,还暗含千百道暗流漩涡,暴风巨浪一般撕扯着欧阳锋身形,要令他失去平衡。 欧阳锋衣衫猎猎,黑发飞扬,身形却稳如山岳,似凭风暴席卷、狂浪轰击,都自岿然不动。 气机感应虽有些失灵,但他灵觉好似心有明镜,映照四方,将曲傲一举一动,乃至真劲流转都洞悉分明。 但欧阳锋并没有击其薄弱,反而陡然挥掌上击,迎向曲傲爪势最凌厉锋锐之处。 他要学曲傲的看家绝活儿,自然不能避重就轻,就得与曲傲强强对撞,以硬碰硬。 嘭!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欧阳锋单掌撞上曲傲劲爪,炸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纹,四面八方横扫狂飙,直令庭院中的花树如遭飓风席卷,枝叶摧折,落英缤纷。 地面亦随之微微一震,附近池塘、小河赫然溅起朵朵水花,泛出道道涟漪。 曲傲借反震之力斜掠开去,又在空中倏忽一折,竟然凌空盘旋至欧阳锋背后,又似一头扑食的巨鹰一般俯冲而下,爪势愈加凌厉,空气之中,满是劲爪残影,以及令人耳膜生痛的裂空尖啸。 欧阳锋屹立原地,双掌亦是连环出击,掌势之快,好似一尊百臂如来,以漫天掌影交织出一副天罗地网,要将那扑食的巨鹰网罗在内。 嘭嘭嘭…… 掌爪交击声密集响起,那能震撼人心的爆炸巨响,直令四面重楼当中的观众们心跳加速,血脉贲张,功力浅薄些的观众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乃至不由自主张口发喊,方才感觉稍微舒适一些。 而功力足够深厚的观众,虽未受这连绵震爆影响,却也看得目炫神迷,惊叹不已。 “欧阳公子居然选择与曲傲硬碰硬!果然年轻气盛!” “这可不是什么年轻气盛,而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曲傲乃成名数十年的武道宗师,单论功力之深厚,天下少有人能及。而欧阳公子年纪轻轻,按理功力不可能与曲傲相比,本该凭借先前营造的气势优势,避重就轻,击其薄弱,以巧胜之,但欧阳公子偏偏选择硬撼,这足以证明欧阳公子对自己的功力,亦有绝对信心。” “不错。你们看,曲傲以看家绝学‘鹰变十三式’凌空下击,以空扑地,占尽地利之便,又在空中盘旋不休,随时转换攻击方位,可竟然不能迫使欧阳公子移动一步。硬撼这么多招,欧阳公子除了衣衫头发被气浪拂动,身形竟是纹丝不动,足见欧阳公子的功力,不仅不比曲傲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太不可思议了!欧阳公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怎可能连功力都不逊甚至强过曲傲?他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此等绝世天才,未来大宗师有望……” “未来大宗师?若毕玄南来,欧阳公子只要与毕玄战个平手,那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若能胜过毕玄,那么大宗师都不是他的终点!” “听兄台此言,似乎笃定眼下曲傲必败无疑,只有毕玄堪为欧阳公子对手了?” “呵,还没看出来吗?曲傲一直在狂攻不止,这不是他占尽上风,而是他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不敢停!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曲傲主动出击,抢占先手,又以空击地,连绵狂攻亦不能得手,甚至未能撼动欧阳公子分毫,那么等他攻势衰竭,便是落败乃至身亡之时。” “不错。此刻曲傲已然骑虎难下,他的攻势不能停下,甚至不能有丝毫减缓,只能强撑着一气不歇地不停狂攻,如此方有一线生机。一旦他真力不济,攻势哪怕只是稍有减缓,他便会万劫不复!” 尤老太太等眼力高深的宗师级高手,已经看出了曲傲的窘境。 哪怕曲傲现在看起来威风凛凛,身形一直在空中起落盘旋,打到现在都脚不沾地,围着欧阳锋来回扑击,左右俯冲,看似将欧阳锋牢牢钉在了原地,令欧阳锋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招架,可实际情况,却是曲傲已经只能用这种不停的狂攻,来延缓他的落败。 那么,曲傲能一直攻下去吗? 或许说,曲傲的功力、体能,能支撑他先一步将欧阳锋熬到油尽灯枯么? 没几个人觉着曲傲能够做到。 哪怕曲傲数十年功力,理论上应该远远超过不过二十出头的欧阳锋,可有些逆天人物,就是不能以常理论之。 “欧阳公子毕竟是一声断喝,就能杀死武尊弟子的绝世高手,他的功力……嘿,天知道有多么深厚!” 庭院之中。 曲傲已然使尽浑身解数,却始终不能攻破欧阳锋双掌撑起的天罗地网,本就心境不稳的他,已然隐隐有些急迫,但还是只能强撑着咬牙狂攻。 欧阳锋则是不慌不忙,双掌连环拍打,将曲傲那凌厉无匹、变幻无穷的爪法尽数封挡在外。 论功力,他其实并不比曲傲强。 毕竟功龄放在这里,且曲傲的绝活儿在功力方面,有着巨大优势——曲傲年轻时,自创“狂浪七转”,凝炼七处穴窍,可以用七处穴窍为枢纽爆发真力。之后又凝炼出八个穴窍,进化为“暴风八折”,再往后,功法大成,进化为“凝真九变”。 而这“九”,并不是指他只凝炼了九处穴窍,而是九乃数之极,凝真九变,代表他已将全身穴窍悉数凝炼成功,可以用任意一处穴窍爆发真力。 论功力之雄浑,耐力之悠长,放眼天下武林,能胜过曲傲的,还真就没有几人。 所以,即便欧阳锋一身真气已悉数化为先天真气,积蓄的功力也并不比曲傲雄厚。 但是,他的“混元无极功”已融入了长生诀炼气心法,以混元无极功强大的包容演化能力,他都不需要像寇仲、徐子陵一样,在战斗之中彼此借力,以“阴阳相济”达到快速回气效果。欧阳锋独自一人,就能在战斗之中源源汲取天地精气,迅速回气。 论回气速度,欧阳锋远远超出曲傲。 另外,他本就是外功宗师,一身外功登峰造极,又得先天真气潜移默化发掘潜力,不断优化体魄,如今又创成“虎魔炼骨、虎豹雷音”,体魄已然强至不可思议的境地。 如今的他,单靠筋骨体魄之力,纯以外功,不动真气,都可以跟曲傲打一场,就算不能胜,也可稳立不败之地。 如此强大的体魄,再加上超快的回气速度,哪怕曲傲把他自己熬到油尽灯枯,欧阳锋都能游刃有余。 不过。 欧阳锋也没打算长时间“熬鹰”。 当初丹阳城外,与宇文化及交手,打了两个时辰,斗了两千多招,他方才学到宇文家“冰玄劲”的精髓。 但那时他还没练“长生诀”,没有如今这般强大的灵觉,完全是凭“混元无极功”包容万有的玄妙硬学,所以才需耗上那么久。 而现在,欧阳锋已拥有了修真者神识一般的超强灵觉,再配合已转化为先天真气的混元无极功,不仅可以轻易洞悉曲傲招法奥妙、真劲强弱,亦可在与曲傲劲力硬撼之时,更加轻松地洞悉他真气的运转走向,捕捉到他运劲发力的精微诀窍。 狂浪七转、暴风八折、凝真九变、鹰变十三击…… 仅仅数百招,半个时辰不到,欧阳锋就已将曲傲毕生绝学的精髓,悉数洞悉分明。 并且以强大的心灵,以及混元无极功晋至先天真气之后,愈加强大的包容演化能力,将曲傲武功的精髓,快速融入本身武功。 当欧阳锋将曲傲一身绝学彻底看透。 这一场决斗,也就到了尾声。 唳—— 威严肃杀的鹰啸声中。 就在曲傲与欧阳锋一招硬撼,借力腾空,盘旋换气之时。 欧阳锋双臂一展,有如大鹏起势,扶摇直上,瞬息追上空中的曲傲,右手捏成爪势,以糅合九阴神爪、鹰变十三击的奇异爪势,悍然抓向曲傲。 曲傲大惊,双爪封挡,但欧阳锋既已融汇曲傲绝学,对他武功自然已是烂熟于胸,又有灵觉映照洞悉,曲傲那看似密不透风的爪法封挡,在欧阳锋眼中,俨然破绽百出。 嗤—— 凄厉的裂空尖啸声中,欧阳锋手爪奇异地一穿一折,手臂还咔地一声,凭空延长半尺,轻易洞穿曲傲双爪拦截,五指指尖在曲傲胸口轻轻一按。 没有剖腹剜心,欧阳锋五指一沾即撤,曲傲却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口喷鲜血,好像折翼的兀鹰一般自半空疾坠而下,噗嗵一声,坠进了池塘之中,溅起漫天水花。 坠落之后,他又猛地挺身站起,半身没在水中,难以置信地仰望空中的欧阳锋。 欧阳锋背对明月,悬浮空中,高大身形宛似魔神,居高临下看了曲傲一眼,身形倏忽一动,竟凭空折向,翩然飞掠至自己包厢那边,落到了露台之上。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禁瞪大双眼,目露不可思议之色。 “这……欧阳公子这一手凌空悬浮、折向飞掠的轻功,怎与曲傲那般相似?” “何止轻功相似?方才那击坠曲傲的爪法,也像极了曲傲的爪法,却又比曲傲爪法更加凌厉精妙……” 众人惊疑议论之时。 池塘之中的曲傲高瘦身形摇晃一下,再度仰倒下去,摔进水中。 这一次倒下后,他再也没能站起来。 倘若有人为他解剖验尸,当能发现,他胸口皮肤虽只五点浅浅红痕,可心脏却已裂出五个破洞。 曲傲一死,听留阁再度陷入一片沉寂。 所有人看向欧阳锋时,眼神都已不觉满是敬畏。 曲傲再怎么心灵有缺,也是仅次于毕玄的草原第二高手,功力、武技都是世间前列。 尤其轻功惊世骇俗,便是能够胜他,也绝难留下他。 可今晚,一代草原飞鹰,居然折翼于此,死在了年纪轻轻的欧阳锋手下。 看着露台上那高大挺拔的白衣身影,所有人都仿佛看到,又一位震古烁今的大宗师,即将光耀当世。 这时。 欧阳锋忽地开口: “不知……” 听到他开口,所有自忖颇有几分名望的高手名宿,无不心头一突,生怕他又当众点出自己名号,再来一个“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不知南海仙翁晁公错晁宗师可到了?” 听到这话,众前辈名宿齐齐呼出一口长气,暗道侥幸。 还好还好,叫的是晁公错,不是我。 但片刻沉寂之后,众高手名宿的心又渐渐悬了起来。 因为没人应声。 南海仙翁晁公错也不知是怂了还是没有到场,反正就是没人应声。 于是众人又不禁满脸紧张地看向欧阳锋,生怕他又换个人挑战,而那个倒霉鬼又恰好是自己。 好在欧阳锋今晚也只是想会一会曲傲与晁公错,见晁公错不在,其他人份量又不够,便摇了摇头,说道: “罢了。既然晁仙翁不在,那在下便不打搅各位兴致了。” 说罢,转身回了包厢。 见他真个结束挑战,其它包厢里面,纷纷响起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那间隐密包厢中。 婠婠晃悠着小腿,晶莹白嫩的小脚一翘一翘地,悠然道: “可惜了。我原本还以为,曲傲再不济也能仗着轻功逃走呢,没想到居然就死了。” 白清儿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锋所在包厢,心里万分懊恼,深悔自己当初在襄阳城给欧阳锋送礼时过于保守,没有借口谨遵师命,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跟着欧阳锋——若能把欧阳锋笼络住,将来这阴后之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甚至他说要教自己横练功夫,那不也是一个机会么? 借口跟着他学功夫,不就能留在他身边了么? 可惜,当初面皮还是太薄了些。 正懊恼时,又听婠婠问道: “师尊,欧阳公子似乎学到了曲傲的轻功?” 祝玉妍眼神凝重: “不错。欧阳锋学到了曲傲的轻功,曲傲就算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可他是如何做到的?”白清儿插口问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仅仅交手数百招,堪堪半个时辰而已,居然就能把曲傲的轻功学到手……那他岂不是天下无敌?” 如此惊人的学习能力,任何高手,若不能将欧阳锋迅速击杀,那被他学去自己的绝招,洞悉功法中的破绽之后,岂不是必败无疑? 祝玉妍轻叹一声: “当初我与他交手之时,就已经察觉,他临阵学去了不少我天魔力场的应用之法。我本以为,是因他从美仙处学到了天魔秘,本就懂得天魔力场,才有如此能力。现在方知,他竟是本就有着临阵学功的能力。天下无敌……对他而言,也许只是时间问题吧。” 婠婠唇角含笑,没再说话,却想起了昨日欧阳锋对她说过的话: 若能横推天下无敌手,谁能令你身不由己? 横推天下无敌手…… 他似乎,就要做到了。 154,婠婠的震撼,我武德充沛 欧阳锋刚刚回到包厢,迎面便有香风袭来,单美仙扑入他怀中,抱住他胳膊,丰腴饱满的胸襟紧紧挤压在他手臂上,激动地娇颜酡红,妙目之中亦是水雾朦胧。 “先生,曲傲昔年身为草原第一高手,在败于毕玄之前,武功全盛之时,实力其实不逊阴后。如今虽因心灵有缺,已不如阴后,但功力、武技、轻功其实还是与阴后同一层次。先生竟然只用数百招便将他杀死,阴后恐怕已不是你的对手了!” 单美仙虽心性与魔门不合,尤其做不到断情绝性,但既然从小在魔门长大,还做过阴癸圣女,多多少少会受到某些魔门理念的影响。 此时见欧阳锋当众展示出压倒性的强大,尤其斩杀曲傲之后,开口说话时,整个听留阁都鸦雀无声,人人心中惴惴,生怕被他点到,如此强大的威慑力,直令单美仙心潮澎湃,乃至情难自禁。 单婉晶瞧见这一幕,赶紧合上露台方向的门帘,又过来把单美仙挤开,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挽着欧阳锋的胳膊说道: “先生,今晚不打了么?” 欧阳锋含笑颔首: “兴致已足,便到此为止吧。” 听他语气似有兴尽而归之意,单婉晶不禁问道: “先生要回去么?尚秀芳还没表演歌舞呢。” 欧阳锋对歌舞表演毫无兴趣,说道: “你们留在这里看她表演就是。我先回去练功了。看完表演回去时小心些,曲傲还有三个弟子,现下虽不在曼青院中,但之后得知曲傲死讯,又找不到我,说不得会寻你们麻烦。” 他已尽得曲傲武功精髓,不过临阵之时,也只稍微融合了几分,尚需花点时间仔细整理一番,方能将其狂浪七转、暴风八折、凝真九变的诸般精髓,悉数融入“混元无极功”。 单美仙本想叫单婉晶留下来看表演,她则陪欧阳锋回去,可听欧阳锋说曲傲弟子可能会来找麻烦,便笑着说道: “先生尽管回去修行,不必担心婉晶,妾身会看好她的。” 欧阳锋点点头,起身出了包厢,离开听留阁,出了曼青院,往住处行去。 刚刚转入一条幽暗小巷,便听一阵轻微的衣袂破风声响起,一道白衣赤足,宛若月下精灵的倩影,翩然飘飞至他身边,背着双手,与他并肩而行。 “欧阳公子今日阵斩曲傲,一声断喝杀死拓跋玉,当众挑战武尊毕玄,威风凛凛,人人噤声,叫婠儿好生心动呢。今夜之后,整个洛阳,整个天下,都将传颂公子威名呢。” “所以,婠儿你决定真正诱惑我了么?” “嘻,公子放心,若公子连毕玄都击败,婠儿定会舍身陪君子。” “我倒觉着,你也只是嘴硬而已。” “怎会呢?婠儿可是阴癸妖女,妖女可都是放浪得很呢。” “可我却听说,天魔秘须得保持处子之身,方能晋至十八重圆满。婠儿你难道甘心天魔秘终身不得圆满?” “说是这么说,可说不定就有例外呢?比如单师姐,明明心性与本门功法不合,甚至已放弃修行天魔秘多年,可不还是莫明突破了十七重?欧阳公子,能否告诉婠儿,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自己猜去。” “哼,真是小气。” 婠婠轻哼一声,知他油盐不进,也不再提这茬,换了个话题: “话说回来,公子如今名声越来越大,可想好将来的大宗师称号了?若公子没有想好,不如婠儿替公子想一个?” 欧阳锋淡然说道: “你来找我,只为说这些?” 婠婠嘻嘻一笑: “当然不是。婠儿其实是好奇,欧阳公子为何能临阵学去曲傲的功法?” “因我功法特殊。” “有多特殊?” “可以临阵学去他人功法。” 婠婠嘟了嘟粉唇,幽幽道: “公子是在拿婠儿寻开心么?” “没有。” “那你为何与我说那车轱辘话?” “实话实说而已。” “哼,分明就是毫无诚意。” 欧阳锋侧目瞥她一眼,道: “你似乎很闲?” 婠婠秀眉微挑: “怎么?阴癸妖女便不能游手好闲么?” “婉晶有意挑战你。她的剑术你也见到了。若不用心准备,败倒是小事,当心如那淳于薇一般,被她一剑斩了。” “咦,我那小师侄那般狠的么?” “你武功若是弱些,她还可以收得住手。但你身为当代阴癸圣女,武功必是极强的。婉晶若要胜你,怕是收不住手。” “那婠儿若真死了,公子可会心痛?” “不会。” “啧,连公子一点心痛都赚不到,那婠儿可舍不得死。” “既如此,莫在外面游手好闲了,回去好生修炼吧。” “你这人怎么回事?别的男人,巴不得和人家多聊一阵,你倒好,巴不得我赶紧走。” “我连尚秀芳的舞姿都不看,此时若不是正好在路上走着,哪有空与你闲聊?” “嘁,你这家伙真是无趣。”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 “可你不是挺好色的么?” “好色归好色。”欧阳锋瞥了婠婠一眼,“可若是睡不到,或是要耗费心力,浪费修行时间去追求,再是绝色倾城,又与我有何相干?” 婠婠震惊地瞪大双眼,“敢情你还想绝色美女自己脱光衣服,又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地,再自己乖乖送到你床榻上?” 欧阳锋淡然颔首:“这样自然最好,彼此都不耽搁功夫。” 婠婠一脸震撼:“你还真是敢想!” 欧阳锋淡淡道:“想想又不费劲。再说,男人若连想都不敢,那还活着作甚?” “……” 婠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话可说。 欧阳锋道:“我快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你这家伙!当人家很稀罕与你说话么?” 婠婠轻哼一声,白他一眼,纵身跃上旁边屋脊,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欧阳锋笑了笑,也展开身法,快速回到住处,进了竹林小楼,仔细琢磨起来。 曲傲的武功精妙之处,还不仅仅在于凝炼穴窍,使穴窍成为发劲枢纽——这一点其实已经非常厉害了,比如若是丹田受伤,或是中毒,或是受到禁制,则大可以将真气散布到周身穴窍之中,不经丹田,纯以穴窍爆发真力,照样可以不受影响,施展武功。 且将穴窍凝炼地可以作为运转、爆发真气的枢纽,则功力也将比常人积聚更快,更加精纯雄浑。 另外,曲傲那鹰隼一般长时间滞空盘旋的惊人轻功,除了擅长借力之外,也是因为可以用全身穴窍爆发真气,利用喷气反推的原理,达成滞空与盘旋的效果。 老实说,曲傲这门“凝真九变”对于穴窍的凝炼运用,着实相当不错。 之所以没能胜过毕玄,乃是因为他这门自创的功法,长于“技巧”层面,可真气本质有些欠缺,练出的真气品质不够高端,再就是他本身的心性也不够强大。 欧阳锋真气品质远胜曲傲,再融合“凝真九变”凝炼穴窍的法门,所得自能远远超过曲傲。 此外曲傲的“狂浪七转”,也有一种很不错的真劲运用技法。 此技法可以在与敌碰撞之时,吸收敌人部分真劲,叠加进自己下一次攻击之中。最多可以吸收叠加七次,再同时爆发,打出超强的爆发一击。 这可比“移花接玉”要高端多了。 移花接玉虽可导引、挪移、反弹敌人招式、真气,可也只能一次一招,做不到层层叠加七次。 可惜曲傲这一手绝活儿,对欧阳锋毫无用处——欧阳锋当初创出“混元无极功”的立意,首要就是锁死精、气、神,以养长生。 如今他“混元无极功”臻至先天之境,真劲锁得比“嫁衣神功”还要死,曲傲根本吸取不到他一丝劲力,这手“狂浪七转”的七重叠劲功夫,全程没能在欧阳锋身上施展一次。 但欧阳锋就可将此功与“移花接玉”精要融合,创出更加强大的吸收真劲、叠劲爆发之法。 临近午夜时,单美仙独自回来了。 “婉晶呢?” “被凤儿请去独孤阀作客了,明早回来。” “路上没遇到曲傲弟子?” “没有呢。” “应该是有人拦住了他们。说不定就是阴后。” “也许。先生可曾沐浴?” “没有。” “那妾身去给先生烧水。” “好。” 欧阳锋继续揣摩研究,融合曲傲功法精髓。 小半个时辰后,单美仙过来招呼,欧阳锋结束行功,去了浴室,就见一只半人高的大浴盆里,已经盛了大半盆温度正好的热水。 欧阳锋正要宽衣,一阵清风袭来,室内灯火忽地熄灭。 只着玄色纱衣,丰腴熟美的雪玉娇躯若隐若现的魔女翩然而至,为他宽衣解带,待他进入浴盆之后,亦抬起修长玉腿,迈入浴盆,坐到他对面,一双柔软娇嫩的莲足蹭了蹭他小腿、膝弯,又轻轻蹭过他大腿,踏上那拂柄,轻柔灵活地揉搓起来。 搓洗一阵,魔女又起身上前,饱满绵弹的翘臀坐到他腿上,纤手捧起玉团,将那柔嫩玫珠送到了他唇前。 这一晚。 欧阳锋修行又大有所获,对“天魔秘”的感悟更深了几分。 次日天蒙蒙亮时。 欧阳锋精神抖擞,又去到竹林之中练习“虎魔炼骨拳”。 这一次,他拳路又有细微调整,行拳之时,无论拳路快慢,声势都极之凌厉骇人,身边缭绕的凛凛罡风,甚至隐隐发出虎啸之声。身上骨骼筋络,亦发出低沉震撼的推磨声、弓弦声。 只一趟拳打下来,欧阳锋浑身皮肤便已发红发热,额头也满是热汗,头上甚至冒出腾腾蒸汽,一些大筋还在不断突突跳动,久久方才停下。 闭目感悟一阵,又拿通天宝鉴映照一番筋骨气血,欧阳锋暗自颔首: “不错,比昨日又完善了几分。照此进度,最多再有七八天功夫,就可调整至初步完善,可以传授给他人修炼了……” 又练了几趟虎魔炼骨拳,结束今早晨练后,欧阳锋返回竹林小楼,吃过单美仙亲自做的早餐,等到单婉晶回来,欧阳锋便向二人宣布: “可以去取和氏璧了。” 单美仙、单婉晶都是微微一震。 “呃,大白天去么?”单婉晶疑惑道。 欧阳锋颔首: “当然。咱们又不是去做窃贼的,自然是要大白天去。” 单婉晶一脸恍然: “是,咱们是去光明正大强抢的,所以没必要晚上去。” 单美仙在她头上轻敲一下: “怎么说话呢?那如何能叫强抢?这叫做……天下至宝,有德者居之。” 欧阳锋颔首: “不错。天下至宝,有武德者居之。我现在武德充沛,可以保管和氏璧了。” 说罢起身道: “走吧,去静念禅院。” …… 洛阳东郊。 师妃暄一身素雅青衫,头戴头笠,帷帘遮面,背负色空宝剑,悠行前行在山间小道上。 她刚从洛阳出来,正要返回静念禅院。 昨夜她也易容去了曼青院,本来是去观察宋师道、李密之子李天凡等几个备选的,结果看到了欧阳锋杀拓跋玉、战曲傲的大戏。 饶是已经过去一夜,回想起昨夜曼青院中,欧阳锋一声断喝杀死拓跋玉,数百招下学去曲傲轻功、爪法,再洞悉其破绽,一招将之反杀的可怕,师妃暄仍觉惊心动魄。 “还要当众挑战毕玄。那位欧阳公子,实在是……” 正想时,忽听后方隐隐传来一阵迅捷之中,又不乏飘逸之感的衣袂破空声。 听到那响动,师妃暄回首一望,顿时微微一怔。 因为映入她眼帘的,正是她方才想着的欧阳锋! 欧阳锋白衣如雪,大袖飘飘,明明步履从容,却快如缩地,一步掠出,便至四五丈外。 在他身侧,有两位女子随行。 一位身着墨色宫裙,丰腴婀娜,肌肤晶莹,姿容娇美,看着似乎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 另一位是个身着绛紫劲装,手提长剑,腰肢纤细,双腿颀长,美丽英气的少女。 这两位女子师妃暄也认得,她甚至知道东溟夫人单美仙,正是阴后祝玉妍的女儿。 当然她也清楚单美仙、单婉晶与祝玉妍的矛盾,所以并不会因为欧阳锋与东溟夫人、单婉晶走得近,就认为他亲近魔门。 在师妃暄看向欧阳锋三人时。 已行至十多丈外的欧阳锋冲她微一颔首,淡淡道: “秦兄,又见面了!” 【听说最后三天是双倍月票?求月票啊!】 155,师仙子,我是来抢和氏璧的 “真巧,没想到会在此地遇上欧阳公子。” 师妃暄调整声音,以那雌雄莫辨的柔和声线说道: “不知三位欲往何处?” “正要往静念禅院一行。” 说话间,欧阳锋三人已行至师妃暄面前,于她身前十步处停下脚步。 “哦?”师妃暄心中微动,含笑说道:“欧阳公子是去礼佛?” “不。”欧阳锋坦然说道:“我是去拿和氏璧的。” 师妃暄一阵愕然,“拿……和氏璧?” “不错。”欧阳锋颔首说道:“当然秦兄理解成‘抢’也未尝不可。” “……” 师妃暄又一阵愕然,半晌才憋出一句: “欧阳兄还真是……坦诚。” “实话实说而已。”欧阳锋淡淡说道:“师仙子可是要阻止我?” 师妃暄微微一怔,无奈道: “我的身份,原来没能瞒过欧阳兄。” 说这句话时,用的已不是那雌雄莫辨的声音,而是变成了空灵纯净,轻柔甜美的女声。 同时又摘下斗笠,现出真容。 在她摘下斗笠的那一刹,她周围的光线似乎都变得明亮了些许,连她身周那本来平平无奇的山石草木,都似被她渲染上了几分灵性,变得鲜活灵动。 这是一位有着不输婠婠的惊人美貌,气质亦灵韵十足,足以影响到周围环境的绝色佳人。 她的美貌与气质,似可“渡化”一切恶意,与婠婠那似可诱得圣人都沉沦欲海的魔性之美,呈现出极端鲜明的对比。 可惜,无论哪种美,都改变不了欧阳锋的决定。 他略微欣赏一阵师妃暄那绝美姿容,又淡然说道: “师仙子对和氏璧有处置权吧?所以,你是自己去静念禅院取了和氏璧交给我,还是看着我打上静念禅院,强取和氏璧?” 师妃暄柔声说道: “欧阳公子意欲争霸天下?” “不。” “既不欲争霸天下,欧阳兄又为何要夺取和氏璧?” “拿来练功。” “既如此,妃暄可以作主,在将和氏璧赠予明君之前,可暂借给欧阳兄修炼。” 师妃暄态度相当诚恳。 如果有可能,她实在不想和欧阳锋这等实力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冲突。 然而,欧阳锋却并不给她和平解决的机会。 “我看中的宝物,就一定要拿到手。暂时借用,不合我脾气。” 师妃暄无奈说道: “欧阳兄一直这般霸道的么?” “不错。” “那就恕妃暄不能从命了。” 师妃暄抬手,握住背上色空剑柄,气息渐渐沉凝下来,变得空灵飘渺,给人不可捉摸之感。 “昨夜曼青院中,妃暄也曾见识过欧阳兄的绝世神功,今日不自量力,想要领教一二。” 欧阳锋却摇摇头: “与你交手,属于以大欺小。所以你的对手,并不是我。” 说罢径直迈开脚步,无视挡在道中的师妃暄,继续前行。 就在他迈步的那一刹。 他身侧响起一声轻灵剑鸣,同时一道游龙般矫捷的剑光,自他身侧飞掠而出,向着师妃暄飞刺过去: “师仙子,你的对手是我!” 铮—— 又一声剑鸣响起,面对单婉晶这一剑,师妃暄不敢有丝毫大意,长剑出鞘,瞬间幻化出千百道剑光,好似狂风卷起漫天飞雪,迎向单婉晶那矫矫如龙的雪亮剑光。 铛铛铛铛…… 绵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响起,凛凛剑气四面迸射,将周围草木摧折,又将碎石斩开,地面剖裂,卷起漫天尘埃。 两道优美飘逸,宛似飞仙的身影,在那风沙烟尘之中往来飞掠,追逐缠斗,兔起鹘落之际,灼灼剑光好似一道道耀亮黑夜的电光,每一次碰撞,都爆出撼人心魄的惊天铮鸣。 欧阳锋没有欣赏二人的比斗。 径直前行而去。 连单美仙都没有留下来观战,紧随欧阳锋离去。 对于单婉晶的武功,他们最是了解,有着绝对信心。 而刚出道不久的师妃暄,其“慈航剑典”的修为,仅仅是“心有灵犀”境界,除非她能临阵臻至“剑心通明”,否则不可能对单婉晶造成威胁。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想要剑心通明,必须红尘炼心。 刚出道不久,尚未真正融入红尘,体验世情的师妃暄,又怎可能“剑心通明”? 这一战,师妃暄必败无疑。 毕竟,单婉晶练的,也是四大奇书,并且还是比“慈航剑典”更高端的“长生诀”。 欧阳锋与单美仙将那剑气纵横、飞沙走石的战场抛在身后,继续往静念禅院掠去。 直到连剑鸣都变得隐隐约约时,二人前方半山腰上,出现一片极广阔宏伟的禅院。 “静念禅院有多少武僧?” 向着禅院山门掠去时,欧阳锋询问单美仙。 “静念禅院乃是与慈航静斋并列的佛门两大圣地之一,其寺内约有三百余武僧。” 单美仙如数家珍地介绍道: “每一个普通武僧,放到江湖上,都是能打出一些名堂的好手。其四大护法金刚不嗔、不痴、不贪、不惧,更是江湖第一流的高手,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不会弱于尚公,并且他们还有合击之术。至于了空禅主,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比起佛门四大圣僧,或许都犹有过之。” “不错。”欧阳锋微微颔首:“如此,今日倒也能打个痛快了。” 单美仙诧异道:“先生难道要强攻?” “当然。” “可是静念禅院人多势众……” 单美仙并不怀疑欧阳锋的武功。 单对单的话,她相信连了空禅主都挡不住欧阳锋。 但静念禅院的武僧实在太多太强,群起围攻之下,连阴后都要落荒而逃。 哪怕欧阳锋如今实力已超过阴后,可面对三百多武僧围攻,也实在是太难了。 但欧阳锋却不以为意: “人多势众,正好活动筋骨。”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禅院山门前,有知客僧迎上前来,合什一礼: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恕罪,敝院近来暂闭山门,不接待香客。” “我们不是香客。”欧阳锋淡然道:“我是来抢和氏璧的。” 那知客僧一脸呆滞,半晌才讷讷说道:“施主说笑了……” “非是说笑。你可以进去通报了。就说,欧阳锋来抢和氏璧了。” 说着,欧阳锋迈步踏入禅院山门,单美仙紧随他身后。 那知客僧又茫然半晌,方才一个激灵,返身冲入山门,越过欧阳锋与单美仙,向着禅院内冲去,边跑边叫: “不好了!欧阳锋来抢和氏璧了!欧阳锋来抢和氏璧了!” 这知客僧没有武功,但嗓门很大,几声呐喊,顿时惊动了半个禅院。 人的名,树的影,听说欧阳锋来抢和氏璧,静念禅院顿时给出了最高规格的应对。 当欧阳锋与单美仙一路旁若无人行至禅院中部,看到那存放着和氏璧的小铜殿时,一队队武僧提着禅杖、棍棒匆匆而来,于铜殿前的广场上严阵以待。 又有四个气息雄浑的僧人,各持一根巨大禅杖来到阵前,正是静念禅院四大护法金刚不嗔、不贪、不痴、不惧。 观他们各自禅杖拄地之声,似乎都是通体钢铸,以其体积,至少也有百斤之重。 最后,那小铜殿大门亦缓缓开启,走出来一位高大英俊,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僧人。 看到那僧人,单美仙微微一惊,低声道: “了空禅主乃是宁道奇同辈,我当年见过他一次,那时他还是个老僧,没想到如今居然返老还童……看来他的‘枯荣禅功’已臻大成!” 欧阳锋缓缓颔首:“确实有些门道。” 正说时,四大护法金刚中的不嗔上前一步,口喧佛号,沉声说道: “欧阳施主与我禅院无冤无仇,不知今日为何打上门来?” 欧阳锋背负双手,淡然说道: “我已说过,来抢和氏璧。” 另一个护法不痴冷哼一声: “欧阳施主威名远播,但我静念禅院却也不是好欺的!” 欧阳锋唇角上扬,微露笑意: “要的就是你们不好欺!” 话音一落,他一步踏出,脚下地面轰然一震,身形有如缩地成寸,瞬间掠至一队武僧前方。 那队武僧反应也快,暴喝声中,两头哨棒照着欧阳锋当头劈落,又有两条哨棍捣向他胸膛、小腹,侧面亦有两条哨棒,扫向他左右软肋。 面对这联合一击,欧阳锋大袖一扫,“流云铁袖”呼啸而出,嘭嘭几声,将那六条哨棒荡开的同时,更有反震之力循哨棒反击而回,出手攻击的六个武僧顿时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口角溢血委顿在地。 欧阳锋又一步迈出,闯入那六个武僧倒地后的阵势缺口,身周又有哨棒、禅杖连绵攻来,或打头,或扫腰,或捣胸腹,或击脊背,或打腿绊脚,且每一件兵器,都蕴含着开碑裂石之力。 正常的射雕世界,即使是五绝宗师,也害怕在战场上遭遇围攻,就正因身处战场,到处是人和兵器,轻功身法完全没有施展空间。四面八方又都有兵器来袭,从头到脚都要遭受袭击,五绝宗师即使反应再快,也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守得面面俱到。 即使能够守住一时,功力、心力、体力的消耗速度也会远超平时。 等到功力体力消耗一空,精力也衰竭到无法支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是殒落之时。 这还只是被普通军队围攻的情况。 现在欧阳锋却是被三百武僧包围,且静念禅院作为大唐双龙世界佛门两大圣地之一,即使再平凡普通的武僧,放到射雕世界,也都是可作一地豪强的高手。 不说堪比少林苦字辈高僧,至少也不会弱于欧阳锋曾在金营遇上过的“虎君”祝成。 三百个最弱也堪比“虎君”祝成的高手结阵围攻,再加上四大护法金刚在旁虎视眈眈,还有一个高深莫测,功夫练到了“返老还童”的了空禅主,难怪单美仙说,哪怕强如阴后也要落荒而逃。 欧阳锋也没有三头六臂。 不过以他映照四方的灵觉,倒是能清晰洞彻四面八方同时来袭的攻击,若他愿意,也可以遮挡住一轮又一轮的攻势。 但这又是何必呢? 欧阳锋没有理会两侧和背后的攻击,径直大步前行,只不断挥袖荡开正面攻来的禅杖哨棒,其它方向,便任凭一条条禅杖、哨棒雨点般落到自己身上。 震耳欲聋的击打声响起。 禅杖也好,哨棒也罢,但凡落到欧阳锋身上,都立刻被震飞出去。 甚至攻击欧阳锋的武僧,也一个个虎口迸裂,手臂剧痛,功力深的,还只是踉跄后退,功力浅些的,直接就是口角溢血,仰天倒地。 世人都说,邪王石之轩不怕围攻。 却不知,欧阳锋如今,也已完全不惧围攻。 虎魔炼骨、虎豹雷音、金刚不坏体、珍霖甘露易筋洗髓,令他拥有了字面意义上的钢筋铁骨、铜头铁臂。 融合了“狂浪七转、暴风八折、凝真九变”的混元无极功,令他周身上下,每一个穴窍,都可以施展“移花接玉”融合“狂浪七转”的借力打力、叠劲反震功夫。 震飞那一件件禅杖、哨棒,震伤那一个个武僧,甚至都没有消耗欧阳锋多少真气。 他自己的真气,只作一点引子,用以吸取真气,叠劲反震。 众武僧兵器弹飞、受伤后退乃至倒地,本质上乃是一种彼此互殴。 欧阳锋自己的消耗微乎其微,耗掉的那点真气,一个呼吸之间,就能回气完毕。 而想要破掉他这种借力弹反,除非拥有一击击破他护体真气、横练硬功、钢筋铁骨的绝强功力,或者动用神兵利器,又或以神力挥动沉重钝器。 整个禅院之中,估计也就只有了空禅主拥有此等功力,四大护法金刚徒手都不行,非得抡起他们那通体钢铸的巨大禅杖,猛打太阳穴、后脑、咽喉等薄弱要害才行。 甚至想仗人多势众,围攻消耗他的真气、体力、心力都不现实。 “混元无极功”运转之下,天地精气源源补给,先天真气随用随生,体能亦被生机勃勃的先天真气随时补足,就连心力,也可以得到补充。 虽然心力恢复没有真气、体力来得快,可区区三百武僧,还真耗不尽他的心力。 再来三千还差不多。 兼修精、气、神,几乎不存在短板的欧阳锋,已经不是能够耗死的了。 156,横推无敌手 欧阳锋大步前行,所过之处,一件件兵器弹飞出去,一个个武僧或踉跄后退,或闷哼倒地,没人能阻止他半步。 没有加入战场的单美仙,又看得妙目生辉,颊现潮红,胸脯起伏间,娇躯战栗不已。 每当她以为,已经看明白了欧阳锋的强大,可欧阳锋又能给她新的惊喜。 这个男人不愧是天人下凡,他身上就不存在极限,总能无休止地强大下去。 另一边。 四大护法金刚眼见欧阳锋横冲直撞,所向披靡,震惊之下,不敢再有任何保留,齐齐纵身跃起,向着欧阳锋凌空扑击而去,四根巨大禅杖,自四个方位齐齐轰向欧阳锋。 轰隆! 禅杖破空,势若雷霆。 面对这种通体钢铸、重逾百斤的重兵器照头猛轰,欧阳锋倒是没有头铁。 灵觉映照之下,清晰分辨出四条禅杖的先后次序——纵使四大护法金刚看上去齐齐出手,四人攻击貌似不分先后,可实际上当然会存在极细微的先后差别。 等闲高手自捕捉不到这极细微的差别,可欧阳锋灵觉映照之下,再细微的差距都会被无限放大。 于是就在四根禅杖分别轰向他左右太阳穴、后脑、天灵之时。 欧阳锋双手倏地抬起,以看似从容平缓,实则快逾电光火石的速度,以手挥琵琶般的手法,双手指尖在最先袭来的不痴、不嗔两根禅杖上轻轻一扫一拨。 两根禅杖瞬间偏移加速。 不痴的禅杖,猛扫在旁边不贪禅杖头上。 不嗔的禅杖亦不由自主地偏移加速,轰到不惧禅杖之上。 两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同时爆起。 四大护法金刚这合力一击,在欧阳锋双手轻轻一拨之下,便宣告土崩瓦解,不仅没能打到欧阳锋,四条禅杖还两两碰撞,相当于彼此之间互相硬撼了一击。 四大护法金刚浑身一震,身不由己抛飞出去,落地之后还踉跄了几步,方才勉强站稳脚跟,手臂皆已被震得骨酥筋软,险些连禅杖都握不住了。 欧阳锋则脚不停步,继续大步向前,劈波斩浪一般将围攻的武僧震退震倒。 眼见围攻无效,四大护法金刚亦拦不住欧阳锋,了空禅主轻叹一声,开口道: “都退下吧。” 听他发声,众僧齐齐一惊,因了空已修持“闭口禅”数十年,数十年如一日不曾开口说话,没想到今日却为欧阳锋破了功。 “禅主,我们还能战!” 不痴不甘心地说道。 了空只淡淡说道: “退下吧。” 众僧无奈,只得搀起伤员四散退开,让出了通往铜殿的道路。 欧阳锋悠然踱步,来到铜殿之前,看着门口的了空说道: “了空禅主还要拦我?” 了空双手合什,口喧佛号: “阿弥陀佛,欧阳施主神功盖世,贫僧亦无阻挡施主的把握。只是贫僧受妃暄委托,看守和氏璧,纵然不敌,也要一试。” “甚好。”欧阳锋又一步踏出,“那便一招定胜负!” 话音一落,他便横掌一击,起手便是“封天印”! 如今的封天印,威力更加骇人。 当他起手之时,饶是以了空的心境,都觉似乎四面空间都被封闭,欧阳锋身形更似化作了一尊掌生控死的魔神,挟冷酷肃杀、莫可违逆的神威,轰出一记充沛天地,令人避无可避,只能硬挡的神之巨掌。 了空心中凛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抬起双手,运起毕生功力,缓缓推出了双掌。 两人手掌尚未触碰,无形真劲已然凌空交击,爆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连环滚雷之声,炸起道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气浪,四面八方狂飙开去,连铺地的石板都被震裂开来,扬起漫天粉尘。 最终。 二人三掌重重碰撞。 惊天动地的轰鸣爆起。 狂风四溢之下,二人脚下石板轰然震爆,绽出一片波及数丈的辐射裂痕。小半个广场都随之轰然一震,掌风激荡之下,了空背后的铜殿,更爆出一记撞钟般的嗡鸣。 一击对掌,欧阳锋身形纹丝不动,只衣袍猎猎作响,黑发猛地向后飘扬。 了空则连退三步,第三步时脚后跟更是将铜殿厚厚的硬木门槛磕了个粉碎,这才强行止住脚步,脸庞之上,亦浮出一丝不正常的血色。 呼…… 了空呼出一口长气,轻叹道: “施主神功无敌,贫僧认输。” 说罢,让开了门口。 欧阳锋微一颔首,步入铜殿之中,就见一张黄铜小几上,放着一枚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此玺五龙交纽,一角有缺,镶以黄金,看上去正是大名鼎鼎的和氏璧。 欧阳锋唇角扬起,无声一笑,一把将和氏璧抓到手中。 和氏璧甫一入手,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之气,霎时涌入手心,令他经脉隐隐生出膨胀欲裂之感,同时浑身真气都开始蠢蠢欲动,似乎要失控暴走。 同时心头更莫明生出一股极度烦燥之意,令他有种想要大喊大叫肆意渲泄的冲动。 欧阳锋知道,这正是和氏璧异力影响。 “看来是货真价实的和氏璧了。” 欧阳锋心中悠然想着,混元无极真气悉数退回丹田,抱成一团,锁死真气,真气顿时再不受和氏璧异力影响。 至于心灵影响…… 他久经索命梵音、邪帝舍利邪气磨砺,又怎会被和氏璧引发的情绪躁动牵动心灵? 稍微放空心神,那烦躁情绪便告烟销云散。之后虽然不断重生,却也只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再怎么波澜起伏,也无法实质影响到他的心神。 欧阳锋也没将和氏璧收入纳物符,左手托着和氏璧,返身向着铜殿外行去。 见欧阳锋手托和氏璧,居然能面无异色,行动自如,了空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诧异。 而当他走出铜殿,没有了铜殿阻隔,和氏璧宝光流转间,异力四面辐射开去,令周围众武僧人人失色,连连退避。 就连单美仙,都皱着眉头,不敢轻易靠近。 欧阳锋也未马上收起和氏璧,托着宝璧,在了空等众僧注视下,大步流星向着禅院外行去,单美仙则在一旁远远跟着。 直至出了禅院大门,欧阳锋才手腕一翻,将和氏璧收入纳物符。 没了异力影响,单美仙这才飞掠至欧阳锋身侧,嫣然说道: “恭喜先生,横扫静念禅院,夺得和氏玉璧!” 欧阳锋微微一笑,“也有你的好处。” 和氏璧异力,对于修炼先天真气和锤炼心灵都有极大好处。 像寇仲、徐子陵、跋锋寒那种汲取方式,固然能在短时间内,获取最大好处,实际上颇有些暴殄天物,等于是将一件可以惠及多人,且细水长流、长期受益的宝物,变成了一次性消耗品。 欧阳锋自不会取那种用法——那种一次性用法,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改穴换脉”,可极大拓宽经脉,改变人的天生资质,大幅提升修者的上限。 可欧阳锋本来就有功能类似且更加全面的“珍霖甘露”,又有“易筋锻骨篇”,还开发出了“虎魔炼骨、虎豹雷音”,用不着把和氏璧当消耗品“吃掉”。 所以,对于和氏璧的用途,他是决定用来修炼先天真气,以及锤炼心灵修为。 这样不仅是他,他身边亲近的人们,也可以利用和氏璧修行获益。 和氏璧既已到手,欧阳锋也未再耽搁,径直与单美仙原路返回。 走了几里路,又听到了清脆绵密的金铁交击声,看到了一片被剑气摧折的山林。 欧阳锋道:“看来婉晶和师妃暄还在较量。” 单美仙嫣然道:“师妃暄毕竟是慈航静斋当代传人,婉晶想要胜她,也不是那般容易。而先生横扫静念禅院,又胜得太快了。” “走吧,去瞧瞧她们。” 当下二人循着金铁交击声传来的方向掠去,很快就看到了已斗至山林深处的单婉晶与师妃暄。 单婉晶此时身法已快得幻出了残像,偏偏姿态又极尽飘逸优雅,绕着师妃暄飞掠挪移之际,剑气凝成条条细丝,宛若春蚕织茧,蜘蛛吐丝,要将师妃暄困缚在内。 师妃暄身法亦是灵动优美,宛若凌波洛神,剑光则璀璨如星、纷扬似雪,极力想要突破单婉晶的剑气缠缚。 两人斗得难解难分,表面看上去似乎一时分不出胜负,但欧阳锋灵觉映照之下,已将胜负洞悉分明。 单婉晶气息悠长,回气大占优势,师妃暄气机则已渐渐不稳,仅仅“心有灵犀”的境界,显然并不足以支撑她与单婉晶拼消耗。 “师妃暄要败了。” 欧阳锋轻声说道。 就在他做出判断之后不过百招,单婉晶倏地冲天而起,凌空下击。 而就在她冲飞的那一刹,那围绕在师妃暄周围的剑气丝线,像是受到牵引一般,蓦地向内聚敛过去,要如蚕茧、蛛网一般将师妃暄锁死。 师妃暄剑光暴绽,以雷霆攻势击溃四面围剿而来的剑气丝网,可这时单婉晶已从天而降,剑光好似星河倒垂,一击之下,就把师妃暄长剑挑飞,同时剑气擦过师妃暄眉心,在她眉心留下一道花钿似的浅浅红痕。 “承让!” 单婉晶翩然落地,长剑归鞘,意气风发地对着师妃暄一抱拳。 师妃暄洒脱一笑,也抱拳一礼: “单公主剑术通神,妃暄心服口服。” 她心态倒是极好,并未因此败心灵蒙尘,反而颇是佩服单婉晶的剑术。 单婉晶可不是出身什么剑道名门。 能将剑术修炼到此等境地,胜过修炼“慈航剑典”的师妃暄,这等成就与天赋,令师妃暄很难不佩服她。 见师妃暄如此洒脱,单婉晶倒也对她观感大好,笑道: “师仙子的剑术也令婉晶受益匪浅。日后若有闲暇,你我还可再次切磋。我就住在……” 却是把目前住址报给了师妃暄。 师妃暄嫣然一笑,“好。若有闲暇,定会去寻你切磋论剑。单公主以后莫叫我师仙子了,称我妃暄就是。” 她要在红尘之中历练,结交好友,切磋论剑,当然也是一种历练。 “好。你也可以叫我婉晶。” 说着,侧首看一眼不远处的欧阳锋、单美仙,单婉晶又对师妃暄嘻嘻一笑,说道: “先生既然回来,那定然是得手了。和氏璧既然落入先生手上,怕是连宁真人都讨不回来。妃暄你只能找个手艺高明的造假师傅,再打造一方‘和氏璧’了。反正和氏璧也只是个象征,重点是慈航静斋、宁真人等白道势力的支持。” 师妃暄并未在欧阳锋、单美仙身上感受到和氏璧异力。 但瞧欧阳锋、单美仙神情,显然是有所得,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这时又见单婉晶步履轻盈地向着欧阳锋、单美仙行去,还脆声问道: “先生,娘亲,你们拿到和氏璧了么?” 单美仙微笑颔首,“当然。先生出手,岂有不成之理?” 单婉晶欢呼一声,又回头冲着师妃暄挥了挥手: “妃暄,你要早做准备了哦!后会有期。” 说罢,便与欧阳锋、单美仙离去了。 师妃暄取回色空剑,顾不上调息疗伤,飞身向着静念禅院掠去。 回到静念禅院一看,就见过半武僧或是手臂骨折,或是内腑受伤,整个禅院都变成了一个伤兵营。 就连了空禅主都受了些内伤,师妃暄看到他时,他正在铜殿之中打坐疗伤。 “贫僧有负妃暄托付,失了和氏璧,实在惭愧。” “前辈勿需自责,谁也想不到,欧阳锋竟会对和氏璧生出兴趣。而那人的武功又……” 回想着欧阳锋一声喊杀瞬杀拓拔玉,数百招内学去曲傲武功,又轻松反杀曲傲的强悍,师妃暄叹道: “该惭愧的是妃暄才对。若非妃暄将和氏璧放在禅院保管,又怎会招致欧阳锋上门?累得那么多师兄受伤,连前辈也受了内伤……” 了空摇摇头,说道: “受伤倒是小事。只是以欧阳锋的武功,怕是连宁道兄,都无法再从他手中夺回和氏璧。如此一来,妃暄筹谋之事,该如何收场?” 师妃暄也是一阵无奈,甚至不禁认真考虑起了单婉晶的提议。 真要找个手艺高超的造假师傅,再打造一方和氏璧吗? 可万一欧阳锋拿着真和氏璧大肆宣扬怎办? 看来得找他确定一番,他真只是想拿和氏璧练功,而不是有其它用意。 【最后两天了,双倍月票,求月票!】 157,宁道奇来了! 入夜时分,竹林小楼,三层小厅中。 欧阳锋、单美仙、单婉晶围在一张小几前,几上摆着的和氏璧,正自缓缓绽放莹莹宝光。 随着和氏璧绽放光芒,单美仙、单婉晶都开始微微颤抖,眉头亦微微皱起,浮出一丝烦躁之色。 欧阳锋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无论真气还是心灵,也都受到了和氏璧异力影响,只是能够轻松耐受而已。 和氏璧异力辐射对真气的影响,有些像是欧阳锋服食“珍霖甘露”时的感受。 先是一股奇寒气息侵入经脉,缠绕真气,惹得真气躁动不安,难以掌控。 继而奇寒又化为灼热,仿佛经脉中涌动着岩浆,令人酷热难耐。 若能忍受这奇寒与灼热,驾驭真气正常运转,则真气便能在奇寒与灼热不断转换之间得到淬炼,质地变得愈加精纯,同时真气增涨的速度也会远远快过平时修行。 不过这显然有些困难。 因为奇寒与灼热侵蚀之时,真气本就会变得难以掌控,更何况和氏璧异力影响的还不止是真气,还会同时影响心灵,令人情绪纷杂,烦躁难耐。 但如果能够紧守灵台,镇住情绪,任凭杂念侵袭,依旧能够维系心神清明,自如驾驭真气运转,则修为增涨、真气纯化的同时,心灵修为亦会稳步增涨。 所以和氏璧这辅助修炼的效果还是挺强的,至少对“气”与“神”的修行相当不错。 欧阳锋久经“索命梵音”与“邪帝舍利”邪气冲脑考验,只将和氏璧的情绪影响当作清风拂面,心神宛若宝钻明珠,愈是打磨,越是璀璨。 心神既清明,无极真气自能稳稳驾驭。欧阳锋催动心法,搬运真气,使之在和氏璧异力影响下平稳运转,于异力冰火转换之间,好似受到火炼、冰淬,真气愈发精纯凝炼。 单美仙、单婉晶却是有点遭不住,心中烦躁情绪始终难安,真气也无法安稳驾驭,搬运艰难,好处没享受到,倒是越来越难受。 见她俩气机不对,欧阳锋取出铁筝,架于膝上,轻抚筝弦,奏响一支蕴含天高云淡,溪水潺潺,清风徐来,竹林沙沙意境的舒缓筝曲。 筝曲抚慰之下,单美仙、单婉晶迅速定下心神,也渐渐进入到任凭杂念汹涌,一点灵光不昧的状态,各自驾驭真气平稳运行,接受和氏璧冰火异力的淬炼。 约摸一个时辰后,和氏壁对外辐射的异力缓缓收敛,玉璧本身虽还是流光溢彩,但不再绽放宝光。 这也是和氏璧的一个特性,异力辐射并非不间断地持续进行,而是有着一定的周期,每天都会间歇性地释放几次。 当和氏璧异力彻底收敛,单美仙、单婉晶相继睁开双眼。 “如何?”欧阳锋问道。 单美仙含笑说道: “托先生的福,这一个时辰的修炼,已抵得上平时打坐整晚。” 单婉晶也道: “我也是。真气增涨相当于一晚打坐,且更加精纯。心灵修为亦有不小增益。只是会不会影响先生修炼?” 她和单美仙都是靠欧阳锋筝声才稳住心神,担心因此耽搁了欧阳锋修行。 “不会。”欧阳锋道:“抚筝并不影响我搬运真气。再说等你们熟悉了和氏璧异力对心神的影响,也就不需要我来抚筝辅助了。” 前半夜的修行暂时告一段落。 单美仙去给欧阳锋准备泡澡热水,单婉晶去厨房准备夜宵,欧阳锋收起和氏璧,刚要起身练一趟“虎魔炼骨拳”,忽然心中微微一动,只觉一道奇异气机,自洛水河上散发出来,向自己发出了某种试探。 即使在大唐双龙世界,能以气机隔空试探的,也必是罕见的高人。 欧阳锋来到露台上,循着气机感应向着洛水河上望去,就见河面之上,漂着一叶小舟,有人独坐舟首,手持钓竿,正自怡然自得垂钓夜色。 当欧阳锋朝小舟上的人影望去时,那人也抬起头来,与他隔空对视。 尽管彼此相距三十来丈,又正值夜里,欧阳锋亦在对视的一刹,看到了一双清澈明朗、智慧通透的眼睛。 看到那双眼睛,欧阳锋眉头一挑,唇角上扬,低声道: “散真人,宁道奇?” 能有如此玄妙气机,眼神又如此清澈智慧,还不含丝毫恃强压迫之意,反似能抚平人心戾气,让人心生清宁之意,普天之下,应该也就只有大宗师散真人宁道奇了。 “小友既已认出老道,何不过来一叙?” 一道平静柔和的声音,仿佛面对面说话一般,在欧阳锋耳畔响起。 欧阳锋哂然一笑,大袖一拂,宛若大鹏乘风,横掠十丈之远,轻飘飘落到河面之上。 当他落下之时,脚下水面迅速凝出一块冰晶,托住他的双脚。 之后他背负双手,悠然踱步,脚踏水面,向着河中的小舟行去。每一步落下时,脚下水面都会瞬间凝冰,为他搭起一座浮桥。 宁道奇一手持钓鱼,一手抚长须,颔首赞道: “宇文家的‘冰玄劲’,在小友手上,方才真正得了玄妙之境。” 欧阳锋淡淡道:“宁真人谬赞。真人此来,是为和氏璧?” 说话间,已行至小舟之前,与宁道奇对视。 宁道奇却是含笑摇头: “和氏璧既到了小友手上,想来老道也是讨不回来的。所以老道此来,非为和氏璧,而是为了小友挑战毕玄之事。” “哦?”这下倒是稍微有些出乎欧阳锋意料,“宁真人此言何意?” “老道武功,虽与毕玄不相上下,但杀力远不如他。” 宁道奇悠然道: “因老道虽自诩善战,但毕生从未杀过一人。毕玄则是杀出来的大宗师,自出道以来,杀伐不止。所以,若老道与之生死相搏,最后的结果,必是一死一伤。老道死,毕玄重伤。” 欧阳锋缓缓颔首。 宁道奇这说法,倒不是说他武功不如毕玄,而是宁道奇的武功,就没有杀戮之道,江湖上流传的宁道奇战绩,也从来都是宁道奇打败了某某,而非杀掉了某某。 一个不擅长杀戮的大宗师,跟一个杀出来的大宗师生死战,哪怕双方武功相当,战至最后,死的也必然是不擅杀的。 并且宁道奇还不能改变路子。 因“不杀”已成了他心境的一部分,一旦想要改变武功路数,本身心境首先就要崩掉,一身武功就得大打折扣。 所以,三大宗师里面,宁道奇可以说是杀力最弱的。 “老道虽未亲眼见过小友出手,但根据传闻,也能猜出小友走的,正是杀伐路数。”宁道奇微笑说道:“所以今夜前来一会小友,是想与小友试试手。” 欧阳锋明白他的意思了,“宁真人以为,毕玄必会南来?” 宁道奇颔首:“毕玄门下一共就只三个弟子。大弟子死于跋锋寒之手,二弟子、三弟子则皆因小友而死,小友还在曼青院当众挑战毕玄,还杀死了曲傲为此战预热。毕玄若不来,则颜面尽失,乃至声望尽毁。以他的骄傲,必会亲身南下,应小友挑战。” “所以宁真人与我试手,是想看看,我能否在毕玄手下活下来?” “小友武功高绝,连静念禅院都能一力横扫,但与毕玄交手,终究是不一样的。而小友面相虽有西域血脉,但观小友行事,却是中原之人,老道可不想看到中原未来的无上大宗师,就此夭折。” 对于宁道奇这番话,欧阳锋还是相信的。 都说宁道奇乃是佛门打手,被慈航静斋支使着打这个打那个,但看看李世民上位之后,哪个教派是最大的受益者,就知宁道奇为李阀奔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连李世民的名字,可能都是宁道奇取的。 最先看好李世民,对他许以天下之望的,也并不是慈航静斋,而是精通相面之术的宁道奇。 从阴谋论的角度来说,完全可以把宁道奇想象成一个面善心险的幕后大boss,借佛门的力,壮道家的势——这年头,佛门可比道家势大得多。 天下多少佛寺,又有多少僧尼? 佛门掌握了多少财富、人脉? 佛门高手又有多少? 这年头,道家的势力,跟佛门完全没得比。 当然,阴谋论不可取,可宁道奇最看好李世民,也最信李世民堪为明君是可以肯定的。 而欧阳锋虽夺走了和氏璧,但他又不争霸天下,并且也看好李世民,因此在宁道奇看来,欧阳锋完全是可以争取的强大助力。 那么亲身前来,与欧阳锋试试手,助他提升一把,令他在与毕玄的决战中增加几分胜算,也是应有之意——势均力敌的高手切磋,本来就能极大促进武功提升。更何况欧阳锋还有数百招内,学去曲傲功法精髓的恐怖本领? 对于宁道奇这番好意,欧阳锋自不会拒绝。 他本来就有找宁道奇较量的想法,只可惜宁道奇素来闲云野鹤,神龙见首不见尾,若不主动现身,还真不知道上哪儿寻他。 现在宁道奇主动上门,欧阳锋又岂会错过? 当下对着宁道奇抱拳一礼: “欧阳锋,请宁真人指教!” 宁道奇呵呵一笑: “不敢。欧阳小友已具当世大宗师风范,此战你我当是以武会友,切磋论道。” 欧阳锋亦是一笑: “如此,在下失礼了!” 话音落时,已手起一掌,猛推过去,掌出之时,他前身前水波震荡,掀起一道丈许高的浪头,在掌力推动之下,朝着小舟当头拍落。 降龙掌法,或跃在渊! 水虽至柔,但在欧阳锋掌力推动之下,蕴含摧碑裂石的巨力,浪头一拍之下,足以轻松将任何血肉之躯碾成肉泥。 饶是以宁道奇的功力,亦不敢小视这一掌,端坐船头的身形蓦地站起,五柳长须飘扬之间,右手一拳挥出,拳出之时真劲勃发,袍袖鼓胀,气势宛若巨灵挥锤,刚猛无俦。 师法自然的道家武功,既有云水之柔,亦有雷霆之烈,既有梦化蝴蝶,亦有鲲鹏击水。宁道奇一身武功已臻化境,出手自然是轻重刚柔随心所欲,清静无为的老道士,亦可化身刚猛凶暴的大力神。 嘭! 雷霆般的巨响爆出,那丈许高的浪头被宁道奇一拳轰碎,水花四面八方溅射出去,咻咻有声,好似劲弩。 巨大的反震力,令小舟下方的河面蓦然沉陷出一个直径两丈多的大凹面,小舟本身更是咔嚓脆响着,绽出一道道裂痕。 欧阳锋长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如同大鹏扶摇,随后凌空轰出“飞龙在天”,其势宛若神龙探爪,掌劲未至,那凛凛神威已然镇至心头。 面对这当头一掌,宁道奇长袍鼓胀,发须飞扬,手掌自袖中探出,以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飘逸掌法疾速拍打,竟于须臾之间,将欧阳锋掌劲悉数牵引开去,落到水面之上。 那凶猛掌力虽将小舟周围水面炸得水花翻滚,浪花滔天,可小舟却是纹丝不动,更无一丝掌力落到宁道奇身上。 欧阳锋再度借力腾空,身形好似矫矫神龙,于空中轰出漫天掌影,宁道奇双手亦是幻出重重残影,拳掌指爪变幻莫测,撑起牢不可破的防线。 两人皆是全力出手,真气与拳掌的碰撞声好像滚滚雷霆,勃发的气机更是横扫数里,令所有对气机敏锐的高手都心生感应,只觉心头似有暴风呼啸、浪涛席卷。 最先察觉的,自是距离最近的单美仙与单婉晶。 两人飞快掠到小楼露台上,举目望去,就见夜幕之中,月光之下,河面之上,一道白衣身影如鹏飞,似龙行,在空中纵横盘旋,双手双腿幻出绵绵残影,打出骇人之极的狂暴攻击。 而在白衣身影下方,一条横于河中的小舟之上,一道须发飞扬、袍袖膨胀的高大身影,双手亦以令人目不暇给的神速,打出变化莫测的玄妙招法。 其不仅在白衣身影狂攻之下守得滴水不漏,还不时反击数招,每一招反击,落在单美仙、单婉晶眼中,都是需要她们使出浑身解数方可勉强化解,可空中白衣身影却都能从容应对。 “那是……散真人宁道奇!” 见过宁道奇的单美仙一眼就认出了那高大身影,娇颜之上顿时满是震惊。 158,大宗师! “散真人宁道奇……” 洛水南岸,与欧阳锋三人借住的宅院隔河相对的一座三层楼宇之上。 祝玉妍卓立屋脊之上,凝视着河中欧阳锋与宁道奇的交手,眼神之中,同样满是震撼。 她与宁道奇交手过三次,每次都是一开始便落入下风,被其全程压制。 虽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却也打得异常艰难,只能欺宁道奇没有杀心,以“玉石俱焚”的气势逼宁道奇收手。 而欧阳锋,竟能与宁道奇斗个旗鼓相当! 宁道奇再是没有杀心,再是不擅杀伐,也是成名多年的天下三大宗师之一,武道境界高深莫测。 欧阳锋却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去年竟陵荒村见面之时,还只能保证不被她拿下。 “仅仅大半年功夫,就成长到这种境地,难怪当初会拒绝我的提议……” 祝玉妍心中暗忖,“如此惊人的成长速度,他也确实无需我阴癸派扶持,自己就能稳稳成就大宗师,乃至超脱其上!这就是疑似来自世外仙山,入红尘历练的真修士么?” 婠婠和白清儿此时也都侍立在祝玉妍身侧,也是一脸震撼地看着欧阳锋与宁道奇交手。 “难怪敢挑战毕玄,他的武功,还真就够到大宗师层次了!”婠婠惊叹道:“师尊,你看他们谁能赢?” 祝玉妍凝视河中战场,缓缓摇头: “看不出来。宁道奇尚未施展散手八扑,欧阳锋也未出刀,甚至连掌法绝招都未用出。两人现在,其实仍在彼此试探而已。” “只是试探?”婠婠睁大美眸,看着小舟周围那水波激荡、浊浪滔天的情形,震撼道:“如此气象,居然还只是试探么?” 祝玉妍点头肯定:“不错,只是试探。” “……”婠婠小嘴微张,一时无语。 白清儿则是一边瞧得心潮澎湃,俏脸潮红,娇躯微颤,一边悔得有如万蚁噬心,又一次痛恨起了自己当初在襄阳城中,没有厚着脸皮死缠滥打。 就在师徒三人各怀心思时。 一道低沉苍劲的男声传来: “多年不见,玉妍风采依旧。” 话声中,一个高大魁梧,肚皮发福,下颌宽厚,脑门油光,留着一把漂亮白须,双眉也是修长白眉的老者飞身上了屋脊。 祝玉妍眼角轻瞥老者一眼,淡淡道: “晁老儿胆子不小,居然敢来凑这热闹,不怕欧阳锋挑战你,来一个既分高下,也决生死么?” 这白须白眉的秃头老者,正是“南海仙翁”晁公错,当年也曾舔过祝玉妍,理所当然没有舔到。 虽然还是对没舔到的女神保持着一丝幻想,但晁公错也知祝玉妍性情,没敢靠太近,停在她十步开外,还特意挑了下风处,嗅着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幽幽暗香,捋一把白须,呵呵笑道: “欧阳小儿和宁老道斗得正酣,哪有空理会我?就算他真个挑战我,我也不至于像曲傲那般不济,断不会轻易被他取了性命。” 他心态比曲傲要好,虽被宁道奇打败过,但反而得意于逼出了宁道奇的“散手八扑”,并不觉得败得可耻,心境依旧圆满,自觉实力强过曲傲,哪怕打不过欧阳锋,保命却是没有问题。 祝玉妍轻笑一声,道: “你若真有胆,便当着欧阳锋的面,叫他一声欧阳小儿,且看能否保住性命。” 被女神嘲讽,晁公错也不以为意,以祝玉妍的高冷狠辣,平时哪有机会跟她说话? 现在能聊上几句,老晁已是心满意足,当下捋着胡须笑道: “玉妍你知我性子,纵是当着他的面,我也敢叫他欧阳小儿。” “哦?正好我与欧阳锋认得,等他斗完宁道奇,你不如随我去见一见他?” “咳!”晁公错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其它:“宁老道向来以和为贵,鲜少与人动手,今天也不知为何,竟跟欧阳小儿斗了起来……” 祝玉妍轻哼一声,懒得与这厚颜老儿多说,继续观看比斗。 此时洛阳两岸,视野良好的屋脊、露台,乃至河堤行道树上,都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目不转睛看着河中之战。 天津桥上。 师妃暄迎风俏立,衣袂翩飞,目不转睛瞧着欧阳锋那宛若大鹏纵横、神龙天翔的身影,芳心之中满是惊叹。 一条大船之上。 独孤凤扶着尤老太太,美眸大睁,冰娃娃似的俏脸上,满是各种震惊表情。 又一间屋脊上。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皆是嘴巴大张,呆若木鸡。 隔壁屋顶上,多情公子侯希白亦是一脸呆滞,怔忡无语。 河面之上。 宁道奇脚下的小舟,已然通体遍布裂痕。 当欧阳锋又一次凌空下扑,与宁道奇双掌对撼之后,小舟再也承受不住,嘭地一声,爆成了漫天碎木。 就在小舟爆碎的那一刹。 宁道奇身形冲天而起,脸上忽地现出孩童玩弄鸟雀似的天真神色,双手亦摆出小鸟追逐嬉戏,飞扑啄虫之势。 气机亦随之倏忽一变,整个人变得空灵通透,高大的身躯似变成了虚幻,唯双手拟出的鸟儿变得真实。 两只小鸟一前一后,伴此追逐伴飞,向着欧阳锋啄去。 这手法看上去有些儿戏。 可欧阳锋脸上却首次显出凝重之色,身形倏地落回水面之上,左手画圆如盾,右手竖直如轴,双掌合力之下,他身前气机一凝,隆起了一道苍龙横卧般的无形气墙,横亘在宁道奇之前。 正是降龙十八掌中唯一的纯守招,见龙在田。 嘭嘭嘭嘭…… 绵密如雨的凿击声响起。 宁道奇双手拟出的鸟儿啄在欧阳锋身前气墙上,那水银泻地般连绵不绝、无孔不入的凿击之势,顷刻便将欧阳锋此招守势彻底击溃。 随后宁道奇双手又幻出重重残影,似千百只鸟雀同时出林,铺天盖地般啄向欧阳锋。 “散手八扑!” 南岸屋脊上,亲身领教过宁道奇散手八扑的祝玉妍、晁公错同声低喝。 婠婠、白清儿齐齐一震,“这就逼出宁道奇的散手八扑了?” 天津桥上的师妃暄亦是美眸一凝,低声道:“宁真人这就用出散手八扑了?” 河面上。 面对宁道奇那仿佛千鸟齐袭的绵密攻势,欧阳锋脚踏水面,双掌亦拍出漫天残影,交织出一道天罗地网,网罗向那漫天鸟雀。 这一招,乃是他融合了密云不雨、天罗地网势、千手如来掌等诸般连环掌法精髓的一式绝招,虽不及“封天印”,却也不是寻常掌法可比。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宁道奇那水银泻地、密不透风的攻势,撞到了那漫天掌影之上,就像是鸟群撞上了罗网,一时也看不出究竟是鸟会死,还是网会破。 而连绵碰撞之下,两人身周水面再度轰然激荡,炸起道道水龙,更有层层大浪,向着两岸汹涌而去,拍击在河堤之上,发出阵阵轰鸣,溅起千堆碎雪。 水花冲上半空,化为暴雨,又扬扬洒下。 欧阳锋与宁道奇在暴雨之中飞快挪移,你追我逐。 那柔软的水面,在两人脚下,亦似化成了坚固的大地。宁道奇每一步踏落,脚下都会溅起一朵莲花也似的洁白水浪,欧阳锋脚掌之下,则会绽开一朵璀璨冰花。 转眼之间,两人碰撞不下千百次,忽然,宁道奇气势一变,腰背一挺,袍袖膨胀,须发飞扬间,整个又变得好似天神般威猛无俦,五指猛地一抓一握,身前空气似被他悉数攥入掌心,握至震爆,跟着有如手握雷霆,照着欧阳锋一拳横击。 欧阳锋亦是气机膨胀,身形伟岸有如掌生控死的魔神,右手并指作刀,寒流漫溢之际先天真气喷涌而出,竟在肉掌之上迸出一道罡风萦绕的雪亮刀芒,迎着宁道奇重拳狠狠劈落。 铛…… 惊天动地的震荡声中,欧阳锋刀芒迸碎,溅入河中,将河面斩出道道裂痕,宁道奇拳势亦为之顿止,散逸的拳劲身周水面炸得浪花喧天。 两人身形都略微顿止一刹,继而又以常人肉眼难以捕捉的疾速,飞快挪移闪掠,再次展开了声震四方的连绵碰撞。 这一战,欧阳锋打得酣畅淋漓。 自他创出“混元无极功、封天印、惊寒刀法”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过如此势均力敌的对战了。 而这一战也令他确信,他的武功,确已达到了三大宗师的层次。 至少,用出了“散手八扑”的宁道奇,虽然给了他不小的压力,却也并未让他生出“不可力敌”的感觉。 甚至宁道奇给予的压力,还在令他不断优化、精萃自己的各种武技,就如当初在幻境之中,在通灵宝刀施加的压力之下,不断完善“惊寒刀法”一样。 至于说学宁道奇的功夫,只能说,宁道奇的功夫,是没法儿学的。 因为宁道奇压根儿没有固定的招式。 其“散手八扑”并非八招,而是蕴含着宁道奇武学理念、道心修为的八种变化。 散手八扑的每一次出手,除了核心理念不变,其它都在变化,每一击都是天马行空、随心所欲、不着痕迹。 宁道奇的武功,便如两条首尾相衔,彼此追逐的阴阳鱼,阴阳相生,千变万化。又似鲲鹏互化,你岂能分辨我究竟是鸟,又或是鱼? 这样的武功,着实令欧阳锋大开眼界。 虽然没法儿学招,可宁道奇于散手八扑之中展示出武道理念,亦令欧阳锋获益匪浅。 因他的核心功法,正是可包容万有、演化万有的“混元无极功”。宁道奇这阴阳相生、鲲鹏互化,无为有为的武道修为,正可令欧阳锋的武道境界更上层楼。 欧阳锋战得如痴如醉。 降龙十八掌、火焰刀、化骨绵掌、摧心掌、九阴神爪、天罗地网势、龙门博浪掌、弹指神通、金刚般若掌、冰玄劲、推山手、天魔掌、移花接玉掌、五绝神功、蛤蟆功、鹰变十三式、追命十三腿、太华大九式、瞬息千里、凌波微步、万里独行…… 毕生所学的一门门武功,亦被他信手拈来,肆意挥洒,渐渐又将之逐一忘掉,再不去想什么招式技法,每招每式都是以混元无极功随时随势现场演化,有时甚至还用出与宁道奇颇有几分神似的打法。 一番酣战之后,他又渐渐拾回忘掉的招式,只是这一次无论哪种武功,招式都变得愈加灵性,毫无斧凿痕迹,甚至予人一种暗含道韵、合乎至理的感觉。 渐渐地,欧阳锋的打法又变得越来越简单,一拳就是一拳,一掌就是一掌,但旁观者看着毫无花俏、平平无奇的拳掌,宁道奇却是要凝神以对,不敢有丝毫轻乎。 又不知斗了多久。 欧阳锋蓦地一记重拳轰出,与宁道奇的重拳毫无花俏地对撼一记。 震爆声中,河面猛地凹出一个直径超过三丈,深达丈许的大坑,又迅速反弹回来,炸起一道十来丈高的水柱。 两人则在水柱冲天之时,同时脚踏水面向后滑退,于身侧犁起大片水浪。 最终,欧阳锋退到了北岸河堤处,宁道奇则退到了南岸河堤。 欧阳锋对着河对岸的宁道奇抱拳一礼: “多谢宁真人成全!” 宁道奇呵呵一笑,抬手回了个道礼: “小友客气。今夜之后,武道大宗师,当有小友一席!” 说罢,大袖一挥,踏歌而去。 洛水两岸,一片寂静。 所有听到了宁道奇临别之语的人们,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 武道大宗师,当有欧阳锋一席? 宁道奇亲口认证了欧阳锋的实力,那个年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已经是武道大宗师了? “他年纪好像比我还小……”跋锋寒神情恍惚,喃喃说道:“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得扔……” 寇仲倒是挺乐观的:“哈,我是学过大宗师武功的人!嗯,我还曾被大宗师抓住过,从他手下安然逃生!这战绩,天下几人能比?” “……”徐子陵一脸无语。 “大宗师啊!” 天津桥上,师妃暄心中感慨,如此年轻的大宗师,堪称旷古绝今了吧? 也不知他未来,能去到哪种高度。 “大宗师!奶奶,宁真人认可欧阳先生是大宗师了!”独孤凤摇着尤楚红胳膊,激动地俏脸通红。 “别摇了,再摇奶奶就要发病了。”尤老太太无奈说着,看一眼与有荣焉的独孤凤,说道:“欧阳公子已是大宗师,你还不趁他借住你别院的机会,与他多亲近亲近?” “对对对,接下来我得死缠滥打,天天求他指点我武功!”独孤凤连连点头。 “只是指点武功?”尤楚红奇道。 “不然呢?”独孤凤一脸诧异:“大宗师的指点啊,天下几人有这机缘?” “这傻孩子,没救了……”尤老太太无奈叹息。 “大宗师……” 祝玉妍眼神幽深,隔着遥望着月下那道朦胧白影,又侧目一瞥晁公错:“晁老儿,要随我去见见新晋大宗师么?” 晁公错干笑一声:“玉妍你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转身跳下屋脊,眨眼没了踪影。 婠婠则偏着脸袋思忖:“欧阳锋的大宗师称号,叫什么好呢?” 【最后一天,求双倍月票!】 159,庆功之夜,继续变强 “先生!” 欧阳锋刚刚回到竹林小楼,单美仙、单婉晶便飞扑至他怀中,激动地娇躯轻颤。 “恭喜先生位列大宗师,威扬四海,名动天下!” 单美仙妙目生波,面泛潮红,声音娇媚欲滴。 单婉晶都顾不得生闷气,也没再挤开单美仙,任凭她占据欧阳锋一半胸膛,只仰起彤红俏脸,美眸晶光闪烁,颤声说道: “先生已是大宗师了!从此以后,帝王公卿亦要对先生奉若上宾!” 欧阳锋心情也是大好,一左一右搂着单美仙与单婉晶纤腰,笑道: “大宗师虽是当代武道之巅,但绝非此世武道极限。我的脚步不会到此为止,你们也是一样。” 单美仙、单婉晶齐齐颔首,看着欧阳锋的眼神如痴如醉。 相拥偎依一阵,欧阳锋又笑道: “战了这许久,肚子倒也饿了。婉晶,你准备的宵夜呢?” “啊,还在灶上煮着,我去看看有没有烧糊。应该不会,灶里的柴禾应该早就烧光了!” 单婉晶轻呼一声,从欧阳锋怀里出来,要赶紧去厨房,临行前还不忘把赖在欧阳锋怀里的单美仙拉出来。 单美仙无奈,含笑说道: “我也再去烧水吧。先生与宁道奇战了这么久,烧好的热水只怕也凉了。” 她倒也知道,欧阳锋此时应该还要复盘一阵与宁道奇之战,消化所得,因此现下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便与单婉晶牵着手离开了小厅。 两人离去后,欧阳锋果然在软榻上盘坐下来,识海之中晶光闪烁,通天宝鉴镜面之上,开始闪过录像般的画面,从多个角度,“逐帧”回放欧阳锋与宁道奇之战。 从旁观者的角度复盘这一战,感受又有不同。 不仅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清晰看到,甚至还可将自己代入宁道奇的位置,与宝鉴映照下的自己对战,一时又有许多感悟,武道修养亦随之点滴增强。 小半个时辰后。 单婉晶端着托盘,盛着新做好的几样宵夜小食过来,还没等欧阳锋开吃,单美仙也过来说烧好了热水,招呼他去泡澡。 欧阳锋索性去了浴室,除去衣衫,躺入大大的浴盆当中,舒舒服服泡起澡来。 单美仙也未出去,不仅看着欧阳锋脱衣,还去到欧阳锋背后,为他按摩肩颈头部。 单婉晶今天也是满心激动兴奋,虽稍微给了单美仙几个白眼,却也并未赶她出去,只端起碗筷,喂欧阳锋享用宵夜。 欧阳锋悠然享受着,一边继续复盘与宁道奇之战,从中汲取养料,一边受用单着婉晶投喂与单美仙的按摩。 单婉晶喂他吃了一只生煎小笼包,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先生,你与宁真人谁更强?” “差不多。”欧阳锋想了想,说道:“囿于时光积累,比武之前,我的境界要比宁真人稍逊一筹,但因真气之妙以及体魄强悍,实战只比宁真人稍逊一线。比武之时,与宁真人武道境界互相印证,我之境界突飞猛进,一身武功反复精萃,已然真正融会贯通。正常切磋,我与宁真人很难分出胜负。”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笑,“不过生死战的话,我或许可以仗着年轻力壮,体魄超凡,欺宁真人不擅杀戮,又年老体衰,拖时间熬老头,熬上十天十夜也许能胜。” 他这估测,既不算保守,也不算激进。 以他的体魄与心灵的强度,再加回气速度,熬赢宁道奇是有可能的。 毕竟老人家已经八十多了,再擅长养生,功力再是精纯,武道境界再高深,体魄气血也会不可避免地开始衰败。 但是这种熬老头战术对付毕玄就没用了。 毕玄是三大宗师里最年轻的一个,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最完美的巅峰状态,熬是很难熬的,得凭实力硬吃。 然而毕玄在草原那种彻底贯彻弱肉强食理念的混乱之地,一路杀成大宗师,可以说是三大宗师里,最擅杀伐的一个。 所以想要硬吃毕玄,也绝非那么容易。 好在欧阳锋还有快速提升修为的办法。 今天与宁道奇这痛快淋漓的一场切磋,他也获得了足够丰富的武道资粮,再加上此前祝玉妍赠送的功法秘藉,以及与曲傲等双龙世界高手对战所得,欧阳锋现在的武学储备,已足够他再推演出一式绝杀。 正好通天宝鉴的“映照功法”已经攒足十次,又可以再来推演一次了——为了攒足这十次,欧阳锋当初降临妖魔世界时,身怀八次“映照功法”,最后都只动用了两次。 开坛祈祀白虎七宿,修炼“化虎”之术,用时八十一天,这就快三个月了。 化虎之术修炼成功之后,又从妖虎形态得到灵感,与林朝英、黄药师钻研“虎魔炼骨、虎豹雷音”一段时间,之后又降临双龙世界,逗留洛阳等待和氏璧现身,两边加起来,不觉又已过去月余,到前两天便正好凑够了十次“映照功法”。 接下来欧阳锋便打算来推演一次,为毕玄准备一式绝杀。 当然不会是今晚便开始推演。 今晚的时间,得用来好生庆祝。 不知不觉,浴室中的灯光已然熄灭。 悉悉索索的衣衫摩擦音后,长发如瀑,玉体生辉的魔女进了浴盆,坐到了欧阳锋对面,捧起他的双脚,放到她平坦柔嫩的小腹上,为他按揉起了腿脚。 又有一条青春动人的曼妙娇躯,亦抬起又长又直的雪白美腿,跨入浴盆之中,饱满紧致的浑圆翘臀缓缓乘坐到他身上,双手搂着他脖颈,挺直腰背,将晶莹玉团与如樱玫珠送到了他嘴边。 这一晚,没人来打扰欧阳锋纵享欢愉。 不过到了次日,一大清早,这向来清冷的宅院,就变得热闹熙攘,门庭若室。 王世充的好友欧阳希夷,带着几个王世充的手下前来送礼。 李密的儿子李天凡,带着俏军师沈落雁前来送礼。 还有窦建德手下大将刘黑闼,也带着几个同伴送来了礼物。 独孤阀的大小姐独孤凤直接赶了辆马车过来。 李世民带着李靖、红拂女等伙伴也携礼而来。 还有许多江湖闲汉,如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等,也纷纷带着礼物过来凑热闹。甚至连长白王薄都亲自过来了。 这些势力和江湖闲汉之间,既有交好结盟的,也有彼此敌对的,但无论是盟友还是敌对,这会儿都一副其乐融融模样,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一团和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么要好的朋友。 所有前来拜访的客人,都被安排在前庭大堂之中。 单美仙与单婉晶代欧阳锋出来招待,看到她俩竟与欧阳锋如此亲近,不少势力都暗自嫉妒,心说东溟派简直运气逆天,居然能傍上一位年轻大宗师。 以欧阳锋的年纪,怕是能为东溟派撑腰数十年。 也幸好东溟派远在海外,不然岂不是要成为一方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大势力? 独孤凤作为此宅真正的主人,代表独孤阀送过礼物之后,也跟着招待起了客人。 而见到独孤凤这般主人作派,王世充的手下们无不面色凝重,李密之子李天凡则面露喜色——李密和独孤阀两大势力,都希望王世充去死。所以至少在王世充死之前,李密势力与独孤阀,可以算是临时盟友。 李世民倒是泰然自若。 他早就知欧阳锋与独孤凤有着交情,也知道欧阳锋虽与独孤凤交好,却并不会支持独孤阀支持的皇泰主。 倒不是因为欧阳锋说笑一般说过看好他李世民。 而是因为杨广已经用十四年时光,败尽了杨氏恩威。对天下百姓来说,谁做天子不重要,只要不是杨家人就行。 以欧阳锋的眼界,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所以李世民相信,欧阳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支持杨氏。 来访宾客心思各异,如李世民般泰然者却不多,大多都心中忐忑。 他们也不敢奢求能拉拢到欧阳锋这位新晋大宗师,只求对方不敌视自己即可。 因此很多人都盼着能够见上欧阳锋一面,亲口恭贺一番,好给欧阳大宗师留个好印象。 可惜。 欧阳锋最终没有面见任何一位宾客。 “各位。” 单美仙面含歉意,含笑说道: “欧阳先生要准备与毕玄的决战,现在已经闭关,诸位的礼物,妾身代欧阳先生接下了,礼单亦会呈给先生过目。妾身在董家酒楼订了几桌酒席,请诸位随妾身移步,去董家酒楼吃酒,免得吵扰了先生。” 众宾客当然不敢说“不”,纷纷说着东溟夫人太客气了,起身离座,随单美仙去董家酒楼吃酒去了。 宾客一去,偌大宅邸顿时清静下来。 因着单婉晶、独孤凤也跟着去招待宾客了,这宅邸似乎已变得空无一人。 又过片刻,白衣赤足的婠婠翻墙进来,直奔竹林小楼,可在小楼转了一圈,却未找到欧阳锋身影,不禁奇怪自语: “那家伙上哪儿去了?” 欧阳锋自是回了主世界。 前日夜里才杀死拓跋玉、淳于薇,当众向毕玄挑战,消息还不会太快传回草原,毕玄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动身南下。 欧阳锋要趁这段时间闭关备战,为免受到打扰,干脆回主世界清修。 婠婠找来时,欧阳锋早在主世界华山派闭关密室中,开始了激活邪帝舍利真元精气的尝试。 他入手邪帝舍利已将近一年。 盘了这许久,邪帝舍利的邪气、死气都被他消磨许多。 里面的真元精气则纹丝未动。 接下来要迎战三大宗师当中最危险最擅杀的毕玄,欧阳锋自是要尽可能地提升实力,邪帝舍利的真元精气,也该在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对于如何激活邪帝舍利,欧阳锋研究这么久,当然早就有了成算。 不得不说,长生诀适用范围是真的广。 不仅可以弥补天魔功的破绽,助力天魔功修行,在激活邪帝舍利方面亦有奇效。 欧阳锋往邪帝舍利输入先天真气,以洞彻入微的控制力,将一道真气分为两股,又以混元无极功的演化能力,以五行相生之理,将两股真气分别演化为水、火两性。 之后同时驾驭这水火两种性质的真气,一正旋,一反旋,搅动邪帝舍利内部蛰成一团的真元精气,那原本难以触动的真元精气,顿时躁动起来,分别与冰、火两道真气融合,又迅速返回欧阳锋经脉之中。 就这样,他一次尝试便告功成,轻松吸收到了一缕真元精气。 欧阳锋满意颔首,再接再励,花费两天时光,徐徐吸收约摸两成的真元精气。 邪帝舍利的真元精气,并不会立刻提升人的功力。 其效果是增加武者潜力,提升修行上限,比如一个武者原本只有普通宗师的潜力,若得了邪帝舍利真元精气,潜力上限得到提升,就有望大宗师。又如上代邪帝向雨田,也是汲取了部分邪帝舍利的真元精气,方才突破自身极限,成功破碎虚空。 因此欧阳锋吸收炼化这两成的真元精气后,功力并未立刻得到提升。不过接下来,他的修为将会有一段狂飙突进、飞速提升的时期。 严格说起来,邪帝舍利的功效,跟“珍霖甘露”有些类似。 若不是很快就将迎战毕玄,欧阳锋也未必要贪邪帝舍利这点好处,只会将之用在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们身上。 现在之所以只吸收两成的真元精气,也是估摸着两成真元精气带来的提升效果,差不多可在毕玄到来之前消化掉。 再多的话,毕玄来的时候却没能消化掉,就等于攒了一笔钱,却没时间花销了。 吸收那两成真元精气后,欧阳锋并未立刻开始提升修为。 他静坐一阵,脑海中一一闪过自创出“封天印”之后,又陆续获得的武学积累,最后又将与宁道奇一战的所得复盘一番,这才清心凝神,调动通天宝鉴,一次投入十次“映照功法”的机会,开启了“推演融合”。 他如今武道境界既高,又吸收了邪帝舍利真元精气,推演融合的效率比从前高了不知多少,只短短三日之后,便已大功告成。 而这三天时间,他不仅创出了继“封天印”之后的第二式绝杀,还借着最后一点灵感爆发状态,将“虎魔炼骨、虎豹雷音”推演到了更为完善的境界。 之后他也没有出关,继续修炼,全面而快速地提升精、气、神,潜心备战。 【明早的两章先提前发布一章,求保底月票!】 160,毕玄已至! 主世界,华山。 已是盛夏时节。 王武风尘仆仆回到山上,就见抱琴正在打着一套从未见过的拳法,动静之间时而宛若雌虎纵跃,时而有如虎卧山岗,身上亦有阵阵劲风缭绕,甚至隐隐发出磨盘滚动声、弓弦震颤声。 王武暂停脚步,看抱琴打完一路拳法,才问道: “大师姐,师父、师娘可在家?” 抱琴抹一把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笑嘻嘻看着王武,“掌门姑爷在闭关,大小姐也在打坐,黄师叔在捣鼓他那些小玩意儿,有什么事与我说就是。” “是师父安排的差事。”王武憨厚一笑,“还是等师父出关,或是师娘收功再向他们禀报吧。” 抱琴笑问:“青城派的事情?” 王武点点头:“是。” 抱琴轻哼一声,“既是青城派的事,又有什么好瞒我的?当我不知道掌门派你去兴师问罪么?” 王武笑了笑,岔开话题: “大师姐,你方才练的那是什么拳法?瞧着颇有几分虎威。” 抱琴得意一笑,“此拳法名为虎魔炼骨拳,是掌门与大小姐、黄师叔合创的一门炼体拳,练了大涨气力,甚至可以练出一副钢筋铁骨。因是主练筋骨,故而女子也可修炼,并不会长出一身难看的疙瘩肉。” 说到这里,她眼珠儿一转,笑嘻嘻说道: “与我说说你此行蜀中,问罪青城的事迹呗!若是故事说得精彩,师姐我现在就教你虎魔炼骨拳。” 王虎却是笑着摇摇头: “师父交代的差事,得先向师父师娘禀报。师姐放心,待向师父师娘禀报过,我必将此行蜀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讲给你听。” 抱琴瞪大双眼,“你不想学这拳法啦?这门虎魔炼骨拳,最合你的武功路数,你若练了,那才叫如虎添翼呢。” “师姐好意心领,但师父师娘会教我的。” “真没意思。”抱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别的没学会,掌门姑爷无趣之极的性情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王武忽地拜倒在地: “王武拜见师父!” “少来,以为这样可以吓到我么?” 抱琴哼哼两声,回头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掌掌掌掌门姑爷?你你你,你啥时候出关的?” 却是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不知何时来到抱琴身后的欧阳锋抬起手来,在抱琴头上敲了个爆栗: “以后对我有意见,记得当面提。背后说我闲话,当心我告诉你家大小姐。” “掌门姑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千万别告诉大小姐!” 抱琴抱着脑门,小猫似地忽闪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欧阳锋板着脸唔了一声,对王武道: “起来说话。” 王武站起身来,又抱拳一揖: “师父,弟子此行蜀中,幸不辱命。” 欧阳锋缓缓颔首,道: “当初那件事情,真相究竟如何?” 王武道:“青城掌门不认。但有青城长老出面指证,当初那三个流窜关中,立寨劫镖的所谓青城弃徒,的确是受青城掌门指派。” “哦?那青城长老为何要出面指证?” “因弟子杀光了青城掌门雇佣的十八位杀手。而那十八人,个个都是在蜀中、藏边颇有凶名的好手。弟子带着十八个杀手的首级找上青城派山门,那本就对其掌门不满的长老,当场就出首了。” “倒也算是识时务。之后你又是如何行事的?” “回师父,青城掌门恼羞成怒,指使其心腹长老、弟子围攻,弟子将他们逐一打杀,最后一刀斩下了青城掌门的首级。剩下的青城门人无不拜服,愿奉我华山派为上宗。” “不错。” 欧阳锋满意颔首,“蜀中武林又有何反应?” “蜀中武林的反应还算友好。” 王武老老实实说道: “因为当代青城掌门野心勃勃,想将青城派打造为巴蜀第一大派,暗中收买了不少其它门派的长老,还收买杀手暗杀其它门派骨干。他派人来关中立寨,就是为了弄钱行收买、雇凶之事。除了关中,其它地方也有他派遣的心腹弟子。 “弟子灭了青城掌门,在那出首的长老帮助下,拿到了账本、密信等许多实证,帮不少门派揪出了被收买的内奸。蜀中武林因此对弟子甚是感激,对我华山派亦是心服口服。” 欧阳锋轻笑一声: “你觉着他们心服口服,究竟是因为你帮他们揪出了内奸,还是因为你强到他们惹不起?” 王武想了想,说道: “应该是兼而有之。并且,他们也不清楚我华山究竟有多强。” 王武行走蜀中武林,自报家门时,从来都是说的“华山掌门大弟子王武,奉师尊、师娘之命……” 那蜀中武林一看,单是掌门大弟子,就能单刀平青城,灭杀一十八个凶名卓著的巴蜀、藏边黑道好手,那华山派的掌门夫妇,又该是何等厉害? 若是华山派倾巢而出,声势又该是何等惊人? 王武武德充沛,又有高深莫测的背景,还帮巴蜀武林不少门派揪出了内奸,巴蜀武林当然要就坡下驴,承认王武所行之事了。 “青城派之事你处置得不错。” 欧阳锋淡淡道: “过阵子,叫何松、高虎他们把太华镖局、太华武馆开到汉中、蜀中去。青城派剩下的人,既然拜了我华山派作上宗,就让他们也出钱出力。办事得力的有奖赏,阳奉阴违的废其武功,故意坏事的,就送他们去见青城掌门。” “弟子遵命!” “跟我来。为师最近与你师娘、黄叔师合创了两门炼体功,最合你武功路数,当能令你如虎添翼。” “多谢师父!” 就在欧阳锋传授王武虎魔炼骨拳、虎豹雷音呼吸法时。 双龙世界。 北邙山下,一十九骑扬起漫天烟尘,径往洛阳飞驰而去。 忽然,为首一骑轻轻一拉马缰,座下神骏黑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又重重踏下双蹄,稳稳驻立原地。 身后一十八骑,也几乎同时勒停战马。 战马虽已停下,烟尘却还在缓缓飘扬。 为首的骑士凝目看向前方十丈外,那峨冠博带的高大老者,缓缓说道: “宁道奇,你要拦我?” 宁道奇摇摇头,含笑说道: “既是决斗,何必进城?翠云峰山清水秀,乃是北邙第一高峰,决战地点,不妨就选择翠云峰如何?” 那为首的骑士,赫然正是“武尊”毕玄。 他冷眼看着宁道奇,淡淡说道: “北邙山有诸多中原帝王陵寝,作欧阳小儿的埋骨地,倒是抬举了他。” 宁道奇微微一笑,“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我只等他十二个时辰。”毕玄冷声道:“十二个时辰之后,他若不来,我便进城。届时所有与他有关的人,都得死。”????宁道奇淡然一笑:“毕尊者放心,他必会准时到来。” 说完大袖一拂,飘然远去。 毕玄目送宁道奇走远,冷哼一声,“上山!” 带着北塞十八骠骑,纵马驰向翠云峰上。 主世界。 欧阳锋刚刚将虎魔炼骨拳、虎豹雷音传授给王武,又为他解惑一番,识海之中便晶光一闪,通天宝鉴绽放光明,显出单婉晶召唤他的情景。 欧阳锋心中微动,吩咐王武下去练功,自去了闭关密室,紧闭铁门,降临双龙世界。 竹林小楼,三层小厅中。 单婉晶、单美仙俏脸紧绷,紧张地瞧着空中一轮银月。 很快,就见那银月光芒大放,一道身影自月中浮出,由小变大,由远即近,转眼就化为高大挺拔的白衣男子,乘着月光降临她们面前。 “先生!” 母女俩齐齐一拜。 在欧阳锋降临之前,她们心中还满是紧张忐忑,忧心不已。 可看到欧阳锋,她俩心中的紧张担忧霎时不翼而飞。 仿佛欧阳锋就是她们心里的擎天之柱,便是天塌下来,他亦可一力擎起。 “先生,毕玄来了。”单美仙轻声说道,语气里已不见半点紧张。 “先生,毕玄现在就在翠云峰上,扬言只等你十二个时辰。若没有等到,他就要进城,杀光每一个与你有关之人呢。” 单婉晶也脆声汇报,眼神、语气同样再无丝毫不安。 “毕玄终于来了么?”欧阳锋微微一笑,“等他多时了。” 说罢,举步向着楼梯行去,单美仙、单婉晶紧跟在他身后。 二楼厅中,独孤凤正提着宝剑,忧心忡忡走来走去,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赶紧侧目望去,见到欧阳锋,连忙上前一礼,说道: “拜见先生!毕玄已至翠云峰上!他此次来势汹汹,杀气腾腾,此战怕是不会轻易罢手!” 这冰娃娃似的武痴少女,此时声音都紧张地有些发颤。 同为三大宗师,毕玄的威慑力,要比宁道奇强得多。 倒不是说宁道奇武功不如毕玄,而是宁道奇毕生不开杀戒,即使作恶多端被宁道奇找上门来,了不起被他暴揍一顿,抓去关押思过,至少性命是能保住的。 可毕玄就不一样了。 毕玄若下定决心杀一个人,那人大抵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 哪怕对欧阳锋有着信心,哪怕曾亲眼看到他与宁道奇一场大战,平分秋色,可一想到他就要与毕玄做生死斗,独孤凤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悬到了嗓子眼。 欧阳锋淡淡说道: “莫慌。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说罢,又继续沿楼梯下行。 看着欧阳锋那宁静深邃的双眼,独孤凤微一恍惚,不知怎地,竟似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抚平了心中的紧张,那悬着的心也落回肚里,神情也安宁下来,又变回那俏脸冷若冰霜的冰娃娃模样,快步走到单婉晶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到了一楼。 纵男装素颜依然姿容绝世,身上的灵气场,甚至能令身周环境都变得鲜明灵动的师妃暄,冲着欧阳锋拱手一礼: “欧阳公子,妃暄奉宁真人之命前来送信。毕玄已至翠云峰,正在等公子应战。” 欧阳锋微一颔首:“多谢师仙子送信。” 说话间,脚不停步,继续前行。 待欧阳锋走过后,师妃暄亦举步行在了独孤凤身侧。 刚一出门,耳畔便传来一声悦耳轻笑,循声望去,就见竹林深处,一道精灵似的白影若隐若现,美妙动听的女声亦飘渺传来: “欧阳锋,你的大宗师称号可想好了?” 尽管没有看到那白影的模样,可“慈航剑典”与“天魔策”魔功之间的奇妙感应,还是让师妃暄瞬间确定,那人就是她命中的对手,阴癸派当代圣女婠婠。 不过现在大敌当前,师妃暄自无心与婠婠争斗。 但听婠婠语气,她似乎也与欧阳公子很熟? 看着欧阳锋的背影,师妃暄若有所思。 而这时,欧阳锋正语气淡然回应着婠婠的问题: “没想好。” “那可要婠儿帮你取一个?” “不必。” “真的不要么?人家可是已经为你想了三个又好听又威风的名号呢。” 独孤凤好奇问道: “都有什么?” 婠婠语气悠然: “欧阳公子喜穿白衣,性情又冷酷霸道,所以这第一个称号,可为‘白帝’。欧阳公子刀法通神,还杀伐凌厉,刀下几无活口,所以呀,这第二个称号,又可称‘绝刀’。欧阳公子无论徒手还是兵刃样样皆精,且都有惊世造诣,堪为武中神圣,所以,又可称‘武圣’。当然,武圣的话,打死武尊,就更加名符其实啦。” 单婉晶轻哼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又厉害又威名的称号呢,结果就这?” “那小师侄你且说说,你觉着欧阳公子该叫什么?” “混元无极,大罗金仙!” 单婉晶张口就来,把某次询问欧阳锋,他的功法为何要叫“混元无极功”时得到的回答说了出来。 那时,欧阳锋答道: “据说仙道至尊,号‘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又谓之‘圣人’,有重立地火水风、开天辟地之威。我将功法命名‘混元无极功’,一则取混沌包容万有、演化万物之意,二则,便是以混元无极大罗金仙为目标,希望未来,能一窥那永恒至境。” 单婉晶当时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混元无极大罗金仙”乃极了不得的存在。 所以想到欧阳锋的大宗师称号,不假思索便将这八个字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才觉不妥——先生虽然近乎无所不能,可现在就用这称号,怕是承受不起,会给他招惹祸端,当下悄悄瞥了欧阳锋一眼,见他面不改色,依旧从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竹林深处的婠婠咯咯一笑,“师侄女这称号听起来倒像那么回事,可未免也太长了。三大宗师,称号最长的傅采林,也才四字而已。而在我看来,称号越短,便越威风呢……” 说话间,欧阳锋一行已走出竹林,婠婠亦芳踪杳杳,消失不见,只余清婉笑声,回荡林间: “欧阳公子,婠儿可一直记着当日承诺呢,只要你打死毕玄,我就……” 【今天两章到齐。十一又有双倍月票啊,求月票喽!】 (本章完) 161,162,战武尊!翻天印! 一出宅院大门,就见门外满满当当全是人。 “祝欧阳大宗师旗开得胜!” 李世民上前一步,抬手抱拳,沉声说道。 “祝欧阳大宗师旗开得胜!” 李靖、红拂女、长孙无忌等纷齐步上前,抱拳祝愿。 李密之子李天凡、瓦岗军师沈落雁,王世充好友欧阳希夷等人,窦建德大将刘黑闼一行,尤老太太等 即使魂力去过分稀疏,水平压制在魂宗水平,可身体素质,战斗经验,反应速度,怎么压制? “孩子,是老夫对不起你,老夫会将我毕生所学传给你,但宗门的秘法仙术你不得外传,若今后大仇得报,你若愿意,还请你留个香火!”说完,便将头磕了下去。 她没想到蓝诺竟然真的有一条尾巴,而且还是和她一模一样的蝎子尾巴,这下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魂骨不放在躯干的位置,实在是太浪费了。 这恐怕,应该就是当初那个,修建通天金字塔秘境的势力,所创造出来的魂技吧。 这种实力,就算是在一些大势力里面,也是可以排上号的高手了。 更何况,日本这边奇葩的人口管理,这样的信息系统有没有还得另说呢。 “是我!没死的话吱一声!”蓝诺换成了自己的声音,对着石头另一边喊。 “别人潜,我不放心!因为底下有溶洞,别人下去,我责任重大!”彭于宴直言道。 段希言穿过一处房顶来到绾绾身边,闻着她身上的处子之香,有点上头呦。 张起山一听心里别提多高兴,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手下这两百个兵。 这下子,刚刚还有想法站出来说话的大臣们,皆是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了。 顾辰一手撑在了白色的长羊毛地毯上,修长的腿半曲着,依然满身优雅的坐在地上,对于自己某个部分的高高隆起毫不在意。 在这一句莫名地让人感到有些的兴奋的话语之后,大家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了金易的身上。 “梁姥姥,你一定要告诉皇上娘娘,我在这里十分想念他们,你也不要忘了,辞了差事就来陪我!”赵柽扑到梁师成怀里哭诉道。 而陈雪凝之所以会这么配合卫紫,就是出于百分之百的对卫紫的信任,知道卫紫不会让她失望。至于其中的隐情,陈雪凝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新版帕克英俊的外表,更加……酷一些的个性和独立研究的智慧都给了新版帕克很大的加分。 他的心情……忽的就有些难以言喻,好像被强吻的人是他,按理来说,要生气的也应该是他才对吧? 叶昱临对他的这话还真觉得有点儿意外,为什么他们希望叶守信掌了叶家?这实在是有点儿不会符合逻辑!暂时他没有想明白,便也不好随意回话。 见此光景,碧目猿王眉头一皱,他可不是没有见识,别看眼前这些剑波似乎如水纹般轻柔,但是自己能感觉的到,在这波纹之内隐隐的弥散出阵阵的血煞之气。 但是预计达到了200多人的死亡数字还是让纽约警察,甚至是整个美国都陷入了巨大的震动。 但是没有想到这帮寰宇儒门的伪君子们,竟然盯上了他的神器,为此花下这个大圈套来对付自己。 就冲着这一款价值三百多万的兰博基尼,这怎么看也不能算是破车吧? “父亲,我们这就出发。”玉婵他们各自挑选了些强者。天翼族在苍玄天庭埋了很多宝藏,想要一个个全部弄出来,可得费些功夫。 161,162,战武尊!翻天印! 一出宅院大门,就见门外满满当当全是人。 “祝欧阳大宗师旗开得胜!” 李世民上前一步,抬手抱拳,沉声说道。 “祝欧阳大宗师旗开得胜!” 李靖、红拂女、长孙无忌等纷齐步上前,抱拳祝愿。 李密之子李天凡、瓦岗军师沈落雁,王世充好友欧阳希夷等人,窦建德大将刘黑闼一行,尤老太太等独孤阀众人,长白王薄及其数位好友,又有寇仲、徐子陵等等江湖闲汉,亦是齐齐抱拳,高声祝愿: “祝欧阳大宗师旗开得胜!” 这些势力,虽彼此之间互有嫌隙冲突,乃至恨不得对方去死,但面对突厥武尊这个中原大敌,所有不愿向突厥低头称臣的势力,此刻都是衷心希望,欧阳锋能够大胜毕玄。 欧阳锋视线缓缓扫过在场众人,眼神宁静深邃,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笑意,不见一丝如临大敌之状,云淡风轻地好像只是去赴一场普通的约会。 “诸位有心。” 欧阳锋微一颔首,含笑说道: “待我得胜归来,再与诸君痛饮庆功酒。” 说罢大袖一拂,悠然踱步,可一步之间,却似缩地成寸,瞬间掠出五六丈远。 几大步下去,欧阳锋的身影,已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在场功力最深的尤老太太、欧阳希夷、知世郎王薄等,都没能看清他的身形步法。 “不愧是大宗师,此等轻功,简直惊世骇俗!” 众人皆是心中一震,彼此对视一眼,齐齐展开身法,向着欧阳锋消失的方向追去。 虽然注定追不上欧阳锋,但目的地既已明确,能否追上也无所谓了。 单婉晶、单美仙、独孤凤、师妃暄也被欧阳锋抛下,此时也与众人一起展开身法疾追。 一阵飞驰之后,众人轻功高下便已分明。 单婉晶、单美仙处于最前,轻功同样出神入化的独孤凤、师妃暄与单美仙母女并列第一梯队。 尤老太太有哮喘病,不敢全力运功,与不擅轻功的欧阳希夷、长白王薄等前辈名宿稍微落后第一梯队一点。再往后,就是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等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 当然也有实力不逊甚至超出他们的年轻高手,如李世民麾下第一高手红拂女等,为保护各自主公,并未全力施展,纷纷落到了第三梯队。 追赶之时,有人难免因轻功不济掉队,但很快就骑着快马追了上来。 亦有街边闲汉问明状况,得知乃是天下最年轻的大宗师欧阳锋迎战毕玄,立马兴奋地满脸通红,飞掠纵跃着加入追赶的队伍。 等到出城时,整个队伍俨然已超了千人,不少人直到此刻,才知洛阳城中,武功排得上号的高手居然会有这么多。 并且这还不是全部。 还有一些高手自恃身份,或是身份敏感见不得光,并没有混入人群之中,而是避开大众,从其它道路隐密赶往翠云峰。 欧阳锋没有理会观战者们如何。 他只是一路保持着恒定的速度,以看似悠闲从容,实则快若缩地的步伐,向着洛阳城北的邙山翠云峰飞掠。 不知不觉,前方出现了一座小丘。 有峨冠博带的高大老者,屹立小丘之上,含笑看着欧阳锋,冲他微微颔首。 欧阳锋暂停脚步,对着老者抱拳一礼。 这一礼,既是感谢当日洛水一战的成全,亦是感谢今日将毕玄挡在城外的人情。 老者微微一笑,还了个道礼,朗声道: “祝愿欧阳小友,旗开得胜,大胜毕玄!” 老道士虽然闲云野鹤,看似只顾自己清修,没什么家国情怀,可实际上,他曾经亲赴草原,与毕玄斗过一场。双方战成平手,不分胜负。 毕玄多年以来,从不亲履中原,显然也有忌惮宁道奇的因素存在——论杀力,毕玄确实强过宁道奇。但草原只有一个毕玄,中原却不是只有宁道奇。若毕玄与宁道奇决生死,固然有可能杀死宁道奇,但毕玄自己也要身受重伤。 大宗师临死反击造成的重伤,可不是那么好恢复的,说不得就要拖累他一世。 这一次毕玄之所以亲至中原,一是有着光明正大的借口——欧阳锋杀他弟子,还当众挑战,毕玄当然要应战。连宁道奇都没理由阻挡他南下,最多将他挡在洛阳城外。 其二则是因为,毕玄并不认为,年纪轻轻的欧阳锋,拥有用命换他重伤的经验与实力。 此刻。 宁道奇祝欧阳锋大胜,欧阳锋亦是哈哈一笑,说道: “宁真人放心,我此战必胜!” 说罢又朝宁道奇揖了一礼,继续迈开脚步,前往战场。 以宁道奇的眼力,自是一眼看出,欧阳锋今日之精、气、神,比之前洛水河上与他切磋之时更胜一筹,心中惊讶之下,不禁感慨: “不愧是天下最年轻的大宗师,还不到一月,居然又有如此提升……这一战的胜负,老道居然也猜不准了……” 原本以他推演,欧阳锋与毕玄之战,最多能维持个不胜不败。 决生死的话,甚至可能会有些危险。 但是现在,看到欧阳锋精气神的变化,宁道奇也无法再下定论了。 …… 随着视野之中,出现翠云峰那郁郁葱葱的山体轮廓。 欧阳锋心中渐渐升起一种玄妙的感应。 只觉翠云峰顶,似有一轮炎阳冉冉升起,强大的热力,将空气炙烤得蒸腾扭曲,将大地烘烤至干枯龟裂,乃至化为沙漠。 这就是双龙世界特有的灵觉感应现象。 实力差不多的顶尖高手之间,除非刻意收敛,否则彼此隔着很远就能互相感应到。 若无意相见,则会保持距离,谨慎避开,互不碰面。 若有意相争,自会循着气机感应会面甚至交手。 而很多时候,在正式碰面之前,双方的心灵争锋,就已经展开。 比如此时。 就在欧阳锋心中生出那“炎阳升腾”的玄妙感应时。 一股极具侵略性,充满毁灭之意的无形威压,立刻向他笼罩过来,那凶猛的气势,好似大漠狂沙,又如烈焰地狱,而狂沙与地狱之后,还隐隐伫立着一尊冷酷无情的天神,正以淡漠之极的眼神,俯瞰尘世的蝼蚁。 面对如此强大的心灵威压,普通宗师即使能够顶住压力,心灵也要蒙上一层阴影,即使没有未战心怯,也会失去战胜的信心,只剩下“拼死一战”的勇气。 而面对毕玄这样的强者,若只剩下孤注一掷、豁出一切的勇气,却没有能够胜他的自信,那结果就已注定,所谓孤注一掷、豁出一切,最后却连溅毕玄一身血都办不到。 欧阳锋自不是普通宗师。 他是最年轻的大宗师。 且绝不会止于于此。 毕玄那如炎阳、似天神的心灵威压,在曾经直面过“妖佛”,久经“索命梵音”考验的欧阳锋面前,纵不至于只如清风拂面,也只是相当于一阵稍微有点烈度的大风。 欧阳锋逆“风”而行,心灵有如明珠宝钻,任你炎阳高悬,风狂火烈,我自光华璀璨,意定神闲。 他也没有回应毕玄的心灵威压。 他的心灵威压,只会在决生死的一瞬间释放。 就这样,欧阳锋一路若无其事,踱至翠云峰下。 翠云峰不算太高,欧阳锋一抬首,就看到了峰顶那个如炎阳、似天神的男人。 那是一个脸庞有如青铜铸就,身躯似能撑住星空的高大男人。 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高大挺拔,体魄完美,肌肤古铜,双掌宽厚阔大,似蕴藏着世上最可怕的力量。 他鼻梁高挺笔直,给人以骄傲自负的观感。双眼神采飞扬又暗含冷酷,令人一见之下,便会油然生出一种,他似可以随时毁灭任何人或物,事后不会有丝毫内疚的惊悸感。 毫无疑问,那背负双手,伫立峰顶的男人,正是突厥守护神,“武尊”毕玄! 在欧阳锋打量毕玄时。 毕玄也借着地势,居高临下审视着欧阳锋这个最年轻的大宗师。 而毕玄眼中的欧阳锋,其气像亦是他生平仅见。 表面看起来,欧阳锋只是个英武俊朗、高大挺拔的年轻人,气息清静,甚至会给人以温和无害的错觉。 可某些方面身为“同类”的感应,还是令毕玄窥到了些许端倪。 这年轻人,气机混成如丹,外表圆润自然,不露丝毫锋芒,可内里却似孕育着最凶狠的魔神,最冷酷的审判,最恐怖的杀伐。 毕玄原本还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神,渐渐变得凝重。 尽管地理上是居高临下,可毕玄的眼神,已带上了“平视”之意。 单从方才的心灵交锋,以及此时的气机观感,欧阳锋已成了毕玄认可的,足以与他平起平坐的对手。 而越是这样的对手,越能激起毕玄的战意,乃至催生他的杀意。 此刻。 毕玄心中涌动的战意与杀机,已经不再是单纯为了大宗师的声望、颜面又或弟子的血仇。 他只是单纯地想与那个最年轻的大宗师痛快一战。 打死他。 或者,被他打死。 踏、踏、踏…… 不轻不重,节奏分明的脚步声中。 欧阳锋循着山间小道,迈着从容悠闲的步伐,来到了翠云峰顶。 峰顶之上,只有毕玄一个人,身边插着一杆钢矛。 他背负双手,凝视着止步于十丈开外的欧阳锋,对视一阵,缓缓开口: “听说你擅长用刀,所以我特意带来了此矛。这是我年轻时擅用的武器,名为‘月狼矛’,重九十九斤,矛头锋锐无匹,矛杆坚不可摧……但,你的刀呢?” 欧阳锋语气平静: “该出现时,它自然会出现。” “是么?” 毕玄淡然说道: “我还听说,你数百招内,便学去了曲傲毕生武功精髓,拳脚功夫也与宁道奇不相上下,既如此,我们不妨先比比拳脚。” “无论尊者想比什么,我都乐意奉陪。” 欧阳锋淡淡说着,缓缓抬手,抱拳一礼: “在下欧阳锋,向武尊毕玄讨教。此一战,你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很好。” 毕玄嘴角扬起,浮出一丝少年般狂傲自负的笑意: “我已很久,没有战个痛快了。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话音一落,毕玄踏前一步,一拳直击。 这一拳招法看似平平无奇,任何一个武人,乃至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都能打出同样的拳势。 可当他拳出之时,竟然没有带起一丝风声,甚至感觉不到半点拳劲,显然所有的力量,皆深藏于拳峰之内,不到与对手接触,便不会有一丝外泄。 就在毕玄踏步出拳之时。 欧阳锋亦一步踏出,一掌横推。 十丈距离,就在两人随意一踏之下瞬间消失,之后两人的拳与掌,便毫无花俏,彼此硬撼。 轰隆! 好似晴天炸响了霹雳,又像山峦骤然崩塌。 当欧阳锋掌力疾吐之时,毕玄深藏于拳峰的拳劲亦猛地爆发,两股力量悍然碰撞,轰鸣之声令已赶到山脚乃至山腰的观战者们同时耳膜一痛、心头一突,功力浅薄些的,甚至只觉脚下地面都被这巨响震动,不由自主跌坐在地。 再抬头看时,就见峰顶之上,已炸起一团弥天烟尘。????却是欧阳锋与毕玄拳掌对撞之下,二人脚下地面轰然爆裂,泥土倒卷帘一般冲天而起,更有滚滚尘浪,四面冲击开去,将二人方圆数丈内的所有树木连根拔起,齐刷刷向外伏倒。 当漫天泥石宛若雨点般扬扬洒落时。 欧阳锋与毕玄又同时动了,二人身影化作残影,在山顶展开了至为激烈,仿佛慧星对撞一般璀璨的搏杀。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连绵不断的拳掌碰撞声响起。 那巨响不仅令人气血如沸,功力浅薄者连心神都受到影响。 一个个功力不足的观战者,只觉似有一柄无形大锤,正不断锤打自己心灵,直令他们头晕目眩,胸闷欲呕,莫说观战,连站稳都已是奢望。 于是许多有着自知之明的观战者们,又连滚带爬下到山脚。 只有功力与心灵修为足够的强者,才能稍微靠近山顶一些,远远观望二人的对决。 而即使在不少功力与心灵修为皆是不弱的高手眼中,欧阳锋与毕玄交手的节奏,也快到他们难以看清。 他们眼中的两个人,就是两道似乎长出了许多手脚的模糊人影,正带着残影飞速挪移,彼此追逐,不时碰撞。 而每一次碰撞之时,那不知多少的手脚便闪电碰撞着,爆出那连环滚雷般的巨响,将地面震至开裂,将山石碾为齑粉,更掀起滚滚烟尘,好似沙尘暴一般纷纷扬扬,遮天蔽地…… 距离战场三十多丈外,一块高出地面数尺的大石上。 单婉晶红唇紧抿,两眼大睁,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场。 虽然她仅以目力,无法看清欧阳锋与毕玄之战的细节,但她那“心有灵镜”的强大灵觉,却能将二人交手的细节,一一映照在心灵之中。 可细节是映照清楚了,她的脑子却反应不过来,意识完全根不上两人移动与变招的节奏,往往才把一招的拆解应对想明白,两人就已经又彼此交招了十数招甚至数十招。 单婉晶极力想要窥探分明,以判断二人究竟谁占了上风,可仅仅全力映照分辨了百多招,心力就已经耗至近乎枯竭,脸颊不禁好一阵发白,身形亦摇摇晃晃,险些站立不稳。 单美仙连忙靠过去,握住她的手,搀住她的腰,轻声道: “这是大宗师的生死战,其中凶险,与先生此前和宁真人那块切磋比试截然不同,不必强求看清,只管相信先生。” “嗯。”单婉晶依靠在母亲身上,轻轻颔首,放松心神,不再惮精竭虑去映照分明,只以肉眼看着那高速移动的两道身影,轻声道: “我相信的……此战,先生必胜。” 距离战场三十多丈外,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树上。 祝玉妍带着婠婠、白清儿立在一根横枝之上,借茂密树冠遮掩身形,视线透过枝叶间隙,紧盯着远处战场,可饶是以她眼力,也只能勉强看清欧阳锋与毕玄交手的大半细节。剩下的一小半,依然看得模糊不清、云里雾里。 婠婠和白清儿更不必说,用眼睛看,只能看到两道高速移动的身影和漫天乱飞的拳掌残影,用灵觉去感应,也只能感应到一片冰火混杂,彼此疯狂对撞的混乱气机。 白清儿看了一阵,只觉一无所得,只能向祝玉妍请教: “师尊,依你之见,这一战究竟谁能胜出?” “暂时还看不清楚。”祝玉妍缓缓说道:“至少到目前,两人无论招式还是功力,都表现得堪称完美,每招每式的应对都挑不出丝毫瑕疵,气场亦都强大无匹,毫无破绽……这一战,双方恐怕都无法指望对方出错,以此觅得胜机。” 白清儿诧异道: “双方都不会出错,也都无法找到对方错处,那这一战,该如何决出胜负?” 婠婠撇撇嘴角,不以为然地说道: “自己不出错,也找不出别人的错处,那就看谁能在这一战当中更快提升,再凭实力硬吃对手呗!这都要问……白师妹,你的聪明劲,别不都是用在笼络人心、勾心斗角上面去了吧?” 白清儿微微一笑,也不生气,只道: “论武学修养与眼力,小妹自是远远比不上师姐的。” 但论笼络人心,你就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啦! 白清儿心中悠然想着。 事实也确实如此——原世界线,祝玉妍死后,白清儿几乎将阴癸派所有高层全都笼络了过去,而天性有些骄傲清高,甚至可以说目中无人的婠婠,尽管把“天魔秘”练到了十八层,身边却连一个追随她的阴癸派高手都没有。 可见二人在笼络人心方面,段位差距有多大。 要说白清儿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在襄阳城太过保守,没有手段尽出对欧阳锋死缠滥打,可那时候谁又知道欧阳锋武功进境竟然这般快? 就连祝玉妍,都未料到欧阳锋能有这般进境。 她凝目看着战场,缓缓说道: “婠儿说得没错。武功到了毕玄与欧阳锋这个境界,想要分出胜负,就看二人各自在这一战当中,能从对手身上得到多少收获,以及谁能更快消化收获,临阵提升实力……” 白清儿道:“那岂不是说,欧阳公子只要没被毕玄速战速决,那此战他便几乎必胜?毕竟,他可是数百招内,便学去了曲傲的武功精髓,临阵提升的能力堪称逆天。” 祝玉妍摇摇头,说道: “毕玄的武功,可不是那么容易临阵学去的。他的武功,不拘成法,随心所欲,每每信手一击,便是石破天惊的绝杀。欧阳锋那恐怖的学习能力,在毕玄身上恐怕不好用。两人的提升,当只能存在于自身层面,借对手的压迫,不断发掘自身未尽的潜力……” 婠婠闻言,嘻嘻一笑: “照师尊这么说,还是欧阳公子胜算更大。他毕竟年轻,恐怕还有很多未尽的潜力。而毕玄模样再年轻,也是老一辈了,潜力恐怕早已用尽。要不然,他年纪比傅采林、宁道奇都年轻许多,且三十年前就曾与宁道奇战了个平手,为何这么多年下来,仍未超脱其他两大宗师之上?” “婠儿此言有些道理。只是,毕玄这么多年虽仍与两大宗师并列,未曾超脱其上,也不能就此笃定他潜力已尽。毕竟自三十年前,与宁道奇一战之后,毕玄就再未遇上过其他旗鼓相当的对手。而武功到了大宗师这等境界,若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互相砥砺,全靠自身天赋,想要提升一丝半点,都是千难万难……” 婠婠悠然说道: “需要旗鼓相当的对手磨砺,否则便会提升艰难,这岂不正说明,毕玄潜力差不多已经耗尽?欧阳公子消失大半年,这期间也没听说他与谁交过手,再出现时,已能轻易击杀曲傲,乃至与宁道奇平分秋色,说明他消失的大半年来,都是在自己修炼。凭自己修炼,武功便有此等进境,岂不是说,他还有大把潜力?” 祝玉妍微微一怔,又嫣然一笑: “婠儿说得没错。欧阳锋的潜力,恐怕比我们想象得更加深厚。这一战……也许,真的会有惊喜。” 师徒三个讨论这一阵,场上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此前欧阳锋与毕玄乃是疾速移动,快得好像化成了两道残影,出手速度亦快得令人难以分辨,只疑二人是不是长出了许多双手脚。 而此时,两人却都慢了下来,不仅身法慢了,连拳脚攻势,都变得一板一眼,好像两个初学武功的人,正在套招拆招。 这般一板一眼的打法,武功修养不够的人,压根儿看不明白,只觉一头雾水。 可落在祝玉妍、尤老太太、晁公错、王薄、单美仙等武功修养极高的名宿宗师,以及寇仲、徐子陵、单婉晶、婠婠、独孤凤、师妃暄等灵识敏锐的后起之秀眼里,却觉二人此时的打法,比刚才更加可怕。 因在他们看来,两人的气场,分明已膨胀至无可形容的伟岸,就像是一尊掌控草原,驾驭炎阳与沙暴的魔神,与一尊掌控生死,驾驭西风与寒流的魔神,正自隔空对垒。 那看似一板一眼、节奏分明、平平无奇,甚至略嫌缓慢的一拳一脚,都是两尊魔神在倾尽神力生死相搏。 在肉眼不可见的层面,狂沙与烈焰、西风与寒流,两种浩瀚凶狂的神力,正如山崩海啸一般,疯狂对撞。 而每一次碰撞,都能令空气爆裂,乃至令虚空震荡。 以灵觉感应察觉到“虚空震荡”现象,又有足够的机密传承的祝玉妍、师妃暄等,心中都为之震撼不已,因这迹象,说明两人的碰撞,竟已渐渐撼动虚空。 若碰撞的烈度再提升一些,说不定就可臻至传说中“破碎虚空”的境界! 可惜祝玉妍、师妃暄并不知道,“破碎虚空”这种传说中的境界,仅以两位大宗师的碰撞,却是远远无法达到。 想要以彼此的对撞达成“破碎虚空”,欧阳锋也好,毕玄也罢,都得再提升一两个大台阶。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再是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再是潜力深厚,到了大宗师这个层次,也不可能仅在一次生死对决中,就一跃拔升一两个大台阶。 拔升半步倒有可能。 所以现在欧阳锋与毕玄,就像祝玉妍说的那样,已经到了比拼潜力的时候。 较量的,就是谁能更快迈出那“半步”。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拳脚对撞声节奏分明地响起。 两人的气机,膨胀扩散至笼罩半个翠云峰。 从峰顶至山腰,所有观战者,皆被二人那魔神一般的气机笼罩在内。 被毕玄气机笼罩的,只觉浑身经脉灼热难当,像是在黄沙浩瀚、干旱炎热的沙漠中赤身裸体曝晒多天,隐隐生出濒临脱水,干渴而死的骇人感受。 而被欧阳锋气机笼罩的,只觉浑身阵阵发寒,像是不着寸缕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凛冽肃杀的西风刀子一般不停割在身上,予人以要遭冰刀凌迟、千刀万剐的痛苦感受。 不幸被两人气场轮流笼罩的更痛苦,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堪称非人般残酷。 于是观战者又经历了一次筛选。 实力不够的,再一次连滚带爬向着山脚移动,以脱离二人那魔神般恐怖的气机笼罩。 而实力足够的,则如获至宝,一边观战,一边运功抵御二人气场,以二人气场为磨刀石,打磨自身修为与心灵。 有些更是特意寻到冰与火两种气场的交界处,主动求虐,以增益修为。 忽地。 山顶之上,又响起了一记悠长持久,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 毕玄双手,已握住了那杆重达九十九,名为“月狼矛”的重钢矛。 欧阳锋手中,也多了一把刀刃纹理雪花般绚烂的长刀。 沉重的钢矛在毕玄手中,轻飘飘宛若无物,幻出排山倒海般的矛影,向着欧阳锋笼罩过去。 而重量不到月狼矛十分之一的雪花镔铁刀,在欧阳锋使来,却像是用着一把重逾千斤的重兵,以一种沉重之极的感觉缓缓斩出,每一刀都带起山呼海啸般的凛冽风声。 一个举重若轻,一个举轻若重,那彼此矛盾、截然相反的观感,直令不少观战者难受得胸闷无比,直欲窒息。 战了一阵,毕玄的重钢矛又开始渐显沉重之相,九十九的钢矛,似变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斤,每一击,都予人力可摧山的狂暴之感。 而欧阳锋原本举轻若重的长刀,则变得轻盈飘逸,灼灼刀光好似漫天飞雪,又如万树梨花,令观战者们眼中一片雪白,甚至隐隐生出整个翠云峰顶,皆被雪花覆盖的观感。 铛!铛!铛! 金铁交击声连绵不绝,锋锐的罡风四下溅射,将地面斩出横七竖八、平整笔直的裂痕。 所有被刀矛碰撞时,溅射的罡风波及的物体,无论树木还是石块,都一律平等地破裂粉碎。 甚至距离稍近的观战者,都受到了波及,观战之余,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出招抵挡那可怕的余波。 兵刃对战不知多久。 毕玄那排山倒海的千百道矛影倏忽一敛,月狼矛有如一道可突破苍穹的黑色闪电,挟裹着足以碎石成粉的凛凛罡风,直刺欧阳锋胸膛。 长矛未至,罡风已将欧阳锋全身笼罩,要封死他所有退避的空间。 可欧阳锋原本就没打算退避。 长矛电刺而来的那一霎,欧阳锋单手持刀,高举过顶,刀尖指天,浑身气机彻底收敛,无极真气在丹田之中抱成一团,宛若混沌之卵,又似一枚无瑕金丹。 随后,丹田之中,那浑圆无瑕有如金丹的真气团中晶光一闪,似有无名之神,于其中挥动巨斧,斩破混沌之卵。 真气团破裂的那一刹,无极真气亦轰然爆发,没有任何时间间隔地遍布欧阳锋浑身每一处角落,乃至充斥他每一道肌肤纹理,他高举指天的长刀亦随之绽出雪亮刀罡,挟斩天裂地之势,迎着那重击而来的月狼矛力劈而下。 铛—— 连祝玉妍、晁公错、尤老太太、单美仙等高手都为之短暂失聪的金铁交击声中。 那陪伴欧阳锋征战多年的雪花镔铁刀从中折断,刀尖打着旋儿抛飞出去,瞬间斩倒十多棵粗细不一的古树,又抛飞数十丈远,方才势尽跌落山脚之下。 而毕玄那杆自少年时便伴着他征战杀伐,闯出偌大威名,不知痛饮过多少强敌鲜血的月狼矛,其矛头亦铮然断折,噗地一声刺入地面,将地面刺出一个不知多深的孔洞,彻底消失不见。 看着被斩断的长矛。 毕玄微一失神。 欧阳锋也是遗憾一叹,收起半截断刀,同时脊背一挺一拔,身上爆出一阵噼啪脆响,脆响声中,他不仅气机再度膨胀,真实身形亦隐隐变大了一圈,连束发玉冠都在这气机勃发之下,啪地一声炸成粉碎,满头长发无风自动,猎猎飘扬。 “毕尊者,试试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这招——翻天印!” 轰隆! 欧阳锋一步踏出,地面轰然震荡之时,他已挤爆空气,挟闷雷似的音啸,瞬息突进至毕玄面前,同时右手高举,掌心朝天,翻掌一盖,大手朝着毕玄当头轰落。 掌落那一刹,像是青天被翻转过来,化为一方大印,以碾压一切之势,坠入人间! 看到这一幕,祝玉妍浑身一震,瞳中绽放幽蓝光芒,清叱道: “欧阳锋踏出那半步了!” 【本来还想睡上十个小时,可心里装着事,中午不到一点就起来了,赶紧赶稿。今天两章合一,求月票!】 (本章完) 163,大宗师,也会死! 轰隆! 地面动荡,空气震爆,欧阳锋手掌好似天穹倾塌,化为巨印,当头罩下。 当掌印落下的那一刹,毕玄只觉身周空气都朝着他挤压过来,化为一道道缚龙之索,要将他四肢缠缚,令他只能引颈就戮。 视野亦变得一片漆黑,像是光明都因天倾而消失,乃至破出巨大空洞,衍生出无穷吸力,要拉扯得他主动投向欧阳锋掌下。 面对这前所未见的绝强一掌。 毕玄只觉浑身热血沸腾,心神拔升至毕生未有的高度,眼瞳之中更是晶光一闪,好似电芒怒绽,璀璨光辉驱散了那黑暗,映亮了那破碎倾塌的天穹。 他狂喜长笑,发髻亦啪地炸散,满头长发疯狂乱舞,脊背亦如大龙冲天,身形一挺一拔,变得更加高大,右手紧握成拳,五指合拢之间,掌心空气爆裂,溢出赤红焰流。 毕玄向天出拳。 好像一尊神威盖世的魔神,掌中握着一轮炎阳,迸发出无穷的光与热,迎向那当头盖下的天穹巨印。 当拳掌相交,所有人都觉眼前蓦然变得一片雪亮,那暴闪的炽白光焰,令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视野。 耳畔更是听不到一丝碰撞之声,耳孔里只剩一种奇异的悉索嗡鸣。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耳畔方才开始回荡那令人心胆俱颤的轰隆回响,脚下大地亦似变成了起伏不休的水面,震得他们踉踉跄跄,东倒西歪,一些功力不足的观战者,甚至捂着胸口,口角溢血,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痛苦之色。 之后,众人那被炽白光焰晃得一片雪亮的视野,也渐渐有了其它色彩。 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团腾空而起的伞盖状尘烟。 那尘烟巨大,入目时便有十来丈高,且还在冉冉升腾着四面扩张,转眼就将整个峰顶覆盖在内,又噼哩啪啦落下一阵黑色的泥石暴雨,劈头盖脸洒落在众人身上。 接着他们又看到了两道仿佛魔神般高大的身影,浑身衣袍皆是鼓荡不休,长发也纷扬乱舞。 其中一尊魔神吐气开声,踏前一步,手掌一翻,势若天倾,再次一掌盖下。 另一尊魔神长笑如狂,不甘示弱,脊背挺拔,手握炎阳,冲天一拳,硬撼那天倾之掌。 轰隆! 地面再次震荡不休,狂暴震波好似地龙翻身,令峰顶地面迸开道道裂痕,令大树纷纷连根拔起,令山石接连震荡迸裂。 有观战者手按胸口,噗地一声,喷出血雾,旁边的同伴连忙将之扶住,跌跌撞撞向着山下移动。 有观战者双脚紧扎地面,上身前倾,如同硬顶着逆吹而来的狂暴飓风,尽可能瞪大双眼,不顾气血如沸,心跳如鼓,亦死死盯着那中心的战场。 祝玉妍三人脚下的大树早已拦截折断。 她立于树桩之上,雪白长裙被扑面而来的烈风穿得紧贴在她身上,将那曼妙绝伦的娇躯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同时天魔力场已然展开,护住身后的婠婠与白清儿。 而婠婠和白清儿在师尊庇护下,抬手捂着耳朵,眯着双眼,不顾劈头盖脸扬扬打落的泥石碎块,死死盯着中心战场。 单美仙、单婉晶脚下的大石,也迸裂破碎成了一堆石碎。 母女俩手牵着手,单婉晶那充满生机的长生真气,与单美仙那被长生真气滋润,达成了某种“生死谐存”的天魔气构成一个如同生死轮盘,又如太极鱼一般的双向循环。 在二人这“生死互化、生生不息、轮回循环”的真气循环支持下,单美仙竟是撑开了一道强度不下祝玉妍的天魔力场,将母女两个,乃至独孤凤、师妃暄笼罩在内,对抗那愈发凶暴的气场,以及足以令等闲一流高手受伤吐血的气浪冲击。 其他还有资格站在山顶的高手,也是各施手段,一边对抗那狂暴凶悍的余波冲击,一边目不转睛、屏息凝神关注那强强对轰的战场。 当泥石暴雨再次落下。 那昂扬伫立的白衣魔神,第三次翻掌轰落,又勃发出天崩般震撼人心的气场。 而古铜肤色的高大魔神,亦狂笑着挥拳上击,以凝聚他毕生修为与气魄的重拳,逆击那倾塌的天穹。 轰轰轰轰轰! 狂暴连击声不断响起。 震波与冲击越来越广,绝大部分峰顶的观战者都已支撑不住,纷纷后退,拉开距离。 只剩少数有绝活护身的观战者,还在最近的距离等待着结果。 祝玉妍纹丝不动,天魔力场安然护住自身与两个弟子,神情却隐隐有些凝重。 “师尊,情况怎么样了?” 足以将普通人耳膜彻底震破,将人变成聋子,乃至活活震死的轰鸣声中,婠婠以真气扬声,才能将声音传到祝玉妍耳中。 “看不懂。” 祝玉妍涩声说道: “欧阳锋踏出了那半步。可是毕玄……好像也踏出去了。” “什么?”婠婠微微一惊,她可是笃定欧阳锋潜力无穷,毕玄则潜力将尽,不可能快速拔升的,怎么突然之间,毕玄竟也踏出了那半步? 大宗师生死相搏,难道还能无中生有,把已耗尽的潜力,再挤出一些来? 又或者师尊说的才是对的? 毕玄潜力本来未尽,只是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一直没被逼出来? 山脚下。 宁道奇负手站在一块林中空地,隔空遥望峰顶战场。 到了他这境界,大宗师之战,已无需抵近观看,只看山头之上,那彼此碰撞的气场,欧阳锋与毕玄之争的细节,便如历历在目,被他一览无遗。 当看到欧阳锋祭出翻天印,宁道奇眼中不禁浮出一抹惊叹与赞赏。 当看到毕玄竟以手握炎阳之拳,与翻天印对撼,气场亦膨胀至足以与欧阳锋相抗,宁道奇眼中亦微有震撼,旋即便是惋叹。 “今日之后,三大宗师,还是三大宗师,但……” 宁道奇怅然长叹,且喜且悲。 喜的是中原武林后继有人,悲的是…… 轰轰轰…… 山头之上,又接连传来滚滚如雷、声震数里的爆鸣。 整座翠云峰的鸟雀小兽,早已逃之夭夭。跑得不够快的蛇虫鼠蚁,已被震死无数。 还能观战的武者们,也都在全神对抗那震波冲击。 于是整座山头,除了那轰鸣震荡、罡风气浪,已再没有任何杂音。 轰轰轰……????震爆轰鸣不绝于耳。 不知持续了多久,又倏忽寂静下来。 而观战的武者们,耳畔兀自回荡着那震爆巨响,心神也兀自激荡不休,绝大多数人,都未意识到欧阳锋与武尊毕玄之间的对决,已然停了下来。 唯祝玉妍、单美仙等寥寥数人,还有心力关注战场。 当震荡轰鸣停下的那一刹,单美仙与单婉晶微微一惊,旋即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凝神细看。被单美仙的天魔力场护住的独孤凤与师妃暄,亦是屏息凝神,眼神忐忑地看去。 祝玉妍与婠婠、白清儿也神情凝重,凝目看向战场。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晁公错、王薄、尤楚红等各有绝活儿护身,勉强留在了山顶,但终究没有“天魔力场”这样的奇功,没法儿像祝玉妍、单美仙那样靠的那般近的后起之秀、前辈名宿,也纷纷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靠向战场。 透过那浓密如障,久久不散的漫天烟尘。 他们终于看清了两道昂然屹立的身影。 两人身周,都缭绕着凛凛罡风,将他们衣袍长发吹拂地猎猎作响,狂舞飞扬。 而他们四周的地面,像是被地龙犁了一遍又一遍,遍布着横七竖八的巨大裂痕,又隆起了一道道土堆,或沉陷下一个个大坑。 方圆十丈之内,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石头,所有的石头无论大小,已悉数化为石粉。 亦找不到一棵完好的草木,甚至连枝叶残痕都看不到,所有的一切,亦都被震成了粉尘,混入了尘埃。 而二人脚下的立足之处更是神奇。 毕玄脚下,俨然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晶,直将毕玄脚踝都冻结在内。 欧阳锋脚下地面,则已变成一片焦黑,隐隐闪烁着陶瓷光泽,似已被火焰炼成了陶碎。 两人距离十步,遥遥对视,单看气场,几乎看不出他们与开战之前,抑或激战之中有何区别。 仍是般那伟岸地难以形容,仍是高大威猛地有如魔神。 甚至那肉眼不可见的冰与火,兀自在针锋相对。 对峙好一阵。 毕玄唇角扬起,忽地痛快一笑: “痛快啊!” 欧阳锋也笑了,颔首说道: “确实痛快。” 随着二人面露笑意,开口说话,那魔神一般骇人的气场缓缓消散,缭绕的罡风也渐渐停歇,二人长发衣袍,亦都静止了下来。 虽然仍是神威凛凛不容侵犯,但两人现在,看起来已经比较像“正常人”了。 毕玄背负双手,看向下方,见周围还有不少观战者,有的甚至还格外年轻,不禁叹道: “不愧是中原,就算四分五裂,战火四起,也仍然英才济济,后起之秀层出不穷。” 欧阳锋微微一笑: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中原都将屹立不倒。纵会遇上五胡乱华那样的至暗时刻,纵然类似的至暗在未来依然会出现,可这巍巍中原,煌煌华夏,亦能于灰烬与火焰之中重生,再度屹立于寰宇之巅。而草原,一茬又一茬的强者接连登场,纵能一时压倒中原,又岂能世代压倒中原?毕尊者,东方这片土地,终究是属于中原,属于华夏的。” 毕玄默然无语。 良久,方才长笑一声,说道: “不错。中原文明,不绝如缕,便如中原群英,纵一时黯淡,也终会有新人横空出世,光耀世间。我从前惮精竭虑欲扶草原压倒中原,却是用一道无形的枷琐,困住了自己。直至今日,方才看到了更高处的风景,更光明远大的道路,虽已无力再走下去,但也于愿已足。” 他看着欧阳锋,笑道: “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帮我,帮我们这些世世代代前仆后继的求道者……去看一看,更高处的风景。” 欧阳锋抬手,抱拳: “尊者放心,我会一步一步,走到最高,帮你们看一看,那至高的风景。” “甚好。” 毕玄转身,大步向着山下行去,“如此,毕某也可放心回草原了……” 欧阳锋保持抱拳揖礼之势,缓缓说道: “毕尊者走好。” 山下,宁道奇也理了理衣冠,对着山背面那大步远去的毕玄一拜: “老友走好……” 此战过后,三大宗师,仍是三大宗师。 只是其中有人,却是旧貌换了新颜 曾经惺惺相惜的敌手,终要随风而去。 “师尊,这算什么?”白清儿讷讷道:“毕玄怎就这么走了?不是生死战么?难道……双方都奈何不得对手,生死战也只得就此作罢?” 婠婠却是目露奇光,轻声道: “以毕玄的性格,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欧阳公子的姿态似乎也有些……” “欧阳锋虽看似彬彬有礼,骨子里却冷酷霸道,不近人情。”祝玉妍轻叹:“他这般礼送毕玄,只有一个可能……毕玄,生机已绝,时日无多了。” “什么?”白清儿娇躯一颤,胸脯急剧起伏几次,呼吸也变得急促,颤声问道:“毕玄生机已绝?此战,欧阳公子胜了?大宗师,居然也会战死么?” 话音落时,她脸颊已然变得一片潮红,眼中也泛出朦胧水雾。 祝玉妍叹息道: “为师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毕玄之所以能踏出那半步,当是在欧阳锋那天倾似的掌印逼迫下,用一种类似本门燃烧精血的法门,将精气神强行催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所以,他才能与先踏出那半步的欧阳锋拼个平分秋色。” 婠婠悠然接道: “但欧阳锋迈出那半步,是凭着本身潜力深厚。毕玄则终究潜力所剩无几,只能强行燃烧精气神,令生命于短时间内,来一次至为辉煌璀璨的爆发……他挡住了欧阳锋的攻势,也看到了前面的路,可惜……” 可惜,却也因此…… 彻底燃尽了生命。 【下一章中午过后发。求月票啊!】 (本章完) 164,武林神话!凤儿拜师 这一场大宗师的生死决,就此落下帷幕。 绝大部分观战者,都没看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毕玄空着两手飘然下山,骑上战马,带着北塞十八骠骑扬尘而去。 而欧阳锋,则依然屹立山头。 毕玄除了丢下那杆威震草原的“月狼矛”,看似未再失去什么。 欧阳锋似乎也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所以这场生死决,到最后还是谁也没能奈何谁?那此战究竟是谁胜了?” 有武者小声问道。 “虽然看上去谁也没奈何谁,但这一战,应该是欧阳大宗师胜了吧?毕玄毕竟丢下了月狼矛……只有胜者,才有资格留下对手的兵器吧?” “不错。毕玄为复仇而来,结果复仇目的没有达到,还留下了月狼矛,定然是败了!” “突厥多年以来,一直如同利剑一般悬在中原头顶,大业十一年,大隋还没完,杨广堂堂皇帝,去北疆巡游,竟也被突厥大军围困雁门!如今大隋已灭,中原四分五裂,北地群雄个个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突厥铁骑南下。如今却是能放上一半心了!” “不错!如今我中原有了两位大宗师,纵然宁真人不开杀戒,可欧阳大宗师却不是心慈手软的老好人,他老人家是真敢杀,也特别能杀人的!有欧阳大宗师坐镇,毕玄又败退,看突厥以后还能不能那般猖狂!” “虽然知道你那句‘他老人家’是出于对欧阳大宗师的尊敬,但我觉得他恐怕不乐意被人称为老人家……欧阳大宗师不过二十出头,年轻得很呢。” “二十出头的年轻大宗师,还胜过了威震草原多年的武尊。欧阳大宗师的成就,堪称旷古烁今了!” “依我之见,以欧阳大宗师的年纪,他未来成就断不会止步于此,定然还能再攀高峰。将来说不得,就能成为武林之中,神话传说一般的人物!” “神话传说……说来欧阳大宗师还没取称号吧?‘武林神话’这称号怎样?二十出头,就击退成名多年的草原武尊,这已经是神话一般的事迹了!” “暂时来说,‘武林神话’这四个字还是太重了……不过未来可期!” 一众观战武者议论纷纷,聊得兴高采烈、唾沫横飞。 许多年轻武者,更是满脸通红,眼神狂热,仿佛战退毕玄的是他们自己——欧阳锋二十出头,正是后起之秀们的同辈人,其武道成就固然令同龄人们望尘莫及、自惭形秽,可同样令同龄人们深感荣幸,于有荣焉。 早在宁道奇认定欧阳锋已可位列大宗师时,武林年轻一代,就已将欧阳锋视为偶像。 如今他战退杀力最强,威慑最大的武尊毕玄,更是被年轻一代奉为传奇、神话。 当听到有人说欧阳大宗师的称号可为“武林神话”时,老成持重一些的,还觉着这称号太重,如今的欧阳锋或还担当不起,只能留待将来。可年轻人们却觉着这称号再合适不过,决定私底下就这么如此称呼他了。 山顶上。 欧阳锋轻抚着毕玄留下的“月狼矛”,看着矛杆上,那一道道利器留下的,记录着一场场血战的浅浅旧痕,一时不禁有点出神。 他知道毕玄留下这月狼矛的用意。 是希望他能带着月狼矛,帮毕玄去看看更高处的风景。 这是一个求道者最后的愿望,哪怕曾是生死大敌,以欧阳锋的胸襟,也自不会拒绝。 “以后,你也是我的兵器了。” 他轻声自语。 草原的神话已经终结,他的神话,才刚开始书写。 “先生!” 独孤凤走了过来,满脸敬仰地看着欧阳锋,冰娃娃似的俏脸上还泛着狂热的红晕。 她手里捧着一只矛头,正是月狼矛那被欧阳锋一刀斩断,又射入泥土深处的矛头。 独孤凤方才与单婉晶一起掘土许久,才将矛头挖了出来。两人又猜拳定胜负,结果独孤凤猜拳胜出,便过来将这已擦得锃亮的矛头奉给欧阳锋。 “谢谢。”欧阳锋接过矛头,对独孤凤微笑道谢。 独孤凤激动地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先生客气,这是我和婉晶一起挖出来的……先生,我,我还没有拜过师……那个,我能不能……” 欧阳锋莞尔一笑,“以你对武道的虔诚,可做我在这方天地的开山首徒。” 独孤凤浑身一个激灵,只觉一股巨大的幸福感狠狠撞入心头,直令她心儿狂跳,头晕目眩。 她怔忡一阵,噗嗵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欧阳锋连叩三个响头: “弟子独孤凤,拜见师尊!” 旁边的单婉晶见此情形,不禁悄悄翻个白眼,“凤儿真狡猾,居然抓住了这时机,成功拜了师……” 单美仙倒是赞赏一笑,悠然道: “凤儿诚于武道,方才得此机缘。说起来,你不是更幸运吗?天降一个先生呢。” 单婉晶得意一笑,“那倒是……” “回去了。” 这时,欧阳锋又开口招呼她们: “去董家酒楼,订上百十桌酒席。来之前说过,此战回去,要与众位痛饮庆功酒。今天这么多人前来观战,为我助威,且叫大家一起去吃酒。” “我去吧。”单美仙冲着欧阳锋嫣然一笑,转身向着山下飞掠而去。 “我也一起。”刚刚拜师成功的独孤凤浑身的兴奋正无处发泄,向欧阳锋请示得到同意后,飞身跟上单美仙,脆声说道:“单姨,这次咱们要订最好的席面,由我来付账……” 单美仙笑道:“知道你是个小富婆,当然要由你付账了……” 说笑声中,两人飞快下了山。 单婉晶则去通知自山头到山脚的武林人士,招呼他们等会儿一起去董家酒楼痛饮庆功酒。 三人走后。 师妃暄款款行来,对着欧阳锋盈盈一拜,“恭喜欧阳兄大胜毕玄。” “师仙子客气。”欧阳锋颔首还礼。 “欧阳兄如今已是人人敬仰的大宗师,若是被人知道我大咧咧受你‘师仙子’之称,会责我不知礼数的。”师妃暄嫣然一笑,“所以,欧阳兄以后还是叫我妃暄吧。宁真人也是这么叫我的。”????“也好。” 又说了几句,师妃暄道: “毕玄既已退去,那妃暄也可安心回静念禅院了。请容妃暄告退。” “今日劳你奔波送信,眼下正是要庆功之时,不如一起去董家酒楼喝一杯庆功酒?” “这……欧阳兄好意心领,只是妃暄是出家人呢。” “罢了,也不勉强你。若得闲暇,可去我住处,我准备一桌素席,以茶代酒谢你。” “是……” 师妃暄告辞离去后,尤楚红、欧阳希夷、王薄等前辈名宿也纷纷过来,向欧阳锋道贺。欧阳锋含笑回礼,一一谢过,又与尤楚红说起独孤凤拜他为师之事,老太太自是喜不自胜,老脸笑开了花,王薄等人也纷纷向她道喜。 一阵热闹过后,尤楚红又对欧阳锋说道: “欧阳先生,我家凤儿是武痴性子,虽生在世家大阀,可人情世故颇有不通之处,礼仪也不甚讲究,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淑女仪态。日后随先生学艺,若有做得不妥之处,恳请欧阳先生多多包涵。” “老夫人放心。”欧阳锋含笑颔首:“我喜欢武痴。” 与这些老前辈们应酬一阵,见还有不少人要过来道贺,欧阳锋扬声说道: “天色不早,诸位且先回洛阳,去董家酒楼吃酒。届时再与大家说话。” 众人不敢有违,纷纷拱手一揖: “贺大宗师战退毕玄!” 大多数人没看清此战胜负,只知毕玄留下了兵器先行离开,故此只能含糊贺他“战退”毕玄。 欧阳锋也不会自我标榜,大声宣告此战结果,含笑回了一礼,之后又对尤楚红等人点了点头,便迈开大步,当先向着山下掠去。 众武林人士也纷纷展开身法,与来时一样,追着欧阳锋返回洛阳。 大队人马回到洛阳城时,已至掌灯时分。 天津桥畔的董家酒楼,已被先全速返回洛阳的独孤凤包下,酒楼大厨们忙得热火朝天,因来客太多,人手不足,酒楼东家还特意求人情,去别家酒楼借了些厨房班子。 单美仙一副女主人姿态,带着单婉晶、独孤凤为宾客们安排席位。 今日来的宾客,不少都是彼此间有仇隙的,哪怕不可能在今天起冲突,可若是安排不妥,把仇家安排到一桌或是邻桌,也难免会让人心头隔应。 但这倒也难不倒单美仙,稍微拿出点前代阴癸圣女把握人心、探查情绪的本事,便将这数百上千的宾客安排得妥妥当当。 当酒席备好,欧阳锋出现在董家酒楼,所有宾客又欢腾起来,纷纷向欧阳锋道贺敬酒。 戒酒已久的欧阳锋自是以茶回应,又或让单美仙、单婉晶以及新收的弟子独孤凤代饮,众宾客哪敢强求欧阳锋饮酒?能得他一个笑脸,就已心花怒放了。 这场庆功酒,一直吃到临近午夜,不仅吃光了董家酒楼的存货,连董家酒楼临时借调的酒菜,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散场之前,欧阳锋还讲了小半个时辰与毕玄一战的心得,讲述的都是理念层面的东西,悟性够的自然能大有所获。 至于悟性不够的,就只能听个云里雾里,不过也都是极力记下他的一字一句,哪怕当下悟不出来,日后也可翻来覆去地感悟,再不济,还可以传给自家子侄。 当欧阳锋讲完心得,众宾客齐齐躬身致谢,这场庆功酒,至此宾主尽欢,席尽人散。 而今日之战,以及酒宴盛况与欧阳锋“讲道”之事,也将载入武林史册,传为佳话。 返回住处时。 单婉晶也不避讳跟在身边的独孤凤,挽着欧阳锋胳膊,亲昵偎依在他身上。 单美仙则稍有些顾忌,只在另一侧与欧阳锋并行。 独孤凤背着双手,蹦蹦跳跳走在单婉晶身侧,好奇询问: “师父,你现在是否已经超脱大宗师之上了?” 欧阳锋想了想,说道: “不算。我虽然更进了半步,但终究没有臻至崭新的境界,仍在大宗师范畴。论境界修养,我或许未必会比宁道奇、傅采林这两位修行数十近百年,积累深厚的老前辈更强。只是仗着年轻力壮,体魄非凡,实战杀伐或比他们强出一线。” 这他话略有些谦虚,不过大体还是实话实说。 境界这玩意儿比较玄,反正以欧阳锋与宁道奇对战时的观感,他是感觉宁道奇的境界是极高深的,不愧是修道数十近百年的老真人。 傅采林能与宁道奇并列,年纪又是前代三大宗师中最长者,境界应该不会逊于宁道奇。 不过境界与实战杀伐并不对等。 因为境界属于精神与心灵的修养,乃是对道的感悟。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境界极高,却因护道之术匮乏,以至实战杀伐不行的修者。 所以他可以谦虚境界或许未必比得上宁道奇与傅采林,可既然已经凭借多迈出半步的实力,逼迫毕玄燃烧生命应对,那他当然也可如实宣告,实战杀伐已在其他大宗师之上了。 一路且说且行,回到住处时,已是午夜时分。 看着单美仙与单婉晶眼神,就知二人已迫不及待想要与他庆祝今日的喜悦,但欧阳锋却是一点不急,将三人带到三楼小厅,说道: “今日凤儿入我门下,为我在此方天地开山首徒,当传授她一些功法。” 独孤凤不知他话语中“此方天地”究竟有何深意,闻言只是喜悦地拜倒在地,叩首谢恩。 单美仙、单婉晶却知他是天外之人,听他此言,就知他在其它天地,说不得也有传人,心里一时颇为好奇,不过也没追问。 当下欧阳锋先将“易筋锻骨篇”传给独孤凤,待她熟记之后,又把新鲜出炉,已可传承的“虎魔炼骨拳、虎豹雷音呼吸法”传授给了独孤凤。单婉晶、单美仙在场旁听,自然也都学了去。 易筋锻骨篇、虎魔炼骨拳、虎豹雷音呼吸法,都是涉及根本,可不断提升潜能、强化体魄的功法。 而体魄精气,乃“气”与“神”的根基,根基潜力深厚,修行上限自然能不断提升。 传授完三门功法,独孤凤拜过师恩,兴高采烈自去前院宅中钻研,把竹林小楼留给了欧阳锋与单美仙、单婉晶。 她本没有多想,可这无意间的表现,倒也是相当知情识趣了。 【今天更新完成,求月票喽!】 (本章完) 165,月夜欢宴,魔女之戏 夜已过半。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透过敞开的窗口,投入厅中,似将地板染上了一层银霜。 小厅软榻上。 单婉晶只着一袭轻薄通透的纯白纱裙,内里则一片空旷,侧坐欧阳锋大腿上,正与他相拥亲吻。 忽有一阵清风袭来,厅中灯火倏地全灭,只余那皎洁月光。 午夜虽已过半,可距离天亮还有好些时间,今晚仍可尽情欢愉,以庆功勋。 前院宅中。 独孤凤抖擞精神,在室内练着虎魔炼骨拳,只觉每一招使出来,都能牵动浑身筋骨,虽然累了点,练不多时便已大汗淋漓,浑身发热,可通体上下,都有着说不出的舒泰,不觉越练越是入迷。 …… 清晨。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婠婠径直翻墙进了后院,直奔竹林小楼。 路过竹林时,听见阵阵风声,好奇窥视之下,就见单美仙、单婉晶、独孤凤皆着紧身劲装,正在竹林空地间,练着同一套拳法。 那拳法路数看着凌厉刚猛,又隐隐带着些奇异韵律,动静之间,给人以充满力量的感觉。还不时有阵阵磨盘转动声、弓弦震颤声,自单美仙三人身上传出,单听那声响,就可想象出筋骨得到淬炼的情形。 “外家拳法?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看着额头密布细密汗珠,乃至腾起丝丝白雾,脸颊亦一片通红的单美仙三女,婠婠若有所思。 这时,欧阳锋的声音忽然传入她耳中: “再偷看,当心被她们打死。” 婠婠无声一笑,赶在单美仙三人发现自己前悄然离去,来到竹林小楼前,径直跃上三楼,玲珑可爱的雪白赤足踩着竹木地板,轻盈步入小厅,就见欧阳锋正盘坐软榻之上,作打坐之状。 妖女也不客气,自寻了张椅子坐下,笑嘻嘻说道: “还以为你昨日大胜毕玄,会放浪形骸大肆庆祝个几天几夜,没想到居然还是如此自律,一大早就开始修炼了。” 欧阳锋淡淡道: “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松懈修行。再者说,就算我放浪形骸,一样能有益修行。毕竟我懂双修。” 婠婠嫣然一笑,“你这是在提醒婠儿,该履行承诺,真正诱惑你了么?” 欧阳锋瞥她一眼,“你浑身上下,也就剩嘴皮子最硬。动真格的,你没那胆量。” 婠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从果盘里拿起一枚荔枝,一边剥着果子,一边轻笑道: “想不到我堂堂阴癸妖女,居然被小瞧了!” “难道你不是?” 婠婠秀眉一挑,作不服气状: “我当然……” 抿了抿唇,又精灵古怪地一笑: “是了。” 欧阳锋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一大早过来作甚?” 婠婠把剥好的荔枝扔进嘴里,鼓着粉腮美美咀嚼——她真面目既已被欧阳锋看透,在他面前也就懒得装了,早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吃下一枚荔枝,她方才悠然说道: “当然是来恭喜你的。不过……昨天我也去了翠云峰观战,也曾为你助威,可庆功酒却没我的份,人家心里有些吃味呢。” “昨晚庆功酒,来者不拒,见者有份。你自己不去,又怨得谁来?” “这不是为了你这位新晋大宗师的声望着想嘛?人家可是阴癸妖女,若是被人发现你与阴癸妖女混在一起,于你声望不利呢。” “是你自己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现身吧?至于我,我早就说过,若不能横行无忌、为所欲为,我武功不是白练了么?” “……好吧,你说的对,你现在已经横推天下无敌手,有了不理世俗眼光,为所欲为的底气啦。可是人家这人人喊打的小小妖女,却没你这般能耐呢。” “那就少游手好闲,努力修炼。” “唉,你这种不解风情的武痴,真不知哪来的女人缘。” “缘份这东西玄之又玄,谁又能说得清楚?好了,恭喜也说过了,没事的话,你该回去修炼了。” “又赶我走……”婠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是否除非我主动诱惑你,否则你便没耐心与我多说说话?” 欧阳锋想了想,如实说道: “就算你真的诱惑了我,完事后我也会催你赶紧用功,不会有太多闲话可说。因我自己也要用功修行。” “……” 婠婠觉着这天,算是被欧阳锋聊死了,一脸心累地叹了口气,说道: “你这样子,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欧阳锋有些诧异: “我何时说过要得到你的心了?” 婠婠眨眨眼:“没说过么?”????欧阳锋肯定摇首:“定然没有。” 婠婠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笑嘻嘻说道: “那可能是婠儿记错啦!不好意思,我这就走,不耽搁你修行了。” 说罢优雅起身,向着小厅外行去。 快到小厅门口时,她忽地回首看着欧阳锋,一脸严肃地说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师妹白清儿修炼的是‘姹女大法’,乃是一门可以把钢筋铁骨榨成朽木腐竹的奇功。虽然我阴癸派掌握的姹女大法并不全,但白清儿的功夫也不可小觑。莫看她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又一副羞羞怯怯、楚楚可怜模样,可你若是上了她的当,说不得就要被她活活吸死。所以,她若来撩拨你,你可千万别上当。” 欧阳锋好笑道: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对魔门的了解,比你想象的更深。” 婠婠嫣然一笑: “这倒是。毕竟,我那单师姐和小师侄,都已经被你……罢了,算我多事,走啦!” 说着冲他摆了摆手,洒然转身,自露台一跃而下。 刚刚飞跃下去,就听外面响起一声娇叱: “哪里来的妖女?鞋都不穿露着脚丫到处浪,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子!看剑!” “哎呀,小师侄莫误会,我是你婠婠师叔呀!” “当代阴癸圣女是么?来得正好,打的就是你!” “且慢动手,我可是特意来给欧阳大宗师道喜的,怎么都算是客人,打坏了我,你家先生非得怪罪你不可……” “少废话,你的天魔双刃呢?” “放家里没带来……给人道贺哪有带兵器的?要不咱们比比拳脚?不行么?小师侄你该不会只懂用剑吧?那万一哪天手边没了剑,你又该怎么办?” “这就不劳你这妖女操心了!” “身为师叔,当然要关心小师侄啦!你不认我不要紧,我认你就好……” 戏谑嬉笑声中,又有剑器铮鸣与拳掌破空声响起,噼啪嘭嘭一阵乱响之后,婠婠得意笑声传来: “走啦,小师侄轻功还差了……哎呀!” 一声哎呀之后,婠婠的声音未再响起,单婉晶听起来也没追击,一会儿就笑着来了三楼小厅。 “打伤婠婠了?” “嗯。最后一道剑气擦了她一下。” 单婉晶来到欧阳锋背后,乖巧地为他捏着肩膀: “婠婠虽是阴癸妖女,但也确实是来给先生道贺的客人。婉晶见猎心喜,稍微轻伤了她一下,行事不周,请先生责罚。” 欧阳锋无谓摇头: “她自找的,罚你作甚?你娘亲和凤儿呢?” “娘亲去厨房准备早餐。凤儿去前庭换衣裳了。虎魔炼骨拳练起来很舒服,就是出汗太多,衣裳一会儿就湿透啦!我也得赶紧去换身衣裳,粘乎乎的有些难受。” “去吧。” 与毕玄一战,令欧阳锋声望如日中天,且正自洛阳向着四面八方快速传播开去,用不了多久,大宗师欧阳锋的名声便将真正威扬四海、名震天下。 不过这并未对他的日常生活造成多大影响。 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的住处,可所有人也都知道,欧阳大宗师是个不忌杀伐,出手无情的性子,除了少数与他有过交集之人,还真没谁敢登门打扰他。 于是婠婠离开后,整个白天,都再无人登门,欧阳锋按部就班修炼武功、教授新收的弟子,倒也悠闲自在。 直至入夜。 当单婉晶与独孤凤去前庭练功场对练剑术,单美仙则去准备沐浴热水时。 一道黑发垂腰,白衣如雪的身影,翩然来到小楼之前,飞身纵上露台,款款步入小厅。 “小女子白清儿,贺欧阳公子大胜毕玄。” 来者正是白清儿,并且她还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捧着一截断刃,正是欧阳锋那与月狼矛力拼折断后,迸飞出数十上百丈远,从山顶跌落山脚的雪花镔铁刀断刃。 刀断之时,欧阳锋正与毕玄气机碰撞,缠斗不休,实在分不出多余心力,去关注那半截断刃飞去了哪里。 之后下山时,他也曾试着寻找,只是既不知其落点,且山脚树林范围又广,还林深草密,小小半截断刃落入其中,想要找到实在太费功夫,当时又有那么多人等着,欧阳锋便也没细细搜寻,略作尝试无果,便惋叹一声,径直回了城。 没想到白清儿却是有心,居然帮他将这半截残刃寻了回来。 难怪原世界线中,祝玉妍死后,白清儿能以弱势修为,笼络到阴癸派所有高层,把练成了天魔秘十八层,理应继承“阴后”之位的婠婠变成了光杆司令。 就这情商,便秒了婠婠不知多远。 【下章午饭过后发,到时应该能写完,求双倍月票啊!】 (本章完) 166,妖女为何着魔 欧阳锋接过白清儿双手呈上的断刃,指尖轻抚着刃口那雪花似的纹理,一时不禁有些感慨。 此刀自少年时,便伴随他征战,斩下过不知多少头颅。 随着他武功越来越高,这把并不能算神兵,只能称作“小极品”的雪花镔铁刀,也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只是终究用惯了,即使得了妖刀“血饮”,他也没打算将之退役。 可没想到,这把旧刀,终究还是断在了月狼矛之下。 “既然断刃还能失而复得,说明你我缘份未尽……罢了,便用玄铁将你修复一番,且看你最终能陪我走到哪里吧。” 欧阳锋轻声喟叹着,又对着白清儿微一颔首: “白姑娘有心了,多谢你为我寻回断刃。” 白清儿面露红晕,娇羞一笑,“欧阳公子客气。清儿此举也是弄巧,存了些小心机,是想向公子讨一个人情呢。” 她这般坦然,欧阳锋反而觉得爽快,含笑说道: “白姑娘想要什么人情?” 白清儿两指捏着衣角,一副欲语还羞模样,好久才羞声说道: “师尊原就有意将清儿许配给公子……当初在襄阳城,亦曾要清儿随侍公子,为公子洗衣做饭、暖床叠被。可那时公子对清儿不屑一顾,将人家赶了回去,师尊还因此责罚过清儿。清儿不敢埋怨公子,只怨自己蒲柳之姿,入不得公子法眼。” 说到这里,她抬起螓首,眸中波光盈盈,声音娇媚欲滴: “昨日公子大胜毕玄,清儿只是观战,就已经为公子神威所慑,情潮澎湃,不能自已……因此,清儿恳求公子,再给清儿一次机会……” 她盈盈拜下,额头触地,颤声说道: “请公子允许清儿随侍公子左右,哪怕为奴为婢,只要能伴在公子身边,日日看到公子,清儿便心满意足。盼公子,满足清儿这小小心机……” 看着白清儿那微微颤抖,虔诚跪拜的模样,欧阳锋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微妙异色。 阴癸妖女们口蜜腹剑的本事,堪称天下无双。外表再是柔弱无害、凄楚可怜,切开来也全是黑的。 所以阴癸妖女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基本都得反着听。 嘴上深情款款说着爱你,心里说不得就想生吞活剥了你。 而以欧阳锋如今的境界、灵觉,以他对阴癸派诸般魔功的深度了解,除非阴后出马,否则别的妖女,但凡稍有心口不一,他第一时间便能生出感应,明辨真伪。 可现在的问题是…… 白清儿一番言语,在他灵觉感应之中,竟有九成多是真。 至于那不多的一点假…… 欧阳锋感觉,白清儿并不像她说的那样,仅仅只是满足于随侍他左右,能够天天看到他。 这妖女,分明还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 比如,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如此奇妙的心态,还真是让欧阳锋有点惊奇。 明明只与他正面接触过一次,且当初襄阳城那次接触时也还算正常,这白清儿,如今怎看起来像是着了魔一样,对他有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 魔门“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理念培养出来的妖女,慕强心理就这么夸张? 正感觉微妙时。 一道清冷威严的女声响起: “阴癸妖女的话,先生最好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伴着这清冷威严的女声。 身着墨绿绣云纹蜀锦宫裙,云鬓高挽,仪态优雅的单美仙,宛若巡视自家领地的女王一般,款款步入小厅。 她径直走到欧阳锋身边,紧挨着他坐下,盯着跪拜在前的白清儿,冷声道: “这妖女修的是姹女大法。阴癸派的姹女功虽然并不齐全,几乎无法修至大成,但以我观之,这小妖女的功力也已相当不错。虽她还是元阴未失的完璧之身,但以她修为,真到出手时,等闲男子,在她裙下撑不住一时半刻,就要被榨净精气。 “至于武功高手,但凡心灵存在漏洞,只要与她有了一夕欢好,便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渐渐成为对她言听计从的傀儡,不仅要为她卖命,到最后一身真元精气,也要被她吞噬一空。 “纵是心灵毫无间隙的强者,若是对她的肉体着迷,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之下,也要被她慢慢钻出空子,渐渐被她掌控身心……” “单师姐。” 白清儿仰起螓首,一脸委屈: “姹女大法哪有你说那般厉害?除非主修天魔秘,兼修姹女功,且将两门功法都臻至大成,方有可能达成你说的效果。而小妹却只修炼了姹女功,未曾修炼天魔秘。再者本门的姹女功你也知道,功法不全,断无大成可能……” 单美仙轻哼一声,“即便如此,你那不全的姹女功,也相当危险了。” 她此前说法当然是夸大其辞了。 莫要说白清儿,就连祝玉妍,都做不到她说的那样,连心灵毫无间隙的强者都能掌控。 要不然,这天下岂不是早被阴癸派睡服了? 不过尽管姹女功没她说的那么夸张,以白清儿的修为,更是不可能撼动欧阳锋这样的强者,最多只能拿来为他助兴,可单美仙就是想要为难一下这阴癸妖女。 谁叫她是祝玉妍的亲传弟子呢? 白清儿当然知道单美仙对阴癸派的成见,也早料到了会被她为难,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当下贝齿轻轻咬了咬唇瓣,决然说道: “既然单师姐不信任小妹,那便请师姐出手禁制小妹功力。以单师姐对本门功法的了解,自能轻松禁制小妹,使小妹无法动用一丝真气。没了真气,小妹便是任凭摆布的弱女子,如此师姐可否放心?” 这下单美仙倒有些惊讶了。 以阴癸妖女们的性子,无论何等情况,都不会将自己的生死交付到别人手上,尤其还是有着成见乃至敌意之人。 所以这白清儿究竟是中了什么邪,居然敢下这种决心? 她诧异地看着白清儿,忽地心中微微一动: 这妖女,该不会是对先生着魔了吧? 阴癸妖女走的是断情绝性的路子,可一旦真的对某个男人着了魔,那后果也是非常可怕,颇有不计后果、不惜一切、飞蛾扑火般的决然。 白清儿为了留在欧阳锋身边,居然如此大违阴癸妖女的常理,这叫单美仙不禁怀疑,白清儿是真对欧阳锋着了魔。 可这究竟为什么? 婉晶可是告诉过她,当初白清儿只在襄阳城中,与先生见过一面。那一次先生婉拒了她,还提出要教她横练功夫,以应对阴后可能的责打。结果白清儿对“横练功夫”避之唯恐不及,直接落荒而逃了。 自那之后,据单美仙所知,白清儿再未与先生见过面。 怎地今日一来,就一副已经深深着魔,不可自拔的模样? 单美仙满心疑惑,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也以一种探询的眼神向她看来。 两人对视一眼,单美仙忽然道: “我这小师妹,倒也是个难得的佳人。这一身销魂媚骨,更是床第间的极品尤物。先生若是有意,不妨收下她,做个暖床叠被的婢女也好。” 欧阳锋诧异道:????“你真愿收下她?” 单美仙嫣然一笑: “只要先生喜欢,妾身哪有不愿?再者……” 再者白清儿是祝玉妍的亲传弟子,承载着祝玉妍的某种希望,若是成了先生的玩物,且连身心都为先生着迷,再也无法达成祝玉妍的期许,单美仙想想就觉着浑身舒爽。 而白清儿听单美仙口风松动,脸颊顿时浮出一抹激动红晕,冲着单美仙深深一拜: “多谢师姐成全。” 又仰首看着欧阳锋,美眸之中,满是渴盼。 欧阳锋轻抚着那半截断刃,缓缓说道: “你以此刀讨要的人情,于我而言,倒也微不足道。只是,你师尊可会同意?” 白清儿嫣然道: “清儿本就被师尊许给了公子,此事师尊只会乐见其成,断无不允之理。” 欧阳锋颔首道: “如此,你便留在我身边吧。” 白清儿俏脸之上,顿时绽放出明媚笑颜,又对着欧阳锋盈盈一拜: “多谢公子成全。” 单美仙挽着欧阳锋胳膊,饱满胸襟紧压着他小臂,轻笑道: “先生,把我这小师妹交给我管教如何?妾身要先教她些规矩呢。” “也好。清儿你就先跟着你师姐。” “清儿遵命。” 白清儿连禁制武功都甘愿,又岂会拒绝这安排,当下乖乖应下。 单美仙满意颔首,起身道: “先生要沐浴了,师妹你且随我来。” 白清儿赶紧起身,冲着欧阳锋露出一个甜美明媚的笑意,又快步跟上了单美仙。 看着单美仙和白清儿的背影。 欧阳锋心中,不禁浮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阴癸派的墙角,该不会被我挖塌吧?真要如此,我虽不曾针对阴癸派,阴癸派却因我而崩溃……那我岂不也是,舍身饲魔、除魔卫道了?” 想到这里,他好笑地摇了摇头,转眼又挥去杂念,继续沉浸武功当中。 他现在感悟的,正是与毕玄一战的心得。 毕玄武功,确实不好学,跟宁道奇一样,已臻至不拘成法、随心所欲的境界,单纯的拳脚招式方面,还真没什么好学的。 不过毕玄运用“月狼矛”的技法,以及其对长兵器的理解,对欧阳锋有着很大的启发,其长兵技法的精髓,对欧阳锋的兵器功夫能有很大提升。 理解透彻后,他将来御使长兵,也不会比毕玄差,甚至可能青出于蓝。 另外毕玄的炎阳大法,又称炎阳奇功,也对欧阳锋很有用。 尤其是毕玄最后燃烧生命,强行迈出那半步之后,那手握炎阳、指溢焰流,强行与“翻天印”对轰的重拳,更是将毕玄炎阳大法的精髓,统统展示在了欧阳锋面前。 以欧阳锋“混元无极功”的玄奇,既已知晓炎阳大法的精髓,那么将来演化炎阳烈焰,如毕玄一般爆发出恐怖灼热的气场,也就不在话下了。 “以后,我当可独自演绎冰火两重天……” 他虽以金行精气入道,但先天真气一成,以他“混元无极功”演化之道,即使还没有修炼其它几幅长生诀图谱,也能以五行相生之理,演化出诸般变化。 正沉浸在武道中时。 单美仙略显飘渺的声音传入耳中: “先生,热水已备好,可以来沐浴了。” 欧阳锋暂停用功,起身下榻,去到浴室,就见白清儿身披一件通透纱衣,雪白柔嫩的晶莹娇躯若隐若现,俏生生立在浴盆边。 待欧阳锋进来,她便上前为他宽衣,当衣衫渐落,看到他那线条完美的雄伟身躯,白清儿脸颊顿时浮出醉酒似的酡红,当指尖触碰到他的肌肉,她娇躯更是过电般轻颤着,呼吸亦变得紧促起来。 不知何时翩然进来的黑衣魔女见到白清儿这反应,不禁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满是魔性的笑意,待欧阳锋进入浴盆,开始泡澡时,她轻轻拍了白清儿一把,示意她进去服侍。 白清儿含羞带怯地进了浴盆,搬唇递舌,略显生疏又甘之若饴地为欧阳锋逐寸清洗身体。 最后,当白清儿潜入水中,乌黑秀发浮在水面,水藻般飘荡于欧阳锋膝间,魔女也嫣然一笑,并未褪去身上黑裙,径直抬起修长美腿,跨入浴盆之中,又撩起长裙下摆,背对欧阳锋,将浑圆饱满的翘臀,紧抵在了他小腹上。旋即,她便也感受到了白清儿的存在。 祝玉妍的亲传弟子,就该这么用啊…… 虽做不到断情绝性,也有着还算善良的秉性,但心中同样也藏着魔性的魔女,仰起修长玉颈,黑发飘扬着,流露出邪欲满满的妩媚笑意。 这一晚,白清儿虽参与助兴,可最终只被作了道具,没能真正加入进去。 不过能够如此亲密地接触欧阳锋,她暂时也能满足了。 午夜。 魔女将要带着白清儿隐去时,欧阳锋忽然问道: “清儿,可有邪极宗尤鸟倦等人的消息?” 魔门邪极宗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正是“邪帝”向雨田的四个弟子。 但向雨田名为“邪帝”,却十分不喜魔门,反而与宁道奇、鲁妙子等人交好,一心盼着魔门赶紧完蛋,压根儿就不想魔门继续传承下去。但师门传承又不能自他而绝,于是他干脆收了四个天性自私邪恶的弟子,还把“道心种魔大法”一分为四,分别传给了四人。 于是尤鸟倦等四人多年来彼此争斗不休,都想干掉其他三人,独得完整功法,结果就是至今谁也没能将其它三份“道心种魔大法”收集齐全,自然也就无人练成这门魔门至高神功。 欧阳锋在双龙世界已经有了极丰富的收获,但他从不嫌自己底蕴太多,对这道心种魔大法,亦有浓厚兴趣。 “公子问得真巧,今晨我们才收到消息,那邪极宗尤鸟倦几人,似在庐江郡露过行迹。不过他们非常谨慎,武功又高,本门暗子没本事跟上他们,很快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听了白清儿回答,欧阳锋若有所思: “庐江郡么……” 【今天两章搞定,求月票喽!】 (本章完) 167,掌控雷霆!再见青璇 数日后,庐江郡。 郡治合肥城中,一家青楼之内。 欧阳锋坐在一间雅厅里,一边品茶,一边听着一位艺妓轻声禀告: “十日前,尤鸟倦曾在合肥城中短暂现身,但很快就消失无踪。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三人,也都有在合肥乡野短暂露过行迹。邪极宗四徒彼此争斗厮杀多年,如今同时现身合肥一带,必是出了什么与邪极宗相关的大事。至于究竟是何事,小女子却是无能探知。” 这位姿容姣好,弹唱俱佳的青楼艺妓,正是阴癸派在庐江郡的情报负责人。 阴癸派潜势力遍及天下,就因为上至皇帝后宫,下至乡野江湖,都有他们的眼线暗子。而这其中最重要的情报渠道,正是青楼楚馆。 可以说,天下凡是有青楼的地方,就有阴癸派的暗子蛰伏。 以欧阳锋如今的境界和对阴癸派功法的深入了解,想要找出那些暗子倒也不难。 只消在青楼里坐上一坐,灵觉感应一番,就能察觉那些暗子身上的魔门功法气息,再把人找过来,都不用亮出白清儿交给他的信物,就能问出想要的信息——以阴癸派的消息传递速度,他的大名与战绩,早就被各地阴癸派弟子熟知。 距离洛阳近些,且交通方便的地方,甚至还得到了阴后亲笔绘制的欧阳锋画像。 而阴后此举,自是免得阴癸派的人有眼不识泰山,与他发生冲突。 因此这位自称“施施”的庐江郡情报负责人,在见到他时,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知他是与宁道奇、毕玄两位大宗师对战过,且战退了毕玄,风头正劲的新晋大宗师,对他询问的问题,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邪极宗四徒毕竟都是高手,那外号“倒行逆施”的尤鸟倦更是位列魔门八大高手之一,这些地方上的阴癸派暗子,也不可能长时间锁定他们的行迹。 此刻。 欧阳锋细细询问一番,见这位施施姑娘再无更多消息,便道谢一句,请她退下。 待施施姑娘退下后。 欧阳锋一边饮茶,一边澄清识海,屏蔽眼耳口鼻等五感,只无限放大灵觉,试图以灵觉感应魔门功法气机。 魔门八大分支,心法皆出于“天魔策”,彼此之间,存在着同出一源的奇妙感应。 哪怕是不同支系的魔门弟子,只要修为境界足够高深,又处在一定的距离之内,且对方正好运功,就有机会感应到其功法气机。 欧阳锋几乎尽得“天魔秘”奥妙,甚至能模拟出“天魔力场”,自然可以感应其它魔门支系的功法气机。 潜心感应小半个时辰,他还真就感应到了两道与阴癸派魔功同出一源的功法气机,并且位置还正好就在合肥城内。 欧阳锋心中一动,身形瞬间消失,循气机感应飞掠而去。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竟是合肥城郡守府,上面还打着“辅”字大旗。 如今的庐江郡,大部已在杜伏威治下,郡治合肥城,也早被杜伏威的亲密战友辅公袥进驻。 欧阳锋知道,辅公袥正是魔门出身,乃是“天莲宗”宗主安隆的师弟,不过早已与安隆翻脸,出来单干了。 他还知道,辅公袥的军师左游仙,也是魔门中人,乃是魔门“真传道”分支“道祖真传”一脉,以一手“剑罡同流”位列魔门八大高手之一。 “所以刚才感知到的,是辅公袥与左游仙的气机?” 欧阳锋有些失望,但还是稍微有些不死心,潜入郡守府中探查一番,确定那两道气机,乃是源自形貌与尤鸟倦四人截然不同的两人,这才退了出来。 以他如今修为,哪怕左游仙位列魔门八大高手,辅公袥也是武功高强,对他的到来与离去却也浑然未觉。 接下来。 欧阳锋在庐江郡内漫无目的四下游荡,很多时候,他都主动封闭五感,只以灵觉映照感应世界,一连十多天下来,魔门气机没感应到,心灵修为倒是大有增益,同时对于天地自然,也有了许多感悟。 这天夜里忽然下起了暴雨。 欧阳锋坐在一座山神庙里避雨,同时继续感应。 因着天空雷鸣不断,天地精气翻沸不休,灵觉感应像是受到了强电磁干扰的无线讯号,时断时续,很不灵敏,干脆不再感应魔门功法气机,转而专注感应雷霆精气。 感应一阵,他忽地心有所悟,意念一动间,丝丝缕缕的雷霆精气涌入经脉穴窍,运行一周天,又于体表迸发出来。 霎时间,欧阳锋体表闪烁起灼灼电芒,满头长发无风乱舞,身上衣衫灰飞烟灭,现出雄壮身躯。 初时,他体表闪烁的电芒,还是细若游丝的电火花。 可随着时间推移,电火花渐渐化为手指粗细的灼目电蛇,绕着他体表不断游走盘旋。 他皮肤因此变得一片通红,乃至冒出腾腾白雾。 过了好一阵,他蓦地张口,吐出一缕青烟,身上电芒亦渐渐隐没不见。 呼……吸…… 深呼吸数次,欧阳锋睁开双眼,瞳中倏地闪过一抹晶莹电光,直将漆黑的山神庙映得一片通明。 “居然成功炼化了雷霆精气,还开发出了一门新的炼体术……” 欧阳锋心中感慨: “机缘巧合,真是玄之又玄。” 没错,他方才感应雷霆精气时,忽有所感,循着那一丝迸发的灵感,以一种“顺其自然”的心境,接引雷霆精气入体,一番施为之下,居然就轻松炼化了一缕雷霆精气,还顺势开发出一门雷霆炼体的功夫。 他的根骨本赋,本就最亲近金、雷两种天地精气。 其中金行精气最为匹配,雷霆精气位列第二。 又因长生诀并没有现成的炼化雷霆精气的心法与图谱,欧阳锋选择以金行精气入道,打算将五行炼全之后,再炼阴阳,继而以阴阳相生炼化雷霆。 可没想到,今天机缘巧合,灵感迸发,竟是有如“悟道”一般,顺利炼化了雷霆精气——当然也不是全凭机缘,之前在庐江郡内游走十多天,他大半时间都屏蔽五感,只用灵觉感应,心灵修为增益不少,对天地自然的感悟也愈发深入,这才有了今天这雷雨之夜的感悟。 “掌控雷霆……呵,以后真就是神仙中人了。” 当然,以欧阳锋现在的修为,想要把雷霆变成可以杀敌的主动技能,还不是那么容易。 即使炼化了雷霆精气,他目前最多只能以武道驾驭“雷音”,而这还是因他有着“降龙道音”这门异术打底。 至于闪电,暂时还是掌握不了,只能用雷霆精气显化的电光淬炼体魄。 “能够自如驾驭雷音,‘虎豹雷音呼吸法’便能更进一步,对于内腑、骨髓的淬炼效果更佳。至于电光淬体,主要作用于皮肉以及经脉穴窍,可强化皮肤肌肉,于凝炼穴窍也有奇效,正好与主炼筋骨的‘虎魔炼骨’形成互补。这门新功法,就叫‘电光耀体诀’吧!”????修此功法倒也不必将雷霆精气完全炼化。 只要能感应、接引雷霆精气,即可以他开创的特殊法门,使接引而来的雷霆精气于体表演化为电光,达到淬炼皮肉经脉,凝炼穴窍的效果。 所以即使在天地精气格外活跃的双龙世界,即使没有修炼“长生诀”,也可以修炼这电光耀体诀,而不必担心雷霆精气与本身真气起冲突,伤及经脉穴窍。 不过电光暴躁,即使只是雷霆精气演化的电光,威能远小于自然界的闪电,驾驭起来也甚是艰难,对于心灵修养的要求极高,若是心灵修养不够,驾驭失措,就可能电光失控,反伤己身。 另一个就是太费衣服。 欧阳锋站起身来,看看自己那寸缕无存的模样,摇了摇头,自纳物符中取出一套新衣换上,又随意挽了个发髻。 接下来又坐下来完善新创的“电光耀体诀”。 至天蒙蒙亮时,雷霆已息,大雨也已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欧阳锋用功整夜,将“电光耀体诀”推演得更加完善,虽然略微降低了淬体效果,却也大大减轻了其危险性,对于悟性与心性足够的修者来说,算是安全可控了。 睁开眼,见天色已明,雨水已疏,欧阳锋起身步出庙门,又屏蔽掉五感,继续以灵觉映照感应着四处游荡。 不知不觉,已走出降雨区,来到了一片天清气爽的平原之上。 忽地,他心中微微一动,又感应到了一缕魔门功法的气机,当即循着气机感应飞掠过去,到了目的地,睁眼一瞧,却是一座山岩赤红,奇峰迭起,怪崖耸立的小山,半山腰处,还隐约可见庙宇一角。 欧阳锋行至山脚,就见一河自山脚淌过,河上还架着一座木桥。 他悠然踱过小桥,顺着一条松林掩映的幽径向上攀登,行不多时,便听一阵清越箫音自山上传来。 听到这空灵纯净,似不曾沾染半点俗意,与天地自然完美相谐的箫音,欧阳锋唇角微扬,漫步上山。 箫音伴行之下,欧阳锋登至山上,于一片密林之中,望见一条百级石阶,每级石阶都隐见裂痕,又荒草丛生,遍染苔痕,看上去已很久无人行走。 石阶尽头有座小庙,廊柱爬着藤蔓,门上也无匾额,一副荒废许久的样子。 那空灵纯净的箫音,正是自庙中传出。 欧阳锋拾阶而上,来到小庙门前,往里望去,就见庙内佛台上,燃着一盏昏黄油灯,灯光之下,一位黑发垂腰,背影极之优美的青衣女子,正背对庙门,悠然奏箫。 似是察觉了欧阳锋的注视,箫音渐渐止歇,女子回过头来,冲欧阳锋嫣然一笑,熟悉的清甜女声随之入耳: “想不到这破败已久的荒野小庙,竟也能等来大宗师踏足的一天。此庙若是有灵,应该也会有蓬荜生辉之感吧?” 毫无疑问,这能奏出天籁箫音的青衣女子,正是石青璇。 看着终于现出部分真面目的石青璇,欧阳锋不禁莞尔一笑,说道: “青璇消息倒也灵通。不过,既知大宗师驾到,怎还敢如此调皮,装个假鼻子戏弄于我?” 没错,转过头来的石青璇,赫然顶着一个硕大且骨节隆起的怪异鼻子。 石青璇浓密长睫轻轻扑扇着,宝石般清澈美丽的明眸中浮出一抹笑意: “果然瞒不过大宗师的法眼呢。” 说着,抬手往脸上轻轻一抹,那足以乱真的怪异鼻子消失,真正现出了她那不逊婠婠、师妃暄,又有着独特风情的绝美容颜。 美丽的事物,总是令人心旷神怡。 尤其石青璇这样的美人,其姿容气质,足以令这破庙都倍增光彩,仿佛变成了人间胜景。 欧阳锋欣赏一阵美人,环顾四周,口中问道: “这地方如此破败,青璇何故在此滞留?” 石青璇嫣然一笑,颊边现出两个小巧精致的可爱梨涡,“却是为了完成一位前辈的嘱托。” “哦?”欧阳锋心中一动,想起了更多的细节:“青璇是在等邪极宗四徒?” 石青璇面露讶色: “欧阳公子如何知晓?” 欧阳锋没有回答,只道: “倒是巧了。我也正好在找那四个人。” “欧阳公子寻他们所为何事?” “自然是要杀掉他们。” “真巧。那位前辈给青璇的嘱托,也是让青璇设法除掉那四人呢。” “你那位前辈还真是心大,居然托你一个小姑娘,除掉那四个大恶人。” 石青璇嫣然道: “青璇微末修为,自是不能与大宗师相比。但青璇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哦,对付恶人,也是有些手段的。不过……” 她黠慧一笑,“既然欧阳大宗师与青璇目的一样,那青璇似乎可以省些力气,坐享其成了?” “随你。” 欧阳锋随口说着,又问: “青璇既在此处作恭候状,想来已是有了妥当安排,笃定那四人会来此处寻你?” 石青璇含笑说道: “青璇前段时日故意透了些风声,令他们误以为,他们志在必得的一件宝物就在青璇手上,又故意在庐江郡露了行迹,算算时日,他们也快找到这里来了。” 邪极宗四徒志在必得的宝物,自然是“邪帝舍利”。 可真正的邪帝舍利就在欧阳锋手上,还被他提取吸收了两成真元精气。 所以石青璇乃是拿假邪帝舍利作饵,引诱邪极宗四徒现身。 欧阳锋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找了张蒲团盘腿坐下,正要闭目打坐一番,又听石青璇好奇问道: “欧阳公子为何要杀那邪极宗四徒?他们与你有仇?又或犯了你的忌讳?” “不是这些原因。”欧阳锋坦然道:“我只是想得到道心种魔大法而已。” 【下一章午饭后应该能搞定,先求个月票!】 (本章完) 168,骗女孩的大宗师,音波奇功 “道心种魔大法?” 石青璇奇道: “欧阳公子,你已是名震江湖的大宗师,甚至战退了武尊毕玄。以你这等惊世骇俗的修为,为何还想要道心种魔大法这等邪门功法?” 欧阳锋淡然道: “道心种魔大法很邪么?” “当然啦!” 石青璇轻点下颌,挑不出半点瑕疵的绝美俏脸神情肃然: “据青璇所知,道心种魔大法虽是魔门至高无上的秘法,可自古以来,从无一人练成。所有修炼者,最后的结局,都是驾驭不住魔种,走火入魔,魔火焚身而死。” 不,还是有人练成了“道心种魔大法”的,比如向雨田,就借助“邪帝舍利”的真元精气,真正把道心种魔练到了圆满。 不过向雨田这老登狡猾地很,诈死骗过了所有人,令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已走火入魔而死,实际上却是一个人躲起来悄悄破碎虚空了。 欧阳锋心里想着,口中则道: “我当然知道道心种魔大法危险。但我也并非要修炼此魔功,只是想借鉴其中有益的理念,完善我自己的功法而已。” “原来如此。” 石青璇点点头,还是提醒道: “以公子的境界,武道修行之事,青璇本不该多加置喙,但道心种魔大法还有一桩弊端,即可能让一个人的心性,从根本上发生转变。比如可能由天性邪恶之辈,变成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但也可能让一个侠义之辈,变成无恶不作的魔头。” 欧阳锋道: “多谢青璇提醒。道心种魔,既有道心,又种魔种,善恶并存,互生互化,本就是应有之意。” 如果他专修“道心种魔”,还真保不准会发生石青璇说的那种心性变化。 可问题是,他又不会专修此功,只是想将这门魔功的精髓,融入他的“混元无极功”,就像融入冰玄劲、天魔秘、长生诀、凝真九变、炎阳大法等功法一样。 以混元无极功的“混沌”特性来包容诸功,自身心灵则如宝镜高悬,映照统筹一切,任你有何恐怖魔性,也只是倒映镜中的空花虚影,又岂能影响我本心?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石青璇也不好再多提醒,毕竟她又不是大宗师,怎知大宗师的手段? 当下换了个话题: “欧阳公子最近可有新曲?” “没有。” 欧阳锋果断摇头: “我对音乐没有兴趣。” 石青璇抿唇一笑: “欧阳公子能以意境入曲,感染人心,于曲乐一道的造诣堪称出神入化,又怎会对音乐没有兴趣?” 欧阳锋坦然说道: “我学曲乐,只是为了修炼音功而已。我喜爱的,也只是武道相关。对音乐本身则毫无兴趣。” 石青璇却是不信。 一个对音乐毫无兴趣之人,又怎可能将意境完美融入曲乐之中? 就好比一个对美食毫无兴趣之人,又如何能成为绝顶的大厨? 难道就凭刀法好? 她正待由音功切入,与欧阳锋这难得能与她曲乐谐鸣的音乐高手探讨一番,忽然听到了一声刺耳尖啸。 这尖啸起自山脚,传到山腰小庙,依然凝而不散,其中还隐含极度暴戾之意,显是内功极深厚,性情极残忍的高手所发。 “邪极宗四人来了。” 石青璇侧首看一眼庙门外,又看向欧阳锋,含笑说道: “欧阳公子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去年东平一晤,蒙青璇传授上乘音功,我自己最近也有所领悟,所以……音功如何?” 说着,欧阳锋把手往背后一伸,作拖拽状,跟着还真就从背后“拖”出了一架铁筝。 看到这铁筝,石青璇不禁小嘴微张,美眸大睁,现出小女孩似的娇憨模样。 怔忡好一阵,她方才惊讶问道: “这……这么大一具铁筝,公子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欧阳锋眼神宁静,从容说道: “我方才一直背在背上。” 石青璇嘟了嘟水润粉唇,以一种“你在骗鬼呢”的眼神瞧着他: “背在背上?为何我不曾看到?” “我用幻术隐去了其存在。” 欧阳锋面不改色,“青璇你修为尚浅,看不透幻术,自然也瞧不见这铁筝。” 石青璇半信半疑,“真的吗?” 欧阳锋想了想,摇头: “骗你的。” “……” 石青璇无语。 欧阳锋也没解释,开始调试筝弦。 石青璇鼓着粉腮,气乎乎瞧着这个面不改色欺骗小女孩,完了还毫无愧意的大宗师,正要吐槽他两句,庙外忽地传来一阵婴儿啼哭,接着又变成女子哭号求救之声。 此声诡异,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飘忽不定,像是鬼故事里的鬼哭,且直指心神,要挑动人心深处的恐惧。 但欧阳锋也好,石青璇也罢,都是若无其事,好像没有听到。 这时,那飘忽不定的鬼哭魔音,渐渐不再四处游走,集中到庙门之外,且不断放大,很快就变得高亢刺耳,像是成千上万惨死的冤魂堆叠在一起,齐齐发出索命哭嚎,并向着小庙步步迫近。 这魔音有点东西,普通人立刻就要被骇得肝胆俱裂,活活吓死。 等闲武者,心灵修养稍有不足,也要心神不宁,恐惧丛生,实力大打折扣。 可惜石青璇家学渊源,对魔门诸般功法知之甚详,且本身就是音功高手,这点魔音于她而言,也就只是稍显刺耳的噪音。 至于欧阳锋,“索命梵音”都顶过来了,更何况这点小意思? 他从容不迫调试好筝弦,在魔音逼至庙门口时,右手五指突然猛地一拨筝弦。 铁筝通体一震,一记震耳轰鸣突然爆发,就像晴天里起了个大霹雳。 那惊天雷音震爆之下,鬼哭魔音仿佛遇上了阳光的阴鬼,又像遭了雷劫的妖邪,霎时变成了人声发出的凄厉惨叫。 惨叫声中,一个身着彩衣,看似只有二八年华,眼角却有着细密鱼尾纹的女子踉跄跌入庙门,口中哇地喷出一口鲜血,随后噗嗵一声摔倒在地。 倒地之后,她又挣扎着双手撑地,支起上身,两眼大瞪,死死盯着欧阳锋,颤声道: “你,你……” 方才那一记筝音雷鸣,不仅破了她的魔音,还伤了她的肺腑,令她现在连呼吸都渐渐变得艰难。????欧阳锋头也不抬,悠然奏响铁筝。 石青璇则小声介绍道: “她是‘媚娘子’金环真,邪极宗四徒之一。” 欧阳锋缓缓颔首,轻柔舒缓的筝音渐渐突得激昂急促,给人一种正在积蓄声势,酝酿石破天惊之威的感觉。 匍匐地上的金环真脸色一变,尖叫一声: “还不动手!” 同时双手猛地一撑地面,两脚脚尖也同时踢点地面,匍匐在地的身躯好似一条斑斓大蛇,向着欧阳锋疾冲而去。 金环真突进之时,左侧庙墙轰地爆裂,一个头戴平天冠,手持铁锏的高大男子狂冲进来。 石青璇疾声道: “‘大帝’丁九重!” 说话之时,右侧庙墙亦破开大洞,一个身形矮壮,双臂粗壮如树干,手掌腥红如涂血的丑陋男子飞奔进来。 “‘赤手’周老叹!” 伴着石青璇的介绍,庙顶亦轰然爆开,碎瓦飞溅之际,一道高瘦身影手持一尊巨大的独脚铜人,向着欧阳锋当头砸下。 “倒行逆施,尤鸟倦!” 邪极宗四人全员到此,对欧阳锋展开了围攻。 不过他们的消息显然不够灵通,居然没有认出来,这位白衣青年,正是近来名动江湖的新晋大宗师欧阳锋。 之所以四人合围,也仅仅是因为他一道筝音重创了金环真,展示出了不俗的功力,尤鸟倦四人不想夜长梦多,干脆以多欺少,要来一个速战速决。 面对四人合围。 欧阳锋依旧头也不抬,只飞快拨动筝弦,那积蓄酝酿的威势终于倾泻而出。 轰隆隆…… 好似雷霆的轰鸣声中,围攻而来的四人只觉眼前一阵恍惚,盘坐蒲团手抚铁筝的欧阳锋,好似变成了高踞战台的大将,抚筝之手好似正在挥舞令旗,而随着筝音激昂,令旗舞动,一彪铁骑狂冲而出,分作四股,疯狂撞向尤鸟倦四人! 啊—— 匍匐掠行的金环真尖啸着打滚,狼狈不堪地躲避那似真似幻的铁骑冲击,可冲来的铁骑密密麻麻,根本没给她闪避的空间,转眼间,她身上便爆起嘭嘭脆响,中间还夹杂着骨裂之声,凹下一个个碗口大小的凹痕,看上去似乎真遭了铁蹄连环践踏! 左侧。 手持铁锏的“大帝”丁九重怒挥铁锏,与迎面冲来,不知是真是幻的铁甲重骑正面硬撼。 铛! 巨响声中,他一锏轰碎了铁甲重骑当胸刺来的马槊,又一锏轰碎马头,再一锏将那重骑轰落马下,可三锏打爆这“重骑”,嘴角才刚刚流露一丝狞笑,迎面又冲来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铁甲重骑,也不知这小小庙宇,怎生容得下这么多铁甲重骑同时冲锋。 看着那铜墙铁壁一般横推而来的铁甲重骑集群,丁九重嘴角狞笑蓦地凝固。 右侧。 看到金环真遭铁蹄践踏,转眼身上就爆出密密麻麻的凹坑,眼耳口鼻都同时溢血,与她乃是夫妻的周老叹狂吼一声,一双血色手掌蓦地膨胀起来,转眼就变成磨盘大小,两手一推,轰出一道腥臭灼热,排山倒海一般的狂暴掌劲,一击就把当面铁骑轰爆。 正待赶去救援金环真时,铁壁一般密密麻麻的重甲骑兵,已向他席卷而来。 不仅地面的金环真、丁九重、周老叹遭遇了“铁甲重骑”。 就连从空中俯冲下来的尤鸟倦,都撞上了一彪自下方逆冲而来的铁骑。 顾不上思索哪有骑兵可以腾空向天冲锋的,尤鸟倦忙不迭挥舞独脚独人,格开一柄又一柄向他搠来的骑枪,轰爆一骑又一骑铁甲重骑,虽仗着魔门八大高手第八席的高强武功,一时自保无虞,俯冲向下的身形,却是被冲得腾空抛起,又循原路渐渐抛升了上去。 在邪极宗四人眼中,他们是遭遇了极端不合理的铁骑突击。 但旁观者石青璇眼中的战况,却又截然不同。 她看到,伴着欧阳锋那银瓶乍裂、铁骑突击般的铿锵筝曲,道道模糊不清,好似清澈水波的半透明音功气芒自铁筝之上飞掠而出,分作四股,分别轰向邪极宗四人。 其中刚遭重创,尚未恢复的金环真最惨,只勉强闪避一二,便给气芒轰中,几道音波气芒轻松击破她的护体真气,陆续而来的音波气芒,又如无数枚流星铁拳,连环轰打在她身上,将她身上轰出密密麻麻的凹坑,令她从头到脚爆出噼啪骨裂之声。 而丁九重、周老叹亦是被连绵不绝,滔滔若河的音波气芒连环轰打,只能竭力施展压箱底功夫拼命抵挡,但渐渐也开始左支右绌,遮掩不住,时不时就被一枚音波气芒轰中,虽仗着护体真气暂时未遭重创,却也愈发显出颓势。 只有尤鸟倦状况稍好一些,虽给逆冲而上的音波气芒轰得连连抛升,再无法靠近欧阳锋,但至少还能遮挡得住。 “还真给他开发出这等音波奇功了!” 石青璇心中惊叹。 她的音波功主攻心神,乃是靠动摇敌人心神,使敌气血沸腾,真气乱走,自伤其身。 若敌人心灵足够坚韧,无隙可趁,那她的音功就只是无用功,伤不了敌人一根毫毛。 似欧阳锋这等有着实质杀伤力的音功,她还真是头回看到。 这时金环真已被轰得血肉模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彻底没有了呼吸。 于是原本轰向金环真的音功气芒又分作两股,加入针对丁九重、周老叹的攻势之中。 两人原本就抵挡艰难,频频露出破绽,时不时就被击中两下。 这下有了新力量加入,两人更加抵挡不住,不过数息功夫,丁九重的铁锏便被震至脱手抛飞,胸膛空门大开,被数枚流星锤似的音功气芒轰中胸口,当即口吐鲜血腾空抛飞,跟着又被陆续追击而来的音波气芒连绵不绝轰中胸腹。 刺耳骨裂声中,丁九重胸腹亦爆出密密麻麻的凹坑,还未落地,就已气绝身亡。 周老叹几乎与丁九重同时被轰飞腾空,也是人没落地,便给那流星铁拳似的音波气芒追打至死。 一口气抹杀三人,欧阳锋忽地双手一按筝弦,筝音戛然而止,那轰向尤鸟倦的音波洪流亦骤然止歇。 尤鸟倦已被音波功冲击地腾空十多丈,早飞出小庙之外,视野被庙顶遮挡,气机感应也被音功搅乱,压根儿没有察觉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三人的状况。 见音波功止,还以为欧阳锋真力不济,再催不动筝曲,当即狂啸一声,再度俯冲而下。 直至从庙顶破洞冲入庙中,眼角余光瞥见金环真、丁九重、周老叹皆已挺尸,尤鸟倦这才大惊失色。正要强提一口真气,凌空转向溜走,欧阳锋已施施然起身,随后双手抡起铁筝,照着尤鸟倦狠狠拍来。 这一击,看着像是不会武功之人抡起钝器乱砸。 可落在尤鸟倦眼中,却觉这一击似蕴含了天地至理,铁筝划过的弧线,仿佛暗合某种亘古不变,从生到死的命定轨迹,令他油然生出一种生死已尽被对手掌控,自己本来就该命绝于此的悲观宿命感。 不过尤鸟倦终究是位列魔门八大高手,哪怕只是末席,也还是有点真功夫。 当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降临时,他陡然从那悲观宿命感中挣脱出来,猛地意识到,这只是心神被压制产生的幻觉。 可惜此时才悟,已经晚了,他已来不及舞动独脚铜人,抵挡铁筝一击。 嘭! 巨响声中,欧阳锋抡出的铁筝,狠狠轰中尤鸟倦胸口,令他横向抛飞出去,啪地一声糊在庙墙上,迸溅的鲜血直将整面庙墙涂抹成腥红。 【今日两更搞定,求月票喽!】 (本章完) 169,欧阳锋的金丹大道! 看着尤鸟倦那牢牢糊在墙上,似已变成墙面壁饰的尸身,再看看那仿佛邪魔以血作墨,泼墨大写意一般涂满了整面墙壁的鲜血,饶是以石青璇的出身,都不禁好一阵头皮发麻。 “可吓到你了?” 这时,欧阳锋放下铁筝,神情平静地关怀了石青璇一句。 看着欧阳锋那平静淡然的模样,石青璇不知怎地就好气,鬼使神差回了一句: “怎可能吓到我?别小看人家,青璇可是邪王石之轩的女儿呢!” 欧阳锋颔首道: “没吓到就好。我偶尔打得兴起,出手确实会稍显奔放。” 所以你管把人拍得摊成肉饼糊在墙上,血还涂满一整面墙的打法,叫做“稍显奔放”? 那你打到亢奋,出手极度奔放时,又该是什么情况? 字面意义上的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么? 石青璇心里吐槽着,面上却一副魔头之女,见惯大风大浪的模样,脸颊现出两个小巧精致的可爱酒涡,嫣然笑道: “大宗师总有出人意表之举。欧阳公子惩奸除恶,击杀这四个害人无数的魔头,出手稍微奔放一些,倒也不算什么。” 欧阳锋道:“青璇能理解就好。” “只是,欧阳公子不是想要道心种魔大法吗?现在邪极宗四徒都被你打死,你打算如何寻得道心种魔大法?” 欧阳锋视线扫过四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说道: “这个我自有办法。” 随着绝代双骄世界、大唐双龙世界、妖魔世界的三枚“通天灵种”逐一长成,“通天宝鉴”已历三次升级,映照功法的能力愈发强大。 如今欧阳锋想要功法,已经非常方便。 想得到谁的功法,只消把目标打死,再动用“映照功法”,就能得到目标本身拥有,或与其密切相关的功法。 比如在妖魔世界打死虎妖后,欧阳锋映照两次,第一次得到了虎妖的天赋神通“虎咆功”,第二次,就得到了要以完整虎妖尸身作材料才能修炼的“化虎”异术。 如今的“映照功法”,不仅随机性大幅降低,映照出来的功法完整度还大幅提升,早不像最初时,稍微给力点的功法,便一次只能映照一招,或是一层心法。 所以现在他想得到“道心种魔大法”,并不需要生擒尤鸟倦等四个“邪极宗”传人,再花功夫细细拷问。 只需把他们统统打死,再在尸体旁边现场映照,那么无论他们有没有修炼各自那不全的四分之一功法,也会有极大概率,循四人与道心种魔大法的密切关系牵引,得到完整无缺的功法。 映照! 欧阳锋也不避讳石青璇,反正她也瞧不见,直接当场催动“映照功法”。 决战毕玄之前,他将积攒的十次“映照功法”消耗一空,全部用来推演那一招“翻天印”。 之后又在主世界华山闭关一月有余,消化那二成邪帝舍利真元精气。战罢毕玄又南下庐江郡,在庐江四处游荡了大半月,所以如今又有了两次映照功法。 而今天运气相当不错。 只一次映照,当通天宝鉴镜面光影停止下来,显出的功法,俨然正是道心种魔大法。 迅速浏览一遍,见正是从第一篇“入道第一”到第十二篇“魔仙”的完整版道心种魔大法,欧阳锋心情大好。剩下一次映照功法便没再动用,反正他也瞧不上邪极宗四徒各自武功,干脆将之省下。 看一眼对他的操作茫然未知的石青璇,欧阳锋唇角上扬,含笑说道: “去年东平郡,蒙青璇传授音功法门,当时就曾说过,若有所得,必有回报。如今我音功有成,也是该给你回报了。” 说罢,也不管石青璇有没有在听,径直说起了以真气催发音波气功,打出真实伤害的心法要诀。 讲完一遍,又问石青璇: “可记住了?” “青璇有耳不忘之能,欧阳公子所述心法,自已悉数记下。不过……” 她眨眨眼睛,如小女孩般黠慧一笑,说道: “我自小便不太喜欢武功,虽也练了些功夫,但也只为防身,练的最好的只有轻功,音功也只是研究音乐时顺便练一练,与欧阳公子恰好相反。公子即使传了我这音功,恐怕也是明珠暗投呢。” 欧阳锋摇头道: “我传你音功,只为回报。至于你自己如何对待,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顿了顿,又道: “不过青璇你于音律一道,有着惊人天赋,我在想,你或许有以音律入道之能。” 石青璇奇道:“音律入道?” “嗯。” 欧阳锋分心二用,一边浏览道心种魔大法,一边缓缓说道: “青璇箫音,不仅能动人心神,还可与自然之声完美谐合,已堪称‘天人合一’。而依我修行感悟,达到这一境界之后,只需一个契机,便可牵引触动天地精气,引发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迹。青璇你已经具备了扎实的基础,所欠缺者,只是一门实用的功法而已。” 石青璇沉默片刻,眼睑低垂,轻声说道: “所以,欧阳公子要引我入道?” 欧阳锋颔首说道: “青璇天赋绝佳,且还不自觉走上了一条别具一格的道途,我难免有些见猎心喜。” 石青璇纤指把玩着一缕颊边垂下的秀发,轻笑道: “青璇明白了。欧阳公子并非痴迷武功,而是痴迷道途。乃是闻道则喜。” 欧阳锋展颜一笑: “青璇倒是知我。” 石青璇站起身来,嫣然道: “欧阳公子堂堂大宗师,如此看好青璇,青璇若还推脱不就,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且随我来。” 说罢飘然出了小庙。 欧阳锋收起铁筝,起身跟上。 出了庙门,石青璇回首一瞧,未见到那大铁筝,不仅俏皮一笑: “欧阳公子又用‘幻术’将铁筝隐去了吗?” 欧阳锋笑了笑,只说道: “我并非普通的武道大宗师。” 石青璇若有所悟,也未追问,领着他下了小山,又前行数十里,来到一道山峡之内,一阵七拐八绕,进到一座位置极隐密的林间小屋当中。 “此地乃是一位前辈的隐居之处,那位前辈仙逝之后,将这小屋让给了青璇。青璇近来就在此地居住呢。公子请稍坐,我去烧水煮茶。”????欧阳锋随意选了张椅子坐下,继续揣摩道心种魔大法,等了一阵,石青璇为他煮来香茶,欧阳锋一边品茶,一边听石青璇娓娓述说她对那门音功心法的疑惑,不时出声为她释疑解惑。 一问一答半晌,石青璇渐对那音功心法了然于心,对着欧阳锋盈盈一拜,笑道: “青璇明白啦!这便要试着修炼,怠慢之处,欧阳公子海涵。” 欧阳锋点点头: “无妨,我也正要修行一番。” 石青璇又行了一礼,自去参悟修炼音波功法,欧阳锋则继续参研揣摩道心种魔大法,渐渐有所心得。 在他看来,武道本质,就是‘炼精化气’。 只是绝大多数凡俗武功,乃是炼化人身精气,需经历辛苦打磨,才能后天返先天。 而“长生诀”之类的修行神功,则是起步就能炼化“天地精气”,成就至为精纯玄妙的先天真气。 但无论哪种法门,只要能够晋入先天,便都可反哺心灵,步入“炼气化神”。只是功法不同,修行的快慢,得到的成就与灵异,以及未来上限便各有不同。 此后有两条道路,一为专注炼神,直至出元神,以元神为主,臻至破碎虚空之境。 像大唐双龙世界的修者,走的就是元神之路,元神心灵强大,而肉身相对脆弱。 及至破碎虚空,成就的也是元神。肉身的话,恐怕是在破碎虚空之时,就被虚空乱流搅碎了。又或是如广成子一般,蜕下皮囊留在人间,只以元神飞升。 当然这也并不影响。 因为能够“阳神”大成者,皆可聚而为形,散而为气。哪怕抛下了凡体肉胎,只要能成功破碎飞升,元神亦可直接聚拢天地精气,重塑一副“仙体”。 专修元神,也是一条正路。 不过欧阳锋的路子,乃是第二条,即“精、气、神”同修的路子。 “炼精,我有易筋锻骨、虎魔炼骨、虎豹雷音、电光耀体;炼气,则有融入了长生诀、天魔秘等诸般精髓的混元无极功;炼神,则得了道心种魔大法,可融入其修炼元神的精髓,拓展完善我自创的炼神心法……” 道心种魔大法,追求的自然也是修炼元神。其道心、魔种,皆是元神修行。 “这一类法门,或可称为‘元神法’。至于我这精气神同修的路子……当称之为‘金丹法’。” 至此,欧阳锋已将自己的修行之路大体梳理清楚。 他这条路,精气神同修,以天地精气,补益自身肉身、真气、元神,三者共同壮大。 又依“长生诀”心法阐述的“人身一太极、天地一太极”理念,欧阳锋现阶段,还处在修炼“人身一太极”的阶段,可称“内景”。 当内景壮大到一定程度,臻至天人合一之境,能以“人身一太极”应合“天地一太极”,乃至直接牵引撬动天地之力,施展真正的神仙手段,则可称为“外景”。 “当日雷雨之夜,我意外接引炼化雷霆精气,创出电光耀体诀,打下掌控雷电的基础,这就是内景初步外显,已略窥‘外景’门庭……” 欧阳锋心中沉吟,“当真正步入‘外景’,能够随心所欲驾驭种种天地精气,演化无穷神仙法术似的手段,便该是外景大成。那时,我的精、气、神当皆已壮大到不可思议的境地,便可尝试精气神合一,铸就一颗不朽不灭的金丹!” 封神故事当中,几位万劫不磨的圣人,全称是“混元无极大罗金仙”。 那么他们的境界是什么? 欧阳锋记得,正是“金丹”! 可圣人之“金丹”,不同于修真故事里“炼气、筑基、金丹、元婴”的金丹境界。 圣人乃是真正的“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至于其他“金仙”,还只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金丹未成。 若被削了顶上三花,磨灭胸中五气,金仙也要退转成肉体凡胎。 想到这里,欧阳锋心中豁然开朗,再无疑惑: “我这条路,修行次序乃是由凡俗武道始,再后天返先天,不断壮大人身内太极,至天人合一,以内应外,便可演化外景。外景又分许多层次,比如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类,但也不必分得太细,反正最终就是直指金丹。 “故此,这条修行之道,境界可大体划分为:后天、先天、内景、外景、金丹。而我现在,已经初步天人合一,初涉以内应外,或可称为内景巅峰,抑或半步外景?” 他这番境界划分,只是对自己修行体系的一次梳理规划,乃是为了让自己的修炼更加清晰,不再迷茫。 至于这体系是否正确,未来是否真能达成他所思所想的目标,还需要慢慢去验证。 不过至少就目前的修炼成效看来,这条路应该无错,且前景看上去也不错。 只是,它并不具备普适性。 “同时修炼精、气、神,对资质的要求太高了。像我自己,就要同修炼体诸功、真气功法、元神心法。而每个人的时间、精力都是有限,能够专精一道就已是天才人物,能同修两者更是堪称天赋异禀,三者同修,直指金丹大道,那更是非得开挂不可!” 他是开挂之人,所以可以三道同修。可其他人又岂能有他这际遇? 像双龙世界的武者,基本就是专攻元神。 哪怕是“长生诀”这等能够开发肉身潜力,被动强化肉身的“炼气法”,甫一入道,获益最大也是灵觉,修炼过程,也是真气不断反哺心灵,壮大元神的修行。 所以本质上,长生诀修的还是元神,入道之初的“炼精化气”,只是为了将来的“炼气化神”打下基础。 “我身边亲近诸人,便是黄药师的逆天之才,貌似也最多只能兼修两者,行不了金丹大道。至于其他,多半只能主修一道,其它两道只能作为辅助,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去将三者齐头并进……不过,便是只能成就元神,其实也不错了……” 长生之道何其艰难? 以双龙世界的修行条件,“邪极宗”古往今来那么多邪帝,又掌握着魔门至高秘法“道心种魔”,可能够破碎虚空者,也有只得到了历代邪帝遗产的向雨田一人。 至于其它时代,能够破碎虚空者,也是寥寥无几。 “我将来能够凭借‘通天宝鉴’的机缘,培养出数位道侣陪伴我身边,与我共参大道,漫步道途,已经是大幸了,又何必奢求太多……” 【下一章要等到下午了,求月票喽!】 (本章完) 170,天女遇知音,盛唐灵种成 正自潜心参悟功法,尝试将“道心种魔大法”修炼道魔元神的法门,融入自家心法中时。 一阵悦耳箫音倏忽传来。 此箫音轻灵活泼,像是一只美丽的灵雀,正在林中翩跹翱翔,欢声鸣唱,令人心情为之舒阔开朗,眼前甚至隐约出现一幕幻景,仿佛当真看到了那穿梭林间的美丽灵雀。 耳闻乐声,眼现幻景,这正是欧阳锋音功心法的玄妙。 就像邪极宗尤鸟倦等人,听见欧阳锋的筝声时,瞬间便被迷了心窍,恍惚间如同身临战场,“亲眼”看着铁骑突击,如墙推进,朝他们疯狂冲击。 而之所以能有如此强大的致幻能力,正因欧阳锋音波功,还融入了“索命梵音”的精髓。 他开创之音功法门,以石青璇传授他的数门上乘音功精髓为根基,又融入与音功相关的“降龙道音”、“虎咆功”、“索命梵音”等异术要诀,乃是集攻伐心神、物理伤害于一体的强大法门。 想要修行此音功,对音律造诣以及天赋的要求极高。 石青璇本身的音律造诣,就已经达到了谐合自然,动人心神的境界,技近乎道。 如今得了欧阳锋音功法门,略加参悟,便能学以致用了。 聆听着石青璇箫音,欧阳锋起身去到屋外,循箫音而行。 百余步后,潺潺水声入耳,望见一道蜿蜒清澈的小溪,溪畔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那亭亭如盖的树冠,将一段溪流上空悉数遮掩。 石青璇正坐在树下溪畔一块光滑青石上,脚上未着鞋袜,将一双晶莹纤足浸在溪中,轻轻划动着溪水。 她双手捧着竹箫,悠然奏响那动人箫音。一只水波般透明的小雀,时而绕着她盘旋飞舞,时而飞入树冠之中,在树枝间蹦蹦跳跳,做出啄食小虫、梳理羽毛、引吭鸣唱等动作。 此雀虽然通体透明,介于虚实之间,可其动作乃至神态,都栩栩如生,宛若真实存在的生灵。 它甚至引来了真正的小鸟,多只小鸟在它身边跳来跳去,与它伴飞,为它伴唱,大献殷勤。 看着那只小雀,欧阳锋唇角上扬,浮出一抹欣然笑意。 因那透明小雀,正是石青璇以她技近于道、天人合一的音律造诣,以欧阳锋传授功法,牵引天地精气,凝聚而成的一只精气之雀。 其不仅外表栩栩如生,能令人致幻,那小小的身躯内,还蕴含着惊人的能量,可如同欧阳锋的音功气芒一般冲击敌人,给敌人造成事实上的物理伤害。 只是石青璇功力毕竟远远不如欧阳锋,无法像他一样催生滔滔不绝、连绵如河的音功气芒,暂时只能催生出这一只精气小雀。 不过论及鲜活灵动,掌控精微,石青璇创出的这只精气小雀,又在欧阳锋的音波气芒之上了。 毕竟她是真正的音律高手,音律是她热爱与追求的道,武道则只是辅修。 而欧阳锋恰好相反,对武与道有着执着追求,音律却只是稍有涉及,只作一门发挥实力的手段。 不过,饶是欧阳锋对音律没有石青璇那般热爱,此时也不禁为她的箫音感染,当即盘坐在一块大石上,取出铁筝,横架膝头,五指一拨,箫音响处,便似晴天里起了个霹雳,仿佛万里无云的天穹,倏忽变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石青璇箫音一变,与他应和。 随着箫音变化,那精气小雀宛似在狂风之中翱翔,穿梭雨云,搏击风暴,在惊雷闪电之中,以无上勇气,显出它不惧一切恶劣环境,追寻美好与自由的决心。 片刻之后,欧阳锋筝音缓缓变化,渐渐雷停电消,雨歇云散,狂风亦变成了和风,天边也现出了彩虹。 精气小鸟在雨后天青的清新自然中自由飞翔,引吭高歌,又引来诸多小鸟一起伴唱,谱写一曲颂唱生命与自然的美妙天籁。 当一曲终了,那精气小鸟散作天地精气,回归自然。其它小鸟也纷纷四散开去,复返林中。 石青璇放下竹箫,向着欧阳锋流露出一个小女孩般纯真娇憨的动人笑意。 欧阳锋亦微微颔首,回以微笑。 接下来,石青璇再度吹奏竹箫,奏出一支空灵箫曲,箫声入耳,欧阳锋仿佛看到了一位飞天神女从天而降,彩练飘飘,翩然起舞。 于是他也再次拂动筝弦,筝音响时,似有一尊金甲天神从天而降,以古朴威严的战舞,为飞天神女伴舞。 石青璇眼角含笑,箫音变得灵动俏皮。 欧阳锋亦随之变奏,箫与箫的韵律变得更加谐合。 两人同时敞开心神,任凭音律触动心神,于是眼前皆浮出一幕似真似幻的景像,似亲眼“看到”了那金甲神人屹立云中,单手高举,掌心向上,作擎天之状。 飞天神女则落到他掌心之上,柔美赤足轻点他宽大手掌,于他掌中曼妙舞动。 一曲之后,又续一曲。 就这样,直至夜幕降临,月华透过枝叶间隙,洒落到二人身上,两人方才停下了这一场持续许久的筝箫谐鸣。 而这一场合奏,筝与箫互相砥砺之下,二人的音功造诣都有着不小的提升,连心灵修养都增益不少。 石青璇静静感受一阵自身变化,宝石般清澈美丽的双瞳眨也不眨地瞧着欧阳锋,忽地俏皮一笑: “欧阳大宗师不是说对音乐丝毫不感兴趣么?为何能有这般惊人的音律造诣?” 欧阳锋想了想,说道: “可能我虽然没有太过华丽的技巧,但我奏出的音律之中,全是感情吧。又或许,我天赋惊人?超凡绝伦?” 石青璇噗嗤一笑,笑容宛若美酒,引人沉醉。 “大宗师可真会自夸呢。不过,对音乐不感兴趣,甚至不介意拿乐器砸人,却还能拥有这般惊人的曲乐造诣,大宗师于音律一道的天赋,倒也确实堪称超凡绝伦。真可惜,你若是专攻音律该多好?” 欧阳锋道:“我若专攻音律,你就该拜我为师了。” 石青璇想了想,颊边浮出两个小巧精致的美丽酒涡,俏然颔首: “那倒是。你若专攻音律,于曲乐上的造诣,必能臻至圣贤一般的境界。那以青璇对音乐的热爱,说不得真要拜你为师。现在嘛……” “现在如何?” “现在……” 石青璇长睫轻颤,眼敛低垂,美眸之中波光婉转,“现在这样子,其实……倒也挺好的。” 他曲乐造诣再高一筹,那就是她的前辈、老师。 而现在,两人恰可完美谐奏,彼此切磋,互相砥砺,正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想到这里,石青璇又眼睑轻抬,瞥了欧阳锋一眼,就见朦胧月光下的白衣青年,身上已不见了小庙杀人时的肃杀淡漠与冷酷暴烈,变得清静自然、安宁柔和。 当晚风吹拂在他身上,他雪白衣袍、乌黑发丝随风轻扬时,更透出几分飘逸若仙的气场,令石青璇脸颊不禁微微一红,连忙收回视线,两眼盯着自己浸在溪水之中,轻轻踢弹着水花的脚儿,说道: “邪极宗四徒既已被欧阳公子除掉,那青璇也算是托公子的福,卸下了一副重担。接下来就将返回蜀中。却不知欧阳公子接下来将往何方?” “我打算先回一趟洛阳。” “这样啊……”????石青璇心中莫明生出一丝失望,但很快便调整心绪,嫣然道: “公子教了我这足以入道的本事,我也当有所回报。不知公子何时有空前往蜀中?青璇家中收藏着几门前辈赠送的功法,一直想将之托付给值得托付之人。以公子对武道的赤诚,以及惩奸除恶的义举,那几门功法,赠给公子倒也正好合适。” 欧阳锋当然知道,石青璇手上有着完整的“不死印法”。 还有霸刀岳山用成名刀法换来的“换日大法”。 这两门功法都能算是顶尖奇功,能给予他启发,增益他的武道底蕴。 当下微一颔首: “青璇放心,异日有空,我必亲至蜀中寻你。” 石青璇欣然一笑,“那就这么说定啦!” 说着,又把自己那位于隐密深山中的居所位置,详细说给了欧阳锋。 接下来直至午夜,两人就在溪边继续探讨音律曲乐。 石青璇说的,多是音律本身,欧阳锋却总会把话题往音功上扯,叫石青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午夜过后,回到林间小屋,石青璇给欧阳锋安排了一间客房,之后二人便各自休憩。 次日一早,两人告别,石青璇一袭青衣,又化妆一番,扮作一位皮肤粗糙微黑,看不出女相的男装士子,腰悬长剑,向着长江方向飘然而去。 欧阳锋则意念一动,锁定单婉晶的通天灵种,瞬间从庐江郡返回洛阳城。 这一趟双龙世界之行堪称圆满。 与毕玄大战,成功朝着大宗师之上的境界迈出半步,战胜了武尊毕玄,得到了炎阳大法的精髓,又顺利得到道心种魔大法,还与石青璇巧遇,音功修养又得她启发,有所提升。 最重要的是,梳理清楚了自身修行体系,有了更加明确的修炼目标。 接下来,就该回返主世界处理一些事情,并好生消化这次降临的心得了。 不过他也并未急着离去。 返回洛阳之后,他先召来独孤凤,检验了一番他离开这段时间,这位双龙世界开山首徒的修炼成果,感觉还算满意,便又点拨她一番,将已经相对安全的“电光耀体诀”传给了她——只是相对安全,天赋不够,心灵修养不足,还是容易失控受伤。 不过以独孤凤的天赋以及心灵修养,倒也足以安全驾驭此功法了。 传功之后,叫独孤凤自去琢磨,他则向单美仙询问: “刀与矛,可都修复好了?” 离开洛阳,南下庐江郡之前,他把雪花镔铁刀与月狼矛交给了单美仙,请她帮忙修复,还给了她一段玄铁链作为修复材料。 在他离开这段时日,单美仙租了一家铁匠铺子,与单婉晶联手打铁,凭借东溟派的冶炼秘术,还真把雪花镔铁刀与月狼矛都修复完成。 此时听得欧阳锋发问,单美仙朝单婉晶颔首示意,单婉晶便兴冲冲出去,很快就提着雪花镔铁刀回来,至于月狼矛,则由白清儿扛着。 “先生你瞧,刀与矛皆已修复成功。因掺入了先生给的玄铁,刀与矛都变重了些许,不过也都更加坚韧锋利。” 欧阳锋接过光泽变得暗沉些许,重量来到了十多斤的雪花镔铁刀,轻轻一弹刀身,听着那悦耳轻吟,满意颔首:“不错,断刀恢复如初,质地还小有提升,夫人与婉晶的手艺当真精湛。” 单美仙菱唇轻抿,嫣然一笑: “打铁毕竟是妾身当初得以立足的手艺,哪怕过上了安逸日子,也未曾放下呢。” 欧阳锋又接过重量已增至一百零八斤的月狼矛,看了看接好的矛头,又试试了矛头的坚固与锋利,又点头赞许了一番。 单婉晶脸儿红扑扑地偎依在他身上,娇声问道: “先生,我和娘亲为修复这两件兵器,这些天可是一直都在铁匠铺子里忙活,皮肤都差点给炉火烤焦,手也差点磨起了茧子。我们如此辛苦,你打算如何奖励我们?” 欧阳锋微微一笑: “放心,自会好生奖励你们的……” 当晚他给出的奖励,自是令单婉晶、单美仙心满意足。 到了次日,他便返回主世界,陪了林朝英几天,又带上王武,返回西域。 今年秋天,高昌国便将展开对西夏的攻势。 这场战役,他当然要亲自参加。王武也将作为先锋大将,参与大战。 至于林朝英,武功和性子都不适合那样的大战,便留在华山照料宗门。 路上,欧阳锋见王武虎魔炼骨、虎豹雷音都进展神速,体魄愈发强大,便将电光耀体诀也传给了他。 师徒两个日行千里,不到五天,便已返回西域。 此时还在夏季尾巴,秋收都未开始,攻伐大事还在筹备之中。 欧阳锋便将王武扔进狼骑军中,要他与狼骑选拔出来的冲阵选锋合练,自己则搜罗工匠,又在白驼山庄置一秘营,以黄药师打造的虎蹲炮、燧发铳为样本,研制枪炮火药。 当然这只是为了日后作技术储备。 哪怕能在战前造出铳炮,为防泄密,被金、宋这两个人口规模巨大、物资充足、生产力发达,且已经有了实用型火器,只是缺乏正确理念的大国学去,欧阳锋便没打算用在灭西夏之战上。 他如今拥有天下最强的军队,冷兵器作战天下无敌,人数虽少,可征服西夏这样的小国当无问题。 而这支军队最怕的就是火器。 因为一杆火铳,哪怕拿在一个刚学会操作火铳的农夫手上,于混乱战场之中,都可能一发冷枪轻易杀死一个修炼龙象般若功、横练铁甲衣、碎岩一枪、斩铁五式数年的高手,而一门火炮,更可能一发霰弹扫倒大片。 所以,在掌握同样充沛的人力与物资资源,生产力因此得到飞跃式提升,且军队换成普通士兵为主之前,火器还是藏着比较好。 就在征伐工作紧锣密鼓,又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时。 即将入秋时的一个夜晚。 欧阳锋识海之中,通天宝鉴忽地晶光一闪,一道讯息浮现在镜面之上,顿时令欧阳锋大感欣喜。 盛唐世界的通天灵种,终于彻底长成了! 【今天两更搞定,求月票喽!】 (本章完) 171,再临盛唐,太真天妃 盛唐世界的“通天灵种”彻底长成之时,通天宝鉴之中,又凝出了一枚通天灵种。 这已是第七枚灵种。 欧阳锋当场将这第七枚灵种放出,静候一阵,见“通天幻境”毫无反应,并未出现新的宿主,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语: “最近两次,运气似乎都不大好……” 此前,“妖魔世界”的灵种长成之后,收获的那第六枚通天灵种,也是早已放出,可至今没有音讯。 现在第七枚灵种放出后,又是暂无反应,欧阳锋虽然有点遗憾,却也并没有太多纠结。 毕竟就现在五枚灵种连通的世界,已经够他修行了——妖魔世界和风云世界这两个世界,将来仔细探索,收获估计足够支撑他真正臻至“外景”。 第六和第七灵种连通的世界,他也并不着急,等到灵种成熟,总会知道那两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情况的。 “还需再等七天……” 依照惯例,灵种成熟之后,通天宝鉴尚需花费七日,打通时空壁垒,构建出一条稳定的时空通道。 所以,得等到七日之后,才能降临盛唐世界,于现世再会玉环姐姐。 欧阳锋也不着急,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事情,等待时间到来。 …… 盛唐世界,太真宫中。 杨玉环身着宽大道袍,梳着道髻,背对一尊老君雕像闭目打坐。 她气机沉凝,神情端庄,看上去貌似一位得道高修。 可若有人能听到她心声,就会知道,这位即使不施粉黛依然美貌倾世,宛若仙妃降世的女冠,绝非她表面这般宝相庄严。 “不容易呀,通天灵种终于长成啦!再有七日,就能与欧阳小弟会于现世!可怜我这三年独守空闺,寂寞之时只能自己动手,可手指头哪有坏弟弟那宝贝舒服?这次见面,非得吃他七天七夜不可!” 心里琢磨着各种姿势,面上却半点不露端倪,反而愈加肃穆端庄,气机清静,乃至隐有飘然出尘之意,可见这两年,她的“太真天妃诀”已是修炼地极具火候。 这时,一个女道童步快进来,对着杨贵妃行了个道礼,说道: “真人,范阳郡公差人求见,说是要在郡公府办一场法会,为皇后娘娘祈福,请真人前去主持。” “范阳郡公?” 杨玉环睁开双眼,凤眸闪过一抹讥讽,语气冷淡威严: “不是已经说过,姓张的再来纠缠,一律推脱不去么?怎么,你收了张家人的钱?” 那不过十二三岁的女道童赶紧跪下,一脸委屈惶恐地说道: “婢子不敢。只是,范阳郡公毕竟是皇后娘娘亲弟,他差人来请真人,婢子实在不敢擅自推脱……” “所以,你怕范阳郡公,却不怕本真人?” “真人饶命,婢子,婢子……” 见这女道童吓得眼泪都快淌下来了,杨玉环轻哼一声,没再为难她,只道: “退下。去把张家下人打发走。” “婢子领命。” 女道童如蒙大赦,赶紧拜了一拜,起身退下。 杨玉环则嘟了嘟嘴儿,露出一个非常不爽的表情。 这盛世大唐什么都好,就是风气嘛…… 一个字形容,就叫“浪”,四字形容,就叫“浪里个浪”。 总之在这风气特别奔放的大唐,像杨玉环这种倾国绝色,哪怕已经投身道门,哪怕还是奉的先帝旨意出家修道,也免不了要因美色遭人纠缠。 像那位身为当今皇后亲弟弟,颇有几分权势的范阳郡公,在某次法会上见到杨玉环之后,当即对她惊为天人,先是仗着皇后的势想碰一碰她,被她顶了回去,之后还是不死心,又陆续寻找各种借口纠缠过她数次。 而范阳郡公还仅仅是杨玉环的仰幕者,或者说垂涎者当中的一个。 诸多馋她身子的垂涎者当中,权势不下范阳郡公,甚至犹在其上者都不在少数。 杨玉环甚至还听到过传言,说是当今皇帝也曾对她动过念头,想要召她入宫侍寝。 得亏高力士劝谏,说杨玉环乃是先帝诏命出家,是为太皇太后祈福的真人,若召杨玉环入宫侍寝,恐招朝野非议,于圣上声望有损,当今皇帝这才勉强打消了这主意。 李隆基死在威望正隆时,他生前的旨意还有几分威慑力。 但随着时光流逝,李隆基生前的威慑力越来越低,那些人说不得就要越来越过份。 而杨玉环本身虽自李隆基死后,已经谁都不惧,可她又不是孤家寡人,还有着亲族牵累,令她不能肆意妄为,那些总盯着她咽口水的苍蝇,着实让她烦不胜烦。 “正好坏弟弟七天后就要降临,干脆找个时机,打消所有人的贼心。” 杨玉环心中沉吟着,抬手探入供着老君像的供桌底下,摸出一颗人头大小的铁球,之后站起身来,把铁球轻轻抛起,落下时又一脚踢在铁球下方,令其再次抛飞起来,跟着就如同踢绣球一般,花式踮起了这颗重量足有六十多斤的铁球。 其实,如果有人看到现在这一幕,并且确定此球乃是货真价实的铁球,相信断然不会再有任何人敢打她的主意。 能把铁球当绣球花式飞踢的主儿,几个人敢嫌骨头太硬,打她的主意? …… 时光流逝,转眼七日已过。 这天夜晚,杨玉环洗了个澡,换上一袭大红长裙,赤着一双玲珑剔透的晶莹玉足,站在光洁如新的地板上,静静等待着时间到来。 忽地,那依附着通天灵种的黑檀木梳绽出皎白光华,缓缓悬浮至空中,化为一圆满月。 月中有人影隐隐浮出,由小到大,由远至近,转眼就化成了一道高大挺拔、英武不凡的白衣身影。 看着朝思暮想的情郎踏月而来,翩然降临,杨玉环欢呼一声,迫不及待飞扑过去,一如既往地腾身而起,纵到他身上,两手搂住他的脖颈,双腿亦紧紧盘在了他腰上。 “欧阳小弟,你总算来了!姐姐想你想得都发疯啦……” 听着这熟悉的虎狼之词,欧阳锋不禁莞尔。 他双手托着倾国佳人那饱满绵弹的臀瓣,感受着佳人那浑圆胸襟紧压在自己胸口的触感,含笑说道: “累姐姐久等了。” 自从三年前,耗费一年成长度,临时降临盛唐世界,解决了李隆基,之后三年,两人便只能每月一次幻境相见,以十二个时辰的相处,聊慰相思之苦。 杨玉环为再次与他现世相会,已经苦候三年。而他又何尝不想再尽情品尝这终结了他两世童身,引导他真正蜕变为男人的绝代佳人呢?????他紧拥着杨玉环丰腴柔软,馥馥芬芳的娇躯,在她耳畔低笑道: “玉环姐姐,你裙子里面,似乎有些空?” 杨玉环凤眸似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倾世娇颜上,染着醉酒似的酡红,吃吃笑道: “这不是为了等你吗?” 她在他耳畔轻吻一口,声音甜腻发酥: “姐姐里里外外,都已洗得干干净净,就等你来品尝啦。” 话都说到这地步,欧阳锋如何按捺得住? 当即抱着她行至榻边,动作略嫌粗暴地将她往榻上一抛。 杨玉环咯咯一笑,身形凌空旋转,惊人的腰腹力量,令她在空中旋转着摆出一个美人侧卧的姿态,羽毛般轻盈落到榻上。 她单手支颐,右足足背绷得笔直,柔软足尖轻轻蹭着左腿小腿,冲着欧阳锋勾了勾纤指。 欧阳锋静立榻边,从头到脚,逐寸欣赏着佳人。。 那对修长入鬓的蛾眉,那晶亮闪亮的凤眸,那高挺精致的琼鼻,那鲜艳似火的红唇,镶嵌在挑不出一丝瑕疵的俏脸上,构成倾城倾国的完美娇颜。 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似胜雪,晶莹似玉,嫩如凝脂,与身上那火红的长裙,形成极具冲击力的鲜明对比。 侧卧时亦分外挺拔的胸襟,以及那倏忽收拢的腰线,又突然隆起的臀胯弧度,构成山峦起伏般惊心动魄的曲线。 再往下,是丰腴饱满、浑圆雪白的大腿,和修长笔直、骨肉匀称的小腿,一双玲珑精致的赤足上,那颗颗珍珠也似的晶莹玉趾,兀自调皮地一翘一翘,似在向他发出某种邀请。 看着眼前这媚骨天成,无一寸不完美的倾世佳人。 饶是欧阳锋早已不再是两世未尝肉味的童男子,已经历过不少绝色佳丽,依然禁不住心潮澎湃,暗火涌动。 他身躯微微一震,身上衣衫嗤啦一声,化为片片洁白碎蝴,零落一地,现出那雄伟如山,强悍胜虎的雄壮身躯。 看到这身躯。 杨玉环凤眸顿时蒙上一层水雾。 不待欧阳锋上榻,她便翻身而起,手足并用着爬到欧阳锋面前,纤手掌着他腰胯,仰首瞧了欧阳锋一眼,吃吃笑道: “姐姐要先饱餐一顿,吃个痛快呢。” 说罢,便低首美美开动起来。 不知不觉,午夜已过。 杨玉环背对欧阳锋,蜷在他怀中,丰盈饱满的臀儿紧抵着他小腹,饶是浑身上下已然香汗淋漓,身子已软得连一颗脚趾都无力动弹,可她还是不愿与他分开。 “空落落等了你三年,你可知姐姐有多辛苦么?所以今晚不许分开,得一直这样。” “玉环姐姐还有力气?” “莫小看我,我可没有虚渡时光,一直在勤修你传我的‘太真天妃诀’呢……” 杨玉环声音虽小虽腻,可听着确实还有几分中气。 欧阳锋也知她未说大话。 有通天灵种辅助修行,她的功力进步很快,如今功力,已然不逊与欧阳锋初见时的林朝英了。 当然,比起如今服食过一滴珍霖甘露,又修成先天真气,还常与欧阳锋双修的林朝英却是要远远逊色。 这也是没有办法,谁叫她的通天灵种,直至当下方才长成呢? “既然还有力气,不如再来修炼一回?” “来就来,谁怕你呀!” 于是两人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修炼。 这一场修行之后,杨玉环终于彻底动弹不得,姿势也改成了伏在他身上回气。 欧阳锋捧起她脸颊,轻笑道: “送你个好东西。” 说着,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同时将一滴“珍霖甘露”渡入了她口中。 这是去年那滴珍霖甘露,原是为了接引天地精气,修炼先天真气时,防止出现意外而备,后来却一直没有派上用场,欧阳锋也没有将之用掉,一直保留着,就等着与杨玉环现世重逢赠予她。 怜星与林朝英已各自受用了一滴珍霖甘露。 对于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杨玉环,欧阳锋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 一滴珍霖甘露入口,杨玉环也好生受用了一把冰火九重天,在欧阳锋怀中战栗不已。 等到药效过去,体力本已近乎枯竭的杨玉环,又变得神完气足。 感觉状态已经恢复巅峰,甚至更好,她顾不上检验这一滴珍霖甘露带来的提升,再度伏在他怀中摇摆起腰臀,开启了新一轮的修炼。 她可是发过誓,重逢之后,要痛痛快快吃他七天七夜,今夜才是刚刚开始呢。 一夜荒唐。 天蒙蒙亮时,杨玉环还在他怀中喃喃细语: “先小睡一会儿,不许分开,等我醒了再继续修炼。” “你嘴唇都快干裂了,来,先喝点蜜糖水,补一补。” “我要你用嘴喂我。” “你可真是……” 欧阳锋无奈一笑,含了一口自纳物符中取出的蜜糖水,渡给她服食。 补了些水份,杨玉环脸颊枕在他胸膛上,聆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喃喃道: “李隆基刚死第一年时,没人敢打我主意。可第二年开始,就有人开始纠缠我了。连当今皇帝都打过我主意。好弟弟,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将这些恼人的苍蝇都打发了去。要不然,我怕哪天控制不住大开杀戒,连累亲族呢。” “放心,交给我。” “十天后,皇帝要在‘芙蓉园’办一场讲经大会,据说请了不少佛道两家的高人,我也收到了一份请柬……到时候,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杨玉环是真修士,让所有人都敬我,畏我,再不敢烦我。” “没问题,定让你如愿。” 【下章要到下午了。双倍月票最后一天,求月票喽!】 (本章完) 172,天妃乘虎,巡城扬威 清晨。 门外传来女道童温婉的声音: “真人,早膳已备好啦。” 仍与欧阳锋腻在一起杨玉环漫声说道: “不必了。今日乏得很,想多睡一会儿,便不用早膳了。午膳再起。” 除了声线略显慵懒,语气毫无异状,显出玉环姐姐极深湛的定力。 “是,真人。” 听着门外女道童足音远去,杨玉环方才眯上双眼,琼鼻漏出宛若啜泣的细细吟唱,继续着与欧阳锋的修行。 直至午时,总算吃饱喝足的杨玉环终于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修行,又跟欧阳锋稍微亲昵一阵,下榻梳妆。 欧阳锋也收拾一番昨夜零落一地的衣衫碎片,又自纳物符中取了套新衣换上。 之后便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那虽梳起了道髻,身上却还是片缕未着的美人。 看了一阵,又忍不住行至她背后,俯身伏在她背上。 杨玉环娇躯轻颤,回首轻吻他一口,娇声道: “莫急,午膳时先出去露上一面,回来后,再好生侍候你。” 欧阳锋轻笑一声,在她颊边轻轻一吻,道: “好。我在此等你。” “等我?不,你随我一起出去。” “哦?玉环姐姐不怕么?” “若非担心牵连亲族,姐姐本来就谁也不怕。如今你又来啦,姐姐还怕什么?” 既然杨玉环都不怕,本就无法无天的欧阳锋自然更是毫无畏惧。 于是待杨玉环梳妆完毕,换上道袍,便与她一起下了楼,前去享用午膳。 楼下侍奉的几个女道童,见太真真人与一位高大挺拔、英武不凡的年轻男子一起下楼,还牵手挽臂甚是亲昵,一个个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可很快她们便自觉地低下脑袋,下巴紧紧抵着胸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看。 身为这太真宫的道童,她们最知太真真人的可怕。 莫看真人一副娇滴滴,柔嫩嫩的模样,可她那双纤纤玉手,能轻易击碎石砖,一对肌肤娇嫩似吹弹可破的玉足,更是能将几十斤的铁球当作绣球踢。 随意一纵,就是三丈来高,一步掠出,便有四丈多远。 在太真宫的女道童们看来,太真真人乃是修成了“仙术”的真修,无论做什么,都自有她的道理。 况且这太真宫素来禁止男子出入,昨日也未见有任何生人进来,今天却从楼上凭空下来一个白衣男子,还与太真真人如此亲昵。 在女道童们想来,这位恐怕也是一位得道真修,是太真真人的“仙友”,乃是她们开罪不起,甚至不能有一语置喙,连多看一眼怕是都会招灾惹祸的神秘大人物。 见道童们如此识趣,杨玉环大是满意,同时也有一种总算将情郎公之于众的畅快。 用过午膳,二人又回到楼上,欧阳锋倒是没有迫不及待继续荒唐,而是与她说起了正经修行之事。 “此前的‘太真天妃诀’,只能驻颜不老,延寿之效相当有限。接下来,需将之再提升一番,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仙路道途。” 欧阳锋给杨玉环诉说了一番先天真气之妙,又授她长生诀感应天地精气的法门,着她当场施展,感应与她匹配的天地精气。 杨玉环依法施为,感应一番,惊喜地睁开眼睛: “我能感应到天地精气!与我最匹配的,乃是阴属性精气!” 欧阳锋对此毫无意外。 她根骨资质本就上佳,又得通天灵种相伴四年,潜移默化下来,根骨资质已然提升不小,昨夜又服食一滴珍霖甘露,资质又大幅提升,感应天地精气自然不在话下。 当下便传了她长生诀导引、炼化天地精气的法门,以及七幅图当中的第六幅阴属性图。 昨夜欧阳锋就已在某次中场休憩时,汲取过天地精气,炼化辨析了一番,确定盛唐世界的天地精气,活跃程度不及大唐双龙世界,但又比主世界略高。 这种介于主世界与双龙世界之间的活跃度,对于修行其实更加友好。 不仅可以无需散功直接炼化,且炼化时,既不像主世界那般艰难,又不似双龙世界那般危险。 以盛唐世界天地精气的活跃度,只要杨玉环能炼化一缕天地精气,修出一丝先天真气做引子,接下来最多只需一个月,就能将一身“太真天妃诀”真气,悉数转化为先天真气。 事实也正如欧阳锋所料。 杨玉环居然只用一天一夜功夫,就成功炼化一缕天地精气,修得一丝先天真气。 这修行效率,比欧阳锋当初在主世界炼出第一丝先天真气时还要高了许多。 欧阳锋本拟她会一直修炼下去,直至参加“芙蓉园”讲经大会那天。 没想到炼成第一丝先天真气后,她便停了下来,又扑倒欧阳锋,与他疯玩一夜,直到次日清晨,才又一副梨花带雨但神采奕奕的饱足模样,接着炼化天地精气。 当然这样其实也并不影响修炼。 于是接下来几日,杨玉环都是晚上与欧阳锋尽情欢愉,白天则努力修炼,转化先天真气的效率居然都没怎么延缓,也不知是得益于此方天地条件比主世界稍好,还是因为双修的加成。 时光飞逝,似乎只是一转眼,就到了芙蓉园讲经大会之日。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时,一辆马车便到了太真宫正门前,马车周围,还跟着四个披挂全套明光铠的羽林甲士。 一个面白无须,手持拂尘的中年宦官从车上下来,上前叩响太真宫大门。 “谁呀?”门后传来温婉清脆的女声。 那宦官用太监特有的阴柔嗓音答道: “咱家少府监曹子清,奉圣天子之命,特来迎接太真道人,赴芙蓉园法会。” “曹少监稍待,真人正在梳妆,片刻就至。” 曹少清含笑颔首,退回马车旁,安静等待。 刚等了片刻,忽听宫门内传来几道女声惊呼,曹少清微微一怔,正惊疑不定时,就见宫门吱呀一声,缓缓敞开。????旋即一位手持拂尘,头戴莲花冠,身披锦绣云霞道服,玉颜娇媚,宛若天妃谪凡的绝美女冠,从容步出门槛。 看到那女冠,饶是曹少清身为宦官,都不禁眼前一亮。 那四个羽林甲士,更是两眼发直地瞧着对方,呼吸都为之凝窒。 但很快,曹少清与那四位羽林甲士,便顾不上欣赏女冠的倾世姿容了。 因为紧随女冠之后,一头硕大无朋的斑斓巨虎,轻盈无声地迈出了宫门。 看着那头体型比最庞大的水牛还要大上一圈的猛虎,曹少清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旋即两腿一软,瘫坐在地,张口欲呼,却浑身颤抖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四个羽林甲士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个个骇得毫毛倒竖,战战兢兢,手握着横刀刀把,却怎都无力抽刀出鞘。唯一比宦官有勇气的地方,也就只是尚未被吓瘫,还能倚着马车,勉强站着而已。 至于拉车的两匹枣红骏马,也都吓得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杨玉环看一眼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宦官和羽林卫们,眼中闪过一抹自得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 “此乃本真人以道法召唤的巨虎力士,甚通灵性,不会随意伤人,尔等勿怕。” 说着,她纵身一跃,竟是侧坐到了巨虎背上,纤手扶着巨虎颈部,淡然道: “我知芙蓉园所在,就不劳你们带路了。” 说罢轻轻一拍巨虎颈皮,那巨虎即迈开四爪,踏着轻盈无声,又霸气凛然的虎步,向着太真宫外行去。 直至目送着杨玉环骑虎远去,那曹少清方才回过神来,用发颤的破音说道: “快!速速去人,通禀陛下,杨太真骑了头巨山君……” 话他是发了,可那四个羽林侍卫同样吓得腿脚发软,又哪里还有力气去通报? …… 从太真宫至芙蓉园,倒是不必招摇过市,可以走李隆基生前修筑的夹城。 此夹城长近十六里,宽约十七丈,从大明宫直通芙蓉园,本是李隆基为方便自己游园享乐而修筑,可惜刚刚建成不久,还没来得及享受成果,就被欧阳锋给干掉了,叫李亨捡了个便宜。 杨玉环骑着欧阳锋变化的巨虎,悠然行在夹城中,往芙蓉园行去,心里还稍微有些遗憾。 若能骑着巨虎巡游街市,让长安百姓都见识一番她杨太真的威风那该多好? 包管以后全长安乃至全天下的人,都将她奉为神女,对她敬畏有加,再不会有半只苍蝇敢骚扰纠缠她。 可惜,骑虎游街的想法,欧阳锋都未必会同意,因那实在太过扰民,说不得就要吓坏许多人。 好在这夹城之内,也有不少禁军卫士,此时还有不少乘着自家马车,借道前往芙蓉园的王公贵戚。 瞧见杨玉环骑虎而来,饶是胆气最壮的禁军卫士,都被震得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回神。 胆气稍弱些的,更是吓得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连兵器都把握不住。 至于那些王公贵戚的马车,则是连惊马的机会都没有,所有马儿,甫一触及巨虎气息,便纷纷瘫软在地,吓个半死。 车上的王公贵戚,更是缩在车内瑟瑟发抖,直至巨虎越过他们走向前方,众王公贵戚方才惊魂稍定。 “哪来的巨虎?大明宫里怎会有如此庞大的巨虎?” “禁军呢?禁军在做什么,怎能让那么大一头老虎在此招摇?伤了人怎么办?” “那虎是有主的,恐怕不是普通老虎……” “有主?” “不错,虎背上似骑乘着一位女冠,观其体貌,似乎正是那位艳冠当世的杨太真。” “杨太真,骑了一头巨虎?这,这怎么回事?” “杨太真只怕是真的修道有成了!我前时就听过传闻,说是杨太真有飞天遁地的本领,随意一纵,便可翻越城墙。双手双脚更能摧碑裂石,乃至分金断玉……” “我也听过这传言,却一直当作是无稽之谈,可没有想到……她竟然连此等威猛的山君巨虎都能驯服骑乘!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杨玉环虽已骑虎走出老远,但以她如今修为,功聚双耳之下,后方远处的议论声,也能听个大概,一时不禁愈加得意,眉梢眼角都是自得笑意。 将至芙蓉园时,一队重甲禁卫忽地出现在前,强弩上弦,大盾立起,长槊如林,一副严阵以待模样。 却是有豪勇禁卫卸了铠甲飞奔赶来,报知太真道人骑乘巨虎前来之事。 接讯的将领虽觉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因昨夜皇帝宿于芙蓉园,此时也正在芙蓉园中,为皇帝安危计,那禁军将领倒也不敢怠慢,赶紧点了二百禁军,选了处开阔地严阵以待,没成想还真看到了一头有人骑乘着的老虎缓缓而来。 距离远时,众禁军难以辨别老虎大小,还不觉有异——区区老虎算得什么?二百披甲禁军,天底下什么猛兽杀不得?便是蛟龙来了陆地,怕是都要被剐下一层皮。 可随着那猛虎越来越近,众禁卫渐渐看清那老虎大小,个个都不禁头皮发麻,脸色微变。 如此巨大的老虎,简直闻所未闻! 那禁军将领勇气甚壮,虽然也被那巨虎体型震撼到,但还是无所畏惧,正要开口鼓舞一番麾下禁卫士气,可不经意与那缓缓行来的巨虎眼神一对,某种无形威压瞬间攥紧他心灵,令他胆气消散一空,整个人变得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最勇猛的将领都变成了这样,其余禁军卫士更是不堪,那猛虎一声未吼,只以虎目轻轻一扫,众禁军便如遭雷击,纷纷僵直不动。 之后那猛虎施施然来到禁军阵前,四爪按地,纵身一跃,载着杨玉环径从禁军阵列上方飞跃而过,之后便从容步入芙蓉园中。 这一天。 太真道人杨玉环乘虎巡游芙蓉园之事遍传长安。 据说那巨虎不仅硕大无朋,还刀枪不入,任凭弓弩攒射、刀斧劈砍、槊矛攒刺都毫发无伤。还力大无穷,一爪挥出,便可粉碎巨石。 更有慑魂虎咆,一声虎吼,便轻松破掉了佛门高僧不空三藏召唤的金刚力士,粉碎了道家高人罗公远召唤的金甲神兵。 更有小道消息隐密流传,说是某位不可说的大人物,都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第二章搞定,双倍月票最后一天,求月票啦!】 (本章完) 173,异术,撒豆成兵! 说来盛唐世界那些身怀异术的道佛异士,倒也确实有点东西。 当欧阳锋化身的巨虎,驮着杨玉环在芙蓉园内横冲直撞,吓得一个个宫女宦官面无人色,骇得一队队禁卫甲士手足无措,眼看就要闯到讲经大会会场所在的紫云楼时,前方忽地金光一闪,凭空现出一尊身披金甲的巨人。 那金甲巨人身高将近一丈,腿似廊柱,臂如原木,气势雄浑,威风凛凛,现身之后,抬手往旁边假山上一抓,一把扳下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甩手一掷,那石头便似炮弹一般向着欧阳锋狂轰而来。 欧阳锋抬起前爪,轻描淡写一爪拍下,将那石头拍了个粉碎。 不过石头上蕴含的巨力,也让他稍微有点诧异。 因这巨石一击,威力俨然不下于飞鹰曲傲的一击之力了。 不过金甲巨人的本领似乎有些单调。 连续几次投掷石块未果,便迈开大步向着巨虎冲来,岔开巨大五指,一把按向欧阳锋脖颈。 杨玉环早就跃跃欲试,不待巨人手爪落下,自欧阳锋背上一跃而起,腿似铁鞭,狠狠抽在巨人脸颊上,直将那金甲巨人抽得脑袋猛地一甩,身子也一个趔趄,向旁边踉跄了两步。 “好硬的脑袋!” 杨玉环落回欧阳锋背上,笑叹一句,又腾空跃起,于空中双腿连踢,一口气连出十三腿,脚掌连环蹬踹在金甲巨人侧脸上,终将那金甲巨人踹得轰然倒地。 这时前方空中又金光一闪,现出一个佛门金刚力士打扮的巨人,也是身高一丈,也是膀大腰圆魁梧无比,面相还显得有些狞恶。 那金刚力士甫一现身,便握拳捶向杨玉环。 杨玉环步踏凌波,避开金刚力士重拳。金刚力士重拳落空,轰在旁边假山上,一击就将那假山粉碎大半。 烟尘弥漫间,杨玉环又腾空而起,双腿并出,两只脚掌齐齐蹬中那金刚力士面门,顿时令那金刚力士向后仰倒,嘭地砸倒在地,直将地面砸得石板迸裂,碎石飞溅。 这时那金甲巨人又缓缓起身,迈开大步向杨玉环冲来。 杨玉环娇笑一声,道袍飘舞,身似幻影,轻松避开金甲巨人手爪,抬手一掌拍在金甲巨人腰肋上,“化骨绵掌”阴柔掌力渗透之下,金甲巨人腰部应声爆裂,炸出一个空洞。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那金刚力士这时也再次起身,过来与金甲巨人围攻杨玉环。 只是这两尊巨人虽然力大无穷,身体坚韧程度与恢复能力也相当惊人,可动作却显得有些迟缓笨拙,似乎只会纯现实系的技击之术,完全不会任何玄奇武技。 面对身法敏捷,来去如风的杨玉环,两尊巨人力量再大,拳脚再猛,也全无用武之地,只被她当作沙包一般,肆意拳打脚踢,尽情展示自己一身武功。 见杨玉环玩得兴起,欧阳锋一时也未动手,懒洋洋虎卧在地,下巴垫在前爪上,以灵觉映照窥探两尊巨人的底细。 看了一阵,还真被他探出些端倪。 这两尊巨人,身躯俨然纯由天地精气凝聚而成,且还能源源汲取天地精气补充消耗,所以它们几乎不会力竭,受伤之后也能迅速汲取天地精气恢复伤势。 但它们不会高深武功,只会凡俗技击,用来对付普通人当然没问题,可在武林高手面前,就如同笨牛一般,只能被戏耍得团团转了。 至于这两尊巨人的弱点,欧阳锋也以灵觉渐渐映照了出来。 在这两尊巨人胸膛之内,似有一个核心中枢。 每当巨人发力攻击,以及抽取天地精气补充消耗之时,便有一股奇异波动,自巨人胸膛之内传出。普通人当然对此毫无察觉,却是瞒不过欧阳锋的灵觉。 而那奇异波动的性质,有些类似精神灵觉,欧阳锋因此也找到了破坏其核心中枢的办法。 无需硬攻,只需用针对心灵的攻势,干扰或是破坏那奇异波动汲取天地精气即可。 虽已找出破坏两尊巨人的办法,但见杨玉环玩得正开心,欧阳锋也就暂时没有动手,继续懒洋洋趴着,同时视线也望向了不远处的紫云楼。 紫云楼,露台之上。 当今皇帝李亨,在几个披甲禁卫和佛道高人簇拥下,远远看着那边飞沙走石、巨响不绝的斗场,脸上满是震惊: “杨太真……不仅能召唤山君神虎,其本身竟还能与‘撒豆成兵’之术召来的天兵、力士徒手相抗,莫不是真修成了仙家技击之术?罗真人,不空三藏法师,二位可看出杨太真那技击之术究竟是什么来历?” 皇帝口中的罗真人,乃是一位羽衣竹冠,手持拂尘,留着美须的道人。 他名为罗公远,乃是当今大名鼎鼎的异术高人,其还是童子时,就有过喝退蛟龙的神奇传说,过去还是李隆基的座上宾。 而不空三藏则是佛门高人,今年刚从天竺游历回来,也有一身非凡异术,过去也曾做过李隆基座上宾,还曾与罗公远、叶法善在李隆基面前斗过法。 只是此刻两位异人也是神情凝重,眼中满是惊疑—— 他们还真没见过杨太真那等既飘逸又凌厉的技击之术,也从未想过,竟有人能够徒手与他们以“撒豆成兵”之术召来的天兵力士抗衡。 这撒豆成兵之术,乃是一门极厉害的异术,是他们赖以护法卫道的神通。 一尊力士天兵,一只手就能降伏虎豹,对上普通人,更是所向无敌。 当然,力士天兵也有弱点,无法用在军阵之上,一旦受到千万人煞气冲击,或是沾染太多血腥,其中枢核心就会当场崩溃,力士天兵亦会随之烟销云散。 所以当年李隆基还在位时,见他们表演这“撒豆成兵”之术后,询问他们是否能用来摧城拔寨,他们都以仙法不得干涉人间战事,否则便会罪业缠身作借口糊弄了过去。 眼下之所以当着皇帝的面动用,也是因为对面只有一人一虎,没有军阵煞气,也无太多血腥,两位异士存了在新君面前露一手的心思,这才主动施展了这撒豆成兵之术。 可没想到的是,那巨虎都未有动作,杨太真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弱女子,居然就以一己之力,与两尊力士天兵斗得有来有回,甚至将它们耍得团团乱转,还时不时就将它们击倒在地。 若不是杨太真还没找到破解此术的办法,两尊力士天兵,怕是早被她打得烟消云散了。 “罗真人,不空三藏法师,杨太真的技击之术,究竟是何来历啊!” 这时,李亨又询问了一遍,语气听起来还有点紧张。 罗公远回过神来,赶紧答道: “回陛下,杨太真这技击之术,确实并非凡俗技击,恐怕真是仙家秘术。” 不空三藏也答道: “罗真人说的是。凡间并无此等神异技击,只有仙家秘术堪作解释。” 李亨闻言,眼中不禁浮出失望之色,喃喃道: “这样啊,可惜了……” 他确实对杨太真有意。 倒不是单纯垂涎杨太真美色,主要是身为李隆基的儿子,实在被压得太狠、吓得太怕,待李隆基死后,就有种想要报复一二,顺便证明些东西的复杂念头。????父皇你不是馋杨太真身子,费尽心机想把她弄到手么? 既然你英年早逝,那你未竟之愿,就让儿子帮你达成好了。 李亨就是这么想的。 当然杨太真也确实馋人,那容貌,那身段,饶是李亨贵为帝皇,坐拥庞大后宫,也着实找不出一个堪与杨太真媲美的佳丽。 可是现在,李亨已不敢再馋她身子了。 杨太真已不是凡人。 不仅拥有神乎奇技的仙家技击之术,还可召唤那般威猛的山君神虎…… 哪个君王敢把这种能轻易弄死自己厉害人物招到自己枕边? 万一她存了什么歹念,那岂不是生死不由自主? 所以李亨心中再是不甘,此时也只能喟叹一声“可惜”。 同时又暗自寻思着,该如何笼络讨好杨太真。 这边几人在谈论杨太真的“仙家技击”。 而杨玉环战了个痛快,也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两尊巨人虽然奈何不了她,甚至沾不到她一片衣角,可却怎都打不死,身子还硬得很,跟花岗岩似的。老是打这种硬梆梆的沙包,也着实有些无趣。 于是在又一次打翻那金刚力士之后,杨玉环避过金甲巨人那直来直去的重拳,一个后空翻,落回欧阳锋背上,轻轻一拍他颈皮,笑道: “我有些累啦,好弟弟,该你抖一抖威风了。” 于是欧阳锋缓缓起身,虎踞在地,看着两尊大步迫来的巨人,张开虎口,一声咆哮。 嗷呜—— 低沉虎咆声中,“杀魂煞气”汹涌而出,狂风一般吹过两尊巨人身体。 灵觉感应中,两尊巨人胸膛深处的核心中枢,在杀魂煞气席卷之下,就如被大风吹灭的烛火般消散溃灭。 而随着中枢核心崩溃,两尊巨人身形陡然一僵,庞大身躯旋即逐寸崩解,最终尽散为天地精气,回归天地自然,只在原地留下了两枚金灿灿的丹丸。 看着那两枚龙眼大小的丹丸,欧阳锋张口一吸,便将那两枚丹丸吸至面前,念头一动,将之收入纳物符中。 随后又驮着杨玉环,缓缓步向紫云楼。 此时紫云楼上已是一片慌乱。 那一声蕴含“杀魂煞气”的虎咆,不仅吼散了两尊巨人,余波还扫过了紫云楼。 紫云楼中的宦官宫女,羽林禁卫,与会宾客,乃至一些佛道法师,尽皆骇得面无人色甚而瘫软在地。 就连皇帝李亨,都吓得面色煞白,浑身一个激灵,跟着龙袍下摆就渐渐洇开了某种很不体面的液体。 罗公远与不空三藏虽然也被骇了一跳,但两人终究是身怀异术的修士,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赶紧命令还能动弹的禁卫扶陛下进去休憩更衣。 他俩则赶紧下楼,硬着头皮迎向那骑虎而来的太真道人。 “贫道罗公远稽首了。不知太真道友此行所为何事?” “阿弥陀佛,贫僧不空。敢问太真道友有何贵干?” 杨玉环侧坐虎背之上,看着两位道佛高人,神情清冷威严,淡淡说道: “贫道收到请柬,特来参加法会。却不知罗真人与不空三藏法师,为何唤天兵力士阻我?” “这……” 罗公远与不空三藏对视一眼,一脸为难地说道: “太真道友,陛下就在紫云楼中,道友骑乘如此神虎,恐惊扰了陛下。” 杨玉环淡淡道: “皇帝乃天子,一言即可生杀予夺,竟也害怕老虎么?” 可你这不是普通老虎,而是一个眼神就能震得羽林甲士动弹不得,一声虎啸就能破掉撒豆成兵,吓瘫一整楼人的山君神虎啊! 罗公远苦笑道: “道友若要参加法会,还请先收了神通。” 不空三藏亦双手合十: “陛下身系大唐天下,委实大意不得,还盼道友通融。” 杨玉环却是轻笑一声,说起了别的话题: “二位异术,实令贫道大开眼界。不知二位可否与贫道交流一二?贫道愿以一门仙家技击之术交换。此技击之术,不仅可用于防身护道,还有延年益寿之效。” 罗公远、不空三藏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赶紧说道: “求之不得!” 以他们的眼力,自能看出杨玉环那仙家技击之术的厉害。 虽然杨玉环的技击术,看似奈何不了他们召唤的力士天兵,但此技击之术,乃是力量归于自身,比起更多倚赖外力的“撒豆成兵”之术更令他们心动。 要知道,他们的异术虽然厉害,可本身却是脆得很。 一旦诸般异术被破,随便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甲士,就能将他们或擒或杀。 所以若能换得杨玉环的仙家技击之术,他们还真愿意拿“撒豆成兵”之术交换。 见二人如此识趣,杨玉环也不禁一笑: “如此,便看在罗真人与不空三藏法师的面上,暂收了我这巨虎力士。” 说着在巨虎颈上轻轻一拍,那巨虎庞大的身躯便飞快缩小,跟着就在罗公远与不空三藏震惊的眼神注视下,化成了一个披着虎皮披风的英武男子。 【求月票喽!】 昨天老丈人头七,丧葬事宜总算结束,不过我实在是累坏了,要忙丧葬,还要保证每天两更,本来还打算结束后恢复以往的更新节奏,但精力实在跟不上,主要是没办法在头天就预备好第二天的两章更新,只能是现写现更。所以目前还是只能维持现在这种,写完一章,更新一章的节奏。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就看精力什么时候恢复了。现在还是只能保证每天两更,具体更新时间,暂时无法确定。反正写完就更吧。 (本章完) 174,从撒豆成兵到法天象地 这场讲经法会本是李亨发起,但李亨被吓了个半死,裤子都湿透了,最终借口身体不适,匆匆返回宫中,没有留下来参加法会。 与会宾客也有不少吓得魂不附体,匆匆离开,只剩下部分胆气豪壮,或是对神仙异事有着极大兴趣的宾客留了下来。 而今日大显威风的杨玉环,以及伴在她身边,披着虎皮披风,全程一语不发,神情淡漠,予人冷酷肃杀之感的欧阳锋,则成了此次法会的主角。 无论是留下来的宾客,还是道佛高人,都对杨玉环毕恭毕敬。 对欧阳锋则是看一眼都觉胆战心惊。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英武不凡的“巨虎力士”,究竟是仙人化成了神虎,还是神虎修成了仙人。 法会本身没甚好说的,无非是道佛两家的高人谈玄论道,并无半点实质内容。 杨玉环也在众人恭请下,讲了一些玄之又玄的道经,同样也是毫无实质。 直至法会后半段,杨玉环带着欧阳锋与罗公远、不空三藏进小厅密谈,才真正彼此交换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欧阳锋还是全程不发一语,只暗中示意杨玉环将华山三功的万里独行、追命十三腿传授给了两位异人。 这两门功夫虽是外功,但都能自外而内练出内力,又兼具跑路逃命、高来高去、护身杀敌之能,且内力练深了,也确实能够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而罗公远与不空三藏,则拿出了各自的“撒豆成兵”之术,以及各自锤炼心灵精神的冥想法门。 待至法会结束。 欧阳锋又化身巨虎,杨玉环侧坐虎背之上,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之中离开芙蓉园,循夹城返回太真宫。 “今日之后,当再无人胆敢纠缠玉环姐姐了。” 太真宫中。 欧阳锋懒散斜躺在软榻之上,吃下一枚杨玉环剥好的荔枝,缓缓说道。 杨玉环倚在他身上,纤巧剥着水果,笑吟吟说道: “多亏好弟弟相助。若只我自己,还真难灭掉那两尊天兵力士。固然不怕它们,可别人见罗公远、不空三藏能与我抗衡,可未必会那般畏我。” 欧阳锋笑了笑,说道: “其实玉环姐姐只需修成先天真气,衍生敏锐灵觉,便可洞悉那两尊力士天兵的弱点所在,届时你自己也能击破它们。” 杨玉环将剥好的荔枝噙在唇间,嘴对嘴喂给他,又伏在他身上,分外饱满的胸襟柔柔蹭着他胸膛,声音娇媚地似要滴出水来: “可我这先天真气不是还没修成么?好弟弟,今日你又为我解决了大麻烦,要姐姐如何回报?” 欧阳锋微微一笑: “备好热水,好生服侍我沐浴一番就是。” “遵命……” 杨玉环妩媚一笑,下去吩咐道童准备热水,欧阳锋则开始揣摩今日换得的异术。 罗公远、不空三藏的“撒豆成兵”之术,以及锤炼心灵精神的冥想法门,细节虽有区别,可本质却如出一辙,可见乃是同出一源。 而具体的修炼之法,竟也并不麻烦。 首先要用金银、美玉粉末,辅以十多种名贵药材,以特殊的法门炼制出丹丸。 之后以微雕手法,在丹丸表面篆刻细小符咒,最后分化出一缕精神念头,入驻丹丸之中,再以心神温养一番,便告功成。 整个过程,都不必开坛祈祀。 施术之时,只需掷出丹丸,同时激活丹丸里的精神念头,丹丸便可自行汲取天地精气,演化天兵力士。 施术者则可通过丹丸内源自己身的精神念头,远程驾驭天兵力士。 也可以让丹丸内部那一缕精神念头,自行驾驭天兵力士,只是那样天兵力士会更加笨拙,只能按照预先设定的固定模式行动。 因天兵力士由施术者驾驭,所以施术者会什么功夫,天兵力士就能施展什么本事。 罗公远与不空三藏只懂得凡俗技击之术,所以二人召唤的天兵力士,空有一身神力和难以破坏的坚固身躯,也只能施展凡俗技击。 可若是欧阳锋施展,那他召唤出来的天兵力士,就厉害得很了。 亲自驾驭的话,几乎可以施展他所有的武功。 若是自动运行,哪怕丹丸里面那一缕精神念头,容不下太多的武功,至少也可以给每一尊天兵力士,都配上一门完整的武技与身法。 另外,一次能召唤多少尊天兵力士,全看修行者的心神强度。 如罗公远与不空三藏,心神只够远程支配一尊天兵力士。哪怕炼了再多的丹丸,也没有足够的心力,同时驾驭多尊天兵力士。 放出更多的丹丸自动运作当然也可。 但以他们的武技,自动运行的天兵力士,实力只会更加不堪。 欺负普通人还可以,面对欧阳锋、杨玉环这样的高手,就只能白给了。 所以今天在芙蓉园中,见识了杨玉环那神乎其技的“仙家技击”,罗公远和不空三藏便都没有放出更多的天兵力士自取其辱。 至于天兵力士害怕军阵煞气,以及不能沾染太多血腥的弱点,在欧阳锋看来,也是与丹丸中蕴含的精神念头强度有关。 所谓军阵煞气,本质无非是千万军士临阵之时,精神高度紧张,气血沸翻之下,自发散逸出去的人身精气。 千万人的精气汇聚起来,凝成一股强大混乱气机,此气机冲击之下,天兵力士核心中枢里的那一缕精神念头若是强度不够,很容易就会被气机冲散。 核心中枢既散,天兵力士自然也会随之崩溃。 沾染血腥亦是同理。 人身血液之中,本来就蕴含着人之精气。沾染太多血腥,各种精气混杂起来,冲击天兵力士核心中枢,也会将不够坚韧的精神念头冲散,使天兵力士崩溃。 而要解决这两个弱点,须得拥有坚不可摧的精神念头。 这就涉及到元神领域的修为了。 “罗公远与不空三藏锤炼心灵精神的法门,虽也各有玄奥,但还是不够精深。他们虽能以此法门,炼出较为强大的心灵精神,甚至能够施展幻术,蒙蔽普通人的感官,但却不能给人造成实质上的伤害。本尊心灵强度都只到这一境地,其分化出来,入驻丹丸的精神念头,当然更显脆弱,受到种种局限。” 正因此,那两尊天兵力士,才会被欧阳锋的“虎咆功”一吼就散。 “但以我如今的元神修为,分化出来的精神念头,当不会这般脆弱……至少,断不会挨上一发虎咆功就当场溃散。”????欧阳锋取出那两枚金灿灿的丹丸,放在手中把玩,同时以灵觉映照。 这便是罗公远与不空三藏各自施展“撒豆成兵”的丹丸,法会时两人也没好意思讨要回来——反正他们还有很多备用的,倒是没必要为了一枚丹丸,得罪杨太真如此强大的法师。 这两枚丹丸内部的精神念头,虽已被虎咆功吼散,但丹丸本身倒还完整。 且这丹丸虽然重要,可天兵力士的掌控权归属,只看内部进驻的是谁的精神念头。 丹丸本身,属于一种通用型法器。 欧阳锋现在只需依“撒豆成兵”的法门,分化出一缕精神念头,进驻丹丸之中,便可施展此异术。 但这门法术其实还有一个隐藏弊端。 即丹丸炼成之后,天兵力士的基础属性就已经固定。 力量、敏捷、身体强度等,都不会随着施术者变强而提升,始终固定在初始状态。 “所以,这丹丸对现在的我还有些用处,可随着我实力提升,它们就会渐渐无用,只能当作打杂的苦力……话又说回来了,天兵、力士这样的存在,于真正的仙家来说,貌似本来也就只是劳工杂役?” 欧阳锋思忖一阵,又觉此术其实还可以变得更强。 丹丸本质上只是一个载体,其内部承载着施术者的精神念头,外部则用来承载刻印其上的符咒。而丹丸符咒的作用,正是汇聚汲取天地精气,赋予天兵力士形体以及力量。 如果能够将符咒功效解析透彻,明了其本质,再加以推演改进,或许可以无需用特制丹丸来承载。 并且还可以细化天兵力士的属性与功能。 比如,纯由金行精气构成,身躯坚不可摧,攻伐凌厉金行力士;纯以火行精气构成,身躯宛若火焰,不受物理拘限,可焚山煮海的火行力士;纯以雷霆精气构成,行动快如电光,驱邪辟魔的雷霆力士等等。 甚至拿自己当作施术的“丹丸”,把本身元神当作丹丸里的“精神念头”,以身躯吸聚天地精气,化出一尊巨大的精气外壳。 如此显化的“天兵力士”,也能随自身修为的提升,变得更强。 “这种设想……感觉有点像‘法天象地’啊!似乎有些搞头?” 当然想要实现这种种设想也并不容易。 欧阳锋也没有一蹴而就的急迫念头,只打算将之当作一个长期项目慢慢研究。 至于此刻。 欧阳锋收起两枚丹丸,闭目运转“撒豆成兵”之术分化精神念头的法门。 他悟性既强,心灵修为也高,不用片刻,便自心神之中,分化出一丝精神念头。 之后还要耗费一段时日,依撒豆成兵法门,将这一丝精神念头培养壮大,并为其设置行动模式。 精神念头越是强大坚韧,可承载的行动模式便能愈复杂,天兵力士自行运作时,行动也可愈加灵活,自主性更高。 拿机器人打比方,那一丝精神念头,就好比中央处理器。中央处理器功能越强,机器人的功能也便越强。 罗公远、不空三藏限于心灵修为,一丝精神念头处理能力有限,所以他们炼出的天兵力士,若是放任其自主行动,便会迟缓笨拙宛若垂朽老人,难堪大用,非得主动驾驭操纵不可。 但欧阳锋的心灵修养远远强过罗公远与不空三藏。 他一缕精神念头的处理能力,至少可以让天兵力士拥有不逊普通人的行动力,且每一尊天兵力士,还可各自承载一门不错的武功。 以他的心灵修为,一丝精神念头的强度,也可以保证不会轻易被击溃。 如此一来,他完全不必分心去驾驭天兵力士,放出丹丸,下达一个大概的指示,就可以任由它们自行发挥。 正自慢慢培养壮大那一丝分化出来的精神念头时。 杨玉环过来唤他,说是热水已然备好。 欧阳锋暂停修炼,去到浴室,好生受用了一番杨玉环无微不至的侍奉。 直到热水变凉,杨玉环才树熊似地挂在欧阳锋身上,由他抱着回了卧室。 夜里两人又如前些时日一样修行,清晨杨玉环容光焕发,继续修炼先天真气,欧阳锋则潜心研究撒豆成兵,继续壮大那一丝精神念头。 早膳过后,有宦官带着队伍,给杨玉环送来了大量金银玉器、丝绸锦缎、名贵药材、道典珍本等,统统都是皇帝送的礼。 皇帝送礼的队伍走后,又有队伍陆续前来送礼。 尤其是前阵子曾经纠缠过杨玉环的那些贵戚,送的礼物一家比一家丰厚。 一天下来,各种贵重礼品堆满了太真宫好几间库房,叫杨玉环着实大发了一笔。 接下来几天,又陆续有人家前来送礼,还有不少慕名前来拜访求道的。 不过除了李隆基的同母妹“玉真公主”,以及前来交流的罗公远、不空三藏,其他拜访者,哪怕贵为亲王,杨玉环也一律没有接待。 虽然此举有些傲慢高冷,但身为有真本事的得道高人,越是傲慢高冷、不近人情,越是受人尊重追捧。 就是要做到连皇帝想见上一面都难,拜访被拒绝还只能陪笑,不敢发作,这才是真正的神仙中人。 半月后,杨玉环上书皇帝,说是城中红尘气太重,欲出城清修,请求拨骊山“华清宫”为修行之地——华清宫就是那个“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的著名温泉所在,李隆基生前曾斥资修整扩建过一番,也是刚刚修好各种华美宫宇,还没来得及享受人就没了。 如今是作为皇家汤池存在,属于皇帝家的私产。 李亨本就有意笼络讨好杨玉环,想跟她学点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仙家之术,见杨玉环好不容易有求于己,也不拿腔拿调,当即慷然应允,下旨将华清宫赠予太真道人修行。 于是数日之后,杨玉环便带着数十车财货,十多位女道童,以及二十个皇帝赠送的宫女,在二百羽林禁卫护送下,搬到了骊山华清宫。 作为回报,杨玉环通过同为修道之人的玉真公主,赠给了李亨一门逍遥派的基础内家呼吸法,长期修行,可以练出点基础内力,还有袪病强身之效。 至于延年益寿……身体好,少得病,可不就间接延寿了么? 【今天两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175,176,此战当灭国,千骑破五万! 骊山,华清宫。 欧阳锋踏着一条曲折幽深的石板小径,行在苍松古柏参天耸立的树林之中,找到一块林间空地,扔出两枚金灿灿的丹丸,手掐印诀,轻叱一声:“疾!” 空中霎时金光一闪,凭空出现两尊身高一丈,雄壮魁梧的金甲巨人。 正是“撒豆成兵”之术。 虽然用的是罗公远、不空三藏炼制的丹丸,但丹丸中原本的精神念头既已被驱散,换成了欧阳锋的,这两尊金甲巨人的外形,自然都有了不小的改变。 甲胄都变成了明光铠形制,且比现实明光铠更加华丽威严,比如肩甲,就换成了虎头形状。裙甲更一直垂至脚踝,反正甲胄只是装饰,既不会影响力士身躯强度,也不会影响其行动。 脸上则各自戴上了一副青面獠牙,狰狞凶恶的面甲。 这些外观细节上的调整,对于金甲巨人的基础属性并无影响。 力量、速度、强度,还是跟杨玉环斗过的两尊力士、天兵一样。 不过因其最关键的“中央处理器”已截然不同,哪怕各种基础数值一样,实力却也是天差地别。 随着欧阳锋一声令下,两尊金甲巨人同时跨步前掠,一个单掌前推施展“亢龙有悔”,一个双掌齐出打出一招“推山掌”,掌力碰撞之下,爆出轰然巨响,炸起空气激波,直吹得周围松柏树枝狂摇,叶坠如雨。 一招对掌之后,两尊巨人又同时施展步法,以虽然不算飘逸灵动,但也堪称沉稳敏捷的步伐,在林中快步挪移,彼此追逐,同时掌来脚往,斗作一团。 这情形,看上去就像是两个精通武功的巨人,正在彼此拆招切磋。 它们的力道都相当惊人。 只会纯粹的现实系凡俗技击时,它们的拳脚劲力都不逊于飞鹰曲傲,此时施展起高深武技,各种精妙的运劲发力技巧作用之下,它们各自的力量皆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每招每式的威力,都堪比飞鹰曲傲全力一击。 这样的攻击威力,打到三大宗师身上,都足以令他们受伤了——虽然以金甲巨人的武技,肯定打不中三大宗师就是。 测试了一阵金甲巨人自主运行时的行动力与武技,欧阳锋又一声令下,测试它们的抗击打能力。 于是两尊金甲巨人原地站桩,不再移动,这个一掌“亢龙有悔”轰在那个胸腹间,那个又一记“推山掌”还回来。 一阵互殴之后,欧阳锋得出结论,金甲巨人的抗击打能力,还在攻击力之上。 至少金甲巨人那足以击伤三大宗师的重击,打在彼此身上,虽能打出大片裂痕或是将彼此身体轰出空洞,可转眼之间就会被天地精气填补。 这样的伤害,对金甲巨人不痛不痒。 唯一能造成点真实伤害的,只有正好击中核心中枢的重击。 但这种物理伤害,也并不能立竿见影地削弱金甲巨人的行动力,只会稍微损耗一点中枢核心。 只有当伤害积少成多,直至达到令那道精神念头崩溃的程度,才可击溃金甲巨人。 在此之前,金甲巨人的状态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纵是要害屡遭重击,仍能生龙活虎,战斗不止。 测试一阵。 欧阳锋心中暗忖: “若核心中枢一直不受到攻击伤害,则金甲巨人可持续运作两个时辰,之后就要回收温养,否则丹丸中的精神念头就要自行崩溃……” 丹丸中的精神念头,在驱动金甲巨人行动,以及汲取天地精气恢复伤势时,也是会有一定消耗的。 持续运行超过时限,就可能因消耗过大自行崩溃,就跟人耗尽心力,活活累死一个情况。 当然这时限并非绝对。 随着日后心灵修为不断提升,凝炼出来的精神念头愈加强大,给核心中枢不断更换更加坚韧强大的精神念头,金甲巨人持续运行的时间就能越长。 “总的来说,现阶段算是不错的助手……以后一些需要劈山开路、过水搭桥的活计,也可以交给它们来做。战场上嘛……至少当作移动投石机,甚至移动炮台也是可行的。” 他的撒豆成兵之术,断不会被军阵气机一冲,就当场崩溃。 不过在血腥气机浓烈的战场上,其核心中枢内精神念头的消耗速度,恐怕也会加快许多,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但即使只能坚持存在片刻,无论冲阵还是攻城,都能给敌人造成极大的震撼与威摄。 尤其是攻城时。 辛苦练了几年,披挂双层重甲,野战所向无敌的狼骑,攻城之时也未必挡得住一颗从城头落下的滚石,运气不好,说不定当场就要被砸个脑浆迸裂。 但若用撒豆成兵召唤的“金甲天兵”攻城,说不得几发飞石抛过去,城头敌军就要当场溃散。 并且金甲天兵身高一丈,登城的话云梯都用不着,跑过去飞身一跃,就能跳上城头,再坚持战上片刻,清空一段城头,为后继部队辟出安全登城的通道,差不多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略微思忖一番“撒豆成兵”之术的各种用途,欧阳锋抬手一招,两尊金甲巨人化为天地精气当场消散,余下两枚龙眼大小,通体灿金的丹丸,落回他手掌之中。 “既已知晓炼制之法,又有充足的材料,且自己再炼出些金丸出来。玉环姐姐先天真气将成,有了足够的心灵修为,也可以练这撒豆成兵之术,备上一二金丸防身……” 回到华清宫中,待杨玉环完成一次炼化,欧阳锋将炼制金丸之事说了,杨玉环立马去到库房,亲自给他准备材料。 前些日子,她可是收了无数礼物,各种金银宝玉、名贵药材应有尽有。 就连炼丹炉,都有一尊罗真人赠送的上品丹炉。 备齐材料后,欧阳锋开始炮制材料,将金银、宝玉按照炼制要求,磨制成细粉,各种药材也是依法炮制。 之后便是开炉炼丹。 这炼丹倒也并不神秘,完全没有半点修仙风范,就是在丹炉火室内先烧上炭火,待反应室温度提升到一定程度,便将各种材料按照规定的次序、份量、时机次第投入。 直至所有材料都投放完毕之后,才需要进行一些神秘相关的仪轨。 即绕着丹炉踏罡步斗,手掐印诀,口诵咒言。 而这一步,就需要有一定的精神修为了。 每一步踏出,每一次结印,每一声诵咒,都会消耗一定的心力。 若是精神修为不够,进行到一半,便心力枯竭,累晕在地,这一炉丹丸便算是炼制失败了。 以欧阳锋的精神修为,自不会栽在这一步。 只是毕竟是头回炼丹,也不知是前期火候没把握好,还是投入材料的时机掌握有纰漏,第一次炼丹宣告失败,开炉之时,丹炉里只剩一些金银斑驳的碎片,一枚成丹都没有。 欧阳锋也不气馁,以通天宝鉴从头回放之前的炼丹步骤,仔细审查,总结经验教训,休憩一番,再接再励。 忙碌一晚,终于成功炼出一枚金丸。 其后数日,欧阳锋炼丹技艺逐步提升,很快就炼出了十枚金丸。 不过现在这十枚金丸,还只能算是“器胚”,还需要在金丸表面,篆刻上符咒才算功成。 而刻符也不是件容易事。 不仅要精通微雕技艺,且刻符之时,每一笔落下,也会消耗不小的心力。 好在刻符并不需要一气呵成,可以分作多次慢慢雕刻。每当心力消耗到一定程度,可以先停下来休息,打坐冥想恢复精力之后继续雕刻。 罗公远和不空三藏每雕刻一枚金丸,都要专注工作月余,算是极考验耐心的水磨功夫。 以欧阳锋对自身的掌控力,微雕功夫难不倒他,稍加练习,便可满足篆刻符咒的要求。 且他心神强大,恢复也快,并不需要像罗公远他们那般慢慢刻印。 以他的能力,在不耽误日常修行的情况下,只用碎片时间雕刻,也只需半月,就能完成一枚。 不过这事并不急迫,况且还可以在回到主世界后,丢给喜好这些杂艺的黄药师去做,所以欧阳锋也就不急不躁,悠然闲适地以碎片时间雕刻第一枚自炼的金丸。 也就在这一枚金丸的雕刻工作接近尾声时。 杨玉环终于把一身“太真天妃诀”真气,悉数转化成了先天真气。 …… 华清宫温泉池中。 刚刚与欧阳锋尽情庆祝了一番的杨玉环,玉面彤红,凤眸微闭,懒懒伏在他身上,娇躯软绵绵地仿佛没了半根骨头。 欧阳锋轻抚着她滑如凝脂的娇嫩肌肤,手掌在她饱满丰臀之上久久流连,缓缓说道: “玉环姐姐若有闲暇,可以挑几个忠心懂事,又没有家世牵累的女道童,传授她们武功。日后若有宵小之辈不开眼,也不必事事亲自出手。” “啊,我也可以教授弟子了吗?” “当然。你的武功,在某些世界,已经堪称宗师了。” 在修成先天真气之前,杨玉环的武功,就已经不逊与欧阳锋初见时的林朝英。 而当时的林朝英,武功已经达到了一论五绝级。 现在杨玉环又练成先天真气,灵觉衍生,更增神异,实力更上层楼。莫说在这个没有超凡武道的世界,便是在射雕世界,占一方名山,开宗立派都毫无问题了。 甚至在大唐双龙世界,做个一郡豪强,开创一个独霸一郡的门派都能站稳。 “既然你允许我传授武功,那我便教几个弟子好啦。” “等到以后,姐姐传人渐多,武道广为流传,后世之人溯及武道源流,姐姐就是此世武道之祖了。” “这我可不敢当。我的武功全是你传授的,你才是真正的武道之祖呢。如果能活到武道广传世间,后世之人要为‘武祖’立庙那天,姐姐定要让后世之人,在庙里立你的像。我呀,能做个陪祀就心满意足啦!” “你当然能活到那一天……” 说着说着,杨玉环不觉情动,又与他深吻痴缠起来。 数日后。 欧阳锋完成第一枚金丸雕刻,将这枚金丸赠予杨玉环,着她自行依“撒豆成兵”之术为金丸凝炼精神念头,又与她狂欢一夜,次日一早,便返回主世界。 回到主世界,又继续紧锣密鼓准备征伐西夏。 秋收之后,欧阳锋亲领一千狼骑,一人三马,以纳物符携带军粮,星夜兼程,攻入沙州,一战攻克几乎毫无防备的沙州城,之后也不再进兵,就在沙州城中屯驻,等待后继兵马到来。 半月之后。 欧阳烈亲领三万杂牌军,进抵沙州。 而这时西夏也得到了高昌国侵袭的消息,举国震惊。 如今仍在世的西夏国主李仁孝初听此消息时,以为这只是个笑话——小小高昌,举国上下,能不能凑出五十万人口都是未知之数,哪来的胆子主动攻打我大夏国? 等到确认此消息并非玩笑,高昌确实侵入了大夏,攻下了沙州,还在沙州查抄贵族田庄牧场,释放奴隶,乃至分田分地,李仁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沉默之后,就是极度的难堪和难以遏制的愤怒——以前宋国、金国打我也就罢了,你小小一个西辽附属的高昌国,哪来的胆子敢主动攻我大夏? 愤怒之下,李仁孝当即下旨,令宗室大将嵬名令公领军五万,驰援沙州,并下令此战不仅要将高昌军赶出沙州,还要追亡逐北,反攻高昌国乃至攻下高昌城,杀尽高昌王族,将所有擒获的高昌国人悉数贬为奴隶,彻底灭亡高昌国。 在李仁孝想来,就高昌国那可怜的国力,五万大军倾力一击,足以将之亡国灭种了。 以前不打高昌,仅仅只是因为高昌油水太少,又是西辽属国,看在西辽面子上,懒得对高昌动兵罢了。 但是现在,高昌既敢主动招惹大夏,那大夏也就有着光明正大的借口,灭此小国,并其领土了。 西夏上下,虽被高昌主动侵袭的消息震惊到,但还真没人把高昌国当一回事。 奉旨领军出征的宗室大将嵬名令公,在得知高昌军居然还屯兵沙州,到处查抄贵族田产庄园,释放奴隶,乃至在给贫民、奴隶分配抄来的土地时,不禁大笑高昌将领不知兵。 “以小国凌大国,必须做到兵贵神速,在大国聚兵反击之前,抢一把就走。可笑高昌上下,居然妄想在沙州扎根,吞并我大夏国一州之地!简直就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嵬名令公踌躇满志,自觉这破军灭国之功,已是十拿九稳。 却不知,欧阳锋屯兵沙州,就是在等西夏大军,要以逸待劳,打一场会战,以堂堂之阵,歼灭西夏一支主力,打出威风。 …… 初冬。 嵬名令公总算带着五万大军进抵沙州。 老实说,当今这个时代,能够带得动五万大军的大将已经不多。 因宋、金、夏三国君主,都是爱好和平,不兴大战的主儿,三国之间已经多年未战。 如西夏国主李仁孝,在位已有五十余年。 其在位期间,大力推行文治,建学校,兴科举,西夏儒学教育在他治下,来到了一个空前昌盛的时代。 又向金国称臣,与宋和解,与西域、金国、宋国通商,经济也变得空前繁荣,一改西夏曾经军强而国穷的穷横形象,成了令西域诸邦国、部落羡慕不已的繁华国度。 但西夏毕竟只是个人口二百来万的小国,资源有限,大力发展文治、经济,必然会轻忽武备。 曾经的地区小霸西夏,这数十年来,战力已是急剧下滑。 宋金两国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多年未战,战力下滑严重。 比如宋国。 另一个世界线上,宋国在将来的开禧北伐时,两万禁军里,居然只能找出617个能穿得动全套步人甲的猛男。 夏金两国的情况,比宋国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嵬名令公聚兵之时,李仁孝也在兴庆府举办了一次阅兵盛典,以昭示军力,安抚人心。 结果没想到,曾经威名赫赫的铁鹞子,如今居然已凑不出一千个能披挂全套“瘊子甲”骑马冲锋的好汉。 甚至还有不少党项贵族子弟造假,身上瘊子甲的甲片,居然都是上了漆的木片。 起初李仁孝还以为,是这些个贵族子弟吃不了苦,披不动甲,可细查之下才发现,这些贵族子弟家族世代传承的瘊子甲居然不见了。 问他们甲去哪了,都一口咬定说数十年未经战事,铠甲保养不当,已经彻底朽坏很多年了。 李仁孝对此也没有办法,甚至不好深究——铁鹞子的兵员,都是平夏部的党项贵族子弟。而西夏王族,正是平夏部出身。平夏部就是西夏王族的基本盘,李仁孝又怎好对自家根基下手兴大狱? 最后只能是把铠甲“朽坏”的贵族子弟们打一顿板子,罚些牛马奴隶也就罢了。 连铁鹞子都朽成这模样,其它军队的状况也是可想而知。 嵬名令公此次带来的五万大军,几乎全是未历大战的毛头小子。 连嵬名令公本人,也从未一次带过这么多兵。 他的战争经验,也就只是在北方边境,跟打草谷的草原强盗部落小打小闹。 也亏得嵬名令公颇有将才,尽管行军路上乱子不断,可他还是较为顺利地把五万大军带到了沙州,行军减员并不算太多。 尽管军队表现不尽如人意,嵬名令公还是信心满满。 大夏军队如今是有些不堪,但至少曾经有过强军传统,祖辈的荣耀还能给予儿郎们奋勇杀敌的底气。 高昌那又是什么东西? 高昌国的军队,又算是什么玩意儿? 在嵬名令公看来,他麾下的军队再是不济,足足五万大军,一个冲锋,就足以将高昌军彻底打崩。 现在需要担心的,是高昌军若龟缩城中不出,据城以守该怎么办。 大夏军队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攻城战了。 以大夏军队如今的兵员构成,军中也已找不出几个拥有攻城经验的将领。 若是攻城,哪怕高昌军战力再弱,也势必给夏军造成不轻的伤亡。 就在嵬名令公坐在军帐之中,思考该如何激高昌军野地会战时。 传令兵进帐通报,说是高昌军派人来下战书了。 嵬名令公大喜,把下战书的使者召进帐中,却是一个被俘虏的沙州党项贵族。 其一见嵬名令公,就趴下来痛哭流涕,哀嚎哭诉说高昌军简直就是一群蛮子,抄了他的家,放了他家的奴隶,瓜分他家的财产、田地,还分了他家的姬妾女子,诉过自家惨状,又连连磕头哀求,要嵬名令公给他作主,杀入沙州城,屠尽高昌军。 嵬名令公耐着性子听了一阵,见此人翻来覆去就知道哭嚎,终于不耐道: “高昌军的战书呢?” 那党项贵族这才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枚卷轴,自有亲兵上前接过卷轴,呈给嵬名令公。 嵬名令公接过来展开一看,见这份书于绢绸上的战书,赫然是约他明日辰时会战于沙城州外,战书上不但有着高昌王的签名,还用了高昌王印,嵬名令公顿时狂喜,大笑道: “还在想着如何激高昌军野战,没想到他们居然胆敢主动约战!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传我军令,今夜大军杀牛宰羊,务必让每一个将士都敞开吃饱。明日五更造饭,卯初出营,会战高昌军!” …… “二弟,明日会战该怎么打?” 大战将近,欧阳烈心中忐忑,向欧阳锋求教。 尽管从密谍营探得的情报看来,西夏军似乎颇有些名不符实,兵员素质堪忧,军纪也算不上令行禁止,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厉害,可西夏毕竟是大国,打过宋,战过辽,抗过金,至今屹立不倒,甚至愈加繁华。 如今五万西夏大军杀来,在欧阳烈设想中,该当依托城防,消耗西夏军的锐气与兵力,拖到西夏军锐气顿挫,士卒疲惫,粮草不继时,再伺机反击。 可没想到,欧阳锋居然下书约战,要与西夏大军野地会战。 如今的西夏军战力再是不堪,也是有着强军传统的五万大军。 而高昌军,除了一千出头的狼骑是苦练多年的强军,剩下三万兵马,要么是解救的牧奴出身,要么是从白驼山、高昌城,以及各部族征发的杂兵。 虽然个个都能骑马射箭,挥舞弯刀,也基本都配上了皮甲或是厚皮袄、厚棉衣,还有数千披挂两当铠的“精锐”,可这支兵马打打顺风仗还行,硬仗苦仗那是想都别想。 说不定西夏军只一个冲锋,那三万大军就要彻底崩溃,一哄而散。 “怎么打?很简单,我有一千狼骑,此战优势在我。” 看着欧阳烈那紧张忐忑的模样,欧阳锋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兄长的肩膀: “明日开战之后,我带狼骑冲锋破阵,斩将夺旗。兄长带三万骑,扩大战果,追亡逐北即可。争取明天一天,就尽灭西夏五万军。” 听着欧阳锋那轻描淡写的语气,看着他那胸有成竹的微笑,再想想他从小到大打出的赫赫威风,创出的一次次不可思议的奇迹,欧阳烈心中的紧张,突地烟销云散。 二弟说得没错,打仗哪有什么难的? 敌军不过五万而已,我方有二弟,有一千狼骑,优势当然在我! 于是欧阳烈脸上也绽出胜券在握的笑容,用力一捶兄弟肩膀: “那明天,哥哥就领军跟着你扩大战果了!” …… 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一望无垠的辽阔原野上不断响起。 两支大军,朝着约定战场相向而行,从天空俯瞰下去,像是两股相向流淌的庞大黑潮。 尽管两军都是放缓马速,小步慢行,可马蹄声依然如同滚动的雷霆,扬起的烟尘,依然遮天蔽地。 辰时三刻。 两军已可遥遥对望。 夏军阵中。 一骑骑探马飞驰至嵬名令公面前,陆续向他禀报: “将军,北面二十里内,没有伏兵!” “将军,南面二十里不见伏兵!” “将军,沙州城城门大开,敌军似已倾巢而出,全军在此!” “将军,高昌军只有数千披甲精兵,其余大部都是只有皮甲甚至皮袄,兵器亦只有弯刀、弓箭的杂牌。小的还在其后军之中,看到了不少半大小子、半百老汉……” “将军……” 听得一个个探马的汇报,嵬名令公眼不禁浮出一抹诧异。 他原以为,高昌军约他会战,是想用什么诡计,暗中还埋伏着一支甚至几支兵马。 可没有想到,高昌军居然这般坦诚,真个全军而出,与他当面会战。 “真是失心疯了……” 嵬名令公心中自语,我大夏军队虽然兵员有些不堪,都只是些没经历过大战的毛头小子,可至少都是青壮,装备也是精良。 你高昌军连半大小子、半百老汉都拉上阵,披甲兵只有数千,总兵力也比我少个一两万,凭什么敢跟我会战? 高昌国主、大将都是疯子么? “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劳!灭掉此军,高昌国亦可轻松荡平!” 嵬名令公刚要下令,打算出动两支轻骑,去骚拢敌军侧翼,看有没有机会一击打崩敌军侧翼时,对面敌军之中,忽然响起震天动地的号角声。 旋即,一支披甲骑兵缓缓加速,脱离敌军大队,向着西夏军直愣愣地冲了过来。 见那支骑兵才千骑左右,且冲击方向还是本部兵力最雄厚精锐的中军所在,嵬名令公不禁哑然失笑: “这又是什么打法?想学关云长万军之中阵斩大将?可惜,我却不是颜良!” 他一声令下,令旗挥动,号角传令,立刻就有两支轻骑迎了过去,也不与那支骑兵对冲,只从其两翼相向掠过,以弓箭袭扰,欲乱其阵形。 可没想到,那两支轻骑掠过之时,一轮箭雨过后,对方阵中竟无一人落马。反而对方阵中飞出的劲矢,将己方两支轻骑射倒不下百骑。 见此情形,嵬名令公不禁微微一怔:“具装甲骑?” 可具装甲骑怎会冲得这么快? 哪怕西域盛产好马,可哪怕那千余骑全员都是骑乘著名的西极骏马,具装甲骑的冲锋速度也不该这么快啊,都跟轻骑差不多了! 正疑惑时,如雷蹄音已轰然传来,踏得地面都在微微颤动。那千余人马俱披挂黑色甲胄的铁骑,已然冲至西夏阵前一箭之地。 嵬名令公按捺疑惑,挥旗下令,西夏阵中顿时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劲矢,宛似蝗群一般罩向那千余敌骑。 这一次总算有了效果,至少数十敌骑战马中箭,失蹄扑倒。 可令嵬名令公震惊的是,那些骑兵居然在战马摔倒之时,飞身跃下马鞍,平稳落地之后提着兵器箭步如飞! 且他们飞奔冲刺之速,居然丝毫不逊于其他骑兵,并未因步行扰乱己方骑阵! “怎么可能?” 嵬名令公倒抽一口凉气。 披挂重甲,竟还能跑这么快,这还是人么? 不等他回过神来,那千余骑兵,已经与一支主动迎上去的夏军骑兵迎头碰撞。 随后,就在嵬名令公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好似热刀切割牛油一般,将那支夏军骑兵碾成粉碎…… 欧阳锋身披一领黑光铠,手持月狼矛,一马当先冲锋在前。 左右两边,分别跟着同样披挂重甲,手持铜棍的王武与手持马槊的马跃。 敌骑迎面冲来,欧阳锋单手挥出月狼矛,修复之后重量增至一百零八斤的重钢矛凌空挥出雷霆似的风啸,只一击,就把当面敌骑连人带马轰得倒飞回去,连续砸倒身后两骑。 欧阳锋出手之时,马跃亦一槊刺出,一击刺破一名敌骑心口,再轻轻一挑,将那敌骑挑飞出去,将后方一骑砸落马背。 王武则抡起铜棍,也是奋力一扫,同样一击砸翻两名敌骑。 带队冲锋的三人所向披靡,后方狼骑亦个个奋勇,砍瓜切菜一般击落敌骑,前来阻截的上千敌骑转眼之间就已土崩瓦解。欧阳锋顺势冲入敌军大阵,与王武、马跃将敌阵搅得人仰马翻,撕开裂口,朝着西夏中军,主将大旗狂冲而去。 没人能挡抵欧阳锋、王武、马跃的冲锋。 也没人能阻挡那一千狼骑一瞬。 这支黑色铁骑,所过之处,漫天都是迸射的鲜血与抛飞的残肢。就好似一条黑鳞血爪的魔龙,以翻江倒海之势,轻易撕碎一切阻碍,势不可挡地直取敌军主将。 嵬名令公猜得没错。 欧阳锋确实在模仿关羽。 而他嵬名令公虽然不是颜良,可命运,也不会比颜良好到哪里去。 甚至更糟糕。 因颜良被杀后,败掉的也只是一小支兵马,对兵多将广的袁绍来说,这点损失虽不能说不痛不痒,却也不致伤筋动骨。 而嵬名令公率领的,却是西夏五万主力精锐。 整个西夏,也就十余万主力。 若是一战败掉五万,即使对西夏这强国,也是伤及筋骨的重创了! 轰隆! 马蹄如雷。 千余狼骑势如破竹,在欧阳锋、王武、马跃带领下,好似撕开一张张薄纸般连续洞穿西夏军重重防线,直指嵬名令公将旗。 嵬名令公的亲军硬着头皮迎上了上去。 又在顷刻之间,被碾成碎片。 嵬名令公手足冰凉,想要策马逃跑,可欧阳锋已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大鹏一般横掠十丈,一矛刺在嵬名令公颈上,手腕一拧,便将他头颅挑飞。 跟着又横矛一扫,击倒嵬名令公将旗,再隔空一抓,摄来一根长矛,把嵬名令公首级高高挑起。 本就已被狼骑冲得摇摇欲坠,一片混乱,进退失据的西夏中军,霎时全军大溃。 左右两翼不明所以,可见到中间溃了,也不由自主跟着崩溃。 而就在夏军全军大溃之时,高昌军中,又响起嘹亮的号角声,只能打顺风仗的杂牌军,终于在欧阳烈带领下,全军出动,开始了痛打落水狗。 打仗,有时候真的很容易。 【今天两章二合一了,求月票!】 (本章完) 177,178,刺杀欧阳锋?第六灵种所在! 沙州会战,西夏大军开战未久,主将即被阵斩,五万大军当场崩溃。 又在高昌军的追杀当中全军覆没,逃出生天者不足千骑。 之所以全员骑兵还被歼灭得如此彻底,除了高昌军也是全员骑兵,且以逸待劳之外,还因欧阳锋学习了李世民的骑兵追杀战法。 即得势不饶人,三日不解甲,追穷猛打,只要我还有一丝挥刀的力气,你就休想停下来喘一口气。 全员武功好手,还能令行禁止的高昌狼骑,最适合执行这一战法。 他们卸下重甲,只披锁甲,在欧阳锋带领下,轻轻松松连续追杀三日,途中只需要不断换马即可。 有时候无马可换了,甚至还可以双腿奔袭追杀,把敌军战马都活活累垮 就连欧阳烈带领的杂牌军,在巨大的胜利刺激下,都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热情。 总计有两三千骑,一路追随狼骑追杀到了最后。 这两三千骑,当然大多都是出身白驼山,又或是自草原上解救回来的牧奴。 经此一役,他们也将升格为狼骑,得到最好的待遇。 此役,西夏五万大军死者上万,余者皆降。 欧阳锋将所有兵甲战马没收,配给己方杂兵。三万杂兵鸟枪换炮,全员换装。 略事休息,欧阳锋又率军推向瓜州。 瓜州之战,威震西域的“西极龙王”,终于展示出了他久违的酷烈手段。 他用西夏传统,把降卒皆编为“撞令郎”,只发一把刀或是一根矛,就驱使他们冲锋陷阵。 若能侥幸斩首一级,即可恢复自由身。若能斩首三级,就可获得铠甲战马,成为正兵。 反之,若连续经历三场战斗,却没有任何战功,且身上没有任何战伤,则当场斩首。 西夏主力部队,多是出自党项羌部落,乃西夏震慑国内诸族的统治基础,在西夏尚未亡国之时,很难用正常手段把他们转化过来,收为己用。 因此用这种学自西夏针对汉人的“撞令郎”编制,既不必背上杀俘的恶名,正大光明消耗死硬的党项青壮,又可逼迫一部分党项青壮为求活命,不得不对原来的自己人刀兵相向。 而一旦开了杀戒,他们就再也回不了头,只能跟着高昌一条路走到底。 以狼骑的战力,自沙州始,一路打穿整条河西走廊其实毫无问题。 但高昌国毕竟人口太少,哪怕打穿、占领了西夏,想要进行有效统治,还必须得将更多的西夏人转化为自己人。 好在西夏境内,也确实有不少受压迫的民族。 比如汉人,有人说汉人在西夏地位很高,可以做高官,但在西夏做高官的汉人,跟底层汉儿又有什么关系? 作为异族,底层汉民在西夏国内必然受到压迫。 这一点,单看西夏对汉人的安排就可窥见一丝端倪。 为防止汉人投奔中原,西夏特意把大量汉人安置在了西边的瓜州、肃州。 真要对汉人放心,为何不安置在东边河套地区的兴庆府、西平、夏州等地? 其它非党项的民族,一样要受到压迫。 甚至党项本族的底层,也要受到老爷们压迫。 欧阳锋不搞民族歧视,只针对上层贵族。 每攻下一地,每占领一城,都只对贵族高层下手,查抄党项贵族和部落头领们的田庄牧场,解放奴隶,减免平民赋税,分田分地。 这样的政策,使得高昌军在占领地受到的抵触极小。 甚至还有大量被释放的奴隶,以及家中分得了田地的平民踊跃参军。 欧阳锋来者不拒,将参军者编整进杂牌军,带他们继续东进,又留下部分忠诚可靠的杂牌军,留驻新占地。 初步完成对瓜州的攻略占领之后,又开向肃州,一战轻松攻下肃州城。 之后重复先前在沙州、瓜州的政策,整顿一番,未再东进,而是北上攻伐黑水城。 黑水城乃河西走廊通往漠北之地的交通枢纽,战略地位极其重要,西夏在此驻有重兵。 又因该地区水草丰美,农业与畜牧业发达,还能与漠北通商,西夏多年来大力经营之下,此城人口众多,经济文化也非常繁荣。 这样一座重镇,本不是好攻略的,正常情况下,说不得就要长期围城,慢慢攻打。 但欧阳锋只是施展“撒豆成兵”之术,放出了两尊将形象修饰成佛门金刚模样的“天兵”,就轻松击溃了黑水城的城防。 西夏崇佛,黑水城中多有佛教寺院,还有着大量印刷佛经的工坊。 两尊身高一丈,魁伟威严的佛门金刚带头冲锋,驻守黑水城的士兵哪个不惊? 尤其当守城将领大叫:“这是障眼法,这是假的……” 结果被一尊金刚纵上城头,一脚踏成肉泥之后,所有的底层士兵,全都当场匍匐在地,战战兢兢弃械投降。 欧阳锋施展撒豆成兵之术,不仅轻易攻克了黑水城这座边防重镇,还迅速收拢了满城人心。 黑水城的佛门僧侣,因着他“西极龙王”的称号,将他奉为“护教龙王”,主动帮他宣讲政策,安抚人心,维持秩序——老实说,护教龙王的称号,欧阳锋还真担当得起。因为世间若无他,将来高昌也好,西夏也罢,统统都要绿化。 黑水城就这么轻松纳入欧阳锋统治之下。 之后,欧阳锋又率军回头南下,返回肃州。再东进甘州,又以佛门金刚打头阵,一战攻克甘州城。 甘州既克,今年秋冬的征伐也就到此为止,转入巩固战果的内政时间,同时防备西夏反攻。 老实说,欧阳锋还真盼着西夏能够再聚集大军反攻一波。 若能再复制一场沙州之战,西夏以后就只能征发民壮、女子为兵,装备水平也要跌落到惨不忍睹的程度,基本上可以宣告进入灭亡倒计时了。 可惜,沙州一战,五万主力全军覆没的惨败,令西夏举国惊悚,再不敢聚兵反击。 就在欧阳锋于河西走廊攻城掠地之时,西夏凉州、西平、兴庆等州府,拼命加固各地关隘城池,囤积军械粮草,准备打防守战了。 同时西夏还做了两手准备。 拼命固防备战的同时,西夏一品堂还派出高手,试图刺杀欧阳锋、欧阳烈兄弟,直接瓦解高昌军。 结果嘛…… “什么,要我们去甘州刺杀白驼公欧阳锋?白衣修罗、血手夜叉、西极龙王欧阳锋?” 西夏一品堂高手,数年前曾与欧阳锋有过一面之缘的“双刀”林通两眼大瞪,难以置信看着飞龙上人,“这是谁下的命令?” “当然是陛下。” 飞龙上人淡淡道: “此次一品堂高手尽出,足足出动了二十七人。带队的还是宗室高手,‘铁鹰’嵬名大梁。他是嵬名令公之子,誓要为父报仇,将欧阳锋刺死在甘州城。” “疯了,简直是疯了……” 林通磨了磨后槽牙,低声说道: “上人,欧阳锋可是能够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绝世高手!西夏贵人们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上人难道还不懂么?古之关羽,甚至项羽,也不过如此了!他们是要咱们去刺杀一位当世武圣、再世霸王,是要咱们去送死啊! “再者,我还听到过一则传言,说是黑水城陷落时,白驼公还召唤出了两尊身高一丈,可一跃纵上城头的佛门金刚……若这传言属实,白驼公便不是凡人,而是真正的龙王啊!” 飞龙上人叹了口气,双手合十: “不错,我也接到过黑水城某位师兄密信,证实了白驼公召唤出有着一丈金身的金刚,轻松击破黑水城之事。此事既然属实,那么老衲身为佛门弟子,断然不敢冲撞护教龙王的。” 双刀林通眼睛一亮: “上人的意思是……我们跑?然后投效白驼公?” 飞龙上人眼睑低垂,轻声说道: “单只是跑,哪有什么功劳?不如……带着嵬名大梁的首级前去投效,这才是真正的功劳。” 林通皱眉道: “可嵬名大梁的武功还在我们之上,此次行动的队伍当中,也有好些个死硬的党项高手……” 飞龙上人轻笑一声,“但除了死硬的党项高手们之外,其他人,可未必全都与嵬名大梁一条心了……” 七日后。 西夏一品堂刺客队伍抵达甘州,扮作商队混入甘州城。 当天夜里,一位外号“夜枭”的轻功好手,受嵬名大梁指派,潜出刺客团入住的客栈,前去打探欧阳锋行踪。 那夜枭借着夜色掩护,在屋顶上飞奔纵跃,朝着甘州府衙掠去,远远望见一队巡街狼骑,顿时眼睛一亮,飞身跃到街道上,噗嗵一声跪倒在地,纳头就拜: “军爷,小的是来投诚的,有重要军情禀报!” 领头的狼骑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相还算儒雅,眼神却极为冷厉淡漠。 他冷冷盯着前方十步处的黑衣人,淡淡道: “有何军情?” “这……” 夜枭涎着脸笑道: “能否带小的前去面见白驼公?小的想当面禀报给白驼公。” “你来历不明,竟敢有这等非份之想?” 领头狼骑冷哼一声,“焉知你不是想效仿荆轲故事,图谋不轨?” 说话间,手已按到了佩刀上,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不同,冷厉眼神落到夜枭脖颈上时,竟令夜枭本能生出一种,已有钢刀架到了自己颈上的惊悚感。 “这人竟是个高手!” 夜枭心中一惊: “这等高手,居然只是个带队巡夜的十夫长?” 但这还没完。 其他九员狼骑,此时也默契散开,对夜枭呈半包围之状,或握刀,或持矛,或取弓搭箭,一道道冷厉目光落到夜枭身上,直令他头皮发麻,心惊胆战,呼吸都不禁为之一窒。 “这……一队巡夜的骑兵,居然全是武功好手!” 夜枭心中大震,这才明白,为何高昌军能以弱势兵力,一战覆灭西夏五万主力精锐,又连续攻克沙州、瓜州、肃州、黑水、甘州等城。 过去威震西域,如今威名更已响彻西夏的“狼骑”,居然全员都是武功好手! 据说那狼骑,可是有着整整一千骑啊! 一千个武功好手,还个个令行禁止,这等武功也甘心出来巡街守夜…… 如此强军,天下哪国能敌? 震惊之余,夜枭也不禁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同时也不敢再卖关子,干脆说道: “军爷容禀,小的是西夏一品堂的人,奉命前来刺杀白驼公。但小的仰慕白驼公神威,又是汉人出身,不屑为党项人卖命,所以特来弃暗投明……” 叽哩呱啦一通说,一口气把刺客团的底细统统抖落了出来,最后又道: “军爷,愿意弃暗投明的,除小的之外,还有十二人。军爷们围剿刺客之时,小的和十二位同伴,可以里应外合,杀那嵬名大梁一个措手不及!” 那狼骑队长与同袍们对视一眼,淡淡道: “你先跟着我们。” 说罢,带着队伍,不慌不忙继续前行,遇上另一队巡夜狼骑时,狼骑队长过去招呼一声,与那边队长小声嘀咕几句,两支队伍又各自分开,继续巡行。 之后又路遇一队狼骑,队长再次过去招呼。 又在城中巡行一阵,那狼骑队长便叫夜枭带路,前往刺客团居住的客栈。 等夜枭带着队伍抵达时,发现客栈周围,已然来了数十个步行的狼骑。 所有狼骑皆是行动敏捷,哪怕身披甲胃,快步行进时亦落足无声,呼吸声也几乎微不可闻。 众狼骑从各方围来,有的停步在客栈对面的街巷阴影中,有的则纵身跃上对面屋脊,张弓搭箭,转眼就封锁了所有能够逃离客栈区域的通道。 “好了,你可以进去发动了。” 那狼骑队长轻轻一拍夜枭肩膀: “记住,投诚的人,都在额头扎上白布。不然死在我们手上,可莫要喊冤。” “多谢军爷,小的记下了。”夜枭陪笑应是。 老实说,他自练成武功以来,还从未对一个十夫长级别的小军官如此客气过。 但此时他却是心服口服。 因为这支狼骑,是真的全员好手,连高来高去的轻功都会啊! 夜枭返回客栈之后,没过片刻,客栈之中便响起惊呼声、喊杀声、惨叫声。 又有一道愤怒的咆哮传出: “飞龙!林通!你们敢反?”“呵,西夏大势已去,良禽择木而栖。白驼公乃当世武圣,不投白驼公,难道跟着你这蠢人为西夏陪葬么?” “阿弥陀佛,白驼公乃我佛门护教龙王降世,老衲身为佛门弟子,自是要谨遵佛旨,为龙王效力!” 呼喝对话声中,激烈的拳脚对撞声,兵刃交击声亦不断响起。 之后就见客栈二楼木板墙破出一个大洞,两道身影狼狈冲出,飞身落地之后刚要飞奔,两枝劲箭便激射而来。 那两人反应很快,及时挥刀格挡,虽将箭矢磕飞,却也被箭上巨力震得手臂发麻,疾行之势也为止一缓。 这时又有两根长矛疾刺而来,两个刺客赶紧举刀格挡,可未料那两根长矛不仅突击之势快如疾风,其上劲力竟也大得不可思议,铛铛两声脆响,轻易就把两人长刀磕开,长矛则毫无停滞,继续突进,噗噗两声,就把两个刺客胸膛洞穿。 两个一品堂的党项高手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盯着对面两个身披铁甲的小兵,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一身好武功,居然小兵一矛刺死了。 在这两个一品堂高手被两员狼骑以“碎岩一击”刺死的同时,又有几个一品堂高手带着伤狼狈冲出客栈,可又纷纷被对面屋脊上射来的箭矢逼停。 也就在他们停步的同时,一个个狼骑挺矛刺来,“碎岩一击”于夜空之中划出一道道冷厉寒芒,刺出一道道凄厉风啸。 众一品堂武士或闪躲或格挡,好不容易闪避或格开一矛,还不等他们还击,就又有劲矢飞射而来,封锁他们走位。同时又有持矛狼骑上前,挺矛疾刺。 于是一阵噗噗声响之后,那几个一品堂刺客便又横尸在地,不是被箭射死,便是被矛刺死。 这时,客栈内又传来一声怒吼,之后便见客栈屋顶轰然爆裂,一道高大身影好像兀鹰一般冲天而起,气势惊人,正是刺客团首领,有着“铁鹰”之称的嵬名大梁。 嵬名大梁的武功,比飞龙上人等预估的还要高强几分,在飞龙上人、林通等三个好手围攻下,居然还将他们打伤,最后更是破围逃出。 飞龙上人、林通等立功心切,不顾身上带伤,也纷纷纵上屋顶,刚待追击,就见嵬名大梁已横向飞掠出去,跃向对面屋脊。 而对面屋脊上,站着一个披挂铁铠,腰佩长刀的甲士,见到嵬名大梁飞掠而来,唰地一声抽出长刀,迎风连斩五刀。 嵬名大梁原本没将那甲士放在眼里,可当对方抽刀连斩,刀光怒绽之时,嵬名大梁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怒吼一声,挥刀迎击。 铛铛铛铛铛! 五声脆响之后,嵬名大梁飞掠的身影当空顿止,向着街面落去。 未等他落地,街面之上,三个呈品字站位的狼骑队长冲天而起,同时长刀出鞘,自三个方向朝嵬名大梁挥出“斩铁五式”。 嵬名大梁方才与对面屋脊上那狼骑队长拼刀,被凌空逼停,被迫下落,本就一口气真气将竭,此时又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能勉强挥刀斩出一招破绽百出的“夜战八方”,抵挡三人攻势。 又一阵清脆激荡的兵刃碰撞声后,那三个狼骑队长落到了两边屋脊上。 而嵬名大梁则噗嗵一声坠落在地,挣扎一阵,用单刀勉强撑起身子,单膝跪地试图站起,可最终还是脑袋一沉,再度扑倒在地,手足抽搐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旋即就见他身下飞快洇出一滩鲜血,将他半身浸在血中。 看到这一幕,飞龙上人、林通等不禁好一阵头皮发麻。 嵬名大梁武功很高,他们三人围攻,都没能拿下对方,反而被对方打伤突围。可现在,居然被四个甲士斩杀当场…… 夜枭没说大话,高昌狼骑,果然个个都是武功好手,并且还精通合击之术! 看看横尸街中的嵬名大梁,再瞧瞧那一个接一个被狼骑配合着轻松刺死、射死的其他刺客,飞龙上人、林通等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一抹浓浓的庆幸。 …… “飞龙上人?双刀林通?” 次日早上,接到狼骑通禀的刺客团消息,欧阳锋神情不禁有些微妙。 这两个名字,还真有点熟悉啊。 当年游历西夏,寻找“秋水遗刻”时,貌似就曾在西夏御花园遇到过这两个家伙。 话说,那放倒洪七和林朝英的悲酥清风,是谁放的来着? 稍微回想一阵前事,欧阳锋摇了摇头,没再多想。 虽然过去有过冲突,但既然已经很是乖巧地弃暗投明了,以欧阳锋的心胸,自不会斤斤计较。 但如今的他,也没必要亲自接见这些小虾米了,只对通报的狼骑说道: “带他们去找海棠,让海棠给他们在密谍营安排位置。对了,投诚的一品堂高手,每人赏黄金十两,白银二十两,棉布十匹。” 这点赏赐,对武功高手来说,当然有些嫌薄。 但飞龙上人、林通等人昨夜是前眼看到了狼骑厉害的。 想必他们很清楚,以他们的武功,在欧阳锋麾下,真没有受到特别优待的资格。 再说他们昨晚也没什么斩获,刺客团首领嵬名大梁是四位狼骑队长联手斩杀的,其他刺客也多半死在狼骑手上。 能承认投诚刺客们通风报信、里应外合的功劳,给予他们奖赏,还给他们安排差事,他们就该感恩戴德了。 处理了这件小事。 欧阳锋又继续处理起其它军务。 同时还分心二用,琢磨着在这个冬天作一场巡游,带着两尊金刚力士,巡视甘州、肃州、黑水城、瓜州、沙州诸地,给各地百姓一点龙王震撼。 高昌军或者说欧阳锋与狼骑那碾压级的武力,本就足以震慑四方,镇压一切不服。 欧阳锋颁布的各种政策,也极受大部百姓欢迎。 再加上信仰加成,最多一个冬天,沙州等新征服的领地,就能够成为稳固的后方。 “明年。最迟明年,就能彻底征服西夏。治理也不太难,毕竟只有两百多万人口,又天然存在各族矛盾,还保有奴隶制度,分化瓦解起来不算太难,还可以利用佛门……最妙的是,托李仁孝数十年来大力推行文治的福,西夏还有许多读书人…… “他们可未必一定要给党项人陪葬,只要肯给他们出路,就一定能找到愿意为我效力的读书人。说起来,似乎可以在新领地开一场恩科?提拔些不得志的读书人做地方官,千金市骨?” 这年头,想要把国家治理好,还真离不开读书人。 再者这年头的读书人,和后世皓首穷经作八股文章的腐儒,有着很大的不同。 他们不仅精通儒家经典,大多还懂得不少杂学实务,并且也不排斥学习儒家经典之外的实用知识,可以根据君主的实际需求,灵活更新自己的知识库。 尤其是西夏、金国的读书人,在灵活变通,服务君主方面做得更加到位。 在这一时代,想要发展数学、物理等学科,受到的阻力也不会太大。 当然这些事情,欧阳锋也没打算亲力亲为。 他只需要主抓军事,最多带着金刚力士巡视地方,安抚人心。 至于各种政策推行,以及开恩科、办新学等事务,写个大纲,交给欧阳烈,让他和他的幕僚班子去研究即可。 “征服西夏之后,可以把黄药师请过来了。以他的才华,做个丞相绰绰有余……” 欧阳锋本身很不喜欢处理这些琐事。 甚至带兵从秋天打到冬天,每天除了征战,就是处理军务,他都有些腻烦了。 但战车既已启动,在彻底灭亡西夏之前,就不可能再停下。 再不喜欢,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好在他还可以抽空去绝代双骄世界、大唐双龙世界、盛唐世界悠游散心,或是进通天幻境调教关凤。 妖魔世界倒是没有轻易前去。 那方世界不仅妖魔危险,连天地精气都有古怪,真气消耗之后,汲取天地精气补充真气会有不小的风险。 甚至变化成妖虎时,因他本质还是人,依然会持续受到天地精气影响。 所以欧阳锋对妖魔世界持慎重态度,反正他现在也没遇到修行瓶颈,暂时没必要去妖魔世界冒险。 倒是第六灵种连通的世界,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说起来,第六灵种乃是今年上元节时放出去的。 如今已至深冬,第六灵种放出去已将满一年。 欧阳锋以通天宝鉴感应映照时,已可以看到,第六灵种周边的景像,在渐渐变得清晰。 照此情况看来,说不得满一年时,第六灵种就能长成。 这也算是开了一次先河——灵种都快长成了,居然至今仍未遇到一位“有灵”宿主。 也不知那第六灵种,究竟依附到了什么东西上面。 不过既然只用一年便可长成,倒也说明第六灵种去到的世界层次甚高。 说不得就有许多好东西。 在甘州城呆了小半月,处置完军队赏罚、整编、驻防等军务之后。 欧阳锋留王武、马跃领九百狼骑驻守甘州,自己带着董芸、海棠等一百狼骑,开始巡视各新领地,每至一地,皆以金刚力士随行左右,百姓见之皆膜拜不已,视欧阳锋为神,诸新据领地于是人心渐安,统治渐趋稳固。 直至春节前后,欧阳锋终于忙完巡视之事,返回甘州,与大哥吃了顿年夜饭,又去狼骑营中,与狼骑一起过年守岁。 过完大年,西域雪大风寒,也不是动兵的好时候。 军队便继续留在甘州整编训练,新提拔的两千多狼骑,也在这个冬天开始修炼龙象般若功、铁甲衣、碎岩一击、斩铁五刀等军阵功夫。 虽然一个冬天,哪怕一直练到开春雪化,这新提拔的两千多狼骑,也不可能练出多大名堂,但至少可以保证他们的实力将远远超过西夏精锐。 并且也可能从中找出天赋根骨俱佳的好苗子,进行重点培养。 时光倏忽而过。 转眼便至上元节。 欧阳锋和王武、马跃、董芸、海棠等一起在狼骑营中过了节,独自回到中军帐中,识海之中的通天宝鉴,忽地微微一震,传来一道讯息。 第六灵种长成了! 欧阳锋心中欣然,第一时间映照第六灵种所在,就见通天宝鉴镜面之上,浮出一幅静止的画面。 那是一片树林,周围都是参天古树,树冠密密匝匝,藤蔓如蛇似蟒,只有少许光线,勉强透入林中,林中因此显得甚是幽暗。 而第六灵种依附之物,俨然是一枚怪蛋。 那怪蛋通体暗红,上面有着层层叠叠的鳞片,看上去像是蛇皮果,个头却比蛇皮果大上许多,似乎有鸵鸟蛋大小。 怪蛋装在一只垫着某种干草的木盒当中,而木盒…… 抱在一具尸骸手里。 那尸骸背靠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坐着,身体已彻底化为白骨,骨架上覆满了藤蔓。 身上衣服也已大半朽坏,只余少数沾满污渍的碎片,看不出本来形制,不过从质地看来,那些碎片似乎是粗麻布。 “第六灵种,依附到了一枚怪蛋上?怪蛋的主人已经挂了,蛋也没有孵化,所以一直没有宿主?” 欧阳锋神情有些奇异: “可这蛋的模样,瞧着似乎有点眼熟……” 正在记忆里寻找,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蛋时。 通天宝鉴镜面映照的画面之中,忽然有了动静。 一个面相狞恶,身着劲装武服的光头大汉,挥舞大刀劈倒一片藤蔓荆棘,闯入画面之中。 之后那光头大汉来到尸骸前,蹲下来查看一阵,忽地面露喜色,回头向他来的方向喊了些什么。 很快,一个身着猎装,脚踏长靴,腰悬长剑的少女,便在几个背负长弓,挎着腰刀、箭囊的汉子簇拥下,进入了画面之中。 通天宝鉴如今虽能如同实况直播一般,实时映照出已长成的通天灵种周围的画面,但并不能传播声音。 因此欧阳锋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只是从那少女身后几人的口形看来,他们说的当是汉话,至于内容似乎是…… 郡主小心? 此人乃是鼎鼎大名的老毒物,就算已然身死,也得提防其尸骨有毒? 【今天两章二合一,求月票!】 (本章完) 179,古怪新世界! “这是个什么世界?” 从镜中画面里几个人对话口形得来的信息,让欧阳锋有些在意。 正待多看一阵,读唇获取更多的信息时。 那少女带着几个手下点上线香,对着尸骸拜了几拜,跟着一个负弓挎刀的大汉就戴上一双牛皮手套,上前关上了盛放怪蛋的木盒盒盖。 “通天灵种”依附在怪蛋上,盒盖一关上,就像是摄像头被遮盖一样,通天宝鉴“现场直播”的画面,立刻就只剩下了木盒内部的画面。 周围的情形却是再看不到了。 欧阳锋不禁皱起了眉头。 但暂时也没有办法,通天灵种长成之后,还需七天时间打通并稳固时空通道,之后才能降临那方天地。 现在的话也只能干等着。 “也不知何时才会再次打开木盒……” 欧阳锋盯了一阵,见木盒画面微有颠簸,显然是那几人正带着木盒移动,瞧这情形,他们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再开盒,便关掉映照画面,陷入思考。 “少女的佩剑似是中原形制。那身猎装虽是胡服样式,但也融入了一些中原要素。其手下服饰也都是江湖上常见的劲装武服,弓的话都是铜胎铁背弓。几个手下都能开这等强弓,看来都不是普通射手。郡主,老毒物……啧,老毒物这个称呼,有点犯我忌讳啊!” 关键是那“老毒物”还死得只剩一副骸骨了。 可惜有效信息实在太少,暂时无从判断第六灵种所在世界的详情,只能等待七天之后,降临一探了。 接下来几天。 欧阳锋处置军务、训练士卒、日常修炼之余,时不时就用通天宝鉴映照一下第六灵种。 可惜那盛放怪蛋的盒子一直没有打开,只是自第三天起就不再颠簸,显然已经停止移动,当是被安置收藏在某处。 而得到怪蛋的少女,也不知是对怪蛋不太上心又或有其它原因,总之一连好几天,都没再打开木盒,叫欧阳锋无从得到任何信息。 不觉七天已过,通天宝鉴绽放宝光,提示时空通道已经彻底打通并稳固下来,可以降临第六灵种所在世界了。 欧阳锋略一沉吟,果断开启降临。 …… 第六灵种所在的世界。 一间幽暗无光的封闭库房内。 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月光倏忽亮起,旋即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这库房之中。 欧阳锋翩然落在一张小几前。 小几上,正摆着那只木盒,此时盒盖已被怪蛋顶开,那通天灵种依附的怪蛋,正悬浮他面前的空中,绽放着皎洁白光。 欧阳锋先感应一阵天地精气,只觉此地天地精气极为活泼,似比双龙世界还要略胜一筹。并且质地亦极为精纯,没有妖魔世界那般诡异阴森,乃是一个极适合修行的世界。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伸手朝怪蛋轻轻一招,那怪蛋便飘飞过来,落到他掌中。 单手托着这枚鸵鸟蛋大小,蛋壳表面有着层层鳞片的暗红怪蛋,欧阳锋感觉很奇妙。 此蛋表面温热,温度和骊山华清宫的温泉差不多。 内里更有一丝微弱但顽强的生机,似乎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而这孕育中的小生命,目前尚未衍生灵智,但当欧阳锋以灵觉感应时,又可清晰感受到,那微弱而顽强的生机中,蕴含着一股对于“诞生”的渴望情绪。 能有这种主动情绪,证明这蛋中孕育的生命,至少有着一定的灵智。 可惜孵化时间似乎太长了些,通天灵种都已依附一年,居然仍未破壳。 又或者,之前没能满足孵化条件? 毕竟从之前那具尸骸的状况看来,其死亡恐怕已超过一年。 这怪蛋在那么长的时间里,都只是躺在木盒当中,与一具尸骸为伴,没有亲兽孵化,能一直维持生机不灭,也算是生命力顽强了。 “火属性么?孵化条件就算不是火山内部,至少也得是极为干燥炎热的环境,之前所在密林显然不成。” 欧阳锋思忖着,将注意力暂时从怪蛋上移开,环顾四周一番,就见这库房当中空荡荡的,除了摆放怪蛋的小几,居然再无其它物件。 “单独存放?看来很重视这枚怪蛋。找到怪蛋的那几人,知道它的来历么?” 正思索时,灵觉忽地有所感应,回首望向库房门户。 门外来人了。 在欧阳锋注视下,伴着一阵金属碰撞的轻响,那厚厚的库房铁门滑向一旁,现出三条人影。 为首的,正是曾经在通天宝鉴映照的画面当中,见过那个姿容娇媚的美貌少女。 此时那少女换了身衣裳,锦衣貂裘,手里还拿着一把象牙折扇,金冠束发,打扮得像个王孙公子,贵气逼人。 左右则随侍着两个其貌不扬的老者,都是气息雄浑之辈,感觉功力颇深,不是等闲人物。 那少女本来笑吟吟的似乎心情颇好,可一进库房,见欧阳锋正手捧怪蛋,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自己等人,少女脸上笑容顿时呆住,两眼大瞪,不可思议地看着欧阳锋。 她身边随行的两个老者也是一阵呆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少女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紧盯着欧阳锋。 “什么人?” “你是如何进来的?” 两个老者一人一句,发声喝斥。 少女此时也回过神来,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地瞧着欧阳锋,当视线落到欧阳锋手中的怪蛋时,还隐约透出点紧张。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她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很是动听:“驾临敝庄,所为何事?” 这少女看上去比两个老者更加沉着,语气听上去温和婉转,似乎并无兴师问罪之意。 欧阳锋手托怪蛋,视线扫过三人,淡然说道: “不如你们先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何人?这蛋,又是什么?”听他此言,两个老者顿时面现怒容,刚待开口,少女却上前一步,止住他们话头,笑吟吟道: “阁下说笑了。阁下既已驾临敝庄,还拿到了此蛋,当是对我等身份,以及此蛋底细知之甚详。又何必戏弄我等?” 欧阳锋淡淡道: “我是意外来此,并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你们身份,对此蛋来历,更是一无所知。所以,希望你们能为我解惑。” “意外来此?”少女长睫轻眨,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巧呢,阁下居然直接降临到了我家库房当中……” 她左手边的老者沉声说道: “郡主,这小子怕是没说实话。刚好降临到库房,那有这么巧的事?” 右手边的老者接道: “不错。这年头,虽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罕,但直接降临在山庄密库当中,还是太过凑巧。这小子怕是用了什么诡异遁术,潜进来盗宝的,只是正好被我们抓包,才想了这么个借口!” 听着三人言语,欧阳锋心中也不禁若有所思。 瞧这三人的语气,似乎对他这种凭空出现的“降临”并不稀奇? 他们怀疑的,似乎只是不该这么巧,正好“降临”到这库房当中? 还有,少女右手边那老者,似乎还说了“遁术”? 听起来,在这个世界,“异术”似乎并不算稀罕? 正疑惑时。 就听那少女含笑说道: “诚如我这两位客卿所说,阁下恰好出现在敝庄藏宝密库当中,未免太过巧合,叫人难以置信。不知阁下对此有何解释?” 欧阳锋摇摇头: “事实就是如此,没什么好解释的。” 少女叹了口气,说道: “阁下莫明出现在我家藏宝密库,还拿着我千辛万苦寻回来的宝贝……这样的行径,任何一位主人,都有理由生气吧?” 欧阳锋颔首道: “确实。” 少女又一脸诚恳地说道: “那小女子对阁下出手,也是有理有据吧?” 欧阳锋道: “不错。” “那么……恕小女子不客气啦!” 少女嫣然一笑,忽地抬手,对着欧阳锋一指,清叱道: “定!” 一声“定”字出口。 欧阳锋只觉身周天地精气倏忽躁动,化作条条无形锁链,瞬间缠缚到他身上,将他从头到脚缠得密密匝匝,令他动弹不得。 “定身术?” 虽已被定得动弹不得,但欧阳锋丝毫不慌,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女,问道: “姑娘竟然懂得定身术?” 见他神情从容,眼神之中除了好奇与兴趣,并无半点惊慌之意,少女反而变得更加谨慎,神情自然地后退一步,站到两个老者中间,含笑说道: “此‘定身咒’不过异术小道,叫阁下见笑了。” “不算小道了。” 欧阳锋感受一阵那天地精气化成的无形锁链的强度,赞道: “依我之见,此咒连巨犀、大象都可以定住。纵是力量比大象还大,想要挣脱出来,也得费上一阵功夫。姑娘武功修为一般,却能有如此咒术,哪怕武功高出姑娘几筹的大高手,遇上姑娘,只怕也要束手就擒。” 少女眨眨眼,露出一个娇憨可爱的笑容,“那么,能否擒住阁下?” “想要擒住我,倒是差了些火候。”欧阳锋淡淡说着,以凝真九变法门,浑身穴窍同时爆发真劲,配合肉身之力猛地一挣。 秋冬两季,虽征战不停,又有军务缠身,但他一直未曾放松修炼。 虎魔炼骨、虎豹雷音、电光耀体这三门炼体功法淬炼之下,他肉身之力,已然去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 如果说“龙象般若功”所谓的龙象之力,只是一种形容,不要说传说中的龙力,连真正的“象力”都达不到,那么欧阳锋如今,就是真正拥有了巨象一般的神力。 再配合可在全身穴窍同时爆发的无极真气,少女这“定身咒”,还真困不住他。 嘭! 爆雷般的轰鸣声中,那天地精气化成的锁链,霎时土崩瓦解。更有汹涌气浪,自欧阳锋身周爆发出来,四面横扫,拍到库房墙壁上,竟发出水浪冲击一般的嘭嘭声。 正对面的少女更是被气浪拍得胸口一闷,呼吸一窒,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郡主小心!” 两个老者惊呼一声,齐齐上前,对着欧阳锋各出一掌。 掌出之时,阴风呼啸,两道隔空掌力汹涌而出,合成一股,排山倒海般轰向欧阳锋。 “阴寒掌力?” 欧阳锋眉头一扬,抬掌横推,掌心之中爆出炎阳般灼势的真劲。 嘭! 又一声巨响,灼热掌力与两个老者联手催发的阴寒掌力一碰,顿时如沸汤泼雪一般,将那阴寒掌力轰至土崩瓦解。 而掌力对碰的余波四面冲击之下,又将墙壁拍得嘭嘭作响,整个库房先是一阵奇寒彻骨,似化作了冰窖,继而又变得一片灼热,像是化成了炼铁熔炉。 两个老者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直至快要退至库房门口,才勉强稳住身形。 “掌力不错。”欧阳锋回味一阵两个老者方才击发的掌力,颔首赞道:“如此阴寒的掌力,倒也少见。不知二位这是什么掌法?” 少女方才也被双方对掌的余波扫到,先是被阴寒掌风侵袭,继而又被灼热掌风扫过,冰火两重天之下,身子都连打了几个哆嗦,胸口也是好一阵气血翻腾,窒息难受。 但形势比人强,哪怕己方占着道理,对方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家宝库当中,还拿着自家辛苦寻来的宝物,于情于理怎都说不过去,可这世界很多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就像少女自己,就常常不讲理。 对面这个英武不凡的白衣人,不仅能破掉她赖以在此方天地安身立命的“定身咒”,还随手一掌,就破掉了她手下武功最强的两位客卿联手一击,已经有了反客为主、不讲道理的资格。 所以少女很干脆地认栽,对着欧阳锋拱手一揖: “小女子赵敏,此地乃襄阳绿柳庄,我这两位客卿,一为鹿杖客,一为鹤笔翁,用的武功,正是两位客卿师门传承的‘玄冥神掌’。” “……” 饶是欧阳锋素来处变不惊,此时也不禁大感讶异——赵敏?鹿杖客、鹤笔翁?赵敏的“绿柳庄”,不是在甘凉一带吗?怎变成了“襄阳绿柳庄”? 还有,赵敏什么时候会“定身咒”了? 倚天世界,又什么时候有这种通体鳞片的怪蛋了? 这里的天地精气,又怎会如此精纯活泼,比大唐双龙世界还要略胜一筹? 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情况? 【下一章下午发,求月票喽!】 (本章完) 180,西毒已死!地煞七十二术! 看看对面强自镇定的赵敏,再瞧瞧那因他展现出来的实力高度紧张的玄冥二老,欧阳锋沉吟一阵,忽地轻轻一甩手,把怪蛋抛向了赵敏。 赵敏一呆,赶紧双手接住,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欧阳锋: “尊驾这是……” 欧阳锋语气平淡,似乎浑不在意: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赵姑娘解惑。” 至于把蛋还给赵敏…… 通天灵种乃是源自通天宝鉴。 第六灵种既然附于蛋中,哪怕这蛋最终孵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借助通天宝鉴对于通天灵种的上位压制,降伏蛋中之物,成为对方的主人。 赵敏不知此节,还挺感激他还蛋之举,把怪蛋交给鹿杖客,又对着欧阳锋拱手一揖: “先生高风亮节,小女子佩服。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先生去厅中饮茶。届时先生想知道什么,敏敏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欧阳锋微一颔首:“可。” 当下赵敏在前,恭恭敬敬领着欧阳锋出了库房,又走出这两侧镶着不少铁门的地下甬道,带他进了一间敞亮的厅堂中,请他坐了上座。 召来侍女为欧阳锋奉上茶水糕点,赵敏于主座落座,那怪蛋就摆在她手边的小几上。 明明很是紧张关注此蛋,她却没有多看一眼,只笑吟吟瞧着欧阳锋,问道: “对了,小女子还不知道先生尊姓大名呢。” 欧阳锋端起茶杯嗅了嗅,确定无毒,这才轻抿一口,淡淡道: “欧阳锋。” “……” 赵敏眼中闪过一抹惊诧,陪坐一旁的鹿杖客、鹤笔翁更是目露惊容,面面相觑。 欧阳锋不用去看,单以灵觉,便可察觉到他们的情绪变化,淡然问道: “怎么,赵姑娘和鹿先生、鹤先生听过我的名字?” “这……” 赵敏略一踌躇,嫣然笑道: “我等确实听说过‘欧阳锋’这名号。不过那位欧阳前辈人称‘西毒’,且已去世两年有余,去世前已经年近六旬。再者,那位西毒前辈武功虽高,却也远远不如先生,与先生当只是同名而已。” 还真有“西毒”欧阳锋! 并且两年多前才死,死时还只年近六旬…… 那具被称为“老毒物”的尸骸,不会真是欧阳锋吧? 这个世界究竟什么鬼? 射雕时代的人,怎会跟倚天时代的人同处一个时空? 欧阳锋心中念头纷至沓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从容镇定,说道: “我的称号,确实不叫‘西毒’。不过倒是没想到,竟还有与我同名同姓的武功高手。不知那位欧阳锋葬在何处?因何而逝?” 赵敏也知,人们总会对同名同姓之人多几分关注,对于欧阳锋的问题并不诧异,答道: “欧阳先生逝于方丈山中,死因正是为了此蛋。” 她轻轻拍了拍那枚怪蛋: “此蛋乃是飞龙之蛋。而那飞龙,正是龙岛的色目蛮夷恃之横行,凌迫诸族的杀手锏。西毒前辈的白驼山庄,便是毁于飞龙烈焰之下,据说其唯一的侄儿欧阳克,也葬身在龙焰之中。 “西毒前辈为报家仇,于两年多前,孤身潜入色目蛮夷境内,自此杳无音讯。小女子也是意外得了消息,得知西毒前辈曾潜上蛮族龙岛,窃得一枚龙蛋,可惜不慎露了行藏,与蛮族高手大打一场,虽成功摆脱追杀,逃入方丈山中,但还是受了重创。 “小女子依据线索,潜入方丈山,搜索数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这枚龙蛋。至于西毒前辈的尸骸,小女子也将其收敛,葬在了其尸骸所在的树下。” 听到这里,欧阳锋心中已是翻起了滔天大浪。 飞龙、色目蛮夷、被毁灭的白驼山庄、葬身龙焰的欧阳克、盗龙蛋的欧阳锋、方丈山…… 就感觉越听越迷糊。 他也没有刻意维持平静,眼中自然流露出疑惑不解。 赵敏察颜观色,笑问: “先生是否觉着,这世界光怪陆离,难以理喻?” 欧阳锋颔首,“不错,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什么‘飞龙’,简直闻所未闻。” 赵敏叹了口气,说道: “小女子一行初来乍到时,也与先生一样,对这世界茫然无措,不明所以。幸得遇上了襄阳城守夫妇,得其帮助,方才在此间安身立命……” 欧阳锋道:“襄阳城守夫妇?” “乃是大侠郭靖,与女侠黄蓉。” 赵敏含笑说道: “郭靖大侠正直公道,黄蓉女侠聪慧机敏,夫妻两个都有大本事,不仅庇护着襄阳一城,还多次击退色目蛮族的征伐。据说就连色目蛮族的飞龙,都曾被郭大侠搏杀一头呢。” 听到这里,欧阳锋已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吟良久,方才说道: “赵姑娘方才似乎说过,‘初来乍到’?所以,你们也不是本地人?” “自然。” 赵敏含笑说道: “就如先生凭空降临到敝庄密库一样,小女子一行,乃至这整个绿柳庄,也是凭空降临到这襄阳。甚至郭大侠、黄女侠夫妇以及襄阳城,乃至城中军民,也是凭空降临到此方世界。只不过来得比我们更早。“先生或许不信,郭大侠和黄女侠的威名,小女子其实自幼便有耳闻,因他们在小女子原本的世界上,乃是很多年前的古人,没想到如今,小女子居然会与他们身处同一时空。 “还有西毒前辈和他的白驼山,以及此世界许许多多不同时代、不同世界的人,都是凭空出现在此。就连那些色目蛮族和他们的飞龙,也不是此界土著,也都是凭空降临而来。” 听到这里,欧阳锋隐约有些明白了,缓缓说道: “难怪你们并不惊奇于我‘降临’之事,原来你们也是与我一般。此方世界既非你们原本的世界,那地理格局、风土人情,都大有不同喽?” “正是。” 赵敏颔首笑道: “襄阳所在,是一座巨大岛屿,也不知被哪位早先降临的前辈,借传说中的仙山之名,将此岛称作了‘蓬莱岛’,后来降临之人,也便都这么叫了。 “此岛原本无人,如今岛上各族之人,都是凭空降临而来。有的是如襄阳一般,整城降临,也有如我绿柳庄、西毒前辈的白驼山庄一般,整个庄子降临过来。当然还有如先生一般,单人降临。 “在蓬莱岛北面,也有一座大岛,被称为‘瀛州岛’,上面也有许多凭空降临的各族之人。我蓬莱岛与瀛洲岛之间,有一道地狭相连,涨潮之时,最窄处只剩百来步的陆地。地狭以东数十里,又有一座突兀拔于海中的大山,便是‘方丈山’,与蓬莱、瀛州也都有地狭相连,不过要到大退潮时才会显现,并且只会存在不到两个时辰。 “在瀛州岛以西百余里,有一座石岛。那石岛不仅无人,连草木禽兽也无,甚至没什么有用的矿产,所以一直无人占据。直至某日,那岛上凭空出现了巨大的石头城堡,有色目蛮夷骑乘飞龙自那城堡涌出,只用一年时间,便征服了瀛洲岛。 “那些骑乘飞龙的色目蛮夷野心勃勃,征服瀛州还不够,又自地狭挥兵南下,攻打蓬莱。之后数年,色目蛮夷已征服蓬莱三成土地,直至打到襄阳,才被挡了下来。” 听了赵敏这番介绍,欧阳锋又沉默好一阵,方才缓缓说道: “那位郭靖大侠能带领襄阳军民,顶住蛮族数次攻伐,甚至搏杀一头飞龙,应该也不是普通武者吧?” 赵敏含笑说道: “先生猜得没错。郭大侠不仅武功极高,还懂得一门‘大力咒’,持此咒时,有掷象之力。黄女侠则有‘布阵’奇术,可虚空画符,布下阵法禁制。当年郭大侠之所以能搏杀飞龙,正因黄女侠先以布阵奇术,禁制了飞龙的飞行之能,迫其降落地面,郭大侠方才成功将之击杀。色目蛮族攻不下襄阳,也正因一遇黄女侠,他们的飞龙,便会失去空中优势。” 欧阳锋缓缓颔首,说道: “定身、大力、布阵……你们降临之前,都不会这些异术吧?” “确实不会。” 赵敏笑道: “不过降临之时,我们曾于冥冥之中,看到了一座奇异的青铜大门。那青铜大门之上,刻印着种种玄奥晦涩的奇形符咒,小女子当初也不知怎地,灵光一闪之际,忽然就通晓了其中一道符咒。这正是小女子‘定身咒’的由来。 “其他身具异术者,也是如小女子一般,于冥冥之中,莫明通晓了某道符咒,得到了异术傍身。” 欧阳锋心中一动: “可知那刻印着种种神奇符咒的青铜大门是什么?” 赵敏摇摇头: “不知。只能猜测,那青铜大门,或许正是我们这些本该处于不同世界、不同时代之人,莫明降临此界的根源。而青铜大门上那些符咒,据不知从何而起的传言说,或许都是‘地煞七十二术’之一。” 引发穿越的青铜大门。 门上篆刻的“地煞七十二术”。 欧阳锋听得有点头疼,但又有种感觉。 那青铜大门,与他的通天宝鉴,或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不得,就是同一类的宝物。 只是从青铜大门的“作为”看来,那疑似刻印着“地煞七十二术”等种种异术的青铜大门,似乎是无主之物? 欧阳锋凝视赵敏,沉声问道: “赵姑娘,可知道那青铜大门所在?” 赵敏无奈摇头,摊开白皙柔嫩的小手: “若是知道,我等外来之人,恐怕早就想办法找到那青铜大门,返回各自世界了。可惜的是,所有得到异术者,都只是在最初降临之时,于冥冥之中,‘看’到了那道不知伫立何方的青铜大门。至于其他人,如鹿老、鹤老,以及我庄中其他高手、仆婢,更是连那青铜大门都未曾看到过。” 所以,只有个别“有缘人”,能够看到青铜大门,并从青铜大门之上,学到一道异术? 赵敏之所以穿越此界之后,还能得到鹿杖客、鹤笔翁等人效忠,恐怕除了以前的惯性之外,还因她得到了“定身咒”。 要不然,赵敏手下的“神箭八雄”这等世代忠仆还好,像鹿杖客、鹤笔翁这等贪图荣华富贵投效汝阳王府的高手,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凭什么还继续追随赵敏? 没有“定身咒”威慑,好色的鹿杖客,说不定搞清楚状况之后,扭头就对赵敏下手了。 心里如此思忖着,欧阳锋继续问道: “不知此方世界,还有哪些知名高手?” 赵敏笑着介绍道: “襄阳城中,以郭大侠夫妇为首。他们的女儿、弟子年纪都小,暂时倒也派不上用场,不过襄阳城后山的‘活死人墓’中,有一位名叫小龙女的女侠,与郭大侠夫妇颇为友善,乃是郭大侠夫妇的盟友。” 得,古墓派跑到襄阳后山了。 赵敏继续介绍着: “襄阳以南百里,有一大湖,湖中有燕子坞。燕子坞主人慕容复,不仅武功极高,还身怀‘分身’异术,最多能幻化出八道分身,每道分身都有其一半的实力。其麾下还有四位武功高强的家将,以及两名才艺不俗的婢女。燕子坞也是襄阳盟友,不过黄女侠说,那慕容复并非正人,与襄阳结盟,不过是唇亡齿寒,互相取暖而已。 “襄阳以东百五十里,有一座奇山,乃五峰并列而成,每一峰都有一家剑派,号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也是武功极高,且通‘支离’异术,身体各个部位皆可分离出去,恢复后毫无损伤。副盟主岳不群内力高深,通‘借风’异术,可操纵大风。 “襄阳以西百多里,有一座雪山。雪山之上,有一位白发魔女,武功深不可测,据说其白发都能如剑一般杀人。白发魔女曾救过一位名叫周芷若的女子,如今两人结伴,在山中修行。还招了不少女弟子。 “襄阳以南,有一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具‘生光’异术,可遍体散发神光,极克妖邪。其结拜兄弟,唔,也许是姐妹?总之那位叫东方不败的,武功也是高测莫测……”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提示一下,这副本不是综武,只是一次系统强化升级。不多剧透了。 (本章完) 181,郭靖黄蓉 青铜大门。 地煞七十二术。 在欧阳锋看来,这个世界的关键,就在这两样。 其它都只是小事。 哪怕这个世界看起来乱了点,但那应当是那青铜大门造成的。 他有种直觉,若能弄到青铜大门,他的“通天宝鉴”当能得到一次巨大提升。 说起来,通天宝鉴目前已经出现瓶颈了。 此前,每一枚通天灵种长成,通天宝鉴立刻就能收获一枚新灵种。 而这一次,第六灵种长成之后,通天宝鉴却没有凝结出新灵种。 仔细探询之下,才得知现阶段,通天宝鉴只能拥有“七星”之数的灵种。 而七星之数的灵种,甚至都不够“通天幻境”彻底化虚为实,变成一方“随身洞天”。 想要将通天幻境彻底实化为洞天,必须将通天宝鉴来一次大升级。 可通天宝鉴这样的时空至宝,想要升级,必须得到同类型的本源。 这让欧阳锋上哪儿找去? 现在倒是看到了一抹曙光。 还有那地煞七十二异术,也都是防身护道的好手段。 一念至此,欧阳锋又喝了口茶,询问赵敏: “关于那青铜大门的下落,你们这些先行者,可有什么线索或是猜测?” 赵敏无奈摇头: “我等异乡浪客,不少人在各自世界都有放不下的牵挂,都想回归故乡,也都想方设法探寻过那青铜大门所在,可惜,至今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青铜大门的线索。 “猜测倒有不少。一些先来的前辈猜测,此物或是不在凡间,或是就算在凡间,也非我们这些凡人可以碰触,甚至都无法看见。” 对她这回答,欧阳锋虽稍有失望,但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当下也不再说此话题,看向赵敏旁边案几上的龙蛋,问道: “此蛋虽有生机,但飞龙既是那龙岛色目蛮子的杀手锏,想来当有什么限制,或许只有限定之人方可驯化。赵姑娘这枚龙蛋,便是成功孵出飞龙幼崽,却不知该如何驯化?” 赵敏嫣然一笑,坦然道: “敏敏还真有办法。郭大侠弟子杨过,拥有七十二地煞术之‘调禽’术,可令飞禽或兽类听其所用。敏敏这绿柳庄蒙郭大侠夫妇庇护,也曾带着手下与郭大侠夫妇并肩作战,抵御色目蛮夷大军,与郭大侠夫妇交情甚厚,当可请杨小侠帮忙驯化飞龙幼崽。” 原来杨过也在襄阳城么? 调禽…… 这门异术,倒还真契合杨过。 想到这里,欧阳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起身说道: “我想去拜访一下郭大侠夫妇,劳请赵姑娘带路。” 赵敏其实是有招揽欧阳锋的念头。 她手下高手倒是不少,当初整个绿柳庄,一体降临到此方天地,身在庄中的玄冥二老、阿二阿三、神箭八雄等高手,乃至庄中仆婢,统统都跟着过来了。 但众多高手,外形都有些不佳,要么凶神恶煞,要么歪瓜劣枣,哪有欧阳锋这般高大挺拔、英武俊朗的? 欧阳锋不仅长得好,武功还高得离谱,连“定身咒”都可以挣脱,还可随手一掌,打退她手下最强的玄冥二老合击。 人品也是极好,明明有着镇压绿柳庄的实力,却并不恃强凌弱,连龙蛋都还了回来。 如此外形、武功、人品俱佳的大高手,赵敏当然想要将之招揽麾下。 可惜她也知道,对方虽然孤身降临,看似无依无靠,可只凭一身深不见底的实力,就能无拘无束、自在逍遥,不可能为任何人效力。 能与之为友,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下赵敏拂去心中那抹遗憾,起身唤来神箭八雄的两人,着他们将龙蛋带去花费数日功夫,总算布置妥当的孵化室中安置,之后便带着欧阳锋出了绿柳庄,前往襄阳城守府。 这次出门她没带玄冥二老,随身护卫的,却是两个秃头。 一个是曾在通天宝鉴映照画面中出现过的秃头中年,长相凶恶,身形壮实,正是赵敏麾下,金刚门的阿三。 另一个秃头老者,也是身形极壮,手脚粗大,乃是金刚门阿二,是个天生神力,纯靠外功,便练出一身惊人内力的奇才。 听赵敏介绍这两人时,欧阳锋心情还有些微妙——在他的主世界,金刚门祖师,火工头陀王武,如今可是他欧阳锋的开山大弟子了。 绿柳庄位于襄阳城南,出庄之后,北行百余步,便来到城中市集。 但见市集中往来行人,无论男女,乃至摆摊小贩,跑堂小二,多身着便于行动的短打劲装,且几乎人人都随身携带着刀棒兵器。连小孩身上,都挎着小弓、箭囊。 到了正街,更可见一队队手持长矛刀盾,背负弓箭的壮男健女结队巡逻,偶尔还可遇到一队全副步人甲的劲卒。 整座城市给人的感觉,乃是一座战争堡垒,似乎人人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赵敏对此见怪不怪,摇了两下折扇,对欧阳锋说道: “因着色目蛮子能骑乘飞龙从天而降,又有许多长相与我等别无二致,却甘为色目蛮子作伥的瀛州人,时常混入城中破坏,因此城中没有一处绝对安全,城中全民皆兵,不拘男女老少,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保卫家园。” 欧阳锋缓缓颔首,说道: “自当如此。说来这襄阳,究竟有多少人?” 赵敏道:“约摸有二十万军民。” “这么多人?”欧阳锋道:“如此之多的人口,该如何生存?” 赵敏含笑说道: “蓬莱岛风调雨顺,土地肥沃,极适宜耕作。在襄阳周围种植稻米小麦,不仅产量极丰,滋味还非常可口,久食甚至有强身袪病之效。除此之外,野外亦有许多飞禽走兽、野果野蔬,可以狩猎采集。 “仰赖蓬莱土地产出,襄阳二十万军民,不仅生存无虑,黄女侠还建起粮仓,囤积了足够全城军民食用一年的储备粮,不惧敌军围城。总之,若不是常有外敌袭扰,生死无常,这蓬莱岛,属实是生民黎庶的人间桃源。” 欧阳锋微微颔首,此界天地精气充沛精纯,若是土地肥沃、气候适宜,物产丰富倒也是应有之意。 甚至一些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之中,养出天材地宝,乃至妖物精怪都不奇怪。 “修行如何?”欧阳锋道:“到了此地之后,你们修炼武功,应该都变得更容易吧?” 赵敏点点头: “是变得容易了一些,但也分人。资质越高者,武功越是突飞猛进。资质平平者,也只是比从前略快一些而已。” 她这番话的语气,听来略显惆怅,想来她应当也是根骨资质平平的一员。 对此欧阳锋也不觉意外。对于资质禀赋极高者来说,不是他们不能去到更高的境界,只是受限于环境,哪怕还有很深的潜力,达到某个极限之后,也会进境缓慢,乃至前行无路。 而来到此方天地之后,就好比打开了锁住他们上限的枷琐,一朝脱出樊笼,自能突飞猛进。 至于资质平平者,本来潜力就那样,连原本的世界上限都摸不到,换个环境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就好比修仙世界中,能够修仙的永远只会是极少数人,绝大多数都只是普通凡人一样。 一路闲聊着来到城北的城守府邸,就见府门大敞,并无卫兵,只有一个缺了一腿,穿着皮甲的老卒坐在门口纳凉。 赵敏亲自上前,行了一礼,笑道: “赵叔,敏敏前来拜访郭大侠,劳请赵叔通报一声。” 那老卒与赵敏显是熟识,笑着点点头: “赵姑娘客气了。不过这位小哥甚是眼生,不知是何来历?” 老卒满脸笑嘻嘻,其实甚是警惕,老眼微眯,上下打量审视着欧阳锋。 赵敏道:“却是一位新来之人,恰好出现在我绿柳庄中。” 她在“新来”二字上加了重音,老卒立马心领神会,颔首道: “原来如此,难怪眼生。赵姑娘且稍等,老汉进去通报郭大侠。” 说着,从椅子旁边拎起一只凳子腿改造的简陋义肢装上,一瘸一拐地进去通报了。 没等多久,便有一男一女快步迎出大门。 那男子看着三十出头年纪,肩宽腰挺,皮肤微黑,浓眉大眼,上唇微留髭须。 女子约摸二十六七模样,容貌秀丽之极,一双眼睛灵动清澈,远远就笑着说道: “敏敏妹子既来,直接进门就是,何必如此客套?” 赵敏也曾带绿柳庄众高手助郭靖、黄蓉守城,双方交情甚厚,本来赵敏确实可以直接进府找郭靖黄蓉,但今天带着生人前来拜访,自然不能如此冒昧。 当下含笑说道: “郭大侠,黄女侠,敏敏今日却是带这位欧阳先生前来拜访二位的。” “欧阳先生?” 郭靖、黄蓉看向赵敏身边的欧阳锋,都觉此人眉眼依稀有些眼熟。 “本人欧阳锋。” 欧阳锋看着两个年纪比他还大的“小辈”,心情也有些微妙。 尤其黄蓉,眉眼轮廓很有几分少年黄药师的神韵,只是比黄药师少了几分桀骜自负,面部线条更显柔和漂亮。 而郭靖、黄蓉听他自报姓名,都是一阵怔忡。 “欧阳锋?” 本来两人就觉欧阳锋瞧着有些眼熟,此时仔细一瞧,他们记忆中的老年欧阳锋,若年轻个几十岁,把大胡子剃掉,眼神再宁静一点,气质再温润一些,可不就该这模样么? 连身上那白袍的款式,看上去都只有少许细节上的不同。 所以,这是老年的西毒死了,又来了一个年轻的欧阳锋? 虽然已经见惯了不同时空之人,因那“青铜大门”,莫明同至一地的光怪陆离,郭靖、黄蓉还是大感不可思议。 一个人,还能重复来两回的? 郭靖、黄蓉对视一眼,以郭靖对这种事情的应变能力,此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愤怒吧,这是年轻的欧阳锋,和他没有杀师之仇。不怒吧,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话说回来,就连之前那个老年欧阳锋,都跟他没有杀师之仇。 人家还在西域呆着,还没去中原呢,就跟他侄儿欧阳克连同整个白驼山庄来了这个世界,还没怎么弄清楚状况呢,就被飞龙给毁了家。之后欧阳锋就一怒报仇,杳无音讯了…… 话说以后该不会再来个疯癫版的欧阳锋吧? 黄蓉倒是没那么多纠结,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含笑说道: “原来是欧阳……” 本来习惯性想叫一声“世伯”,可瞧着对方那二十来岁的年轻模样,这一声“世伯”怎都叫不出口了,只能含糊道了一声: “原来是欧阳先生……不知先生是孤身至此,又或?” 欧阳锋知道,郭靖、黄蓉怕是将他当成他们熟悉的“老毒物”青春版了。 哪怕他这个欧阳锋,跟老毒物并非同一人,且“相由心生”,他与老毒物的五官也有不同,又因修行功法不同,他的气质、身形也与老毒物有着区别,但这区别,就相当于一对成长环境不同的孪生兄弟。 对于“西毒欧阳锋”并不熟悉的赵敏,或许还会以为自己跟老毒物只是同名。 但对于跟老毒物打了不知多少交道,曾被老毒物反复折腾、擒拿、拘禁的郭靖黄蓉来说,对老毒物的熟悉,怕是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些许不同,在郭靖黄蓉看来,恐怕也只是年纪差异产生的区别。 当下他也懒得再装,笑了笑,说道: “我是孤身至此。另外,我虽也是白驼山欧阳锋,但并非‘西毒’欧阳锋。” 顿了顿,又道: “华山论剑还没开始,天下五绝尚未排名。话说回来,我那个世界,以后或许不会有华山论剑了。” “……” 这下不仅郭靖听得呆住,连黄蓉都明眸大睁,露出震撼之色。 连赵敏都小嘴微张,一脸惊诧地看着欧阳锋: 敢情你还真是那位欧阳锋啊! 欧阳锋又道: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大事不糊涂,小事反应慢的郭靖还是不知该如何应对,黄蓉则嫣然一笑,躬身作延请状: “是我们怠慢了,欧阳先生请。” 欧阳锋微一颔首,背负双手步入门槛。 赵敏也赶紧带着阿二、阿三跟上,看向欧阳锋的背影时,与郭靖、黄蓉一样,满是惊讶与探究之色。 进了城守府会客厅落座,黄蓉亲自给客人们泡茶,郭靖则终于组织好了措辞,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青春版欧阳锋,问道: “欧阳先生,我师父……可还好?” 欧阳锋接过黄蓉双手奉上的香茶,对这比他年纪还大的侄女微微颔首,又看向郭靖: “你问的,是哪个师父?” 【下一章要到下午,求月票喽!】 (本章完) 182,不同的世界线,燕子坞求援 当郭靖问出“我师父可还好”这个问题时,黄蓉觉着有些不妥。 在她看来,今天这个欧阳锋,才二十来岁年纪,说不定还在西域苦练“蛤蟆功”,还不曾去中原行走过。 在今天这位欧阳锋所处的时代,郭靖的启蒙恩师江南七怪也好,她和郭靖共同的师父洪七公也罢,都还只是年轻人。年纪最小的韩小莹,说不定还没他俩的女儿郭芙大。 至于欧阳锋刚才说“西毒”欧阳锋,又说“华山论剑”云云,似乎对“后世之事”很了解的样子,在黄蓉看来,恐怕也是赵敏透露给他的。 赵敏作为郭靖和黄蓉的“后世之人”,虽然原本对多年前宋末时的武林旧事了解不多,可降临这世界毕竟也快两年了,这么长时间,也够她打听到各种消息,了解各种旧事了。 今天这欧阳锋既降临到绿柳庄,与赵敏结识,双方攀谈交流之下,说不定这欧阳锋就会知道许多“将来”才会发生的事情,比如华山论剑、东邪西毒之类的。 黄蓉本是这么想的。 可没有想到,欧阳锋居然回了一句“你问的是哪个师父”。 这就让黄蓉有些诧异了——听他这语气,他知道的,似乎比想象中更多? 再细看欧阳锋,刨除某些根深蒂固的成见,黄蓉又觉着,这个欧阳锋,与印象中的欧阳锋差别未免太大了些。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再是年轻的欧阳锋,其险恶狠毒的本性,都该一以贯之。 尤其年轻时,还没有养出后来的宗师气度,本性应该流露地更加明显,甚至比成为宗师之后更甚——五绝宗师欧阳锋,再是险恶狠毒,也有一代名家的气度。食言毁诺被小辈挤兑时,也会惭愧地掩面而逃。 而青年欧阳锋没有名声拖累,又年轻气盛,应该更加不擅内敛,张扬锋锐才对。 但以黄蓉观之,眼前的欧阳锋,甚至予她清静自然、淡泊宁静之感。 不仅不露丝毫锋芒,反而有种温和无害的感觉。 气度方面,和老毒物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就在黄蓉暗自疑惑时,就听郭靖答道: “欧阳前辈,我想问的,是我的七位师父、七公师父、岳父大人,他们如今可还好?” 黄蓉听得就想以手抚额——我这老实的靖哥哥哟,无论眼前这位年轻的欧阳锋为何会表现怪异,在他那个时代,你那七位师父,我们的七公师父,还有我老爹、你岳丈,当然都是好得很啦! 个个都年轻潇洒,现在说不定正活蹦乱跳满天下逍遥呢。 黄蓉正暗自吐槽时,就听欧阳锋悠然说道: “首先,我们并非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一点,希望你们能明白。唔,你们可以将你们的世界,与我所在的世界,想象成一模一样的两条河流,这河流里,也有一模一样的鱼儿。但即使一模一样的鱼儿,在面临某些关键的选择时,因为作出了不同的选择,那一模一样的鱼儿,也会因此走上不同的命运岔路,变得与你们印象中截然不同……这一点,可明白?” 郭靖一脸懵懂,黄蓉却是若有所悟,颔首道: “比如,欧阳世伯来了这里,错过了华山论剑,那么世伯的世界,就不会有五绝?或者仍然会有五绝,但西方宗师就会换一个人? “又因世伯的缺席,以及西方宗师的更换,又会引发与我们熟知事件截然不同的后继发展,且时间越久,影响越大,最终导致世伯所在世界的未来,变得与我们印象当中的面目全非?” 这一次,她终究是自然而然地叫出“世伯”了。 欧阳锋当然也不客气,颔首说道: “贤侄女说得没错。不过,我那个世界的变化,发生得比你所说的更早。我十八岁那年,前往西夏游历,偶遇要去西夏除奸的洪七,与他一见如故……” “啊?”郭靖愣愣地张嘴,发出一个“啊”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黄蓉则睁大双眼,好奇地看着欧阳锋,期待着后继。 “我与洪七去了西夏兴庆府,又意外遇上了林朝英女侠。我们三人结伴,惩奸除恶,还得了奇遇……后来,洪七与我们分别,前往金国大都,我则与林女侠结伴,前去关中游历。又恰好遇上金兵围剿王重阳,哦,那时王重阳还叫王害风。我与林女侠遂潜入金营,准备暗中破坏,又意外遇上了少年黄药师……” 听欧阳锋遇上自己父亲,黄蓉不禁眼睛一亮,问道: “欧阳世伯,我父亲少年时是什么样子的?” 欧阳锋唇角含笑,悠然说道: “意气风发,英俊潇洒,目无余子,桀骜自负,嘴巴还很毒……当然,武功也是极高。” 倒是与我想象中一样。 黄蓉抿唇一笑,“世伯可有和我父亲打起来?” “没有。”欧阳锋摇摇头:“我与药师一见如故。之后我、林女侠、药师三人合力,大闹金营,王重阳则领义军夜袭。里应外合之下,大破金营,阵斩金将。” “……” 郭靖已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无法想象,欧阳锋和王重阳联手破金兵的情形。 黄蓉倒是接受地很快,觉着不同的选择之后,发生这样的变化倒也合情合理,同时饶有兴趣地问道:“之后呢?” 欧阳锋回忆着往事,脸上笑意更浓: “之后……我与林女侠、药师,带着一些人去了华山,开创了华山派。我与林女侠结为连理,成亲时,药师身兼多职,既是伴郎,还是司仪,还是鼓吹班子的首席……” 郭靖、黄蓉对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点评: 林女侠居然跟欧阳锋成亲了! 这变化未免也太离谱了! 王重阳前辈……好吧,林女侠和王前辈本来也没成,一个出家做了道士,一个隐居古墓郁郁而终,如今这结局对双方都还算好了。 可如此一来,还会有古墓派吗? 欧阳锋继续说着: “我与林女侠成亲之后,又与药师同去少林,我二人挑战少林,打得少林从此关闭山门。又南下嘉兴,遇上了江南七怪……”听到这里,郭靖浑身一紧,满脸紧张地盯着欧阳锋。 欧阳锋微微一笑: “江南七怪很年轻,和我们认识那一年,韩小莹还只六七岁。我和药师见他们侠肝义胆,甚是嘉许,于是留下来教了他们七天武功。分别时,江南七怪依依不舍,韩小莹还叫着欧阳哥哥、黄家哥哥,有空要去看他们。可惜后来事忙,倒有几年未曾再履江南……不过,得了我和药师的传授,江南七怪,只会比你们认知中更强。” “啊!”郭靖已经呆得只能发出拟声词了。 欧阳锋继续说着: “后来又有许多事情发生,总之如今,药师已成了我华山派的长老,东海桃花岛,也成了我华山派的东海别院。” 他含笑看着郭靖、黄蓉,“你们看,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因我一趟心血来潮的西夏之旅,我所在的世界,就变得与你们所知的截然不同了。” 郭靖思索一阵,忽地一拍巴掌,激动道: “这样很好!这样实在太好了!” 如此一来,他的五师父张阿生,当不会再死在岳父弟子黑风双煞手下,另位五外师父,也不会被欧阳锋、杨康杀死。 七位师父无恙,郭靖比什么都开心。 黄蓉却微微皱眉,道: “可是,如此一来,欧阳世伯那个世界,还会有郭靖、黄蓉么?” “自然会有郭靖、黄蓉。”欧阳锋意味深长:“有的人,乃一代气运所钟,再大的变化,也不会令他们消失。” 黄蓉思忖一阵,喃喃道: “那世伯所在世界的郭靖、黄蓉,也不会是我与靖哥哥了。就像世伯你,与我们认识的那位欧阳世伯,截然不同一样。” 欧阳锋颔首道: “不错,同样上桃树的同一朵桃花,因授粉时的蜜蜂不同,结出的果实亦会截然不同。我那个世界,药师将来成亲生女,生出的女儿就算名叫黄蓉,与你生得一模一样,也不会是你了。郭靖亦是如此。” 黄蓉先是一阵莫明怅然。 继而又是释然一笑: “世伯世界的郭靖黄蓉,应该会比我们更幸运吧?靖哥哥的师父不会死,蓉儿也不会自幼没了娘。” 欧阳锋颔首道:“自是如此。” 但黄蓉又生疑惑: “可欧阳世伯似乎对我们世界的事情,也是知之甚详?我知敏敏当告诉过世伯一些事情,但还有不少旧事,却是连敏敏都不知晓的。比如我靖哥哥与西毒的杀师之仇,敏敏便不知道。但我怎感觉,欧阳世伯连这些旧事都知晓?” 欧阳锋面不改色,淡淡道: “降临此地时,我也有奇遇,于冥冥之中,看到了不同选择下,欧阳锋的各种未来分支。我知道,如果我也做出与你们世界的老毒物一样的选择,那么将来,我也会变成逆练九阴,疯疯癫癫的老毒物。” 听他说“逆练九阴”,黄蓉不禁好一阵心虚,面上却是嫣然一笑: “世伯既早已做出不同的选择,有了不同的际遇,与七公、我爹、王重阳前辈都结为好友,甚至还与林女侠结成连理,自然会有截然不同的未来。” 欧阳锋笑了笑,“贤侄女此言倒是无错。” 顿了顿,又问他们:“你们可还想回去原本世界?” “怎能不想?”郭靖脱口而出:“我大师父,我岳丈,还有各位对我关照颇多的前辈、友人,都还在我们原本的世界,我怎会不想回去?” 黄蓉也怅然颔首:“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携这一城人回归故乡,可是……我们实在找不到办法。” 欧阳锋道:“你们来得更早,手下又有这么多人,也一直没有那青铜大门的线索?” 黄蓉摇头:“一直不曾找到。” 欧阳锋略显遗憾地叹道:“可惜了……” 他原以为,郭靖一门,除了郭靖、黄蓉之外,连杨过都得了异术,一门上下有三人曾见到过青铜大门,习得地煞七十二术之一,怎都会与青铜大门更接近些,可没想到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正想再仔细问问二人,曾经看到的青铜大门细节时,那看门的断腿老卒又踩着义肢,一瘸一拐进来禀报: “郭大侠,黄女侠,燕子坞派人请援!” “燕子坞请援?”郭靖霍地起身:“发生何事?” 那断腿老卒道:“这个属下却是未曾细问,不过报信之人就在堂外。” “速请他进来!” 老卒领命退下,很快,一个风尘仆仆,衣衫被利器划出破口,身上还沾染着血迹的年轻人快步进来,噗嗵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凄声道: “郭大侠,黄女侠,日月神教突然攻打燕子坞,拱卫燕子坞的青云、赤霞、金风、玄霜四庄一夕之间全数沦陷,公冶大爷、邓二爷、风四爷皆身受重伤,包三爷更是被那东方不败当场杀害……现在四庄悉数退守燕子坞,苦苦支撑,请郭大侠速发救兵,救救燕子坞吧!” 说完,将头在地上磕得嘭嘭作响。 郭靖正要过去搀扶那人,黄蓉却抬手止住他,看着那人问道: “日月神教虽与燕子坞相邻,但你们两家素来不起争端,甚至一度守望相助,此次日月神教为何会突然攻打燕子坞?” 那人抬起头来,额头已是一片青紫,眼神也满是悲愤: “小的也不知。公冶大爷猜测说,恐是日月神教已暗中降了龙岛蛮夷,此举是要为蛮夷开路,先剪除襄阳四方羽翼……我家公子也有此怀疑,但没有证据,只能先派出小人等几个精熟水性、轻功又好的前来求援。但日月神教布防甚密,即使我家公子带兵作出拼死突围之状,吸引日月神教注意,与小人同行的几个兄弟还是死了,只小人在他们死拼下,勉强逃了出来……请郭大侠……” 一句话没说完,就两眼一翻白,扑倒在地,眼耳口鼻都溢出血来。 郭靖连忙抢上前去,为他把脉一番,又探了探他的呼吸、心跳,最后皱着眉头,神情沉重地说道: “这兄弟死了。虽然身上有伤,但伤势并不致命,当是急火攻心之下,又一路狂奔过来,活活累死的。” 又看向黄蓉,沉声说道: “蓉儿,若日月神教当真投了龙岛蛮夷,又打下燕子坞,则襄阳南面就要沦陷于龙岛蛮夷之手,届时我襄阳就要面临被龙岛蛮夷南北夹击之势。燕子坞,不得不救!”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183,谁是叛徒? “靖哥哥,此事恐有蹊跷。” 黄蓉肃然道: “就算日月神教当真投了龙岛,其大举围攻燕子坞,也极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又或是围点打援的陷阱。这位报信的慕容家兵,说不定就是日月神教故意放出来的。” 郭靖带兵打仗这么久,还学过武穆遗书,如今已是精通兵法,熟知战阵,当然知晓黄蓉所说的可能——调虎离山,将他与黄蓉调离襄阳之后,再遣飞龙偷家;又或在燕子坞布置陷阱,围点打援,伏杀援兵,这两计都有可能。 但他别无选择。 无论日月神教投靠龙岛,袭击燕子坞之事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前去一探究竟。 否则襄阳南面沦陷,则襄阳城必陷入南北夹击的窘境,襄阳二十万军民日后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他叹息一声: “蓉儿你说的我也知晓,但此乃无解阳谋。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兵贵神速,此时已不及带兵前去,只能是我亲自骑小红马走一趟。蓉儿,你留下守家,提防飞龙偷袭。” 黄蓉摇头道: “靖哥哥,你若独自前去救援,我牵挂你的安危,岂能安心守家?我须得与你同去。若燕子坞那边真有陷阱,乃至埋伏着飞龙,没有我,你对付不了飞龙。” 郭靖的“大力咒”,可以令他在一段时间之内,拥有掷象之力,配合“降龙十八掌”,近战所向无敌,单骑破千军也不在话下。 正因此,郭靖才会是襄阳城的主心骨,各方不甘臣服色目蛮夷的势力,也隐约以他为盟主。 可他力量再大,也没法儿飞到天上去。哪怕他能投掷大石、标枪,对空射程也是有限。 飞龙大可以在高天之上远远盘旋,拖到他大力咒失效。 而施展一次大力咒之后,需要等上一个时辰,才能再施展第二次。 所以只有黄蓉也一同前去,以“布阵”奇术限制飞龙,郭靖的神力与降龙掌法,才会有用武之地,才能真正威胁到飞龙。 “不成,蓉儿你若也去,襄阳谁来镇守?” “过儿这几年已精通兵法,武功也极高,在襄阳军民之中也甚有威望。他的‘调禽’之术,也能召来大量飞鸟,骚扰飞龙骑手。” “可过儿召的飞鸟都是凡鸟,飞龙一口龙焰,就能喷熟大片。” “但鸟群灵活,只要没被一口喷至全灭,便能飞到龙背之上,不停骚扰龙背上的骑手,令其无法专心驭龙。另外……” 黄蓉看向一直旁听的赵敏: “敏敏,能请你帮忙守城吗?” 赵敏的定身咒,对飞龙也有不小的威胁。 可惜她这咒术生效距离太短,只能在十丈之内生效。 去年赵敏刚降临不久,便遇上一次龙岛蛮夷攻城,她带着绿柳庄家将初次登城作战,便一举建功,将一头抵近城头喷火,身长四丈余的飞龙定住,令其摔落城下,骑手当场摔死,飞龙也摔断了翅膀无法起飞,被赵敏麾下高手一拥而上,活活捶死。 然而龙岛蛮夷极具战争经验,用喷火距离极远,力量极大的大龙几次试探之后,就确定了赵敏的威胁范围,此后赵敏的定身咒,就再难建功。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能对飞龙造成不小的威胁。 至少有她在的地方,飞龙不敢过于嚣张,大肆抵近喷火。 赵敏当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她堂堂大元郡主,更不可能做色目人的奴仆,当即毫不犹豫地抱拳说道: “郭大侠、黄女侠请放心,若龙岛蛮夷来袭,绿柳庄上下,必全力抗敌。” 黄蓉对赵敏倒是信任,含笑握住赵敏的手: “敏敏肯出力,我便放心了大半。” 又对郭靖说道: “再叫芙儿亲自跑一趟襄阳后山,去古墓请龙姑娘出山。龙姑娘的‘隐形’异术,对龙岛蛮夷麾下的高手威胁极大。” 听到这里,欧阳锋也不禁微一扬眉——原来小龙女也有异术的么? 郭靖的“大力”、黄蓉的“布阵”、杨过的“调禽”、赵敏的“定身”、小龙女的“隐形”,五大地煞七十二异术,还都是极具实战价值的异术,难怪襄阳能成为抵挡龙岛入侵蓬莱的中流砥柱。 郭靖虽然放心不下襄阳城,但也知黄蓉不会准他独自前去驰援燕子坞,又见黄蓉安排的井井有条,便点头道: “好。你我同去驰援燕子坞,城防交给过儿主持。” 黄蓉又看向欧阳锋,说道: “欧阳世伯……” “我陪你和郭靖走一趟吧。”欧阳锋淡淡道:“总不能让你白叫我一声世伯。” 黄蓉顿时面露喜意,拱手一揖: “多谢欧阳世伯!” 在黄蓉看来,相对其他并不知根知底的异时代穿越客,欧阳锋这个她和郭靖的死对头,反而更值得信任。 因她清楚,哪怕这欧阳锋与那老毒物是同一人,以他傲气,也绝不可能向任何人臣服。 在她和郭靖少年时,老毒物表面上为完颜洪烈助拳,实则一切所为只为得到“九阴真经”,压根儿不曾真心听从任何人驱策。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老毒物与龙岛蛮子还有毁家杀侄之仇。 而这位年轻的欧阳锋,若他所言一切属实,那更是她与郭靖最值得信任的“长辈”——老实说,以黄蓉的敏感多疑,本是不可能轻信他人一面之辞的。 但这位欧阳锋对黄药师那种种非至交不可能懂得的描述,以及他身上那与老毒物截然不同,清静自然、深邃内敛的奇异气质,令她愿意相信,他就是黄药师、洪七公的至交,就是江南七怪的授艺老师。 至于年轻欧阳锋的武功如何,是否堪为强援…… 黄蓉心思多么缜密? 只看赵敏对欧阳锋那恭敬的态度,就知她一定试过欧阳锋的身手,说不得就已被其折服。 以赵敏和绿柳庄的实力,能够令赵敏心服的欧阳锋,实力定然深不可测。 此事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毕竟照常理,年轻的欧阳锋,应该远远比不上老年西毒,但以黄蓉想来,也并非解释不通。 这位年轻的欧阳锋,可是与洪七、黄药师、王重阳为友,还娶了林朝英。 与数位未来五绝相交莫逆,时常切磋论武,互相启发,武功定会远远超出原本同时代的水准。 更何况,他说不定也在降临此界时,看到了青铜大门,得到了一门厉害异术——这点黄蓉倒是猜错了,欧阳锋是主动降临此世,还真没有看到过那青铜大门。 不过他本就身怀异术,黄蓉的猜测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急促的马蹄声中。 三匹骏马风一般飞驰出襄阳城门。 其中一匹骏马,通体赤红如火,四蹄修长,高大健壮,神骏如龙,正是郭靖的小红马。 黄蓉骑乘一匹枣红大马,欧阳锋骑着一匹黑马,三骑并行,南行而去。 燕子坞离襄阳不过百里,哪怕道路状况不算太好,以小红马和另两匹千里挑一的好马速度,也只过去大半个时辰,便看到了一片水天一色的大湖。 燕子坞倒不在湖中,而是位于一片两山环抱,地形险要的湖湾当中。 当三骑赶到一道通往燕子坞的陆路关卡时,就见那关卡之上,赫然已插上了日月神教的旗帜,一队全副武装,身披皮甲的日月神教教徒,正驻守在关卡之中。 “日月神教真攻打了燕子坞?” 郭靖心中一惊,策马去到那关卡下方,扬声道: “我乃襄阳郭靖!关上是哪位兄弟主事?” 很快关卡上方,就有人探头出来,大声道: “郭大侠怎来了?在下乃神教天风堂香主薛飞!奉教主之命镇守此关!” 郭靖见城头那人,确实是曾经见过的日月神教香主薛飞,当即质问道: “我等异乡异客,哪怕并非来自同一时代,也是同文同种的同胞,本该彼此扶持,守望相助,贵教为何兴兵攻打燕子坞?” “郭大侠误会了!唉,我等可并非无故攻打燕子坞……” 那薛飞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几个手势,很快关卡大门便缓缓开启,那薛飞更是下了城头,只带几个随从迎出城门,对着郭靖、黄蓉躬身一礼,语气诚恳地说道: “郭大侠,任教主收到可靠消息,说是燕子坞慕容家已经投靠龙岛,要做那龙岛走狗。燕子坞与我教黑木崖比邻,任教主担心燕子坞勾结龙岛攻打黑木崖,这才先发制人,领兵讨伐燕子坞。” “慕容家投靠龙岛?”郭靖皱眉道:“可慕容家派出的求援信使却称,是日月神教投靠了龙岛。” “这是恶人先告状!” 薛飞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家任教主什么脾气?怎可能甘为色目蛮夷走狗?倒是那慕容复,我家教主一眼就看出那是个虚伪奸诈的小人,早对他有所提防。如今慕容家投靠龙岛,足证我家教主法眼无差,料事如神!” 黄蓉道:“慕容家投龙岛之事,可有证据?” 薛飞理直气壮地说道: “证据?当然有!我们攻下燕子坞之后,已经从慕容家书房之中,搜出了慕容复与龙岛往来的密信,甚至还有一卷册封文书,以及王冠、权杖、宝剑等物!原来龙岛答应慕容复,封他为王,将襄阳以及三分之一个蓬莱岛划给他作领地,慕容复那狗贼便被收买投敌了!” 又一脸庆幸地说道: “还好我家教主果断,一收到风声,立刻先发制人,领军攻打,不然怕是要被慕容复设计暗算!” “这……” 郭靖、黄蓉面面相觑,面对两方这彼此矛盾,听起来又各有道理的说法,饶是以黄蓉的聪颖,也是无从分辨孰是孰非。 他们对龙岛的体制也有了解,知道那些龙岛蛮夷,本身实行的是一种什么“议会制”,由几个龙王家族和一些有实力的大贵族组成议会,轮流执政。 对征服地,则施行分封制,册封大大小小的领主,许其自治,条件是每年供奉财货、粮食以及奴隶。只要供奉到位,龙岛便不理会各领主如何治理领地。 另外,当龙岛需对外征战时,各领主也要自备干粮、军队,供龙岛驱策。 所以龙岛给慕容复开出册封为王、赏赐领地的条件,还真有这个可能。 只是,襄阳城加三分之一个蓬莱岛,所有人口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十万,做这样的小国国王,头上还要供着一个宗主国,这样的条件,慕容复真会答应么? 郭靖、黄蓉不知道慕容复那对于“复国”的病态执着,欧阳锋却是一清二楚。 那可是一个为复国到疯魔,甘愿拜段延庆为父,连亲信家将都可杀害,最后为这皇帝梦彻底疯掉的偏执狂。 莫说有自治之权的国王之位,哪怕只给他封一个公国,只把拥有二十万人口的襄阳许给他,他恐怕都会乐颠颠接受。 所以欧阳锋觉着,以慕容复的偏执性格,还真有可能为这允诺投靠龙岛。 就是不知道,日月神教是如何得知消息,又果断先发制人的。 不过以任我行的性格,既与燕子坞比邻,那么暗地里找机会用“三尸脑神丹”控制几个燕子坞的人,打探消息倒也不无可能。 这时郭靖又问: “贵教已经打下了燕子坞?慕容公子如何了?” 薜飞笑道: “一个时辰前就已打下了燕子坞。慕容复和他的心腹家将、家兵,自是一体成擒。教主没有杀掉他们,说是要押去襄阳,召集各方同道公审这叛贼。” 听他这一说,郭靖已经有些倾向于相信日月神教的说法了,不然任我行如何敢留下慕容复一众性命,且还打算押去襄阳公审? 黄蓉却并未轻信这一面之辞,淡淡道: “任教主正在燕子坞么?可否带我们去见任教主?” 不管燕子坞是否有着陷阱,她都相信,凭她与郭靖联手,纵有陷阱,也可从容撤离。更何况现在又有欧阳锋这位高深莫测的世伯在侧? 而对于黄蓉的要求,那薛飞一脸坦荡,说道: “换作他人,在下可不敢未经通禀,便带去面见教主。但既是郭大侠与黄女侠,两位且随我来就是。对了,这位侠士有些面生,不知是?” “是我们的一位长辈。”黄蓉含笑说道:“虽然年轻,但辈份颇大。” “原来如此。”那薛飞见欧阳锋气度不凡,也未追根问底,下令关上众人好生把守关卡,独自领着郭靖、黄蓉、欧阳锋穿过关卡,沿一条两山夹峙的狭道前往燕子坞。 【下一章要到下午,求月票喽!】 (本章完) 184,真相与陷阱! 欧阳锋、郭靖、黄蓉随那薛飞一路行至燕子坞庄门前,尚未进去,便听一阵爽朗笑声自庄内传来,随后就见一个身着青衣,气势豪雄的高大男子大步迎出,拱手笑道: “本打算事后将慕容复那叛贼押去襄阳,召集各方同道公审,没想到郭大侠、黄女侠竟先一步赶来了!任某有失远迎,两位恕罪!” 这高大男子,正是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 郭靖、黄蓉还了一礼,郭靖问道: “任教主客气。不知慕容公子何在?” “就在庄园之中。” 任我行笑了笑,问道: “怎么,郭大侠莫非不信慕容复背叛之事?这也无妨,证据我等已经搜出,人也擒拿到手,郭大侠与黄女侠自去问他就是。请!” 对于欧阳锋,任我行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显是将这个瞧着不过二十出头,气势又低调内敛的年轻人,当成了郭靖、黄蓉的跟班。 郭靖、黄蓉也未多说什么,径直跟随任我行进了庄园。 途中,黄蓉问道: “不知贵教东方副教主何在?” 任我行道:“东方兄弟亲自看守着慕容复。两位当知,那慕容复并非一般人,虽已被我打伤,功力也遭禁制,但还有‘分身’异术,一般人恐怕还真看不住他。” 黄蓉点点头,说道: “慕容复武功极高,好在他的分身异术,受任教主‘生光’之术克制,不然恐怕很难擒住他。” 任我行哈哈一笑,“黄女侠所言无错。单论武功,我与慕容复也就在五五之间。他分身异术一开,八个有他一半实力的分身,加上他本人围攻,任某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好在他那分身异术,受我生光之术克制,又有东方兄弟助拳,总算是将他擒下。” 任我行的“生光”异术,可以遍体发光,整个变得神光灼灼,好似天人。 而这异术也不单是瞧着威风好看,还有破解诸法、妖邪难近的特性。 像郭靖的“大力”、黄蓉的“布阵”还不怎么怕那“生光”之术。 但分身、隐形,乃至定身等术,都要受生光之术克制。 遭那神光一照,分身就会烟消云散,隐形也会显形,定身也要被破解。 异术既遭克制,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人数与高手数量也远远比不上日月神教,燕子坞遭遇惨败,自慕容复以下皆被擒拿,倒也在情理之中。 一路且说且行,任我行带着三人来到燕子坞庄园深处,一座有着多名日月神教长老级高手把守,戒备森严的练功场上。 就见那练功场上树着几个木架,每个木架上都绑着一人。 其中一人正是慕容复,另三人,则是慕容复三大家将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 三大家将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血染衣襟,嘴里塞着破布,垂首昏迷。 慕容复也是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身上满是血渍伤痕。 他倒是并未昏迷,也未遭堵嘴,但也并未喝骂,只紧抿着嘴唇,眼神冷厉地盯着任我行。 在这四个木架旁,摆着一张太师椅。 一个身着华丽锦衣,涂脂抹粉的女装男子,正坐在椅上绣花。 见任我行到来,那女装男子放下手上活计,起身迎来,先冲着任我行露出一个让人颇不自在的阴柔笑意,轻声唤了句:“兄长。” 又对着郭靖、黄蓉拱手一揖: “郭大侠,黄女侠。” 这位女装奇男子,应该就是东方不败了。 任我行对东方不败微一颔着,指着慕容复对郭靖、黄蓉说道: “郭大侠,黄女侠,慕容复就在那里,嘴也没堵上,你们自去问他就是。” 郭靖点点头,刚要过去发问,黄蓉却抬手拦住他: “我去吧。” 她走上前去,看一眼眼神幽冷,嘴唇紧抿,不发一语的慕容复,却并未问他,而是走到风波恶身前,一把扯下风波恶嘴里的麻布,又几指点醒风波恶,刚待发问,刚醒过来的风波恶看清身前来人,顿时扯着嗓子大叫: “黄女侠小心!任我行和东方不败都是假的,我家公子也投敌了!” 听得此言,黄蓉心中一惊,刚待抽身后退,旁边木架上的慕容复身上麻绳突地掉落,人也轻易脱离束缚,同时展开双臂,飞身猛扑黄蓉,大笑道: “黄女侠,龙王们托我向你问好!” 说话时,身上赫然飘出一阵火药燃烧的气味。 与此同时。 站在郭靖背后的任我行也狞笑一声,抬掌猛轰向郭靖脊背。东方不败则从长袍中抽出一把武士长刀,挥出雪亮刀芒,正面攻向郭靖。 黄蓉武功远不及慕容复。 慕容复暴起发难,飞身一扑,黄蓉根本无从闪避,也不及施展“布阵”异术,眼看就要被慕容复擒抱住,斜刺里一道隔空掌力蓦地横击而来,嘭地一声轰在慕容复身上,将他击飞出去,刚刚抛飞丈许远,慕容复身上便火光一闪,轰地一声,爆成了碎片。 黄蓉则在慕容复被击飞之时,竭力后退拉开距离,当爆炸发生时,又就地一滚,总算堪堪避开了爆炸范围。 另一边。 任我行暴起突袭郭靖后背时,也有一道隔空掌力狂飙而来,横击任我行肋下。 若任我行一意攻击郭靖,则这道隔空掌力必能轻易轰中任我行软肋。 打出这两道掌力,击飞慕容复、轰击任我行的,自然正是欧阳锋。 黄蓉得他解围,虽躲得狼狈,倒也未受损伤。 可任我行却是大出欧阳锋意料,竟对轰向其软肋的致命掌力不管不顾,手掌兀自轰向郭靖脊背,一副要与郭靖同归于尽的模样。 得亏郭靖武功高强,身经百战,并且一直暗怀警惕,并未真个全然信任任我行,在任我行与东方不败前后夹击之时,他右手一招“亢龙有悔”,打出一道叠劲十三重的隔空掌力,轰向挥刀斩来的东方不败。 同时施展“左右互搏”,左手一招“神龙摆尾”,迎击任我行背袭的掌力。 嘭! 爆响声中,郭靖以“神龙摆尾”接下任我行偷袭一击,但正面打出的那叠劲十三重的隔空掌力,竟被东方不败宛似分开瀑布般一刀斩破,之后长刀余势未歇,铛地一声斩中郭靖胸膛,划破他衣襟,露出一副遍生倒刺的暗金甲胄。 因着郭靖要冲锋陷阵,黄蓉把软猬甲给他穿上了。 郭靖毫发无伤,任我行却被欧阳锋侧击的掌力轰中软肋,狂喷鲜血抛飞出去,落地滚了几滚,又颤巍巍地起身,脸色已变得如死人一般苍白,气息更如风中残烛,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可脸上却兀自带着狰狞险恶的笑意。 东方不败强袭无果,也被郭靖连环数掌逼退开去,皱眉看着毫发无损的郭靖、黄蓉,神情颇显不满。再看向欧阳锋时,眼神带上了一丝好奇与探询。 “靖哥哥,你没事吧?” “蓉儿可有受伤?” 脱险后,郭靖、黄蓉首先互相询问一句,见对方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又赶紧向欧阳锋道谢。“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欧阳锋大步走到风波恶三人身前,扯断三人身上的麻绳,将三人放下来,又将邓百川、公冶乾点醒,问道: “究竟发生了何事?任我行与东方不败是假的,此言又何解?” 邓百川与公治乾、风波恶彼此搀扶着勉强站起,看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日月神教高手,又看看那明明命不久矣,却一副无所谓模样的任我行,三人眼中,都浮出悲愤之色。 “那不是任我行。或者说,只是披着任我行躯壳的恶鬼!” 邓百川沉声说道: “任教主恐怕已经遇害,有人以异术占了他的躯壳,冒充任教主行事。至于东方不败,也不是本人。真正的东方不败喜用绣花针,身法奇快无比,诡异莫测,但这个东方不败,用的却是东瀛武士刀,身法也没那么快,不过刀法却极其犀利!其真身,恐怕乃是最先臣服龙岛蛮子的柳生一族刀客!” 欧阳锋眉头一扬:“柳生一族刀客?” 这个黄蓉便可解释: “瀛州那边有许多同我们一样,意外降临此间的东瀛武士。龙岛蛮子征服瀛州时,收降了以柳生一族为代表的东瀛武士集团。那柳生一族的家主柳生但马守,乃是一代刀法大家,其子柳生十兵卫,以及长女柳生雪姬,也都尽得柳生但马守真传。 “龙岛攻伐襄阳时,柳生一族的刀客,曾多次出现在战场上。不过即便柳生但马守,刀法也不及这假东方不败厉害,也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原来如此。”欧阳锋点点头,又问三大家将:“慕容复又是怎么回事?” 三大家将顿时面露愧色,还隐有悲愤。 风波恶嘴唇颤抖两下,说道: “假任我行、东方不败亲自过来,携龙岛文书、王冠、权杖、宝剑等物,向我家公子……慕容复许下封王之诺,慕容复被他们说动,要投靠龙岛,乃至设陷阱坑害郭大侠、黄女侠。我等力谏无果,便要离开,包三哥临走前多说了几句,竟被慕容复……背刺杀害!我等三人,也被慕容复打伤擒下!” 公冶乾道:“方才身藏火药,试图暗算黄女侠的,只是慕容复的一具分身。他本体也不知去了何处,或许正在暗中潜伏窥探,意图暗算。” 听到这里,郭靖也已彻底了然: “所以投靠龙岛的不是哪一家,而是日月神教与慕容复,都投靠了龙岛!这一场所谓日月神教攻伐燕子坞的战事,只是双方合谋作戏,要将我们引入陷阱!” 他看向练功场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日月神教长老、高手,沉声道: “任我行和东方不败都是假冒的,你们难道还要继续追随冒牌货,为虎作伥不成?” 众神教长老、高手皆面现愧色。 一个怀抱古琴的老者叹息一声,道: “我等早知教主、副教主都是假冒,奈何中了‘三尸脑神丹’,已然身不由己……” 郭靖、黄蓉神情沉重。 倒不是担忧中了陷阱。 真正令他们心情沉重的,乃是倘若日月神教高层皆被冒牌货以“三尸脑神丹”控制,那么日月神教也算是彻底沦陷了。 再加上主动投靠龙岛的燕子坞,襄阳如今,可以说已经陷入了龙岛势力的南北包围。 欧阳锋却没那么多想法,只饶有兴趣地看着假冒的任我行和东方不败,问道: “能告诉我,你们是如何顶替任我行和东方不败的么?” 那假东方不败似乎对欧阳锋两道隔空掌力展现的实力颇感兴趣,又或是有意拖延些时间,含笑说道: “告诉公子倒也无妨。任我行和东方不败,皆中了‘摄魄’之术,已然魂飞魄散。之后有人以‘神行’之术元神出窍,占据了任我行躯壳,得了他的部分记忆与武功,顺利冒充任我行,还得到了三尸脑神丹的炼制与解毒之法。至于我……” 他身形一阵变化,转眼就从一个女装奇男子,变成了一个眼波妩媚,长相明艳的美貌少女。 少女倒提长刀,对着欧阳锋抱拳一礼: “小女子柳生飘絮,柳生但马守次女,见过公子。我这变化之术唤做‘假形’,也是七十二地煞异术之一,可以天衣无缝地扮成任意一人。” “你这变化之术的确神奇。”欧阳锋颔首赞道:“化成男子时,气机竟连我都窥不出破绽。” 柳生飘絮嫣然一笑: “东方不败只是阉人,可不算男子。” 黄蓉皱眉道: “没想到柳生但马守还藏着一个身具异术,且刀法比他还要高明的次女。” 柳生飘絮嫣然道: “也不是有意隐藏,只是小女子刀法最近才算大成,父亲方才允我出山立功。” 黄蓉问道: “那施展摄魄奇术,勾了任我行与东方不败魂魄的是谁?” 柳生飘絮笑道: “正是小女子。” “你还会摄魄之术?”欧阳锋眉头一扬,问道:“你竟同时身具两道异术?” “这倒不是。据飘絮所知,所有于降临之时,看到青铜大门,获得异术的,都只能身具一道异术,从未有人突破此限。不过那‘摄魄’奇术自有玄妙,身具此术之人,可以将此奇术预先封入某些物品当中,交由他人施展。小女子便是如此施展的摄魄之术。” 欧阳锋颔首道: “原来如此。你既身具‘假形’之术,当是先以此术,变成东方不败与任我行亲近之人,接近他们后骤施突袭,摄去了他们魂魄。再之后,另一人以‘神行’奇术元神出窍,占据任我行躯壳,你则化为东方不败。 “你二人借用身份之便,以三尸脑神丹逐个掌控日月神教高层,迫使他们为你们效力……也正因此,那任我行方才对重伤垂死浑不在意,因这本就不是他的躯壳。” 柳生飘絮含笑说道: “公子猜测无错,事实正是如此。话说回来,聊了这么久,小女子还不知晓公子尊姓大名呢。” 欧阳锋淡淡道:“我复姓欧阳,单名一个锋字。” “欧阳锋?” 此名一出,柳生飘絮、假任我行以及其他日月神教长老、高手皆是一怔,继而一阵诧异。 柳生飘絮轻笑道: “公子何必戏言?西毒欧阳锋可不像公子这般年轻英俊……” 欧阳锋淡淡道: “你们就当我与西毒同名吧。” 说着,抬头看向天空: “拖了这么久,飞龙也到了。” 郭靖、黄蓉一惊,抬首望去,就见高天之上,果然出现了三个小点,正在燕子坞上空盘旋。凝聚目力细瞧,果然正是飞龙。 这时又听一声志得意满的长笑响起。 长笑声中,一个锦衣华服,手提长剑的俊美男子悠然行来,对郭靖、黄蓉笑道: “郭城主、郭夫人,又见面了!” 俨然又是一个慕容复。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185,杀慕容,屠飞龙! “这就是你们的陷阱?” 黄蓉看着志得意满的慕容复,哂笑道: “一个众叛亲离的慕容复,一个顶着别人残躯的无名鬼,一个刀法尚可的小姑娘,一群身中蛊毒,心不甘、情不愿的日月神教高手,外加三头飞龙……慕容复,你是否得意地太早了?” 慕容复笑道: “我当然知道,郭城主与郭夫人联手,纵飞龙亦奈何你们不得。但巧的是,我曾在我原本的世界,得到过一种很有趣的小玩意,虽然降临此界后断了来源,存货已然不多,但用来对付你们,也差不多足够了。” 他脸上笑容愈发得意: “三头飞龙其实也只是为了预防万一。纵然没有飞龙,就凭场上这些人,甚至单凭我一人,拿下你们,也是足够了。” 这番话没说完时,黄蓉就已经觉察不对。 待他一番话说完,黄蓉更是面色微变,只觉浑身内力滞涩,渐渐无法运转,甚至连手脚都变得筋软骨酥,力气渐失,站都站不稳了! 郭靖第一时间发现黄蓉的不对劲,赶紧一把搀住她,怒视慕容复,喝道: “你竟还下毒?” 见郭靖一副中气十足的模样,慕容复也有点惊讶: “你居然没事?” 欧阳锋好心讲解: “郭靖百毒不侵,对他用毒是不成的。” 虽然黄蓉并没有两眼通红,落泪如雨,欧阳锋却也知道,她当是中了“悲酥清风”。 而慕容复还真弄到过悲酥清风,并且还把此毒进行了改良,使之没有了令人眼鼻发酸、泪难自禁的弊端。 不过,悲酥清风毒不倒吃过宝蛇,百毒不侵的郭靖。 也毒不倒只凭一身雄浑精纯的先天真气,一副千锤百炼的非凡体魄,就已不惧凡毒的欧阳锋。 甚至因为悲酥清风对自己已然彻底无害,他灵觉都没有作出任何警示反应,还真不清楚毒气是何时扩散开来的。 而场上慕容复一方的人未受影响,显然都是提前嗅过了解药。 “百毒不侵?这倒稍有失算……” 慕容复眉头皱起,旋又舒展开来: “不过也无所谓了。郭夫人的‘布阵’奇术虽然无需消耗内力,但也要踏罡步斗,掐诀诵咒。郭夫人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如何‘布阵’?没有了郭夫人的布阵,郭城主就算还能施展‘大力’之术,也算不上大威胁了。” 他看着郭靖,微笑道: “郭城主,大力术虽强,却也只能令你变得神力无双,并不会令你武功变得更加精妙,甚至因为力量太大,许多身法、招式的精妙变化,反而会有失准头,乃至多出破绽。 “大力加身,固然能令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万夫莫敌,可高手相争,你若打不中人,力量再大又有何用?与你交手,只要提防不被你磕碰到,不与你对掌拼拳脚,你便拿我们无可奈何。 “实话说,我一直觉得,就算你有大力术傍身,若是单对单,我亦可凭武功胜你。而眼下,郭夫人已成累赘,你还得仔细护着她,这陷阱,你已跳不出去了。” 假任我行咳嗽几声,说道: “郭靖、黄蓉,识趣的话,即刻跪地请降,否则不仅你们要死,你们的女儿、弟子都得……” 话没说完,就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身亡。 好吧,任我行早就中了“摄魄”奇术,早已魂飞魄散,只剩一具被人元神附体的活躯壳。 现在躯壳也因中了欧阳锋一记劈空掌,彻底死去了。 对于假任我行的死,慕容复和柳生飘絮都是毫不在乎。 欧阳锋却是稍微有点在意: 这任我行的击杀,究竟该算在谁头上? 他魂魄早被摄去,只剩下活躯壳,我的击杀,或许只能算一半? 那么我动用“映照功法”,又能否映照出他的“生光”之术? 说来去年秋冬两季过去,又过了新年,“映照功法”又攒下七次之多,似乎可以稍微挥霍一二? 当然眼下还不是尝试的时候。 另外,场上还有其他身具异术的目标…… 欧阳锋看向志得意满的慕容复,以及一旁提刀戒备的柳生飘絮,眼神有点微妙。 柳生飘絮不明他目光中蕴含的深意,见他看向自己,还回了他一个甜美的微笑。 欧阳锋礼貌颔首,对愤怒不已的郭靖说道: “你护好蓉儿侄女,其它事,交给我。” 郭靖一怔:“欧阳前辈,天上还有飞龙……” 黄蓉也虚弱地说道: “世伯,飞龙龙焰可融金铄铁,且附着极强,难以扑灭。武功再高,若给喷上一下,也要当场被烧成焦炭……” 欧阳锋淡淡道: “无妨。交给我就是。” 又看向慕容复和柳生飘絮: “你们运气也是不好,既不知郭靖百毒不侵,也不知我会来此……” 慕容复冷笑着打断他: “你算什么东西?莫说你不是西毒欧阳锋,就算你是那老毒物又能如何?除了不怕毒,你还有何能耐?” 欧阳锋眼神微冷,脚步一动,瞬移一般闪掠至慕容复面前,劈手一抓,揪住他的胸襟,同时指力封住他胸口数处要穴,令他浑身动弹不得,之后便单手将他高举过顶,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慕容复,淡淡说道: “如此不堪一击,谁给你嚣狂的勇气?” 说着变爪为掌,一掌轰在慕容复胸膛,将他轰得冲天而起,抛飞至十丈空中,又嘭地一声,爆成漫天血沫。 只不过,那漫天血雨扬扬洒落之时,未及落地,就忽地凭空消失。 这一个慕容复,居然又只是一具分身。 “好功夫!” 好几道慕容复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语气隐有惊叹: “能一招击杀有我一半实力的分身,你的武功,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了!可惜,我这分身异术最擅保命,你武功再高,碰不到我真身,又能奈我何?” 欧阳锋唇角上扬,“是么?” 话音一落,欧阳锋身形一闪,狂风涌动间,轰地撞破场外围墙,突入隔壁院落中。跟着又是几道撞击声响起,同时又见隔壁院落扬起漫天烟尘,那动静,好像是一头巨象,正自横冲直撞,夷平一切阻碍。 之后便听慕容复震惊失措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不妨慢慢猜。” 欧阳锋淡淡说道,旋即便是几道急促的拳掌破空声。 之后,打斗声倏地静止,从容不迫的脚步声响起,欧阳锋出现在被他撞破的围墙破洞处,手里又抓着一个慕容复,拎死狗一般将他拎回练功场中。 这时周围风声连响,六个一模一样的慕容复自四面八方飞掠入场,满脸紧张地盯着欧阳锋和他手上拎着的慕容复,异口同声说道: “放开我!” 见此情形,郭靖、黄蓉,以及柳生飘絮等人,便知欧阳锋抓住的正是慕容复的真身,眼里不禁都满是震撼。 慕容复的分身虽足以乱真,却只有他本身一半实力,措手不及之下,被一招擒获还可理解。 可慕容复本身武功极高,郭靖若只凭武功,对上他都没有绝对把握。柳生飘絮刀法虽然青出于蓝,已超越其父柳生但马守,可也知道想要拿下慕容复绝非易事,却没有想到,欧阳锋竟又是只在几息之间,便将慕容复轻易擒拿。 从刚才的动静听来,慕容复本体哪怕早有提防,竟也没有在欧阳锋手下撑过三两招! 这位年轻欧阳锋的武功,究竟去到了什么境界? “不想同归于尽的话,立刻放开我!” 这时,一个慕容复分身又厉声喝道,同时亮出一只铜哨叼到嘴上。 “哦?这哨子是什么?” “哨音一响,飞龙立至!”又一个慕容复分身狠声道:“龙焰一出,任你武功通天,只要还是血肉之躯,也要玉石俱焚!” 黄蓉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里是燕子坞,这是你的庄园,有你的心腹家将、家兵……” 慕容复分身厉声道: “一群悖逆主公的叛徒,死不足惜!” 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都是念旧情之人,哪怕慕容复狠心杀害了包不同,他们原本也还想看在多年主臣的份上,给慕容复最后求一次情,至少求欧阳锋只废他武功,饶恕他性命,给慕容家留个香火。 可听到慕容复这句话,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那对慕容家最后的一点情份也荡然无存,看着慕容复的眼神,已然只剩愤怒。 欧阳锋则是淡然一笑: “试试?” 说着,眼睛盯着那叼着铜哨的慕容复分身,将手里提着的慕容身真身缓缓举至面前,单手掐着他脖颈,五指缓缓加力,眼神变得淡漠无比,身上更散发出一种令人压抑窒息的肃杀气机。 原本,欧阳锋给黄蓉的感觉,乃是清静自然,内敛深邃,温和无害,令她以为这位年轻的欧阳世伯,因为人生轨迹的不同,与“西毒”欧阳锋已是截然不同。 直至此时,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冰冷淡漠、残酷肃杀的气势,她方才惊觉,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年轻的欧阳世伯变成了“正人”,可骨子里依然有着与西毒如出一辙的残酷。 当然,敌人强大残酷是一回事,自己人强大残酷又是另一回事了。 越是残酷强大、杀伐果断的自己人,越是令己方安心。 一众慕容复分身注视之下,欧阳锋掐着慕容复本体脖颈的五指徐徐加力,慕容复本体顿时像是濒死的鱼一般抽搐挣扎起来,脸孔憋得通红,双眼渐渐外突,两腿不断蹬弹,看着随时可能咽气。 见此情形,一个慕容复分身两眼通红,厉啸一声,“那就玉石俱焚吧!” 说着,六个分身同时拔出长剑,向着欧阳锋围攻而来。 那叼着铜哨的慕容复分身飞扑之时,猛吸一口气,吹动铜哨,发出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尖啸哨音。 哨音一响,那在高天之上盘旋的三头飞龙,顿时分呈三方,齐齐向下俯冲而来。 而欧阳锋面对六条分身围攻,只是唇角上扬,旋即五指轻轻一扭,咔嚓一声,拧断了慕容复本体的脖颈。 慕容复本体两眼暴突,当场气绝,那六条飞扑而来的分身面露绝望惶恐,旋即烟销云散,只剩六把真正的长剑,当啷跌落在地。 欧阳锋宛若掷死狗一般,将慕容复尸身抛到地面,看也不看那脸上凝固着绝望悔恨之色的慕容复尸身,仰首看向那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体型看着越来越大的飞龙。 “欧阳前辈,蓉儿无法布阵禁空,飞龙来去自如,难以力敌!此地不宜久留,请速速离开!” 郭靖背起黄蓉,急声提醒欧阳锋。 欧阳锋却是摇摇头: “你们自己躲好。” 说着,右手一抓,掌中凭空多出一杆重钢矛,正是那“月狼矛”。 此时冲得最快的那头飞龙,距离地面只剩二十余丈,其龙口大张,口中已可见熊熊火光酝酿。 欧阳锋两眼微眯,瞄都不瞄,陡地甩手掷出“月狼矛”。 咻! 凄厉音啸声中,一百零八斤的月狼矛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几乎在脱手瞬间,便跨越二十余丈距离,精准贯入那飞龙焰光灼灼的龙口之中,直透其长颈,一下便自内部撕裂龙颈,将那修长龙颈直接撕扯断裂,令其身首两分。 透颈而出的月狼矛余势未歇,又将龙背上的骑手射了个透心凉。 打头的飞龙及其骑手瞬间毙命,连着小半截龙颈的龙头,以及庞大的龙尸打着旋儿向着庄园跌落下来。 而后方两头飞龙背上的骑手还没反应过来,兀自保持惯性向下俯冲。 欧阳锋手中又多出一口刀刃遍布缺痕,浸染着斑斑血渍,闪烁着嗜血光芒的残破长刀,跟着轻轻一蹬地面,好似大鹏一般冲飞而起。 冲飞将近十丈后,正迎上那坠落下来的龙尸,他脚踏龙尸,在龙背上疾奔几大步,又猛一蹬踏,借力冲飞十余丈,迎上那第二头飞龙,就在龙背上的骑手大惊失色,意欲指挥飞龙朝他喷火之时,他手中“血饮”妖刀已挥出一道白虹也似的冷厉寒芒。 噗! 一声轻响,号称刀枪不入的龙鳞,在那白虹刀芒之下,宛若朽木薄纸般不堪一击。刀芒过处,龙颈当场断裂,龙首脱离龙颈,朝下方庄园坠去。 欧阳锋又一脚踏在龙首之上,借力飞掠至龙背上,顺手一刀斩下那骑士首级,又在龙背上踏了两步,再次借力腾飞,冲向最后一头飞龙。 【第二章下午发,求月票喽!】 (本章完) 186,神威与征服 当欧阳锋一记投矛,瞬息跨越二十余丈距离,精准贯入龙口,轻松撕断龙颈,瞬杀第一头飞龙时。 庄园里的郭靖、黄蓉、柳生飘絮、三大家将、日月神教众人,皆被他的操作震得目瞪口呆。 直至那头飞龙的尸身行将坠地,巨大的阴影覆盖到众人身上,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快躲开!” 郭靖长啸一声,一手扶着背上的黄蓉,一手打出一道柔和掌力,将本就身负重伤行动不便,此时又中了悲酥清风的三大家将远远推离飞龙尸身覆盖之处,同时也展开身法带着黄蓉闪避。 柳生飘絮、日月神教众人也急忙四散躲避。 轰隆! 龙尸坠入练功场,在场都是高手,即使行动不便之人,也有郭靖帮衬,倒是无人被坠亡飞龙砸伤。 可这时又一片龙血泼洒而下,众人齐齐一惊,再仰头望时,就见那第二头飞龙赫然也已身首两飞,坠落下来。 而欧阳锋已然身处将近三十丈的高空之中,又朝着第三头飞龙挥出一道寒光蔽日的惊艳刀芒。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再次飞身闪掠,刚刚避开第二头坠地的龙尸,又见那第三头飞龙,也已身首分离,打着旋儿坠落下来。 几次呼吸之间,欧阳锋竟已在空中连屠三龙! 轰隆!轰隆! 巨响声中,龙首、龙尸接连坠落,有落到练功场上的,也有坠入附近院落,砸塌房屋的。灼热的龙血溅落如雨,迸飞的火星亦将一些屋舍引燃。 众人却已无心关注这些,只注意避开那难以扑灭的龙焰火星,小心闪避那沸水般滚烫的龙血,之后就仰着脖子,如视天神一般看着空中的欧阳锋。 欧阳锋此时已然离地三四十丈。 这是武功高手绝对不可能腾飞的高度。 可欧阳锋却是借着龙尸为跳板,几次借力之下,飞纵至了那等高空之中。 即使在郭靖、黄蓉、柳生飘絮等人看来,这也堪称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至少他们从未见过,能将高空坠物都当作借力踏板的轻功高手。 郭靖、黄蓉深深震撼之余,又难免为欧阳锋担忧。 上天容易下来难。 能够腾飞至三四十丈的空中,就已是一个奇迹。 可此时空中已没有了借力的踏板,欧阳锋又该如何下来? 若是径直坠落下来,任何轻功高手,恐怕都要摔个半身不遂乃至当场身亡。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 因欧阳锋竟然好像大鹏一般,在空中悠然盘旋着,缓缓降低着高度。 那白衣翩翩,轻盈飘逸的身姿,当真宛若凌风御虚的仙神。 噗嗵! 有跪地声响起,却是几个日月神教的高手,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宛似膜拜天神。 听到这跪地声。 红唇微张,美眸大睁,不可思议看着空中欧阳锋那仙神身姿的柳生飘絮,双腿也不禁一阵发软。 慕强,乃是刻在东瀛人骨子里的基因。 而柳生飘絮生平所见的强者,又有谁人比得上欧阳锋? 柳生一族投效龙岛,柳生飘絮为龙岛卖命,不就是因为龙岛够强? 可是现在。 那在空中纵横来去,龙焰能够焚尽一切,所向无敌的飞龙,居然在其主场,在天空之中,被欧阳锋宰杀小鸡一般连屠三龙! 这等实力,已属非人! 呼…… 衣袂当风声中,欧阳锋翩然降落在柳生飘絮面前,脚下点尘不惊。 他看着柳生飘絮,问道: “为何不逃?” 看着他那淡漠无情,宛似神祇一般的眼神,柳生飘絮垂下头颅,单膝跪地: “在公子面前,飞龙都不堪一击,逃跑只是笑话。飘絮不想死得那般不体面。” 说着,双手捧着长刀,奉到欧阳锋面前: “飘絮生死,任凭公子裁决。” 欧阳锋抬手接过长刀,柳生飘絮将头垂得更低,又拨开长发,露出雪白后颈,静静等待欧阳锋裁决。 在她看来,若能被这位天神下凡一般的欧阳公子斩首,得到与飞龙一样的死法,倒也算是死得体面了。 至少比起被他随手掐死,野狗般抛掷地上的慕容复要体面太多。 欧阳锋轻轻一挥长刀,斩向柳生飘絮玉颈,却在刀刃堪堪划破她肌肤时停顿下来。 “我还缺个婢女。”他以灵觉感受着柳生飘絮那对他心悦诚服,连被他斩首都觉荣幸的真实情绪,淡淡说道:“现在你的命属于我了。” 柳生飘絮知道许多龙岛情报,其“假形”之术和一身好武功,也是个刺客的好苗子。 当然重点是她长得好看。 欧阳锋从不避讳自己的好色,这种本领不错,又乖巧识趣将生死都交予他掌控,无需他费耗心力去征服的大美女,当然可以收下。 至于柳生飘絮干掉了任我行、东方不败,那两人跟欧阳锋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又不叫他“世伯”。 柳生飘絮匍匐在地,以无比虔诚的语气说道: “从今以后,飘絮命归主公,任凭主公驱策。” “起来吧。” 柳生飘絮又拜了一拜,起身接过欧阳锋还回去的长刀,垂手退至他身后。 欧阳锋又看向一众面露惶然,或垂首或跪拜的日月神教高手,问柳生飘絮: “可知三尸脑神丹、悲酥清风的解药所在?” 柳生飘絮道:“悲酥清风的解药我身上就有。三尸脑神丹的解药虽不在身上,却也知晓藏在何处。” 说着,从袍中摸出一只小瓷瓶,“这是悲酥清风解药,放在鼻下嗅一嗅即可解毒。” 欧阳锋接过瓷瓶,抛给郭靖。 郭靖道了声谢,拔开瓶塞,给黄蓉解毒后,又为邓百川等三位家将解毒。 黄蓉甫一解毒,就赶紧问柳生飘絮: “龙岛可有调虎离山,攻打襄阳城的计划?” 柳生飘絮轻声道: “若能留下或是重创二位,则龙岛军收到消息,将会即刻攻伐襄阳。但二位既安然无恙,三头飞龙反而悉数折损在此,龙岛自不会贸然开战。” 黄蓉这才放下心来,又对着欧阳锋说道: “此次幸得世伯援手,不然蓉儿与靖哥哥怕是要葬身此处,襄阳只怕也难以保全。” 郭靖也沉声说道: “多谢欧阳前辈!我与蓉儿,乃至襄阳一城军民的幸命,多亏欧阳前辈方才保全。请受郭靖一拜!” 说着,与黄蓉对着欧阳锋郑重一拜。 欧阳锋受了他们这一礼,说道: “既知三尸脑神丹解药下落,这些日月神教的人,你们自己处置吧。另外,叫人帮我把矛寻回来。” 说罢,领着柳生飘絮,走向一栋未被砸到的屋舍。 郭靖和黄蓉则先组织人手救火,又请邓百川三人去寻月狼矛。欧阳锋没理会这些杂事,进了那屋子里边,找了张椅子坐下。 柳生飘絮乖巧地侍立在他身侧,等他发问。 欧阳锋倒是没有急着探询龙岛情报——龙岛当然有他想要的东西,比如龙蛋,可以弄些回去组建一支飞龙骑兵团,征服天下更快,杀戮与破坏更少。 又如瓦钢甲、瓦钢剑,那也都是好东西。 另外,龙岛一方的奇术、武功,他也有些兴趣。 不过现在还是先试一试,看能否直接映照出任我行与慕容复的奇术。 略一沉吟,欧阳锋直接催动“通天宝鉴”,开始映照功法。 随着通天宝鉴大放光明,镜面之上,倏忽浮现一道刻满玄奇符咒的青铜大门虚影。 “青铜大门?” 欧阳锋精神一振,正待细瞧,却见那青铜大门虚影只出现一瞬,便隐没无踪。 旋即一道奇形符咒出现在镜面之上,由虚化实,最终凝为一枚闪烁着灼灼神光的“种子”。 这枚奇异种子,正是“生光”奇术。 并且,这奇术还不需要修行,只需将这枚“奇术种子”炼化,即可瞬间掌握“生光”奇术。 至于如何炼化,倒也不难。 欧阳锋凝聚心神,释出一缕精神念力,附着在镜中那枚神光种子之上,几乎只是一瞬之间,便将之轻易炼化。 不过随着炼化神光种子,他也感到自己的心灵,似乎多了一些“负担”。 仔细体验一阵,他心中已有明悟: “能够掌握多少地煞七十二术,全看心神强度!心灵修为越高,元神越是强大,则能够承担的奇术种子越多,可施展的奇术也就越多!” 而目前来到此方世界的高手,没有一个是主动修炼心灵的,所以某些幸运儿,即使能够在穿越之初,得到青铜大门的“馈赠”,获得一门奇术,却几乎都不可能再掌握第二门。 “以我如今的心灵修为、元神强度,至少可以轻松负担七枚异术种子。” 欧阳锋心中思忖: “所以我若是以正常途经进入,又得到了青铜大门馈赠,岂不是起步就能拥有七门异术?可惜了,我的降临方式,只能算是‘偷渡’……” 遗憾地摇了摇头,欧阳锋继续“映照功法”。 虽然因为进入方式有问题,没能得到青铜大门馈赠,但无非就是多耗费几次映照功法而已。 再者,天知道那青铜大门的馈赠,有没有藏着什么暗坑。 还是通天宝鉴映照出来的“奇术种子”更可靠,至少经由通天宝鉴“过滤”之后,什么暗坑后门都不存在了。 第二次映照时,宝鉴镜面之上,又出现了青铜大门的虚影。 可还是一闪即逝,没让欧阳锋仔细观察。 好在结果不错,又是直接映照出了“分身”奇术。 那“分身”奇术的种子,是一团时而凝聚一体,时而又分散为许多微粒的奇异符咒,欧阳锋如法炮制,以一缕精神念头触碰之,也是轻易就将之炼化,掌握了“分身”奇术。 又感悟一阵两枚奇术种子,欧阳锋对这地煞七十二奇术,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地煞七十二奇术,本不是这般容易就能掌握,本来是要从无到有,慢慢修炼的,且修炼起来也非常艰难。 不过因着那不知位于何处的“青铜大门”存在,身在此界,只要能够得到奇术种子,即可无需修行,瞬间掌握。 而奇术威能,具体到不同性质,分别与精、气、神的修为有关。 如“生光”奇术,便是与心灵修为相关。 心灵修为越高,则此术威力越大,范围越广,持续时间越久,冷却时间越短。 而“分身”奇术,则全面涉及精气神。 “精”与“气”越强,分出的分身实力越强,“神”的修为越高,则分身持续时间越久。 慕容复太菜,分身只能有他一半实力,且每一具分身,都只能持续存在两刻钟。 而以欧阳锋的修为,分化的分身,实力能达到他的六七成,并持续存在两个时辰——当然,仅限于肉身与真气修为,分身并没有与本体一样的心灵修为,也没有本体的灵觉。 至于分身数量,初始便是八具分身。想要增加分身数量,就需要自己主动修炼,不断提升奇术种子了。 到了最高境界,分身千万亦非难事。 “每一门奇术,修炼提升起来都极耗心力与时间。并且像生光、分身这样的奇术,还都只是护道之‘术’,并非根本之道。所以,没有长生不老的寿元,为免耽搁根本修行,还是不要舍末逐末,太过追求奇术威力,在‘术’方面耗费太多时间心力,能用就好……” 欧阳锋心中思忖着,看一眼柳生飘絮,说道: “施展一下假形之术。” 柳生飘絮眨眨眼,说道: “遵命,主公。” 说完手掐印诀,轻声诵咒,身形亦在咒音中飞快变化,转眼就化成了另一位美丽的少女。 “这是飘絮姐姐雪姬的模样,主公可还喜欢?” 然而柳生飘絮的姐姐柳生雪姬虽然美丽,却不合欧阳锋眼缘,只瞥了一眼,便没多瞧。 旋即他抬起右手,手掌之上,蓦地绽出灼灼神光。 神光照射之下,柳生飘絮身形一阵不稳,几个刹那就变回了原本模样。 柳生飘絮先是一阵惊讶,旋即眼神之中满是敬畏膜拜: “主公竟掌握了‘生光’之术!且主公施展的生光之术,威能远超任我行。他的生光术,却是破不了飘絮的假形之术,至少短时间内破解不了。” 此前她变成东方不败模样,面见任我行时,任我行似也隐约察觉不对,发动“生光”异术照她,结果并未当即将她照回原形,因此失了先机,被她突进至“摄魄”发动的距离内,一击摄去了任我行魂魄。 而欧阳锋的“生光”之术,竟只短短几个刹那,就破掉了她的假形之术,令她变回原形。奇术威能,比起任我行强了不知多少。 欧阳锋微一颔首,也未解释,问道: “你这假形之术,施展可有限制?” 柳生飘絮道: “只需了解目标形体相貌,便可任意变化。不过一天之内,最多只能变化三个不同的人。持续时间倒是极长,一次变化之后,只要我不主动解除,便可维持六个时辰。而持续时间结束后,我又可再次变化。所以只要飘絮愿意,是能够一直伪装成另一人的。只需小心掐准时间,在一次变化时限将至前,找借口暂时脱离他人视野,便不会暴露。” “这倒不错。除人之外,可还能变化其它?比如飞禽走兽,乃至岩石树木?” “假形之术本身,倒是有这能力。不过飘絮修为不够,只能变化人形。” “原来如此。”欧阳锋点点头,又问她:“那‘摄魄’之术是谁的?又是如何借你施展的?还有那‘神行’之术,其主又是谁人?”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喽!】 (本章完) 187,神光灭元神!此术万法不侵 “摄魄术之主,乃是一位龙王家族的‘冠军骑士’。他骑乘的飞龙名叫‘火风暴’,是一头通体披覆着火焰色鳞片的飞龙,也是最强大的飞龙之一。” 柳生飘絮一五一十,仔细讲解: “那摄魄之术发动的距离极短,必须接近到目标七步之内方可发动。成功几率也不算太高,若目标心志坚韧,或者魂魄稳固,则连续施术数次,也未必能成功一次。 “不过几大龙王家族中,还有一位飞龙骑士,拥有‘登抄’之术。此术能放大一些事物的变化,比如使火烧得更快更猛,使法术威力变大,成功的几率变高。 “飘絮之所以能轻易施术成功,便正因为,那飞龙骑士以登抄之术,加持了摄魄之术。” 略微顿了顿,她又继续说起如何借用“摄魄”之术。 “摄魄之术发动时,乃是口喷一道白光,扑向目标面门。只要是在七步之内,白光一出,身法再好,也无法闪避,必然命中。 “这摄魄白光可提前喷出,封存在经过祭炼的葫芦之中。那摄魄术之主,便是提前将三道摄魄白光,封存在一只葫芦里,又请那位登抄术之术,为三道摄魄白光多次施加‘登抄’之术。 “得登抄之术多次加持之后,飘絮对付东方不败与任我行时,都只是用了一道摄魄白光,便施术成功。” 听到这里,欧阳锋语气轻飘飘地说道: “所以,三道摄魄白光,还剩下一道?” 柳生飘絮连忙摇头: “主公明鉴,若还剩下一道,先前与假任我行联手突袭郭大侠时,飘絮早拿出来对付他了。纵然郭大侠心志之坚,世所罕见,历经‘登抄’术加持的摄魄术,也未必能撼动他的魂魄,但至少可以让他恍惚失神好一阵,创出取胜之机。” 欧阳锋没有质疑她这说法,因为她并未说谎——以欧阳锋如今的心灵修为,心镜映照之下,柳生飘絮这种不修心灵的武者,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都会被他洞彻分明,在他面前可没有半点说谎的余地。 “那第三道摄魄白光如何了?” “回主公,那盛放摄魂白光的葫芦损毁了。” 柳生飘絮答道: “飘絮化作东方不败亲近之人暗算他时,他以绣花针垂死反扑,将葫芦打出一个小缺口,但还勉强能用。之后飘絮再化作东方不败暗算任我行时,顶着他的‘生光’奇术,于七步之内施放摄魄白光,虽一击奏功,但本就有着破损的葫芦,也被‘生光’奇术当场摧毁。第三道摄魄白光就此消散。” 欧阳锋微微颔首: “这倒有些可惜了。继续说那‘神行’之术。” 柳生飘絮继续说道: “那‘神行’术之主,是一个名叫公孙止的男人,其人不仅掌法高明,还能双持一刀一剑,一手‘阴阴倒乱刃法’相当厉害。他还会一门闭穴功夫,点穴手段对他几乎毫无效果。 “他是新近降临之人,两月前降临瀛州,因身手不凡,身怀奇术,被龙王们看中,予他高官厚,赐他银发紫眸的贵族美女,那公孙止遂死心塌地为龙王们效力。 “他的神行异术,其实也有诸多限制。比如,只能附体死亡时间未超过一刻钟,身躯完整的躯壳。又如,无法施展附体对象的武功、异术,只能施展自身功夫等等。 “另外,他那出窍的元神,没有任何攻击力。且出窍之时,本体也会变得毫不设防。因此公孙止施展此术时,本体都会隐藏在除他之外,无人知晓的隐密之所。 “此次我与他联手对付日月神教,也只在施展‘假形’变化潜入黑木崖之前,与他见过一面。之后便再未见过他,只在以摄魄之术干掉任我行之后,点燃了一枝他交给我的‘引神香’,将他元神引来附体。” 听到这里,欧阳锋淡淡道: “可知以‘神行’之术元神出窍的极限距离?” 元神出窍也有个极限。 凡人就算机缘巧合,得到奇术傍身,也不可能如高段位的修仙者一般,元神出窍,飞剑千里,乃至神游大千。 柳生飘絮惭愧道: “主公恕罪。公孙止非常谨慎,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他施展‘神行’之术时,元神出窍的极限距离。” 欧阳锋摇摇头: “无所谓了。” 区区一个公孙止,奇术作用也有限,也不值得他费功夫去搜寻追杀。 不过。 “公孙止附体的躯壳虽已损毁,再无法干涉现世,但飘絮你说……他的元神,会不会仍然留在这燕子坞中,窥探情报?” “这……”柳生飘絮也拿不准,“公孙止元神出窍时,若无躯壳依附,虽无法干涉现世,但也不会受到现世伤害。以他的贪心,或许真有可能正在暗中窥探,探查情报。” “试一试就知道了。” 欧阳锋起身,走出门外,抬头看了看天空,忽地纵身一跃,冲天而起,一口气冲飞十丈之后,浑身穴窍同时发劲,卷动气流,又徐徐上升四五丈,凌空悬浮在十五丈高空之中。 虽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非人般的轻功,此时目睹他一口气冲上十五丈空中,且还能凌风御虚般悬停,柳生飘絮水灵明亮的美眸之中,不禁又浮出一抹激动狂热的神彩。 欧阳锋浑身穴窍不断爆发真劲,卷动身周气流,保持悬浮之姿,之后念头一动,身上蓦地绽出璀璨神光。 这神光极耀眼,连天上的太阳都被神光遮掩。 挥洒而下的光芒,更是将整个燕子坞统统笼罩在内。 神光照耀之下,正忙碌着救火救人的日月神教众人,纷纷仰首望天,看到那神光灼灼宛似天神的欧阳锋,不禁又是膝盖一软,接连拜倒。 郭靖、黄蓉亦是一阵震惊。 “生光之术?欧阳前辈怎会施展生光之术了?” “好厉害!世伯这生光之术,看上去比任我行强了数倍!” 黄蓉手搭凉蓬,又是敬仰,又是好奇地看着空中的欧阳锋: “不过,世伯为何要在天上施展此术?” 正惊讶时,身后蓦地响起一阵鬼哭般凄厉的嘶吼惨叫。 郭靖、黄蓉一惊,猛回头看去,就见二人身后不远处,一道扭曲的黑影,在神光照耀之下显出形来,浑身冒出滚滚青烟,旋又轰地一声,燃起熊熊大火。 生光之术,可破诸般法术,可灭魑魅魍魉,妖邪不得近。 正经人在神光照耀之下,不仅毫发无伤,反而可以增涨精神,减缓疲劳。可妖邪阴鬼,尤其是没有肉身躯壳保护,修为也不怎样深厚的纯魂体,一遇神光,就像会浇了燃油的干柴遇上烈火,瞬息就要被点燃焚灭! 公孙止的元神还真没走。 他正游荡在燕子坞中,跟随着郭靖、黄蓉,妄图从他二人的交谈中,探得一些欧阳锋的秘密,带回去向他的主子们邀功——他倒是不敢潜去欧阳锋附近窥探,因欧阳锋飞天屠三龙的神威,着实骇怕了他。 哪怕元神无影无形,气息全无,也不会受到任何武器、武功的伤害,公孙止也担心这位强得离谱的年轻欧阳锋,还藏着什么窥破元神行踪,乃至伤到元神的秘术。 所以他只敢跟着郭靖黄蓉偷听。 也正因此,他并不知道欧阳锋已习得了“生光”之术,还在柳生飘絮身上小小试验了一下。 结果现在,公孙止自以为来去自如、无人能伤的元神,就在欧阳锋那大范围无差别的神光照射之下,迅速显出黑影之形,又瞬间冒烟起火,几声惨叫之后,就彻底化烟消散,连一丝灰烬都未曾剩下。 欧阳锋自然看到了一道黑影起火燃烧的场面,知道那便是公孙止的元神,哂笑一声,收了神光,翩然飘落下来,又回到了屋舍之中。 公孙止既已魂飞魄散,那么此时欧阳锋若发动“映照功法”,当能将“神行”之术映照出来。 不过这“神行”之术,着实不合他胃口。 他如今已不是需要装蛤蟆打偷袭的小孩子了,而是堂堂正正行杀伐之道的大宗师。 连武尊毕玄,他都是堂堂正正用武功打死。 “神行”之术这种有些猥琐鬼祟的奇术,比起堂堂正正破法辟邪的“生光”,比起如孙大圣拔毫毛叫小猴打群架一般的“分身”,是真不讨他喜欢。 所以略微沉吟一阵,欧阳锋决定还是不要在此术上面浪费“映照功法”了。 真想玩元神出窍,等自己修为够火候了,元神更强大了,自能掌握元神出窍的法门。 正想时,柳生飘絮柔声说道: “主公料事如神,那公孙止果然贼心未死,竟还潜在庄中窥探,却不知主公已得‘生光’奇术,且威能远超任我行,白白送了性命。” “蝼蚁而已,不值一提。” 欧阳锋淡淡说道: “再与我说说那些所谓的龙王家族。他们来自何方?有几个家族?有多少能战的飞龙?” 柳生飘絮道: “龙岛上共有五家龙王家族,自称是来自什么‘瓦雷利亚自由堡垒’。据说那瓦雷利亚国,计有四十个能够驾驭飞龙的龙王家族,但通过青铜大门,降临龙岛的,只有五个龙王家族,以及十来家不能驭龙,但也是瓦雷利亚人的瓦邦贵族。 “这五个龙王家族,如今能战的飞龙,除去被主公斩杀的三头,还剩三十一头。另有将近四十头尚未长成,无法作战,但已有主的幼龙,潜力非常可怕。” 果然不是“坦格利安”,而是来自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的龙王家族! 还好只来了五家,没有全员降临,不然欧阳锋降临之时,恐怕襄阳早被攻陷,反抗的郭靖、黄蓉等人恐怕也早就战死了。 因为瓦雷利亚那四十个龙王家族,全盛时总计有上千头飞龙,曾经在一次大决战之中,同时出动过三百头飞龙,焚尽了数十万大军。 即使不是全盛时期,同时出动一两百头飞龙,也绝对是办得到的。 而现在只来了五家,能战的飞龙只有三十一头,已经算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了。 当然,若是再拖上几年,等到那将近四十头飞龙陆续长成,龙岛再倾巢而出,那么哪怕郭靖再勇,黄蓉的“布阵”再克飞龙,七十头飞龙爬在地上打,也能把襄阳城强拆掉。 事实上,在欧阳锋看来,三四十头能战的飞龙,只要豁得出去,舍得损失,也是足够攻陷襄阳的。 龙岛方面之所以没有那么做,应该也是不想折损太多飞龙。 毕竟那是五个龙王家族,彼此之间肯定会有权力斗争,而家族飞龙的数量、战力,就是他们权势、利益的保障。 谁也不想自家的飞龙折损,在权力斗争中落入下风,损失权势与利益。 故而襄阳才能一直坚挺到现在。 这一次燕子坞的陷阱,龙岛其实是极可能在不损一龙的情况下,拿下郭靖、黄蓉的。 可惜运气不好,遇上了欧阳锋横插一杠。 又询问了一阵龙岛高手、奇术的消息,待柳生飘絮将她能够掌握的机密悉数道出之后,欧阳锋陷入沉思。 以他如今的实力,龙岛就算有三十一头能战的飞龙,他也可以来去自如。 毕竟瓦雷利亚的飞龙,可不是dnd的龙族。 那只是一种双足双翼的飞龙,除了钢铁鳞甲、龙焰、飞行、巨力之外,再没有其它能力。 既不会龙语魔法,在地面的灵活性与移动能力也一般,智力也相当一般。 对如今的欧阳锋,威胁真不大。 至于武功高手和奇术,柳生飘絮自不可能尽知,龙岛肯定还藏着不少秘密底牌。 但欧阳锋也是不惧。 单一个“生光”奇术,就足以破解许多种奇术——欧阳锋觉着,此术落在任我行手上属实明珠暗投了。明明是一门具备“万法不侵”潜力的奇术。以后或可专精此术,碰上会玩法术的,“生光”一开,咱都别用法术了,就用武功战个痛快吧。 再加上“分身”奇术,以及他本身的“化虎”之术、撒豆成兵…… 就算龙岛还有不少隐密底牌,他也有自保的把握。 似乎可以去那瀛州岛游历一番,乃至去龙岛参观异邦风情,顺便捡些龙蛋回来? 当然,他最主要的目标,还是“青铜大门”。 龙岛一次过来那么多龙王家族、飞龙,以及瓦邦贵族,以瓦雷利亚的魔法技艺,对于青铜大门,说不得就会有着什么独到的理解。 【下一章下午发,求月票喽!】 (本章完) 188,征服者欧阳锋! “欧阳世伯,您的钢矛寻回来了!” 黄蓉笑吟吟步入屋中,后面跟着扛着月狼矛的郭靖。 刚找到这杆钢矛,察觉它的重量时,尽管已知欧阳锋神威莫测,郭靖、黄蓉也是又被狠狠震撼了一把。 一百多斤重的钢矛,郭靖固然可以拿起挥舞,可除非发动“大力”术,否则正常状态下,他也不可能将此矛当作常规武器使用,最多只能日常用来锻炼力气。 至于像欧阳锋一般,随手一掷,便飞出比声音还快的神速,那更是想都别想。 另外,对于欧阳锋明明手无寸铁,却凭空变出如此沉重的钢矛,黄蓉也有猜测。 她觉着,欧阳锋恐怕是拥有“壶天”或是“搬运”之类的异术。 虽然欧阳锋先前才展示出了“生光”异术,照死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阴魂,而能够身兼两门以上奇术之人,此前还从未出现过,但在郭靖黄蓉看来,以这位年轻的欧阳世伯那深不见底的能耐,在他身上无论发生什么奇事,似乎都可以理解。 “有劳。” 欧阳锋单手接过郭靖呈上来的月狼矛,也不避讳在场的郭靖、黄蓉、柳生飘絮,念头一动,将之收入纳物符。 见这么大一杆钢矛凭空消失,郭靖、黄蓉愈发肯定,欧阳锋定有“壶天、搬运”之类的异术。 “世伯,燕子坞众人将随我们前往襄阳,日教神教教众就算能解三尸脑神丹,但没有了任我行与东方不败坐镇,也难以自保,也打算搬迁至襄阳。不知欧阳世伯对此有何指教?” “这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置就是,问我作甚?” “那世伯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我要去一趟瀛州。”欧阳锋也没隐瞒,坦然说道:“顺便去龙岛上看看。” “去瀛州甚至龙岛?”黄蓉一惊,劝道:“世伯,瀛洲还好,领主林立,管理粗疏,我方探子很容易潜伏进去。可是那龙岛……” 欧阳锋抬手止住黄蓉话头,说道: “你们都是懂兵法的人,久守必失这个道理,想来不需要我教你们。飘絮告诉我,龙岛如今还有三十一头能战的飞龙,另有近四十头幼龙正在养成,再过几年,便可陆续入役。到那时候,你们可还能继续守下去? “总之,我会往龙岛走一趟。有飘絮领路,三四天之内,我当能登上龙岛。至于你们该如何做,我也就不多说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向着屋外行去: “襄阳我就不回去了,就此暂别吧!” 柳生飘絮向郭靖、黄蓉行了一礼,快步跟了上去。 郭靖、黄蓉面面相觑一阵,郭靖缓缓道: “蓉儿,欧阳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黄蓉纤眉微皱,思索一阵,脑中灵光一闪,浮出一个连自己都觉荒谬至极的念头: “再过几年,龙岛怕是要有七十来头能战的飞龙,到那时,襄阳恐怕再难守御。所以欧阳世伯莫不是要……” …… 三天后,瀛洲岛,夜晚。 与龙岛隔海相望的港口城市中,一家当地领主开设的旅馆里。 欧阳锋坐在豪华客房小厅中,正自打坐炼气。 果如黄蓉所说,龙岛对瀛州的管理相当粗放。 这一是因为龙王家族们将龙岛作为大本营,基本都居住在龙岛之上,而龙岛悬于海外,与瀛州有着百里海峡相隔,无论瀛州发生何等变故,都影响不到有着飞龙守卫的龙岛安全。 二是因为对龙岛来说,瀛州只是殖民地,又施行分封制,由各个臣服龙岛的领主们自治,只要领主们按时进贡,龙岛便懒得理会他们如何治理自家领地。 一个个领地分封自治,管理起来自然不会有多么严密。 正因此,欧阳锋与柳生飘絮这一路行来,几乎没有遇上任何麻烦。 无论在哪个领主的领地,都没有遇上盘查审问。 只要缴足过境税,就没人理会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当然能够如此轻松,也与瀛州岛的人种复杂有关。 瀛州岛上,既有华夏人,也有东瀛人,还有瓦雷利亚人以及一些肤色、发色五花八门的瓦邦奴隶人种。 分封自治又人种复杂,叫各地领主着实难以辨别哪些人是来自蓬莱岛的探子,索性就不加理会了。 反正在各地领主看来,在龙岛的绝对实力之下,就算有探子探到些消息回去,也扭转不了大局。 蓬莱迟早要像瀛洲一样,被龙岛征服。 欧阳锋就这么一路悠游,在柳生飘絮带路下,轻轻松松就来到了这座由普通瓦邦贵族统治的港口城市。 港口以西百余里,海峡对面,就是龙岛。 欧阳锋打算在此歇上一晚,明天一早,乘船前往龙岛。 正修炼时。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旋即柳生飘絮轻柔甜美的声音入耳: “主公,热水已备好了。” 欧阳锋睁眼一瞧,就见柳生飘絮身着粉红绣樱花的和式浴衣,脚上套着洁白罗袜,长发垂腰,梳着东瀛姬发式,端着一只铜盆款款行来。 “嗯。” 他随口应了一声,又闭上双眼,继续修炼真气。 柳生飘絮则行至他面前,将铜盆放到地板上,跪坐下来,挽起欧阳锋裤腿,脱下他鞋袜,将他双脚浸进那温度正好的热水中。 稍微泡了一阵,柳生飘絮又用轻重适宜的手法,为欧阳锋按摩脚掌。 此时欧阳锋正好行动一周天,感受着柳生飘絮那柔软细嫩的纤指透出的惬意力道,索性顺势收功,睁开双眼看向跪坐他面前的少女。 众所周知,正经的和式浴衣里面,是不穿其它衣物的。 而浴衣襟领也不会掩得太严实,加上柳生飘絮此时跪坐在地,上身前倾的姿态,欧阳锋只是一睁眼,就透过那微敞的浴衣襟领,看到了里面的美景。 似是察觉到欧阳锋的视线。 正专注为他捏足的柳生飘絮仰起螓首,羞怯一笑。 那俏脸浅染红晕,明眸水润朦胧的模样,委实娇媚动人。 欧阳锋欣赏一阵,抬起手掌。 柳生飘絮乖巧将脸颊放到他掌中,眯着双眼,小猫般轻轻蹭了蹭。 欧阳锋笑了笑,轻轻摩挲一阵她娇嫩脸颊,便收回手掌,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柳生飘絮又为他按捏一阵脚掌,待至水凉,便用棉巾擦净他脚上水渍,给他换上木屐。 欧阳锋起身去到里屋,坐到榻上。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柳生飘絮已知他心意,落足无声地跟了进来,站在他面前,又是羞怯一笑,轻轻拉开襟带。 当浴衣自她肩头缓缓滑落,那雪白如玉的曼妙娇躯,便尽呈欧阳锋眼前。 欧阳锋静静欣赏一阵,轻轻一拍床榻,柳生飘絮便乖乖爬到榻上。 欧阳锋满意一笑。 他喜欢这种极乖巧柔顺,适宜调教的女子。 会给他带来许多的乐趣。 不知不觉,已至午夜。 柳生飘絮浑身肌肤泛着浅浅玫红,柔若无骨地偎依在欧阳锋怀中,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碎钻似的细密泪珠。????口中则柔柔呢喃着: “主公抱歉,飘絮没有经验,虽看过一些书,但也只是纸上谈兵,没能服侍好主公。以后飘絮会努力学习钻研的。” “嗯。”欧阳锋随口应着,手掌在她纤腰丰臀间流连。 柳生飘絮娇躯轻轻一颤,忽地说道: “主公,需要飘絮变成姐姐雪姬的模样吗?” “无需如此。我不喜欢假的。你变化的模样再是足以乱真,也只是虚幻而已。以虚幻自欺,满足幻想,弱者才这么做。” “飘絮明白了!主公乃无敌强者,要玩,就玩真的。” “这话倒是没错。总之,你已经很好,我喜欢飘絮你自己的样子,无需变化成别人。” 只是漫不经心随口一句话,却令柳生飘絮好一阵感动,娇躯轻颤着紧拥欧阳锋一阵,又不顾身子乏力,翻身而起,柔声说道: “让飘絮再来服侍主公吧,这次一定能做得更好。” 说罢,俯身下去,清凉柔软的唇瓣在他胸膛轻轻一吻,又渐渐向下吻去。 这一晚。 在柳生飘絮全心侍奉下,欧阳锋过得很愉快,一早起来也是精神抖擞,不显疲乏。 柳生飘絮则稍显疲惫,行走之际也不甚自在。 不过她毕竟是武功高手,略微适应一阵,便也恢复过来。 吃过早餐,柳生飘絮去码头上打探一阵,回来汇报道: “主公,今早有两条大船运送贡品前往龙岛。我有龙岛通行令牌,要到了两个座位。” 燕子坞一役,龙岛派去的人全军覆没,连拥有“神行”之术的公孙止都被灭了元神,因此没人知道柳生飘絮已经投了,她的龙岛通行令牌还可使用。 两人出了旅馆,前往码头,登上一条大船,住进了略显狭窄客舱之中。 这两条大船都是龙岛的船。 各地领主前来进贡时,都只能将贡品运到那座港口城市,之后的船运则由龙岛船只接手,前来进贡的领主,最多只能带上两个随从随船登岛。 “我等异族之人,除了极个别得到龙王家族们青睐,且绝对忠诚的仆从,皆不得在岛上久住,停留时间最长不得超过三天。” 客舱中,柳生飘絮为欧阳锋介绍着龙岛规矩: “飘絮此次乃是执行秘密任务,所以可以在柳生一族进贡时间之外,执通行令牌前往龙岛。但这令牌也只能用上一次,登岛之后,也只能逗留在限定区域等候召见。停留时间一样不得超过三天。” 欧阳锋缓缓颔首: “瀛州岛上管理粗放,龙岛却规矩森严,那些所谓的龙王,看来倒也清醒,并没有因为有着飞龙,便骄狂自大、目空一切。” 柳生飘絮甜美一笑,柔声说道: “龙岛当然不敢大意。若无飞龙,绝大多数飞龙骑士,在武功高手面前,其实都是不堪一击。可惜飞龙在战场之上优势太大,武功高手鲜有能抗衡者。即使如郭大侠、黄女侠那等能克飞龙者,也只是因为龙岛舍不得损失,方才保卫襄阳至今呢。” 欧阳锋若有所思: “飞龙优势再大,龙骑士本身也是弱点。难道就没有高手暗起反心,潜入龙岛杀戮龙骑士么?” 柳生飘絮摇摇头,说道: “龙岛之上戒备森严,城堡内部地形复杂,关卡林立,且一些交通要道,似乎还布有某种预警的术法,外人不知龙岛隐密,哪怕轻功再好,再擅潜行,也会触发警报。 “而龙骑士当中,也有极个别实力高深莫测者,还有少数对龙岛死心塌地,被允许住在龙岛之上,乃至能与瓦邦贵族联姻的高手,如公孙止等。 “有术法预警,有飞龙巡视,有全副武装的铁甲精锐,还有武功高手……等闲高手,根本无法潜上龙岛。 “两年多之前,那位西毒前辈,便是刚刚潜上龙岛,便不慎触发术法警报,遭龙岛军队以及一众高手围追堵截。那位西毒前辈也是武功极高,竟强行突围冲进火山,取走了一枚龙蛋,之后仗着‘水行’之术,从海上遁走……” “哦?西毒欧阳锋竟也身怀异术?” 欧阳锋来了点兴趣。 柳生飘絮颔首道: “西毒前辈的‘水行’之术,能令他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正因此,他方能渡海潜上龙岛,又在龙岛追杀中逃离。可惜还是在龙岛高手和飞龙追击下受了重伤,遁入方丈山后,便杳无踪迹。” 顿了顿,她又有些惭愧地说道: “飘絮对龙岛也并不熟悉,不知城堡内部路径,也不知预警术法如何布置。主公此行龙岛,恐怕也只能在限定区域略窥龙岛虚实,难以潜行至城堡内部。” “潜行?”欧阳锋淡然说道:“为何要潜行?” “呃……” 柳生飘絮长睫轻眨,疑惑道: “主公此行,不是去打探龙岛虚实的么?” “没那个必要。” 欧阳锋摇摇头,说道: “我既已亲自到此,自是要正大光明四下观光一番。” “这……” 柳生飘絮有些凌乱,吃吃说道: “可是,可是龙岛从不允许外人……” 欧阳锋瞥她一眼,淡淡道: “我想去哪里,还需要他们允许么?” 听着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看着他那仿佛掌生控死的神祇一般淡漠深邃的眼神,柳生飘絮心中一悸,旋即身上便是一股过电般的酥麻战栗。 她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深深俯首,姿态宛若膜拜神祇一般虔诚狂热,仿佛看到了主公君临龙岛,神威所至,不从即死,龙坠如雨的场景。 就在两条龙岛大船乘风破浪,距离龙岛越来越近时。 又一条本不在今日航行计划之中的龙岛大船,也拔锚启航,缓缓驶出那港口城市码头。 船头甲板上。 穿着一身瓦雷利亚风格衬衫长裤,外罩下摆开衩的长款皮风衣,脚蹬长筒皮靴,腰悬长剑,打扮得像个瓦邦武士的黄蓉,对一位看似柔弱的少女微笑道: “芷若妹子的‘魇祷’之术真是神奇,船上的瓦邦水手,竟真将我们当成龙岛贵族了。” 魇祷之术,地煞七十二术之一,能以幻象迷惑敌人,令中术者如坠梦魇幻境。 而这“魇祷”之术的拥有者,正是与白发魔女同在雪山修行的周芷若。 四天前。 欧阳锋临走时,对郭靖黄蓉说了一番话,两人思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主动出击——正如欧阳锋所说,待龙岛如今那四十来头幼龙长成,七十头飞龙大军压境,襄阳拿什么守? 不如趁现在还有机会,拼死反击一波。 于是郭靖黄蓉多方联络盟友,组织了一个高手团,潜入瀛州,来到这港口城市,以周芷若的“魇祷”之术暗中控制一条龙岛大船,准备登岛反攻。 登岛时间,也是比照着欧阳锋说过的,他将要登岛的时间。 虽然高手团这一路并没有与欧阳锋联络上,但他们选择的时机也算凑巧,大船离港时,欧阳锋、柳生飘絮乘坐的大船,也才驶出五六十里。 当然就算时机不凑巧也无所谓,有周芷若的“魇祷”之术,登岛之后,他们完全可以继续潜伏等待一段时间,直至欧阳锋闹出动静。 “黄女侠谬赞。若无黄女侠‘布阵’之术辅助,小妹这魇祷之术,也无法迷惑控制整船水手呢。” 周芷若语气柔软谦和,顿了顿,眼中又不禁流露出一抹忧色,问道: “黄女侠,此次突袭龙岛,真能成事么?据小妹所知,龙岛可是有着数十头飞龙,还有不少为虎作伥的武功高手,以及全员铁甲的精锐军团……实乃龙谭虎穴!” 少女很清楚,武功高手在军队面前,并没有多少优势。 哪怕身怀异术,除非是郭靖的“大力术”那种极适合战阵的异术,否则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可即使强如郭大侠,主动突入敌方大本营,不熟地形,天上有飞龙,地上有军队,有高手,恐怕也难讨得便宜,甚至可能身陷死地。 见少女忧心忡忡,黄蓉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断然说道: “必然能成!那三头飞龙的尸首你们也看到了!此次我们高手尽出,又有可飞天屠龙的欧阳世伯在,定能一举荡平龙岛,彻底终结那些野心勃勃、奴役诸族的征服者!”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喽!】 (本章完) 189,杀戮之旅! 半天的航行之后,两条大船停靠在龙岛港口码头上。 刚刚停稳,一个有着典型的瓦雷利亚银白长发、淡紫眼瞳的瓦邦贵族就带着一队披甲士兵上船检验贡品。 验过贡品无误,那瓦邦贵族正要招呼奴隶上船卸货,就看到一个穿着瓦邦武士服的少女,带着一个身着白衣的高大男子,出了船舱,似欲下船。 那瓦邦贵族皱起眉头,对船长说了一句什么,那船长连忙点头哈腰地回答。 “他们在说什么?” 欧阳锋听不懂龙岛语言,却也感觉那瓦邦贵族语气不对,问柳生飘絮。 柳生飘絮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说道: “主公恕罪。那贵族方才在问……那个白衣服的奴隶怎么随意乱走?那船长回答说,那不是奴隶,是附庸领主麾下的武士,有龙岛颁发的通行令。” “他称我‘奴隶’?” 欧阳锋眉头一扬,视线转往大船下方,就见船下栈桥上,一队等候吩咐的奴隶当中,既有黑皮、棕皮、白皮人种,也有好几个东亚人种,不由摇了摇头: “难怪会将我认成奴隶……” 说着,随手抽出柳生飘絮的佩刀,一刀挥出,嚓地一声,就把那瓦邦贵族首级斩落。 那瓦邦贵族正皱着眉头,听船长解释,直至人头从颈上滚落下来,仍然保持着眉头微皱,嘴角下撇的高傲不屑模样,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船长震惊失语。 那一队随那瓦邦贵族登船的披甲士兵,也是一个个茫然失神,好一阵不知所措。 直到欧阳锋将刀还给柳生飘絮,又顺手自那瓦邦贵族将倒未倒的无头尸身上,拔出其腰间佩剑,那队披甲士兵方才又惊又怒的狂吼咆哮着,纷纷将手按上剑柄。 但还不等他们拔剑,欧阳锋已随手一剑,刺入一个士兵嘴巴,直贯其后脑。 又拔出长剑,反手一劈,将一个士兵连人带甲斜斜切成两半。 之后他信手挥舞长剑,好似砍瓜切菜一般,转眼就把十个披甲士兵砍杀一空。 杀完人,见这长剑已因他肆意劈砍铠甲而卷刃,欧阳锋不禁失望地摇了摇头: “看来不是瓦钢剑。” 随手把剑往甲板上一扔,悠然踱至船头,飞身飘落到栈桥上。 柳生飘絮看一眼尸横一地、血水遍洒的甲板,对着已被这场面惊得瑟瑟发抖,瘫软在地的船长微微一笑,用还算熟悉的龙岛语说道: “放心,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说罢,也飞身下了大船,跟上了欧阳锋。 欧阳锋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先杀一贵族,再斩十甲士,这变故早就惊动了不远处码头灯塔上的守卫。 守卫奋力拉动钟绳,敲响警钟,很快,就见两个身着银白铠甲,披着红色披风的骑士,领着两队甲士冲出港口城镇,冲上码头栈桥。 柳生飘絮正要拔刀迎战,欧阳锋便叫住她: “有阵子没杀个痛快了,今天且让我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自纳物符中取出月狼矛,单手握住矛尾,迎着举剑冲来的两个龙岛骑士一记横扫。 神力爆发之下,一百零八斤的重钢矛都被他抡至矛身弯曲,破空声更是轰鸣如雷,跟着便听嘭一声巨响,两个铁甲骑士瞬间就被重钢矛轰爆了整个上半身,血肉碎骨与铁甲碎片朝着侧面激射出去,令栈桥一侧的海面爆起密密麻麻的血色水花。 “伤害溢出了。” 欧阳锋低语一句,举步越过那两个骑士兀自立在栈桥上,咕嘟嘟冒着血下半身,迎向后方那还没反应过来的两队甲士,单手握着月狼矛随意抽打劈刺。 尽管已经收了力,可那两队龙岛甲士身上的半身铁甲,在一百零八斤的月狼矛下还是脆弱得好似纸糊的假货,手里的十字重剑,也只如朽木般不堪一击。一个个磕着就死,擦着就残。 只几次呼吸的功夫,二十个龙岛甲士,要么铁甲残破,肢体不全躺倒在栈桥上,要么掉落到栈桥下,只余一团团血泊不住浮出海面、四面洇散。 秋冬两季,主世界征战之余,但有闲暇,欧阳锋便抓紧修炼,修为一直在稳步提升。 以“虎魔炼骨、虎豹雷音、电光耀体”炼体,以“混元无极”炼气,以融合了“道心种魔大法”等诸般元神法门的炼神法炼神。 两个季度的征战与修行下来,虽然境界层面,还只是他自己划定的“半步外景”,但杀力比起决战毕玄时,强了何止一筹? 以他如今的非凡体魄与真气修为,一百零八斤的重钢矛在手,除非有旗鼓相当的高手,或者多个至少能挡他十来招的高手联手牵制,否则任何一个世界的凡人冷兵器军队,都挡不住他了。 哪怕只用武功,他也能横扫千军,乃至一骑破万。 灯塔上的警钟声愈发凄厉急促。 欧阳锋单手提着月狼矛,带着柳生飘絮悠然踱下栈桥,走向已然一片慌乱的码头城镇。 刚要踏入码头城镇时。 两队弓弩手列阵出现在他前方。 指挥官也是个银发紫瞳的瓦雷利亚贵族,一看到欧阳锋,立刻拔出长剑,以龙岛语大喊放箭。 弓弦震颤声中,数十枝箭矢攒射向欧阳锋。 面对这等攻击,欧阳锋甚至都懒得抬手,无形力场发动,飞射而来的箭矢先是遽然减速,之后更是凝固在他身前的空气当中。 他以金行精气入道,本就有着掌控金属的灵异。 只是金属过于致密沉重,最初时,他这灵异用处不大,无法像以水行精气入道的单婉晶一样,灵活驾驭水流,乃至把至柔之水,化作杀伐利刃。 但是随着他修为日益精深,对于金行精气的感悟日益深入,这掌控金属的灵异也愈发壮大。 至如今,将这掌控金属的灵异能力,加持进“无极力场”之中,已可以轻松制停金属箭矢。 见数十枝箭矢,竟然凭空凝滞在欧阳锋前方,那瓦雷利亚贵族顿时两眼大瞪,一副白日见鬼般的震惊模样。 那两队弓弩手也惊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忘了继续搭箭上弦。 唯有早已见识过他神威的柳生飘絮,唇角含笑,一副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家主公,乃是天神下凡一般的男人,无论展现出什么奇迹,都是…… 刚想到这里。 柳生飘絮也绷不住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了,红唇渐渐张开,美眸渐渐睁大。 因为欧阳锋抬手做了个拨转的手势,那凝滞在他身前无形力场之中数十枝箭矢,随着他这个手势,竟是齐齐调转方向,箭头对准了那两队弓弩手。 之后就见他伸手一指,无极力场之中真劲震荡,融合了“移花接玉、狂浪七转”等借力、储力、叠劲、反震精髓的力场弹反,辅以驾驭金属的异能,数十枝箭矢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挟咻咻破空之声,向着两队弓弩手射了回去! 早在欧阳锋隔空拨转箭矢时,对面的瓦邦贵族和两队弓弩手就已经如梦初醒,毫不犹豫四散而逃。 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欧阳锋“反弹”回去的箭矢,不仅迅若风雷,还能隔空拐弯,追踪锁敌!每一枝箭矢,都精准锁定了一个弓弩手,且对准的还都是颈窝要害! 噗噗噗噗……一阵绵密的利器入肉声之后。 那两队本待四散而逃的弓弩手悉数倒地身亡,每个人都是后颈窝中箭,直透前颈。 唯一活下来的,只有那个贵族指挥官。 没办法,一人回赠一箭,那贵族指挥官没有亲自射箭,自然就没他的份。 不过欧阳锋也没冷落他。 脚掌轻轻一跺地,震起一枚小石子,将之扣到指间,以“弹指神通”轻轻一弹,那石子便若子弹般飞射十余丈,噗地一声打穿那亡命奔逃的贵族指挥官头盔,贯入其后脑。 那贵族指挥官噗嗵一声栽倒在地,二话不说当场暴毙。 铛铛铛铛…… 灯塔上的警钟声还在继续。 欧阳锋提着月狼矛,带着柳生飘絮,步履悠然地步入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的港口城镇,不必刻意用灵觉去感应,也能感觉到正有一道道或惊恐、或敌视、或好奇、或快意的视线,正自大街两侧的建筑中投向他。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躲在大门与窗口后面,透过门窗缝隙,屏着呼吸窥视着他。 没有理会那些窥视的目光。 欧阳锋悠然欣赏着街道两侧,那些颇具异域风情的建筑,如同一个悠闲的观光客一般,穿过了这个规模不小的港口城镇,来到镇子另一侧的出口,沿着一条宽敞平整的道路,行向远处那尖塔林立的堡垒群。 也就在他踏出港口城镇的那一刻。 又一阵急促的警钟声,自数百米外,一座小山包上的瞭望塔上响了起来。 跟着警钟接力一般,自一座座瞭望塔中接连响起。 之后,可见远处那宏伟的堡垒群中,有两头飞龙,自两座尖塔上相继起飞,升入空中。 又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却是距离港口城镇最近的一处训练营地中,冲出了二十多个骑兵。 老实说,他们太急了。 应该先等一等飞龙的。 但几个年轻冲动的瓦雷利亚贵族骑士立功心切,想要抢在龙骑赶到之前立下功劳,证明他们这些无法驭龙的普通骑士,也有着不逊于龙骑士的技艺与勇武,于是一接到警讯,便迫不及待带着他们的侍从冲了过来。 这些自幼接受骑士训练的贵族骑士,确实有着不逊龙骑士的个人技艺与勇武精神。 可他们没有龙。 几个年轻的骑士披挂着精工打造的全身重甲,手里举着长长的骑枪,迎面看到那提着长矛缓步行来的“奴隶种”,当即放下骑枪,不假思索对他展开了冲锋。 二十多个铁甲重骑迎面冲撞而来,等闲武功高手还真只能赶紧施展轻功,避开正面。 可欧阳锋却是不闪不避,迎着骑兵队伍大步行去。 当第一柄骑枪迎面刺来,欧阳锋略一侧首,避开枪尖,又踏前一步,抡起重矛随手一扫,便将那最勇猛的贵族骑士连人带马轰飞出去。 之后又握着矛尾左右一甩,矛头弹抖着左右一摆,啪啪两声,震断两杆并刺而来的骑枪,再一步跨出,来到两骑并行的骑士中间,不待两名骑士弃枪换剑,欧阳锋左手一掌将一个骑士轰至抛飞,右手长矛一刺一挑,将另一个骑士挑得离鞍飞起,砸入后继冲来的骑兵队列中,一连将两个骑兵砸得人仰马翻。 见他以步对骑竟还能砍瓜切菜连灭数骑,骑兵们已开始惊慌,但还在依着惯性继续前冲。 欧阳锋也脚步不停,一边大步前行,一边单手抡着月狼矛或劈或扫,或刺或挑。 当他自骑兵队列中穿出时,二十多骑兵已没有一个坐在马上,遍地都是刺目的鲜血与扭曲残破的尸体。 只那些马鞍空空的马儿,兀自奋蹄疾驰,向着港口城镇那边奔去。 这时,一道阴影自空中投下,将欧阳锋笼罩在内,并且快速变大。 却是一位先赶到的龙骑士,看到了欧阳锋单人屠杀二十多骑的场面,当即不假思索指挥飞龙展开俯冲。 那飞龙骑士知道,这是一个强敌。 以步对骑,一口气屠杀二十多个铁甲骑兵,连贵族骑士的精钢板甲,在他手下都如朽木一般脆弱…… 这样的强敌,一定是世所罕见的强大武士! 不过。 再强大的武士,哪怕强大到能够以步战骑,甚至以一敌百,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在没有掩体的空旷地面,也只能在飞龙投影下惶恐绝望,在龙焰追袭下亡命奔逃,最后在龙焰焚身中打滚哀嚎,化为焦炭。 披挂黑色铠甲的龙骑士,紧盯着地面那似乎被飞龙吓呆的白衣武士,唇角微微翘起,淡紫色的眼眸中,浮出一抹讥讽。 然后他就死了。 就在飞龙距离地面只有二十余丈,正自张口酝酿龙焰时。 抬首看着空中,貌似已被吓呆,一动不动的欧阳锋,忽地用脚尖挑起一杆骑士们掉落的骑枪,握住枪柄朝空中甩手一掷,之后也不看结果,从容走到了一旁。 就在欧阳锋刚刚走开时。 那头飞龙像是失事的飞机一般,轰地一声,一头扎到了他原先的驻足之地。 滚滚烟尘冲天而起,庞大的龙躯翻转过来倒拍在地面上,将龙背上的骑士拍成了肉泥。 欧阳锋看都没看那坠落的龙尸一眼,继续沿大路向着堡垒群行去。 柳生飘絮绕过散发着滚滚热浪的龙尸,快步跟上欧阳锋。 而天空之中,那第二个龙骑士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看着地面上那坠亡的飞龙与骑士,再看向欧阳锋时,眼里已满是如同看到魔王一般的惊惧。 没有任何犹豫,这第二个龙骑士不假思索拨转龙头,向着堡垒群飞回。 地上那个白衣武士,不是一般的强者。 那是拥有屠龙之力的超凡之人,要对付这样的强者,一两头飞龙可远远不够。 至少得十头…… 不,要所有能战的飞龙全员出动,才能保证以最小的损失围杀此人! 那龙骑士心头怦怦狂跳着,驾驭飞龙返回群龙堡垒呼叫援兵。 欧阳锋则领着柳生飘絮,继续悠然前行。 【下一章下午发。求月票喽!】 (本章完) 190,一啸灭群龙! 咚! 轻微的撞击声中,一条大船靠上了龙岛港口码头。 正是郭靖、黄蓉组织的高手团乘坐的龙岛船。 此船空舱出航,又有五岳剑派副盟主岳不群施“借风”奇术鼓帆,因此船行极快,只比欧阳锋乘坐的那艘满载货物的大船晚到一刻有余。 此时郭靖、黄蓉等人正在舱内严阵以待,周芷若也手掐印诀,随时准备施展“魇祷”之术,迷惑前来检查的港口官员。 可等了一阵,码头上却静悄悄的,不仅无人登船,甚至连半点动静都听不到,仿佛变成了一座空港。 只有一缕缕的血腥气,时不时随着海风飘来。 “怎么回事?” 正诧异时,有人提剑走出船舱,左右张望一阵,忽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栈桥叫道: “看那边!” 众人步出船舱,循声望去,就见那栈桥之上,赫然横七竖八躺满了扭曲残破的尸体,尚未凝固的鲜血,还在不停自栈桥两侧淌入海中。 “这……” 众高手正诧异时,黄蓉道: “看来欧阳世伯已经动手了!速速下船!” 说完当先飞身掠下船头,向着港口城镇奔去。 郭靖挎着长弓,腰挎箭囊,手提长枪,还背了一把剑,紧跟在黄蓉身侧。 又有一位身量修长、皮肤白皙的英俊少年,持剑紧随郭靖。 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手提一把嵩山重剑,与手提三尺青锋的岳不群紧随其后。 再之后就是周芷若与一位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意的白发女子。 赵敏也来了。 她不仅自己来了,还几乎倾巢而出,把玄冥二老、阿二阿三、神箭八雄等一众绿柳庄高手统统带了出来,颇有几分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气魄。 还有一位肌肤白皙冰透,容貌清雅绝俗,黑发顺直如瀑的白衣少女,以一种极轻盈飘逸的轻功身法,提剑与赵敏并行。 郭靖、黄蓉一马当先,奔至港口城镇入口,就见街道上又是一地尸体,每个人都是后颈窝中箭,一箭毙命。 “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些尸体的死状,又让众人一阵疑惑。 逃跑时被弓箭自背后射杀? 可看这数十具尸首彼此间的距离,像是刚刚散开队形,转身欲逃时,就在一瞬之间被同时射杀。 一瞬射出数十枝箭,且每一箭都精准命中后颈窝,曾经一箭双雕的神射手郭靖,都想不出这是如何办到的。 “欧阳世伯神威莫测,对他来说,天下怕是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黄蓉也想不通为何会如此,只能像个小迷妹一般无理由鼓吹欧阳锋,激励士气。 之后众人各自展开身法,继续前行,很快就穿过城镇,遇上一群鞍鞯俱全,正在镇外野地里静静吃草的战马,可战马附近,却一个骑手都没有。 “怎会有这么多战马?倒是便宜了我们!” 左冷禅哈哈一笑,过去牵起一匹战马,翻身上了马背。 其他人也没多想,各自寻了匹战马骑上,催马向着远处的堡垒群驰去。 虽然都是高手,但有马代步,多少也能省些力气。 前行不过半里,马背上的众人,便又看见一地残尸。 这些尸体,俱都穿着全身重甲,可他们身上的钢铁战甲,此时都扭曲残破地不成样子,像是被某种无可抗拒的神力轻松撕裂。 在这些残尸不远处,又有一头庞大龙尸,龙尸周围,正冒着腾腾烟雾,散发出滚滚热浪。 瞧见这龙尸,一众高手皆是精神大振。 对于在场高手来说,飞龙无疑是最令他们头疼的存在。 虽说以他们的身手,一两头飞龙的话,只要附近有着足够抵御龙焰的掩体,就能逃命自保,可想要反击,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飞龙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 当然,若是在没有掩体的旷野遇上飞龙,那连自保都难。 原本听郭靖、黄蓉说那位年轻的欧阳锋,在燕子坞以一己之力连斩三头飞在空中的飞龙时,众人还有些不信。 哪怕他们都看到了那被运回襄阳城的三只龙首,也不敢尽信那是欧阳锋以一己之力斩杀的。 在他们看来,也许是黄蓉以“布阵”禁空,限制了那三头飞龙的飞行能力,又得开了“大力”术的郭靖协助,方才连斩三龙。 可是现在。 看到这头龙尸,众人对于郭靖、黄蓉的说法已然信了八九成。 这一次,那位年轻的欧阳锋,可是独自登岛,身边只带了一个收降的柳生家女武士,且那位柳生飘絮掌握的奇术,只是变化身形的“假形”之术,并没有能逼迫飞龙落地的术法。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斩杀二十多铁骑之余,又斩落了一头飞龙。 看到这战绩,已然不用黄蓉鼓舞士气,众高手信心倍增,继续策马驰向龙岛堡垒群。 又前行一阵,众人忽地齐齐勒停座下战马,仰望堡垒群上空,个个都两眼大瞪,一脸呆滞。 因为龙岛堡垒群中,正有一头又一头的飞龙接二连三起飞升空,略作编队,就向着堡垒群前方飞去。 不片刻,堡垒前方的天空之中,就已满是大大小小的飞龙。 群龙漫天盘旋之际,尽管距离龙岛堡垒还有段距离,可一众高手还是油然生起一种龙翼遮天蔽日,空气近乎凝固的压抑窒息感。 赵敏默默数了数天空中的飞龙,咽了口唾沫,问黄蓉: “足有三十头飞龙……黄女侠,你布阵禁空,能令它们都落下来吗?” 黄蓉苦笑摇头: “便是不惜拼命,也最多能令十头飞龙落地。可即便落地,十头飞龙……也极难对付。更何况天上还有二十头飞龙。” 她其实很清楚,哪怕她与郭靖联手,相当克制飞龙,可之所以能将襄阳守到现在,根本原因也是因为龙岛舍不得损失太多飞龙。 倘若龙岛不计代价,飞龙倾巢而出,襄阳恐怕早两年就被夷为平地了。 也正是因此,四日前听了欧阳锋那番话,她和郭靖才下定决心拼死反击。 不然再拖下去,等到龙岛当下那批幼龙成长到能够作战,那更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那位新来的欧阳锋,看来还真是非凡之人,居然能引动三十头飞龙围剿……” 左冷禅强自镇定地说着,脸色却已隐隐发白,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纵使以他的勇气,面对那遮天蔽地的龙翼,也有种难以自抑的惶恐战栗。 玄冥二老更是两腿发软,已经准备随时拨转马头,转身逃跑。 那浑身散发寒意,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白发女子冷声道: “三十头飞龙又如何?无非一死而已。难道你们甘心做龙岛奴仆吗?” 郭靖沉声道: “练女侠言之有理。我等抵抗至今,无非就是不愿被龙岛奴役,否则何必自赴险境?现在欧阳前辈已引得群龙尽出,大战一触即发,我等岂能在此袖手坐视,畏缩不前?郭靖不才,愿带头冲锋!”黄蓉也轻笑道: “我自与夫君并肩。” 两人相视一笑,郭靖又环顾众人: “诸位意下如何?” 白发魔女练霓裳冷声道: “总不能让男人抢光了风头。我今日也想试试屠宰一龙。” 赵敏虽然脸色苍白,身子也忍不住微微发抖,可还是咬牙点头: “拼了!” 白衣白裙,气质清冷的持剑少女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眼神波澜不惊,仿佛无所畏惧,又像是根本没将生死放在心上。 左冷禅嘿嘿一笑,声音有点发哑,“你们这些女子都敢会一会龙群,左某人又有何不敢?岳老弟,你意下如何?” 岳不群脸色沉重,却也微微颔首: “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 达成统一意见后,郭靖当即两腿一夹马腹,喝一声:“上吧!” 向着龙群盘旋处策马狂奔。 黄蓉与那英俊少年亦策马疾驰,追随在他左右。 众高手也未再犹豫,纷纷催马跟上。 便是玄冥二老,也在阿二阿三、神箭八雄挟裹下,硬着头皮随队冲锋。 众人策马冲锋之时。 龙岛堡垒前方空中,龙群也开始不断压低高度,时不时就有一头飞龙作势俯冲,可每每还距离地面二三十丈时,就赶紧拉升,显是在谨慎试地面之敌的攻击距离。 众人见状,催马愈疾。 就在龙群整体高度已降低至距离地面不过三四十丈时。 一道惊天动地的长啸忽地响起。 这一声长啸,好似龙吟、象鸣、虎啸、狮吼、雷爆、海啸等多种声音,层层叠叠混融一体,威严可怖,又堂皇浩荡,飓风一般冲天而起,横扫八方,震惊全岛。 正策马狂奔的郭靖一行,被那飓风般狂扫而来的啸声迎面一冲,顿时只觉耳鼓狂震,心脏暴跳,心神亦像是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头脑霎时一片空白。 他们坐下的战马更是不堪,悉数当场暴毙。 巨大的惯性,令还在飞驰时便已死去的战马们前腿一曲,马身倒翻而起,拍向地面。而马背上的高手们,虽然亦都头脑空白,心神失守,幸得距离声源尚远,身体未被啸声麻痹,武者本能还在,纷纷凭借身体本能,在马失前蹄之时离鞍飞起。 饶是如此,功力稍浅些赵敏、周芷若、杨过、神箭八雄等落地之后,还是踉跄着扑倒在地,翻滚几圈,方才回过神来,赶紧起身。 就在他们起身之时,一道失声惊呼,自素来儒雅沉稳的岳不群口中发出: “老天爷啊……” 岳不群惊呼之时,众人本能抬头看向龙堡天空,一望之下,也个个当场呆住,或震惊失语,或失声惊呼。 却是天空那龙翼蔽天的龙群,正在那惊天动地的长啸声中,接二连三当空坠落! 轰轰轰轰轰…… 震耳巨响连绵响起,脚下地面不住震荡。 那坠落的龙群,有的落到城堡之外,扬起漫天尘烟与滚滚焰光,有的落到城堡里面,撞塌城墙、砸碎塔楼。纵使相距甚远,郭靖一行亦能听到从龙堡传来的惨叫哀嚎。 当啸声止歇,天空之上,已然空空荡荡。 方才那遮天蔽日的龙群,像是梦幻泡影,在那一道啸声之下,悉数爆成粉末。 郭靖、黄蓉等一脸呆滞地看着前方那漫天烟尘、汹汹焰光,看着那一片狼藉,处处起火的群龙堡垒,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亦不知眼前所见,究竟是否一场幻梦。 直到一阵疾劲的海风吹来,众人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一啸……灭群龙……” 赵敏用近乎呻吟一般的声音呢喃道: “欧阳先生,真的是天神下凡啊……” “世间竟还有如此厉害的男子!” 白发魔女练霓裳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眼神之中,已经浮出了一抹深深的敬畏。 “真的好厉害!”小龙女轻声说着,素来清冷自若、波澜不惊的明眸之中,亦不禁浮出一抹好奇。 “此等神人……” 左冷禅与岳不群相顾失语,这样的神人若是出现在他们的世界,再大的野心也只能按下,乖乖向他俯首称臣。 郭靖却是狂喜: “欧阳前辈已荡尽群龙,龙岛优势尽失,正是破敌之时!随我冲啊!” 说罢,迈开大步,全力施展轻功前冲。 黄蓉、杨过毫不犹豫,紧随他左右。其他高手也纷纷回神,不甘示弱,飞掠而去。 没多久,一头坠地的飞龙,便映入他们眼帘。 此龙不算太大,首尾只有五六丈长。但即便如此,当它飞在天上时,也能赶得绝大多数高手狼狈奔逃。 而现在,这头飞龙头颈断折,早已气绝,背上龙骑也被甩落在地,当场摔死。 再往前,又见一头体长足有二十多丈的巨龙。 这头巨龙并非坠亡,而是身首两分,其修长龙颈断开处,伤口光滑如镜,乃是被利器斩首。 之后又有龙尸,接二连三映入众人眼帘,有坠亡的,也有被斩首、穿颅的,还有似乎是被钝器生生砸爆了头颅的。 看着这些一度制霸空中,令众高手切齿痛恨却又无可奈何的飞龙,如今三五成群地躺尸地面,众高手心里不禁好一阵痛快解气。 这时前方又有巨响传来,似乎还有战斗。 众人施展身法,加速前行,很快就看到一头通体鳞片赤红如火,首尾长度达到了三四十丈,体型庞大宛若小山,但双翼已经折断的巨龙,正爬在地上,与两尊身高一丈的金甲巨人乱斗。 而一位身姿挺拔,高大英武的白衣男子,则拄着长矛,与一个作瓦邦武士打扮,手提长刀的少女,站在一旁悠然围观。 看到那白衣男子时,众高手的视线,尽皆情不自禁地落到了他身上,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透出深深的敬畏。高傲如白发魔女亦不例外。 那白衣男子似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回过头来,冲众人微一颔首,淡淡说道: “龙群已近全灭,龙堡之中虽还有甲兵、高手,但此时堡内处处起火,人心惶惶,一片混乱,正是你们用武之时。” 郭靖抱拳一揖,沉声道: “谨遵前辈号令!” 带着已然士气爆棚的高手团,向着城墙被坠龙撞塌,内部一片混乱,近乎不设防的堡垒冲去。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喽!】 (本章完) 191,破城与丰收 郭靖一马当先,带着高手团越过倒塌的城墙,杀入城堡之内,先把周围胡乱奔走的瓦邦士兵杀散,然后又几下纵上墙头,攀上高高的哨楼向城堡内望去,这一看,顿时傻了眼。 龙堡内部,此时确实一片混乱。 到处都是胡乱奔走的瓦邦平民,趁火打劫的流氓地痞,以及趁机造反的各族奴隶。 还有不少士兵丢盔弃甲,漫无目地到处乱窜,一些骑手骑着战马,慌慌张张满街冲撞。 如此混乱的局面,正适合趁乱攻打。 可问题是这堡垒群实在太大了。 五个龙王家族,都有各自的城堡,十几家次级贵族,也都有各自的庄园。 加上大量的民居市集,堡垒内部地形之复杂崎岖,简直如同迷宫一般,便是有几千人的军队,想要控制这堡垒群都嫌兵力太薄,更何况他们才这么一点点人? “郭大侠,这城太大,我们该如何下手?” 其他几个跟上来登高眺望的高手也是看得头皮发麻,颇有一种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郭靖小事反应稍显迟钝,但每逢大事,总能迅速抓住重点,直指核心,几乎在旁边的左冷禅发问的瞬间,就已经有了主意。 他抬手一指堡垒群后方,那座冒着淡淡黑烟的火山,沉声说道: “龙岛所恃者,无非飞龙而已。此战就算占不了城,杀不光瓦雷利亚人,只要能灭了龙群,瓦邦人便是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惧!所以我们这一战,别的可以不管,但一定要把所有的幼龙杀死,甚至毁掉所有的龙蛋!那座火山,应该就是龙巢,我们要去的,就是那里!” “郭大侠说得没错,那火山正是龙巢。” 清甜柔美的女声响起,柳生飘絮翩然纵上哨塔,对众人微微一笑,说道: “主公派我来为众位领路。我曾进过龙堡,虽只在外围有限的区域内逗留过几日,并不熟悉内部路径,但也留心打探过龙堡消息,勉强知道通往龙巢的大体路径。大家且随我来。” 说罢,飞身下了塔楼,向着火山方向掠去。 郭靖等人也不犹豫,纷纷飞身纵下,跟随柳生飘絮前进。 这一路自不会风平浪静。 群龙团灭,虽对瓦邦人的士气,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骑士还是士兵,此时都已惶惶不可终日,但还是有一些沉稳勇毅之士,于群情惶惶之时挺身而出,振臂一呼,或组织平民救火救灾,或组织军队维持秩序,把守要道,提防敌袭。 因此郭靖一行前行没多远,便遭遇了一队全副武装的瓦邦士兵。 那队瓦邦士兵正要去救援一头身受重伤,但侥幸未死的飞龙,骤然遭遇郭靖一行,二话不说便展开战斗队形。 从他们的反应看来,这无疑是一队精锐。 可惜,在复杂的城市环境中,在眼下这等不会有后援的混乱情形下,再精锐的小股军队,遇上郭靖他们这般豪华的高手团,也注定是螳臂当车,送死而已。 神箭八雄率先出手,八张强弓一轮齐射,就将八名士兵射倒在地,每个士兵都是眼睛中箭,劲矢直透颅脑。 与此同时,郭靖、左冷禅、岳不群各施身法,撞入剩下的士兵队列中,郭靖长枪抖出朵朵枪花,一瞬刺死两人,又甩枪抽飞一人。左冷禅嵩山大剑横扫直劈,剑势宛若长枪大戟,剑下亦无一合之敌。岳不群剑出如电,每一剑皆可洞穿一个士兵咽喉。 三大高手合力之下,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出手,这队士兵便被杀了个精光。 这时附近那头重伤的飞龙,在同样重伤的龙骑士指挥下,艰难地挪动龙首,将龙口对准郭靖一行,正要喷吐龙焰,赵敏施施然伸手一指,清叱一声:“定!” 那本就身受重伤,力量所剩无几的飞龙顿时被一咒定住,一口龙焰憋在喉中,再难吐出。 众高手顿时一拥而上,刀枪并举,拳打掌击,将这飞龙生生捶杀。 那重伤的龙骑士也被赵敏顺手一剑了结。 击杀此龙,柳生飘絮继续带着众人前进。 正行时,一阵箭雨突地疾射而来,却是前方街道宽敞处,三队弓弩手已然结阵以待,在前排一队持大盾的铁甲兵保护下,以三段射轮流射击。 众人两侧建筑之中,也有弓弩手潜藏,冷不丁便突施冷箭。 亏得郭靖一行个个身手不凡,耳聪目明,否则正应对前方箭雨时,骤遭两侧建筑内的冷箭突袭,怕是早被射倒了几人。 众人纷纷闪避格挡之时,小龙女身形倏忽凭空消失。 几息后,对面那仗着有铁甲盾卫保护,肆无忌惮放箭射击的弓弩手,突地接二连三倒下,每个人都是脖颈无故绽开血口,飙出血箭,跟着一脸茫然倒地身亡。 小龙女有“隐形”奇术,此术不仅可以将自身隐形,连身上携带的诸般物品,亦可一并隐去形体。 嗤嗤嗤…… 利器破空声中,隐形绕到弓弩手队列后方的小龙女,如同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飞快收割着弓弩手们的性命。 面对这看不见的死神,弓弩手顿时一片混乱,再顾不得还击。 郭靖和神箭八雄抓准时机,猛地发箭还击,射的却不是已经混乱的弓弩手,而是藏在建筑两侧冷箭偷袭的射手。 那些射手虽藏身建筑之中,但射箭之时,总是要到窗口或是射击孔射击。 以郭靖和神箭八雄的射术,没了对面弓弩手们的连射威胁,可以放手还击之下,两侧建筑中的瓦邦射手,哪怕只是从窗口或狭小的射击孔后一闪而过,身上也要立刻中上一箭。 不多时,两侧建筑中放冷箭的射手们便彻底没了声音,显然已被郭靖和神箭八雄悉数射杀。 而对面的弩手以及铁甲盾卫,则被柳生飘絮、左冷禅、岳不群、白发魔女、玄冥二老、阿二阿三一拥而上,配合隐形的小龙女杀了个七零八落。 打穿这条仓促组织起来的防线,众人又开始向着龙巢飞快推进。 与此同时。 龙堡外。 伴着一声哀鸣,那首尾长达三四十丈的赤红巨龙,终于在两尊金甲巨人以“降龙十八掌”与“推山掌”狂殴之下,大脑被掌力震成了浆糊,抽搐着气绝身亡。 拄矛而立的欧阳锋,抬头看向龙背,对趴在坐鞍上一动不动的骑士说道: “身为冠军骑士,装死有些不体面吧?” 没错,龙背上那装死的骑士,正是龙岛最强的“冠军骑士”,据柳生飘絮介绍,他的名字,应该是叫做“雷加.艾尔登”。 而那赤红巨龙,正是龙岛最强的老龙“火风暴”。 可惜照样扛不住欧阳锋那一声长啸。 因欧阳锋那一声啸,并非单纯的音波功。 而是融合了音攻武技、异术虎咆功、降龙道音,乃至索命梵音部分精髓的奇功。也只有他那以“混沌”为立意之基,以“通天宝鉴”这等至宝辅佐推演而成,拥有包容演化万有之能的“混元无极功”,方能将武功、异术、妖法之诸般精髓,完美混融一体。 使之既有碎铁破岩的物理震波,又有杀心镇魂的心神冲击。 正因此,他那一声长啸,威能才会那般惊人,一啸便可落尽群龙。 纵使传到数里开外,威能已大幅衰减之下,亦能在没有障碍吸收余波的旷野之上,瞬杀郭靖等人的战马,令他们心神失守,头脑一片空白。 而那三十头飞龙,也有好几头体格不够强壮的,尚未坠地便已被音波震杀。 剩下一半的飞龙,也因被那声长啸震慑心神,乃至肢体麻痹,坠地时不能控制身体调整姿态,直接一头扎到地上,撞断了脖子当场暴毙。 最后一半没有当场坠亡的,也是要么身受重创,动弹不得,要么折翼断腿,移动不便。 至于龙背上的骑士们,不是当场身亡,便是身受重伤。 掉落在城堡外的飞龙,没死的,都已被欧阳锋补刀斩杀。 而这头最强老龙“火风暴”的状态也是最好,但同样是折了双翼,断了一腿,移动不便,最终被两尊金甲巨人击杀。 不过。 龙背上的骑士却还活着。 之所以活着,不仅因为他是最强的“冠军骑士”,更因为他身上还穿着一副神秘的铠甲。 那铠甲乃是一副全身鳞甲,紧贴着骑士身体,看上去似乎非常轻薄。 甲片如同烟雾一般黑,甲片边缘则是赤金色。一些甲片上还蚀刻着螺纹、符文字和神秘的符号。 正是这副铠甲,吸收了大量欧阳锋的啸音伤害,在飞龙坠落时,亦吸收了龙坠时的冲击震荡,不仅保住了骑士性命,甚至还令他几乎毫发无伤。 防御如此强悍的铠甲,毫无疑问,定然是那大名鼎鼎的瓦钢甲。 欧阳锋知道,瓦钢甲乃是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的魔法与冶炼技艺至高结晶,即使在瓦雷利亚全盛时代,这样一套瓦钢甲也是极其罕见,其价值,足抵一个王国。 这是字面意义上“价值连城”的宝物,并且还极具实用价值。 如此宝甲,欧阳锋自不会放过。 此刻。 被欧阳锋点破装死行径的冠军骑士雷加终于坐直身子,掀开面甲,露出英俊的容貌——瓦雷利亚人都很漂亮,在他们所在的世界,乃是被誉为拥有天神一般容颜的民族,无论男女,都有着惊人的颜值。 今天出战的三十个龙骑士,也是有男有女。可惜再是容貌出众,宛若天神的俊男靓女,在真正的“西极龙王”那震惊全岛的龙吟虎啸之下,也是一律平等。 唯一完好幸存下来的冠军骑士雷加,俊美脸庞上露出一抹苦笑,解开身上龙鞍挂钩,自龙背上一跃而下。 火风暴虽已死去,尸身趴伏在地,但其座鞍所在的龙背位置,距离地面也足有两丈多高,像是一堵城墙。 雷加竟能从两丈多高处跃下来,且落地姿势还挺轻盈,倒是让欧阳锋稍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头: “你还会武功?” 雷加耸耸肩,用只带着一点点口音的汉话说道: “我很擅长学习。无论语言还是武技,只要我愿意花费时间与精力,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当然,你们的武功,尤其是内功,实在难学。即使学会了你们的语言,我也无法理解那些太过深奥的术语。所以,只能学由外至内的武技……” 欧阳锋道:“从你方才的轻功看来,你已经由外至内,练出了一身极深厚的内力。你这天赋着实惊人。你们瓦雷利亚人的传说果然不假,总会出现有一些令人惊叹的天才。” 雷加叹息一声,“在遇到阁下之前,我确实一度自认为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强壮、最厉害的天才。无论头脑还是体魄,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我……可惜,遇到了阁下这种……不知是神灵,还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他看着欧阳锋,手掌缓缓按上腰间的剑柄: “我装死,并不是怕死,只是想找一个杀死阁下的机会。因为我知道,正面作战,我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我希望能等到阁下来剥我的瓦钢甲时,再突然袭击。可惜,这个计划却被阁下拆穿了。” 欧阳锋淡然道: “没人能在我面前装死。”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放手一搏了。” 冠军骑士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拔出他腰间佩剑。 看着那剑柄镶嵌着红宝石,剑刃寒芒如雪的长剑,欧阳锋问道: “瓦钢剑?” 雷加点头:“正是!” “是把好剑。” 欧阳锋欣然颔首,瓦钢甲,瓦钢剑,都是好东西。 而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战斗后的丰收,更令人愉悦呢? 他如此愉快地想着,身上走出一道白色虚影。 虚影迅速凝实,化为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形。 正是“分身”奇术。 分身术既可同时放出八道分身打群架,也可以一次放一两个,保证续航能力。 欧阳锋把月狼矛抛给分身,道一句: “将他剑和甲带给我。” 说完,就迈步向着城堡走去。 见他竟只用“分身”与自己战斗,雷加脸孔一下涨得通红,以一种受到侮辱的语气叫道: “我是龙岛的冠军骑士!阁下难道连一点尊重都不肯给我么?” “若你能斩杀我的分身,无论用什么手段,哪怕施展你那‘摄魄’奇术,我都可以施舍给你一丝尊重。” 欧阳锋淡淡说道: “若是做不到,你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尊重呢?” 说话间,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雷加愤怒地大吼一声,挥剑冲向欧阳锋分身。 没有心灵修为,但有欧阳锋七成肉身力量与真气修为,精通他所有武技的分身,唇角上扬,露出一个与本尊一样残酷的笑意,月狼矛一抖,竟以一杆长矛,刺出排出倒海的矛影,向着冠军骑士席卷而去…… 【下一章下午发,求月票喽!】 (本章完) 192,七大异术!青铜门现! 刚刚通过倒塌的城墙进入龙堡没多久,分身就带着战利品赶了上来。 对这结果,欧阳锋一点也不意外。 “分身”术变化的分身,虽只有他七成功力,也不具备心灵修为,但以他的基础数值,七成功力的分身,纵然放在大唐双龙世界,也是仅在大宗师之下的绝世高手。 阴后遇上,都要掂量掂量。 区区一个练了几年外功,由外而内练出了一身内力的冠军骑士,哪怕身上穿着刀枪不入的瓦钢宝甲,也不可能在分身手下支撑多久。 至于“摄魄”奇术…… 好吧,分身没有魂魄,可以视作施术者肢体的外延,但分身遭遇的种种伤害,又不会波及到本体,因此最不怕的就是针对心神的术法。 再说这“摄魄”奇术本就成功率不高,需得经由“登抄”之术多次加持,才能保证成功率,且目标心神越是坚韧,便越难奏效。 若是针对欧阳锋本体,只怕也难以撼动他的魂魄,甚至都未必能让他恍惚一瞬。 接过分身奉上来的瓦钢甲和瓦钢剑,见这宝甲分毫未损,欧阳锋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之收入纳物符。 之后身后又接二连三走出一道道虚影,凝为一个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分身。 欧阳锋自纳物符中取出诸般兵器,分发给新化出来的七个分身,一声令下,众分身便前行而去,为他开路。 八个有他七成功力,彼此心意相通,如同一人的分身联手,放在大唐双龙世界,也是无人能挡。 说起来,这“分身”奇术,还有一桩好处,即可以共享分身的视野。 只要他愿意,还可以主动去操纵分身。 当然主动操纵分身对心灵修为要求颇高。 操纵一个分身还好,同时操纵八个分身,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就连如今的欧阳锋,在不影响本体行动的前提下,也最多只能同时操作三个分身,并且还会大耗心力。 所以,分身还是让他们自主行动的好。 最多共享一下分身视野,通过分身的眼睛,看一看分身们的情况。 欧阳锋的目的地,自然也是火山龙巢。 不过他选择的路线与郭靖等人不同,并没有走郭靖一行已经打穿的路线。 因此他这一路也没少杀,八个分身或持枪矛,或持刀剑,或用强弓,在前方横冲直撞。 虽不至于见人就杀,但身上有甲,手上有兵器,或是衣着华丽、银发紫瞳的瓦邦贵族,却是一个也没放过,无论男女,见到就杀。 一路上,也不知多少瓦邦士兵、骑士、贵族倒在分身们的刀矛弓箭之下。 有时撞见形制华丽的城堡庄园,哪怕并不顺路,得稍微绕上一段,分身们也会冲进去大杀一番。 欧阳锋则跟在后面,悠然收取铠甲、兵器、金银财货等战利品。 人手太少,强占整个龙堡当然不够,根本无法控制住这么大的堡垒群,也无力阻挡贵族们带着少许细软,通过各种暗门、密道逃跑。 但顺手收点战利品还是可的。 欧阳锋自己当然不贪这些世俗财货,可他在主世界还有许多手下,又正在征伐之中,兵甲器械、金银财货,乃至丝绸布帛,都是多多益善。 稍微让欧阳锋有些奇怪的是,这一路杀过来,居然没有撞见半个武功高手。 不过仔细想想,本来获准居住龙岛的附庸高手就极少,而那些高手既然甘心投靠异族,人品显然也是很值得怀疑。 看到满天飞龙都被一声长啸扫荡一空,聪明人自会意识到龙岛恐怕大势已去,那些人品存疑的附庸高手,怕是早在第一时间,就已脚底抹油,或是深藏不露了。 八个分身推进极快。 尽管绕了些路,收了些战利品,欧阳锋还是没用多久,便穿越了大半个堡垒群,来到龙巢山脚。 山脚一块平地处,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约摸有两三百具,个个都披挂着半身铁甲,其中还有不少板甲骑士,当是守卫龙巢的队伍。 但即使人数不少,又装备精良,面对武功高强又有异术傍身的襄阳高手团,还是难以抵御,被郭靖等人悉数斩杀在此。 这时又听到了龙吼。 循声望去,就见山腰位置,又飞起许多飞龙,不过此时出现的飞龙,个头都小得可怜,躯干最大的也只有水牛、马匹大小。 这样的小龙,虽然也能喷吐龙焰,但龙焰温度一般,并不能融铁铄金。 力量也一般,鳞甲也不够坚韧,挡不住刀枪弓弩。 那些小龙,显然正是龙岛现有的一批幼龙,此时齐齐起飞作战,显是郭靖一行已经杀到龙巢入口,幼龙即使实力不济,也只能被迫应战了。 郭靖、黄蓉带领的高手团,面对三十头大龙固然无能为力,可区区四十来头幼龙,又岂能挡住他们? 黄蓉那空灵悦耳的诵咒声中,欧阳锋明显感到,山腰处天地精气一阵异常躁动,跟着似有某种无形的力场扩散开去,力场所过之处,幼龙纷纷发出受到惊吓一般的嘶吼,连连拍打着翅膀,可还是身不由己缓缓飘落在地。 跟着郭靖一声大吼,浑身筋络暴突,体型也膨大一圈,一个箭步冲到一头龙身足有水牛大小的幼龙身后,两手抓起那幼龙尾巴,抡起来朝着其它幼龙狂轰乱砸。 开了“大力术”的郭靖,此时战斗的气势,绿巨人来了都得赞一句好汉。 郭靖抡着幼龙当流星锤,在幼龙群中大砸特砸之时,其他人也没闲着。 赵敏在神箭八雄簇拥下,施展定身术瓦解幼龙反抗,神箭八雄发箭射击,重型破甲箭头可以轻易洞穿幼龙鳞片,纵不能一击必杀,八人一两轮齐射,也能宰杀一头幼龙。 玄冥二老这时也变得无比勇猛,跟着阿二阿三大肆屠宰幼龙。 白发魔女双手笼在袖中,没有出手攻击,不过她的白发就是她的武器,时不时就凌空飘舞起来,绞住一头幼龙脖颈,咔嚓一声将幼龙脖颈绞断。 小龙女也开着“隐形”,用剑刺杀幼龙。周芷若则以“魇祷”之术迷惑了两头幼龙,令它们自相残杀。 左冷禅、岳不群、杨过、柳生飘絮也各自仗剑大杀,一众高手协力之下,四十来头无法飞行的幼龙,不过片刻便给屠戮一空。 直至众人杀尽幼龙,欧阳锋才收了分身,施施然上到山腰。 见他上来,黄蓉一脸喜意过来行礼: “赖世伯神威,群龙已灭,连幼龙都被诛绝,龙岛已再无恃仗!” 郭靖也深深一揖,以满是崇敬的语气说道:“此次能大破龙岛,全仗前辈神威。若无前辈,我等将来,恐怕都将在龙焰之下化为灰烬。活命之恩,请受郭靖一拜!” 说着,对着欧阳锋深深一拜。 众人也纷纷施以大礼,口称“前辈”,再是桀骜不驯之辈,看着他的眼神都满是敬畏。 就连白发魔女,都躬身行了一礼,口称“先生”——欧阳锋的样貌实在太年轻,以白发魔女的性子,着实没法儿像左冷禅、岳不群一样,顶着一把大胡子,还能若无其事管这样一位年轻男子叫“前辈”。 欧阳锋微一颔首,环顾众人,说道: “举手之劳,无需客气。龙群虽灭,龙蛋犹存,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少年杨过道: “欧阳前辈,晚辈有‘调禽’之术,虽驯服不了已认主的幼龙,但刚刚孵化出壳的龙崽,或可尝试驯化一番。” 欧阳锋知道,瓦雷利亚人驯龙,乃是靠的血脉。只有龙王家族们的特殊血脉,才可能驯服飞龙。 但“调禽”之术作为七十二地煞异术之一,说不得就有超越血脉的神异,驯服龙崽不无可能。 欧阳锋本也有意捡些龙蛋回去孵化,在主世界弄几个龙骑士出来,加快征服进程,免得征战太久,杀戮太重,过于破坏文明与民生,当下点头说道: “那便收些龙蛋回去。以后孵化出来,哪怕不能驯化,小龙崽子杀起来也不难。” 当下欧阳锋领头,带着众人自山腰洞口进入龙巢之内,在里面四处搜寻龙蛋。 龙巢内部地形复杂,环境又幽暗,龙蛋又大多埋藏在一种大面积存在,沥青般粘稠的物质当中,本来并不容易寻找。 但欧阳锋灵觉敏锐,可以感应到微弱生机,在他指引之下,众人搜遍龙巢,最终足足找出来二十八枚龙蛋。 纳物符虽有保鲜之能,但不能收容活物。欧阳锋担心杀死龙蛋生机,便没用纳物符收纳,只取出一些布帛,让众人打包带上。他自己也打包上两枚,交给柳生飘絮背着。 见他凭空取出不少布帛,众人也不觉惊异,只猜他有“壶天、搬运”之类的异术。 搜完龙蛋,出了龙巢,黄蓉问道: “不知世伯接下来有何打算?” 欧阳锋反问:“你们有何打算?” 郭靖道:“我们这点人手不足以占据龙岛,所以打算先回去,调集兵马,反攻瀛州。” 顿了顿,解释道: “龙岛所恃者,无非飞龙。如此龙群已灭,龙岛的附庸领主们,乃至底下奴隶恐怕都要纷纷造反。所以此次反攻瀛州,当能势如破竹。再占龙岛,也当可易如反掌。” 欧阳锋颔首道: “不错。你们便照此行事吧。” 黄蓉问道:“世伯你呢?” 欧阳锋道:“我还要在龙岛上再转转,你们可先走。” 此前虽然攻破了几个庄园,但都只是次级贵族的庄园,欧阳锋接下来还想去五大龙王家族的城堡搜刮一番,看能否找到些好东西。 众人皆知他神通莫测,独自留在龙岛也不会有危险,当下又齐齐对他一拜,下山去了。 欧阳锋站在山腰平台上,目送众人下山远去后,正要带着柳生飘絮前去最近一家龙王家族城堡,忽地心中一动,意念沉入识海,就见识海之中,通天宝鉴正自绽放光芒,给他一种异常玄妙的感觉,像是在提示着他什么。 通天宝鉴虽然强大,但并无器灵,灵智有限,给出的提示也有些晦涩难明。 但欧阳锋得此至宝傍身多年,对通天宝鉴自有深刻理解,当下不假思索,催动“映照功法”。 通天宝鉴上立刻浮出“青铜大门”虚影,旋即虚影淡去,显出一符,俨然正是“大力”术! 通天宝鉴的映照功法,本就可以映照出活人身上的法门,只是随机性太大,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这一次,居然一次就映照出了“大力”术这等实用异术。 “或许是与身怀大力术的郭靖,对我的观感有关?他现在,对我是绝对信任,甚至崇拜了?” 欧阳锋心中思忖着,继续催动映照功法,并且一口气连续映照四次,把所有的“映照功法”都用了,陆续映照出了黄蓉的“布阵”、小龙女的“隐身”、杨过的“调禽”、赵敏的“定身”四门异术。 至此,他此前攒下的七次映照功法,已经消耗一空。 算上燕子坞的收获,他现在一共有了七门异术: 生光、分身、大力、布阵、隐身、调禽、定身。 以他现在的心灵修为,也刚好能负担得起七门异术。 最重要的是。 当他将大力、布阵等五门异术的符咒种子悉数炼化,掌握了这新收获的五门异术之后。 通天宝鉴镜面之上,忽地同时投映出七枚异术种子各自的符咒形态。之后那七枚异术种子,又在镜面之上,以某种奇异轨迹运转起来。 随着七枚种子缓缓运转。 欧阳锋关注一阵,忽地眉头一扬,精神大振。 因为从那七枚异术种子的运行轨迹看来,它们似乎正在勾勒一副画面。 一副某座“门户”的画面! 在欧阳锋全神贯注的注视下。 那七枚异术种子,渐渐勾勒出一座大门的虚像。 随着它们勾勒出越来越多的线条,将那大门虚像渐渐填充凝实。 终于,通天宝鉴之上,现出了一座完整的青铜大门。 其形态,与此前七次映照异术时,浮现在镜面上的青铜大门虚影一模一样! “以七枚异术种子为引,通天宝鉴居然映照出了完整的青铜大门!” 欧阳锋心中惊喜,在通天宝鉴提示之下,毫不犹豫将意念投入镜面之中的青铜大门内。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喽!】 (本章完) 193,万界之门!随身洞天! 青铜大门究竟是什么? 当欧阳锋将意念投入镜中的青铜大门,在“通天宝鉴”辅助下,厘清了那些混乱破碎的信息之后,终于明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此门,原本名为“万界之门”。 能力与“通天宝鉴”类似,也是一件时空至宝,有行走诸界之能。 不过真正的“万界之门”早已破碎,这青铜大门准确地说,只是“万界之门”破碎之后,唯一幸存下来的残片演化而成。 至于万界之门为何破碎,欧阳锋并没有找到明确的信息。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欧阳锋汇聚七枚奇术种子于一身,通天宝鉴便得以藉此勾连上青铜大门本源,将之映照入镜,同时展开了炼化。 没错。 现在通天宝鉴,正在炼化青铜大门。 一旦炼化成功,不仅青铜大门将成为通天宝鉴的一部分,这整个“门中世界”,也将变成通天宝鉴的一部分。 是的,这个世界,它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真实世界。 它只是青铜大门内部的“小世界”,将之称作“洞天福地”亦无不可。 其范围,就只是蓬莱、瀛州、方丈三岛,以及三岛周边千里海域。 天空中的日月星辰,都只是青铜大门投映的幻像。 所以郭靖、黄蓉他们并不是穿越到了异世界。 只是不巧被漫无目的漂流穿梭在一个个不同世界之间的青铜大门,随机吸进了这“门中世界”而已。 青铜大门无主。 但它位格极高,饶是以欧阳锋的修为,凭他自己,也不足以将之炼化。 好在通天宝鉴有这能力。 炼化的时间并不短。 现世之中或许只有一瞬,但在欧阳锋时间感知中,却已渡过一段颇为漫长的时光。 这种矛盾的时间感,出现在时空之宝上,倒也再寻常不过。 当炼化完成。 通天宝鉴再度大放光明。 欧阳锋亦是一个恍惚之间,意识来到了天空之上。 自空中往下俯瞰,就见下方海面上,有三座大岛以等边三角形分布。 三岛之间,有或浮出海面之上,或没于海水之中的陆桥相连,显然正是蓬莱、瀛州、方丈三岛。 三岛附近,还零星分布着一些小岛,其中以龙岛规模最大,最是显眼。 三岛千里之外,环绕着一片看不透的迷雾,围墙一般圈住了三岛所在海域。 那片迷雾,正是这方“门中世界、洞天福地”的边界。 而三座大岛中间的那片海域,此时也腾起一片飘渺迷雾,将那片海域大半遮掩。 迷雾之中,有一座仙山。 仙山之上彩云缭绕,宫阙绵延,桃林似锦,紫竹参天。 又有连天接碧的荷塘,点缀在山峡之间。 俨然正是“通天幻境”。 炼化了青铜大门之后,原本只是虚幻的通天幻境,终于彻底化为真实,并且与青铜大门的“洞天福地”融为一体,化成了蓬莱、瀛州、方丈三岛中间的仙山。 当然,通天幻境原本的“幻境”功能也依然存在,如今变成了仙山的一处“秘境”,通天灵种的宿主们,仍可以意念进入其中,修行磨砺。 身为通天宝鉴之主,欧阳锋也理所当然获得了这个如今已从属通天宝鉴,可被他随身携带的“融合洞天”的掌控权。 迷雾遮掩之下,蓬莱三岛上的人们,瞧不见那座通天幻境化成的仙山。 不得欧阳锋允许,也没人能穿越迷雾,登上仙山。 欧阳锋却可动念之间,锁定此方小世界当中的每一个人,实时监控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乃至瞬间从任意地点,降临到对方面前。 炼化青铜大门的好处,还不只如此。 青铜大门记录着它曾经去过的那些世界的时空坐标。 如郭靖黄蓉所在的神雕世界,赵敏周芷若所在的倚天世界,左冷禅、岳不群所在的笑傲世界、白发魔女世界、天龙八部世界、天下第一世界、权力游戏世界等等诸多世界。 这些世界的时空坐标,如今已尽被通天宝鉴所得。 且因青铜大门曾经去过那些世界,还吸了些人甚至城市进来,有着现成的通道,欧阳锋都不需要再以“通天灵种”开路,直接就能降临到那些世界。 并且还可以将洞天福地当中所有的外来者,统统“遣返原藉”——一切原本不属于“门中世界”的外来者,无论生灵还是死物,都可以动用得自青铜大门的能力,一念之间,将他们“原路遣返”。 这可是解决了欧阳锋的一个大麻烦。 一来他并不想在自家洞天福地当中,养上那么多与他无关的外来人。 二来这洞天福地规模有限,也养不了太多人口。 如今战争结束,和平降临,以洞天福地的丰饶产出,现有的人口繁衍起来,怕是用不了几十年,就要人口爆炸,把好好的洞天福地糟踏地不成样子。 所以现在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要遣返的。 如瓦雷利亚人和他们的奴隶,以及所有曾经臣服瓦雷利亚人,为他们作伥的附庸领主,不管他们来自哪里,统统都要强制遣返。 至于与他亲善的,则可以考虑一下他们自己的意愿。 意识回归现世。 看一眼身边的柳生飘絮,欧阳锋忽然问她: “飘絮,你是否想回你原本的世界?” 柳生飘絮微微一怔,旋即答道: “飘絮是主公的人,主公去哪,飘絮便去哪。” 顿了顿,又轻声道: “在这个世界,见识了那般多的不可思议、光怪陆离,自己也有了神奇的异术,飘絮已经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 欧阳锋知道,她说的“回不去”,指的是思想与心灵。 见识了更加广阔的玄奇天地,谁又甘愿再回归原本那小小的“鱼塘”? 虽然这个“洞天福地”,本质上,也只是一个更小的“鱼塘”,并且还有了主人…… 也许,只有那些心有牵挂,放之不下的人,才会甘愿回归。 比如郭靖黄蓉。 想到这里。 欧阳锋又对柳生飘絮说道: “走吧,我们也回瀛洲,去你家领地游玩一番。” 柳生飘絮奇道: “不搜刮龙堡了么?欧阳锋悠然道: “已经用不着搜刮了。” 的确用不着搜刮了。 洞天福地中,一切外来之物,无论藏得多么隐密,都瞒不过他这洞天之主的洞察。 遣返外来者时,他也可以选择是只把人送回去,还是连人带物乃至附带城池一并遣返。 而龙岛的瓦雷利亚人,当然只会把人扔回去,最多给他们留件蔽体的衣物。 其余城堡也好,宝物也罢,乃至几个龙王家族随身携带的几枚龙蛋,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既要回瀛州,那我们得快些了。龙堡发生这般剧变,码头上的船只,说不定正在纷纷逃离……” “倒是无需用船。” 欧阳锋随口说着,意念一动,面前凭空浮现一扇青铜大门虚影。 看到那青铜大门虚影,柳生飘絮心中一颤,呓语般呢喃道: “青铜大门……” “不错。正是你们来时,于冥冥之中,看到的那座青铜大门。” 欧阳锋抬手虚推,那青铜大门无声开启。 “走吧。” 欧阳锋一步迈入开启的大门。 柳生飘絮按捺下心中难以言述的激动,如慕天神般看着欧阳锋的背影,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 瀛洲岛,柳生家庄园。 一干柳生家武士,如临大敌地看着向着庄园大门缓缓踱来的白衣男子,被那男子身上散发的气势镇得喘不过气来。 当家主柳生但马守带着儿子柳生十兵卫、长女柳生雪姬赶来时,就见那白衣男子随意前行一步,自家武士们就踉踉跄跄连退数步,仿佛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汹涌潮汐,正挟无可抵御的巨力,将一众武士冲得摇摇欲坠。 那男子的气魄无比恢弘。 以至于柳生但马守、柳生十兵卫、柳生雪姬都忽略了小猫般乖巧跟随在他身边的柳生飘絮。 而当柳生但马守他们也被那男子的气场笼罩之后。 哪怕他们的武功修为,远远超出家族武士,却也如那些武士一样,霎时间脸色剧变,只觉一股沛莫能当的无形威压骤然临身,凛风般席卷他们心神,眼中的白衣男子,身形亦变得更加伟岸,仿佛一尊行走人间的神祇,散发着凡人难以直视的神威。 于是他们也如家族武士一般,身不由己,连连后退。 直至退入庄园前庭,白衣男子略微收敛气势,柳生但马守才终于大喘一口气,全力止住后退的步伐,涩声问道: “阁下……究竟是谁?” 欧阳锋没有说话。 柳生飘絮上前一步,对着柳生但守马微一躬身,轻声道: “父亲大人,这是飘絮的主人,是龙岛的征服者,群龙的毁灭者,蓬莱、瀛洲、方丈之主,真正的人间龙王。” 她抬首,对着柳生但马守嫣然一笑: “主人想来我家作客游玩,父亲大人可要好生招待哦!” 直至柳生飘絮开口说话。 柳生但马守等人方才意识到她的存在。 而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涵义后,柳生但马守神情骤变: “飘絮,你在说什么?龙岛的征服者、群龙的毁灭者,难道……” 欧阳锋乃是以洞天之主的权能,带着柳生飘絮直接自龙岛降临至瀛洲岛的柳生家领地,群龙毁灭,龙堡被破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到柳生家族。 因此柳生但马守根本不敢相信柳生飘絮的说法。 只不过,哪怕压根儿不信柳生飘絮的“信口开河”,可白衣男子的实力,着实深不见底,竟然只凭气势,便震慑住柳生一族所有高手的心神,令他们连在他面前站稳脚跟都做不到,柳生但马守自不会当面质疑柳生飘絮,“拆穿”她的大话。 他甚至非常恭敬地九十度躬身,语气谦卑地说道: “柳生一族,竭诚欢迎大人大驾光临!” “嗯。” 欧阳锋也不理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随口应了一声,在柳生飘絮引领下,以此地真正主人的姿态,自保持着九十度鞠躬姿势的柳生但马守一行中间穿过,游览起这极富东瀛风情的庄园。 直至欧阳锋和柳生飘絮深入庄园,不见了二人身影,柳生但马守等人方才直起身来。 “父亲,飘絮说的是真的么?” 柳生十兵卫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声音发颤,眼里有着挥之不去的惊疑恐惧: “那个可怕的男人,真的征服的龙岛,毁灭了群龙?” 柳生但马守眼角微微一颤,扫了柳生十兵卫一眼,见他一副惊魂未定模样,心里顿时好一阵失望。 再瞧瞧柳生雪姬,见她虽也惊惧不已,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镇定,心情这才好受了些。 “雪姬……” 柳生但马守一开口,这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也变得嘶哑发颤,透着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沸的情绪,说道: “你速去打探情报,天黑之前,我要知道龙岛的消息!” “遵命,父亲大人!” ……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在偌大庄园里游玩半日,好生领略了一番和式庭院独到风情的欧阳锋,半躺在一座汉白玉铺就的浴池内,眯着双眼,惬意享受。 柳生飘絮跪坐在他对面,将他双脚搁在她玉柱似的雪白大腿上,两手不轻不重地为他按摩脚掌。随着她身体不时前倾,她那平坦柔嫩的小腹,饱满浑圆的玉团,也不时摩挲着他的脚掌、脚背。 欧阳锋一边享受着柳生飘絮的服侍,一边将意念投向识海中的通天宝鉴,动念之间,镜面上就映照出郭靖黄蓉一行的身影。 他们正在星夜赶路,要返回襄阳调集兵马反攻瀛洲。 但是现在,他们显然已经不需要反攻了。 欧阳锋也没打算即刻告知他们这个好消息。 等他们回了襄阳,再告诉他们可以回家吧。 这时。 浴室门外,忽然传来柳生雪姬的声音: “大人,雪姬奉父亲之命,前来服侍大人沐浴。” 柳生飘絮微微撇了撇嘴角,看了欧阳锋一眼,见他并未反对,便发声道: “进来吧姐姐。” 虽然很想独占主人恩宠,但她深知,主人这等天神一般的人物,身边又怎可能没有其他优秀女子? 姐妹携手,正可固宠。 【下章下午发。求月票!】 (本章完) 194,柳生姐妹,回家的抉择 哗啦—— 推拉门开启的声音轻轻响起,旋即又传来闭门声。 木屐轻叩地面的哒哒声中,穿着一身白色和式浴衣,乌黑长发直垂腰际的柳生雪姬,螓首微垂,迈着小碎步趋至浴池边,看一眼池中欧阳锋那雄壮身躯,眼中不禁出浮出一抹深深的敬畏。 她已打探到了龙岛的消息。 龙堡确实已被攻破,所有能战的飞龙及其骑士,皆被屠杀一空。 就连四十来头幼龙,都无一幸存。 从数个渠道打探,反复对比确认数次,确定此消息属实,柳生雪姬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只记得一阵过电般的战栗之后,便是好一阵恍惚失神,头脑几乎被这消息震得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然本能回到了柳生家庄园。 而向父亲禀报这一消息后。 她的父亲柳生但马守当时就被震撼地面无人色。 想要喝杯清酒压压惊,酒杯还没到递到唇边,柳生但马守那只握刀时奇稳无比,无论斩杀任何人都不会颤抖一下的手掌,却抖得好似筛糖一般,顷刻就泼洒了大半杯酒。 喝下杯中残酒,柳生但马守瞬间就作出了决定。 于是柳生雪姬便来到了这里。 此刻。 她在浴池边屈膝跪下,双手交叠按住地面,额头抵在手背上,柔声道: “柳生雪姬,拜见大人。” “嗯。”欧阳锋随口应了一声,便未再说话。 柳生飘絮则对着柳生雪姬招了招手,含笑说道: “姐姐进来。” 柳生雪姬抿了抿唇,站起身来,解开襟带,浴衣自肩头滑落,露出白皙娇躯。 她贝齿轻咬唇瓣,羞涩地看了欧阳锋一眼,见欧阳锋正双目闭合,惬意享受着柳生飘絮的服侍,好似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存在,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她便收拾好心情,迈开修长小腿,步入浴池之中,在柳生飘絮身侧跪坐下来,又在飘絮示意下,抱起欧阳锋右小腿,将他脚跟枕到她大腿上,跟着便如柳生飘絮一般,为他按捏起了脚掌、小腿。 …… 次日清晨。 郭靖黄蓉一行终于返回襄阳,只在城守府邸大堂之中稍微歇了口气,郭靖便待击鼓聚将,商讨反攻事宜。 不过这时一道声音忽然传入他耳中。 听到此声,郭靖微微一惊,环顾众人,却见只有黄蓉与他一般,眼神微动,与他对视。 郭靖当即明白,此声只有他与黄蓉听到。 当下对着黄蓉点了点头,黄蓉心领神会,起身说道: “群龙俱灭,龙岛附庸必群起造反,乃至试图打上龙岛,瓜分龙堡女子财货。此时我等若急攻,可能惹得龙岛一众附庸领主同仇敌忾,联手对抗我方大军。我方虽然不惧,却也不必徒增伤亡。因此我以为,反攻宜缓不宜急。且先让龙岛那些附庸起来造反,待他们与龙岛火并消耗一阵,我们再进军不迟。” 众人一听,皆觉有理。 当下黄蓉又从容安排众人餐饮休憩之事,安排妥当之后,方与郭靖起身,去了城守府后院。 一进后院,就见欧阳锋白衣如雪,负手立在池塘边上,看着塘里的一群小红鲤。 柳生飘絮与另一位身着武服,腰间悬刀的白衣少女,坐在池边撒着鱼食,引得红鲤哄抢。 那白衣少女郭靖黄蓉也认得,正是曾在战场上照过面的柳生家长女,柳生雪姬。 郭靖黄蓉并未疑惑欧阳锋是如何突然带着柳生姐妹来到襄阳的。 因为历经龙岛一啸灭群龙,单人破龙堡之事后,欧阳锋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彻底神化了。 在郭靖黄蓉看来,无论他做出何等超乎想象的事情,都是合情合理。 而看到柳生雪姬也如其妹一般,跟随在欧阳锋身边,黄蓉甚至忍不住唇角微扬,浮出一抹微妙笑意——这位年轻的欧阳世伯倒是风流,瞧柳生姐妹神态,当是皆已被他驯服了。 黄蓉如今已堪称欧阳锋小迷妹了,也不觉他这般风流有何不妥,只是心里暗自偷笑,心说不愧是父子,年轻的欧阳世伯与欧阳克爱好也是一般,只是欧阳世伯的手段,比起欧阳克就要高明不知多少了。 如果说欧阳克是淫贼,那么欧阳世伯便是雅士、霸主,无需任何多余手段,自有女子惊为天人,倾心爱慕。 话说回来,这位年轻的欧阳世伯,也不知是否有了那个叫做欧阳克的“侄子”,教养的又如何。 不过以这位欧阳世伯的本领、性情,他那个世界的欧阳克,应该不会变成淫贼吧? 心里一念间想了许多,黄蓉面上却未失措,带着甜美笑容,与郭靖上前躬身一礼,一个称“前辈”,一个叫“世伯”。 “无需客套。” 欧阳锋淡淡回了一句,继续看着塘中抢食的红鲤,说道: “如今龙岛之危已解,杨过又有调禽之术,将来飞龙或可被你们掌握,制霸三岛不成问题。现如今,你们可还想回去?” “当然想回!” 郭靖斩钉截铁说道: “梨园虽好,却非吾乡。家乡还有大师父,有七公师父,有岳父大人,有我义兄周伯通,还有马钰道长、丘道长等等许多亲朋好友。最重要的是,蒙古南侵,若无襄阳撑起防线,大宋危在旦夕……只要有一丝可能,郭靖便要回乡。” 郭靖在诉说他的理由与决心。 黄蓉却从欧阳锋那一问当中,听出了言外之意。 她带着些惊喜期待,又有些不敢置信,小心问道: “世伯难道……找到了回乡的办法?” 欧阳锋回过头,看向二人,缓缓说道: “不错,我能将你们和襄阳城一道送回去。” 郭靖一怔,旋即狂喜,“欧阳前辈,此事当真?” 黄蓉却未疑问,只激动地脸颊微红,喜得眉眼弯弯,眼角却又泛出泪光: “太好啦!终于能回去了,也不知这些年,爹爹急成了什么模样……” 欧阳锋笑了笑,道: “黄老邪未必会着急。时空之道,玄妙无比,哪怕你们已在此呆了数年,返回之后,也许那边却只过去一瞬,没人会意识到,你们曾经离开过。当然,死者不能复生,死在此间之人不会再现,还有突然长大的小孩……这些或许会给外人带来些困扰。”郭靖坚定道:“与回乡相比,小小困扰不值一提。” 黄蓉抹了抹眼角泪花,嫣然笑道: “当年襄阳是阖城来此,城中军民都是一般遭遇,没有谁会惊诧城中变化。至于城外乡民,家乡正是兵荒马乱的年头,几番兵灾之下,襄阳这等前线要地的城池之外,早没有多少乡民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什么人会关注襄阳的变化。 欧阳锋笑了笑,说道: “如此最好。反攻瀛洲之事不必再做了,瀛州和龙岛的人,我自会处置。你们且去准备返乡事宜,待至阖城军民皆准备妥当,我便送你们回家。” 郭靖黄蓉连忙拜谢,正要出去准备时,黄蓉忽想起一事,问道: “世伯,返乡之后,我们的异术?” “你们的异术自不会消失。不过,你们的世界不利修行,异术也不会有太大成长了。” 欧阳锋已通过通天宝鉴掌控青铜大门,已可以轻易收回洞天福地之中,所有人身上的异术种子。 虽然若是主动钻研过异术,则即使种子被收回,依然可以重修回来,可在某些天地精气并不如何活跃的世界中,想要靠自己修炼重掌异术,可就千难万难了。 当然,有些人的异术,欧阳锋会收回。但也有一些人,欧阳锋会给他们行个方便。 听了他的解说,黄蓉面露可惜,郭靖则毫不介怀地一笑: “难有成长倒也无妨。以我当下的大力术,配合蓉儿的布阵之术,我有信心将襄阳守得固若金汤,断不叫蒙古南侵一步。” 欧阳锋却道: “只是守么?你们这辈子守住了,接下来由谁来守?你们的儿女?再之后,又由你们的孙辈接替防守?子子孙孙,都将青春热血抛洒襄阳,为赵宋官家镇守江山?” 郭靖摇头道: “我是为华夏守土,并非为赵宋官家。” 欧阳锋淡然道: “你这理念没有错。可最终的事实却是,你们就是在为赵宋官家守土,保他们在临安小朝廷不思进取、醉生梦死。” 郭靖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黄蓉则是轻叹一声,若有所思。 欧阳锋也未多说,点上一句已经足够,至于他们听或不听,就不关他事了。 挥了挥手,打发他们下去准备回乡事宜,欧阳锋又意念一动,识海之中的宝鉴镜面,映照出正在一间客房中休憩的赵敏,嘴唇微动间,将声音传播到她耳畔。 不片刻。 赵敏快步来到后院,对着欧阳锋盈盈一拜: “敏敏拜见先生。” 欧阳锋开门见山问她: “你可想回去?” 赵敏一呆:“回哪里?” “自然是你原本的世界。” “这……”赵敏皱眉纠结一阵,下定决心,用力点头:“敏敏愿意!” 她见识非同一般,早就隐隐感觉,蓬莱、瀛洲、方丈三座岛,说不定便是整个世界。 以赵敏的性情,自是不愿拘束在这等局促的天地之中。 至于说此界利用修行,或可修道长生什么的,反正以赵敏对“定身咒”的钻研认知,已知这种种奇术,都只是防身之术,而非成道之法,奇术练得再强,也没有修道长生之望。 再者她对自己的根骨资质,也没有多少信心。 不如回归家乡,做下青史留名的大事,轰轰烈烈活一世。 她也没问欧阳锋为何会有此一问。 以她的聪明,自然已经猜出,欧阳锋特意传音于她,叫她过来发问,断不会是闲得无聊,定然是掌握了回归的办法。 欧阳锋见她如此醒目,也不禁一笑: “你是我降临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算有些缘份。你找到的那枚龙蛋,我会用另一枚龙蛋交换。你的定身咒,我也不会收回,予你防身就是。至于其它……” 想要恃奇术乃至飞龙剿灭义军、复兴蒙古,在我的关注下,你却是办不到了——话说回来,以倚天世界天地精气的活跃程度,龙蛋能否成功孵化都是个问题。 而即使孵化,没有了杨过的“调禽”之术,也基本没可能驯化。 赵敏既已点头,绿柳庄其他人的意见便不必过问,欧阳锋又挥挥手,打发赵敏带人回绿柳庄准备。 赵敏临走之前,又眨着美眸瞧着他,颇显期待地问道: “回去之后,还能再见先生么?” 黄蓉都是欧阳锋小迷妹了,赵敏又何尝不是? 欧阳锋莞尔一笑,“你若想见我,自然能见到。” 这些有着现成坐标与通道的世界,欧阳锋来去自如,随时可以去熟人们家里做客。 赵敏离去后,欧阳锋又一一传音左冷禅、岳不群、周芷若、白发魔女、小龙女。 最后各人作出的选择,也不算太出他的意料。 左冷禅、岳不群都愿意回去。 这两位都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 此方天地有郭靖一家子,已经让他们觉得颇不自在,即使郭靖一家子会走,可如今又来了个更狠的欧阳锋,还一副已为此界之主的架势,他们能呆得下去才怪。 他们对自己的修行前景也没抱太大期望,都只想仗着奇术,回归原本世界后,搅动风云,做出一番大事。 周芷若本就并不留恋这洞天福地,又颇为眷恋师门,自然也是要回峨眉的。 小龙女倒是无可无不可。 她是个重度宅女,从小到大没下过山,也未与外人接触过,已经做好了在古墓一直宅到老死的准备。而像她这样基本不出门的宅女,无论呆在哪个世界,其实都一样。 倘若孙婆婆还在原世界,她可能还会回去。 但孙婆婆也随她和整个古墓一道来了此方天地,两年前死在一次战斗中,小龙女已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因此略作思忖,便打算留在此地。 “我养了许多玉蜂,每年都能产出许多蜂蜜。” 作出决定后,小龙女又问欧阳锋: “以前我都是用玉蜂蜜,去襄阳集市换取粮食蔬菜、油盐酱醋,以及制衣布帛的。现在襄阳要回去了,没有了集市,以后可以找你交换吗?” 没想到啊,这个小龙女已经懂得吃东西要拿出等价交换物了。 欧阳锋心中想着,莞尔说道: “当然没问题。”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195,小龙女的作用 洞天福地,蓬莱岛上。 白衣飘飘的小龙女,俏立山巅树梢上,眺望山下一片空旷平地。 那里本有着一座城池,城中还有着二十万军民。 可在一夜之间,整座城池连同全城军民,已然悉数消失无踪。 小龙女当然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此时眺望,无非稍许缅怀而已。 但若说惆怅,她还真没有。 她天性清冷,不喜热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哪怕距离襄阳城极近,她也总是呆在山中古墓里,如非必要,几乎从不外出,虽与郭靖黄蓉友善,一年到头也不会去他们家串门。 郭靖黄蓉也知她性子,从不会无故打扰她。 如今郭靖一家与襄阳城皆已返回原本世界,小龙女也并不觉得难过,只出于与郭靖一家的友情,默默祝福了一阵。 之后便翩然纵下树梢,回到古墓之前,检查了一番玉蜂蜂箱,之后便手掐印诀,口诵晦涩咒言。咒音声中,她面前缓缓浮出一座青铜大门虚影。 跟着她抬起纤纤玉手,轻轻一推,青铜大门无声开启,小龙女一步迈入门中,瞬间便来到了龙岛上的火山龙巢山腰。 她自山腰洞口步入龙巢,运转真气护体,在灼热的火山龙巢中七弯八绕一阵,来到一座蒸笼般燥热的洞窟。 洞窟地面上,铺着一层沥青般粘稠的物质,还冒着腾腾热气。 三十多颗龙蛋,便半埋在这层物质当中,静静等待孵化——之所以比此前在龙巢中搜到的龙蛋还多了几颗,乃是因为那五大龙王家族,各自家中也存着一两颗。 现在所有的龙蛋,都被收集了起来,放到了此处。 至于龙岛上的瓦雷利亚人,皆已被欧阳锋动念之间强制遣返,每个人都是两手空空,只保留了蔽体的衣裳。 所以现在的龙岛,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岛。 那庞大的堡垒群倒还留在龙岛之上,只是也已空无一人。 只剩下无数的珍宝,隐藏在堡垒各处。 小龙女的任务,便是每天早晚两次,过来瞧瞧这些龙蛋,查看它们是否有着孵化的迹象。 这是欧阳锋给她的委托,为此还给了她借助青铜大门,在蓬莱、瀛州、方丈三岛的任意地点自如通行的权限。 小龙女虽然宅,却也喜欢这权限。 她只是不喜人群喧哗而已,对自然风光却并不抗拒。 而蓬莱三岛胜景无数,有此权限,她可以随意去三岛各处寻幽探秘,饱览风光。 即使只是一个人,她也不觉枯燥,反而乐在其中。 所以,她也很认真地对待着这份巡查龙蛋的工作。 仔细清点了一番龙蛋,确定数目无误,小龙女又一个个细细瞧看,确定所有龙蛋,并无孵化迹象,方才转身离开。 离去时,不禁又想起了和欧阳锋关于这个委托的对话。 “为何选我?你不是有柳生雪姬和柳生飘絮这两个侍女吗?” “你是早晨和天黑时查看,她们是中午和午夜时查看,你们负责观察的时间段不同。另外……你既叫做小龙女,不觉得这份工作正适合你吗?” 小龙女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欧阳锋那句话里隐藏的深意。 这时回想起来,她忽然顿住脚步,轻“哦”一声,眼中浮出一抹恍然。 “小龙女……女者母也,意思是我是小龙母?小母龙?所以可以胜任这份工作?这可真是……我又不孵蛋,只是查看龙蛋状况而已。” 后知后觉的小龙女轻声自语着,素无表情的清冷脸颊上,也有了一点生动的情绪。 不多,一点点而已。 “下次见他,定要责问他一番。” 小龙女心里自语着,至于会不会因为责问激怒了他,被他暴打一顿,她却是没有想过。 欧阳锋那种顶天立地、威风堂皇的豪杰霸主,应该不会轻易动手打女孩吧? 虽然他在攻破龙堡,屠尽龙群时,杀了不少女骑士,但战场上又不一样。 上了战场,拿了刀枪,无论男女,都是要一视同仁的。 可惜,单纯的小龙女并不知道,欧阳锋即使并不在杀伐战场上,打起女孩来,也是毫不手软的。 比如现在。 他就在柳生家庄园之中,拍打着柳生雪姬、柳生飘絮。 雪姬与飘絮并肩跪伏在他面前,背对着他高高翘起那蜜桃般饱满浑圆的臀儿,被他一掌又一掌,拍打得波纹丛生,娇躯轻颤,轻啜不已,可泪眼朦胧之时,她俩肌肤却都泛起浅浅玫红,大腿之上,亦都已不知不觉牵丝挂蜜。 花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总算将三岛清理一空,把关系亲善且自愿回去的人们,连人带家当、城池统统送了回去,又把瓦雷利亚人,及其奴仆、爪牙、附庸统统强制遣返。 就连柳生家,他都只给他们人手留了一身衣服一把刀。 至于这精心打造的庄园,以及家族多年积攒的财货,统统留了下来,算作雪姬和飘絮的嫁妆。 对此,柳生飘絮和柳生雪姬都表示非常开心,很感激主人给她们的恩赏。 于是姐妹同心,服侍主人,以慰藉他短短数日内,遣返那许多人的辛苦。 欧阳锋也确实稍觉辛苦。 虽然把三岛诸人发还原藉,只需逆向运行青铜大门把人吸进来时的操作,但青铜大门吸这些许多人进来,乃是逐年累月地缓慢进行。 欧阳锋却要在短短几日内将他们悉数发还,期间还要作些甄别,收回一些奇术种子,又或恰地好处地只发还人员,留下宅院物资……总之这种种精细操作,当真颇耗心力。 几天劳作下来,他也确实累了,需要好生放松一番。 而眼下,就正是放松时间。 一直欢愉至午夜,柳生飘絮和柳生雪姬皆已变得像是被抽去了浑身骨头般绵软无力,欧阳锋才体贴地停了下来。 放着她俩休息,他自己则召出青铜大门虚影,去了龙巢之中。 来到存放着龙蛋的“孵化室”,点了一遍龙蛋数量,欧阳锋又手掐印诀,将一道道玄妙灵光,拨洒到龙蛋之上。 正是“调禽”之术。 此术不仅能召唤、驯化、控制飞禽走兽,还可促进生长,使其成长更快。 欧阳锋此时施展调禽之术,便是在加速龙蛋的孵化。说起来,之前在龙巢中找到的二十八颗龙蛋,最终只分了两枚出去。 一枚给了赵敏,用来交换那枚附着通天灵种的龙蛋。 另一枚则给了杨过。 杨过有“调禽”之术,即使他们所在的世界,天地精气活跃度不够,无法自然孵化出龙蛋,也可以用“调禽”之术将之催化。 所以杨过不仅能孵出飞龙,还可将之驯化调教成战争巨兽。 而赵敏…… 她恐怕就只能望蛋兴叹,等哪天欧阳锋去她的绿柳庄作客时,再向他求恳了。 连续施术数次,以灵觉感受一阵三十多枚龙蛋里面,那比施术之前更加茁壮的勃勃生机,欧阳锋满意地点了点头,返回柳生家庄园。 次日清晨。 小龙女再次来到龙巢,进行例常的早间巡查。 刚刚去到那孵化洞窟,她便听到一道轻微的咔嚓声传来,循声看去,就见一枚龙蛋外壳上,已然现出一道细微的裂痕。 “要孵化了?” 小龙女微微一怔,连忙掐诀诵咒,再度召出青铜大门虚影,抬手虚推,一步迈入门中,来到柳生家庄园,也不去寻欧阳锋,径直鼓荡真气,发声说道: “有龙蛋要孵化了!” 偌大的庄园空荡荡,静悄悄,似乎已然空无一人。 不过小龙女发话过后没多久,欧阳锋便在两位少女武士随侍下,背负双手悠然踱来。 “这般早就去查看了么?辛苦龙姑娘。” 他对着小龙女含笑颔首,又意念一动,召出青铜大门虚影。 其他人在这洞天福地之中,想要开门,还得掐诀诵咒,获得许可,欧阳锋则是动念即成。 抬手虚虚一推,青铜大门敞开,欧阳锋对小龙女作了个请的手势,与她并肩步入门中,柳生姐妹紧随其后,也步入门内。 瞬息之间,四人就自柳生庄园,来到龙巢之内,就见小龙女指出的一颗龙蛋,正自不停咔咔脆响着,浮出越来越多的裂痕。 并且这颗蛋,还正是通天灵种依附的那颗龙蛋。 通天灵种依附之物,有着“坚不可摧”的特性,但灵种有灵,自不可能不知变通,当依附之物或会发生有害的变化时,坚不可摧的特性自然生效。 可事物将发生有益的良性变化时,通天灵种赋予的特性,也不会顽固不化,而是会将“坚不可摧”的特性,迁移到良性变化之后的状态上去。 比如关凤的“斩锋刀”,原本灵种依附的就只是一块钢锭,但当那钢锭被当作锻刀材料,参与“斩锋刀”的锻造时,“坚不可摧”便迁移到了斩锋刀上。 此时亦是如此。 当幼龙孵化,通天灵种赋予的特性,自然就迁移到了幼龙身上。 欧阳锋见状,欣然笑道: “小龙崽要出世了。果然,请龙姑娘来做此事,是个极正确的决定。” 小龙女抿了抿唇,严肃道: “我想明白你那天请我每天查看龙蛋时的意思了。” “什么?”欧阳锋有些莫明。 “你那天是在说我是小母龙,正适合孵蛋。” 小龙女想作出生气的样子,可惜她练的玉女心经,已然让她逐渐失去了正常情绪,就连想杀人时,都是一副清冷平静模样,压根儿看不出半点情绪。 尽管面上清清冷冷瞧不出什么,可欧阳锋灵觉却能感知她的情绪波动,又想到她现在才想明白,如此后知后觉,实在令他有些忍俊不禁。 “龙姑娘勿怪,讨个口彩而已。事实证明,这口彩讨得极好。第一头小龙崽,还真就在龙姑娘前来巡查时破壳了。” “只是巧合。换你来巡查,小龙崽也是会在此时破壳的。难道你便会改名叫大公龙?” “倒是不必改名大公龙。因我本就有‘西极龙王’这称号。” “西极龙王?可你不是叫西毒吗?” “我与你们世界的西毒不一样,我擅辨毒、解毒,也能制毒,但不喜用毒。” “我知道。你武功如此高深,堂堂正正便可解决敌人,本就不必用毒。不过你为什么要叫西极龙王?” “别人取的。” “感觉你这个称号有些压我一头。我是小龙女,你是西极龙王,好像我该受你统辖似的。” 欧阳锋莞尔道:“可龙姑娘你现在,不就正在为我做事么?” 小龙女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叹了口气,幽幽道: “不该贪这青铜大门方便的,这下真受你统辖了。” 两人聊天这会儿,那龙蛋终于彻底破开,钻出一只通体覆盖着细小黑鳞,头大身小,看着有些可爱的幼龙崽。 这幼龙崽整体个头只有小猫大小,却威风地很,一出壳就展开一对迷你翅膀扑腾两下,伸长纤细的龙颈,撑起那颗相对它身躯和细颈来说,稍微有些显大的龙首,张开密布细密利齿的龙吻,发出一声稚嫩的吼叫。 “不错,很有精神。” 欧阳锋赞了一句,从纳物符中取出烤熟的牛羊肉,蹲下来向幼龙崽吹了个口哨。 龙崽子既受通天灵种依附,又是他以“调禽”之术催生孵化,天然就对他有着亲近感,扑腾着翅膀跳过来,先克制住食欲,将小脑袋在他手指上亲昵地蹭了蹭,呀呀叫了两声,这才独吞虎咽吃起烤肉。 权游的飞龙都爱吃烤肉。幼崽时还需人工喂食烤肉,等成长到能够喷火之后,它们就可自己加工烤肉,随意调整自己喜好的火候了。 小龙崽吃了个肚圆,又爬到欧阳锋手掌上,团起身子,用翅膀当被子,在他掌中酣睡起来。 欧阳锋见它睡熟,将之交给柳生飘絮抱着,又以灵觉感知一阵其它龙蛋的状态,便准备返回庄园。 “主人,此前瓦邦的那些飞龙,都有各自的名字。主人这条小龙,是否也给它取个名字?” 柳生飘絮柔声说道。 “名字么……” 瞧着小龙崽那黑不溜秋的鳞片,欧阳锋强忍着叫它“煤球、炭宝”的冲动,说道: “就叫它‘黑阎’吧。” 【下一章下午。求月票喽!】 (本章完) 196,盘点收获,龙女的祖师爷爷 “龙姑娘独居古墓,可觉冷清?” 柳生庄园里,欧阳锋喝了口蛋花汤,询问小龙女。 在龙巢得到刚出壳的“黑阎”之后,欧阳锋便邀请小龙女来柳生庄园共进早餐。 小龙女正好没吃早餐,便没推辞,跟着来了庄园。 此时她正小口小口吃着卷饼,听到欧阳锋发问,先咽下口中食物,又喝了口汤,这才轻声答道: “不觉冷清。我喜欢一个人不受打扰地生活。” “但据我所知,你其实并未真正一个人独自生活过。” 小龙女想了想,小时候古墓里有师父师姐,师姐叛离师门,师父过世之后,还有孙婆婆。孙婆婆两年前去世后,她虽独居,但离襄阳也近,没了孙婆婆做采买之事,她便要自己去城中市集换些粮食布帛,还会与郭靖黄蓉偶尔来往,倒也确实不算彻底离群独居。 当下点点头,说道:“确实不曾。” 欧阳锋道:“独居山林,虽然清静,但久了也难免孤寂。柳生姐妹就住在这里,负责照料小龙。龙姑娘你觉着无聊时,也可以过来找她们说说话。” 论宅度,小龙女可谓天下无双,都能独自在寒潭底下生活十六年而不崩溃。 那可是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也无法接收外界信息的十六年,比起网络时代的宅男宅女们,段位可要高出了不知多少。 但那只是别无选择,倘若有得选,欧阳锋相信,她还是愿意偶尔和人说说话的。 小龙女轻轻颔首,又看着他问道: “那你呢?我无聊时,可以找你说话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未必时时都在。话说回来,龙姑娘为何想找我说话?你不是觉着名号上被我这西极龙王压了一头,颇不自在么?” “我已经接受现实了。毕竟我也打不过你。再说你这人也还算有趣。” 有趣? 欧阳锋有些错愕,心说我遇上的女孩,与我初相处时,个个都说我无趣,你还真是第一个说我有趣的。 不过转念一想,与冷冷清清,寡言少语,长年不见外人的重度宅女小龙女一比,他欧阳锋当然也能算是有趣了。 闲聊着吃完早餐,小龙女告辞回了古墓,柳生姐妹自去练功,欧阳锋则开始盘点青铜大门连接的那些世界坐标。 “天龙世界,有空可以去转转。即使以我现在的修为,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等武学,还有六脉神剑等,也都颇有可取之处,多少能增强一些武学底蕴……” 他并不认为,低武世界的武功,便完全比不上大唐双龙、风云等世界的武功。 即使低武世界的绝大多数武功,因着世界局限,在开创时就只将之当成克敌制胜的技击之术,而非修行之道,一开始就没有求道长生的立意,远不能与大唐双龙世界的“四大奇书”相较,但在技术层面,也绝对有可着可取之处。 甚至有些顶尖武功,若是到了更高层次的世界,没有了世界局限,说不定还能大放异彩。 所以即使是低武世界,只要有着可取之处,欧阳锋都打算得空去转上一转,融汇各种绝学精髓,增强自身和华山派的武学底蕴。 “郭靖黄蓉所在的神雕世界,可以去少林找找九阳真经。我那个世界,九阴都未现世,九阳更是尚未被斗酒僧创出,倒是神雕世界的九阳,应该已经藏在少林藏经阁里吃灰了。” 九阳神功修炼起来很难,必须打通浑身数百个穴窍,才能真正练成九阳,不然就是空有一身内力,却无从发挥,就像一座大水库,却只装了个小小的水龙头,水库里的水再多,输出的量也极其有限。甚至还会有“泄气”而亡的风险。 张无忌能够将九阳神功练到大成,也是机缘巧合,在布袋和尚的布袋里得了机缘造化。 但这种造化很难复制。 不过欧阳锋也不是要修炼九阳,只是想截其精髓,融入自身的“混元无极功”。 再者他得了曲傲的“凝真九变”,有凝炼全身穴窍的法门,完全可以将九阳真经推演得更加完善,用来传授弟子。 笑傲世界则有“独孤九剑”,可以找风清扬论剑一番,为专精剑术的林朝英、单婉晶,以及双龙世界的开山大弟子独孤凤增加一些剑术底蕴。 倚天世界的“乾坤大挪移”也是一门奇功,不仅有牵引挪移之能,还可大幅激发潜能,使人输出暴增。 还有…… “咦,怎么还有一个射雕世界?” 正盘点时,竟又发现了一个“射雕世界”的坐标,令欧阳锋一阵讶然。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潜入龙岛报仇,不慎露了行藏,结果被围攻重伤,突围后逃入方丈山中,不治身亡的那个西毒欧阳锋,可不就是来自“射雕世界”么? 因那位西毒欧阳锋,乃是连同整个白驼山庄,及其侄子欧阳克一起来了这“门中世界”。 老毒物、欧阳克叔侄俩既然都在白驼山庄,说明他们来到门中世界的时间节点,正是射雕世界早期,与神雕世界的郭靖黄蓉,并非同一时间线。 “所以……神雕世界,应该还有一个疯癫版的欧阳锋?” 欧阳锋神情微妙。 难怪杨过明知他是欧阳锋,却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原来那小子在神雕世界,已经有个疯癫老爸了…… “时空之妙,真是耐人寻味……” 感慨一二,欧阳锋继续盘点,对各个世界也都有了探索规划。 最后又清点了一番青铜大门上的地煞异术。 青铜大门并非完整的“万界之门”,只是万界之门一块尚余部分功能的残片演化而成。 因此青铜大门上的地煞七十二术其实并不完整,加起来也只有二十多种。 这些奇术各有用途,但欧阳锋目前的心神修为,也只能承担七门。再者他对奇术的态度,本来也是够用就好,不必贪多。 毕竟他求的是修行之“道”,护道防身之“术”虽不能少,但也不能舍本逐末。防身之术够用的情况下,大可等到将来大道有成,得享长生,再来钻研诸般异术。 至于武道方面他求多,即使低武世界的武功,只要有着绝活儿,他也愿去求索,这是因为他本就是“以武入道”。 他的“混元无极功”本就是融汇诸般武道所成,各种武学精髓,本就是混元无极功成长的养料,自然是多多益善。 总之探索追寻诸般武学,乃是他自己的“求道”之法,却非逐末贪多。 不过他身边亲近的人们,倒是可以一人给一门奇术防身。 他可以在将这“洞天福地”中的外来者们遣返时,以青铜大门的权限,收回他们来时得到的奇术种子,自然也可以给他人赠予奇术种子。 当然得先把人领进洞天福地里边来。 青铜大门的实时监控、随意传送、赠予奇术等等能力,都只能在这洞天福地中生效。 盘点完诸世界坐标以及二十多种地煞异术,欧阳锋又一一映照蓬莱、瀛洲、方丈三岛,探寻岛中珍奇。 结果让他稍显失望。瀛洲有不算太大的金银矿脉及一条铁矿,蓬莱只有铁矿,方丈山中有个小小的宝石矿,除此之外,再无矿藏。 周边海域倒是有不少珍珠贝,已经养出了不少品质不错的硕大珍珠。 另外,三岛土地确实肥沃,产出丰饶。 山野之中多有麋鹿獐兔、野鸡野猪,单是采摘野果野菜,狩猎野物,都能养活不少人口。但三岛之上,都没有利于修行的奇花灵植、珍禽异兽。 好在这洞天福地天地精气极为充沛精纯,若自己寻来奇花灵植、珍禽异兽,应该很容易在洞天福地之中繁衍养活。 “暂且将三岛作为放牧之地。蓬莱、瀛州都有大片平原,可以放养牛羊,如此也可为龙群提供食物。方丈主要是山地,以后若可找到珍禽异兽、灵花异植,便放养到方丈山中。” 以蓬莱、瀛洲的丰饶,又无天敌之害,放牧牛羊都不需要人手管理,把牛羊扔到平原之上,它们自己就能很好地生存繁衍。 又有龙群控制数量,将来也不虞牛羊或是野生动物泛滥成灾,破坏生态。 若是数量多到连龙群都控制不过来,也可组织人手进入洞天福地,收割一茬,送到主世界去满足军民所需。 “这一趟算是大获丰收了。二十多种地煞奇术,大量可以增强武学底蕴的新世界坐标,外来者们积攒的兵甲财货,不仅大利修行,还可源源获得各种产出的洞天福地。另外,这洞天福地还可作为大型仓储,虽然没有保鲜防腐功能,但存储量大到没有边。唔,龙岛有不少现成的仓库,正好可以当作储物仓库。” 当然,一些要随时取用的物品,还是放在纳物符里更方便。 毕竟要用洞天福地收取物品,欧阳锋得先进入洞天福地,启动青铜大门的吸纳功能。 放出外来物品也是如此,得先进入洞天福地才能操作。 在随时取用方面,远不如纳物符方便。 好处则在于可以存储海量大宗物资。 彻底盘点完收获,欧阳锋正要去寻柳生姐妹,找点她们几手刀法,面前忽地开启一道青铜大门虚影,小龙女一步迈了出来,眼神微妙地瞧着他,说道: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很要紧的事。” “何事?” “听黄女侠说,你跟我祖师婆婆成亲了?” “所以?” “所以……你岂不是我的祖师爷爷?” “……” 欧阳锋哑然失笑: “我那个世界的林朝英,乃是华山派开山祖师之一,并非古墓派祖师。虽然两人可能身世、外貌都一模一样,性情也是相同,但自从她遇上我那一刻起,命运已经发生了变化,之后连修炼的武功都变化了。当然,你若愿认,倒也无妨。叫我祖师爷爷,我也担得起。” 小龙女道:“我知道。黄女侠与我说过,选择不同,则命运不同。你那个世界的林女侠,未必会成为小龙女的祖师。因为我是在婴儿时,被放在重阳宫门前,后被我师父抱走抚养,才成了古墓派的小龙女。而你那个世界,林女侠远在华山,我师父是她的贴身婢女,自然也是身在华山,将来便不会从终南山重阳宫门前,抱走一个小女婴……” 说到这里,她又轻咦一声,怔了一怔,怅然叹道: “所以,你那个世界的小龙女,连师父都没有啦……好可怜。” 欧阳锋笑道: “不如你告诉我,你是哪一年被你师父抱走的,等到了时间,我派人提前去重阳宫门口蹲守,定能把我那个小世界的小龙女,收到你师父门下。” 小龙女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赶紧把师父告诉她的,她被放在重阳宫门口的年月告诉了欧阳锋。 欧阳锋记下后,说道: “放心,我那个世界的小龙女,还是会遇上她师父的。名字嘛,也会叫做小龙女。” 小龙女满意颔首,又一脸认真地瞧着他: “虽然你是祖师婆婆的丈夫,但你看着太年轻,我不想叫你祖师爷爷。” 欧阳锋含笑说道: “无妨。反正将来,也会有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小龙女叫我祖师爷爷。” 小龙女点点头,可很快又觉着,好像又被欧阳锋占了便宜,认真斟酌一番,说道: “将来你派人从重阳宫带走那个小女婴之后,可不可以不叫她小龙女?” “为何?” “我觉得……有两个小龙女的话,未免太奇怪了。尤其将来,你说不定也会将你的徒孙小龙女,带进这洞天福地,那要是与我碰上……” “到那时候,你便与她说,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 “可我们名字都一样呢。” “同名同姓之人多的是。” “可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样的人,世间却未必有。” “也是。不过我那个世界的你师父,如今都还是个小丫头,小龙女更是远未到出生的时候,又何必为太过久远之事纠结?” 欧阳锋笑了一笑,换了个话题: “你现在的‘玉女心经’,已经没法修炼了吧?” 古墓派的“玉女心经”,需要两人同修,彼此辅助。 小龙女如今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当然没法继续修炼“玉女心经”了。 “是没法修炼了。”小龙女点点头,问他:“你懂玉女心经?要帮我修炼?” “我当然懂。但我懂的玉女心经,不需要两人同修,也没有那么多禁忌。” 主世界林朝英修炼的“玉女心经”,正是欧阳锋推演出来的,他当然最懂。 而这门华山派“玉女心经”,虽也是以林朝英原本的内功心法为根基,但因其融合了逍遥派内功及明玉功精髓,又经欧阳锋以通天宝鉴辅助推演,因此并无古墓派玉女心经那般多的禁忌,不仅威力更大,修行时也不需要两个人互相辅助。 “你修炼的玉女心经弊端太大,不修也罢。不如修炼我这版玉女心经?就当是孵化龙蛋的额外奖励了。” “我并没有孵蛋!”小龙女有点小情绪的纠正一句,又纠结道:“若修炼你的玉女心经,算不算是背叛师门?” “我问你,若你见到我那个世界的林朝英,和她的贴身婢女抱琴,你会不会叫她们祖师婆婆和师父?” 小龙女想了想,她虽不愿叫欧阳锋祖师爷爷,可若是真遇上林朝英和抱琴,又怎可能不唤她们祖师婆婆、师父? 欧阳锋见她眼神,便知她所想,说道: “既然你肯认祖师婆婆和师父,那你祖师婆婆和师父都修炼的‘玉女心经’,你又如何修不得?当它是古墓派传承就是,将来你收了弟子,也可大大方方说这就是古墓派武功。毕竟,它确实是林朝英女侠的功夫。” 小龙女本就不是拘泥不化之人。或者说,她压根儿不懂太多世俗规矩,心思又纯净,给欧阳锋这么一绕,觉着他言之有理,于是略一思忖,便应了下来。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197,北冥六脉,无形剑域! 欧阳锋将华山派“玉女心经”心法细细说与小龙女,小龙女记下后揣摩一阵,感觉此功法果然与她修炼的古墓派“玉女心经”颇有相通之处,但更加博大精深。 不过她有完整且极扎实的古墓派武功根基,本身又天姿聪颖,悟性奇佳,纵然这门新的玉女心经更为深奥,她领悟起来却也不觉为难,不多的几处难点,她也并未逞强,直接开口向欧阳锋请教。 欧阳锋为她逐一讲解,待她悉数领悟,又说道: “以你修炼古墓派‘玉女心经’的基础,转修这新玉女心经也不会太难,很容易便能将一身内力,悉数转化为新玉女心经真气,之后就可以继续向上修行。并且以前那些玉女心经的修行禁忌,也都不必再恪守了。” 小龙女又琢磨一阵,问道: “这新玉女经,似乎也可以两个人彼此辅助修行?” 古墓派的玉女心经,就有二人互助同修的部分,所以小龙女很容易就能察觉到这门新玉女心经里面,似乎也存在二人同修的成份。 欧阳锋面不改色,淡然说道: “新玉女心经确有二人同修的法门,只是并非必须,不存在少一个人就无法修炼的情况。” 小龙女奇道: “既然并非必须,为何要有二人同修的法门?岂非多此一举?” 当然不是多此一举了。 不过大人的事情,小儿辈别多问。 欧阳锋心里如此嘀咕着,面上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新玉女心经,只能与某种特定功法二人同修,乃是限定了同修对象的功夫。总之这与你没有多大关系,你自己修行便是。” 小龙女轻轻“哦”了一声,倒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说道: “那我这便回去修炼了。” 欧阳锋眉头一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小龙女微微皱眉,露出疑惑表情,低头四下里看了看,确定地上并没有自己掉落的物品,看着欧阳锋摇头说道:“没丢东西呢。” 欧阳锋好笑道:“你忘了说,谢谢祖师爷爷传功了。” “你看上去都没比我大几岁,我才不要叫你祖师爷爷。”小龙女小声说着,想了想,行了一礼:“多谢龙王传功。” 欧阳锋呵呵一笑,摆了摆手,直接帮她召出青铜大门虚影: “回去修炼吧。” 小龙女轻嗯一声,推开青铜大门,回古墓练功去了。 …… 天龙八部世界。 大理,剑湖湖底,琅嬛福地。 欧阳锋背负双手,欣赏着那尊将段誉迷得晕乎乎的“神仙姐姐”玉像,颔首赞道: “这玉像乍看还真像是个真人。无崖子的技艺,着实堪称鬼斧神工。” 打发小龙女回去练功之后,欧阳锋又指点了柳生姐妹几手刀法,便独自来了天龙世界。 第一站,便是这段誉奇遇之始的琅嬛福地。 欣赏一阵玉像,欧阳锋朝着玉像脚下一只小蒲团隔空一抓,把蒲团摄至手中,拆开之后,得到一个小绸包。 绸包上面有一行李秋水的留言,乃是要求得到逍遥派绝学者好好练功,武功大成之后杀尽逍遥派弟子云云,欧阳锋自是一笑置之,打开绸包,便得到了“北冥神功”图谱。 北冥神功图谱上的裸女,乃是李秋水自画像,姿态之妩媚多娇,着实引人遐想。 “李秋水也是会玩的……” 欧阳锋好笑地摇了摇头,将北冥神功图谱拓印进通天宝鉴,又将绸包恢复原样,塞回那小蒲团当中,原地摆回。 “段誉尚未得到北冥神功,也就是说,燕子坞被吸进门中世界时,天龙世界的时间线,连故事之初都没到。如今燕子坞虽已回归,但慕容复和包不同却皆已葬身门中世界……南慕容的戏份,已经提前杀青了。” 至于慕容复的消失,会对天龙世界线产生怎样的影响,欧阳锋就懒得去想了。 反正影响再大,也大不过他欧阳锋对主世界等几个世界造成的影响。 又在这已被李青萝搬得空荡荡的琅嬛福地悠游参观一阵,欧阳锋找了张石床坐下,开始揣摩北冥神功。 北冥神功立意颇高,即使以欧阳锋的修为,研习揣摩之下,也颇有所悟。 研习揣摩一阵,他忽地灵光一闪,将北冥神功关于“吸纳”方面的部分精髓,融入混元无极功,略作调整之后,展开脱胎于“天魔力场”的“无极力场”,再以力场催动那吸纳法门,天地精气顿时滚滚而来,蜂拥进无极力场之中。 天地精气来得太多太快,饶是以欧阳锋的修为,也来不及悉数炼化。 能够及时炼化的,只得一成左右,余下九成,统统积累在无极力场当中。 眼看力场之中积累的天地精气越来越多,已濒临力场所能容纳的极限,欧阳锋心念一动,直接用无形力场,体外炼化那些天地精气。 虽体外炼化的天地精气,无法转化为他的真气修为,但炼化之后,即可不耗他本身功力,发挥力场威能。 当下欧阳锋一边炼化,一边催动他最擅长的冰冻法门,力场中已被炼化的天地精气,顿时转为滚滚寒流,寒流所过之处,地面与石壁顿时凝出洁白霜花,随着寒流扩张不断蔓延。 当力场中的天地精气悉数炼化,并转化为寒流,整个无极力场,都变成了滴水成冰、寒意刺骨的奇寒领域。欧阳锋所在的这座石窟,每一处角落,也都覆满了厚厚寒霜。 并且在这奇寒领域之中,欧阳锋可随意驱使寒流,全方位无死角地侵蚀任意目标。 最妙的是,这并不会消耗他本身真气,力场消耗,全由天地精气补充。 到这一步,俨然已初步达到了“长生诀”阐述的道理当中,“人身与天地不分你我,有限之渺小人身,亦能如天地一般无有穷匮”的境界。 欧阳锋心情振奋,意念一动,寒流瞬息化为滚滚热浪,洞窟地面与墙壁凝结的厚厚霜层霎时升华,连一丝蒸汽都没出现。 尽管力场之中并无明火,可整个洞窟都隐隐散发出红光,温度之灼热,简直如同真正的熔炉,普通人只要在里面呆上片刻,便会脱水而亡,被烘烤成干尸。 纵是武功高手,若在这力场之中与欧阳锋作战,单是抵御热浪侵袭,保住身体水份,都要消耗大量功力。 欧阳锋意念再一动,寒流与热浪交替出现,又或同时并存,这冰火两重天的力场,变得比单纯的寒流力场或是炎阳力场,更加危险残酷。 最后,当欧阳锋试图将力场性质转化为雷霆时,力场之中雷音震荡,电芒暴闪,骤然失控。暴走的雷霆将洞窟轰得一片狼藉,欧阳锋打坐的石床亦被炸塌,他身上的衣裳也全都灰飞烟灭,甚至还受了点皮外伤。 若非他修为深厚,体魄非凡,又常以“电光耀体术”淬体,对雷霆承受能力极强,这下怕是要把自己伤得不轻。 “果然,雷霆还是最难掌控。” 欧阳锋摇了摇头,取出一身新衣裳换上。 虽然受了点小伤,他心情却还是相当不错。 “能够将无穷无尽之天地精气,实时化为对敌之手段,我现在的境界,离‘外景’越来越近了!” 又修行一阵,巩固了参悟“北冥神功”所得,欧阳锋便离开琅嬛福地,出了无量山,前往大理国都。 到了大理国都,打听到天龙寺所在,他正大光明去了天龙寺中,一声虎啸吼晕阖寺僧侣,找到“六脉神剑”图谱观摩一番,映入通天宝鉴之中,又把图谱放还原地,便施施然离开了天龙寺。 当然,离开之前,他还是唤醒了天龙寺众僧的。 以他如今的修为,在一切低武世界,无论想要得到什么武功,都可称不费吹灰之力了。 就算没有现成的图谱秘藉,大不了,逼对方打上一架,也能轻松学会对手功夫。 得到“六脉神剑”之后,他也没急着参悟,算算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便动念回到洞天福地。 因“门中洞天”已经融入了“通天宝鉴”随身携带,故而洞天福地内部,时间与他本人经历的时间一致。 无论身在哪个世界,欧阳锋本人经历了多少时间,洞天福地内部时间便过去多少。 所以当他回到柳生庄园时,柳生姐妹已备好晚餐,等着他回来享用了。 与柳生姐妹和小龙崽子一起吃过晚餐,稍微消了消食,待柳生姐妹准备好热水,欧阳锋又去到浴室,半躺在宽敞浴池之中,享受柳生飘絮与柳生雪姬无微不至的倾情服侍。 午夜时,则再去龙巢施展“调禽”奇术,催发龙蛋生机成长。 做完这些,欧阳锋也没回柳生庄园,就盘坐在龙巢火山半山腰一块大石上,开始参悟六脉神剑。 六脉神剑本身心法并不难。 难的是对功力要求太高。 天龙寺一群段家出身的和尚高手,个个都有一身雄浑内力,且都有着颇深厚的“一阳指”修为,可即便如此,碍于功力不足,他们居然也都只能单练一路剑法。 最终能够练成全部六脉神剑的,也就只有开了挂的段誉。 欧阳锋的挂开得比段誉更大,修炼六脉神剑自是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略作参悟,便已将六脉剑法悉数练成。 随后指发剑气,演练一阵,感觉自己这六脉神剑,比图谱描述的威力大了不知多少。 这当然也是应有之意。 一者他如今的功力放在天龙世界,纵使逍遥派祖师逍遥子复生,也要对他惊为天人。 二者他是以金行精气入道,练就的先天真气,本就有着锋锐肃杀的特质。以他先天真气催动六脉神剑,自是如同神剑生灵,威能暴增。 演练一阵六脉神剑。 欧阳锋沉吟一阵,又开始了创新。 闭目冥思,揣摩钻研不知多久,他忽然睁开双眼,瞳中闪过一抹极之锋锐凌厉的精芒。 之后“无极力场”倏忽展开,天地精气滚滚而来,欧阳锋直接体外炼化涌来的天地精气,之后念头一动,无极力场之中,蓦地响起呜呜风啸,以及利器破空般的嗤嗤锐响。 他目光看向前方地面。 无极力场覆盖之下,地面沙尘飞扬,泥石迸溅,凭空出现条条纵横交错的平滑裂痕,看上去像是正被无数利器不停劈砍。 不仅土地迸出裂痕,连被力场覆盖的石块之上,都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划痕。 看着这一幕,欧阳锋唇角上扬,浮出一抹笑意。 “无形剑域!力场之中,剑气纵横,纵使以力场催发剑气,威力会削减许多,只相当于普通人挥舞钢刀利剑攻击,但胜在数量巨大。无数道剑气无休无止,全方位无死角地连绵攻击,大宗师都要头疼!” 此前,战胜武尊毕玄之后,他还自谦境界仍是大宗师,只是杀力比大宗师高出半筹。 但是现在,他的杀力,已超出大宗师不止一筹,境界亦是超出。 “哪怕只用武功,大唐双龙世界剩下的大宗师级高手联手,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了。” 又演练一阵无形剑域。 欧阳锋收了功夫,正待起身,忽然察觉到空间异动,循迹望去,就见一道青铜大门虚影凭空出现,随后大门打开,裙袂飘飘,黑发垂腰的小龙女从中一步迈了出来。 却是在他沉浸修炼之时,夜晚已然过去,已到了小龙女晨间巡查之时。 开门传送至此的小龙女,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欧阳锋,微微一怔之后,举步向他行来,口中说道: “真巧。我本就打算巡查之后去柳生庄园寻你,没想到你竟也在此。” “为何寻我?去吃早餐么?” “能顺便吃顿早餐当然不错,不过我却不只是为了一顿饭。” 小龙女停步在他面前,瞧着他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 “昨天开始修炼新玉女心经,上手果然极其流畅,毫无碍难,真气转化也极顺利,但我总感觉似乎还能更快一些。倘若是用那两人同修的法门,应该能在一夜之间,就把所有真气,悉数转化为新玉女心经真气吧?” 【下章下午,求月票喽!】 (本章完) 198,龙女的双修 面对小龙女这个问题。 欧阳锋沉默一阵,反问她: “你独自修炼,需多久将真气悉数转化?” 小龙女道:“至少七日。” “七天也不算太久吧?”欧阳锋道:“你很着急么?” “并非着急。” 小龙女又用那种很认真的语气说道: “但武功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两人同修只需一夕功夫,便可悉数转化,而独自修行却需七日。两者之间差距如此悬殊,难道不需要弄清其中的关窍么?若是稀里糊涂敷衍以待,未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尽管放心。”欧阳锋宽慰道:“我华山派的玉女心经,乃是由我一手推演而出,我的修为你还不相信吗?独自修炼断不会有任何问题。” 小龙女道:“你这是避重就轻,并没有解答我的疑惑。” 这姑娘…… 欧阳锋有些无奈,小龙女看着冷冷清清,仿佛万事不萦于心,但她这种单纯的性子,若是心里有了疑惑,又得不到合理的解答,有时候反而会执拗着钻进牛角尖。 沉吟一阵,他说道: “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且先去查看龙蛋。” “查看龙蛋之后,你便会告诉我答案么?” “办完事先回去吃饭,之后再说。” “好。” 小龙女点点头,转身进了龙巢。 虽然心里装着疑惑,但她对待工作依然认真负责,并未敷衍了事,仍是仔细清点龙蛋数目,又逐一观察龙蛋外观,查看外壳是否出现裂痕,同时还细细聆听蛋壳里边是否有动静。 认真做好工作,她方才出了龙巢,回到欧阳锋面前汇报: “所有龙蛋此时尚无孵化迹象。” “辛苦。” 欧阳锋微微颔首,唤出青铜大门,带她去了柳生庄园。 吃过早餐,欧阳锋将她带到一间密室,说道: “我记得昨天与你说过,新玉女心经,只能与限定的功法同修。” 小龙女颔首道:“是,你说过此事。” 欧阳锋道:“那限定的功法,便是我修炼的混元无极功。” 小龙女道:“所以,我只能与你同修?” “不错。” 小龙女若有所思: “所以,你先前不与我解说清楚,是觉着我修为太低,怕我缠着你要你助我修行,耽搁你自己修炼?”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欧阳锋坐到一张蒲团上,示意小龙女坐到他对面。 小龙女在他对面的蒲团上盘坐下来,忽闪着长长的眼睫,问道: “你这是打算助我修炼了吗?” “总之,先试试效果。” 欧阳锋抬起双掌,掌心遥对小龙女。 新玉女心经,当然可以与他的混元无极功用相对朴素的方式双修。 不过他与林朝英既是夫妻,当然要选择更亲密的双修方式,还真没试过这种朴素的双修方式。 小龙女也没犹豫,抬起双手,将肌肤清凉,细嫩柔软的掌心贴上他的掌心。 摆好这四掌相对的姿势后,欧阳锋又指点她运转真气,与他真气相会。 小龙女依言搬运真气至掌心,与他凝于掌心的真气相会,只觉两者真气浑无一丝抵触冲突,甫一相遇,无需磨合,便能完美交融。 这种感觉,让小龙女觉着很是舒心,又依欧阳锋指点,继续搬运心法,带动二者相融的真气运转周天,这道融合真气所过之处,原本的古墓派玉女心经真气,纷纷转化为新玉女心经真气,转化之速,俨然是她独自修行的两倍有余。 不仅真气转化效率倍增,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亦自她心底油然升起。 她也无法形容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只觉丹田不住涌出丝丝缕缕的奇异热流,徐徐蔓延全身,令她浑身微微发热,四肢百骸都变得酥酥麻麻轻飘飘的,有种翩然欲飞的轻松惬意感。 本来依她修炼古墓派玉女心经的经验,修行时最忌心生杂念,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可偏偏此时这种奇异感觉,不仅没有影响她行功,反而令她行动效率又提升一截,真气转化之速,竟是渐渐提升至她独自修行的三倍左右。 待至一个周天搬运完毕,欧阳锋徐徐收回真气,那种奇异的感觉亦随之消退,小龙女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种意犹未尽、怅然若失之感,甚至情不自禁地催动真气,依依不舍地追逐缠绕着他的真气,直至他真气彻底收回,才无奈停下。 “感觉如何?” 欧阳锋也是首次尝试这种“朴素双修”,无从推断小龙女的具体观感,遂开口探询。 “感觉有点奇怪……” 小龙女回味着方才行功时那奇异的感觉,秀眉微皱,神情也有些费解: “我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起初还以为是走火入魔,但后来又觉着那种感觉很好,并且真气转化确实快了许多。原本独自修行,需七日才能将一身修为悉数转化,但有你相助,或许两天就能完成。” 欧阳锋欣然笑道: “还算不错,修行效率提升了三倍有余。” 小龙女还是有些疑惑: “但我原以为,两人同修的话,或可于一夕之间,就把真气悉数转化的。现在却还是需要两天功夫……是我推算有误吗?” 欧阳锋当然清楚为何会有这般差距,不过却不便与小龙女解释,只道: “推算终究只是感觉,未必精准。一切还是得以事实为依据。” 小龙女想了想,释然颔首: “你说的对。未曾真个尝试,只靠推算,确实作不得数。” 又忽闪着清澈纯净的明眸,一脸期待地瞧着他: “可以继续帮我吗?” “来吧。”欧阳锋又抬起双掌。 既是双修法门,当然不可能是小龙女单方面受益。 哪怕小龙女功力远逊于他,可她根基极扎实,自幼睡寒玉床练功,一身真气纯净无比,以双修法门行功之时,两人真气相融衍生的玄妙气机,亦能有效助益欧阳锋纯净修为,令他真气变得更加精萃纯净。 真气总量虽然并未增加,但质地却有所提升。 他昨日得到北冥神功,融其精髓,开发出了以“无极力场”鲸吞天地精气的法门,当时天地精气来势汹汹,令他几乎招架不住,仓促炼化之下,新成的真气难免不够精纯。 此时倒也正好趁机精萃纯化一番。 小龙女又将纤纤素手贴上了他掌心。 当两人真气再次相合,游走经脉穴窍,那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感觉再度出现,小龙女又觉身子微微发热,浑身酥酥麻麻,翩然欲飞,原本因常年幽居古墓,不见阳光而显得缺少血色,白皙冰透的脸颊,不觉浮出浅浅红晕。 更有丝丝缕缕,淡雅清凉的幽香,随着她体温升高,自她身上散逸而出,令这简陋幽暗的修炼密室,仿佛变成了百花争妍的灿烂花海。修为快速提升的欢欣,以及那种奇异而美妙的感觉,给小龙女带来了双重愉悦,令她深深沉浸在这修行之中。 欧阳锋也在那沁人心脾的淡雅清香萦绕之下,丝丝缕缕纯化着修为。 不知不觉,两人便自清晨一直修行至傍晚,连午饭都没吃。 小龙女对时辰很敏感——自幼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古墓当中,若无对时辰的敏锐判断,不知昼夜更替,生活和修行都会变得一团糟。 因此尽管有些沉迷修为提升和那奇妙感觉带来的双重愉悦,她还是主动结束了这次修行,睁开双眼,看着欧阳锋说道: “晚间巡查的时间到了。” 这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倒是让欧阳锋颇为欣赏,颔首道: “去吧。” 小龙女点点头,想了想,又道: “做完事,可以过来吃饭么?” 欧阳锋道:“你是想晚上接着修行吧?” 小龙女也没觉不好意思: “是呀。我觉着,既然两人同修颇有奇效,不如一鼓作气,尽快将一身修为悉数转化。再说,如此修行也很有趣,我从未体验过这般有趣的修行感受,很是喜欢呢。” 她心思单纯,又不通人情,既然喜欢修为快速提升的感觉,又极享受真气交融行于四肢百骸时,那种奇异而美妙的身体感受,便不避讳将自己所想表达出来。 “修行确实有趣。我也最喜欢修行,修为提升的欢欣愉悦,确实令人着迷。” 欧阳锋虽能感受到双修之时她修为的快速提升,也能以灵觉体查到她当时的愉悦情绪,但终究不可能尽知她一切身体感受,只以为她是单纯地享受修为快速提升的愉悦,因此不禁大感赞同,颔首笑道: “既如此,你待会儿再过来便是。” 见他应下,小龙女素来缺少表情的清冷俏脸上,顿时浮出一抹动人浅笑: “好。那我先去做事了。” 欧阳锋念头一动,帮她唤出青铜大门虚影,小龙女开门前往龙岛,进行晚间例常巡查。 也不知是否口彩讨得太好,不过片刻,小龙女便折返回来,双手还抱着一条奋力挣扎,呜哇乱叫的小龙崽: “欧阳锋,又有条小崽儿出壳了!” 看看那条鳞片呈鲜艳火红色的小龙崽,欧阳锋瞧向小龙女时,不禁露出一个微妙笑意。 小龙女虽偶尔有些天然呆萌,但既然想明白了欧阳锋请她巡查龙蛋的用意,此时自是一看他笑意,便知他在想些什么,不禁微微鼓了鼓粉腮,轻哼一声: “你心里又在取笑我么?” “没有。我只是觉着,机缘巧合,妙不可言。” 欧阳锋笑呵呵说着,对着小龙崽吹了个口哨,那本来挣扎不休的小龙崽顿时安静下来,小眼睛瞅着欧阳锋,发出两声委屈的呜哇声。 欧阳锋又伸手一招,以一股柔和劲力,将小龙崽招致手中,自纳物符中取出烤肉喂它。 小龙崽狼吞虎咽时,欧阳锋笑问小龙女: “想不想养只小龙崽解闷?将来长大了,也可作为坐骑代步。” 小龙女道:“我虽刚巧碰上它出壳,可它却一点都不亲我,反而一直在凶我。” “无妨。我可施展‘调禽’之术,点化它顺从于你。” 小龙女虽觉大龙凶悍丑陋,但头大身小的小龙崽倒有些可爱,便点头说道: “好,这只我来养。你得叫它听话点。” “没问题。给我一滴你的血。” 小龙女也没问他要血作甚,取出一枚未淬蜂毒的玉蜂针,轻轻扎破食指指尖,挤出一滴殷红鲜血,又将纤指递到他面前。 欧阳锋以真气摄起血珠,令那滴血珠凌空悬浮在他面前,又手掐印诀,施展“调禽”之术,那血珠便化为一道鲜红符咒,在欧阳锋并指一点之下,没入小龙崽颅顶。 正大啖烤肉的小龙崽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小龙女,小眼睛里不见此前凶悍,反而流露出乖巧亲近之意。 小龙女也感受到了小龙崽的亲近,过来伸出纤指,轻轻摸了摸小龙崽的脑壳。 小龙崽并未抗拒,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脑门亲昵地抵了抵她的手指。 “它变乖了。” “嗯。以后它会将你视为主人,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若是有主的飞龙,哪怕只是幼龙,仅是基础层次,未经修炼进阶的“调禽”之术也无法驯化。 但这种刚刚出壳的无主小崽,却是抗拒不了地煞七十二术的威能。 小龙女眼含笑意,逗弄了小龙崽一阵,说道: “我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这得你自己想。” “它鳞片是火红色,便叫它‘红儿’如何?” “……还不如叫它红孩儿。” “红孩儿?也可以呀!小家伙,以后你就叫红孩儿了。” “……” 欧阳锋一阵无语,又由衷欣慰,总算遇上比他还不擅取名的人了。 小龙崽吃饱之后呼呼睡去,欧阳锋找了个竹篮,垫上皮毛,把小龙崽装进篮子里,交给小龙女提着。 这时柳生飘絮过来招呼吃晚饭,欧阳锋便带上小龙女,与柳生姐妹一起吃了晚饭,又把睡在竹篮里的小龙崽交给柳生姐妹,着她们先将之与欧阳锋的“黑阎”一并照料着,之后便在姐妹俩略显幽怨的目光下,与小龙女回到密室,继续修行。 在欧阳锋帮助下,只用两天,小龙女便将一身真气,悉数转化为新玉女心经修为。 之后她便没再频繁过来找欧阳锋,只隔两天来一次,找他修行。 倒不是她不再喜欢这“有趣”的修行,只是她也知道,她的修为相较欧阳锋弱上太多,与她同修,欧阳锋恐怕获益不大。 即使以她的天然单纯,不通人情,也觉频繁麻烦欧阳锋有些不好意思。 因此这才隔上两天过来一次,其它时间便自己睡着寒玉床修行,闲时便逗逗小龙崽,或独自带着小龙崽游历三岛,寻幽访胜。 数日后,清晨。 欧阳锋彻底消化了参悟北冥神功、六脉神剑所得,正要再去天龙世界一行,找找莽牯朱蛤、冰蚕等珍惜动物,再寻天山童姥友好切磋一番,小龙女又开门过来了。 “今天怎一大早就过来了?” 自修为转化完成后,小龙女隔上两天才会来找他一次,而前晚她便已来过一次,与他修行了一晚,照理不该在这时过来。 “昨晚梦到我师姐了。” 小龙女螓首微垂,纤指轻捏着衣角,轻声道: “师姐虽然不听师父的话,私自下山,还招惹来了厉害仇家,致师父身受重伤,不久去世,但我小时候,她毕竟对我多有照料。昨晚梦见她帮我洗澡,给我做好吃的,还给我缝了新衣裳……我在这里生活地很好,却不知师姐过得怎样,所以,我想回去瞧瞧她。”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喽!】 (本章完) 199,神雕世界行 “你想回去,看望你的师姐?” 欧阳锋有些疑惑。 小龙女并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甚至因为修炼玉女心经有些“淡漠无情”,这些天相处下来,欧阳锋觉着她就是个标准的三无少女。 他甚至可以肯定,小龙女平时绝不会怀念李莫愁,更不可能梦到她。 因为这违背古墓派玉女心经的“少思、少念”这“十二少”的要求。 既不曾怀念,没有“日有所思”,又哪来的“夜有所梦”? 但是现在,她居然梦到了她师姐,怀念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破功所致? 古墓派玉女心经转成了华山派玉女心经,没有了那“十二少”等诸般心法要求,压制多年的各种情绪开始反扑了? 欧阳锋瞧着小龙女,见她外表虽还是一如既往冷冷清清的模样,可眉梢眼角的微表情,确实比最初相识时生动丰富了许多,螓首微垂,眼波流转之际,也能看出一丝淡淡的缅怀。 “你知道你师姐在哪里么?” “不知。不过一次与黄女侠闲聊时,听她说起她和郭大侠曾在嘉兴一带,与我师姐打过交道。” “你师姐现在不会在嘉兴了。” “嗯。不过我师姐名气很大,找到她应该不难。” 欧阳锋沉吟一阵,道: “既如此,便陪你走一趟吧。” 他本是打算前去天龙世界,找神奇动物带来洞天福地豢养繁衍,寻天山童姥讨教灵鹫宫武学。 不过神雕世界也在他的游历计划之内。 因那里已经有了“九阳真经”,也有“九尾灵狐”等神奇动物。 当然九尾灵狐的具体下落他却不知,能否找到全看机缘。 至于襄阳附近山中的“菩斯曲蛇”,欧阳锋主世界里也有,只是一直没空前去襄阳寻找,倒也不必特意跑到神雕世界搜寻。 “你也要去么?” 小龙女抬首看着欧阳锋,清澈纯净的明眸亮晶晶的,似乎有着淡淡的喜悦。 “正好要去你们那个世界寻些东西,顺便也想去瞧瞧郭靖黄蓉他们回去后的情况,既如此,便陪你一道去了。” 小龙女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浮出一抹浅浅笑意,轻轻道了声: “谢谢。” 这些天与欧阳锋一起修行,她已习惯了与他真气相融时,那种身心愉悦的奇妙感受。 虽然因为不好意思天天麻烦他,于是每次修行之后,隔上两天才来找他,可若是独自回去,长时间找不到师姐,又没法与他一起修行,她也会觉着遗憾失落。 而现在,欧阳锋肯陪她回乡,那两人一路同行时,岂不是每天都能一起修行了? 想到这里,小龙女心情愈加愉悦,唇角笑意也愈发灿烂动人。 …… 神雕世界。 襄阳城,郭府。 刚刚处理完一批文书的黄蓉,正用她父亲早年所创的明目指法按捏着眼角,缓解眼睛疲劳,忽地心有所感,起身步出书房,一路行至后院,就见后院花圃之中,一道高大挺拔的白衣身影,正负手站在假山池塘边,垂首看着塘中嬉戏的红鲤。 一位白衣白裙,黑发如瀑,肌肤冰透的绝美少女,侧坐池边青石上,往塘里洒着鱼食。 瞧见这一幕,黄蓉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唤道: “世伯,龙姑娘!” 她原以为,回归原本世界之后,便再也见不到这位如同下凡天神一般,解决了襄阳覆灭之祸,救了她与郭靖一家,以及襄阳军民性命的欧阳世伯,可没想到,他居然带着小龙女,又出现在她眼前。 一时间,黄蓉心中满是惊喜。 “黄女侠。”小龙女侧首看向她,微笑颔首。 欧阳锋也回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点头。 黄蓉快步过去,给欧阳锋行了一礼,满含喜悦地问道: “欧阳世伯,你和龙姑娘怎么来啦?” 欧阳锋道: “龙儿想回来探望她师姐,我便陪她一起来了。” 龙儿? 小龙女见他居然唤自己的小名,本想表示反对,可转念一想,以他的辈份,和师父一样叫自己“龙儿”好像也没问题。 于是小龙女便只轻轻抿了抿唇,侧首瞥了他一眼,便默认了他对自己的称呼。 黄蓉倒没在意这个,只好奇说道: “龙姑娘本就是这世界的人,能回来自是应有之意,可是世伯你……” 欧阳锋道:“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个欧阳锋,便是逆练九阴,疯疯癫癫的那个……” 听到这里,黄蓉不禁又好一阵心虚,眼神四下游移。 欧阳锋好笑道:“我又不是那个老毒物,你心虚作甚?” 黄蓉不好意思地一笑,“老毒物逆练九阴,毕竟是蓉儿少时出的主意,世伯提起这事,蓉儿难免心虚。” “不必在意这个。”欧阳锋道:“虽然我非此界之人,且此界还有个欧阳锋,但我既能将你们送回来,自然也可自如来去。以后有空,也会来瞧瞧你们。” 黄蓉欣喜道:“如此甚好。就盼着世伯常来走动呢。” “嗯。郭靖和杨过呢?” “靖哥哥带着过儿、大小武去巡视军营了。家里只有芙儿在。” “杨过的飞龙可孵出来了?” “尚未孵化。不过过儿说,他已感觉到龙蛋内有动静,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甚好。待得飞龙长大,杨过造反当皇帝都不在话下。” “……”黄蓉眨眨眼,抿唇一笑:“世伯说笑了。” “并非说笑。”欧阳锋淡淡道:“郭靖的性子,怕是不会造反,你亲自撺掇都没用。但杨过不一样。” “他若是造反,靖哥哥怕会将他逐出师门。” “但如果杨过先平蒙古,收复失地,恢复北地汉统,再举大一统之旗,起兵伐宋呢?” “这……”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欧阳锋轻笑一声,说道:“至于怎么做,看你们自己了。” 黄蓉默默颔首,忽地莞尔一笑: “世伯老爱提造反,难道世伯自己也在做同样的事?” 欧阳锋摇摇头: “我没造过反。你知道的,我是西域人氏,没吃过金宋禄米。白驼山一脉,在西域也是自成一家,从未做过任何一国的臣子百姓。所以,我是自己打天下。”黄蓉来了兴趣: “自己打天下?世伯打下多大的江山了?” 欧阳锋没有细说,只道: “暂时也没有多大。毕竟,我还年轻。” 黄蓉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欧阳世伯,真实年纪比她还要小了好几岁。 只是他的宗师气度,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忽略他的年纪。 “以世伯神威,伐金灭宋不在话下,定能一统南北,结束自唐末以来,华夏大地数百年分裂割据的结局。” “承你吉言。” “啊,只顾着与世伯说话,竟忘了请世伯进屋里坐了。世伯、龙姑娘,快请进屋,快到饭点了,我亲自下厨,为你们烧一桌接风宴。” 随黄蓉到了屋里,黄蓉又唤来郭芙,叫她给欧阳锋、小龙女见礼。 郭芙还只十三四岁,但已生得粉妆玉琢、娇媚动人,完全继承了黄蓉的美貌。 至于脾性,这世界线的郭芙,自然不会是原本那个鲁莽骄纵的草包大小姐。 郭芙变成草包的主要因素,就在于黄蓉太过宠溺,每每郭靖想要管教时,总被黄蓉无条件无原则护着。 柯镇恶、大小武也都捧着宠着她。那些知道她是郭大侠、黄女侠女儿的武林人士也对她众星捧月,久而久之,就叫她养成了目中无人的骄纵性子。 但这个世界线的郭靖一家子,意外被青铜大门吸进了洞天福地,进去之后没多久,就开始面临龙岛逼迫,数年来一直战事不断,黄蓉又哪里还有精力宠溺女儿? 并且那种情况下,宠女儿就是害女儿,只有给她严格乃至于严苛的教导,早早练出一身过硬本事,才有更多生存下来的希望。 于是洞天福地那数年间,郭芙乃是被当作男孩一般,与杨过、大小武享受着相同的待遇。 读书不用心? 娘打! 练武不认真? 爹打! 撒娇耍脾气? 爹娘混合双打! 郭芙虽然没有继承黄蓉的聪慧与郭靖的武学资质,但还是继承了郭靖的皮实与坚忍,这般棒打教育下来,还真叫她历练出来了。 郭家大小姐的骄娇二气被爹娘打压一空,脾气好了许多,脑子虽然不算太聪明,但总算没有太草包。 武功嘛,在同龄人当中也是说得过去,比起原世界线同龄时要高出太多。 甚至还上过战场历练,亲手杀过敌人。 总之现在这个世界线中的郭芙,应该不会变成一言不合,就拔剑把杨过胳膊砍下来,犯了错还振振有辞的草包大小姐了。 此刻。 一身红衣的郭芙一进来,就对比较熟悉的小龙女行了个礼,口称“龙姑姑”,再看向欧阳锋,不知该如何称呼,便向黄蓉眼神询问。 “叫欧阳公公。” 公公? 欧阳锋当然知道,宋代江浙一代,“公公”是指祖父、爷爷。 比如郭芙叫柯镇恶,就是叫的“大公公”。 欧阳公公就是欧阳爷爷的意思。 不过听着怪别扭的,当下说道: “莫把我叫得太老。叫声伯伯便可。” 黄蓉笑道: “若芙儿叫伯伯,岂不是与我一个辈份了?” 欧阳锋道:“你是黄老邪的女儿,何必纠结这些?郭靖和周伯通还是结拜兄弟,岂不是与黄老邪一个辈份了?各论各的就是。” 黄蓉无奈颔首,于是郭芙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甜甜叫了声“欧阳伯伯”,又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据说曾经以一己之力,攻破龙堡,屠尽群龙的神人。 欧阳锋取出两本小册子抛给黄蓉,说道: “这两门功夫,给小孩子练着玩玩,就当是见面礼了。” 此前在洞天福地时,他却未跟郭家小辈们打过交道。 与杨过也直到攻打龙岛时才见了面。 也就是那一战,令亲眼见到他神威的杨过对他惊为天人。郭芙听过的那些一力破龙堡、一啸荡群龙的故事,也都是杨过说与她的。 黄蓉接过一瞧,只见一本小册子上,写的是“虎魔炼骨”,另一本则是“虎豹雷音”,不禁好奇道: “这是什么武功?” “炼体的外门功夫而已。” 欧阳锋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看你们家小辈,除了杨过,内功天赋都有限得很,趁早主练外功,或许还能练出些名堂。你和郭靖可以先揣摩一番,自己学会了,再教给小的们。” 黄蓉也不知这两门功夫究竟如何,毕竟从未听说过“西毒”欧阳锋会这两门功夫。 不过既是这位“龙王”欧阳锋拿出来的功夫,说不定比西毒的功夫更厉害,当下仔细收起,又行礼拜谢。 之后郭芙去给欧阳锋、小龙女煮茶,黄蓉则派了府中下人,去兵营通知郭靖欧阳锋与小龙女来访一事,又去厨房备菜。 巡视兵营的郭靖得知欧阳锋、小龙女来访,赶紧带着杨过、大小武回来拜见。 一番寒喧问候之后,欧阳锋便问起了李莫愁的消息。 “李莫愁?”郭靖想了想,答道:“我等回来之后,倒也听说过一些李莫愁的消息。据说她不久前,曾经出现在终南山一带。” 小龙女颔首道:“师姐一直想得到玉女心经,时常去古墓附近窥探。这次出现在终南山一带,当又是试图伺机潜入古墓,寻找玉女心经。” 杨过笑道:“那她可找不到了。” 他当年也跟李莫愁打过交道,曾试图在李莫愁手中救下程英、陆无双,还中过冰魄银针的毒,对那心狠手辣的美貌道姑印象极深。 至于小龙女,这世界线的杨过,因为青铜大门搅乱时空,没能做小龙女弟子,拜到了郭靖门下,与小龙女只是因着郭靖、黄蓉的关系,互相认识而已。 郭芙和小龙女都比杨过更熟,因襄阳需要小龙女助战时,一般都是由身为女孩的郭芙前去古墓请人。 “古墓没有回来,仍在蓬莱岛上,师姐确实找不到古墓。”小龙女轻叹一声:“师姐总以为师父藏私,不愿教她玉女心经。却不知以她性子,本就练不了玉女心经。” 欧阳锋道:“这次找到她,若她再向你讨要玉女心经,你给她就是,且看她能否练成。” 小龙女摇头:“怕是会害了她。” 又聊一阵,黄蓉已备好一桌好菜,请欧阳锋、小龙女坐了上座。 品尝过黄蓉那连老吃货洪七公都赞不绝口的绝世厨艺,欧阳锋也未再在襄阳耽搁,谢绝郭靖黄蓉挽留,离了襄阳城,与小龙女往关中方向行去。 【下章下午,求月票喽!】 (本章完) 200,小龙女生气,李莫愁撞鬼 一路行至傍晚,两人寻了处清溪潺潺的幽静山谷休憩。 欧阳锋选了块平坦草地,撒上驱虫药粉,待至虫蚁纷纷逃离后,扎起野营帐篷。 扎好帐蓬,又垒石为灶,拾来柴禾,生火做饭。 小龙女在旁打着下手,见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动作麻利,有条不紊,不禁说道: “你懂得可真多。我虽会做饭制衣,但若独行野外,怕是只能餐风露宿了。” “我时常在外行走,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动手,原本不懂的,久而久之,也便练了出来。” “我从前倒是从未下过终南山。说起来,这里虽是我的故乡,我却连路都不认得,还需你这个外乡人领着我赶路。” “我可不算外乡人。这个世界,与我原本的世界,大体是差不多的。” “也对……” 两人随口闲聊着,吃过晚饭,取溪水洗漱一番,小龙女看着欧阳锋说道: “修炼时间到了。” 见她明眸之中隐含期待,欧阳锋道: “就这么喜欢修炼吗?” 小龙女微微颔首,也不讳言: “当然。与你同修最是有趣。” 欧阳锋笑了笑,说道: “时辰还早,不妨先练练剑术。你既已转修了新玉女心经,那新玉女剑法也是要练一练的。” “连玉女剑法也有新的么?” “嗯。新玉女剑法也是你祖师婆婆开创,是一门更加高深精妙的剑法。” 听他这一说,小龙女也来了兴趣,当下便跟着他练起了这门华山派的玉女剑法。 一直练至午夜将近,两人方才进了帐蓬,开始修炼内功。 帐蓬里铺着厚厚的毡毯,两人相向盘坐毡毯之上,四掌相对,同运心法。 当小龙女玉女心经真气,与欧阳锋无极真气相融时,小龙女修为便在欧阳锋带动下快速成长,欧阳锋亦借二人真气相融时衍生的气机精萃真气,纯化修为。 而小龙女对于双修的期待,并不仅仅在于功力的快速提升。 当真气相融,行于经脉时,丹田涌出丝丝热流,徐徐蔓延全身,那种如同浸于温泉之中,通体生暖,从里到外酥酥麻麻,翩然欲飞的奇妙感受,亦令她极为受用。 不知不觉,她肌肤又泛出浅浅玫红,丝丝缕缕淡雅清凉的幽香,又自她身上散逸而出,令帐蓬之内仿佛变成了百花仙境。 一夜修行,各有所得。 天亮之时,两人徐徐收功,睁开双眼,四目相对时,小龙女不禁对欧阳锋流露出一抹清浅甜美的笑意。 出了帐篷洗漱一番,又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二人收起帐蓬,继续赶路。 欧阳锋轻功绝顶,小龙女的古墓派轻功,在神雕世界也是一绝。如今小龙女改修新玉女心经,功力大进,耐力更加悠久。 二人全力赶路之下,至天色将暮时,已然行至终南山下。 上了终南山,小龙女总算认得路了,带着欧阳锋熟门熟路避开重阳宫地域,去到重阳宫以西一片连绵山林,进入那古木参天的密林之中。 林中一片幽暗,却并不妨碍二人行路。 小龙女领着欧阳锋循一条曲折小径快步前行,临近古墓原址之时,忽听前方林间传来说话声,还隐约可见一团火光。 两人对视一眼,停下脚步,站在一棵大树后静静聆听。 先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小心翼翼地说道: “师父,你是不是记错路了?不然为何转了两天,仍未找到古墓?” 又一道冰冷女声响起: “我自小在古墓长大,对此地一草一木都谙熟于心,怎会记错路?” “会不会是因为师父你多年不回古墓,此地草木都长变了模样,所以记错啦?” “你这逆徒,是在指责为师么?” “师父恕罪,弟子只是觉得,偌大一个古墓,不可能平白无故不翼而飞。既然寻不着,那说不定,说不定真就是迷了路。” “我不可能迷路!” “那,那难道是鬼打墙?” 说这话时,那年轻女声已有些发颤: “古墓不可能消失,师父也不可能记错路,我们却寻不着……会不会,会不会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胡说八道!哪来什么鬼打墙?世上哪里有鬼?” 冰冷女声如此驳斥,可语气听起来有些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样子。 而小龙女听到这里,作着口形对欧阳锋无声说道: “是我师姐。” 欧阳锋点点头,也知对话那两人,当是李莫愁与她的弟子洪凌波。 这时又听声音冰冷的李莫愁说道: “说不定是那小贱人又学到了什么奇门阵法,在林子里布了迷魂阵。” 小龙女皱起眉头,有些生气。 她心里牵挂师姐,特意回来探望,可没想到师姐竟在背后骂她。 当下又对欧阳锋无声说道: “我去吓吓她。” 欧阳锋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小龙女抬手掐了个诀,身形仿佛融入空气一般,飞快变得透明,最终消失无踪。 正是“隐形”奇术。 小龙女施术隐形之后,无声向着火光与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欧阳锋亦收敛声息,落足无声向那边行去,很快就看到一片林中空地。 空地上点着火堆,旁边坐着两个身着杏黄道袍的道姑。 一个瞧着似才二十多岁模样,肌肤如玉,容貌甚美,但神情冷厉,眉宇隐含戾气,显然正是李莫愁。 另一个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肤色白润,脸颊生晕,两眼水汪汪的,神情带着些小意,当是李莫愁弟子洪凌波了。 这时,洪凌波又小心翼翼说道: “师父,龙师叔是你同出一门的师妹,你骂他小贱人,这不妥吧?” 李莫愁冷冰冰地横了洪凌波一眼,“我爱怎么骂她,便怎么骂她,你又有何资格置喙?怎么,几天没挨打,又皮痒了是吧?” “师父恕罪。弟子,弟子只是想说,龙师叔若真如你所说,学会了布设奇门阵法,那我们怕是寻不着古墓了。不如,不如先下山去,从长计议……” 李莫愁冷哼一声,“你这般想下山,是不是在害怕?如此胆小,怎配做我赤炼仙子的徒弟?也罢,便先打杀了你,省得你将来辱没了我的名声!” 洪凌波连忙告饶: “师父饶命!弟子只是担心,担心……对了,弟子担心陆师妹。陆师妹还在山下客栈呢,咱们两天没回去,万一她逃了怎办?” “陆无双小小年纪,又瘸了一条腿,还戴着脚镣,能逃到哪里去?” “那若是被拐子拐走了……” “客栈老板见识过我的威风,把陆无双当祖宗供着还来不及,怎会容许拐子拐走她?恁多废话,我看你就是胆小害怕!”“师父,弟子是担心你呀,龙师叔的本事又涨了,都能布阵让咱们寻不着古墓啦,若不知难而退,惹恼了龙师叔……” “我岂会怕她!待寻到古墓,我自有办法治她!” 李莫愁正大放豪言,却见洪凌波两眼发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背后,原本红扑扑的脸颊,唰一下变得参白,两片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哆哆嗦嗦地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见弟子一副仿佛见到厉鬼,惊骇无比的模样,李莫愁心里又腾起一股无名火,觉着这弟子愈发不长进,当真该趁早打杀了,免得辱没门墙。 “我赤炼仙子李莫愁,横行江湖,人见人怕,怎就收了你这么个胆小怯懦的弟子!” 她冷声斥骂着,却也本能扭过去,顺着洪凌波视线,望向自己身后。 这一望,饶是以李莫愁的胆量,也霎时浑身一僵,两眼大瞪,嘴巴微张,脸上的血色亦缓缓褪去,变得与她弟子一般苍白。 这师徒两人见到的,却是一条白绫,凭空飘浮在空中,向着她俩缓缓飘来。 若单只一条白绫飘飞,还可解释是被风吹来,可问题是,那白绫飘飞之际,面向李莫愁与洪凌波的那一侧,还不时印出一只手掌,乃至一张脸庞的形状。 那情形,便像是有一只无形鬼怪,正一手按着白绫,脸庞亦紧紧顶在白绫之上,要自白绫之中钻出来,扑向她们似的。 李莫愁带着弟子在林中寻了两天,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原本闭着眼睛都能寻到的活死人墓,加上洪凌波先前又提了“鬼打墙”,李莫愁面上嗤之以鼻,心里却早在疑神疑鬼,此时见了这般情形,又哪里还能撑得住? 呆滞着瞧了一阵,见那白绫越飘越近,白绫上印出的手掌与脸颊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好似那无形鬼怪随时可能自白绫中钻出来,李莫愁终于浑身一个激灵,发出一声尖叫,二话不说起身就跑。 洪凌波也想跑。 可刚刚站起,就两腿一软,瘫倒在火堆旁,只能绝望地抬手去拉李莫愁衣袍,凄声叫道: “师父,别丢下我!” 李莫愁充耳不闻,一脚把洪凌波手掌踢开,情急逃命之下,甚至没有控制力道,竟把洪凌波腕骨踢折,令洪凌波发出一声痛苦绝望的哭喊。 李莫愁仍是不闻不问,只顾奔逃。 可竭力施展轻功飞掠一阵,恍惚间抬头一瞅,却发现自己竟又不知不觉,转回了火堆前,正面对着那印着鬼手与鬼脸,不紧不慢向她飘来的诡异白绫,弟子洪凌波则趴在地上,双肩耸动,埋头啜泣。 “怎跑了回来?”李莫愁大惊失色:“真是鬼打墙?” 当然不是鬼打墙。 她只不过是陷进了欧阳锋以“布阵”之术,布下的禁制里面,失去了方向感而已。 正惊骇时。 那白绫已越过洪凌波,径直朝李莫愁飘来。 李莫愁见鬼怪竟不寻洪凌波麻烦,只来找自己,又骇得尖叫一声,再次转身飞掠,可没头没脑飞掠一阵,一个恍惚间,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火堆前,那白绫距离自己已只剩十步之遥。 李莫愁简直要崩溃。 但这绝境,又激起了她的凶性,当即厉啸一声,抖手打出几枚冰魄银针射向白绫,又纵身跃起,挥动拂尘,狠狠抽向白绫。 白绫轻轻一抖,轻易震开冰魄银针,跟着又灵蛇一般飞出,迎着拂尘啪地一抽,只这一击,便令李莫愁手掌剧颤,五指一松,拂尘脱手飞出。 跟着白绫又落到李莫愁身上,好似蛇盘一般将她从肩头到大腿缠得密密匝匝。 李莫愁还想运功挣破这白绫,但白绫上附着的真气绵密精纯,坚韧无比,李莫愁再如何运劲挣扎,竟也不能将白绫损坏分毫。 见自己竟在一招之内便给制住,李莫愁眼中顿时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她前方空气中,忽然缓缓浮出一位白衣白裙的绝美少女。 看着那凭空浮现的白衣少女,李莫愁先是微微一怔,继而震惊失声: “师妹?你,你是人是鬼?” 小龙女冷冷淡淡地说道: “劳师姐牵挂,小妹还活着,没有变成鬼。” “不是鬼?”李莫愁神情恍惚:“既不是鬼,方才为何,为何如鬼魂一般隐没身形?不对,你定已死了,变成了厉鬼,自己却还浑然不觉!” 说到这里,她浑身已是止不住地发颤,膝盖也阵阵发软,若非不想在师妹的亡魂面前丢脸,强自撑着一口气,怕是早已跌坐在地。 小龙女凝视着李莫愁,回忆着小时候,那明媚大方,待自己温柔可亲的师姐,心中不禁好一阵怅然,叹道: “从前的师姐那么好,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李莫愁嘶声道: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小龙女沉默一阵,说道: “只是来看看师姐。师姐以为我死了,那就当我死了吧。反正……对这世间而言,我死或生,似乎并无区别。”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绵帛,放到地上,“这便是师姐心心念念的玉女心经。从今以后,师姐便是这世上,唯一的古墓派传人了……师姐保重,后会无期。” 话音一落,小龙女身形又倏忽隐没,凭空消失。 那将李莫愁缚得动弹不得的白绫,也随之解开,飘入林中。 李莫愁呆滞一阵,强撑着去到那卷绢帛前,拾起来展开一看,见上面以绢秀字迹,写着一句句心法,绘着一幅幅图画,正是她念念不忘的“玉女心经”! “真的给我了?我真的得到玉女心经了?” 李莫愁难以置信地捂住嘴,眼角闪烁泪光,忽又咯咯一笑,嘶声道:“我真的得到玉女心经了!从今以后,我李莫愁,就是古墓派唯一传人了!” 欣喜若狂、又哭又笑的李莫愁没有意识到。 火堆前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不仅小龙女消失了,那伏在火堆旁啜泣的洪凌波,不知何时,也已消失无踪。 另一边。 欧阳锋看着小龙女拎回来的洪凌波,问道: “为何带上她?” 小龙女轻声道: “她叫我师叔呢。师姐方才逃命时,不仅对她不闻不问,还踢折了她手腕……以师姐如今这性子,怕不是只会在嘴上喊打喊杀,将来说不定真会打杀她。” “你打算将她带去哪里?” “送去襄阳如何?” “也好。” “方才听她说,她还有个陆师妹,不如一并送去襄阳?” “好。” “师姐得了玉女心经,愿她能好生修行,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若她真肯好生修炼玉女心经,将来也不会在江湖上搅风搅雨了。” 若严格遵循古墓派玉女心经的练法,人会渐渐变得清心寡欲,越来越宅。 虽然欧阳锋并不认为以李莫愁的性子,练得好玉女心经。 但练到走火入魔,也能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喽!】 (本章完) 201,古墓添新人,龙女心慕谁 古墓已在洞天福地,师姐也探望过了,小龙女对此地再无留恋,当下先给洪绫波正了腕骨,拿夹板、绷带固定好,之后三人便原路下山。 到了山脚,小龙女问洪凌波: “你师妹呢?” 洪凌波被师父无情抛弃,正是心灰欲死,随小龙女、欧阳锋下山时,一路浑浑噩噩,泪流不止,虽未哭出声来,可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早变成了两颗红桃儿。 此时听到师叔问话,洪凌波哑着嗓子说道: “在山下镇子上的客栈里边。” 小龙女道:“带我们去找她。” 洪凌波默默点头,在前领路,走着走着,忽然问道: “师叔,你是要收下我和师妹么?” 小龙女摇摇头: “我自己从来都是受人照顾,怕是比你师父更不懂照顾别人。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们找个好去处的。” 洪凌波悲从心来,忽然止住脚步,蹲下来抱头痛哭。 一边哭,一边呜咽说道: “师父不要我,师叔也不要我……我就这么没用么?” 见她哭得伤心,小龙女不禁一脸为难地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道: “带回洞天福地也可。如今古墓派就剩你一个人,带她回去做个伴也好。” 他知道,洪凌波虽是李莫愁弟子,心性却比她师父良善太多。像陆无双,就是多亏洪凌波劝说,才没被李莫愁杀掉。私下里洪凌波对陆无双也是颇多照拂。 “可是她还有个师妹……” “一并带回去就是。反正她们算起来,也都是古墓派弟子,你那古墓也够大。平时也可以帮你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养养玉蜂和小龙崽子……说起来,我留下的人,似乎确实太少了?” 欧阳锋背负双手,看着夜空思忖起来。 柳生庄园也就剩下柳生姐妹两人,偌大一个庄园,仅仅两人根本维护不过来。 那庄园现在看着还像模像样,几年之后,怕就要处处破败,甚至被草木占领了。 “失策了。当时要遣返的人太多,有些忙昏了头,只想着把无关人等全部送走,却未考虑到其它问题……罢了,以后再慢慢补充人手就是。” 当然他也没打算补充太多人手。 毕竟对于修行者来说,有几间能住的屋子就行。 实在没屋子住,住帐蓬,住山洞,乃至住树上都可以。 庄园若是破败了,被草木填满了,说不定还颇有几分天然野趣。 他思忖时,小龙女上前拍了拍洪凌波肩头,说道: “别哭了,我收下你和你师妹便是。” 洪凌波仰起脸来,哭得跟红桃似的眼睛泪朦朦地瞧着小龙女: “真的?” “当然。” “好师叔!只要你不丢下我,便是要我死,我都情愿!” 洪凌波跪到小龙女面前,抱着她双腿又一场好哭。 小龙女无奈道: “别哭了,还要去找你师妹呢。” 洪凌波又哭一阵,这才渐渐收了哭声,站起身来,继续领路。 这一次,她的脚步轻快不少,眼泪也终于不再淌个不停了。 不多时,三人来到山脚镇上,去到镇子唯一的客栈里,见到了独自在这客栈呆了两天的陆无双。 陆无双正在小床上睡着,脚上还套着一副脚镣——在洞天福地呆了几年的郭芙,都已是十三四岁的小少女了,本与郭芙同龄的陆无双,却还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既收作弟子,又为何要给她锁上脚镣?” 看着那眼角挂着泪痕,小眉头深深皱着,似乎在梦中哭泣的小姑娘,小龙女费解问道。 洪凌波抹了抹眼泪,答道: “师妹的伯父,是师父恨之入骨的仇人。师父还杀了师妹全家……” 小龙女一阵无语,已不知该如何评价李莫愁的操作。 这时,小床上的陆无双被说话声惊醒,睁眼一瞧,看到洪凌波,脸上露出一丝喜意,叫了声师姐。再瞧瞧小龙女和欧阳锋,虽不认识,可见这两人相貌气质好像神仙中人,倒也没有害怕,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二人。 “这是龙师叔。”洪凌波给陆无双介绍,“这位是……” “叫我欧阳前辈即可。” “龙师叔,欧阳前辈。” 陆无双跳下小床,过来行礼,年纪虽小,倒也颇知礼仪。 欧阳锋弹指射出两道无形指力,铛铛两声击断陆无双脚镣,又见她方才行走时,左右脚略有些高低不平,灵觉一扫,已知端倪。 “你断过腿?” 陆无双低下头,有些难过地说: “去年摔折了左腿,正骨时因为李……师父来袭,没有接好,左腿好像短了一点。” “骨头接歪了,自然会短上一点。小孩子恢复快,现在重新接还来得及,不然长大了更麻烦。” “重新接?”陆无双眨巴着眼睛好奇道:“怎么接?” 欧阳锋淡淡道: “照旧伤处把腿打断,重新正骨即可。” 陆无双一呆:“啊?” 欧阳锋道:“你若愿意,我可治你,正好我有很不错的续骨伤药。” 既然要带回洞天福地做事,当然不能带个腿脚不利索的小姑娘回去。 小孩子怕痛,陆无双本有些畏缩,小龙女却提醒道: “将来若不想变成瘸子,还是趁早重新正骨地好。欧阳前辈神通广大,他说能治好你,就定能治好你。” 陆无双小脸上满是纠结,看向洪凌波。 洪凌波道:“听师叔的。” 陆无双这才下定决心,咬牙点头: “欧阳前辈,麻烦你了。” 欧阳锋示意她坐到小床上,上前托起她纤细小腿,摸到骨折旧伤处,轻轻一捏,啪地一声,将她腿骨捏断。陆无双哎呀一声,痛得眼泪滚滚,浑身发抖,却紧紧咬住嘴唇,竟是没再叫痛。 “不错。小小年纪,倒有骨气。” 欧阳锋淡淡说着,先将断骨接正,又取出一只小盒打开,从里面挖出一团馨香四溢,宛若黑玉的药膏,正是金刚门独家秘药“黑玉断续膏”,乃是赵敏在被他送回倚天世界之前,赠给他的谢礼。 以欧阳锋的药理造诣和灵觉洞察,有这么一盒黑玉断续膏,轻易就能辨析出其成份与调剂配比,以后不仅能自己炼制黑玉断续膏,甚至还可开发出更强的伤药。 他将黑玉断续膏涂上陆无双骨折处,陆无双顿觉伤处一阵清凉,不再那么疼了。 欧阳锋又示意小龙女帮她上夹板、打绷带。 小龙女一边帮陆无双裹伤,一边说道: “洪师侄和陆师侄都有伤,不如先歇一晚,明早再启程?” 欧阳锋颔首道:“也好。” 于是洪凌波又去找客栈老板要了间客房,给小龙女和欧阳锋休息,自己和陆无双一屋,照顾又遭了一次断腿之痛的小师妹。 欧阳锋进了客房,四下里打量一番,点头道: “还算干净。” 再看小龙女,却见她已脱去鞋子,只着洁白罗袜坐到榻上,已摆好了练功姿势,清澈纯净的美眸正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欧阳锋笑了笑,也脱鞋上榻,在小龙女对面盘坐下来,抬起双手,与她双掌相对,开始了修炼。 行功至午夜,小龙女忽然娇躯一震,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更加浓郁,仿如蜜香。 欧阳锋见她反应有异,徐徐收功,问道: “何事?” “我,我……” 小龙女与欧阳锋对视一眼,又倏地避开视线,似不敢与他对视,呢喃道: “我也不知怎么了……方才,方才突破了一处关隘,功力陡增,身子却突然……” 方才那种感觉她也不知如何形容,只本能地觉着难以启齿。 原本修行时,真气相融,行于经脉,只是丹田涌出热流,令她浑身酥酥麻麻,倍感舒适。可是方才突破关隘,功力陡增之时,那奇异感觉忽地随之十倍增强。 更令她羞耻的是,里衣也变得湿腻腻的,像是尿了裤子一般。 即便再不通晓俗世人情,小龙女也知自身异状,不便向欧阳锋明说,目光闪烁地含糊其辞一阵,很想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又不知该找何借口——之前修行时,可都是一直到天亮,从未中途停下过。 欧阳锋原本只知小龙女突破了一处关隘,功力大有提升,却不知她身体具体变化。 但他经验何其丰富? 眼瞧着小龙女那俏脸酡红、眼波朦胧的羞涩模样,鼻前萦绕着如兰似蜜的馥馥芬芳,再回想她方才那一阵激颤,那一声轻嗯,哪怕不用灵觉去窥探,又如何不知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此,他心里也颇有些错愕。 他帮林朝英推演“玉女心经”时,两人已结为夫妻,玉女心经能与他的混元无极功亲密双修,当然是天经地义。 只是没想到,用这种纯素双修,突破关隘、功力大增之时,居然也能有这般效果。 哪怕最终感受远不及亲密双修,可对于小龙女这种什么都未曾经历过的姑娘家,带来的冲击显然也是异常强烈。 见小龙女目光躲闪,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欧阳锋沉吟一阵,说道: “要不要去洗漱一番?” 小龙女正不知该如何找借口,听他如此贴心主动提起,连忙颔首,可点完头,又猛地省地,他为何会有此一问?难道已察觉我身上异状?这可真是…… 小龙女一时又羞又窘,脑袋低得几乎把脸儿埋进了胸口,晶莹耳垂一片通红,连修长玉颈都染上了丝丝玫红。 欧阳锋摇摇头,拿出对付古墓派别扭人的霸道手段,不再问她意见,径直跳下床榻,又一把拉住小龙女柔若无骨的纤手,将她拉下床榻。 小龙女轻呼一声: “哎,等一等,还没穿鞋呢。” “那快穿上。” 待小龙女穿好鞋,欧阳锋又牵着她的手来到窗前,穿窗而出飞跃至对面屋脊。 “你要带我去哪?” “去沐浴。” “为何要外出?” “这客栈太小,哪有沐浴的地方?方才上山时,不是在山脚看过到一条溪流吗?去那边沐浴就是。” “那条溪离镇子有十来里呢,大晚上跑这么远……” “你我轻功,这点路什么算什么?来去不过片刻而已。” 说话间,二人已出了镇子,向着先前看到的那条溪流飞掠过去。 这一路上,欧阳锋始终牵着小龙女清凉柔软的小手,小龙女竟也忘了将手儿从他手掌中抽出来。 以两人轻功,夜里走十几二十里的山路确实不算什么。 不消片刻,两人就到了溪畔,又溯流而上,深入山中数里,找到一处水流平缓且水深适宜的溪湾处。 “这里不错,两侧山崖耸峙,幽寂无人,溪水清澈,水深应该刚好没过你腰际,水底也都是干净平滑的大石,正合沐浴。” 欧阳锋颔首说道。 小龙女站在溪边,看看清澈见底的溪湾,又瞧瞧欧阳锋,抿了抿唇,低着轻捏着衣角,小声说道: “那便在此沐浴就是。只是,只是……” 欧阳锋侧首,看着月光下,清丽俏美不可方物的白衣少女,问道: “只是什么?” 小龙女抬首看了他一眼,微微鼓了鼓兀自染着酡红的脸颊,轻声道: “只是你难道要在此一直看着吗?” 欧阳锋莞尔一笑,“当然不是。你且沐浴,我去打坐。” 说着,自纳物符中取出她的行李包裹交给她,又给了她一块洁白干净的棉巾,便负手去了溪畔一侧,绕到了一块大石背后。 小龙女见他身影被大石遮得严严实实,自己瞧不见他,想来他也瞧不见自己。 于是将行李包裹放到一块平整光滑的青石上,又褪下鞋袜,露出一双仿佛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纤柔玉足。 之后回过头,瞧了那大石一眼,这才红着脸儿,悉悉索索解起了衣裳。 随着衣裙次第褪下,小龙女那晶莹剔透的无瑕娇躯,显现在月光之下。 而当湿滑粘腻的里衣离体时,小龙女也总算舒了口气,只觉浑身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爽惬意。 之后,她再次回望大石一眼,提起雪白玉足,缓缓步入溪中。 【下章下午,求月票喽!】 (本章完) 202,彻底沦陷,龙女花开 欧阳锋背靠大石,盘坐地上,一边为小龙女把风,一边琢磨武学。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小龙女声音忽地传来: “欧阳锋。” “何事?” “过来一下。” “洗好了么?” 欧阳锋随口应着,起身绕过大石,来到溪畔,就见小龙女已然衣衫齐整,披散着一头顺直如瀑,略带湿意的乌黑秀发,坐在一块光滑平整的青石上,将一双晶莹白嫩的小脚儿浸在溪水之中,轻轻晃悠着,划出道道涟漪。 听到欧阳锋过来的动静。 小龙女侧首看向他,白皙冰透的俏脸上,兀自带着浅浅红晕,纯净明眸亦不似从前那般清冷地近乎淡漠,水汪汪地仿佛氤氲着一层朦朦雾气。 她瞧着欧阳锋,柔声问道: “我洗好了。你要洗洗么?” “我泡泡脚就好。” 说着,欧阳锋挨着她坐下来,卷起裤脚,脱下鞋袜,将双脚也浸入溪流。 当他坐下时,小龙女身子本能紧绷了一下,可却并未避开,因他身上气息,又令她不由自主回味起方才修炼时,那羞于启齿的奇妙感受。于是她紧绷的身子不禁渐渐放松下来,沐浴后已变得清凉的肌肤,不觉又渐渐升温,脸颊也愈发红润。 她心里乱糟糟的,也不敢看欧阳锋,只低头瞧着溪水中自己的双脚。 欧阳锋也未说话,只静静享受着身侧那清凉淡雅,沁人心脾的幽幽芳芬。 月光下,山溪旁,白衣男女并肩而坐,清溪濯足。 晚风来时,两人发丝轻扬,衣袂翩翩,在倒映月光的溪水映衬下,构成一副美妙画卷。 纷杂的心绪,在这安宁的氛围当中渐渐消解,小龙女心中的羞涩窘迫亦随之消散。 侧首看一眼欧阳锋那在月光之下,变得柔和几分的英武面庞,那低头看看溪水中欧阳锋的双脚,她心里忽地升出一股顽皮的冲动,于是轻轻踢出一股水花,浇到欧阳锋小腿上。 正沉浸享受着这份安宁的欧阳锋腿上一凉,低头看去,就见小龙女两只白嫩小脚正调皮地踢弹着,将道道水花浇到自己小腿上,裤脚都给打湿了。 他笑了笑,将脚掌往水中轻轻一踏,水面轰然震荡,溅起一道硕大的水浪,劈头盖脸浇在小龙女身上,将她浑身上下浇得一片透凉,湿透的白衣紧贴着她娇躯,勾勒出动人心魄的完美曲线。 小龙女一呆,没想到小小调皮一下,竟会引来这么猛烈的反击。 她脸颊滴淌着水珠,鼓起粉颊,气乎乎地瞪着欧阳锋。 欧阳锋也不说话,只含笑瞧着她。 看着他这若无其事的模样,小龙女愈发嗔恼,轻哼一声,也一脚踏在水里,真劲爆发之下,也溅起一道硕大的水浪,向着欧阳锋拍去。 欧阳锋笑而不语,无形真气凝成气罩,任那水浪拍在身上,浑身上下却是滴水不沾,坐在他身边的小龙女,反被他身上弹开的水花又浇了个满头满脸。 瞧着他浑身清爽,面含笑意的模样,小龙女一阵呆滞之后,心中蓦地腾起一股无名火,忽然探出双手,一把抱住他的腰,再猛地一掀。 噗嗵! 水花飞溅之际,两人一道滚进了溪水之中。 随后,小龙女浮出水面,见欧阳锋终于也浑身湿透,心里大感解气,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浮出一抹灿烂笑意。 看着如此孩子气的小龙女,欧阳锋也不禁一阵好笑,旋即作势欲扑。 小龙女轻呼一声,转身往水里一扑,就想速游逃开。 欧阳锋俯身探手,出手如电,捉鱼儿似地一把捉住她柔嫩玉足,握着她小脚儿,轻轻一拽,便将她拽了回来,又一手揽着她腰臀,一手抱着她肩背,将她箍进怀中。 小龙女浑身湿透,雪白衣裙紧贴娇躯,玲珑曲线毕现无遗。 此时给他擒入怀中,胸脯小腹皆毫无间隙地与他紧贴在一起,腰臀肩背亦能感受他手掌的力度与热量,于是只在修炼时出现的奇异热流,又莫明自她丹田涌现,娇躯因此莫明战栗,明明身在清凉溪水之中,肌肤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升温变红。 小龙女双手撑在欧阳锋胸膛上,仰着俏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心绪又变得乱糟糟的,浑然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这场面。 欧阳锋却是毫不犹豫,紧拥着她温软娇躯,看着她那似乎茫然无措的明眸,径直俯首,吻住了她清凉甘甜的唇瓣。 双唇相触时。 小龙女两眼蓦地瞪大,娇躯倏地一僵,浑身一阵过电似地酥麻,脑海里像有一道雷霆轰隆炸响,令她意识霎时间变得一片空白。 仿佛喝醉了酒,她晕乎乎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魂往何方,身子与手脚好像都不再属于自己,只能随着山风与溪流无意识地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 小龙女终于迷迷糊糊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双腿竟盘缠在欧阳锋腰上。而欧阳锋一只大手正托着她臀瓣,另一只手更是…… 小龙女浑身一个激灵,又是好一阵羞窘,竭力压住体内那潮汐般汹涌而来,令她手脚酥麻,通体无力的异感,勉力从他身上跳下,拍开他的手掌,又轻轻一推他胸膛,借力后退两步,胸脯急剧起伏着,两眼水汪汪地瞪着他,一副又羞又恼的模样。 可瞪了他一阵,最终说出的话却只有软软的一句: “才换上的干净衣裳,又全给你弄湿了。” 欧阳锋笑了笑,又自纳物符中取出一只包裹给她: “还有备用的。” 小龙女接过包裹,贝齿轻轻咬了咬唇瓣,轻声道: “我要换衣裳了。” 欧阳锋点点头,“我出去等着。” 说着纵身跃出溪水,又向那大石后边走去,迈步之时,身上冒出腾腾蒸汽,转眼之间,衣裳头发皆已干透。 小龙女有些羡慕。 但她的“新玉女心经”真气,性质阴柔冰寒,并无这等热力,虽也能把衣裳“阴干”,耗时却是不短,可没法儿做到像欧阳锋一样,几息之内,便蒸干衣裳。 待欧阳锋避入大石之后,小龙女也步出溪水,脱下湿衣,拧干头发,拿棉巾擦净身子,又换上了一身雪白新衣。 穿戴整齐后,把换下来的衣裳收拾一番,小龙女又轻声唤道: “欧阳锋。” “嗯?” “衣裳换好了。” “那回去?” “好。” 月光下。 两人踏上归途。 欧阳锋在前悠然踱步,小龙女低眉敛首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相隔数步。 前行一阵,欧阳锋忽然回过头,朝小龙女伸出手。 小龙女粉颊微鼓,似在嗔恼,可还是磨磨蹭蹭走到他身边,将手递进了他手掌之中。 欧阳锋无声一笑,牵着她柔荑,迈开大步,向着小镇飞掠而回。 回到小镇后。欧阳锋问道:“今晚还要继续修炼吗?” 继续修炼? 想到此前修炼时自己的异样,再想想溪中相拥而吻时,那比修炼时更加强烈,令她头脑眩晕、魂飞渺渺的拥吻,小龙女不禁好一阵心虚气促,摇头道: “今晚不修炼了。我去和两个师侄一起休息,你,你自己一个人修炼吧。” 说罢,快步走向洪凌波、陆无双休息的房间。 瞧着她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欧阳锋摇了摇头,知道对付古墓别扭人,还得更强势霸道一些,不过今晚已然足够,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便也悠然回客房修炼去了。 次日大早。 小龙女又变回了那冷冷清清,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模样,眼神也依旧清澈纯净,仿佛不染丝毫俗世尘埃。 只是偶尔看向欧阳锋时,眼里难免会透出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波光。 吃过早餐。 洪凌波背起陆无双,跟着欧阳锋、小龙女离开小镇,望东行去。 这一趟正是要去往少林,学习九阳真经。 因带上了洪凌波、陆无双两个伤员,行程难免受到拖累,足足走了十天来,才抵达嵩山县城。 欧阳锋找了家客栈,叫小龙女带着她两个师侄在此休息,自己独自前往少林看书。 在主世界,他已经和黄药师摸进过一次少林藏经阁,对少林布局早已轻车熟路。 而神雕时代的少林,也是正处于低谷期,没什么出彩的高手,以至于第三次华山论剑之后,郭襄游少林时,仅昆仑三圣何足道一个人,就令整个少林如临大敌。 以欧阳锋如今的修为,进出少林更是如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就步入藏经阁中,找到了那四卷达摩手书的楞伽经。 翻开一看,这时代的楞伽经夹缝之中,果然已经有了汉文书写的蝇头小楷,正是九阳真经。 以“通天宝鉴”将整部九阳真经映照下来,欧阳锋又把四卷楞伽经放回原处,之后便出了藏经阁,自藏经阁屋脊纵至空中,好似大鹏一般,直接在空中滑翔着出了少林寺。 回到县城客栈,洪凌波和陆无双已经熟睡,小龙女正在欧阳锋客房中的床榻上打坐,一副等他归来模样。 当欧阳锋穿窗进来,小龙女睁开双眼,问道: “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 “之后还有何事?” “倒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了。” 神雕世界,还有九尾灵狐等珍禽异兽,但欧阳锋不知其具体所在,找起来无异大海捞针,因此打算以后拜托郭靖黄蓉帮忙打听,自己就不再费那功夫了。 “那……是不是可以回去啦?” 小龙女明眸忽闪,眼里颇见期待。 欧阳锋莞尔道: “就这么急着回去吗?” 小龙女点点头: “行走江湖甚是无趣。不如早点回去,养养玉蜂,逗逗龙崽。” 欧阳锋也知,她古墓派的玉女心经虽已破功,换成了华山派玉女心经,但自幼幽居古墓养成的习惯,却已然根深蒂固。 远离尘世,幽居古墓,闲时养蜂,悠游林泉,才是她喜爱的生活。 “既然这般急着回去,不如现在就走?” “明早再走吧。洪师侄与陆师侄睡得正香呢。吃好睡好,她们伤势才能好得更快。” “也好。前些日子赶路,你两个师侄在侧,我们倒也有十来天未曾一起修炼了。今晚要一起修行吗?” 听他这一问,小龙女不禁垂下螓首,眼中浮出一抹羞意,脸颊亦泛出丝丝红晕,但终究还是轻轻一点下颌,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嗯。 欧阳锋笑了笑,脱鞋上榻,盘坐到她对面,抬起双手。 小龙女轻轻一抿唇,也抬起双手,抵上他掌心。 四掌相对,真气相融,行于经脉,初始一切正常,但不过片刻,小龙女娇躯便微微一颤,忙不迭收功撤掌,声线有些发颤地说道: “今晚还是,还是各修各的吧。” “怎么了?”欧阳锋有些不解。 “没什么。就是,就是今晚似乎有些不妥……” 确实有些不妥。 方才两人真气相融,当丹田涌出丝丝热流,身子变得酥酥麻麻时,小龙女竟情不自禁又想起了前次突破关隘、功力陡增之后,那遽然变得十倍强烈的异样滋味,旋又回忆起溪流拥吻时的感受——这正是古墓派玉女心经破功之后,强制压抑多年的情绪反扑,已不是意志能够克服。 或者说,以小龙女如今的心灵修养,着实难以克服这稍有由头,便会如山火般汹汹发作的情绪反扑。 原世界线,当小龙女情绪失控时,甚至会口吐鲜血,呈现走火入魔之兆。 如今有欧阳锋真气带动,又转修了新玉女心经,后果倒不至于如此严重。 可当她心念动时,原本还算平和舒适的异样感受,居然真个变得十倍强烈起来,令她又开始积蓄那汹涌澎湃的奇异潮汐,里衣也渐有了一丝湿腻腻的感觉。 她不想再在欧阳锋面前丢脸,这才主动停了下来。 欧阳锋并未刻意用灵觉窥探她的情绪与身体变化,但只瞧她模样,就知她为何会如此。 见小龙女慌慌张张想要穿鞋下榻,欧阳锋又岂容她继续逃避? 拿出对付古墓派别扭人的手段,一把揽住她纤腰,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小龙女轻呼一声,双手撑着他胸膛,颤声问道: “你,你又要作甚?” “亲你。” 欧阳锋淡淡说着,又一次毫不客气地吻上了她的唇。 与上次一样,小龙女又一次陷入了失神眩晕之中。 与上次不同的是,欧阳锋没打算停下。 客栈环境虽然一般,但至少比野外要好。 拥吻之时,欧阳锋抱着小龙女下了榻,自纳物符中取出一张洁白的棉布床单铺上。 之后衣袂摩擦的悉索声响起,当小龙女被他放到那洁白床单上时,她曲线完美的晶莹娇躯之上,已是片缕无存,只乌黑亮丽的秀发,绸缎般铺展在床单上,与她雪白无瑕的肌肤、洁白干净的床单,形成鲜明对比。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喽!】 (本章完) 203,仙境之门 小龙女终于知道了,新玉女心经该如何与混元无极功双修,才能得到最好的修行效果。 当然这是事后她依据自己功力的增长程度,反推得到的结论。 因在真正的修行过程中,她全程迷迷糊糊,晕晕乎乎,脑子一片空白,似已不会思考,只剩下了最初的本能。 当终于平静下来。 当她自晕厥中缓过神来,她才迷迷糊糊地发觉,自己正软软地伏在欧阳锋身上,脸颊枕着他胸膛,、像是一只伏在猛虎怀中的小兔。 而他的手掌,一只在自己背上轻轻抚慰,另一只则在她腰臀缓缓摩挲。 小龙女并未彻底清醒。 那尚未彻底退去的眩晕,甚至令她本能般用脸颊与唇瓣轻蹭他温暖雄壮的胸膛,两只柔软粉嫩的脚儿也微微绷直,摩挲着他强劲有力的双腿。 直到彻底回过神来,她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个激灵,双手猛一按他胸膛,撑起上身,呆呆地瞧着他。 看着她那天然呆萌的模样,欧阳锋不禁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花。 小龙女本想呵斥他,可看着他柔和的笑脸,想想自己方才的反应,最终也只能委屈地抿着唇,默默从他身上翻下,背对他侧躺着,婴孩般蜷起了双腿。 欧阳锋也翻了个身,又将她拥进怀中,小腹也贴上了她雪白翘臀。 小龙女本想逃开,可身子却被他有力的臂膀牢牢禁锢着,稍一挣扎,臀儿又触碰到那令她记忆犹新的凶煞,娇躯不禁轻轻一颤,像是被点了要穴一般,变得绵软无力。 欧阳锋拥着她那蜜香馥馥的温柔娇躯,轻吻着她玉颈与耳垂,轻声道: “时辰还早,再来修炼一次?” 还要再来? 小龙女此时已经察觉到,只这一场“修炼”,她功力提升的程度,便抵得上她自己修炼三四个晚上,也抵得上两人掌对掌修炼一整晚。 她也终于知道,新玉女心经那双修法门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当初询问欧阳锋时,他为何会含糊其辞,一再敷衍。 可最终,她还是明白了真正的奥妙。也真正体会到了,那比突破关隘、功力大增时,以及拥吻时更加强烈千百倍的感受。 她承认,自己喜欢那感受。 可她和他之间,好像差着辈份。 心绪正纷乱时,她娇躯又蓦地微微一僵。 却是欧阳锋又开始了新的征伐。 纷乱的思绪,霎时间烟销云散。小龙女仿佛被美妙仙境迷住了心窍的孩子,纤手抚向他脸颊,又回过头去,首次主动向他索求亲吻。 于是,又一次的修行开始。 不知不觉,夜已过去。 天蒙蒙亮时,洪凌波早早起来,吊着膀子单手打了水,先自己洗漱一番,又给师妹打水帮她洗漱。 完了又去到欧阳锋客房门前,刚要敲门,房门倏地打开,小龙女站在门口瞧着她,问道:“何事?” 门开的那一刹。 洪凌波隐隐嗅到了一丝极好闻的幽香,像是某种清凉淡雅的花香,又像是甘甜蜂蜜的清香。 师叔昨晚煮蜂蜜水喝了? 洪凌波心里嘀咕着,见师叔虽还是一副冷冷清清模样,但脸颊透着一抹浅浅红晕,眼神也比平日柔和许多,似乎更显平易近人。眉梢眼角还隐隐透着一股慵懒妩媚的奇异风情,令身为女子的洪凌波,都不禁瞧得呆了一呆。 直至小龙女又问她一次,洪凌波方才回过神来,行了个礼,说道: “师叔,我准备了热水,师叔和欧阳前辈可要洗漱?” 对于师叔和欧阳前辈住一屋这事,洪凌波倒是没有任何质疑。 因为自初见之时,她就把他们当成一对情侣了。 在洪凌波看来,龙师叔和欧阳前辈都是一尘不染的白衣,男子英武挺拔,女子清丽绝伦,不是一对正堪匹配的情侣又是什么呢? “你手腕的骨折伤还没好呢。” 小龙女看一眼洪凌波吊在胸前的胳膊,语气柔和地说道: “暂且不必做这些琐事,好好养伤就是。” 洪凌波用完好的手掌拍拍胸脯: “师叔放心,些许小事,师侄一只手便能做好。” 小龙女微微颔首: “你倒也懂事。” 洪凌波腼腆一笑: “我其实也不太擅长做这些,只想着勤快点,别让师叔也觉得我没用就好。” 她照顾人的本事其实也很一般,只是比李莫愁稍微擅长一点而已。 毕竟在收下陆无双之前,师徒两个行走江湖时,总得有个人负责打杂。 李莫愁自然不可能做这些杂事,那就只有洪凌波来做了。 小龙女莞尔一笑,“勤快就够了。去把你师妹带过来,我们要回去了。” “回去?”洪凌波微微一怔:“回哪里?” 小龙女含笑说道:“自然是回古墓。” “古墓?终南山?” 洪凌波一个激灵,又想起了师父李莫愁。 师父会不会还在终南山? 要是撞上她,又该如何面对? 小龙女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说道: “不是回终南山。莫多想,等回去了,你便知道了。” “是,师叔。” 洪凌波点头应下,又是疑惑,又是期待地回去找陆无双了。 小龙女合上房门,回到房中,看着衣衫齐整,坐在桌前饮茶的欧阳锋,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回去后,你可别去古墓找我。” 欧阳锋眉头一扬,“为何?” “两个师侄在呢。”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你师侄又岂敢笑话你?” 小龙女软语道: “古墓里都是女子,你过去,总归是不方便的。我得空时,去找你可好?” 欧阳锋这才点头: “也好。对了,你现在的新玉女心经已经火候不浅,新玉女剑法也练得不错,回去之后,我再传你几门功夫。你学会了,也可以传给你两个师侄。” 小龙女点点头,又皱眉看着他: “你可不许再和我师侄双修,掌对掌的双修也不行。” 欧阳锋哑然失笑: “与你双修之前,我也从未试过与人掌对掌双修,并不知晓会有何后果。如今既已知道,自不会再与你师侄这般修行。” 小龙女唇角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笑意,刚待说话,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师叔,欧阳前辈,我带师妹来了。” 小龙女道:“进来。” 洪凌波推门进来,背上背着陆无双。 陆无双手里拎着两个小包裹,还帮洪凌波提着剑,看到小龙女和欧阳锋,立刻乖乖招呼: “龙师叔,欧阳前辈。”????小龙女朝她笑了笑,又问二人: “行李都收拾好了?没落下东西吧?” 洪凌波道:“我和师妹本也没有多少东西,都在包裹里了。” 小龙女回头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起身道: “那就走吧。” 说着,念头一动,青铜大门虚影凭空出现,抬手虚虚一推,大门敞开,现出一个鸟语花香、清新宜人的世界。 看着青铜大门背后的情景,洪凌波、陆无双皆是目瞪口呆。 小龙女轻轻一推洪凌波: “愣着作甚?古墓就在那边,进去吧。” 洪凌波咽了口唾沫,看看小龙女,又瞧瞧欧阳锋,深深吸了一口气,背着好奇兴奋更甚于惊讶害怕的陆无双,一步迈进了青铜大门。 倏忽之间,时空变幻。 站在一片山花灿烂、玉蜂成群、清风送爽的郁郁山林中,看着不远处那座古墓石门,洪凌波讷讷道: “难怪找不到古墓了。原来古墓,到了仙境……” 陆无双兴奋地左顾右盼,说道: “仙境?师姐,这里真是仙境么?” 洪凌波笃定地一点头: “定是仙境无疑!师叔已经成仙了,欧阳前辈,也是仙家!” 她可是被小龙女隐形吓唬过的,也看到了李莫愁被小龙女一招制服的情形。 能够凭空隐没身形,来去无踪,还能那般轻易制服师父,甚至连偌大一座古墓,都能凭空搬走… 只是迈过了一座虚影般的青铜大门,转瞬便自嵩山县的客栈中,来到另一方天地。 有这等神奇的本事,师叔和欧阳前辈既不是鬼魂,那就只能是仙家了。 “太好啦!我们能跟着仙人师叔,在仙境修行啦!” 陆无双两眼放光,激动得小脸通红,觉着自己终于是苦尽甘来。 又想到自满门上下被李莫愁杀害,自己也饱受痛苦折磨,陆无双不禁又呜呜大哭起来: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双儿到了仙境,苦尽甘来啦!呜呜呜……” 欧阳锋看了小龙女一眼,示意她去哄哄。 小龙女哪有哄小孩的经验?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欧阳锋只得肃然说道: “莫再哭了。哭得太厉害,影响腿骨恢复,当心又变成瘸子。” 陆无双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巴,轻声抽答一阵,止住了哭声。 欧阳锋满意点头,对小龙女道: “你先安排她们吧。我回柳生庄园,瞧瞧是否又孵出了小龙崽子。” 小龙女微一颔首: “好。” 欧阳锋召出青铜大门,瞬间传送去了柳生庄园。 洪凌波见他离开,好奇问道: “欧阳前辈不住在古墓里吗?” 小龙女作云淡风轻状:“他又不是古墓派的人,为何要住在古墓?” 洪凌波小声道:“可是欧阳前辈和师叔你,不是,不是那个吗?” 小龙女脸颊微微一红,又冷着俏脸说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问。随我来,给你们安排住处。” 洪凌波哦了一声,赶紧背着陆无双,跟上了快步前行的小龙女。 另一边,柳生庄园。 “主人!” 柳生雪姬、柳生飘絮俯身跪拜在欧阳锋面前,恭声汇报工作。 在他离开这段时间,龙巢之中,果然又孵出了龙崽。 不过没了他每天以调禽之术催生,孵出的小龙崽只有一只,被柳生姐妹带回庄园,与欧阳锋的“黑阎”和小龙女的“红孩儿”一起养着。 新诞生的小龙崽子本有些桀骜不驯。 但给格外强壮的黑阎和凶猛矫健的红孩儿教训了几次,那新生的小龙崽便也变得乖巧不少,柳生姐妹喂养起来也不算麻烦。 见柳生姐妹做事勤勉,把三只小龙崽喂得极好,欧阳锋自不吝奖赏,将“惊寒刀法”和“虎魔炼骨拳”传给了她们,还传了她们几手得自阴癸派的双修法门,以便她们更好地服侍他,顺便也能寓修于乐,助益双方修行。 之后欧阳锋又对三只小龙崽施放“调禽”之术,以促进它们更快生长,好早日派上用场。完了又亲自去了龙巢一趟,施调禽之术催化龙蛋。 做完这些,再度返回柳生庄园,打发柳生姐妹自去练功,他则独坐室内,揣摩起新得的“九阳真经”,截其精髓,融入自身武学。 当天晚上,小龙女不知是忙着安排两个师侄,还是习惯性害羞,没有过来找他。 次日,小龙女又继续拾起巡查龙巢的工作,完成早间巡查之后,来到柳生庄园,要把小龙崽红孩儿带回去。 临走前,欧阳锋问她: “今晚过来么?” 小龙女摇摇头: “两个师侄刚刚安顿下来,正要指点她们修炼内功,这些天暂不过来了。” “也罢。我也正好要出去一趟。” “这次去哪?” “去慕容家燕子坞所在的世界,寻几种珍禽异兽,顺便找几门功夫。” 小龙女对不同时空的其它世界竟也丝毫不感兴趣,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行走江湖,便不陪你去了。” 欧阳锋笑了笑,“知你性子,不会强求你去的。我带柳生姐妹去帮我打下手。不过如此一来,我这两头小龙崽的喂养,以及正午、午夜巡查龙巢之事,也都要托付给你了。” “无妨,有凌波帮忙,这点事我倒也做得过来。”小龙女一口应下,又问他:“此一去,何时回来?” “不知。得看事情是否顺利。” 小龙女螓首微垂,轻声道: “回来之后,知会我一声。” 欧阳锋含笑颔首,“好。” 小龙女带着三只小龙崽离开后。 欧阳锋带上柳生姐妹,再次离开洞天,前往天龙世界。 【下章下午,求月票!】 (本章完) 204,天龙之旅,人生赢家 天龙世界,无量剑派后山,密林深处。 被闪电貂咬了一口的段誉,浑身僵硬地躺在地上,一边看着闪电貂与一只通体朱红、两眼金黄的小蛤蟆相斗,一边苦中作乐地想着哪种死法好看一点。 是死于闪电貂剧毒下,浑身发青、两眼大瞪、嘴巴大张的僵尸死相好看呢,还是死于莽牯朱蛤剧毒下,浑身化为脓血更体面呢? 段誉觉着自己今天,大约的确是死定了。 等到闪电貂与莽牯朱蛤分出胜负,就是自己的死期。 但就在这时。 一道柔软动听的女声忽地响起: “主人,找到了。朱红小蛤蟆在这里,还有一只灰色小貂。” 又一道男声传来: “不错,两者都在,倒是省了功夫。” 段誉极力转动眼睛,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白衣男子,领着两个身着异邦武服,手提长刀的俏丽少女向着这边走来。 段誉很想提醒他们,这两者都有剧毒,沾之即死。 可他身中闪电貂毒,现在连腮帮子都没法儿动弹,连舌头都麻痹了,压根儿没法开口说话,只能极力转动眼珠,试图用眼神提醒那三个男女。 可惜,那三人没能读懂他的眼神,大咧咧走了过来,以至于同时引发了闪电貂和莽牯朱蛤的警惕,让本来正自相斗的两只毒物,齐齐掉头对着三人作出攻击之势。 “完了!这三人也死定了!” 正心中哀叹时,就听那莽牯朱蛤发出一声牛吼似的鸣叫,随后张口一喷,朝着那三个男女喷出一道红色毒雾。 段誉心中一阵不忍,仿佛看到了三人身中剧毒,立毙当场的情形。 然而就在他想要闭上眼睛,不忍看这惨剧时,就见那白衣男子只轻轻一拂袖,林中顿时凭空刮起一阵疾风,将那淡红毒雾吹散。 随后伸手一指,道一声:“定!” 莽牯朱蛤顿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段誉见状,心中大叫:隔空点穴!这是隔空点穴! 以他父亲的“一阳指”修为,都做不到隔空点穴。段誉只见过他伯父施展此等神技。而这白衣男子年纪轻轻,看着也没比他大上几岁,没想到居然有此惊人艺业。 只是,蛤蟆身上也有穴道,可以被点住的么? 段誉正惊奇时,给这变化吓了一跳的闪电貂,已嗖地一声跃起,就要逃到树上。 可那白衣男子又是抬手一指,轻喝一声:“定!” 闪电貂顿时噗一声落到地上,还保持着抬爪奔行的姿态,像是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玩偶。 随后两个少女便赶过去,一个用火钳夹起莽牯朱蛤,另一个戴上鹿皮手套拾起闪电貂,将两只毒物带到那白衣男子面前。 白衣男子审视两只小毒物一番,挥袖一卷,闪电貂和莽牯朱蛤便凭空消失不见。 段誉见状又是一阵惊奇,同时又听一个少女说道: “主人,这家伙好像中了毒。” 白衣男子点点头: “嗯。就快死了。” 段誉闻言,不禁悲从心来,本不想在美貌少女面前失了体面,可鼻子还是忍不住一阵发酸,眼角也淌下泪来。 “他方才眼珠乱转,像是在提醒我们不要靠近,倒也是个好人,要埋了他吗?” 又一个少女柔声说道。 段誉泪水流得更多,心里还有点小感动,有心请求他们帮忙立一块碑,上书:大理段誉葬身于此。这样以后自己父母家人也好寻到他的尸身,迁回祖坟安葬。 可惜现在连喉咙都已经硬了,已是半点声音都没法儿发出。 “倒也不必埋葬。”白衣男子淡淡道:“毕竟还有得救。” 段誉闻言大喜过望,望着白衣男子的眼神中,流露出期盼与感激。 欧阳锋来到段誉面前,看着这个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人生赢家,蹲下来翻开他眼皮瞧了瞧,又捏着他脸颊看了看舌苔,再稍微把脉一阵,判断出中毒症状后,从纳物符中取出一枚对症的解毒药丸扔进他口中。 药丸甫一入口,便化作苦涩之中隐含甘甜的药液淌入喉中。 不消片刻,段誉便觉浑身一阵松动,四肢渐渐恢复知觉,麻痹的口舌也能活动了,赶紧站起来作揖道谢: “多谢兄台搭救!” 刚刚解毒,口齿还有些含糊,说话时口水也止不住顺着唇角淌出来,令段誉大感羞惭。 欧阳锋淡淡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这林中毒物颇多,你还是尽快离去吧。” 说罢,带上柳生姐妹转身就走。 段誉本想追上去,可刚刚解毒,手脚还不太灵便,凌波微步也使不利索,只能望着三人背影叫道: “在下段誉,不知兄台和两位姑娘尊姓大名?” “萍水相逢,江湖路远,将来未必还有再见之时,又何必记挂姓名?” 悠悠话语声中,三人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令段誉好一阵惆怅。 身为一个颜党,他对容貌、身形、气质都极出众的欧阳锋三人本就很有好感,又承了对方救命之恩,本有心结交一番,报答一二,可惜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报。 惆怅一阵,他忽又想起,钟灵的闪电貂儿,貌似被那白衣男子带走了。 “或许以为那貂儿是无主之物?唉,那貂儿甚是危险,连我这熟人都咬,被捉走了也好。将来钟灵若是伤心,我再给她寻些可爱又安全的小宠物就是……” 段誉发了阵呆,想起正事,赶紧拔脚走人。 欧阳锋与柳生姐妹又在无量剑派后山密林中转悠一阵,寻了些体型硕大的蜈蚣、蝎子、毒蛇等毒物扔进洞天福地的方丈山中,便下了山去,转到官道上沿路寻找宿处。 走了几里,未见乡镇,只遥遥瞧见一面小幡,近前一瞧,只是一家道边茶店,供往来行人喝些热茶,也有一些简单吃食,却并无住宿服务。 柳生飘絮眼神请示,见欧阳锋微微颔首,便进去占了张桌子,取出棉巾将桌子板凳擦拭一番,又取出干净桌布铺上。 正忙碌时,一道轻浮笑声响起: “好漂亮的小娘,这般仔细,是哪位世家公子出行啊?” 柳生飘絮眉头微皱,循声看去,就见最里面一张桌上,坐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背上背着一杆奇形兵器,乃是一根铁棍,一端铸着一只五指钢爪。 这汉子本是背对店门,听到柳生飘絮忙碌的动静,遂转身查看,一见柳生飘絮身形相貌,顿时两眼放光,转过身坐着,一脸猥亵地瞧着柳生飘絮,笑吟吟说道: “小娘子如此美貌,何必跟着那把你当牛马使唤的公子哥?不如跟着哥哥我逍遥快活,尝一尝人间极乐?” 见此人言语猥亵,神情轻浮,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胸脯、大腿瞧个不停,柳生飘絮不禁怒火盈胸,手按刀柄,冷声说道:“哪里来的淫贼,不想活了是么?” “嘿,小娘子还挺凶。” 高瘦男子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正要再调笑两句,店外传来一道男声: “这是四大恶人的‘穷凶极恶’云中鹤,作恶多端,杀掉就是。” 听这男声点出自己身份,且不仅不惧,还轻描淡写地要这美貌小娘将自己杀掉,云中鹤心中不禁微微一惊,寻思这是哪里来的强龙?知道我“四大恶人”的名声,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正待开口询问对方来历,早就按捺不住的柳生飘絮得了主人指示,当即拔刀出鞘,挥出一道雪亮刀光,向着云中鹤疾斩过去。 见她刀出如电,刀气森冷,云中鹤顿知遇上了硬茬,赶紧摘下背上的钢爪格去。 铛! 悠长的金铁交击声响起。 云中鹤虽勉强格住了柳生飘絮起手一刀,可刀爪碰撞时,只觉一股可怖的震荡之力,自钢爪握柄蔓延至他手上,直震得他手骨剧痛,手腕发麻,险些握持不至钢爪。 同时身形也不由自主踉跄后退,咚地一声撞到了后边木板墙上。 云中鹤大惊,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柔嫩嫩的小娘子,居然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当初在燕子坞,柳生飘絮“假形”变化东方不败,暴起突袭之时,可是连郭靖那叠劲十三重的降龙掌力,都能分波断流般一刀斩开的。 出身武力值极高的“天下第一”世界,刀法青出于蓝,犹胜其姐、其父的柳生飘絮,在追随欧阳锋之前,武功就已在慕容复之上。 追随欧阳锋之后,得他点拨刀法,又得他传授了惊寒刀法、虎魔炼骨拳,柳生飘絮武功更上层楼,遇上萧远山、慕容博都能有不小的胜算,更何况区区一个云中鹤? 云中鹤只接一刀,便已露出败相,知道双方差距太大,就要撞碎背后的木板墙,倚仗轻功逃之夭夭。 然而未及运功撞墙,柳生飘絮脚尖点地,一个瞬步突进至云中鹤面前,长刀疾刺,好似一道雨夜惊电,直指云中鹤心窝。 云中鹤心中大惊,顾不上撞墙,凝聚毕生功力至钢爪之上,再度挥爪格挡。 但这一次,柳生飘絮长刀却未与钢爪碰撞。 当云中鹤钢爪挥出之时,柳生飘絮皓腕一沉,本直突如电的长刀倏地一颤,像是陡然被轻风吹动的雪花,划出一道难以捉摸、极之飘逸的玄妙弧线,绕过云中鹤格挡的钢爪,再骤然加速突刺,噗地一声,正中云中鹤心口。 轻轻一刺,又疾速收刀,柳生飘絮皓腕轻旋,舞了个刀花,甩去刀尖之上一滴血珠,干脆利落地收刀归鞘。 之后看也不看云中鹤一眼,回到桌前,继续铺陈桌布,又往板凳上铺上干净棉帛。 而云中鹤则举着钢爪,呆呆贴墙站着,半晌之后,才缓缓滑坐地上,下巴一点,气绝身亡。 他身上没什么伤口,甚至都没流什么血。 只是心口被轻轻刺了一刀,入肉还不到三分,可心脏已被凌厉刀气渗透,绞了个粉碎。 柳生雪姬款款进来,戴上鹿皮手套,单手拎起云中鹤尸体往店外走去。 自骇得战战兢兢、面无人色的小店老板夫妇身前走过时,摸出一锭银子抛给他们,说道:“主人赏你们压惊的。” 老板夫妇接过银锭,怔忡半晌,果然不再惊怕,只对着这时才走进店里的欧阳锋连连道谢。 柳生雪姬提着云中鹤尸首出了小店,照欧阳锋吩咐,在路边找了棵大树,用麻绳将之吊在树上,之后回来向欧阳锋复命。 欧阳锋随口嗯了一声,坐到桌前,向老板夫妇询问一番有何餐饮,点了三碗鸡汤面。 不多时,三碗份量十足的鸡汤面端上桌来,三人正吃时,欧阳锋耳廓微微一动,说道: “云中鹤的同伙来了,你们去把他们料理了。” 他叫柳生雪姬把云中鹤尸首吊起,就是为了等另三个恶人。 倒不是对三大恶人有所图谋,只是既在这小店中杀了云中鹤,那为免小店老板夫妇受到牵连,还是把首尾料理干净地好——欧阳锋虽然霸道冷酷,可从来都不会为难真正的劳动人民。 得了他吩咐,柳生姐妹立马放下筷子,提刀出了小店。 欧阳锋则坐着没动,继续吃面。 以他如今修为,除非有心学习对方功夫,否则整个天龙江湖,都没人值得他亲自动手。 带着柳生姐妹游历天龙世界,也正是为了处理各种旅途琐事,打发闲杂人等。 而柳生姐妹的功夫,便是四大恶人之首段延庆都不是她俩的对手,姐妹联手,斩杀段延庆、叶二娘、岳老三,不说易如反掌,至少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很快,外边便响起利器破空声、金铁交击声、惊怒喝斥声,以及岳老三的咆哮和以腹语发声的沉闷喝问: “你们究竟是谁?” 柳生姐妹没有说话,只柔柔笑了两声。 笑声虽然甜美动听,可姐妹俩的长刀破风声,却愈加凌厉,令人如临冷风狂啸、暴雪飞扬、滴水成冰的凛冬。 柳生姐妹的“雪飘人间”刀法,与欧阳锋传给她们的“惊寒刀法”正是绝配。 短短半刻不到,一切声息戛然而止。 柳生姐妹又提刀回到店里,衣衫不乱,俏脸未红,额头也未见汗渍,仿佛方才并未经历一场生死搏杀。 “主人,三大恶人已经伏诛,尸首都吊到了树上。” “做得不错。”欧阳锋应了一声,道:“面还没糊,快些吃吧。” 两姐妹嫣然一笑,在他左右坐下,拾起筷子,继续吃起鸡汤面来。 次日。 当段誉、木婉清、朱丹臣骑马路过此地,看到道旁树上,高低错落吊着的四具尸体时,都自大吃一惊。 见过云中鹤、岳老三、叶二娘的木婉清震惊道: “‘穷凶极恶’云中鹤,‘凶神恶神’岳老三,‘无恶不作’叶二娘,这三大恶人,怎都死在了此地?三大恶人既皆在此,那个面上疤痕交错的青衣老者,莫非就是四大恶人之首?” 朱丹臣也是一脸震撼,喃喃道: “四大恶人悉数伏诛,悬尸道旁……此事若是传出,必然震动江湖。究竟是哪位英雄,做下了这等大事?” 段誉震惊之余,难免想起了昨日无量剑派后山林中,那救他于危难的三位男女。 那白衣男子,既有一手“隔空点穴”的本事,对付四大恶人,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所以,是他们做的吗?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205,一言不合灭他满门 处理了四大恶人,欧阳锋三人安心吃完面,离了小店,继续寻找宿处。 寻至天黑,终于找到一个财主庄园,稍微露了两手功夫,便令那财主惊为天人,或者说吓得够呛,赶紧把自家长子的院子腾出来,请他们住了进去。 安顿下来后,欧阳锋指点柳生姐妹练了一阵刀法与虎魔炼骨拳,又与柳生姐妹一起冲了个澡,便坐在榻上,一边享受柳生姐妹的服侍,一边寻思接下来的行止。 天龙世界,欧阳锋最看重的珍禽异兽,其实并非莽牯朱蛤。 虽然这小蛤蟆既可增加炎属功力,亦可令人拥有百毒不侵之能,但毕竟只有一只。 能否在洞天福地成功繁衍出种群还是未知之数——可能性当然还是有的,毕竟洞天福地的环境,比天龙世界要好了不知多少,天地精气之充裕精纯,还在大唐双龙世界之上。 在天龙世界独一无二的异种,到了洞天福地,说不定就可以跟洞天里的其它蛤蟆配种,诞出新的莽牯朱蛤,乃至更有趣的变异血脉。 至于闪电貂,那就只能当作宠物了。 将来或许能在洞天福地那等环境之中,成长为颇厉害的灵兽,乃至与洞天福地内的貂类繁衍出灵异种群,但这就不知道要历经多长时光了。 所以在天龙世界,真正最得欧阳锋看重的异种灵物,其实是“冰蚕”。 那冰蚕乃至寒灵物,对修炼阴寒功法有着奇效,怜星、杨玉环、林朝英、小龙女甚至欧阳锋自己都用得上。 再者冰蚕感觉环境合适的话,繁衍起来,应该也能比莽牯朱蛤和闪电貂更快。 再是异种,也毕竟是蚕属。蚕宝宝可不就是一生一大堆么? 因此在洞天福地给冰蚕找个合适的环境,说不定很快就能繁衍出不小的种群。 唯一的问题是,冰蚕不好找。 远在昆仑不说,莽莽昆仑那么大,冰蚕具体生活在哪个山头,欧阳锋还真不知道。 不过反正他还要去一趟天山,顺道去昆仑找一找倒也不碍事。像冰蚕这种奇珍,应该也有属于它的传说,在昆仑最高的雪山一带,多找人打听打听,说不定就能探出些线索。 另外,也可以找一件诱捕冰蚕的合适道具。 比如,丁春秋的神木王鼎。 想到神木王鼎,欧阳锋又想起来,丁春秋似乎还有什么宝贝来着? 好像也是与蚕有关? 正回忆时。 与柳生雪姬并肩跪在他面前服侍的柳生飘絮,起身偎依到他怀中,腰臀轻轻摇摆几下,找准位置缓缓坐了下来。 柳生雪姬则仍然跪在地上,搬唇递舌为二人辅助。 欧阳锋搂住柳生飘絮香软嫩滑的娇躯,收敛思索,不再强行回想已经模糊的前世记忆,专注修行。 反正到了星宿海,找到丁春秋,相信星宿老仙会很愉快地把所有宝贝都供奉出来的。 休息一夜。 次日一早,吃过财主精心准备的早餐,欧阳锋打赏给财主一锭金子,便带着柳生姐妹离了此地,继续行程。 星宿海远在西域,与云南可谓相隔千山万水。 而青铜大门虽然开门灵活,在洞天福地之中,可以随意传送至任意地域,但在洞天福地之外的世界,想要用青铜大门传送,就得先亲自跑上一趟。 比如想传送至星宿海,就得先亲自跑到星宿海,以青铜大门标记下星宿海的坐标,之后才可以在天龙世界任何地方,都直接开门传送到星宿海。 所以这一趟,欧阳锋是不得不跑。 好在以欧阳锋和柳生姐妹的轻功,日行千里只是基本操作。 于是仅仅数日之后,三人便已抵达星宿海。 星宿派也并不难找。 星宿派乃是星宿海一霸,地位跟白驼山庄在白驼山一带的地位差不多,随便找附近部族打听一番,便打听到了星宿派所在。 大小湖泊星罗密布的星宿海畔,伫立着一座颇气派的大庄园。 欧阳锋与柳生姐妹刚至庄园大门前,就被两个星宿派弟子拦住。 其中一个星宿派弟子趾高气昂地说道: “求拜师的滚蛋,老仙今年不收徒。送供奉的跪门口等着,呆会儿自有师兄过来对接。” 另一个星宿派弟子,则满脸猥亵地看着欧阳锋左右的柳生姐妹,嘿嘿笑道: “若想进门房坐着等也行,让这两个小娘,好生伺候我们师兄弟便可。放心,咱兄弟素来怜香惜玉,不会把她们玩坏的……” 话音刚落,柳生姐妹见欧阳锋神情微冷,顿时齐齐踏前一步,长刀出鞘,寒光一闪,就把两个星宿派弟子人头斩落。 身为邪魔门派,星宿派弟子做出什么恶事都不奇怪。 但惹到欧阳锋头上,就只怪他们有眼无珠,自寻死路了。 “灭他满门。” 欧阳锋淡淡说道。 柳生姐妹嫣然一笑,柔声应是,提刀冲进庄园之中,很快,庄园里便传来怒吼怪叫声、刀剑破空声、濒死惨叫声。 之后又听一声暴怒的咆哮响起: “哪里来的小女子,敢在我星宿派放肆!” 这一声咆哮,声势颇是惊人,闷雷般滚滚回荡在庄园内外,显出发声者惊人的内力。 可惜,吓不到柳生姐妹。 柳生飘絮柔和甜美的声音响起: “主人有命,灭星宿派满门。你就是星宿老怪丁春秋么?能死在我们姐妹刀下,也是你的福气呢。” “灭我星宿派满门?我呸!不知天高地厚!” 轰隆隆! 劲气破空声轰然爆发,显是丁春秋已经与柳生姐妹交上了手。 早在前来星宿派之前,欧阳锋便已将丁春秋的拿手绝活告知了柳生姐妹。 丁老怪虽擅用毒,但武功高手只要有所防备,随时真气护体,便可防住丁春秋下毒。 以柳生姐妹的功力,有所提防之下,丁春秋的各种剧毒,如“三笑逍遥散”之类,根本落不到她们身上。 至于“化功大法”,就更别想挨到擅用兵器的柳生姐妹了。当欧阳锋悠然踱进星宿派庄园内部时。 星宿派弟子已被柳生姐妹杀得七零八落,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一个宽袍大袖、银须银发、面庞红润,看上去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也在柳生姐妹双刀合击之下狼狈不堪,岌岌可危。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要灭我星宿派?” 丁春秋一边强自支撑,一边不甘地怒吼质问,语气听起来还挺委屈。 柳生飘絮嫣然一笑,眨了眨眼:“你猜?” 语气虽柔和,可刀法愈见狠辣,刀刀直迫要害。 柳生雪姬嘴噙笑意,瞧着也是一副温柔模样,可刀法之凌厉狠辣,却也不逊其妹分毫。 “你们敢杀我?我师伯是灵鹫山缥缈峰天山童姥!你们若杀我,我师伯必为我报仇,教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少吹牛啦!天山童姥虽是你师伯,但她可不会理你的死活。再说了,我们本就要去寻天山童姥,她若来找我们,反倒省了我们的事呢。” 柳生飘絮笑吟吟说着,与柳生雪姬狂攻不止。 丁春秋武功虽高,却哪里顶得住柳生姐妹联手? 一番话说完,十招不到,便已左支右绌,破绽百出,旋即心口被柳生雪姬刺中一刀,脖子也被柳生飘絮刀尖抹过。 两姐妹各自得手,飞快收刀后撤,避开丁春秋濒死时放毒反击。 丁春秋放毒不中,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按着心口,满脸恨意地瞪着柳生姐妹,喉头咕哝几声,仰天倒地,立毙当场。 就在柳生姐妹打算过来复命时。 欧阳锋突然侧首望向五丈开外的一栋房屋,同时无形力场骤然爆发,洪流一般汹涌冲击过去,轰隆一声,就将那房屋夷为平地。 碎木横飞、烟尘弥漫之际,欧阳锋意念一动,无形力场生出强劲吸摄之力,自房屋废墟之中拖出来一个背着只小包裹,满身泥尘木屑的紫衫小姑娘,噗嗵一声,将她摔在身前。 紫衫小姑娘已被这神仙手段吓傻。 趴在地上好一阵,这才颤巍巍起身,对着欧阳锋纳头就拜,带着哭腔叫道: “神仙哥哥饶命!阿紫不是星宿派弟子,只是被星宿老怪抓来,为他洗衣做饭的洒扫丫头……” 尽管已被吓得瑟瑟发抖,可谎话还是张口就来,这小阿紫,从根子上就已经歪了。 欧阳锋背负双手,低头看着阿紫,问道: “包裹里是什么?” 阿紫一呆,本待习惯性撒谎,可抬头看一眼欧阳锋那淡漠冷酷的双眼,顿时一个激灵,再不敢信口开河,颤声说道: “是,是星宿老怪的神木王鼎、柔丝索,还有一册毒功秘藉……” 柳生飘絮轻笑一声,“能偷到星宿老怪的镇派宝物和毒功秘藉,这小姑娘必是处心积虑已久,且绝非洗衣做饭的洒扫丫头,而是甚得星宿老怪欢心的心腹弟子!否则怎可能轻易找到藏宝之处,趁乱盗出宝物?” 阿紫本想狡辩,可看着欧阳锋那冷漠模样,只能哀哀哭泣着说道: “阿紫也不想做星宿老怪弟子,可我又有什么办法?从小就在星宿海长大,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只能跟着星宿派厮混。我也讨厌星宿老怪,一直想偷走他的宝贝离开这里,弃暗投明,可刚刚有了眉目,你们就来啦……呜呜呜,别杀我,神仙哥哥求你了,阿紫不想死……” 这番哀哭求饶,虽有一定作戏成份,比如“弃暗投明”云云明显就是瞎扯,但也不乏真情流露。 毕竟再如何狡诈腹黑,阿紫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在她心目中,丁春秋已是厉害得仿如人间妖魔,今日却被两个看着娇滴滴、柔嫩嫩的美貌少女正大光明打过来灭了满门,连丁老怪本人都被斩杀当场。 两个少女已经比妖魔似的丁春秋更加厉害,从头到尾不曾出手的白衣男子更是可怕,手都没动一下,只是眼睛一扫,屋子就塌了,再一眼扫来,她便被一股无形巨力摄了出来。 这等似的手段,叫阿紫如何不惧? 她摘下背上的小包裹,双手奉给欧阳锋,哭着说道: “神仙哥哥,丁老怪的宝贝都在这里,阿紫把它们都献给你,饶阿紫一命好不好?” 柳生飘絮接过小包裹,柔柔一笑,“哪需要你进献?你人都被主人抓住了,生死都在主人掌控,这些宝贝,本来就是主人的。” 阿紫一呆,连连点头: “对对对,本来就是神仙哥哥的,阿紫只是帮神仙哥哥把宝贝拿过来……” 柳生飘絮打开包裹,就见里面放着一只小木鼎,一条近乎透明的细细丝索,以及一本书册,检视一番,见无异状,便呈给欧阳锋:“主人,东西没问题。” 欧阳锋点点头,先把书册收进纳物符,又接过木鼎和丝索,问阿紫: “你可会用神木王鼎?” 阿紫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会!我偷看过丁老怪用神木王鼎引诱毒物练功,知道如何使用此宝。” “这柔丝索,又是何物织成?” 欧阳锋试了试,发现这柔丝索虽然纤细,但坚韧程度俨然不逊玄铁锁链。 若是数量巨大,编织成贴身软甲,说不定比软猥甲都要厉害。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星宿派那与某种异蚕有关的宝物了。 果然,阿紫答道: “这柔丝索,乃是用一种雪蚕丝绞成。那雪蚕乃是一种异种野蚕,只生长在星宿海一带的雪桑树上,吐出的丝线坚韧无比,一根单丝都极难扯断。只是雪蚕数量不多,也不会结茧,吐丝也极少,雪蚕丝收集起来很难,丁老怪收集多年,也才制成这一根柔丝索。” 欧阳锋点点头,倒不在意雪蚕数量少、吐丝少这些缺憾。 之所以数量少、吐丝少,说不定就是因为环境不够好。 既是异种灵物,当然得在天地灵气极为充裕的环境当中才能茁壮成长,大量繁衍种群。 当下对阿紫说道: “带我们去找雪桑和雪蚕。” 阿紫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赶紧起身,抹掉眼泪,一脸乖巧地说道: “阿紫每年都会帮丁老怪收集雪蚕丝,知道所有的雪桑树所在,神仙哥哥请随我来,最近的几棵雪桑树,离这里只有不到五里路呢……” 【下章下午,求月票!】 (本章完) 206,上古遗种 跟着阿紫去到一处山洼间,果然看到了四株叶片正面生着细小的雪白绒毛,瞧着好似覆了层薄薄霜雪的奇异桑树。 阿紫语气乖乖的: “神仙哥哥,这便是雪桑树了。也不知是否土地太过贫瘠,阿紫小时候这四棵雪桑是这般大,这些年来也不见长,还是只这般大小呢。” 这四株雪桑树确实不大,树干不过一人多高,茶盏粗细,枝既不繁,叶也不茂。 欧阳锋灵觉一扫,发现四株雪桑树上,拢共也就只十来条通体雪白,小指长短的蚕宝宝,正慢条斯理小口啃食着桑叶。 “此树难以长大,与土地贫瘠有关,但并非绝对关系。” 欧阳锋抬手轻抚粗糙树干,心中思忖: “主要还是天地精气不足所致。再过些年头,这雪桑与雪蚕,说不定就要彻底灭绝了。” 准确地说,不是天地精气“不足”,而是不够活跃。 天地精气倒是无处不在,只是“惰性”渐渐愈来愈强,越来越难以被动植物吸收,或者即使被吸收,也不会参与任何反应,这才导致珍禽异兽越发罕见,终至灭绝。 而各种武功,也因此渐渐趋于平凡。 期间或许会有反复,或许会在某个时间段,天地精气稍微变得活跃一点,使武学略微复兴一阵,珍禽异兽也稍微多些,如倚天时代,但总体趋势还是向着平凡演化的。 “我这也算是抢救濒危物种了。” 欧阳锋自得其乐地想着,念头一动,无形力场汹涌而出,将眼前这株雪桑树笼罩住。 之后天地精气涌入力场,化为无形剑气,破开雪桑树下的泥土,须臾之间,便将这株雪桑树连同根系附近的泥土一并掘起,再念头一动,整株雪桑树和树上雪蚕,便都给送进了洞天福地当中。 眼见这株雪桑凭空消失,原地只剩下一个硕大的土坑,阿紫顿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小嘴也张得溜圆,身子微微发颤,膝盖阵阵发软,忍不住又想跪下,大拍马屁。 这等手段,是真正的神仙啊! 欧阳锋又行至第二株雪桑树前,如法炮制,将之连根带泥一并掘起,送入洞天福地。之后便是第三株、第四株。 片刻不到,四株雪桑连同十来条雪蚕,已悉数收入洞天福地。 之后他侧目看向惊呆了的阿紫,问道: “其它雪桑树何在?” 阿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满脸敬畏,恭恭敬敬说道: “神仙哥哥请随我来,阿紫带你们去寻其它雪桑。” 说罢,乖乖领路,带欧阳锋三人前往下一去处。 接下来小半天,阿紫带三人跑遍星宿海周边所有雪桑生长之处,总共也只收取到四十多株雪桑树,百来条雪蚕。 虽然树和蚕都不多,但欧阳锋相信,到了洞天福地,雪桑和雪蚕应当都可茁壮成长,快速繁衍,未来可期。 看着最后一株雪桑树被欧阳锋收走。 阿紫心绪不禁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眼巴巴瞅着欧阳锋,带点哀求之意地说道: “神仙哥哥,我还会用神木王鼎……” “嗯。”欧阳锋淡淡应了一声,说道:“放心,暂时不会杀你。” 阿紫心里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想: 暂时不会杀我,可等到弄清楚如何使用神木王鼎,是不是就要杀掉我,凑足灭绝星宿派满门的成就? 想到这里,阿紫心里阵阵发苦,低着脑袋轻轻咬着嘴唇,眼里也不禁又泛出泪光。 欧阳锋瞥她一眼,说道: “过阵子,我给你下个恶毒禁制,一旦发作生不如死的那种。” 阿紫从小在星宿派长大,身边尽是些把作恶当作吃饭喝水的恶毒之辈,耳濡目染之下,根子早就长歪,心里压根儿没有是非善恶之辨,也几乎不存在任何同理心。 对她来说,无论把别人整得多么凄惨,哪怕是把人活活整死,也只是一场寻常的恶作剧而已,打心底并不认为自己在做坏事。 这种天真残忍、干净纯粹的“恶”,哪怕欧阳锋本人并不惧,也得防着她坑害无辜,所以须得整点禁制在她身上,比如三尸脑神丹、生死符之类的。 而听他这么一说,阿紫反倒是放下心来,赶紧抹掉眼泪,冲着他甜甜一笑: “神仙哥哥尽管下禁制,阿紫会乖乖听话的。” 太好啦,下了禁制,神仙哥哥就不会杀我了! 小命总算是有希望保住啦! 当下又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乖巧地说道: “神仙哥哥,接下来你要去哪里?阿紫对星宿海一带很熟,什么都知道呢。” “哦?这星宿海一带,可还有类似雪桑、雪蚕之类的异种奇珍?” “这个……”阿紫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却是没有了。” “那么,关于昆仑冰蚕,你可知道?” “昆仑雪蚕?阿紫知道呀!” 阿紫精神一振,说道: “冰蚕据说只生长在昆仑山中,最寒冷的雪山之巅,乃是极罕见的上古遗种,是天下至阴至寒之灵物,对修炼阴寒功夫极有好处呢。” “哦?”见她居然知道冰蚕,欧阳锋也不由欣然颔首:“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阿紫腼腆一笑,“阿紫功夫不成,但消息还算灵通。” 欧阳锋淡淡道:“既如此,便带我们去寻冰蚕吧。” 阿紫其实也只是听过冰蚕的传说。 可昆仑那么大,雪峰那么多,她哪儿知道冰蚕究竟会在哪一座雪山? 但也不敢推脱,生怕神仙哥哥改了主意,不再对她下禁制,转而图省事杀掉她,当下拍着小胸脯说道: “交给我好啦,保证帮神仙哥哥捉到冰蚕!” 欧阳锋微微颔首,叫柳生姐妹带着武功低微的阿紫,施展轻功,朝昆仑方向掠去。 既至星宿海,昆仑自然不远。 即使多了阿紫这个拖累,次日未过午时,欧阳锋一行便已抵达昆仑玉珠峰下。 “不在玉珠峰,便在玉虚峰!” 阿紫信誓旦旦地说道: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今天就能捉到冰蚕。” 欧阳锋道: “昆仑离星宿海倒也不远,既然冰蚕不在玉珠峰便在玉虚峰,丁老怪为何不来此捉冰蚕?” “呃……”阿紫打了个磕绊,皱着小眉头说道:“许是因为丁老怪的‘化功大法’并非阴寒功夫,用不着冰蚕?”“也许吧。” 欧阳锋淡淡说着,对于能否在玉珠、玉虚两峰找到冰蚕,并未抱太大期望。 阿紫倒是强撑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不住祈祷老天保佑,冰蚕就在此山。 四人沿山势平缓处往玉珠峰上登去,至冰雪覆盖处,阿紫两手不自觉地紧紧抱在胸前,团着身子发起抖来,显是功力太浅,顶不住雪峰寒意。 欧阳锋见状,取出一领雪白狐裘扔给她,“穿上御寒。” 阿紫接过这柔软雪白,触之生暖的狐裘,呆了一呆,眼眶忽地微微一红,淌下泪来。 “哭什么?”欧阳锋皱眉道。 “没,没什么。”阿紫麻利地穿上狐裘,对着欧阳锋展颜一笑,“神仙哥哥放心,阿紫一定帮你捉到冰蚕!” 她娇小身子裹在毛茸茸的狐裘里边,头戴裘帽,颈裹狐尾围脖,只露出一张巴掌小脸,红扑扑的脸颊笑中带泪,那模样瞧着确实娇俏可人,难怪游坦之会舔她舔到连命都不要。 可惜,不是每一条舔狗都有段誉那般好命,可怜游坦之,哪怕甘心陪她赴死,却也连她脚趾都没舔到。 四人继续登山,柳生姐妹也在欧阳锋示意下,帮扶阿紫登顶。 待至登上积雪皑皑,冰寒彻骨的玉珠峰顶,欧阳锋取出神木王鼎交给阿紫: “试试引诱冰蚕。” 阿紫接过神木王鼎,又道: “还需要包裹里的几样香料。” 之前她的小包裹里,不仅有神木王鼎、柔丝索、毒功秘藉,还有几团各色香料,正是神木王鼎引诱毒物必备饵料。 欧阳锋又把那几团香料交给她,阿紫打开神木王鼎盖子,自那几团分呈黄、黑、紫各色的香料上揪下一小团扔进鼎中,又取出火折,想要吹燃火折点燃香料。 可山顶风大,又冰寒彻骨,火折子怎都无法吹燃。 阿紫正焦急时,欧阳锋把小鼎里几小团香料摄到掌中,轻轻一搓,香料便开始燃烧,冒出奇异香气。 “神仙哥哥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阿紫习惯性拍了一句,待欧阳锋把点着的香料扔回小鼎,赶紧盖上鼎盖,将神木王鼎放到雪地中,又对欧阳锋说道: “听说冰蚕胆子很小,见到有人,便不会现身。我们得先远远避开,暗中等着。” 欧阳锋点点头,与阿紫、柳生姐妹撤到数丈开外,一块覆满积雪的大石后,只稍稍探出头来,远远瞧着神木王鼎。 随着神木王鼎冒出袅袅香烟,看似生灵绝迹的雪峰之顶,竟然渐渐有了动静。 先是一只通体雪白,形似蝾螈的四足小兽,自雪中钻出,小心翼翼爬向神木王鼎。 可距离小鼎尚有三尺时,身下雪地忽地爆开,雪花飞溅之际,一只晶莹剔透,仿佛冰晶雕琢的奇异蜈蚣,竟是团身卷住小兽,锋利毒牙一下扎入小兽颈部,只一口,便令那蝾螈似的小兽当场毙命,体表更浮出一层细密霜痕,仿佛冻毙一般。 那蜈蚣咬死小兽,也顾不上吃这猎物,只飞快迈动密密麻麻的腿脚,向着神木王鼎爬去。 可就在它与小鼎近在咫尺之时,对面忽地出现了一条蚕宝宝似的白胖虫子。 其体型比寻常吐丝期的蚕宝宝要大上一倍,通体雪白,隐隐泛着青玉般的晶莹光泽,初出现时,距离神木王鼎尚有数丈,可身子蠕动之际,竟风一般在雪地上飞掠滑行,几息之间,便掠过那数丈距离,抢在蜈蚣之前到了神木王鼎前。 那蜈蚣嗅到那蚕宝宝的气息,身为肉食者,却被吓得转身就跑。可刚刚调过头来,那奇异的蚕宝宝便已扑到它身上,转瞬就将那冰晶似的蜈蚣吸成了空壳。 覆雪大石后,阿紫瞪大两眼,手捂嘴巴,激动地小脸通红。 因那条蚕宝宝,正是天下阴寒毒虫之王,上古遗种冰蚕! 待至冰蚕吃掉蜈蚣,又调头爬向神木王鼎,自小鼎底部的小孔钻入鼎内,阿紫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拉着欧阳锋的袖子,满是激动地说道: “神仙哥哥,那便是冰蚕!冰蚕已经进了鼎里啦!神木王鼎对任何毒物,都有着莫大吸引,一旦钻进鼎里,便不舍得出来,此际正是捕获冰蚕之时!” “我看到了。” 欧阳锋也是面露欣然,起身去到神木王鼎前,抬手将之摄起,小鼎甫一入手,便觉冰寒无比,像是拿起了一块玄冰。 更有丝丝缕缕,恍若实体丝线一般的奇寒气流,自鼎中渗透出来,试图渗入他皮肤穴窍,冻结他的气血肌体。 以欧阳锋功力,自不会被这冰蚕本能散发的寒意冻住。 反而主动撤去掌上真气,任凭那奇寒气流渗入经脉,又运转混元无极功将之炼化,感觉就这一小会儿功夫,他无极真气演化冰寒属性时,冰冻之力竟已些微提升了一丝。 “果是至寒之宝!于修炼阴寒真气有着大用!” 欧阳锋满意地点了点头,打开鼎盖,瞧瞧那在鼎中乐不思蜀的冰蚕,意念一动,将之收入洞天福地方丈山中。 洞天福地三座大岛,唯方丈山是纯粹的山地岛屿,尽是奇峰险岭,原始山林,几乎找不出一块平地。其最高峰则是一座浩瀚雪峰,正适合冰蚕生长。 收起这冰蚕,欧阳锋看着阿紫,赞许说道: “本没抱多大期待,没想到竟然首战告捷,也算是你的功劳。” 阿紫顿时乐开了花,冲着欧阳锋甜甜一笑: “阿紫哪有什么功劳?都是神仙哥哥的气运呢!阿紫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 这丫头确实嘴乖,难怪连丁春秋都被她的马屁功夫糊弄住,以至于原世界线中,被她轻松盗走了神木王鼎等宝物。 欧阳锋自不会吃她的迷魂汤,只是一笑,又将神木王鼎放回原处,继续藏身那块覆雪大石后,想瞧瞧能否捕到第二只冰蚕。 可惜冰蚕这等上古遗种终是极其稀有,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第二只冰蚕出现,可见偌大玉珠峰上,竟只这一条冰蚕。 欧阳锋也不失望,与柳生姐妹带着阿紫下了山,在山下宿营一晚,次日去到隔壁玉虚峰上再作尝试。 这次运气不大好,在同样冰雪覆盖,奇寒彻骨的玉虚峰顶呆了一整天,竟是一条冰蚕都未引出来。 阿紫又变得忐忑不安,下山时频频偷瞧欧阳锋脸色,见他一副云淡风轻,浑不在意模样,方才心下稍安。 此后欧阳锋一行又沿着昆仑山脉一路西行奔走数日,见到雄伟雪峰便登顶放置神木王鼎,几天忙碌下来,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欧阳锋感觉或是机缘已尽,准备动身前往天山,临行前作最后一次尝试时,方在比玉珠峰、玉虚峰更高的昆仑九别峰雪域之巅,又捕到了一只冰蚕。 仅仅两只冰蚕,也不知是否能够配对。 不过欧阳锋对此倒也心满意足,毕竟就算这两只冰蚕不能配对,不还有雪蚕么? 冰蚕、雪蚕,哪怕并非同种,也多少有些相近,在洞天福地那等环境之中,说不得就能配对成功,产下更多的冰蚕乃至新鲜有趣的变异品种。 而第二只冰蚕的收获,也总算令阿紫彻底放下心来,下山之时,脚步都轻盈雀跃了许多,一路上欢笑不断,妙语连珠,把欧阳锋夸得天上地下无双无对,连柳生姐妹都吃了她不少马屁,对这嘴甜的小丫头好感大生。 深知阿紫秉性的欧阳锋全当笑话听。 反正无论她当下表现得再如何乖巧,等到了天山缥缈峰,找童姥取了经,欧阳锋还是要给她种下生死符。 对阿紫这等貌似玉雪可爱,内心也确实恶得天真纯净的恶童,可是丝毫也心软不得。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207,横推飘缈峰,神威震童姥 天山飘缈峰,在当今这个时代,堪称武林禁地。 飘缈峰上,灵鹫宫中,不仅有武功盖世、凶名赫赫的天山童姥,还有上千名九天九部女弟子,个个都武功高强。 山势也极险峻,号称有一十八处天险。 不过今天。 那一十八处天险,已经被人一路平趟,突破大半。 此刻,通往灵鹫宫的最后一道天险“接天桥”之前,上百名灵鹫宫女弟子正严阵以待。 而逼得她们如临大敌、退守至此的,竟只有四个人。 一个身形挺拔、高大英武的白衣男子,两个劲装武服,手提长刀,相貌有几分相似的美貌少女,以及一个内着紫衫,外罩狐裘的小姑娘。 从山脚至此,连过十七道天险,欧阳锋一行其实并没有与把守各处天险的灵鹫宫弟子们动手。 柳生姐妹没有出刀,阿紫更是全程看戏。 欧阳锋自然更未出手,只是以“无极力场”,一路横推而已。 “接天桥”是一道悬于两座悬崖之间的铁索桥。 两座悬崖相距五丈有余,中间是云雾翻腾,深不见底的山涧。 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横跨深涧之上,亦是连接悬崖两岸的唯一“桥梁”。 此刻,悬崖这一边,上百名灵鹫宫弟子已经退无可退,再退,就要掉落深涧。 一个女弟子猛一咬牙,厉叱一声: “一起上,与他们拼了!” 众女弟子齐齐发喊,展开身法,挥舞兵器蜂拥而上。 欧阳锋面不改色,背负双手,踱步前行。 迎面冲来的几个灵鹫宫女弟子,刚刚踏入他三丈之内,原本矫健迅捷的身法,便像是陷入了泥泞沼泽,霎时间变得踉踉跄跄,举步惟艰。 鼓足全力勉强前行几步,那几个女弟子便像是耗尽了全身劲力,噗嗵几声,摔倒在地。 欧阳锋的“无极力场”,不仅有着源自“天魔力场”的吸斥之力,可随意颠倒变换吸力与斥力,搅乱敌人方位感与空间感,还融入了北冥神功部分精要,有吸人功力之能。 欧阳锋以天地精气修行,自不屑于吸收敌人内力,但在战斗之中,还是可以利用这一特性,迅速耗尽敌人功力、体力。 身处力场之中的敌人,纵不会被吸干内力武功尽失,可功力、体力耗尽之后,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恢复过来,只能趴在地上喘息。 而想要抗衡他无极力场的吸摄,锁住自身功力、体力不致流失,至少也得有双龙世界大宗师一级的修为。 修为不到这一境界,一旦踏入他力场之中,哪怕不出手,功力、体力也会飞快流失。 修为越浅,流失越快。 即便是阴后祝玉妍那一级的强者,在他力场之中与他对战,也最多只能坚持两三百招,功力、体力就要消耗一空。 此前欧阳锋便是以此法平推一十七处天险,途中未杀一人,便轻易突至“接天桥”前。 前排灵鹫宫女弟子纷纷倒地,后边的灵鹫宫女弟子们还在呐喊着前仆后继。 她们有的正面直冲,有的绕行两翼,有的腾空跃起,凌空下击。 可无论从哪个方位攻来,一旦踏入他身周三丈之内,身法都会变得如困泥泞,如陷沼泽,缓慢迟滞,每挪动一步,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噗嗵倒地声不断响起。 前方与两侧袭来的灵鹫宫女弟子,接二连三力竭倒下。 凌空下击的灵鹫宫女弟子,也像是断线风筝一般,不断掉落地面。 转眼之间,上百个武功高强的灵鹫宫女弟子,便已扑倒一地。 修为最深,冲得最快的,力竭倒地之时,距离他也还有数步之遥。 不必出手,不杀一人,便轻松打倒上百个武功高手,目睹此等神通,饶是阿紫早在心目之中,将他当成了真正的“神仙”,此时却也被震撼地两眼大瞪,嘴巴溜圆。 至于柳生姐妹…… “一人破龙堡、一啸灭群龙”的场面都见过听过了,眼前这点小场面,还真不值得柳生姐妹惊讶。 随着上百个灵鹫宫女弟子全员倒下,接天桥这一边,已无人拦路。 只在铁索桥的另一头,尚有上百灵鹫宫女弟子严阵以待。 不过此时,对岸目睹了欧阳锋全程不出手,只是用“眼神”便击倒上百人的灵鹫宫女弟子们,看向欧阳锋时,已如同瞧见降临一般。 当然还是有九天九部的女执事大声鼓气: “大家不要怕,此人必是用了毒!说不定用的就是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此毒虽厉害,但也并非无法可解,大家闭住呼吸,坚持片刻即可!他身上不可能携带无穷之毒,山上风大,毒气很快就会被山风吹散!” 说话间,欧阳锋已然大袖飘飘,翩然踱过那五丈余长的铁索桥,来到众人面前。 “上!” 那女执事厉啸一声,带头冲锋。 众女弟子也闭住呼吸,结成一个个大小剑阵,紧随其后。 直至冲入他三丈之内,那女执事以及众多女弟子方才惊觉,这白衣男子的手段,居然不是用毒。 那是一种她们闻所未闻的奇异手段,当冲进他三丈之内,她们就好像踏入了潜流暗涌、漩涡密布无形潮汐之中。 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无形劲力,不停冲击着她们,或推或拉,又或像一条条无形绳索缠缚她们手足关节,不仅令她们举步惟艰,连稳住身形脚步都艰难无比,功力体力更是飞快流失,像是每时每刻,都在施展最耗功力体力的绝招,与不可战胜的强敌硬碰。 那女执事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咬紧牙关,竭力前行,可距离欧阳锋尚有十步时,她的手臂便已酸软地再也握不住剑。 在距离他只剩七步时,更是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无力跪倒下来,双手勉力支撑着地面大口喘气。 虽然倔强着不肯倒下,可极度的疲惫乏力,甚至令她连头都抬不起来,眼前亦是阵阵发黑。 呼哧、呼哧…… 急喘声中。 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身侧响起,她竭尽全力侧目看去,也只看到一角雪白的衣袍,自她身侧飘过。 之后,这女管事一口气没续上来,终于扑倒在地,昏睡过去。 柳生姐妹带着阿紫飞渡索桥,过来之时,这边结阵冲锋的上百个灵鹫宫女弟子,也已全员倒地。 过了“接天桥”,十八道天险已尽被欧阳锋趟平,再前行不远,便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松林,松林之中,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大道。 顺着这条笔直的青石板大道前行两里余,穿过松林,可见一座巨大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有一头石雕的猛鹫,高有三丈余,尖喙利爪,神骏非凡,显然就是“灵鹫宫”这名号的来历。 此时灵鹫宫已接到警讯,堡门紧闭,堡墙之上,站满了手持利器的灵鹫宫女弟子,个个一脸紧张地盯着欧阳锋一行。 欧阳锋悠然行至堡门之下,朝堡墙上方扫视一眼,说道: “天山童姥何在?” 声音初始并不太大,只是以平和语气、寻常音量说出。 可说完之后,话声并未立刻消散,反在石堡内外不住回荡,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后竟膨胀至如同滚滚惊雷,震得灵鹫宫女弟子们耳膜嗡鸣,眼冒金星,胸腹之间更是气血翻腾,连真气都有些拿捏不住。 那巨大石堡,似乎都在惊雷似的回音之中微微震颤起来,落下簌簌尘灰。 当那浩荡回音终于消散,堡墙上的灵鹫宫女弟子们,已个个面色苍白,眼神惶恐,看着欧阳锋的眼神如见魔神。 “你是谁?”一道语气之中,略带惊疑的苍老女声自堡墙上传来,“与我灵鹫宫有何怨仇,何故打上门来?” 欧阳锋微微一笑,锁定声音来处,对着墙头之上,一个矮小女童拱了拱手: “在下欧阳锋,见过童姥。此行飘缈峰,非为结怨而来,童姥门下弟子,在下未杀一人,甚至未伤一人,所有人都只是暂时脱力昏迷而已。” 那矮小女童见欧阳锋一眼便锁定自己,知道瞒不过去,干脆自堡墙上一跃而下,落到堡门之前。 柳生姐妹、阿紫好奇看去,就见这女童瞧着才八九岁模样,长得玉雪可爱,可神情却老气横秋,双眼之中,更是有着与其身形相貌不相衬的沧桑之感。 三人这才恍然,难怪要叫“天山童姥”,原来这位威震天山南北数十年的灵鹫宫之主,还真就生着一副孩童模样! 这时,天山童姥神情凝重地看着欧阳锋这个生平仅见,比师父逍遥子还要深不可测的大高手,沉声说道: “既非为结怨而来,何故张扬武力?” 欧阳锋淡淡道: “这就要问一问童姥的规矩了。” 天山童姥张了张嘴,却又无言以对。 灵鹫宫都是女子,素来不许男子上山。 这欧阳锋想要上山,可不就只能打过来吗? 天山童姥也知此事没法儿追究,只得问道: “那你此行究竟所为何事?” 欧阳锋道:“想与童姥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想学童姥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生死符,想去灵鹫宫观摩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诸般武学……” 听到这里时,天山童姥已是怒不可遏,刚要喝斥,就听欧阳锋悠然说道: “当然,童姥若是不愿,我也可先擒下童姥,再来慢慢学童姥的功夫,反正总能学到。至于灵鹫宫中的武学石刻,更是我的囊中之物。” 此言一出,天山童姥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满腔怒火不翼而飞。 是啊,以此人一般的修为,想学灵鹫宫武学,哪还需要她同意? 直接擒下她,打进灵鹫宫,所有的武学石刻,岂不是任凭他随意观摩? 只是,这家伙如何知道灵鹫宫里有武学石刻的? 正惊疑时,又听欧阳锋说道: “童姥若是愿意合作,作为回报,我可弥补童姥当年练功走火入魔的缺憾,令你重新长大,甚至不必再有每三十年一次返老还童,功力暂失的破绽。” 此言一出,天山童姥顿时浑身一震,失声道: “你说什么?” 欧阳锋淡淡道: “童姥没到耳背的时候,我的话,你听清了的。” “你!”天山童姥小脸通红,双拳紧握,激动道:“你不是在拿姥姥寻开心?” 欧阳锋抬起右手,掌心之中电芒一闪,几道灼目电芒,宛若灵蛇一般,绕着他手掌与五指蜿蜒游动。 正是“电光耀体术”。 他现在还无法驾驭过于活跃暴躁的雷霆闪电攻敌,稍有不慎,雷电便会反噬己身。 电光耀体术衍生的电流,乃是经由自己主动极限削弱过,如此方能掌控自如,且进行有益利用。 但这等强度的电流,也只适合淬体,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攻击力,哪怕捏在手里打在敌人身上,弱者或许会被电得口吐白沫,强者就只当享受了一次按摩,压根儿不痛不痒,甚至会有舒筋活血的按摩效果。 当然,用来装腔作势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此刻。 看着欧阳锋“掌控雷霆”,那灼目电流在他指掌之间流转盘旋,将他的脸庞映得时明时暗,令他的发丝飞舞飘扬,这场面,不单阿紫、灵鹫宫众弟子、天山童姥看得目瞪口呆,连柳生姐妹都瞧得脸颊通红,眼里满是狂热敬仰。 欧阳锋一边以电光淬炼手爪,一边悠然说道: “童姥,现在你是否相信,我有能力治好你的陈年旧疾,弥补你功法的缺憾?” 天山童姥盯着他掌中电光,怔忡半晌,喃喃道: “你这有这等神仙手段,为何还要学我这凡俗武功?” 欧阳锋道: “童姥何必妄自菲薄?逍遥派武功,已经摸到了一丝道的门槛,已非凡俗武功可比。即使对我来说,逍遥派诸般绝学,亦可作他山之石,为我查缺补漏,予我不少启发。” 他五指一合,啪地一声握灭掌中电光,淡淡说道: “这场交易,童姥是否认可?” 听他语气,看他神情,天山童姥知道,这已是他最后一问。 若再倔下去,他便真要横推灵鹫宫,自己去看武学石刻了。 可身为逍遥派大弟子,童姥又真不能无视门规,轻易把门中绝学传出去,沉吟一阵,看着欧阳锋说道: “你可愿拜入我逍遥派门墙?我虽非逍遥派掌门,却也是大弟子,勉强可代师收徒,收你做我师弟。” 欧阳锋摇头道: “若是早上几年,童姥这提议自是很好。只是现在,我已是一派宗主,不能再拜入他人门下。这样,我可以做逍遥派护法客卿,勉强也能算逍遥派一员了。” “……” 天山童姥还有何话可说?只能是无奈地轻轻点了点下巴。 【下章下午,求月票!】 (本章完) 208,童姥拜服,驯化恶童 灵鹫宫,一间石室之内。 欧阳锋盘坐蒲团之上,闭目推演“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他身兼九阴真经、九阳神功、北冥神功、嫁衣神功、明玉功、五绝神功、天魔大法、道心种魔大法、长生诀等等多门绝世奇功,其中不乏直指道途,炼气修仙的功法。 以这等堪称浩若烟海的武学底蕴,居高临下俯瞰“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自是能一眼看出其中缺陷。 再以“混元无极功”包容万有,演化一切的强大特性,推演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轻易便能将之彻底推演完善,解决其三十年返老还童一次,功力暂失的破绽。 不过一个时辰。 全新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已经出炉,欧阳锋也在这过程之中,将此功的精髓,融入了自身混元无极功。 “混元无极功”乃是融多门奇功精髓而成,草创之时,就立下了“江河不择细流、泰山不拒细壤”,汲取万般武学,不断成长壮大的根基。 因此每多融合一门高深武学,他这混元无极功,便能变得强大一分。 锁住精气神,使肉身不老、元神不衰的能力,也能更增一分。 而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乃是低武世界中,极罕见的略窥道径,一定程度上具备返老还童、驻颜延寿等功能的顶级功法,立意也算高端,融其精髓,对欧阳锋自有不小补益。 行功结束,欧阳锋缓缓睁开双眼,起身推开石室之门。 柳生姐妹正一左一右,提刀伫立门外,全神戒备着为他护法。 阿紫也拿着一把弯刀,像模像样地守在门口,一副忠心护主模样。 见他出来。 柳生姐妹和阿紫赶紧过来拜见。 欧阳锋微一颔首,带着三人走过一条长长甬道,来到一座石厅之中。 石厅四壁,刻着大量壁画,正是天山童姥传承的逍遥派武学,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俱在其中。 天山童姥此时正坐在石厅中一张蒲团上闭目打坐。 听到欧阳锋一行出来的动静,天山童姥睁开双眼,看向欧阳锋,说道: “如何?” 欧阳锋走到她面前,坐到蒲团之上,也不废话,径直开口说起了他推演完善后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天山童姥仔细聆听,越听越是激动。 欧阳锋所述功法,大体上与她原本功法并无太大区别,只在一些关窍之处,作出了根本性的变动。 而就这一些变动,便令童姥有豁然开朗、柳暗花明之感,只觉整篇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因这不算太多的变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功法的层次都拔升了半筹。 听完欧阳锋讲述的全篇功法,童姥已激动地小脸通红,小小身子亦微微颤抖,恨不得马上开始修炼。 同时心中惊叹,这年轻人莫不真是神仙下凡? 多年以来,她也曾作过尝试,想要自行弥补功法,解决三十年一次返老还童的隐患。 可任她如何冥思苦想,始终不得其门,只能惊叹师父逍遥子修为通天,创出的功法已经改无可改,一字难易,后来者只能望之兴叹。 可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时辰不到,欧阳锋便完善了功法,且明明在一些关窍处作出了根本性的改变,却毫无斧凿修饰痕迹,仿佛这门功法从创立之初就是这般,就该这般。 这等深不可测的武学修养,令童姥很难相信,欧阳锋会是凡间之人。 正激动时,又听欧阳锋说道: “功法虽已完善,但童姥想要重新长大,尚需解决走火入魔留下的陈年旧伤。” 听了此言,天山童姥眼中露出一丝愤恨之色。 她走火入魔,全因李秋水所致。 若非李秋水在她修炼关键时大大惊吓了她一番,她又岂会真气行岔,走火入魔,终身不能长大? 不过眼下既见解决之望,她也暂且按捺下心中恨意,目光灼灼地看着欧阳锋,问道: “如何解决?” 欧阳锋抬起右手,淡淡道: “我之真气极擅疗伤,尤其是走火入魔造成的经脉、穴窍伤势,不说不费吹灰之力,至少也不算太为难。童姥若是信我,不妨一试。” 天山童姥毫不犹豫抬起右手,贴上欧阳锋掌心——以欧阳锋天神下凡一般的修为,若是想害她,堂堂正正横推就是,哪用得着耍弄心机手段? 见她如此干脆,欧阳锋也不禁唇角上扬,流露一抹淡淡笑意,说道: “我要开始行功了。童姥收敛真气,意守丹田即可,其它都交给我。” 天山童姥应了一声,果然将一身真气悉数收回丹田,浑身经脉穴窍变得毫不设防。 欧阳锋催动无极真气,徐徐输入童姥经脉,先探查童姥病灶。 待找到病灶之后,便演化真气性质,治她昔年走火入魔留下的陈年暗伤。 他的无极真气,可随心演化阴阳五行、玄冰炎阳、生机死气。 疗伤治病之时,真气便以长生诀法门,演化成生机勃勃的长生真气。 这种状态下的无极真气,虽不至于如“珍霖甘露”一般包治百病,但对于走火入魔造成的经脉穴窍创伤,却也有着奇效。 当欧阳锋真气开始针对昔年病灶,逐一打通童姥自己多年以来,一直无能为力的淤塞穴窍时,童姥油然生出一种奇异幻觉。 她只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棵根系久经虫蛀,瘦弱多病,多年不能生长的小树。 忽然一阵甘霖从天而降,渗入根系,蛀虫纷纷凋亡,根系上的虫洞则逐一愈合。 小树舒展枝叶,渐渐变得生机勃勃,以至于童姥耳畔,都似听到了小树抽出新枝,萌发新芽的幻听。 不知过了多久。 当欧阳锋徐徐收功。 童姥已是泪流满面。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翻身跪伏在地,颤声说道: “多谢前辈成全!” 这一刻,她已不敢再将欧阳锋视作年轻人,已将他当作了修行有成、驻颜不老的仙士异人。 欧阳锋心里有些啼笑皆非。 他是货真价实的年轻人,两辈子加起来,年纪都赶不上天山童姥。 不过,天山童姥如今一副小孩模样,叫他一声前辈,他似乎也担当得起? 于是他也未纠正童姥的叫法,站起身,轻轻一拂袖,挥出一股柔和劲力托起童姥,淡淡说道: “童姥旧伤已愈,当能恢复生长,我也算是完成了约定。童姥且自去修行,我还想在此观摩一阵武学石刻。”天山童姥又恭敬一拜,道了声是,便乖巧地离开了石厅。 欧阳锋又看了看柳生姐妹,说道: “你们的功力,倒是可以看看大部分壁画了。至于阿紫,你功力不够,一副壁画也看不得。” 阿紫对高深武功其实是很有追求的。 原世界线中,她盗走神木王鼎,就是为了修炼在她心目中,强横无敌的“化功大法”。 当然现在,见识了柳生姐妹的武功,又见识了欧阳锋神威,她已不再将化功大法看在眼里。 不过灵鹫宫的武学,她还是很感兴趣。 毕竟这是连欧阳锋都觉着不错,特意跑来观摩取经的武功。 现在欧阳锋说她功力不足,一副壁画都看不得,阿紫心中难免沮丧失望,可又不敢违逆欧阳锋意志,只能乖乖应是,刚待自觉出去,欧阳锋忽又说道: “另外,也是时候给阿紫你种下禁制了。” 阿紫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甚至乐见其成——这一来,至少自己的小命算是彻底保住了。 她去到欧阳锋面前,乖乖跪拜下来,仰起小脸,一副恭领禁制模样。 换作旁人,见她如此乖巧,说不定心中一软,就不给她下禁制了。 但深知她秉性的欧阳锋丝毫不会手软,一脸淡漠地凝气成冰,掌中凭空多出几枚极薄的冰片,又以“生死符”手法注入真气,之后又轻轻一挥手,将冰片打入阿紫几处穴窍。 起初,阿紫只是觉着身上几处穴窍微微一凉,便再无任何异感。 正诧异这禁制好像并不可怕,算不上“恶毒禁制”时,那几处穴窍忽地泛起丝丝微痒。 阿紫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刚要伸手抓挠,那微痒忽地十倍、百倍增强,并迅速蔓延全身,转眼之间,便令她只觉浑身上下,乃至五脏六腑、骨骼深处,都变得奇痒难耐。 那种难以言述的奇痒,瞬间就令她崩溃,倒在地上满地打滚,疯狂抓挠,涕泪横流,止不住地哭叫哀求: “神仙哥哥,阿紫知道厉害啦!饶了我吧,以后保证乖乖听话……” “在我面前,你自然会乖乖听话。”欧阳锋面无表情看着阿紫,淡淡说道:“但我对你还有其它要求。也不多,只要你以后不得肆意欺凌伤害无辜良善即可。这一点,可能记得?” “记得记得,阿紫记得,保证乖乖听话,神仙哥哥,快饶了我吧……” 阿紫已将身上挠得伤痕累累,连脸蛋都挠出了道道血痕,欧阳锋却还是冷酷说道: “将我的要求重复一遍。” 阿紫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将他的要求重复了一遍,欧阳锋这才意念一动,无形力场镇到阿紫身上,将发作的生死符镇压了下来。 阿紫长长呼出一口气,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挂满血痕泪渍的小脸上,满是仿佛刚从地狱回到人间一般的庆幸。 而当她眼睛转动,看到欧阳锋腿脚,又赶紧翻身爬起,跪在他面前,颤声道: “多谢神仙哥哥饶过阿紫。” “嗯。” 欧阳锋淡淡应了一声,抛给她一只小瓷瓶: “涂上伤药,外伤很快就好,也不会留下疤痕。” “谢谢神仙哥哥。” “生死符每年发作一次,我种下的生死符,也只有我能解。” “阿紫明白。阿紫会死死记住神仙哥哥的要求,断不敢阳奉阴违。” “出去上药吧。” “是。” 阿紫乖乖应着,站起身来,拾起方才打滚抓挠时扔到一旁的狐裘,见这件雪白漂亮的狐裘沾满了尘灰,绒毛也变得乱糟糟的,眼里顿时满是心疼。 这狐裘是神仙哥哥送给她御寒的,这些天她一直穿在身上,甚是爱惜,可今天一不小心,就弄成了这样。 阿紫抱着狐裘,一边往厅外行去,一边轻轻拍下尘灰,理顺绒毛,那爱惜的模样,仿佛捧着一件稀世奇珍。 阿紫出去后。 欧阳锋开始观摩武学壁画,并以通天宝鉴将之拓映下来,柳生姐妹也从第一幅壁画开始观摩研习。 小半天后。 阿紫回到石厅门口,轻声禀报: “神仙哥哥,天山童姥已备下晚宴,遣人来请神仙哥哥前去赴宴。” 欧阳锋随口应了,带上柳生姐妹、阿紫前去赴宴。 接下来。 欧阳锋继续呆在灵鹫宫中,观摩石刻,研习武学,指点柳生姐妹和阿紫武功。 阿紫欠缺的不止是高深武学,而是连基本功都一塌糊涂。 她太喜欢走捷径,从未认真练过基本功,总是喜欢用毒药、暗器、诡计投机取巧。 所以欧阳锋指点阿紫,就是从基本功开始,严厉鞭笞她苦练,不给她任何偷奸耍滑的机会。 对于欧阳锋的严苛指教,阿紫倒也甘之若饴,一改原本爱走捷径、投机取巧的作风,认认真真重新打起了基础。 童姥修习新版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时,偶有疑惑,也会向欧阳锋求教,欧阳锋总是耐心释疑,令童姥对他愈发拜服。 一晃五天过去。 欧阳锋兴致已尽,遂与童姥告别,带上柳生姐妹、阿紫离开灵鹫宫。 天山童姥亲自将他们送下飘缈峰,一直送到山脚,方才停步目送欧阳锋四人远去。 远远离开飘缈峰。 欧阳锋忽地停下脚步,召出青铜大门虚影,大门敞开后,现出一方鸟语花香、奇木参天的全新天地。 看着门后那方新天地,阿紫先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待看到欧阳锋与柳生姐妹步入门后,去到那方新天地,阿紫霎时浑身一僵,手脚冰凉,小脸也变得一片煞白。 她以为神仙哥哥要回“仙境”了,心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却并不是以后每年“生死符”发作时该怎么办,而是神仙哥哥莫非不要我了么? 直至看到欧阳锋侧身回首,向她招了招手,她方才激动地浑身一颤,小脸由惨白变为通红。快步向着青铜大门冲去时,泪水不觉模糊了眼眶。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209,未来可期,白驼龙骑! 洞天福地,方丈山中。 高耸入云的雪峰山腰,四十来株雪桑错落分布,形成一片小小的雪桑林。 虽然移植进来没多久,但这些原本生长极慢,矮小瘦弱的雪桑,皆已抽出新枝,萌发嫩芽,原本的叶片也更显鲜嫩,给人一种生机蓬勃的感觉。 而雪桑树上的雪蚕们,也比在星宿海时活泼精神了许多,啃食桑叶时不再慢条斯理,每一条都胃口大开,吃得快活无比。 小龙女漫步林中,随欧阳锋检视雪桑与雪蚕。 她很喜欢这些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感觉就算站在树下看蚕宝宝吃桑叶,都能看上一整天。 “很喜欢蚕宝宝?” “嗯。它们很可爱。” “以后会有更多雪蚕。洞天福地很适合雪桑与雪蚕生长,我将七十二异术的‘祷雨’之术给了柳生雪姬,她可施此术降下灵雨,辅助草木生长。或许用不了多久,此地便能出现一片连绵不尽的雪桑林。有了足够多的雪桑树,蚕儿繁衍又快,雪蚕应该也能很快就多起来。到时龙儿你便可采集蚕丝,纺丝织绸,做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衣。” “我又不出去行走,做刀枪不入的宝衣作甚?纵然偶尔出去,有隐形之术,也不怕谁能伤到我。倒是你,动不动就出去游历,才真需要一件宝衣。” “我其实也用不着的。” “总之将来雪蚕丝够了,我便给你制上一件……咦,那条蚕宝宝好像有些不一样,个头未免也太大了点。” “那是冰蚕。上古遗种,至阴至寒的灵物,对修行阴寒功夫极有好处。本以为它们更喜雪山,没想到居然跑到山腰,跟雪蚕一起厮混了。” 欧阳锋语气有些惊喜。 两条冰蚕不仅跑到了桑林里,与雪蚕们一起厮混,并且还不伤害雪蚕,反而与雪蚕们一起快活地吃着桑叶,一副人畜无害乖宝宝模样。 瞧这情形,他的设想或许真的能成,冰蚕将来或许真能繁衍成群,又或得到新的异种蚕宝。 两条冰蚕数量太少。 毕竟除了欧阳锋,冰蚕对林朝英、怜星、杨玉环、小龙女,乃至水行入道的单婉晶都有用处,可令水行精气入道的先天真气,多出一重冰寒变化。 区区两条冰蚕,真不够这么多人修炼。 但若能繁衍出更多冰蚕,抑或兼具阴寒属性的全新异种,将来直接汲取冰蚕寒气修行也好,以之作主材炼丹入药也罢,都能有效供应多人修炼。 而蚕类生长繁殖的速度也快。 在洞天福地这等适宜它们生长繁殖的环境之中,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收获惊喜。 就是不知道,冰蚕与雪蚕,究竟是否要结茧化蝶才能繁衍。 毕竟它们都是异种灵物,在繁殖方式上,说不定也会与寻常蚕蛾截然不同。 看完冰蚕与雪蚕,欧阳锋又带小龙女去看生活在一片幽谷水潭附近,以各种毒物为食的莽牯朱蛤。 莽牯朱蛤当然也很有用,就是不知道,它瞧不瞧得上洞天福地中的蛤蟆,是否愿意与它们配种繁衍了。 再之后,两人又去了一片原始山林里,瞧了瞧与几只貂儿嬉戏的闪电貂。瞧闪电貂那如鱼得水的模样,显然洞天福地里的美好生活,已足够它忘掉原本的主人。 在方丈山各处游玩半天,日暮黄昏时分,两人找到一处竹林环绕的清澈水潭,并坐潭边,聆听竹林风声,静享山林安宁。 不知不觉,明月高悬,星辰漫天。 小龙女脱下鞋袜,挽起裙脚,露出半截白生生的小腿,将雪白柔嫩的小脚浸入潭水,一边轻轻晃悠着小脚,划出道道涟漪水波,一边仰头看着夜穹星月,问道: “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是假的么?” 欧阳锋道: “半真半假吧。我们在洞天福地看到的日月星辰,虽只是真实世界的日月投影,但又有着真实日月的功能。洞天福地的万物生长、风雨雷电、季节变化、潮汐起伏……都要受其影响。” “真是神奇。这洞天福地,莫不是神仙造化?” “也许……” “那你呢?你现在可以算是神仙了么?” “当然不算。我只是刚刚踏上长生之路的修者而已,离仙神还远着呢。说来龙儿你现在,其实也已踏上了这条长生路。” “长生之路么?我对此倒是没甚感觉。修行对我而言,只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嗯,也可以是一件趣事。” 说这话时,她轻轻瞥了欧阳锋一眼,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显然这“趣事”,是特指与他一起修行。 欧阳锋笑了笑,说道: “以你这不计得失的心境,或许恰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又随口聊了一阵,欧阳锋忽然起身,噗嗵一声跃入水潭之中,飞溅的水花,将小龙女衣裙都浇湿了一些。 “你做什么?”小龙女脸颊微鼓,嗔恼地瞧着他。 欧阳锋哈哈一笑,抹去脸上的水花,站到小龙女面前,捉住她一只柔软细嫩的玉足,轻轻把玩一阵,又抬手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抱入水中。 “衣裳又给你弄湿了!” 小龙女羞嗔说着,可当欧阳锋轻轻抬起她下颌,俯首吻下时,她还是不自觉地踮起脚尖,迎了上去。 不多时,水面之上便漂起了一件件衣裳。而丝丝缕缕清凉淡雅的幽幽蜜香,亦自小龙女那在月光之下,愈显晶莹无瑕的雪玉娇躯上弥散开来,萦绕水潭之上。 …… 主世界,甘州。 马跃、董芸等五虎将齐聚甘州府衙,对着正伏案书写着什么的欧阳锋单膝拜下: “拜见公爷!” “起来吧。” 欧阳锋应了一声,直至写完一份文书,交给候在旁边的文吏,这才站起身来,看了看这五位他麾下最得力的战将,说道: “都随我来。” 当马跃等人跟着欧阳锋到了后院,就见公爷弟子王武,也已一身戎装候在这里。 王武冲马跃、董芸等和善地点了点头,过去与他们并肩而立。 欧阳锋视线扫过六人,也不废话,径直召来青铜大门虚影,抬手推开,对六人说道:“进去吧。” 凭空出现的青铜大门,以及青铜大门敞开后,那形制奇异、巍峨耸立的石堡群,令王武、马跃等人狠狠震撼了一把。 但欧阳锋在他们心目中,早已与天神无异。 莫说青铜大门之后,只是一片形制奇异的堡垒群,便是刀山枪林、炼狱火海,只要欧阳锋一声令下,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冲过去,眉头都不会皱上一下。 当下王武当仁不让,第一个步入青铜大门,马跃紧随其后,董芸、海棠等四虎亦是鱼贯入内。 六人进去后。 欧阳锋方才步入青铜大门。 众人出现地点,正是龙堡之内,一座高大的堡楼顶上。 站在此地,环顾四周,可将大半龙堡尽收眼底。 王武等人看着四周那高矮不一、连绵起伏,不类中土风物的城市建筑,心里满是震撼疑惑,却又不知该向欧阳锋问些什么。 “你们也都听过一些仙神传说,应该也都知道‘洞天福地’的说法。” 欧阳锋也没瞒他们,背负双手,看着他们,缓缓说道: “此地,正是独属于我的一方洞天福地。你们都是我最忠诚的弟子、属下,所以今天带你们过来见识一番。以后空闲之时,你们皆可进入此地修炼。将来卸下凡俗事务,若不恋凡尘,有心道途,亦可定居此地清修。” 他语气平和,神情宁静,可这番话落在王武等人耳中,无异惊雷震荡。 众人胸膛之中,霎时腾起一股不断膨胀的热流,直令他们激动地脸孔涨红,身子亦都微微震颤起来。 不过他们终究是修行有成,在欧阳锋那安宁清静的气机安抚下,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虽然脸孔都还是一片赤红,但至少身子都能稳住不颤了。 他们心里也有许多好奇和疑惑。 但既是最忠诚的弟子与属下,王武也好,马跃等人也罢,都不会擅自开口问话。 在他们看来,该他们知道的,师父(公爷)自会让他们知道。 而不该他们知道的,那就更不能开口发问了。 见王武等这般快便稳住情绪,欧阳锋也不禁满意地了点了点头,说道: “此外,我还为你们各自准备了一头坐骑……” 说着,他取出一只号角,轻轻吹响。 低沉的号角声传扬开去之后,龙堡后方的火山那边,蓦地腾起七道黑影,冲入空中,向着欧阳锋等人所在的堡楼飞来。 王武等人起初还以为,那是七只体格庞大的鹰隼。 可当那七道黑影越来越近,进入他们目力能够看清的距离之后,他们方才愕然惊觉,那竟是七头从未见过的异形怪物! 它们有着酷似蜥蜴,却又长着犄角的头颅,脖颈或是修长纤细,或是长而粗壮。肩肋处生着一对宽大的蝠翼状膜翼,前肢与膜翼连为一体,腹下则有一对粗壮的后爪,屁股后面还有形状各异的长长尾巴。 它们体表覆着一层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鳞片色泽也不尽相同。 有的如夜色般漆黑,有的则是灰黑色,还有暗红、银白、墨绿等。 见王武等人面露惊异,欧阳锋淡然解说道: “那是飞龙。一种还算强大的异兽,有着钢甲般坚韧的鳞片,轻易撕碎大象的巨力,还能喷吐融金铄铁的火焰。它们不算太聪明,若是无人指挥驾驭,在战场上就有点分不清敌我。所以,需要你们作为骑手驾驭它们。若是运用得好,一龙攻陷一城,也不无可能。” 说话时,包括欧阳锋的“黑阎”在内的七头飞龙,已经飞到了堡楼上方,兀鹰一般盘旋。 看着那七头体型稍微有点出乎意料的飞龙,董芸忍不住说道: “公爷,这些小家伙,真的能骑么?” 没错,七头飞龙都还只是小家伙。 即使欧阳锋时常以“调禽”之术促进它们生长,可它们毕竟都出壳未久,还只是幼崽。 所以连出壳最早,又得“通天灵种”依附,成长速度最快的“黑焰”,首尾也才七尺来长,其中脖子和尾巴还占了大半长度,躯干只有山羊那么大,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驮人飞行。 至于其它六头飞龙就更小了,董芸都觉着自己可以一拳一个,轻轻松松把它们统统打死。 欧阳锋道: “莫看它们现在个头小,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但它们只要不死,就能不停生长,岁数越大,个头越大。长到四五十丈,乃至六七十丈都有可能。” 董芸听得一呆,有点不敢想象,四五十丈,乃至六七十丈的庞然大物飞在天上,会是什么情形。 欧阳锋又道: “飞龙寿命很长。你们将来若是不能踏入道途,死在它们前面,倒也看不到它们长到那般巨大的样子。” 飞龙长得其实挺快,若是食物充足,环境适宜,数年时间,就可以成长到能够驮人飞行,也可以上战场作战。只是太年幼的话,鳞片硬度不够,抵挡不了强弓劲弩,龙焰温度也不够,杀伤力相当有限。 所以太过年幼的飞龙,哪怕能够驮人飞行了,一般也是不会被派上战场的。 当然,欧阳锋有“调禽”之术,洞天福地环境又好,食物也相当充足,可大大缩短飞龙的成长时间,最多两三年后,这一批飞龙应该就能投入战场。 只是想要长到四五十丈、五六十丈那般巨大,正常情况下需要一两百年时间。 哪怕有欧阳锋“调禽”之术相助,除了有“通天灵种”依附,可以长期得到通天灵种易筋淬体的黑阎,其它普通飞龙少说也要上百年,才能成长为巨型飞龙。 若不能踏入道途,修行长生,马跃、董芸他们,还真就看不到真正的巨型飞龙。 稍微讲解一番,欧阳锋抬手一招,黑阎便带领着六头幼年飞龙,降落到塔楼之上。 之后欧阳锋叫王武等人各自挑了一头飞龙,又取了他们一滴鲜血,以调禽之术化为符咒,打入他们各自挑中的飞龙头顶。 这般操作下来,王武等没有瓦雷利亚龙王家族血脉之人,也可与飞龙心神相连,成为它们认可的主人。 “飞龙暂时还是要养在洞天福地,对付西夏也用不着飞龙。以后你们闲暇之时,可进入洞天福地,亲自喂养你们各自的飞龙,与它们玩耍,陪它们练习捕猎搏击。等它们长到能够承载起你们,便可尝试着骑龙飞行了。” 【下章下午,求月票!】 (本章完) 210,药师好兄弟,林朝英的敏锐直觉 回主世界处置了几天军政事务,欧阳锋愈发确信,自己不喜欢这行当。 倒不是说他干不好。 带兵打仗他现在已练出来了,一上战场,打眼一扫,本能就知道对方军阵薄弱点所在,之后只需带头冲锋,击敌薄弱,以点带面打崩敌阵,再不停追杀即可。 带兵打仗、骑马砍杀也算有趣。 但痛痛快快打完一仗,后继各种繁琐的收尾工作,又令他烦不胜烦。 处置政务他也有一套,并不会滥施过于先进,不符合实情的政策,而是能够因地、因时制宜,提出领先半步的政策。 若效益不错,便加大力度。 若效益不行或是适得其反,他也不会为了面子强撑,总能够及时纠正。 但能做到且能做好,并不代表他就喜欢。 随着修为越高,他越喜欢每天修行,闲时悠游林泉,听风赏月的生活。 “我若当皇帝,需要一个诸葛亮,我来做刘禅。或者像杨广一样,直接继承一个拥有拥有执行力的官僚集团,富庶又强大的帝国,自己只需提纲挈领,享受生活即可……” 这天,又处理完一批军政文书,欧阳锋懒散地靠在太师椅上,揉着眼睛,暗自感慨: “难怪昏君那么多。如今才这一点点领地人口,后方诸事还有老大带着文官团处理,我只需处置前线军政,都觉烦不胜烦。那些统治偌大帝国、亿万生民的皇帝,只要肯勤政,那就真会有做不完的事。没有钢铁意志、超强权欲,还真难数十年如一日地支撑下来……” 李隆基前期英明神武,后期昏聩糊涂,应该也是厌倦懈怠了。 结果一尝到懈怠的甜头,便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欧阳锋自然有着钢铁意志。 但他的钢铁意志,只会用在支撑他漫步修行道。 修行之外,支撑他行动的,皆只是兴趣,以及一点穿越者的情怀与责任。 面对草原上,那行将崛起,未来将屠戮亿万,令文明大踏步倒退,瘟疫一般恐怖的强盗集团,身为穿越者,欧阳锋便是本心并不喜这些事务,也只得勉为其难做上一做。 谁叫这世上,只有他知道,那强盗集团未来会造成多么惨烈的破坏呢? “等征服西夏,后继伐金灭宋之事,就丢给马跃他们。我在后方给予武力与物资支持即可。有飞龙骑脸,有狼骑军团,金也好,宋也罢,乃至草原集团,皆可摧枯拉朽般平推,统一只是时间问题,且还不会对民生与文明造成太大破坏。统一之后,就丢给老大了。我嘛,做个山中贤者,帝国隐形支柱就是……” 正悠然遐想之时。 门口光线忽地一暗,走进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进来的两人。 欧阳锋惊喜一笑,起身相迎: “林姐姐、药师,你们怎来了?” 进来的两人,赫然正是林朝英与黄药师。 林朝英身着银白长衫,腰上束着七寸宽的腰夹,将她饱满胸襟、丰盈臀胯、纤腰长腿衬托地淋漓尽致。 她含笑看着欧阳锋,强忍着扑到他怀中,与他热吻紧拥,倾诉别情的冲动,嫣然说道: “你一走就是大半年,只捎了几封信回去,我不知你近况如何,只得亲自走一趟了。放心,华山还有抱琴守着,以她今时修为,足够独当一面,稳守山门了。” 一袭青衫,手持玉箫,气质愈发飘逸出尘的黄药师则淡淡说道: “我也是静极思动,又听说你连战连捷,已占据西夏过半国土,便陪嫂夫人走这一趟,过来瞧瞧你这大半年征战的成果。” 欧阳锋笑问: “看过之后,感觉如何?” 黄药师摇摇头: “不怎样。西夏菁华,皆在河套诸府,你虽占据了河西走廊,但如今河西走廊早不复汉唐繁华。地盘看起来大,但土地荒僻,经济、人口还不到西夏总体量的三成。” 欧阳锋笑道: “明年当可一战灭西夏,尽得西夏膏腴之地。” 黄药师知他武力无敌,又有异术傍身,无论野地浪战还是攻城掠地,以西夏的实力都断无可能抵挡,也没笑他说大话,只问: “打下来之后,可想过如何收拢民心,治理国家?” 欧阳锋胸有成竹: “西夏举国崇佛,利用这一点,我有办法迅速收拢民心。李仁孝又大兴文教数十年,西夏国内,有真本事的读书人也有不少,我也会给他们一条出路。至于具体治理国家……” 他看着黄药师,笑道: “这不有你么?” 黄药师一怔:“我?” “药师。” 欧阳锋上前一步,把住黄药师胳膊,一脸真挚地说道: “你文韬武略、天文地理、农田水利样样精通,在我心中,你便是诸葛再世、丞相复生。以你才华,莫说区区一个西夏,就算将来平定金宋、天下一统,偌大帝国皆由你来主政,我也能放一万个心,绝对相信你能做出前无古人的功绩……” 黄药师眼角微微抽搐一下: “你这般大灌迷魂汤,是想我如诸葛丞相一般,为你家大业鞠躬尽粹,活活累死么?” 欧阳锋诚挚道: “你都修炼了‘长生诀’,如今长生真气已成,寿元绵长,青春不老,又怎会累死?药师,青史留名的机会来了,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黄药师嘴角又抽动两下。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条贼船,欧阳锋不怀好意,可尚且年轻冲动,热血未冷,还有着许多抱负的黄药师,又怎甘心拒绝? 当下只是略一踌躇,他便微微一点头: “罢了,我便做你家的丞相就是!” 欧阳锋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 “好兄弟!这凡尘俗务,其实也是一场炼心的修行。将来你我兄弟,携手道途,漫步长生之时,你会感谢你今天这正确决定的!” 黄药师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地习惯性阴阳怪气: “以前怎没发现,你还这般擅长花言巧语,蛊惑人心?” 欧阳锋笑道: “药师言重了。我不擅言辞,更擅动刀,这你是清楚的。能在你面前侃侃而谈,只是因我视你如手足,有着发自内心的诚恳罢了。来来来……” 欧阳锋挽着黄药师胳膊,将他拉到书桌后,往太师椅上一按,又把一大叠文书档案往他面前一拍: “这是最近三个月的文书档案,都是已经处置妥当了的。有人口田亩档案,有各项新政措施及其反馈,还有军队建设、密谍档案等各种机密。我把它们都交给你,你先熟悉一下,了解一下当下详情。再之后,前线军政事务,便都拜托给你了!” 黄药师一怔: “都交给我处置?你做什么?” 欧阳锋叹道: “我除了武道修行,其它方面,才华远不及药师,勉强自己做了大半年,已是心力交悴,不堪重负……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了。”说罢,又重重一拍黄药师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药师,你便是我家我的孔明,是未来帝国的丞相,国之军政,都托付给你了!” 完了离开书桌,拉着林朝英转身就走: “等下我会遣人给你送餐,药师你安心做事就好。其它一应杂事,都不必操心,自有人给你安排妥当。” 黄药师捧着一叠文书,愣愣地看着欧阳锋拉着林朝英离开,半晌才恨恨地一咬牙,一巴掌拍在桌上: “这老贼!正事统统抛给我,自己倒去和媳妇儿逍遥快活,枉我千里迢迢过来探望你,有你这么待客的么?” 话虽如此,可欧阳锋将军政大事悉数托付给他,还是让他心里油然升出丝丝感动。 这等信重,是真将他黄药师当成亲兄弟了。 不对,面对军政大权,亲兄弟都会争权夺利,乃至刀兵相向,欧阳锋却毫不见疑,悉数托付,刘玄德与诸葛孔明之君臣相得,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平夏、伐金、灭宋,浑一宇内,帝国丞相……漫步道途,携手长生……” 心里默念着欧阳锋许给他的愿景,黄药师感觉眼眶微微发胀,鼻子也有点酸涩。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腹诽欧阳老贼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把他扔下顶雷,翻开一卷文书档案,仔细浏览起来。 另一边。 林朝英随欧阳锋到了后院,见四下无人,终于压抑不住心中渴望,紧紧拥抱住他,将脸颊埋首在他胸膛,深深嗅着他身上气息。 欧阳锋也拥着林朝英温软娇躯,细品她幽冷清香。 相拥偎依好一阵,林朝英才仰起微红的俏脸,星眸含雾地瞧着他,笑道: “药师这趟可是被你坑了。军政大事、一国丞相,今后他可休想逍遥了。” 欧阳锋笑了笑,将她一缕秀发捋至耳后,说道: “药师有长生之姿。如今这番事业,只会占据他人生路上的一小段时间,也会是将来一份精彩而珍贵的回忆。未来他可有的是时间逍遥。” “说起来,药师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帮他说桩亲事?” “说亲?还是算了,他有他自己的缘份。” 想到黄药师的缘份,欧阳锋不禁又想起了神雕世界的黄蓉。 若是将黄药师带去神雕世界,让他瞧瞧那年纪比他还大上不少的女儿、女婿,以及已出落成小少女的外孙女,也不知黄药师会是个什么表情。 见欧阳锋唇角含笑,眼神微妙,林朝英道: “感觉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姐姐这就猜错了。我想的恰是很有趣的事情。” “哦?是何有趣之事?” “当然是……” 欧阳锋忽地将林朝英打横抱起,往后院屋里走去。 林朝英一惊,羞嗔道: “你等等!我这一路远行千里,风尘仆仆,尚未沐浴……” “林姐姐先天真气有成,身体洁净,纵奔波千里也不会出汗,纵行于风沙泥泞,也可纤尘不染。” “可我习惯了先沐浴呢。”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话间,径直抱着林朝英穿过青铜大门,来到洞天福地深山之中,一处人迹罕至的瀑布清潭。 而直至听到瀑布水声,被欧阳锋打横抱着,视线一直锁定在他脸庞上的林朝英,才惊觉几步之间,便已换了天地。 她从欧阳锋怀中落地,看着眼前那悬空白龙也似的宏伟瀑布,以及水清见底,锦鳞嬉戏的水潭,再瞧瞧周围莽莽丛山,头顶湛蓝天穹,震撼道: “这是什么地方?怎突然之间,就来到了这里?” “这是我们的洞天福地。” 欧阳锋挽着她纤腰,悠然说道: “此地是修行妙境,神仙福地。未来无论我们去到何方天地,这里,都会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家园。此地也将是你我真正的宗派山门所在。我们的亲友、弟子,若有长生之缘,又肯舍离凡尘,将来亦可在此定居,随我们修行。” “洞天福地、修行妙境……” 感受着此地那格外精纯充沛,生机勃勃的天地精气,看着那鸟语花香、郁郁葱葱的莽莽山林,林朝英一时不禁有些痴了。 怔忡好一阵,她心里忽然泛起一个古怪念头: 此地怕不也是他金屋藏娇之地? 这洞天福地如此广阔,此时眼中所见,不过小小一角,在其它地方,说不得就藏着他的小情人。 对于欧阳锋有其他情人之事,林朝英早就心知肚明——早年她曾自责,与欧阳锋成婚许久,肚子却迟迟不见动静,未能为他生儿育女,延续欧阳家香火。 欧阳锋却毫不介意,只笃定地说这并非她的问题。 以林朝英的聪明,当时就听出了几分端倪。 加上她又已知欧阳锋能够游历天外世界,且无论在外游历多久,这边世界都只过去一瞬,又知欧阳锋早在结识她之前,便曾在兄嫂面前立下豪言,说是要带杨贵妃来给他们瞧瞧,因而林朝英早对他在“天外世界”游历时的经历有了猜测。 只是欧阳锋年纪比她小了十一岁,她向来以长姐自居,自相识以来又欠他太多,所以才没与他计较。 不过今日,她还是有些忍不住酸意,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杨贵妃该不会也在此地吧?” 嗯? 欧阳锋一怔,毫不心虚地说道: “姐姐想多了,杨贵妃不在此地。” 这是事实,他还没有将杨玉环接过来,自然能够毫不心虚。 林朝英故作诧异: “以你脾气,目睹杨贵妃绝代风华,竟能忍得住不动手抢夺?” 已经抢了,连李隆基都宰了,只是还没有接她过来而已。 欧阳锋心里嘀咕着,笑道: “今日你我独处,何必提起别人?林姐姐不是要沐浴吗?此地水质清澈,冬暖夏凉,正是沐浴的好场所。来,我帮林姐姐宽衣……” 果然,这家伙已经对杨贵妃下手了! 欧阳锋虽不承认这洞天福地藏着杨贵妃,但听他语气,只说现在不必提起别人,却并未否认“抢夺”杨贵妃之事,林朝英又岂不明白? 心里微微发酸之余,林朝英心中,又莫明生起一种奇异的刺激趣味——那可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中的“羞花”杨贵妃啊,欧阳锋这臭弟弟,居然真把杨贵妃抢到手了! 从李隆基那种帝王手里抢女人,果真是一贯的无法无天、霸道蛮横! 也不知李隆基落了个什么下场。 少说也会挨顿暴打吧? 正遐想时,忽觉身上微微一凉,却是欧阳锋已解开她襟带,除下了她外裳……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211,洞天藏娇?平灭西夏! “这洞天福地,有一青铜大门,持咒可随意召唤此门虚影,我将召唤法咒传予林姐姐,以后你自己便可随时进出洞天福地,或在洞天福地之中任意地域自如来去……” 水潭边平坦的草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毡毯。 已在潭中沐浴过,乃至亲密修行过一场的欧阳锋与林朝英,此时正相拥着卧在毡毯上,轻声说着话。 林朝英背对着欧阳锋蜷在他怀中,浑圆挺翘的雪白臀瓣紧贴着他小腹,修长美腿挨着他双腿,柔嫩纤足轻轻蹭着他小腿,语气慵懒地呢喃: “你允我在这洞天自如进出,随意来去,不怕我撞上你藏在此间的小娇娘,与她们大打出手么?” 洞天福地之中,蓬莱、瀛州、方丈三岛的面积,加起来比东瀛全国还要大上一点点,地形也颇为复杂,高山深峡、原始丛林、溶洞地穴、河流湖泊、沼泽平原……应有尽有。 哪怕能够以青铜大门在洞天福地随意传送,若不知对方具体住处,在这环境复杂的偌大洞天之中,又岂能轻易碰上别人? 能够开全图视角,监测洞天每一寸地域的,可只有我一个人。 欧阳锋心里嘀咕着,倒也没说什么,只在她后颈轻吻一下,笑道: “这青铜大门上,有二十余门奇术,乃地煞七十二异术当中的法术,各有玄妙用处。我已是此门之主,可以作主授予进入洞天之人奇术种子,使人轻松拥有一门奇术……” 见他顾左右而言其它,林朝英不禁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轻轻肘了他一下。 欧阳锋若无其事受了下来,继续说着: “这二十余门奇术有,生光、隐形、大力、分身、布阵、调禽、定身、嫁梦、祷雨、透石、摄魄、登抄……” 他将二十余门奇术名称一一道来,又详细介绍每一门奇术的妙用,林朝英果然被吸引了注意,渐渐听得入神。 欧阳锋详细说完这二十余门奇术各自玄妙,又问她: “林姐姐喜欢哪一门?” 林朝英反问: “你呢?你喜欢哪一门?” 欧阳锋道: “我觉着最实用的,乃是‘生光’。此术不仅好看,还可破魑魅魍魉,令妖邪退避,还可令不少奇术失效……” 林朝英秒懂,轻笑一声: “生光一出,异术失效,便只能各凭武艺公平一战。你又是专攻武道,只较量武艺,自然正中你下怀。” “正是如此。” “我却没你这般高深武功。‘生光’于我也不算太合适……” “隐形如何?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不。我要学‘定身’。” “为何?” “哪天你若惹我生气,便定住你,好生惩戒一番。” “这个,定身术只怕是定不住我……” “那咱们便走着瞧。” 林朝英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在想,纵然定不住你也无妨。哪天撞上你藏在此地的小娇娘,若是惹恼了我,便直接将她定在原地,罚站三天三夜。 欧阳锋不知林朝英打着这样的主意,径直召唤出青铜大门,授予她“定身咒”奇术种子。 奇术种子并非唯一。 青铜大门上的每一门奇术,都可凝炼出三枚奇术种子,同时授予三人。 因此即便欧阳锋并未收回赵敏的“定身咒”奇术种子,也可给林朝英授予一枚。 当他催动青铜大门,授予奇术种子之时。 林朝英只见一抹流光自青铜大门飞出,没入自己眉心,随后便觉心神之中,莫明多出了一枚奇异符文,闭目感悟一阵,便知如何施术。 她撑起身子,望向水潭,手掐印诀,试着对潭中一条锦鲤一指点去,轻喝一声: “定!” 那锦鲤顿时保持着鼓腮甩尾的姿势,一动不动向着潭底沉去。 林朝英又掐了个诀,对着锦鲤一指:“解!” 那锦鲤便又摇头摆尾,快活地游来游去。 林朝英惊叹: “学异术这般容易的么?” 欧阳锋笑道: “之所以容易,只是因为我掌控了青铜大门,有着直接授予奇术种子的权限。但奇术种子既是由我授予,我自然也可随意收回。” 林朝英恍然: “明白了。看来我并非是学会了这门奇术,只是得到了你的许可,能够借用奇术的力量而已。难怪你一点都不怕。” “林姐姐若想不再受制于我亦可,只需自行钻研感悟奇术种子,待得能够自己掌握、凝炼奇术种子,则即使我将种子收回,林姐姐依然可以施展定身咒。” “自行感悟修习,怕是不简单。”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全看各人悟性。以林姐姐的天资悟性,心神之中有着现成的奇术种子对照参悟,自己学会此术应该也不会太难……” “方才施术定那锦鲤,感觉一丝真气都未消耗。此术莫不是没有消耗?” “倒也不是没有消耗。只是定身咒消耗的乃是心神之力。频繁施术便会大耗心力。若没有掌控好度,滥用此术,轻则精力枯竭头晕目眩,重则耗尽心力当场昏厥。另外,此术针对过于强大的目标也有限制,要么未必能定住目标,要么即使定住,目标也可轻易挣脱。” “原来如此……” 肌肤相贴,耳鬓厮磨着说了一阵,林朝英不觉又渐渐情动,反手轻抚着他脸颊,臀儿也缓缓摇摆起来,缓缓蹭着他的小腹。 欧阳锋知她意思,拥紧她香软娇躯,亲吻着她晶莹耳垂,又开始了一轮修行。 …… 欧阳锋倒也没有真个忘记好兄弟黄药师。 与林朝英在洞天福地逍遥快活了将近两个时辰,两人又回到甘州府衙,备好一桌还算丰盛的家宴,将独自看了一下午文书档案的黄药师叫来,为他接风洗尘。 洞天福地之事自然也没瞒他。 吃过晚饭,便将黄药师也领进洞天福地转了一圈,还许了他一头飞龙坐骑,之后激动的黄药师,便以更加饱满的热情,连夜投入了工作之中。 倒也不必担心他像诸葛丞相一样累死。????黄药师以木行精气入道,拥有超强生机与恢复能力,哪怕废寝忘食连肝十天十夜,随便打坐一阵,便可轻松恢复过来。 有黄药师分担军政事务,欧阳锋终于可以摆脱令他烦不胜烦的案牍文书,每日修行之余,便带着林朝英四下悠游,或在新占领地巡游,体察民情民生,或去洞天福地观景,寻幽访胜,又或去军营活动,传授武功,训练狼骑。 时至二月。 欧阳锋终于再次聚将点兵,休养一冬的狼骑在欧阳锋亲自带领下呼啸而出,直扑西凉。 欧阳烈亦带领数万杂牌后继跟进,黄药师、林朝英也都跟在欧阳烈军中。 这数万大军说是杂牌,但自从去年一战覆灭西夏五万主力,杂牌军如今也都已鸟枪换炮,用上了西夏主力制式甲械,又有欧阳锋带来的士气加成,去岁冬天也是整编集训一整冬,这支杂牌军,如今也已拥有了不弱的战力。 至少纵然遇上硬仗,也可以打上一打,而不是只能打顺风仗了。 西夏方面倒也没有虚渡时光。 去年一个冬天,西夏上下也是积极备战,动员青壮,加固堡垒,囤积军械,试图据城以战,用一个个坚固的堡垒,不断挫折高昌军的锐气,消耗高昌军实力。 至于野战,去年西夏唯一擅战的大将嵬名令公,统率足足五万主力,都在野战之时被一战打崩,全军覆没,西夏上下,已然彻底失去了与“西极龙王”极其麾下狼骑军团野战的勇气。 据城而守,西夏还稍有信心。 野地浪战,在西夏方面看来,那就是找死。 只可惜,西夏并不知道,在“一啸灭群龙、一人破龙堡”的欧阳锋面前,就连守城,都只是奢望。 狼骑滚滚向东,好似一道黑色狂潮,又似一片燎原之火。 铁蹄过处,没有一座堡垒能坚持超过一个时辰。 苦心经营一个冬天的一座座堡垒,面对狼骑之时,就像是一道道树在骑士铁枪面前的纸盾,一击就穿,一捅就破。 短短半月不到。 凉州全境陷落。 待欧阳烈率军接管凉州,稍事休整的狼骑继续向东进击,一路攻城掠地,无往不利,终于攻入河套地区。 接下来,短短三月之内,又逐一攻陷灵州、静州、顺州、怀州等兴庆府外围州府。 欧阳锋并未急着攻打西夏国都兴庆府。 直至将兴庆府外围州府统统打下,把西夏最后的抵抗力量,悉数逼迫至汇聚兴庆府之后。 他方才与跟进接收领地、清剿溃兵及顽抗部族的欧阳烈会师,随后带着已经膨胀至十万的大军进逼兴庆府。 正常情况下,想要攻破兴庆府十分困难。 此城乃是李元昊精心选址,倾力打造的坚城。 其四面环水,护城河足有十丈宽,纵有十万精兵,想要硬攻此城,都未必能破,反而可能顿兵坚城之下,损失惨重,士气低落,被城中守军择机打出反败为胜的大反攻。 因此寻常军队,想要拿下兴庆府,最好的办法便是长期围困,待其粮尽出降。 原世界线中,蒙古灭西夏,就是先将西夏外围州府统统拿下,大军围困兴庆府,待西夏末代皇帝出降之后,方才进入兴庆府展开屠城。 不过欧阳锋要打兴庆府,自不必如此麻烦。 明明已是夏日,但城南那十丈宽的护城河,却于一夜之间上冻,冰层厚达数尺,足以容重装铁骑通行。 欧阳锋率军渡过护城河,只是放出两尊佛门金刚力士形象的“豆兵”,南城墙上的夏兵士气就已跌落谷底——护城河竟然夏日上冻,又有身高一丈、膀大腰圆的金刚力士现于敌阵,岂不是说高昌国得了佛祖庇佑? 西夏崇佛,许多士兵都是虔信佛祖,观此情形,哪还能剩下多少战意? 当两尊金刚力士一边投掷巨石轰炸城头,一边顶着神臂弓乃至八牛弩攒射突进至城墙下,再直接纵身跃上城头时,那段城墙上的西夏守军便彻底崩溃。 不少人转身就逃,亦有许多夏兵丢下武器,匍匐在地,当场投降。 之后,欧阳锋又放出八道分身,越过城墙,杀散南门守军,轻松打开城门。 当欧阳锋本尊亲领王武、马跃等大将,以及已经增至三千人的狼骑自南门突入兴庆府。 当欧阳烈挥动大旗,率三万大军向着敞开的南门逼近。 当自去年冬天起,就因丧师失地而发病,如今已然病入膏肓,却还强撑病体主持战事的西夏国主李仁孝,收到南门已破,敌军入城,守军大批溃散、投降的消息,气怒之下吐血暴毙于龙椅之上。 立国已近二百年的西夏,于此日正式灭国。 但又一个崭新的国度,在西夏废墟上崛起。 “新国号可想好了?” “就叫大夏如何?我欧阳氏出自古夏朝姒姓,以夏为国号,既可上溯先祖,又可宣示华夏正统……” “不妥。占了西夏故地,又以夏为国号,会让人误以为你家乃是西夏的继承者,不利于今后伐金攻宋。” “啧,西夏着实可恨!那药师你且说说,我们这国号该如何取?总不能还叫高昌国吧?” “你家崛起于高昌,高昌之地,汉时属凉州,唐时属西州,所以,国号为凉、西皆可。” “凉国?口彩不好,总让人觉着长久不了。西国……啧,一听就不大正经。换一个。” “那叫做雍国如何?你家如今占据的国土,菁华地带,差不多也就是古之汉地九州的雍州了。” “雍国……还是不好,太平庸了。” “……罢了,我们如今还只是小小割据政权,依我之见,国号可以随意一点。所以,要么叫‘秦’,要么称‘汉’。这总够气势了吧?反正当下国号也不必太严谨,成为大国之后,再来仔细计较不迟” “秦……如今连周秦发家之地都未占有,况且大秦虽是奠定了大一统之基,但二代而亡,历史上也出过几个割据秦,但没一个能成就大业的,口彩也不好。汉的话,虽说不仅西夏,就连西域,都是大汉故土,但我家姓欧阳……” “你这老贼!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自己去想国号吧!黄某人不奉陪了!” 【下章下午,求月票!】 (本章完) 212,第七灵种,五行山下 西夏亡国之事,在国际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北方强邻克烈部,亦即铁木真干爹王罕的部族最先作出反应,出动小股兵力南下,想试探一番西夏如今的局势。 如果夏境混乱,应对失措,那王罕就要亲率大军南下劫掠。 结果派出试探的几支兵马无一幸存,统统覆灭,连一匹战马都没能逃回来。 王罕赶紧偃旗息鼓,派出使者商谈两国商贸之事,顺便打探灭亡并全据西夏领土之新势力的未来动向。 金国作为西夏宗主国,早在去年冬天,就得知了西夏遭遇西域强敌侵袭之事。 西夏也一度有向金国求援借兵的想法。 可西夏朝堂谁都没能料到,亡国竟来得这般快。 准备了一个冬天的重重防线,居然被轻易打穿。只小半年时间,国土便已全境沦陷,连兴庆府都被攻破,不仅没来得及正式向金国求援,甚至连一个皇族子弟都没能逃出兴庆府。 金国原本也有拉西夏一把的想法。 可问题是西夏并未正式遣使求援,且在金国预判中,以西夏自立国以来展示的顽强战力,在河套膏腴之地未失,仍有过半菁华领地和近两百万人口的情况下,怎么也能撑个一两年,甚至凭借重重关隘城防,不断挫敌锐气、耗敌兵力,反败为胜都不无可能。 谁知西夏竟会崩得这般快? 金国还没有任何准备呢,西夏居然就火速完蛋了。 全据西夏的新势力,没多久就打出了新的旗帜,定国号为“雍”。 “雍”这国号,听起来似乎攻击性不强,甚至给人一种很平和友好的感觉。 但金国对此非常警惕——古之汉地九州的雍州,还包括了当今关中一带。 那雍国,是不是对我大金国的关中地区有所图谋? 于是金国一边加强关中地区戒备,一边遣使雍国,打探情报。 至于宋国,收到西夏灭亡的消息之后,朝堂上很是庆祝了一番。 虽然自金国崛起,据有关中之后,宋与西夏便不再直接相邻,两国之间也不再有战事,甚至开始友好交流,但两国毕竟是多年宿敌,收到西夏灭亡的消息,宋国上下还是很高兴的。 之后宋廷也派出使团,前往雍国道贺,顺便也想打探一番,雍国接下来是否将与金国敌对。 当然宋国目前也并没有联雍伐金的意思。 宋国临安小朝廷对多年和平的局面很满意,没有轻启战端的想法。 不过伐金的胆量和志气虽然没有,但坐山观虎斗的兴趣还是有的。 宋国使团甚至还打算稍微撺掇一番——贵国这国号都定为“雍”国了,那么金国的关中地区,是不是也该出兵打下来,以全据古雍州之地? 对于这些纷纷扰扰,欧阳锋并未多加关注。 在全据西夏领地,剿灭了西夏最后的抵抗,并定下国号为“雍”之后,欧阳锋就把立国之初千头万绪的琐事统统丢给了老大和黄药师,自己则带着林朝英四处巡行,安抚人心。 这项工作当然也非常重要。 毕竟灭国容易治国难。 以外来者的身份,想要得到百姓真心认同,建立起稳固有效的统治,比破军灭国可要困难地多。 所以别看欧阳锋好像啥正事都没干,成天只带着媳妇儿到处游山玩水,但他觉着,自己也是为国家安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这贡献,甚至不比领军征伐、破军灭国来得小。 “说得头头是道,可我怎么感觉,这都只是你不耐俗务,趁机偷懒的借口呢?” 夜晚,如今已被改回唐时旧称“长乐州”的原西夏韦州城府衙内。 刚刚结束了一场修行的林朝英,与欧阳锋相拥对坐着,雪白丰臀枕着他的大腿,纤纤玉臂环抱他脖颈,修长美腿紧锁着他的腰,下巴垫在他肩头,眼波朦胧,吐息如兰地呢喃低语。 欧阳锋双手搂着她纤细柔韧的腰肢,指掌感受着她臀瓣的绵软嫩弹,轻笑着说道: “怎能说是借口呢?这一路巡游,各地百姓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他们是真心实意敬服于我,而非畏惧我的武力。” “你以金刚力士,乃至‘生光’奇术展示‘神迹’,百姓皆视你为‘龙王’降世,自然无比敬服。可这一套,在中原、江南怕是都不好使。” “我用这手段,也只是因地制宜,只为在最短的时间内安定人心,巩固统治,免得民间乱子不断,对民生造成太大破坏。而既已占据西夏膏腴之地,统治了两三百万人口,有了更加充足的人力,以及足够多的读书人为我所用,将来伐金之时,自不需要再用这样的手段。” 将来伐金之时,有飞龙蔽日,有铁炮轰城,单凭这两样,就足够让百姓畏服,视为苍天护佑,天命所归,也用不着再施西夏故计了。 “说起来,韦州不远处便是萧关。既离关中不远,你又离开华山一年多,我也离山大半年,不如顺便回华山瞧瞧?反正你我脚程,来去也不过数日。” “嗯。是该顺道回华山一趟,在青铜大门上留下华山标记。今后华山到兴庆府,乃至到高昌、白驼山,都可以青铜大门瞬息穿越……” “你这青铜大门,倒是大利兵事。若是标记下关中各关隘、城池,岂不是可以直接运兵至关隘城池之内,里应外合,轻易破城?” “确实如此。不过诡计虽好用,却难以令人心服口服。再者将来伐金灭宋,我是没准备再带兵出战了,战事都将交给众将。而到了那时,飞龙已可出战,铁炮亦已铸好,优势大到这种程度,已用不着以青铜大门传送偷城。摆出堂堂之阵,摧枯拉朽灭军破城,如此也可最大程度慑服敌人,令敌人再不敢有丝毫反抗之念。” “倒也是。败在诡计之下,总归是口服心不服。堂堂正正击垮敌人,让敌人见识到难以逾越的差距,再傲的心气,也要被磨平了。” 说了一阵国事,林朝英又轻轻摇摆腰臀,暗示她已歇好,可再次修炼。 欧阳锋自不会推却,又催运无极真气,与她玉女真气相合,开始了亲密修行。 当天夜里。 搂着林朝英休憩之时,欧阳锋识海之中,通天宝鉴忽地大放光明,将他惊醒。 意念投向宝鉴一瞧,却是去年投入的第七灵种已然彻底长成,镜面之上,清晰映照出了第七灵种依附之物,以及周围环境。 欧阳锋仔细一瞧,发现第七灵种依附之物,竟只是一枚干枯桃核。 这桃核半埋在泥土之中,周围都是茂密野草,画面最边缘,勉强可见一道苔痕斑驳的石壁,看上去像是在某座山崖脚下。 “这又是什么地方?” 欧阳锋观察许久,也未见那桃核及其周围环境有甚异状。 桃核周围的野草丛中,也不见半个脚印,一副杳无人迹的样子。 草丛中的虫蚊外形也都很普通,别无殊异之处。 “究竟是个什么世界?”????欧阳锋心中疑惑,不过周围环境瞧着倒是安全,因此他也不急,只等七天之后,时空通道彻底打通稳固,便亲身过去一探究竟。 次日一早。 欧阳锋与林朝英离开长乐州,去往萧关,过萧关后,又沿萧关古道进入关中。 以两人如今脚程,清晨出发,太阳落山时,便已回归华山。 欧阳锋去年夏天离山,今秋方才回来,离山已是一年有余。 漫步山门之内,看着这当年带领众弟子亲手建起的宗门,听着抱琴叽叽喳喳说着这一年来的变化,以及弟子们的长进,欧阳锋心中也倍感温馨。 同时也决定在洞天福地方丈山中,择地再建一个华山派宗门。 以后华山派,将依忠诚、修为、贡献,分为内外两宗。 外宗弟子就在华山宗门修行,考核达标,则可升入内宗,进洞天福地修行。 晚上修炼时,他将这想法与林朝英说了,林朝英笑称以后华山派,不仅是武林第一圣地,还将是真正的仙家宗门,也不知会有多少人,打破头都要争相拜入华山派。 欧阳锋则言,既是仙家宗门,将来收纳门徒,自不能再像创派之初那般草率。 将来即使是收纳外宗弟子,也得更加严格,人品、天资都缺一不可。 说过宗门之事,林朝英忽又问他,何时将杨贵妃带入洞天,让她亲眼一睹“羞花”美人的倾世风华。欧阳锋几个哈哈糊弄过去,为免她再追问,赶紧施展浑身解数修行,果然让林朝英颠倒迷离,忘了一切。 接下来几天,欧阳锋与林朝英继续留在华山,指导抱琴及众弟子修行。 至第七灵种长成后的第七天,新世界的时空通道彻底稳固,欧阳锋做好准备,意念一动,降临新世界。 …… 第七灵种依附的那枚桃核,果然是在一座山崖之下。 不远处生着一棵桃树,上面零星结着几枚桃儿,都是青白色泽,看着尚未成熟。 此地天地精气亦是极其充沛精纯,比洞天福地都要超出许多。 当然,在欧阳锋降临此地之后,洞天福地已开始自发吐纳天地精气,迅速提升着洞天内天地精气浓度,向着此地看齐。 欧阳锋抬起通天灵种依附的干枯桃核,灵觉感应一阵,又以真气试探一番,也未察觉此桃核有甚异处,甚至连一丝生机都未感应到,像是一颗死桃核,也不知这第七灵种,为何要选择依附此桃核之上。 莫非周围就真找不到更合适的依附物了? 正奇怪时。 耳畔忽地响起一个声音: “喂,那后生!” 这声音来得极突然。 欧阳锋先前降临时,第一时间就以灵觉感知,探查四周是否有生灵,结果只探出蛰伏草丛中的蛇虫鼠蚁,此外便一无所得,未曾感应到半分活人气机。 可万万没想到,此时居然突兀听到了人声。 且即使人声入耳,他竟然还是未曾感知任何活人气机。 这足以说明,说话者的修为,远远在他之上,强大到了连他那强大的灵觉,都无从感知其存在的境地。 欧阳锋心中警惕,作好随时抽身走人的准备,“生光、分身、大力”等异术亦蓄势待发,血饮妖刀也随时准备亮出,这才用肉眼去寻声音来源。 “后生,这里,这里!” 那声音再次传来,欧阳锋锁定声源,循声望去,就见十来丈外,那爬满藤蔓的山崖脚下,探出了一颗堆着泥土,长着野草,覆着青苔的脑袋,极力仰起脖子,眨巴着眼睛向他张望。 同时还抬起一只毛茸茸的手掌,向他连连招手: “过来,后生快过来!” 看着那毛茸茸的脑袋和手掌,欧阳锋好一阵失神。 半晌之后,方才回过神来,迈步走到那山崖脚下,看着那毛茸茸的脑袋打量许久,喃喃说道: “是只猴子啊!” “嘿,我可不是一般的猴子!”那猴头呵呵一笑,说道:“后生,打个商量,帮我摘几颗桃儿来解解馋如何?” “……” 欧阳锋沉默一阵,说道: “你自己为何不出来摘桃?” “我这不是正被山压着吗?你瞧我,只有脑袋、脖子和一条胳膊在外边,出不来呀!” “被压多久了?” “总有四百多年,将近五百年了吧。” “你这是犯了天条么?居然被压在山下快五百年……” “可不就是犯了天条么?后生,若是想听故事呢,帮忙先把桃儿摘过来,待俺老孙解解渴,润润喉,再与你仔细讲我当年怒犯天条的故事如何?” 欧阳锋抿了抿唇,去到那棵桃树前,找了两颗生得最白净的桃子摘下,回来递给那猴头。 猴头伸手接过桃子,咔嚓一口咬下大半,狼吞虎咽吃完一颗桃,满脸陶醉地回味一阵,又拿起另一颗桃,小口小口细嚼慢咽,一副舍不得吃太快的模样。 欧阳锋找了块石头,搬过来坐下,看着吃桃的猴头,心绪一时万般复杂。 第七灵种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没想到,居然将他带到了西游世界,并且让他直接降临到了五行山下,正在蹲苦窑的大圣面前! 虽然西游世界,也多的是凡人国度,凡人也可以活得很不错,但这世界强度,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不是有点太超纲了? 我虽有些非凡奇术傍身,但根本修为都还没突破“外景”呢……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213,投喂大圣,浅论修行 虽然觉着西游世界有点超纲,但安全方面欧阳锋还真不担心。 这里是五行山。 是猴哥服刑之地。 往东去,就是大唐,就是如来口中“贪淫好杀”的南瞻部洲——虽然被如来下了这么个断语,但唐僧在大唐境内行走时,匪也没遇,妖也未逢,直至出了大唐边境,才遇上一伙还需要挖土坑做陷阱捕捉猎物的小妖魔。 若不是唐僧当时身边没有高手护卫,还真未必会被这种掉价的小妖魔捉了去。 得太白金星搭救之后,又遇上了一头大老虎,结果那大老虎又给“镇山太保”刘伯钦一介凡人猎户给宰了。 总之五行山或者说两界山地界是相当安全的。 猴哥的存在也并非隐密。 至少那位镇山太保刘伯钦,就曾听某位老人说过,山下压着一只神猴,乃是自王莽篡汉年间就被压在这里。那位说故事的老人,甚至还对猴哥的食谱如数家珍,可见那老人说不得就曾去过五行山下玩耍看猴。 而猴哥这位重刑犯,本身其实也并不危险。 莫说他被压在山下,给如来法帖镇着,半点神通都施展不得,连十几丈开外的桃儿都没法自己摘来,就算他神通在身,只要不惹恼他,这猴其实也还算好说话。 在欧阳锋看来,这里甚至比倩女幽魂妖魔世界都要安全。 倩女幽魂世界,论强度当然远远比不上西游世界。 但那个世界天地精气太过阴邪,总给他极不舒服的感觉。 若将双龙世界、洞天福地、西游世界等天地精气正常的世界,比作鸟语花香的清新园林,那倩女幽魂世界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阴气四溢的乱葬岗、恶臭熏人的屠宰场,呆上片刻便觉心神压抑。 所以他对妖魔世界,一直持谨慎态度。 甚至宁可在西游世界多呆会儿,也不愿轻易去探妖魔世界。 此刻。 欧阳锋看猴哥吃完桃,清了清嗓子准备讲故事,便又给了他一把松子。 孙悟空眉开眼笑,一边得得磕着松子,一边讲起了怒犯天条的故事。 猴哥讲的故事,跟欧阳锋所知倒也大差不差。 当然猴哥是会吹牛的,所以故事里的他,形象就更加光辉伟岸,天庭甚至如来就显得有些猥琐。 “单对单二郎神能赢我么?赢不了的我告诉你。杨二郎手段虽然了得,但与俺老孙也就在伯仲之间,单凭他想拿下我,哪有那么容易?要不是老君倌儿丢下个金刚琢,照俺老孙天灵盖砸了一下,杨二郎那条细犬又趁机叉了俺老孙腿肚一口,还有那梅山兄弟一拥而上,我岂会那般轻易就擒? “可就算捉住了俺老孙,天庭也拿俺无可奈何。斩妖台上,刀枪斧钺、神火雷霆,伤不了老孙一根毫毛,连老君的八卦炉都炼不化我……那如来佛掌化山,将俺镇在山下,都差点被俺掀翻了他这五指山。可惜如来老儿太过赖皮,见五指山镇不住我,居然又往山上贴了张鬼法帖……” 大圣磕完松子,叹了口气,“这一转眼,就被压了四百多年啦,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 欧阳锋道:“也许很快就能出去了。” “承你吉言。”猴子呵呵一笑,又巴巴地向欧阳锋伸出猴爪:“没吃够。还有么?” 欧阳锋又取出一把松子递给他。 大圣又愉快地磕了起来,边磕边道: “你懂‘壶天’之术?” “不懂。只是会炼纳物符。” “纳物符便是自‘壶天’之术演化而来,虽比不得壶天之术能纳山海乾坤,却比壶天之术方便,凡人也能用上。” “以大圣观之,我这修为,在这天地之间,算个什么水准?” “你这后生不错。我看你的路子,跟俺老孙大差不差,走的也是谨固牢藏精气神的路子,只是还欠了许多火候……不过路走对了,将来总能有所成就。” “何时才算道行有成?” “如俺老孙一般,仙体无漏,精气神永无衰竭,便算是得道长生了。” “精气神永无衰竭,便如金性不朽。仙体牢藏无漏,便似圆融无瑕之丹珠。所以大圣这境界,可称金丹否?” “自然可称金丹。不过金丹只是一种比喻,莫真以为能在体内凝出一颗丹丸来。” “原来如此……” 欧阳锋又取出一壶葡萄酒给了猴子,问他: “大圣觉着,我这一身实力,可够安身立命?” 猴子痛饮一口葡萄酒,喜得心花怒放。 此酒虽只是凡酒,莫说与天庭琼浆玉液相比,便连花果山猴儿们以灵果酿出的猴儿酒都远远比不上,但他被压五行山下四百多年,渴了只能喝铜汁,连口清甜山泉都难得饮上一口,更何况酒水? 能尝到酒味,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猴子一边痛饮葡萄酒,一边说道: “没见过你施展武艺,也不知你功夫究竟如何……来,用你最厉害的手段,打我一下。” 欧阳锋也没犹豫,直接一掌“翻天印”,照猴子脑门上拍了一掌,直将他头上的泥土野草、青苔菌须统统震飞出去,整颗猴头霎时焕然一新,像是洗了个头似的。 “哎哟,不错啊!” 猴子若无其事受了他这一掌,笑道: “这一掌还算有劲,等闲天兵,纵是戴着头盔,吃你一掌,也要脑浆迸裂。可懂兵刃?” 欧阳锋抽出雪花镔铁刀: “刀枪剑器,都懂一些。” “来,耍两手瞧瞧。” 欧阳锋直接一刀“周天寒彻”,狠狠劈在猴头之上,只斩得他脑袋火花四溅,浮出重重白霜。 猴子摆了摆猴头,道一声“倒也清爽凉快”,又笑道: “这手刀法也还凑合,等闲天兵、精怪,也能一刀一个。再来!” 欧阳锋又取出月狼矛,耍了几招,一矛搠在孙悟空脖颈上,发出叮一声脆响,又迸溅出几许火星。 孙悟空笑道: “还行,你这钢矛虽只百把来斤,太也轻飘,但总算你招式使得不错,运劲发力也是有真本事的。寻常天兵、妖魔,也是招架不住。” 欧阳锋奇道: “天兵精怪都这般弱的么?” “你以为他们能有多强?” 猴子笑呵呵说道: “天兵天兵,天庭小兵。若有神仙道行、非凡武艺,又何苦当一员天庭小兵,被人呼来喝去,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很多天兵,要么是皈依天庭的小妖精怪,要么是凡间武卒阴魂,死后先在地府当差,立了功劳被提拔上天,重塑形体做了天兵。 “绝大多数天兵,无论道行还是武艺,比你都远远不如。也就身上的家伙什不错,你用寻常功夫、凡间兵刃,还真打不动他们的铠甲。 “至于凡间精怪,很多小妖阴魔,连胆气豪壮、身手了得的凡人都奈何不得,甚至不敢太过靠近。甚至就连神仙,也并非个个能打,运气不好,遭凡人擒拿锁缚,也不无可能。” 欧阳锋诧异道: “神仙也会被凡人擒拿?” “那当然是极少见的稀罕事。不过神仙当中,也不见得个个都有你这般擅战。” 猴子笑呵呵说道: “天庭之中,多的是只懂清修,不擅斗战杀伐的仙神。也有侥幸吃了蟠桃、金丹,从凡人一步登天、举霞飞升的幸运儿。那种神仙,老孙放个屁都能崩死他们。你的话,换把好刀,抽冷子给他们一刀,也能把他们狗头砍下来。”????欧阳锋沉吟道: “所以,仙神实力,并不全看境界?” “自然。”猴子笑道:“境界道行虽是长生之基,但是否能打,还得看武艺、神通、法宝。俺老孙穷得响叮当,除了兵器金箍棒,一件法宝都没有,横行三界,全仗武艺神通。” 还有无穷无尽的体力,以及打不坏的体魄。 欧阳锋心中默道。 “当然凡间妖魔,也有许多比天兵天将,乃至大神上仙都要厉害的。” 猴子又道: “就如俺老孙,便是凡间妖仙出身。当年结义的六个兄弟,也个个都是占山称王、横行一方的大妖魔。那种家伙,你遇上了,有多远跑多远,可千万莫与它们斗气逞强。似你这般筋强骨壮、气血雄浑的修士,好多妖魔都觉嚼劲十足,美味可口哩!” “多谢大圣提点。” “好说……咦,酒喝完了!” “这儿还有。” 欧阳锋又取出一壶葡萄酒递给猴子。 猴子笑嘻嘻接过,继续畅饮。 欧阳锋一边看猴喝酒,一边琢磨接下来的行止。 虽然猴子肯定了他的修为武艺,但也说他这实力,在厉害的大妖魔面前不算什么。 所以往西去是不行的。 过了两界山,到了如来赞许“不贪不杀”的西牛贺洲,以人为食的强大妖魔可就层出不穷了。 哪怕西牛贺洲有益修行的宝物可能会有许多,但他如今这点道行,还真未必罩得住。 所以,还是往东去,瞧瞧东土大唐的情况。 李世民治下的大唐,终究也是声名远播的人道乐土。 唐僧西行时,一说是自东土大唐而来,绝大多数西牛贺洲的百姓、国主们,都是肃然起敬,口称圣僧,由此足见大唐声威。 作出决定后,欧阳锋对孙悟空说道: “大圣,我欲往东土大唐一行,今日暂且别过了。” 猴子有些不舍: “这就要走啦?” “暂且去东土大唐瞧瞧。大圣放心,若得闲暇,我会再来探望大圣的。” 在得到青铜大门之前,他若将通天灵种依附之物收到身上,则下次降临时,只会出现在前次离开时的地点。 但如今有了青铜大门,标记下五行山所在,则无论身在何方,都可随时前来五行山探望大圣。 他又自纳物符中取出些松子、梅子、李子、杏子、柑橘、石榴、荔枝等新鲜水果放到大圣面前,又留了两壶葡萄酒,一坛“金澜酒”,笑道: “大圣慢用。下次来时,再给大圣带些新鲜瓜果。” 大圣喜道:“有心了!” 欧阳锋笑了笑,正要告辞,忽想起一事,取出通天灵种依附的桃核给孙悟空看: “大圣帮忙掌掌眼,瞧瞧这桃核有何灵异?” “这桃核……” 孙悟空瞧了几眼,轻咦一声: “此桃核原是那边那株桃树所产,只是一株寻常野桃……唔,沾了俺老孙和五行山的仙气,倒也稍微有了几分灵异,凡人常食,也可强身健体,延年祛病,但也仅此而已。只是……它似乎有了几分异变?好像又增了几许灵异?” 欧阳锋心中了然。 此桃核原本只是稍有灵异,但经通天灵种依附一年,已然异变,说不得已经变成了异种灵桃。 这时大圣又笑着说道: “你且寻个灵机充裕的好地方种下去,若懂得呼风唤雨,便降些灵雨滋润它,待它生长起来,说不得便会有几分惊喜。” 欧阳锋颔首道: “多谢大圣指点。” 孙悟空笑道: “好说好说。你这后生也是有心,记得以后常来探我。” “一定。” 欧阳锋冲他拱手一揖,说道: “对了,在下欧阳锋。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 行出十余丈远,回头瞧去,就见孙悟空正快活着啃着果子,见他回头,还朝他咧嘴一笑,抬起抓着果子的猴爪朝他挥了挥。 欧阳锋也是一笑,对孙悟空挥了挥手,继续前行。 离了五行山后,欧阳锋展开身法,一路东行,不出半日,便望见一座绵延不知多少里的险峻山岭横亘在前。 他找到一条小路上了山,在这蛇虫豺豹屡见不鲜的山林之中翻山越岭,一直行路至天黑,正要寻地宿营,忽然一阵狂风袭来,隐隐听见一声虎啸。 虎啸声中,数十个奇形怪状的类人生物自两侧林中一拥而出,咋咋忽忽张牙舞爪向他扑来。 这些怪物看着狞恶,可在欧阳锋气机感应之中,却觉它们一个个弱得可怜,同等数量的狼骑,绝对能在一个冲锋之间,就将它们碾成碎片。 当然,对于没有功夫傍身的凡人,这些妖魔还是很可怕的,单是瞧见它们狰狞可怖的模样,只怕都要被吓得骨酥筋软,动弹不得。 不过对于欧阳锋,它们就只是小菜一碟了。 当下他连兵器都懒得用,无极力场展开,将冲过来的妖魔们笼罩在内。 之后天地精气滚滚涌入力场之中,又被他以六脉神剑法门炼成剑气,无形力场顿时化作无形剑域,万千剑气纵横交错,滚滚杀伐,转眼之间,那数十头奇形怪状的妖魔便被斩杀一空,地上散落一地残肢,显化原形,尽是些苍狼山猪,乃至怪树异藤。 见他如此凶猛,那虎啸声戛然而止。 欧阳锋则低语一句: “大圣说得没错。等闲妖魔果然孱弱,远非我的对手……” 说话间,他身形化作残影,疾风般掠向那意欲遁走的虎妖。 【下章下午,求月票!】 (本章完) 214,斩妖诛魔,天网恢恢 欧阳锋如今的轻功,已然渐渐超脱凡俗轻功范畴。 飞掠之时,将“无极力场”覆于周身,时刻吞吸天地精气,一边抵消身前风阻,一边又在身后以天地精气演化斥力助推己身,于是奔掠之速,几如缩地、瞬移,一步下去,身形一闪,便至十丈开外。 那虎妖似有呼风之能,狂风挟裹之下,逃得也是极快,但比起欧阳锋还是慢了不少,只逃出十来里,便已被欧阳锋赶至身后。 见逃不过,那虎妖就地一滚,化作一个身披黑甲,手持大刀的恶汉,狂吼一声,挥刀就砍。 欧阳锋亮出雪花镔铁刀,与他硬拼一刀,火花飞溅,金铁铮鸣之际,虎妖身躯一震,踉跄后退,欧阳锋则脚步不停,赶上前去连环三刀,雪亮刀光分斩虎妖脖颈、胸口、小腹。 虎妖大吼连连,奋力抵挡,竟也挡下欧阳锋这三刀,但每挡住一刀,身躯便剧震一下。三刀过后,虎妖已是虎口迸裂,口鼻溢血,显是被欧阳锋神力与真气震伤了内腑。 眼见此人凶猛,难以抵挡,虎妖大吼一声: “熊山君、特处士,本将军落难至此,还不出来相助?” 话音一落,两边山林腥风骤起。 一个魁伟若山,身高超过两米五的巨人猛扑而出,手持一对怕不下两三百斤的大铜锤,抡起大锤照欧阳锋当头轰下,锤落之时,空气震荡,爆出一记闷雷之声。 又一个体型微胖的青衣汉子跃出山林,手持一杆大铁枪,枪杆弹抖间,刺出点点流星似的寒芒,向着欧阳锋笼罩而来。 欧阳锋轻笑一声,雪花镔铁刀瞬间切换成血饮妖刀。 之后他手腕一旋,那刀身遍布战损缺痕,沾染着斑驳血渍的妖刀亦随之旋速旋转,迸出层层叠叠的雪亮刀光,宛若堆雪成墙,将己身笼罩在内。 那两米五的巨人双锤砸在雪墙也似的重重刀光之上,爆出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声,旋即便觉一股汹涌劲力反弹而回,将他双臂震得骨酥筋麻,双锤亦被震得高高弹起,身前一时空门大开。 也就在这时,一道灵蛇似的刀光蜿蜒而出,绕着他脖颈倏忽一闪,那巨人斗大的头颅便跌落在地,颈腔里鲜血狂喷。 虽头颅落地,但这巨人居然一时未死,又挥舞着双锤胡乱狂轰了十多锤,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扑倒在地。 另一边,那青衣胖汉的铁枪亦刺在欧阳锋刀光交织的雪墙之上,一连十多枪下去,也只是刺出一阵金铁铮鸣,爆起团团火星,不仅未能攻破刀光雪墙,一股刺骨寒流,反循铁枪蔓延到青衣胖汉双手之上。 那青衣胖汉双手顿时浮出一层厚厚白霜,且还不断向着双臂蔓延上去。 雪白霜痕所过之处,青衣胖汉只觉气血凝窒,皮肉霎时失去知觉,大惊之下便想弃枪,可铁枪竟牢牢粘在了他双手之中,弃之不脱。 青衣胖汉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身后一道刀光飞出,噗地一声扎在他后背上,青衣胖汉恍若未觉,继续闷头逃跑,后背衣襟开裂,露出背心皮肉,却见中刀处只一道浅浅血痕,伤势似乎并不算太重。 但青衣胖汉只跑出十多丈,便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血中满是凝结成冰的内脏碎片。 随着这一口鲜血喷出,那青衣壮汉亦轰然扑倒在地,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眼见只一两个照面,熊山君与特处士便相继殒命,那虎妖骇得魂飞魄散,刚待奔逃,欧阳锋便冲他微微一笑,血饮妖刀高举过顶,一刀疾斩而下,森寒刀气喷涌而出,显化为一口七八丈长的巨大刀影,照那虎妖当头斩落。 这一刀来得太快,虎妖不及躲闪,只能硬着头皮举刀格挡。巨大刀影斩在他手中钢刀上,竟将他手中之刀一击而断,再噗地一声,自他头顶劈落下来,将他一分为二。 身躯虽被砍成两片,却并未有一滴鲜血溢出,虎妖两片躯干的伤口,赫然皆被冰晶封冻,血肉内脏悉数冻结。 连斩三妖,痛饮妖血,血饮妖刀刀身震颤,发出一阵愉悦的铮鸣,刀身上那些陈旧斑驳的血痕蜿蜒流动着,宛若一个个活着的奇异符咒。 欧阳锋知道,血饮妖刀每斩一妖,便会吞噬其精气神,壮大本身威能。 而此役斩杀的三妖,虽然实力都比不上当初他在妖魔世界遭遇的虎妖,也勉强能算是气血旺盛、身强力壮的健妖,血饮妖刀也算是进补了一回,吃得还算满意。 “以后还有你饱餐的时候。” 欧阳锋轻笑一声,指尖轻抚刀身,与之交流沟通一阵,将妖刀收回纳物符中,开始检视战果。 此时三妖皆已现出原形。 虎妖是一头黄皮黑纹的斑斓猛虎,体型比欧阳锋在妖魔世界斩杀的那头小了一号,虎皮也不似那般坚不可摧。 欧阳锋也不嫌弃,将之收入洞天福地,打算拿去投喂飞龙。 之后再看另两具妖尸,就见那身首两分的巨人变成了一头黑熊,那青衣胖汉则是一头青皮野牛,体型皆比寻常熊牛大上许多。 “都是不错的饲料。” 三妖都只是道行浅薄,武艺一般的寻常妖魔,武尊毕玄说不定都能一挑三将它们统统干掉。这种档次的妖魔,斩杀之后当然也没甚好战利品,尸身只合用来喂养飞龙。 武器的话,无论是熊妖的铜锤还是牛妖的铁枪,也都只是普通凡兵,虽然用料扎实,但并无非凡之能,没甚大用,只能作为收藏。 将两妖尸身及兵器收起,欧阳锋又回到先前斩杀小妖的地方,将那些小妖血肉悉数收起,统统扔进了飞龙巢穴。 这一场杀戮,虽未得到对自己有用的战利品,欧阳锋却也不觉失望。 至少他稍微印证了自己的修为实力,知晓了这西游世界,凡间寻常妖魔的真实水准。 “不过这西游世界,大神通者和寻常妖魔差距太大,堪称天壤之别。” 欧阳锋心中寻思: “以这三妖及其麾下小妖的水准,只能在大唐境外讨生活。若敢到大唐境内,甚至都无需修士出手,大唐边军怕是都能将它们宰了吃肉。 “但西游世界上限极高。孙悟空和二郎神的法天象地,都能化作万丈法身,二郎神变化之后,三尖两刃刀的刀头,都能有华山那么大……这神通,简直不敢想象。 “猴哥的棒子也有一万三千五百斤重。以我现在的力量,倒也勉强能举得动,但如猴哥一般单手抡着棒子随意挥洒,无论打上多久都轻松自如、毫不疲惫,却是万万不能了。 “而凡间妖怪当中,竟还有不少能够格挡住金箍棒攻击,与大圣打得有来有回的妖魔……啧,妖魔之间,强弱也是悬殊地很。” 反正欧阳锋自忖,纵使施展“大力术”,恐怕也难挡住猴哥随手一棒。 若是先以“分身”术放出八道分身,再以“撒豆成兵”唤出金甲巨人,帮他抵挡削弱猴哥棍势,自己再以大力术加持抵挡,或许可勉强挡住猴哥一棒。????“什么时候能接住猴哥十几二十棒,或可勉强去西牛贺洲游历。现在的话,还是只能去大唐这人道主宰的安全区。” 思忖一番,欧阳锋也没急着赶路,找了处山林清幽、溪流清澈的所在歇息一宿,次日清晨修炼一番,这才继续东行。 又行数十里,下了这山,再望东走数十里,远远便望见一座雄伟关城。 那关城城墙足有二十多丈高,巍峨好似山崖,提醒着欧阳锋,这里不是寻常大唐,而是西游世界的大唐。 去到关城下方,混入进关的百姓队伍中,等到关城开启,欧阳锋随人群进了关城,就见守关士卒个个气血旺盛,筋强骨壮,外功底子竟不在狼骑之下。 而这样的士卒,居然还只是守城门的小卒。 至于屹立城头,虎视眈眈望着下方的一员小将,筋骨之强悍,气血之旺盛,竟堪比马跃等五虎十三彪。 “这个大唐不简单……” 欧阳锋心中感慨,在城门内的告示牌前浏览一阵,见最新的告示上,落款时间乃是贞观八年,心中不禁暗忖: “贞观八年,距离唐僧西游只剩五年了么?猴哥看来就快要刑满释放了。” 确定了时间,又去关城集市逛了一阵,试图淘点好东西,可惜啥好东西都没碰上。 转念一想,也知自己是想太多。 即使在西游世界,有益修行的宝物,也多半只会出现在名山大川,不可能轻易出现在凡人国度。 再者凡人国度也有修士,哪怕出现有益修行的宝物,恐怕也早被修士搜罗了去,哪会轻易流落到凡人集市? 想通这点,欧阳锋也不再白费功夫,随意逛了一阵,找家酒楼品尝了一番当地美食,顺便向小二打探了前往长安的路径,便出了关城,继续望东而去。 此界大唐,虽许多地名与欧阳锋熟知的大唐一样,但地理细节大相迳庭,国土疆域亦是广阔太多。 欧阳锋这一路往东,也并未急着赶路,每至一城,都要游览一番当地名胜,瞧瞧是否有修士潜修,结果修士没找着,倒是会了不少各地武学名家。 此界大唐,民风也与其它世界的大唐一样尚武,民间也有不少武功好手。 不过让欧阳锋有些意外的是,这里的武学好手,都是只打熬筋骨气血,习练外功,竟无自外而内的炼气法门。 虽然因着天地精气充沛活跃,武学高手只练外功,也能练出几千斤的神力,钢筋铁骨般的体魄,不同寻常的身手,但既无内力,凡俗武者便无法走上“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之路,真正步入道途。 联想到孙悟空曾经花十几年功夫游历几大部洲,混迹各国市井,学得人言人礼,却始终未曾访得长生之道,直至寻到灵台方寸山,拜入斜月三星洞,方才踏入道途,欧阳锋觉着,这恐怕是仙神垄断了凡人修行之路。 没有背景,找不到传承的散修,便极难真正踏上修仙长生之途。 再想想天庭连龙王下雨的时辰、点数都规定严苛,逾越半分都要上剐龙台挨上一刀,且各地都有山神、土地、城隍、河神,随时监视凡间一切,可以想见这世界,仙神对凡俗人间掌控有多么严密。 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因此欧阳锋也没有在此方天地广传武学的念头。 孙悟空这等大神通者都被仙佛镇压,他欧阳锋这点修为,若是敢擅自传授自外而内、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武学,下场怕是不大妙。 毕竟以此方天地精气之精纯活跃,若真将能够一窥道途的武学传播开去,凡间能够踏入道途的修士恐怕就要层出不穷,时间一长,必会对三界秩序格局造成极深远的影响。 所以还是慎重些好。 欧阳锋一路寻访武学名家,与之切磋交流,也学到了不少精妙的炼体法门、外功武技,大大补足了他在炼体方面的底蕴。 到抵达长安时,他甚至已经推演出了一条纯以外功炼体,完全不修内力,便可臻至三大宗师一级实力的外功路子。 只是纯练外功,无法长生。 哪怕战力再强,甚至超越三大宗师,练出一副金刚不坏的肉身,气血亦会渐渐枯竭,元神也会被时光消磨,迟早气血枯败、元神衰朽而死,徒留一副百年不朽的坚固肉身。 “精气神三宝缺一不可。唯有金丹大道,方能证得长生……” 长安城中,大慈恩寺附近的一座民坊,欧阳锋坐在他高价盘来的三进大院后院中,悠闲地摇晃着摇椅,享受着午后的太阳,默默思忖着: “大唐虽然繁华,武风也盛,但修士踪迹难寻,武学则只能补益外功……此间虽宜居,却并非真正的修行宝地啊!” 须臾之后,摇椅还在晃动,椅上却已不见人影。 欧阳锋还是决定回他能够把握的世界修行。 以他当下实力,在这西游世界,只能在凡俗国度行走。 可凡俗国度,修士难寻,无人可以交流切磋。武学方面只能助他补益外功。 以他修为境界,也没有在此方天地大展拳脚的余地,想要上天庭混个一官半职,赴蟠桃宴讨颗桃吃,更是白日作梦——话说回来,蟠桃园的熟桃,貌似都被大圣吃光了。剩下半青半白的桃子,还不知要几千几百年才能成熟。 所以还是回去修行地好。 最多大圣刑满之前常去探望,多向大圣请教便是。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215,龙女撞祖师,关凤初长成 洞天福地,方丈山中,一处向阳的山坡。 欧阳锋把那枚通天灵种依附的桃核仔细种下,退到一旁,对柳生雪姬微一颔首。 柳生雪姬手掐印诀,施展“祷雨”之术。 倏忽之间,一阵灵雨从天而降,淅淅沥沥落在山坡上,将泥土浸透,整片山坡顿时满是清新气机,予人生机盎然之感。 欧阳锋以灵觉细细感知,发现那桃核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吸收周围那清新盎然的生机。 不过片刻,那阵灵雨带来的,弥漫整片山坡的清新生机,竟被那桃核悉数吸收。 山坡土地也很快变得干燥,仿佛从未落过雨一般。 “再来。” 欧阳锋淡淡吩咐。 于是柳生雪姬再度掐诀祷雨,须臾之间,灵雨又落,再次浸润山坡泥土。 然后还是不消片刻,山坡泥土又复干燥,灵雨带来的生机,亦被桃核吸收一空。 这下不用欧阳锋吩咐,柳生雪姬自觉施术祷雨。 如是一口气连续祷雨十余次,直至脸色苍白,额头密布细汗,呈现心力损耗过度之兆,欧阳锋方才叫她停下。 又仔细感知一阵桃核,发现原本生机全无,仿佛已经枯死的桃核之中,已然萌发一点微弱但坚韧的生机,欧阳锋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息。” 欧阳锋看着柳生雪姬,说道: “以后每天在此降雨十次。不必一口气连续施法,分时段降雨即可。” 分时段降雨,留足恢复心力的时间,便不会心力损耗过度,伤及心神。 “是。多谢主人体恤。” 柳生雪姬柔声道谢。 欧阳锋唤出青铜大门虚影,将她送回柳生庄园休息,自己去了雪峰那边,巡视雪桑林以及雪蚕、冰蚕。 雪桑林迁至洞天已有小半年。 当欧阳锋在主世界征服西夏之时,柳生雪姬也是每天都来施术祷雨,催发雪桑生长。 小半年下来,那四十多株原本不过一人多高,矮小瘦弱的雪桑树,已经长成了两三丈高、枝繁叶茂的大树,还生发出不少小树苗,给柳生姐妹、阿紫,以及每天过来看蚕宝宝,顺便收集雪蚕丝的小龙女移植到了桑林边缘,不断扩张桑林边界。 雪蚕的数目也是大增,已从原来的一百多条,增加至上千条。 因里边混了两条冰蚕,新诞生的蚕宝宝当中,有十来条幼小冰蚕,以及一些混合了冰蚕、雪蚕特性的变异品种。 冰蚕不会吐丝,雪蚕没有阴寒特性,而混合两者特性的变异品种,则是可以吐出一种色泽雪白、质地冰寒坚硬的奇异蚕丝。 这种蚕丝虽然极其坚硬,但韧性不足,过度弯折便易折断,且易溶于水。 而溶化了蚕丝的水也并无异状,水温也是正常,可是只需喝下一滴,就能于瞬息之间,将一头健牛自内而外冻成冰雕,乃是一种阴人于无形的剧毒。 当然也可以用来辅助修炼,对修炼阴寒功法有着奇效。 欧阳锋觉着那异种蚕丝,应该也可以用来炼制阴寒法宝,只可惜他暂时还不懂炼器之法,空有材料,却不知该如何炼宝。 收集了几根混血异蚕吐出的异种蚕丝,放入一只盛满清水的葫芦里,轻轻摇了两下,待蚕丝融化之后,欧阳锋将葫芦口凑以嘴边,抿了一口清水。 清水入喉,初时并无任何异感,可入胃之后,便有一股极致寒气自胃中骤然爆发,自四面八方冲击蔓延,瞬间弥漫四肢百骸。 就连欧阳锋这般体魄、修为,寒气爆发之时,皮肤发梢之上,都浮出了一层薄薄霜痕。 欧阳锋打了个激灵,赞一句: “真是消暑极品!” 同时运转混元无极功炼化寒气,真气运转一个周天,把弥漫全身的寒气悉数炼化之后,只觉自身无极真气演化冰寒之力时,威能又有了些微提升。 “一葫芦放五根蚕丝,只有我能承受得住。怜星、林姐姐、玉环姐姐、龙儿,则都需要酌情削减两到三根……” 正要再来一口,忽听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循声望去,就见一身白衣,黑发如瀑,肌肤晶莹的小龙女,提着一只竹篮翩然而至,那竹篮里边,还放了一只小锄头和几样草药。 “又来看蚕宝宝吗?”欧阳锋含笑说道。 “顺便采些草药,收集些雪蚕丝。遇上小树苗,也可顺手移植到桑林外边。” 小龙女轻声说着,走到他面前,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见她眼神微妙,欧阳锋不禁奇道:“怎么了?” 小龙女沉默一阵,垂下眼睑,幽幽说道: “我撞见祖师婆婆了。” “……不会吧?” 欧阳锋有点诧异。 在他忙着领兵征战时,林朝英确实时常独自进到洞天福地,四处寻幽访胜,饱览洞天风光之余,也试着寻找他藏在洞天里的小娇娘。 可洞天广阔,地形又复杂,在此间漫无目的地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欧阳锋还真未想过,小龙女居然会撞上林朝英。 再说这阵子他一直跟林朝英在一起巡视新领地,又一道回华山,也没听她说撞上过小龙女啊! “龙儿你是否认错人了?我麾下五虎将中,也有两位女将,征战闲暇,也常进洞天练功驯龙,而且他们目前都只在龙岛活动。你是不是去龙巢查看龙蛋时,撞见了某位女将?” “怎会认错?古墓里有祖师婆婆画像呢。我见到的祖师婆婆,和画像上一样美……不对,她真人比画像更美。” “你和她说话了?” “没有。我用隐形术藏了起来,又故意惊跑了一只小兔子,她以为是小兔子弄出的动静,没有发现我。” “你很怕她么?” “有一点。”小龙女看了欧阳锋一眼,“毕竟,你是她的丈夫。我和你又……” “其实你不必怕她的。我世界的林朝英,与你的祖师婆婆并非同一人。” “我知道。可瞧见她时,还是会忍不住心虚。” “莫怕她。要不,我带你去见她,将你介绍给她?” “不要。” “你是古墓派传人,她是华山派祖师,你们之间,其实并无师承关系。你叫她姐姐也是可以的。” “还是不要了。”小龙女摇摇头,又瞧了欧阳锋一眼,“我以后躲着她便是。反正我会隐形。” 她既不愿,欧阳锋也不会勉强她,上前握住她清凉柔软的小手,说道: “前段时日在外征战,从甘州一直打到兴庆府,之后又四处巡视,安抚民心,倒是冷落了你。” 小龙女眨眨眼,说道: “是冷落我啦,你都好久没陪我修炼了。” “今天便好生补偿你。” “我还被祖师婆婆吓到,你要多给些补偿。” “好。” 说着,托起小龙女下颌,便要吻她。 “别。我还要收集蚕丝,移植树苗。” “这些事,明天做也是一样。”????“那也别在这里……” 于是欧阳锋将她打横抱起,带她回了柳生庄园。 阿紫正在练功,看到欧阳锋出现,刚刚兴奋地叫了一声“神仙哥哥”,就见他抱着一个白衣少女,飘然进了屋里。 阿紫顿时一脸悻悻地嘟起了小嘴。 然后屋里还传来欧阳锋的声音: “阿紫,和飘絮去准备热水,把浴池注满。” “……知道啦!” 阿紫有气无力地回着,嘴巴嘟地更高了。 …… 通天幻境。 绵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中,湛青刀芒与森寒刀罡不住碰撞,破碎的刀气四面八方溅射开去,所过之处,碗口粗的紫竹成片倒下,地面绽开条条裂痕,石块亦如朽木般纷纷迸碎。 昂—— 龙吟似的刀风破空声中,一道青色刀罡冲天而起,隐隐幻化成一道青龙之形,照着地面俯冲而下。 地面之上,亦冲起一道雪亮刀芒,以撕裂天穹之势,悍然迎击青龙刀芒。 铛铛铛铛…… 又一阵绵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后,方圆十丈内的地面,皆被散逸刀气切割得七零八落。 而一道火红的身影,则远远抛飞开去,嘭地一声,倒撞在一块卧牛石上,直将那大石撞成粉碎。 “好痛!” 弥漫的烟尘中,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点抱怨地说道: “又砍我脖子。欧阳哥哥,你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点吗?” 欧阳锋挽了个刀花,笑道: “凤儿你这两年来武功进步神速,我若是不认真,对你可就起不到磨砺的作用了。” “哼,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我。” 轻哼声中,烟尘里走出来一道双腿修长,身姿婀娜的火红身影。 正是关凤。 如今的关凤,已经年满十五,年头又长高了一些,已不下一米七五,腰肢纤细,腿长惊人,臀胯也渐显丰盈,胸襟规模也已不逊小龙女。 相貌则仍如初见时那般精致清丽,眼角微微上翘的丹凤眼则更显漂亮。 小姑娘不仅个子更高,身段更好,武功也更厉害。 两年来每月一次的幻境切磋,令她尽得欧阳锋刀法精髓。 而因为她所处世界层次的关系,欧阳锋虽未传她内功,却也将易筋锻骨篇、虎魔炼骨拳、虎豹雷音、电光耀体诀等锤炼肉身、开发潜力的功法传给了她——哪怕在高武世界,体魄也是武学根基。 低武世界的内功,在高武世界或许不算什么,可单纯强化自身体魄、开发潜能的功法,以及一些技巧性的武技,绝对能派得上用场。 事实证明,欧阳锋的想法没错。 关凤本就有着关公的遗传底子,又得诸般炼体功法锻体,两年来体魄愈发强悍,纤细苗条的身躯内蕴含无穷神力。 体魄既强,精气自旺,修炼家传内功自然能收益更大,功力于是也突飞猛进。 精、气二者又能增益元神,令她心灵修为亦日益强大,自欧阳锋处学到的“气机感应”运用愈加纯熟。 风云世界高手,普遍缺乏气机感应能力,武功再高,也怕背刺偷袭。 关凤则成了一个异类,已具备了大唐双龙世界顶尖高手那般,闭着眼睛也能感应到杀气,乃至感应到敌人一举一动的气机感应能力。 年仅十五的关凤,实力比起武尊毕玄都只略逊一线。实战之时,倘若毕玄大意轻敌,甚至都有翻船的可能。 而她那宝刀“斩锋刀”配合她的刀法,也是能轻松斩杀成年飞龙,在欧阳锋认识的女孩当中,关凤虽年纪最小,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 连剑术正在稳步向着大宗师层次迈进的单婉晶,比起关凤都逊色不少。 当然关凤能有这般实力,与她所处世界层次也有莫大干系。 风云世界就是如此暴力的世界,更何况她还有个能一刀灭城的老爹。 不过这也并不能抹杀她的天赋和努力。 毕竟欧阳锋的刀法和他开创的诸般炼体武学,也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没有足够的根骨天赋,哪怕欧阳锋倾囊相授,能学得两三成真传就不错了。可关凤却是一学就会,一练就精,能够真正学透精髓。 如此天赋悟性,也是不逊于怜星、林朝英、单婉晶等悟性顶级的女子。 待关凤休息一阵,两人又开始对练起来。 这两年的对练,自然不是关凤单方面受益。 关凤那学自关公的家传刀法,也给欧阳锋的刀法成长提供了不少资粮。 当然,欧阳锋更想见识的是关羽的刀法。 还有张飞的矛,赵云的枪。 好消息是,距离风云世界灵种长成已经不远。 酣畅淋漓的对练之后。 关凤毫无淑女形象,四仰八叉躺在竹林间的草地上,额头香汗淋漓,胸脯急剧起伏,歇了好一阵,才坐起来,屈起修长小腿,双手抱膝,笑看着欧阳锋说道: “父亲已经领兵出征,北上攻打襄樊去了。我向父亲讨了守城的差使,每天都带着我亲自训练的五百家将巡守城防呢。” 两年前,关凤与关羽打赌,若她武功胜过兄长,则许她亲自训练两百家将。 结果关凤还真赌赢了,不到两百招,就胜了长兄关平。 关羽也未食言,给了她两百家兵由她训练,但也有条件,若半年之内练不出名堂,便要收回她的兵权。 关凤用欧阳锋传她的“龙象般若功”,以及“碎岩一枪、斩铁五刀、铁甲衣”这三门武卒功夫训练士卒,半年之后成就斐然,于一场演武之中,大胜关平率领的两百家兵。 关羽见她竟真有练兵本事,便又给她拨了三百家兵,于是关凤麾下,便有了五百人马。 此刻。 欧阳锋听关凤说关羽已经领兵北上,心中不禁微微一动,问道: “江陵城还是由糜芳镇守吗?” “糜太守是南郡太守,治所就在江陵,父亲出征之后,自是由糜太守坐镇江陵,督运粮草军械。” 欧阳锋轻叹一声,说道:“你既自领了巡守城防之事,须得用心做事。” 关凤灿然一笑,抬手拍拍胸膛: “欧阳哥哥放心好了。我可是将门虎女,有我在,江陵必能固若金汤。” 【最后三天了,月票此时不投,更待何时!求月票!】 (本章完) 216,寻道求外景,赵敏害相思 欧阳锋也不知道,风云世界灵种成熟之时,能否赶上吕蒙渡江偷城。 更不知道关凤和她的五百家兵,能否保住江陵。 但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也只能看机缘。 离开幻境之后,欧阳锋又默默思付一番,计算一阵风云世界灵种长成的时可,决定再去几个世界走一走,收集些功法,增加底蕴,壮大混元无极功。 他修行的路子,既得到了大圣的肯定,自然要循着这条道路走下去。 在西游世界他不曾映照功法,是因为真正厉害的成道正法,如孙悟空的「大品天仙诀」,乃是只掌握在极少数大神通者手中,「法不传六耳」的秘法。 这种大神通者的秘传正法,必有重重禁制。 莫说通天宝鉴未必能够映照出来,即便可以映照出来,他也不敢轻易修行。 牵涉的因果太重,后果也太难预料,他如今这副身子骨,可还担当不起, 至于猴哥那「避三灾」的七十二变,这等令他不恃法宝,便可横行三界的大申通,他就更不敢轻易去尝试映照了。 上档次的功法丶神通不敢触碰,档次一般的功法欧阳锋又看不上一一论根本是力量差了些。 既如此,又何必冒险去触碰目前还碰不得的东西? 既然他修行的根本乃是「以武入道」,那继续走这条路就是。 毕竟「通天宝鉴」也不是一般的法宝。 这等可以行走诸界,连西游世界都可自如进出的时空至宝,层次之高,难以想像。 所以由通天宝鉴辅助推演出来的「混元无极功」,不仅天然锲合他本身「以代入道」的路子,上限也是难以估测。 「迟迟不能步入『外景』,要麽就是『混元无极功』融入的资粮还不够丰富,要麽就是功法还需进一步推演完善----那就先去寻找更多的武学,融其精,再攒十次映照功法,推演升级一番。以『通天宝鉴』的威能,必会给我惊....」 倚天世界,绿柳庄。 赵敏坐在一座凉亭之中,面前摆着一张瑶琴,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琴弦。 回归家乡世界已有半年。 原本回归之前,赵敏还想着要大展拳脚,做出一番大事业,可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变得萎靡不振.做仟何事情都提不起劲来, 每当闭上眼,她脑海之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出那人高大挺拔的身形丶英武令峻的面容,继而又开始回忆他一啸灭群龙丶一人破龙堡,威风八面,威严若神勺英雄场面。 尽管相处的时光并不多,但赵敏已成了欧阳锋的小迷妹。 并且她与黄蓉不同。 黄蓉虽然也是欧阳锋的小迷妹,但她与郭靖情比金坚,对欧阳锋只是正常的仰,并未掺杂其馀情。 赵敏就不一样了。 她心里原本并无其他男子,陡然间闯进来一个无论身形丶相貌丶气质都堪称超卓,又神威凛然宛若天神的年轻男子,对她心灵影响着实严重。 以至于很快就沉缅相思,消磨了雄心壮志,对任何事情都变得兴致缺缺。 「真是荒谬!我堂堂绍敏郡主,文韬武略不让须眉,居然也会害相思———· 有时候赵敏自已都觉得荒谬可笑,以她心性,怎就轻易沉缅于相思之中不可自拔? 却不自知,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一旦动了心,她甚至可以抛下一切,乃是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当然人最难的,本来也就是「自知」。 她也想过振作。 可到头来,却连振作的第一步都做不到一一想要振作,最好就是果断离开绿庄,回大都帮她父亲参赞军务。 这绿柳庄,本就只是她的一处别院,她原本很少来此居住。 可是自从回来之后,她便一直呆在绿柳庄中,半年都不曾挪步。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担心一旦离开绿柳庄,曾答应过会来探望她的欧阳锋更找不到她了。 她并不想承认,自己竟会被欧阳锋一个许诺轻易锁在绿柳庄。 因此她还给自己找了个藉口一一六大派已进入西域,即将围攻光明顶,她需要坐镇一线,掌控全局,并伺机给予六大派或明教沉重打击。 藉口倒是冠冕堂皇。 可问题是,她基本没有认真关注过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进展。 每天就是无所事事地闲坐,抚抚琴,赏赏花,在绿柳庄中登高望远,希冀看那白衣身影出现在绿柳庄门前,又或是去到他当初降临的那间藏宝密室,藉口丁坐,在那密室之中翻看闲书杂剧,一坐就是小半天,盼着他又如当初一般,凭空降临到密室之中。 至于属下每天都要向她汇报的,六大派进军西域的动向情报,乃至六大派中某位内应偶尔发送过来的情报,她都表现得相当敷衍。 这种态度,让她的手下无所适从,于是也都学她一般愉快地摆烂起来。 好吧,绿柳庄的高手们了,也都是参加过屠龙战争的。 虽然都只是痛打落水狗,一群人一拥而上围殴坠地重伤,不能飞行的残龙, 旦好岁手上也算是沾过龙血。 既已见识过那等大场面,如今对于江湖上的斗殴斯杀,绿柳庄高手们就属实有点提不起劲来了。 总之如今的绿柳庄,内部氛围很是奇怪。 所有人都懒洋洋的,没有半点高手如云丶龙潭虎穴的气象。 今天赵敏又独自闲坐后院凉亭之中,一脸慵懒,不成曲调地拨弄琴弦。 心里倒是还在恨铁不成钢地念着: 「这样不行,敏敏你得振作起来!不然当初留在那里不好麽?又何必选择回采?再这般萎靡下去,你整个人都要废掉啦!明天!从明天开始,一定要振作! 「对,明天一早,就亲自带队前往光明顶,等到六大派与明教两败俱伤,再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以我「定身咒」之威,便是明教教主阳顶天复生,都要被我拿下!」 次日下午。 天气变好了说...」 十人藉口一找好,赵敏就又愉快地摆起烂来。 凉亭外,一座假山下。 欧阳锋背负双手,看着亭中的赵敏,觉着这位敏敏郡主,像是变了个人似勺。 她今天未作男装打扮,穿着一身嫩绿绸衫,衣裳穿地倒是漂漂亮亮的,可长发未曾梳妆,只随意挽了个马尾,也未佩发饰点缀。 容颜虽还是如初见时一般娇媚,可总觉欠了几分精神,给人一种病黯淡无光的感觉。 可依欧阳锋观之,她身上又并无病气,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模样。 瞧了她一阵,欧阳锋终于迈步上前,开口说道: 「多时不见,赵姑娘别来无恙?」 听到他的声音。 赵敏娇躯明显地震颤了一下,抚琴的纤手也随之募地一抖,拨出一阵嘈杂琴音。 旋即她霍然起身,猛地回首看向欧阳锋,俏脸之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呆呆瞧了欧阳锋好半响,她眉眼渐渐弯起,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也就在她露出笑颜的那一刹。 欧阳锋发现,她身上那有气无力病的感觉,竟是瞬间烟销云散。 连本有几分黯淡无光的肌肤,都在刹那之间变得晶莹玉润,整个人像是要发出光来。 眼睛也变格外明媚。 一刹之间,她就像是被凭空注入了一股生机元气,精气神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匕,如此巨大的前后差异,令欧阳锋都不禁暗自惊奇。 「欧阳先生,你终于来看我了!」 赵敏惊喜轻呼着,差点就要扑入他怀中。 直至已与他近在尺,方才省起自己与他并未定情,对他的思念纯属单相思,于是赶紧止住身形,骤然停顿下来,俏脸发红地对他盈盈一礼: 「敏敏久久未见先生,今日故友重逢,不禁喜出望外,得意忘形。失礼之处,先生海涵。」 欧阳锋如今已不是不解风情的两世童男,虽然还是秉性钢直,从不娇惯身边文子,但多少也懂得些女儿家心思。 只看赵敏见到他前后,精气神的巨大变化,都无需用灵觉去体察她情绪,他也能知道赵敏之前为何会有气无力丶郁郁寡欢,现在又为何笑逐颜开,娇颜胜t 「赵姑娘客气。故友重逢,喜形于色,本就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会见怪?」 赵敏嫣然一笑,问道: 「先生此行,是特意来探我的吗?」 「嗯。以前既说过有空会来探你,自然要先来绿柳庄。之后倒还有些其它事青。」 赵敏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耳畔只回荡着他前半句话,心里满是浓浓的喜兑。 她心说欧阳先生果然没有忘了我,记得对我的许诺。还好我未曾离开绿柳庄,若是回了大都,先生来绿柳庄找不到我,大失所望之下,说不定就再懒得寻我了! 欣喜之下,她目光灼灼地瞧着欧阳锋,毫不避讳地直抒胸臆: 「敏敏这半年,也常常想念先生,就盼着先生前来看我呢!」 说着竟伸手牵住欧阳锋衣袖,拉着他往后院屋里走去: 「先生快进屋去坐,敏敏为你沏茶。」 欧阳锋随她进了屋,在上首主宾位坐下,赵敏也不唤婢女服侍,亲自为他湖茶。 湖上一壶香茶,又端来几碟精致糕点,摆在欧阳锋身侧的圆几上,赵敏就在待欧阳锋端着茶盏浅品几口,赵敏便又含笑问道: 「欧阳先生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可得在敏敏庄上多住一阵,叫敏敏一尽地主之谊。」 欧阳锋摇摇头,说道: 「我此行除了探望赵姑娘———」 「先生还是叫我敏敏吧。黄女侠便一直这麽叫我的。」 赵敏俏脸微红,嫣然说道: 「再说我与先生也曾并肩作战过,虽然只是跟着先生痛打落水狗,但终究也算是战场同袍,先生还是叫我敏敏更亲切些。」 「也好。」 欧阳锋额首应下,接看说道: 「我此行除了探望敏敏,还想去几个地方,找些东西。」 「找东西?」 赵敏想了想,家乡世界最出名的宝物,莫过于倚天剑丶屠龙刀,当下笑问: 「先生可是要寻倚天剑丶屠龙刀?」 「倒不是为了这两件丘哭敏敏可六大派是否口围政光明顶了?」 但武穆遗书也好,九阴真经丶降龙十八掌也罢,欧阳锋皆已得到。至于兵器本身,他连玄铁重剑都能找到,又怎会贪图倚天屠龙之利? 「先生问得倒是巧了,敏敏最近也在关注此事。六大派已进入西域,正向着昆仑进发,不过尚未抵达光明顶。」 欧阳锋满意颌首: 「如此甚好。我正要往光明顶一行,寻找明教镇派神功乾坤大挪移,正好可页便领教一番六大派武功。」 六大派中,少林武功他已尽得,而其它五派,也都算各有绝活儿,正可丰富欠阳锋武学底蕴。 明教的白眉鹰王丶青翼蝠王等高手,也都有绝活在身,能为混元无极功的成长增加不少营养。 「先生要去光明顶?这可更巧啦!敏敏也是打算亲自前去光明顶,准备明天犹动身的。先生既也要去,正可与敏敏同行,好叫敏敏为先生引路。」 217,敏敏的直球强攻 欧阳锋喝了口茶,看了赵敏一眼,“你去光明顶做什么?” 当然是去将双方一网打尽啦! 赵敏心里嘀咕着,不过以她的聪明,也看得出欧阳锋对大元的态度——他对待郭靖、黄蓉可不是一般的另眼相待。 而郭靖黄蓉一家在襄阳,从窝阔台时代一直抗战到忽必烈时代,在赵敏这个世界线上,郭靖一家除了小女儿郭襄,最后在襄阳陷落时,可是全家都殉了城。 从欧阳锋对待郭靖黄蓉的态度,赵敏就能猜出来,欧阳先生会怎样看待大元。 所以她没敢说实话,只是笑嘻嘻说道: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林盛事。那敏敏也是好武之人,当然要去瞧瞧热闹啦!” “只是去瞧热闹么?”欧阳锋也没揭穿她,淡淡道:“也好,明天你给我带路,我们同去光明顶。” 太好了! 赵敏心中欢呼,面上也忍不住唇角扬起,眉眼弯弯,流露开怀笑意。 “对了,你那龙蛋可有孵出小龙?” 赵敏小脸一垮: “别提了,回来都半年了,龙蛋一直毫无动静。亏我特意做了间跟龙巢一样灼热的孵化室,半年来炭火从未断过,还特意寻了火山灰半埋着龙蛋,却全然白费了功夫……” 欧阳锋对此早有预料。 龙蛋孵化对环境的要求极高,这环境可不单是空气温度,与天地精气的活跃程度也有极大干系。 权游世界中,当魔法潮汐退去,世界整体变成弱魔法环境后,龙蛋也是再也无法孵化。直至魔法潮汐重现,又出了龙妈那个天命之女,龙蛋才开始重新孵化。 而倚天世界天地精气的活跃程度,也就比射雕世界稍好一点,连天龙世界都比不上,更别说跟洞天福地相比了。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除非拥有“调禽”之术这种可以一定程度上超越环境限制的奇术,否则自然孵化绝无成功可能。 “我那边的龙蛋倒是差不多全孵化出来了。”欧阳锋淡淡说着:“杨过的龙蛋也早已孵化。敏敏你半年未能成功,看来是跟飞龙无缘了。” 赵敏奇道:“洞天福地不同于凡俗天地,先生又占了瓦邦火山龙巢,能够孵化龙蛋,倒也是天经地义。可杨过凭什么?” “凭他懂得‘调禽’之术。” 赵敏一呆,面露沮丧: “是了,杨过有‘调禽’之术,不仅可以驯龙,还可催生龙蛋……” 说着,她又眼巴巴瞧着欧阳锋: “先生能否助敏敏一臂之力?” 欧阳锋摇摇头,说道: “给你留着‘定身咒’防身,已经是念了你我交情。毕竟当初我降临洞天福地,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也算是有些缘份。” 赵敏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若是帮她孵化飞龙,那飞龙加上定身咒,她怕是可以横扫天下义军。 就连当今武林泰山北斗张三丰,只怕都要被她轻松灭掉。 以先生对待大元的态度,肯定不会允许她拥有这般强大的实力。 不过虽然遭拒,赵敏心里却还是有点小开心。 因为他说了,他与她之间,是有“缘份”的。 因此赵敏也未见沮丧,反而嫣然一笑,说道: “那,先生可否把龙蛋带回洞天福地,孵化之后,小龙也养在洞天福地?敏敏也不奢求能在这边世界骑龙,只求想骑龙游玩时,先生允我回洞天福地,敏敏就心满意足啦!” 欧阳锋想了想,颔首道: “这样倒是可行。” 见他当真允许自己返回洞天福地,赵敏顿时心花怒放,眉眼不觉又笑成了月牙。 当晚,赵敏大摆宴席,召集庄中众高手盛情款待欧阳锋。 欧阳锋顺势与玄冥二老切磋几手,轻松学到了“玄冥神掌”。 在赵敏亲自安排的客院中休息一晚,次日一早,绿柳庄正门前,赵敏一身火红猎装,金环束发,脚蹬皮靴,背负长剑,打扮得像个英姿飒爽的女侠,牵着一黑一白两匹马儿来到欧阳锋面前,将白马的缰绳交到欧阳锋手中。 见她身后再无他人,欧阳锋问道: “就你一个人?不带护卫么?” 赵敏嫣然道: “与先生同行,纵龙潭虎穴也能闲庭信步,又何需护卫?” 欧阳锋莞尔一笑: “你倒是信我,就不怕我便是坏人么?” 赵敏眨眨眼,半开玩笑地说道: “先生若是坏人,那敏敏就算把庄中高手皆带在身边又有何用呢?最后还不是只能哭着哀求先生轻些个,怜惜些……” 这丫头,车轮都碾到我脸上来了! 欧阳锋摇头失笑,翻身上马。 赵敏也干脆利落地跃上黑马,对欧阳锋嫣然一笑,之后两人便扬鞭策马,向着昆仑山光明顶方向飞驰而去。 …… 夜晚,一座背风的小丘下,清流潺潺的小河边。 欧阳锋盘坐大石之上,从头梳理、琢摩有生以来学过的诸般武学。 他的修行之道,乃是始于武道,融诸般武学之精髓,共同铸就了他那连大圣都表示认可的修行之基。 因此在他看来,哪怕是层次不高的普通武功,也相当于大厦根基中的一粒砂石,或许细微渺小,却也是承重根基当中的一部分,值得认真对待,乃至千锤万琢。 而以他如今的修为,再回头看曾经修习的诸般武学,不仅能轻易洞察缺憾,查缺补漏,亦可于细节之中,找出一些从前境界不够时,难以体察、更加深奥的精髓。 洞察到这些细微而深奥的精髓,或许不能提升他的修为实力,却能助他将修行根基打磨地更加牢固坚实,点滴提升他未来的上限。 在欧阳锋潜心修行时。 赵敏坐在火堆前,一边愉快地哼着歌儿,一边翻烤着烙饼肉干。 偶尔朝欧阳锋那边瞧上一眼,只是看着他专注修行的模样,她心底便会浮出丝丝喜悦。 将饼子烤软,把肉干烤热,赵敏先卷了张饼子尝了一口,又招呼欧阳锋: “先生,晚饭准备好啦!” 欧阳锋停下修行,睁眼对着赵敏微微一笑,起身来到火堆边坐下,接过赵敏递来的卷饼,慢慢吃了起来。 赵敏一边小口吃着卷饼,一边说道: “照今日行程,再有十来天,我们就可抵达光明顶了。” “还要十来天?”欧阳锋微微皱眉:“太慢了。”????他在天龙世界,带着柳生姐妹和阿紫走了昆仑山脉好几座雪峰,也没在路上耗这么久。 赵敏笑道:“可马儿只能跑这么快。再快,马儿就要累死啦!” 欧阳锋道:“那还不如徒步。” 赵敏幽幽说道: “先生神功盖世,轻功赶路自然是快,可敏敏功力浅薄,怕是赶不上先生。除非先生……” 除非先生抱着……不,背着我跑。 正在心里盼着时,就听欧阳锋说道: “你功力虽然浅薄,底子倒是不差。我可教你一门轻功,最多一天之后,应该就能比马儿更快了。” 赵敏期盼落空,不觉有些沮丧。不过欧阳锋肯传她轻功,倒也令她有些开心。两相抵消,她便只轻轻嘟了嘟嘴,又好奇问道: “什么轻功?” 欧阳锋道:“此功名为‘万里独行’,乃是一门由外而内的轻功。可一边奔走纵跃,一边增涨功力体力。只要练进了门,纵千里奔袭亦不觉疲累,反而能越走越精神。以你武功底子,学这门轻功,应该不难。” “万里独行”虽然只是华山派入门筑基的功夫,但草创之初,便融入了欧阳锋家传轻功瞬息千里、少林派蜻蜓点水提纵术、逍遥派轻功提气术、凌波微步、移花宫轻功等诸般轻功精髓,还集合了欧阳锋、林朝英以及黄药师的武学智慧。 在欧阳锋习得单美仙、曲傲等轻功高手的轻功之后,又往“万里独行”这门轻功当中,融入了不少大唐世界轻功精髓,又将之升级了一番。 如今的“万里独行”,入门相当简单,较瞬息千里、凌波微步等上乘轻功要容易许多,很适合用来打基础。 而入门之后,亦可逐级晋阶。若天赋足够,单这一门轻功,便可由浅至深,受用终生,练到如曲傲一般凌空盘旋,半日不落都不在话下。 吃过晚饭,欧阳锋便开始教导赵敏轻功,一边亲身示范,传授她飞纵挪移的步法,一边口述心法,教她与步法配套的呼吸吐纳法门。 以赵敏的聪明和武功底子,不消半个时辰,便已学会了基础步法与吐纳法。 而只需将基础步法与吐纳法练至纯熟,奔行之速便可不逊奔马,且可于奔行之际不断增长功力体力,耐力悠久又可远胜奔马。 再往后,就是进阶修行了。 当然赵敏现在也不必想着进阶,先把基础练好就够。 于是当欧阳锋坐回那大石上,继续梳理毕生所修诸般功法,赵敏便在河边练起了万里独行。 她其实也是好武之人,只是有些贪多,这家的绝招也想学,那家的绝学也要练,偏又不似欧阳锋一般开了大挂,所以功夫练得虽多,也有不少绝招傍身,却很有些博而不纯。 好在她自小练武,幼功在身,根基打得倒还不错。脑子又足够聪颖,悟性极佳,就算根骨有些欠缺,只能算是优秀,远算不得顶尖,可练习基础轻功倒也足够了。 只练了一个多时辰,她便将万里独行的基础步法练熟,也能在奔掠之时轻松配合呼吸吐纳法,奔行之速不觉越来越快,并且还真如欧阳锋所说,越走越是轻松精神。 一直练到午夜。 赵敏感觉功力提升不少,体力和精神也还完满,并不觉得疲累,只是肚子有些饿得慌,身上也粘乎乎的满是汗水,感觉甚是不适。 她想先吃点东西再去洗个澡,于是去到欧阳锋面前,小声说道: “先生,我饿啦!” “嗯。”欧阳锋对此毫不意外,自纳物符中取出烙饼、鸡蛋、肉干、水果递给她。 万里独行轻功,虽然能涨功力体力,但功力也好,体力也罢,都不可能是凭空得来。 不能吸收天地精气补充消耗,那消耗的就只能是食物和身体的储备脂肪了。 说起来,这门功夫倒还真适合减肥。 不过赵敏原本也不胖,身形乃是刚刚好,不宜增减的那种。 “谢谢先生。” 赵敏接过欧阳锋递来的食物,退到一边小口快吃,很快就将食物扫荡一空。 虽然只吃了个八成饱,但她也不好意思再向欧阳锋讨吃的,拿起水囊喝了半袋清水填饱肚子,便去到河边沐浴。 解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见能借着明朗月光,清晰地看到盘坐大石上的欧阳锋,便知他只要睁眼,也能将自己一览无遗。 赵敏俏脸微微一红,却也并未刻意避开,三下五除二脱得光溜溜的,之后又双手环抱胸口,再回头瞧了欧阳锋一眼,却见他仍然闭目打坐,并未睁眼瞧她。 赵敏轻轻鼓了鼓粉颊,缓缓步入河水之中游了起来。 在河中畅游一阵,她再向欧阳锋看去,却见他还是一动不动闭目打坐,不禁泄气地嘟起了小嘴,暗自嘀咕一句:“不解风情。” 之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憋气好一阵,方才重新浮出水面。 把身子清新地干干净净,她游回岸边,这下连胸口都懒得抱了,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面向欧阳锋缓步上岸,将晶莹雪白、曲线柔美的娇躯,悉数暴露在月色之下。 反正他也不会看,没必要藏着掖着啦! 上了岸,擦净身子头发,赵敏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又去到欧阳锋身边,说道: “先生,子时已过,不休息吗?” 欧阳锋闭目说道: “你去睡吧,我打坐便可。顺便守夜,这边可是有狼群的。” 赵敏咬了咬嘴唇,道: “那我便去休息了。” “去吧。” 赵敏去到扎好的帐蓬里,放下帐帘,躺到厚厚的绒毯上,本以为可能会睡不着觉,却没想到睡前修炼万里独行还能助眠,脑袋刚刚沾上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睡梦之中,她又见到了欧阳锋。 这一次,梦中的欧阳锋不似那般冷峻,笑容多了许多,眼神也柔和了许多,还将她横抱胸前,带她前往光明顶。 最后不知怎地,他忽地拥着她亲吻起来,手也慢慢滑进了她衣裳里面。 一觉睡醒,已是天明。 赵敏呆呆地回味一阵梦境,俏脸渐渐浮出一层红霞。 这时,欧阳锋的声音自帐蓬外边传来: “醒了吧?出来洗漱吃饭,接下来一整天都要赶路了!” 赵敏吓了一跳,红着脸儿应了一声: “哎,就来!” 正要出去,忽觉里衣一阵湿滑粘腻,感觉甚是难受,赶紧抓过旁边的小包裹,寻了件干净亵衣换上,又慌慌张张将换下的亵衣揉成一团,塞进包裹,又把那小包裹塞到绒毯底下,这才低着脑袋出了帐蓬。 【本月最后两天了!求月票!】 (本章完) 218,横行光明顶,乾坤大挪移的奥妙 吃过早餐,收起帐蓬,将两匹马儿收进洞天福地放养着,两人便施展轻功徒步赶路。 赵敏虽是初学“万里独行”,但因本身功底不错,昨晚勤练了半宿,今日奔行之速便已不逊奔马,耐力则比骏马更甚,从清晨一直飞奔到日落,途中只歇了片刻,补充了些食水,一日下来,所行路程,比起骏马已是远远超出。 并且这一天下来,她是越练越熟,越跑越快,临近傍晚时,奔掠速度已然超越了奔马。 当夜又找了个有活水的地方扎营休息,各自修炼一晚,次日大早继续赶路。 随着赵敏轻功越练越快,不过四五日,两人便已抵达明教总坛光明顶。 此时的光明顶已是戒备森严。 五行旗和天鹰教的队伍还在路上,尚未回防光明顶,但杨逍麾下“天地风雷”四门弟子已然悉数召回,分守光明顶各处险要。 光明顶山下。 赵敏远远望着一道险隘,见上边人影绰绰,时不时泛出些刀枪兵刃的金铁冷光,对欧阳锋说道: “先生,六大派也都还在路上,光明顶此际并未生乱,又守备森严,只怕不好混上山去。” 欧阳锋淡淡道: “不好混上山,那便走上山。” “走上山?” 赵敏不解其意,正迷糊时,就见欧阳锋竟是迈开大步,光明正大向着那险隘行去。 “这……” 赵敏有些错愕,转念一想,欧阳锋当初连龙岛都是光明正大一路杀过去,漫天飞龙都阻挡不了他的脚步,又何况区区一个明教总坛? 当下赶紧提剑跟上,准备再一次见证他一路横推的凛凛神威。 那险隘上把守的乃是杨逍麾下“雷”字门教众,远远瞧见一白衣男子携一红衫女子大步行来,还以为是回援光明顶的自己人——明教尚白,爱穿白衣,欧阳锋也是一身白衣,又一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模样,还真容易被误认。 当下一个大胡子教众扯着嗓子叫道: “来的是哪一门的兄弟?” 欧阳锋却不想蒙混,淡淡道: “西域欧阳锋,欲上光明顶,会一会明教高手。诸位请让路。” 这语气,一听就不是自己人,险隘上的明教教众顿时紧张起来,方才发声询问的大胡子教众喝道: “止步!光明顶将有大事发生,恕不接待外客!” 欧阳锋道:“这可由不得你们。” 话音落时,“无极力场”倏地展开,将那险隘上下笼罩在内。 险隘上下的明教教众顿觉似有无形山岳从天而降,压在他们肩背之上,将他们镇地动弹不得。同时功力、体力亦飞快流失,不消片刻,便已筋疲力竭瘫倒一地。 “先生这是什么手段?”赵敏惊叹道:“感觉比当初在龙堡降龙时更厉害呢。” 欧阳锋不以为意,淡然说道: “清场的小伎俩而已。看着厉害,其实对付不了飞龙。” 赵敏一脸仰慕,目光灼灼地瞧着他,说道: “先生太过自谦。这样的神通,纵然对付不了飞龙,用在战场上,一人破军亦不在话下话呢。” 欧阳锋笑了笑,没说什么,带着她穿过这道险隘。 赵敏看着那些动弹不得的明教教众,又带着点小期待问他: “这些人会怎样?先生是否废了他们武功?” “休息一两个时辰,即可恢复如初。” 欧阳锋似笑非笑地瞧了赵敏一眼,“所以,敏敏你又在期待些什么?” “呵呵……” 赵敏不好意思地一笑,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以先生对大元的态度,又怎可能对明教这抗元主力下狠手呢? 过了这道险隘,两人继续沿山路上行。 路上所有明教教众把守的要道险隘,皆是以无极力场平堆过去,便如当初在天龙世界登顶飘缈峰一般,欧阳锋全程都未动弹一下手指,便已登上光明顶。 光明顶上。 杨逍接到有外人闯入的消息,带着几个得力手下飞掠而来,见一陌生白衣男子,带着一位红衫少女旁若无人在光明顶闲逛,顿时怒斥一声: “来者何人?” 欧阳锋看了他一眼,问道: “光明左使杨逍?” “正是杨某!阁下何人?” “西域欧阳锋。听闻杨左使少年成名,武功高强,精通二十二种兵刃,每种兵刃都有两套截然不同的招式,总计擅长四十四套兵刃功夫,今日特来领教。” 话音一落,欧阳锋身形一闪,已欺至杨逍面前,单手成刀,照着杨逍当头劈下。 他将功力压制到了当初与黄药师同闯少林时的水准,饶是如此,也是让杨逍神情一凛,不敢怠慢,也是以手作刀,针锋相对。 欧阳锋施展“太华大九式”,双手时而施展拳、掌、指、爪等诸般徒手功夫,又时而撮掌成刀,或并指作剑,或以臂作铁枪大棒,又或施钢鞭铁锏判官笔等诸般兵刃招式,各种精妙招式信手拈来,变化无穷无尽,不见一招重复。 他在天龙世界得到了逍遥派的“天山折梅手”,已将此功精髓融入太华大九式,令太华大九式更上层楼,已变成了一门凡俗武人一辈子都练不到头的绝顶武技。 杨逍少年成名,悟性极高,也练就了一身变化繁复、精妙深湛的武技招式,在欧阳锋施加的巨大压力逼迫下,他尽展毕生所学,不仅将四十四套兵刃功夫悉数施展,许多压箱底的绝技都被迫施展出来。 可即便如此,杨逍还是越打越觉压力巨大,反观对方,仍是一副轻松惬意,游刃有余模样,好像根本未曾出力,全程只在戏耍。 杨逍惊怒之下,连第二层的“乾坤大挪移”都施展了出来,结果非但未能扳回局面,反而迅速落入下风,在欧阳锋一气呵成的连环掌击下,架势被生生打散,最后胸口遭他大袖轻轻一拂,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后退,跌坐在地,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击倒杨逍,欧阳锋又屈弹连弹,将杨逍带来的几个心腹弟子点倒在地,回味一番杨逍的四十四套兵刃功夫,以及他施展的各种绝招,颔首道: “不错,杨左使的功夫,还算有些嚼头。” 说罢大袖一拂,带着赵敏扬长而去。 杨逍在地上坐了小半个时辰,身上的麻痹无力感方才渐渐消退。 他勉强起身,看看那几个仍未恢复过来的心腹弟子,咬牙向着欧阳锋与赵敏离开的方向追去,所过之处,就见一个个明教弟子或瘫倒昏迷,或跌坐在地,虽无一人身死或重伤,却也没有一个能站着。 杨逍心中震惊,又四处追寻一阵,却始终未能寻到两人踪迹。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来光明顶又是为了什么?” 全程未杀一人,甚至未伤一人,所有教众都只是脱力倒地,那白衣男子的武功,虽强到令杨逍望尘莫及,可他所为,却叫杨逍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 光明顶地下。????欧阳锋带着赵敏,在这地下密道内悠然漫步。 打倒所有站在他面前的明教教众之后,他一路寻到杨不悔住处,虽未见到小杨和小昭,却也凭灵觉轻松找到了密道机关,带赵敏进了这地下密道。 在曲折幽暗的密道中前行一阵,赵敏忽然皱了皱琼鼻,道: “先生,好像有火药味。” “嗯。” 欧阳锋微微颔首,循火药气味行去,在密道一处转角,看到了好几只盛满火药的大木桶。 欧阳锋毫不客气将这几桶火药收起,继续前行,不多时又见到几桶火药,再次收起。 如是这般,不觉已收了二十多桶火药。 又行一阵,欧阳锋忽地唇角上扬,浮出一抹微妙笑意,带着赵敏转到一条岔道之中,很快就看到一个光头男子,拎着两桶火药走进这岔道。 那光头男子迎面撞上欧阳锋、赵敏,先是本能一惊,认出赵敏后,惊讶道: “郡主?” 赵敏眨眨眼: “圆真师傅,你怎在这里?” 好吧,那光头男子,正是混进少林,化名圆真的混元霹雳手成昆。 他知道明教密道出入口,曾经通过密道给阳顶天戴帽子。如今则是提前潜入光明顶,用蚂蚁搬家的方式,往密道里边堆积火药,准备玩一把大的——这密道就在光明顶地下山腹中,在各个承重点堆足火药,一旦引爆,光明顶就算不被炸上天,也会彻底塌陷。 此刻,成昆警惕地看着欧阳锋,说道: “郡主,此子是谁?可是郡主新招的客卿?” “呃,这是欧阳锋欧阳先生。” 赵敏露出一丝尴尬笑意,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欧阳锋身份时,就听欧阳锋淡淡说道: “你就是混元霹雳手成昆?听闻你以混元功、霹雳拳成名,还有一手‘幻阴指’绝学,武功之高,连明教金毛狮王谢逊都不是你的对手,今日既然遇上,正好领教一番……” 说完身形一闪,欺至成昆面前,挥拳就打。 成昆莫明其妙——我可是郡主内应,是帮助郡主策划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自己人啊! 可惜欧阳锋出手太快,成昆连话都来不及说,只能抛下两桶火药,施展成名绝技“霹雳拳”,与欧阳锋嘭嘭对打起来。 成昆武功还在杨逍之上,其成名绝技混元功、霹雳拳也确有几分真颜色,而那阴损毒辣的“幻阴指”,亦是一门极了得的指法。 可惜功夫再高,在欧阳锋面前,也只能作武学经验包,交手不过百招,成昆一身所学,便尽被欧阳锋学去。 学会成昆绝学之后,欧阳锋便像是个失去了新鲜感的渣男,随手一袖拨开成昆重拳,再一掌轻拍在成昆胸膛上,将他击得吐血抛跌,狠狠撞在石壁之上,又反弹扑倒在地。 成昆趴在地上喘了好一阵,方才手按胸口狼狈起身,惊疑不定地看着欧阳锋,问道: “阁下究竟何人?为何要对我出手?” “见猎心喜而已。”欧阳锋淡淡说道。 赵敏则道: “圆真师傅,欧阳先生并非我家客卿,我其实……嗯,我其实是被欧阳先生俘虏了。” “俘虏?”成昆愕然看向赵敏。 赵敏作出无奈模样,摊开双手,叹了口气——人且不说,我这一颗心,好像是真被他给俘虏了。 同时又说道: “圆真师傅,有欧阳先生在,咱们针对明教的图谋已无法实现了。还是保得有用之身,再图后计。” 成昆微微颔首,紧盯了欧阳锋一阵,见他没有出手的意思,赶紧撒腿就跑。 目送成昆逃走,赵敏看向欧阳锋: “先生不杀他么?” 欧阳锋看了赵敏一眼: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啊?” 赵敏一阵错愕,成昆瞧着活蹦乱跳的,怎就死了? 另一边。 成昆一口气逃出密道,见身后无人追来,脸上刚刚浮出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忽觉心口一凉,跟着一道刺骨寒气蓦地自心脏爆发出来,瞬间席卷全身。 成昆浑身一僵,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光明顶半山的密道入口处,则多出了一尊保持着奔走之势,脸上却凝固着绝望不甘的冰雕。 赵敏虽未见到成昆身死,但欧阳锋既说他已死了,那必然是断无生路,赵敏不禁嘟着小嘴嘀咕道: “先生忒偏心。打明教教众,打杨逍,便手下留情,打我大元的人,就痛下杀手……” 欧阳锋莞尔一笑,“我这不是没有杀你,也没杀你庄上的高手么?” 赵敏难以置信地瞧着欧阳锋,道:“所以我还得感谢先生不杀之恩么?” “客气了。既是朋友,何必言谢?” “……”赵敏彻底无话可说。 又在密道之中转悠一阵,终于找到阳顶天及其夫人尸骸所在。 欧阳锋见阳顶天尸骸手边摊着一张羊皮,抬手将那羊皮摄来,见其一面光滑,一面有毛,却并无半个字迹,想了想,自洞天抓了一只鸡,割喉放血,将鸡血涂抹在羊皮光滑的那面,之后就见上面果然浮出一行行字迹。 正是乾坤大挪移心法。 欧阳锋浏览一番,见这乾坤大挪移心法,虽也有牵引挪移劲力之能,但本质上,则是一门引导激发人体潜能,大幅提升输出的精妙技法。 在乾坤大挪移创功者看来,人体原本蓄有极大潜能,只是平时使不出来,只有在遇到火灾等生死关头,才偶有爆发的机会,若幸运激发潜能,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可爆发出千斤之力,绝境求生。 而乾坤大挪移这门功法,就可主动引导激发那平时蛰伏的巨大潜能,使人可以主动利用。 不过人体潜能虽大,但人体本身却太过脆弱。 若没有极深厚的内力护体,大幅激发潜能之下,就好比七八岁小童挥百斤大锤,动辙就要自伤己身,乃至把自己打个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大幅激发潜能,爆发巨大输出,但修为不够就易自伤……解开基因锁?” 欧阳锋呵呵一笑,觉着这趟还真未白跑一趟,乾坤大挪移,果然有着独到之处。 【最后两天了,求月票!】 (本章完) 219,雨露均沾,人人有份! 乾坤大挪移对功力丶悟性要求极高。 第一层就号称悟性极佳者,需耗时七年,悟性次者需练上十四年。第二层也是悟性极佳要七年,悟性次之十四年,还警告说倘若练了二十一年还没练成,那就不能再强练了。 但如果内力修为足够,悟性又极高,练起来便不费吹灰之力。 像张无忌,只用一个多时辰,就把前六层统统练成。第七层也练了一半,就最后十九句纯属创始人臆想出来的心法没法儿练。 以欧阳锋的修为,练乾坤大挪移就更容易,浏览心法时,他就已经顺便练成了,身上也没出现半边脸青丶半边脸红等种种异状。 不仅把前六层一口气练成,就连创始人未能完全创出的第七层,他也凭自身武学修养轻松补完。 「本质上就是一门极高明的运劲发力技巧,可以一定程度上主动解除人体自我保护的『限制阀』,宛若『天魔解体』一般爆发。但只要功夫练到家,则原本先伤己再伤敌的『天魔解体』,便可作为一种不伤身的常态-—----不错,即使对我而言,也能一定程度上提升我的爆发输出了。」 将乾坤大挪移精髓融入「混元无极功」,修行根基又夯实一分,欧阳锋满意颌首,对赵敏说道:「接下来且在此地修炼一阵。」 赵敏自然无所谓,只要能和欧阳锋呆在一起,她便很开心了。 数日后。 明教五散人齐至光明顶,正要去找杨逍谈判,论一论教主之位的归属,一个年轻的白衣男子鬼一样冒出来: 「明教五散人?」 「什麽人擅闯光明顶?」 「看来是了。」 说完那白衣男子便冲了上来,一挑五把五散人暴揍一顿,之后便扬长而去, 留下浑身麻痹,动弹不得的五散人满头雾水丶面面相。 又过几天。 青翼蝠王韦一笑大笑着登上光明顶,正要找杨逍说事,一个白衣男子鬼魅般冒出: 「青翼蝠王韦一笑?」 「你小子是谁?」 膨嘢l··· 韦一笑先以「寒冰绵掌」与他斗掌法,惨败,又斗轻功,还是惨败,最后被一巴掌呼晕在地,醒过来时,就见素来不合的杨逍与五散人竟然破天荒地站在一起,围在他身边,满是同情地看着他。 「发生甚麽事了?」 韦一笑晕乎乎地问。 杨逍丶五散人默默摇头,他们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甚麽事。 再接下来,白眉鹰王殷天正带着他儿子殷野王和天鹰教的队伍威风凛凛上山,正要找杨逍说事,一个白衣人突地冒出: 「白眉鹰王殷天正?」 当殷天正醒过来,看到杨逍丶韦一笑丶五散人围在他父子身边,满脸同情地看着他们时,殷天正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光明顶闹鬼了麽?」 这一天,六大派齐聚光明顶山下,本以为接下来将遭遇苦战,将有许多弟子血染沙场,可结果从山脚一直到明教总坛,所有的要道险隘处,居然没有一个明教弟子驻守。 六大派既奇怪,又警惕,止步于那供奉着圣火的明教总坛前,看着那寂静无声,仿佛空无一人的宏伟建筑,一时皆有些惊疑不定。 「明教怎麽回事?山都不守,莫不是已经抛弃总坛,全员逃跑了?」腔派长老宗维侠迟疑道。 「不会。明教不可能放弃他们的总坛和圣火,别忘了,我们在路上还遇上了回防的五行旗和天鹰教众。」昆仑派掌门何太冲说道。 「哼,明教故弄玄虚,必是有什麽阴谋诡计。但堂堂大势面前,阴谋诡计又有何用?咱们尽管一拥而入,毁了他们的总坛,灭他们所谓的圣火!」峨眉灭绝师太一如既往地火爆。 「此间情形太过诡异,还是从长计议地好——」武当七侠之首宋远桥沉声说道。 正说时,众人忽又发现,有人在明教总坛那边朝六大派这里探头探脑。瞧那鬼鬼祟的样子,不是青翼蝠王韦一笑又是谁? 何太冲精神一振:「韦一笑在那边!明教没跑!」 灭绝正要喝令峨眉弟子冲杀,峒长老唐文亮忽然说道: 「等等,那是谁?」 众人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白衣男子,带着一位红衣少女缓缓行来。 灭绝冷笑一声: 「一身白衣,又是个魔崽子!不过倒也有些胆色,韦一笑都只敢躲在总坛里鬼祟张望,此子居然主动敢迎出来!谁去把那魔崽子宰了?」 话刚说完,就听自己身后的峨眉弟子队中,传来一声惊讶低呼。 灭绝回头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周芷若,皱眉道: 「芷若,你认得他?」 周芷若神情紧张,声音发颤: 「师父,他,他并非明教弟子———-我们,我们还是别—.」 话没说完,就听对面传来欧阳锋淡漠声音: 「六大派都到齐了?很好———」 轰隆! 晴天霹雳一般的轰鸣声中,无形力场从天而降,六大派队伍当中,功力最浅薄的一批弟子,瞬间就已头晕目眩,脱力倒地。 接下来欧阳锋身形一闪,掠至灭绝面前,啪地一掌抽在她脸上。 灭绝挨了这一巴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响,方才脸色铁青地怒啸一声,拔出倚天剑,可剑还没递出去,又啪地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灭绝被这一耳光抽得原地转了个圈,眼前都出现了重影,等到勉强恢复清醒,就见那白衣人已冲入其它门派队伍之中,拳打脚踢打得虎虎生威。 「竖子安敢欺我!」 灭绝气得浑身发抖,尖叫一声,提剑冲了过去。 明教总坛那边。 见白衣人与六大派交上了手,韦一笑丶杨逍丶五散人丶殷天正以及五行旗使等一众明教高手,纷纷从明教总坛走出,看热闹一般远远看着那边的战斗,就差人手一捧瓜子磕上了。 「如何?我就说那白衣人并非针对我明教,而是见人就打,雨露均沾吧?」韦一笑得意洋洋:「这一顿打,谁都逃不掉。」 「韦兄高见。」杨逍淡淡说道。 殷天正疑惑道:「可那人究竟是谁?他为何既打我明教,又打六大派?还既不杀人,也不伤人?」 「他自称欧阳锋。」杨逍叹了口气,「其于其它,杨某也是一概不知。」 「感觉这家伙比我还颠!」周颠大咧咧说道。 见他如此口无遮拦,明教众人无不吓了一跳,周颠旁边的铁冠道人张中丶布袋和尚说不得更是一左一右死死搂住他肩颈,捂紧他嘴巴,生怕他再说些没遮拦的话,惹那白衣人发火,将他们一网打尽。 「慎言!」殷天正也瞪了周颠一眼,「高人行事,天马行空,岂是你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臆测的?」 韦一笑也赞同颌首: 「不错,欧阳公子行事虽然高深莫测,但无论如何,也算是解了我明教一场大危机。经他这麽一闹,六大派也没脸与我明教打下去了。你们看灭绝那老尼姑,吃了欧阳公子两巴掌,已经比周颠还颠了!」 「话说——-等到欧阳公子打倒六大派之后,咱们能去补刀吗?」彭莹玉摸着下巴说道。 「不能。」冷面先生冷谦淡淡道:「欧阳公子此前没杀我明教一个人,此时虽把灭绝老脸抽肿,却也没杀六大派一人。可见他并不想看到我明教或是六大派死人。」 「不错。」铁冠道人张中道:「欧阳公子打人虽痛,但依我观之,他是真正的菩萨心肠,心慈手软得很。他先打我教,再打六大派,分明就是想化解我们双方一场血战,救下许多性命———」 「大善人呐!」彭莹玉感慨:「比我彭和尚还像个出家人————· 吃瓜群众们议论时。 六大派的高手一一少林长老团丶武当七侠中的五位丶崆众长老丶昆仑掌门夫妇丶华山二老丶峨眉灭绝等,已悉数被欧阳锋打翻在地。 至于六派弟子,更是一个不剩,统统瘫软在地。 其实本来应该还有一人能站着的一一看在曾经在龙岛并肩作战过的份上,欧阳锋倒是没有为难周芷若,连「无极力场」都刻意对她网开一面。 不过周芷若见同门师姐妹们纷纷倒地,便也非常自觉地躺了下来,还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脑袋还枕在了师姐丁敏君腿上。 她在洞天福地呆了三年,还曾与白发魔女一起修行,武功早就超出了丁敏君不知多少,可以说是峨眉派第二高手。又有「魔祷」之术,可以制造幻觉,蛊惑人心。 以她实力,只要她愿意,其实已经可以轻易坐上峨眉掌门的位子。 不过,周芷若貌似柔弱,实则心机颇深,但本身野心又不是很大。 所以她并不想做出头鸟,回归这半年,一直藏拙于灭绝羽翼之下。即使偶尔被丁敏君欺负,她也是当场忍了,只在丁敏君睡觉时,用魔祷之术让她作些噩梦,聊作惩戒。 总之周芷若有实力,有心机,却并没有目标与野心,于是暂时也就这麽混着了。 跟之前摆烂的赵敏,倒也稍有共通之处。 欧阳锋一顿乱拳打趴下六大派高手,又扫视众人一圈,隐蔽地对周芷若点了点头,也没有与六大派说些什麽,径直带着赵敏扬长而去。 莫明其妙被他一个人打趴下的六大派,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脑子里只剩下震惊与绝望。 震惊的是,明教究竟是从哪里请来了这等神人? 竟能一己之力,打趴六大派所有人! 这样的武功,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传说中的神仙! 绝望的是,现在六大派全员倒地,无人能够动弹,明教随便出个弟子,就能轻易收割掉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远征,到头来,却是一举葬送了六大派精英,葬送了中原武林元气! 众人绝望地等待着明教教众自总坛当中蜂捅而出,大肆收割。 可等着等着,功力最深的宋远桥等人,功力丶体力都渐渐恢复了,能够动弹甚至可以动武了,明教众人却还是没有动手。 那杨逍丶殷天正丶韦一笑等人就站在总坛前,神情复杂地默默瞧着他们,既未亲自动手,也未派弟子过来杀人。 明教这反应,就叫宋远桥等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一一明教什麽意思? 已经占尽优势,居然还如此宽宏大量? 正异时。 殷天正扬声说道: 「众位休息好了便下山吧!我明教不屑趁人之危,但众位若还是不死心,想试试我明教手段,我等倒也乐意奉陪。」 六大派众人当然不想再打了。 虽然除了昆仑派,其馀五派,可以说都是万里迢迢远征而来,一路上风餐露宿吃尽辛苦,叫他们一无所获就此折返,再万里迢迢走回老家属实有点不甘心, 可眼下的局面,却由不得他们不低头。 再纠缠下去,恐怕真要全军覆没了! 「贵教心胸,宋某佩服!」 宋远桥颇为磊落地一拱手: 「今日不杀之恩,宋某铭记于心,这便返回中原。只要将来明教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武当誓不与明教为敌!」 说罢一挥手,带着武当派众人转身下山。 其它几派也纷纷说了几句场面话,转身就走。 灭绝遭当众打脸,面子丢得最大,下山时越想越气,喝问周芷若: 「芷若,那白衣人究竟是谁?」 「师父。」周芷若弱弱说道:「弟子也只在来西域途中,出去采买之时,见过那白衣人一次,只知他武功奇高,来历神秘,自称『西极龙王』欧阳锋-—----对了,丁师姐也曾见过他的。」 说着,看向丁敏君,瞳中浮出一抹诡异晶光。 丁敏君微微一惬,神情一恍,对灭绝说道: 「弟子,弟子好像是见过他—-那人,那人好像是叫西极龙王欧阳锋,武功那是,那是弟子生平仅见,想也不敢想的———」 灭绝怒哼一声: 「既早见过那欧阳锋,为何不向我禀报?』 抬起手,啪啪两下,给丁敏君一正一反来了两记耳光,这才稍微消了心头恨意。 至于周芷若,看着她那眸含雾丶柔柔弱弱的乖巧模样,灭绝心里一软,没舍得打她,又把横竖看不顺眼的丁敏君抽了两耳光,这才气哼哼地带着队伍下山去了。 【本月最后一天,求月票!】 220,再回大唐,无上大宗师 大唐双龙世界。 欧阳锋又回到了洛阳城中,他与单婉晶曾借住多时的那座洛水之畔的宅院中。 自去年回到主世界,开始征伐西夏,他已有年余未曾在双龙世界活动。 当然这年余来,他闲时也会回一次双龙世界。 不过那时单美仙与单婉晶皆已返回琉球,所以他那几次都是降临到琉球,指导单婉晶丶单美仙修行。 这一次,单美仙丶单婉晶又驾驶着东溟号前来中原贸易,完成贸易后,母女俩又至洛阳小住,依旧是住在这座独孤凤借出的河畔宅院,因此欧阳锋便也直接降临到了洛阳。 尽管已有年余未在双龙世界活动,但他在这方天地的声望不减反增。 因为武尊毕玄的死讯已经传出。 虽然突厥方面隐瞒毕玄死讯许久,去年决战之后,足足过去大半年方有少许风声传出,又过许久,毕玄死讯才渐渐确定,且突厥方面给出的理由,乃是武尊尝试突破大宗师境界失败,不慎走火入魔而亡,但这藉口显然不能服众。 中原武林笃信毕玄乃是与欧阳锋决战时受了重伤,不治身亡,所谓突破失败丶走火入魔,只是突蕨方面为维护武尊声誉强行找的藉口。 如此一来,有着击杀武尊毕玄这赫赫战绩欧阳锋,声望自然更加威隆,天下武人,都不再将他与三大宗师并列,而是尊他为「无上大宗师」。 「无上大宗师?」 欧阳锋听到单婉晶说出的这尊号,笑了笑,说道: 「所以我的称号,就是『无上大宗师』了麽?」 三大宗师各有称号,散真人丶武尊丶奕剑大师。 而欧阳锋的大宗师称号,一直没有定下来,景仰他的武林人士各有各的叫法,其中一度流传甚广的,乃是不知从哪儿传出的三个称号,一曰白帝,二为绝刀,三称武圣。 这三个称号朗朗上口,不少江湖人也都跟着叫,直至又不知从哪里传来小道消息,说这三个称号,都是阴癸派当代圣女叫出来的,那些誓与魔门不共戴天的武林人土,便纷纷改了口,绝口不提这三个称号。 直至毕玄死讯确定,中原武林才众口一辞,称他为「无上大宗师」。 而这一称号,已经不需要再加上任何前辍了。 「无上」二字,已然道明一切。 单婉晶长发披肩,身上只着一袭轻薄通透的白纱裙,曲线妙曼丶晶莹雪白的柔嫩娇躯若隐若现。 她侧坐在欧阳锋腿上,双手搂着他脖颈,俏脸微红,吐息如兰地说道: 「先生声望如日中天,武林之中人人景仰,这无上大宗师尊号,于先生恰如其份呢。仰仗先生声威,我东溟派的船,如今去哪里都能畅通无阻。一些割据势力,哪怕明知我们船上满载军械,将要运去卖给他们的敌对势力,却也从不敢拦截·..」 欧阳锋轻笑一声,说道: 「你们也不必太妄自菲薄。婉晶你如今已被誉为第一青年高手,实力声望已在丶师妃暄之上,早已不逊成名宗师。美仙武功也直追阴后,你们母女联手,敢与你们结怨的势力本来就不多。便是不仗我声威,只靠你们自己,纵横江湖也已不在话下。」 单婉晶在欧阳锋唇边轻吻一下,嫣然道: 「可婉晶与母亲能有今日武功修为,本就仰赖先生成全。若无先生,母亲天魔功不得寸进,婉晶剑术恐怕也赶不上风儿。」 说到这里,她又嫣然一笑,说道: 「说起来,独孤阀也沾了先生的光。原本独孤阀与王世充斗争失败,将要付出惨痛代价,但王世充知道凤儿是先生的亲传弟子,便对独孤阀网开一面,仅是将独孤阀逐离洛阳,甚至还允许独孤阀运走了所有浮财。 「如今独孤阀名下的田宅商铺虽被抄没,分赏给了王世充魔下功臣,但凤儿名下的产业,如这座宅院,王世充便没敢动。凤儿如今,也依然可以光明正大进出洛阳呢。」 欧阳锋专注主世界征伐大业这一年多来,双龙世界可谓风起云涌,局势变化巨大。 李渊已在长安称帝,大唐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百战百胜的李密,则终于在屡攻洛阳不下之后,一战败于王世充。 一度强盛无比,隐有天下之望的瓦岗势力,因这一败,瞬间土崩瓦解。李密带着心腹沈落雁丶王伯当等惶惶出奔,投靠大唐,瓦岗众将有的投了王世充,有的也投了大唐。 而李密之败,据说寇仲丶徐子陵在其中出了大力。 扬州双龙以及跋锋寒在战败李密之后,还带兵追杀数百里,不停打散试图重聚的蒲山公营溃兵,甚至险些将李密斩落马下。 这一战造成的轰动影响,比寇徐当初当街刺杀青蛟任少名得手还要大,直令寇徐声名鹊起,身天下最有大宗师之望的青年高手之列。 王世充则挟大胜李密之威,将洛阳朝堂上的反对势力一扫而空,把支持皇泰主的独孤阀逐出洛阳,同时大封亲朋,如今正紧锣密鼓谋划逼迫皇泰主禅位,自已篡位登极的大事。 对这些世俗纷争,欧阳锋如今已然全不在意。 征服西夏之后,他连主世界伐金征宋之事都打算放下,已决定今后不再亲自带兵征战,将担子全交给黄药师丶王武丶马跃等文武,自己最多提供些指导纲领丶后勤支持。 对待主世界世俗之事尚且如此,更何况异世界? 「凤儿当下不在洛阳麽?」 「我与娘亲来时她却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寻人打架。不过凤儿在这宅子里留了侍从看守,我与娘亲一到,留守的侍从便已放出讯鹰,凤儿得讯后,应该会即刻动身赶来吧。」 「嗯。正好我也得了一些精妙剑术,要传给你与凤儿。」 倚天世界一行之后,欧阳锋又去了笑傲世界,在华山思过崖,找到了五岳剑派阴死魔教十长老的山腹石窟,得到了五岳剑派所有失传剑法。 之后又寻到了隐居华山的风清扬,与他切一场,将「独孤九剑」也学到了手。 擅长剑术的林朝英丶小龙女丶黄药师等皆已得了新的剑术,赵敏都跟着学了几手。 此次他降临大唐世界,一为传授弟子,其二则是要在大唐世界,得到更多的上乘功法,为「混元无极功」补足养料,再进行一次「推演融合」,以求证得「外景」。 当然这「外景」纯是他自己设定的境界,武道也好丶仙道也罢,本无这般明确的境界划分。 不过他这样设定,倒也并非全无道理, 他如今便已可以调动天地精气,发挥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但调动天地精气化为己用的前提,是展开「无极力场」,以力场吞吸天地精气,再于力场之中转化为冰寒丶炎热丶束缚丶剑气等种种功用,且覆盖范围有限,只在力场之内。 而在他的设想中,真正的外景,则是不必依赖范围有限的无极力场,举手投足,呼吸吐气,皆可调动天地精气,风雨雷电丶寒冰烈焰尽在掌控,以人身驾驭无穷无尽之天地精气,乃至撬动天地法则,搬山移岳丶截江断流丶飞剑千里,乃至焚天煮海丶肉身飞渡等等。 如此才能算是真正的「外景」。 此前即便征战之时,欧阳锋也从未懈怠过修行。体魄丶功力丶心神修为也一直在稳步提升,但总感觉差了一些什麽,好像一直都只在积累「量」,却未能有「质」的变化与突破。 于是他从头梳理毕生所学,查验修行根基,得出的结论就是,如今的「混元无极功」根基尚不够雄浑扎实。 就像是大厦的地基尚不够坚固,撑不起百层高的摩天大楼一样,他如今的混元无极功,路子虽然走对了,却还不足以支撑他臻至外景。 混元无极功乃是「以武入道」的法门,是融合诸般功法精髓而成,既然现在根基还不够扎实,那当然要溯其起源,融入更多的武道精髓。 正思修行时。 同样衣着轻薄通透,玲珑体若隐若现的白清儿款款步入,朝着他盈盈一拜: 「主人,热水已备好,可以去沐浴了。」 自从主动自荐为欧阳锋婢女,白清儿便一直跟着单美仙丶单婉晶。 即使欧阳锋不在,单美仙返回琉球时,也将白清儿带在身边,以师姐的身份极尽调教。 如今的白清儿,已经是个很好用的合格婢女了。 带着单婉晶丶白清儿去了浴室,身着黑裙的魔女已在此候着,见他到来,嫣然一笑,过来为他宽衣。 若论欢愉享乐,双龙世界最得欧阳锋欢心。 毕竟他身边亲近的女子们,都只能接受与他单对单亲密,做不到如魔门妖女一般豪放一一玉环姐姐或许有这潜力,只是毕竟尚未试过,也不知能否接受。 在阴癸妖女们服侍下,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又回到三楼小厅之中,正纵享欢愉之时,独孤凤的声音忽在楼外响起: 「师父,凤儿来啦,可以进来吗?」 欧阳锋的声音从楼里传出: 「先在楼下候着。」 独孤凤应了一声,步履轻盈地走在小楼,自己沏了壶茶,在一楼大厅里等候师父召见。 她虽然在男女情事上从不开窍,只一心追逐武道,却也多少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她很清楚,师父今天降临,肯定是要先和婉晶她们亲近亲近。 对此,独孤凤是稍微有些不解的。 男女之事究竟有什麽意思? 既耽搁时间,又要白白耗费精力体力,还会消磨意志,哪有练武有趣? 也不知婉晶她们为何如此沉迷。 难不成还能提升功力,增涨修为不成? 对双修之道一无所知的独孤凤,并不知道她暗自吐槽的竟是事实,元自觉着这事纯属浪费生命。 不过尽管内心里并不理解,亦不认可,又急着拜见师父,她却也不敢去打搅师父好事,只能耐着性子喝茶等待。 正等时,敏锐的听力条忽听到楼上传来一些异样响动。既有似乎是手掌拍打某多肉部位的清脆掌击声,亦有似欢愉又似痛楚的浅吟轻泣声。 独孤凤翻了翻眼皮,做个无语的表情,索性澄清心神,打坐练起了「电光耀体术」。 初练「电光耀体术」时,她也曾和欧阳锋一样,电光一起,浑身衣物刹那间灰飞烟灭。 虽当时是在密室中独自修行,却也叫她闹了个大红脸,心说难怪师父当初传我此功时,叮嘱我要在无人密室里修行,还得备好更换衣物,并且还没准我在他面前试练,原来此功却有这般跷。 虽然功夫有点费衣服,但淬炼体魄的效果倒是极好,能够将全身内外,那些虎魔炼骨丶虎豹雷音顾及不到的细微之处悉数淬炼。 一年多修炼下来,她对「电光耀体术」的掌控渐渐精纯入微,至如今,已不会再像初学乍练时一样,动辙把浑身衣物灼得灰飞烟灭了。 同时她也渐渐发现,自己在炼体功法方面似乎更具天赋,好像只需炼体,便可自动带动真气与心灵修为的增涨。 她觉着,这应该是体魄强而精气旺,精气旺则可元气足丶神气壮。 人的时间与精力有限,她又没有开挂,不可能像欧阳锋一样,精气神面面俱到地修行。 于是在意识到自己最强的天赋所在之后,这一年来,独孤凤便专注修炼三门炼体功法,以及易筋锻骨篇。至于真气与心灵修为,则完全交给由炼体法带动。 而这般修行,竟也并未拖累她真气与心灵的修为,两者皆能在炼体法带动下稳步提升。 纵然提升速度不及专门修炼,可至少能做到不拖后腿。 独孤凤于是彻底定下了以炼体法为主,真气丶心灵修炼为辅的修炼路子。 只是她这条路子尚未向师父禀报,也不知是否走对,等见到师父时,得仔细向他请教一番。 独孤凤这一打坐就是大半宿。 直至午夜过半,欧阳锋的声音方才自楼上传来: 「上来吧。」 独孤凤赶紧收功起身,整理一番衣襟头发,确认衣着整洁,仪态端庄,这才迈着沉稳步伐踏上楼梯,往三楼行去。 【最后一天,求月票喽!】 221,独孤凤求道无悔,妖女只需抱腿求带飞 独孤凤来到三楼小厅门前,轻轻叩响厅门。 “师父,凤儿求见。” 未闻脚步声,厅门却无声开启。 黑发垂腰,俏脸生晕,眼中还残留着朦胧水雾的白清儿出现在门口,对着独孤凤盈盈一礼:“凤姑娘请进。” 说着转身领着独孤凤往厅内行去。 独孤凤知道,白清儿乃是阴后祝玉妍的亲传弟子。 不过单看外表,任谁都难看出她竟是阴癸妖女。 白清儿长相清纯秀丽,气质柔弱温婉,言语轻柔亲切,予人知书达礼大家闺秀的感觉。 此时衣着亦极严整,繁复的上衫连颈子、手腕都遮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皮肉。 长长的裙摆垂至脚踝,笼住双足,只在迈步行走之时,一双玲珑可爱的雪白小脚时隐时现,稍微给人留点遐想余地。 看着白清儿那弱柳扶风般轻盈曼妙的背影,独孤凤自忖自己无论如何,都走不出白清儿这般柔柔弱弱,看似端庄,实则暗含妩媚的诱人姿态。 随白清儿步入厅中,绕过一盏屏风,就见师父正盘坐软榻上,端着茶盏饮茶。 单美仙和单婉晶分坐软榻左右,正笑吟吟地说着什么,听到独孤凤进来的动静,皆侧首笑看着她。 “凤儿来啦。”单婉晶含笑招呼。 无论单婉晶和单美仙,衣衫秀发都是整整齐齐,厅里也无任何异常气息,好像之前这里并未发生任何事情。 独孤凤很是佩服魔门妖女们的心境,对着单美仙、单婉晶颔首一笑,又大礼拜倒在欧阳锋面前: “弟子拜见师父!” “起来吧。” “谢师父。” 待独孤凤起身,欧阳锋放下茶盏,上下打量独孤凤一阵,颔首道: “不错。这年余来,你功夫看来大有长进。” 独孤凤钦佩道: “师父法眼如矩,弟子这一年多来,功力确实突飞猛进。尤其是体魄……” 她将自己这年余修行的重点说了一遍,又眼巴巴瞧着欧阳锋,问道: “师父,弟子选的这条路,可有前景?” 欧阳锋一时沉吟。 他选择的道,乃是精气神全面发展,先求证外景,再进窥“金丹”。 在他看来,唯有精气神三宝悉数臻至完美,混元无瑕的金丹,才是真正至高无上的大道。 不仅长生不死,还可拥有无上神通,前景妙不可言。 不过能证金丹大道者少之又少。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孙悟空那般天地生成的极品根脚、三年证就长生的超凡悟性。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欧阳锋一样开大挂。 寻常凡俗修者,时间精力有限,只能选一项主修。 而绝大部分修者,都是走的主修元神,以元神证就长生的路子。 这条路,肉身就可有可无,如双龙世界的广成子一般,抛下肉身,元神飞升也没问题。 但主修肉身的路子,老实说,欧阳锋还真不知道前景如何。 毕竟专精炼体,哪怕能将肉身体魄修至不朽不灭,可倘若元神扛不住时光冲刷而衰朽崩溃,最终也只能剩下一副不朽的躯壳而已。 或者如封神哪吒一样,把意识彻底融入躯壳,没有元神也可长生? 但这条路子,他如今也是不知该如何走。 因为封神哪吒也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纯粹是机缘造化而已。 沉思一阵后,他又转念一想:长生之道何其艰难? 就算是他的弟子,也未必真就能够证得长生。 路总归是要一步步地走。 现在不知道该如何走,未来却未必不知。 就算没有路,也未必不能趟出一条路来。 想到这里,欧阳锋看着独孤凤,缓缓说道: “你想走的这条路,老实说,我也不知能否走通。你若有勇气走这条路,自然可以选择此路走下去,为师现在也仍有东西可以教伱。但未来前景如何,如今却是未知之数。” 他在西游世界游历大唐,拜访大唐武学名家,学到了不少精妙的炼体功夫,并藉此推演出了一条炼体武道的路子,至少可以一路修至大宗师层次。再加上虎魔炼骨、虎豹雷音、电光耀体的辅助,再往上走也还有路。 所以教独孤凤倒也没问题。 就是最终能否成道,暂时还并无把握。 而独孤凤对此也并未多作犹豫,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师父,凤儿觉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我还是想走主修炼体的路子。无论将来前景如何,这都是凤儿的选择,绝不会后悔。” 欧阳锋凝视着她,见她面含笑意,眼神却满是求道无悔的坚定,不禁颔首说道: “好。既然你相信自己的选择,那为师便成全你。” 独孤凤灿然一笑,再次拜下: “多谢师父。” 接下来。 欧阳锋深居简出,调教弟子,将炼体功悉数传授给独孤凤。 又指导独孤凤、单婉晶剑术,把五岳剑法、独孤九剑等悉数教给了她们——剑术到了单婉晶、独孤凤这等境界,已不会再全盘接收他人武学了。 哪怕是独孤九剑这种重意不重招,甚至没有具体招式的剑术,她们也只会按照自己的理解,截取与自身剑道匹配的精髓,融入自身武道。 具体该怎么取其精髓,欧阳锋也不能替她们选择。 他能做的,也就是将诸般剑术当作资粮授予她们,由她们自行汲取。 教导独孤凤、单婉晶时,欧阳锋自也没有冷落单美仙,每天亦会助她修行天魔功。 白清儿也终于得偿所愿,得到了欧阳锋的传授指导,修为开始突飞猛进。 不知不觉,半月过去。 这天夜晚,独孤凤与单婉晶在前院练功场上对练剑术。 欧阳锋则在后院竹林小楼中,大马金刀坐在软榻之上,享受着跪在他面前的一大一小两个阴癸魔女的服侍。 “这段时日,可有大明尊教的消息?” “主人恕罪,尚未探得大明尊教消息。”????白清儿仰起俏脸,怯怯说道: “不过清儿师尊应该知道更多的消息,清儿可为公子联络师尊,找师尊探上一探。” “阴后现在何处?” “上月去了长安,现在的话,却是不知在哪了。” “嗯。”欧阳锋点点头,没再多问,继续享用。 片刻后。 通体只着薄透黑纱的大魔女盈盈起身,冲他嫣然一笑,转过身来,腰臀款摆着找准位置,缓缓坐下,将饱满浑圆宛似满月的雪白翘臀,紧紧抵在了他小腹上。 白清儿则依旧跪在二人面前,殷勤服侍。 又过数日。 欧阳锋一行离开洛阳,前往长安,欲寻阴后祝玉妍,打探大明尊教动向。 如今长安,已是大唐帝都。 自李世民击败薛仁杲,彻底解除陇西方面的威胁,关中便迅速安定下来。 不少豪门为避战火,纷纷迁入关中,如独孤阀、李密一般的斗争失败者,也纷纷进入关中投靠李阀。 大量的财富与人才汇聚之下,关中与长安渐显繁盛,气象直追战前。 李唐亦在不断积攒实力,等待时机,出关一统。 长安西市,一家酒楼当中。 欧阳锋与单美仙、单婉晶、独孤凤、白清儿坐在临街的包厢中,看着街市上的繁华景像,说道: “关外战火频频,各方诸侯厮杀不断,关中却能安稳发展,积蓄实力……这未来天下,已是李唐囊中之物了。” 他看向单美仙,问道: “天下若归一统,东溟派的军械生意便做不下去了。未来如何,可曾想过?” 单美仙柔声道: “妾身原也并无太大野心,创立东溟派,只为婉晶未来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这些年的战乱,妾身已经攒下丰厚家资。等到将来天下一统,我东溟派便与中原朝廷正常贸易,贩些海货就是。” 顿了顿,她妙目凝视着欧阳锋,柔声道: “或者,先生对我东溟派,以及婉晶和妾身的未来,还有着其它安排?” 听她这一问,单婉晶立刻目光灼灼、满含期待地瞧着他。 独孤凤、白清儿也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竖着耳朵听他答复。 欧阳锋转动着茶杯,轻笑着说道: “确实有些安排。现在且不提,将来总会给你们一个更好的去处。” 单美仙菱唇微翘,浮出一抹开怀笑意,知道先生所说的“更好的去处”,应该就是他真正所在的天外仙山或是仙岛。 单婉晶亦是眼睛一亮,眉眼笑成了月牙。 独孤凤则问道: “师父,可给凤儿留了位子?” 欧阳锋笑了笑: “努力修行,都会有的。” 独孤凤连连点点,干劲满满。 白清儿亦唇角含笑,眼中满是期待。 她自知修行天赋不及婠婠,也比不上师父,连师父都没有“破碎虚空”的希望,甚至资质悟性比师父更好的婠婠都未必能成,她白清儿又怎可能上窥天道? 因此她原本的野心,也就仅止于谋阴后之位,享人间权势。 可是现在,她却看到了新的希望。 哪怕自己修炼没有成道之望,但也可以抱上大腿,求人带飞。 对于阴癸妖女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白清儿低头微笑着,悄悄褪下鞋袜,探出小巧玲珑的雪白玉足,去碰欧阳锋小腿。 结果脚儿还没落到他腿上,倒先碰上了一只同样未着鞋袜,肌肤细嫩,柔软清凉的纤足。 两只脚儿在桌子底下轻轻一碰,又各自飞快撤回。 白清儿眸中波光一闪,状似不经意地往单美仙那边瞥了一眼,却见东溟夫人言笑盈盈,若无其事,心里不禁感慨师姐就是师姐,心境果然不凡。 之后她又继续探出脚儿,这次却未与桌下另一只赤足碰上,而是心有灵犀,各自落到了欧阳锋一条腿上。 欧阳锋此时正在喝汤,察觉到桌子下边的异动,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未说什么。 而桌下的异动,自不可能瞒过灵觉敏锐的单婉晶与独孤凤。 但两人都只作未觉,一边饮酒,一边谈论着剑术。 只是没过多久,桌子底下,又有一只未着鞋袜,柔软玉润的小脚加入了战场。 独孤凤察觉到新的变化,没好气地瞪了单婉晶一眼,索性自我封闭灵觉,连五感都部分封闭,变得比常人还要稍许迟钝一些,也好落个清净。 这顿午饭,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吃完。 独孤凤主动出去结账,过了差不多两刻钟才回来,对着众人提议去她家里住宿。 独孤阀在长安也有豪宅,又跟李家是亲戚,即使以前支持皇泰主时,李渊也没有查抄独孤阀的田宅商铺。 如今独孤阀投了李唐,为李唐效力,关中产业自然更是一切照旧。 欧阳锋却摇了摇头,说道: “此行乃是为了找阴后打探大明尊教消息。若无消息,我便要取道关中,前往巴蜀,不会在长安逗留,没必要去你家叨扰。” 年余之前,他为寻“道心种魔大法”,独自前往庐江找邪极宗尤鸟倦等人,意外遇上石青璇。 灭杀邪极宗尤鸟倦四人,得到道心种魔大法之后,他曾随石青璇去往邪帝向雨田隐居处小住,与她交流音功。 一场曲艺交流之后,石青璇将他引为知音,约他有空可往蜀中一行,说是会给他几门她保管的功法。 欧阳锋知道,石青璇说的功法,正是“不死印法”与“换日大法”。 这两门奇功都堪称顶尖绝学,各有非凡奥妙,足以帮他进一步提升“混元无极功”根基,欧阳锋对此乃是志在必得。 眼下既至长安,那么取道汉中,往蜀中赴石青璇之约,当然也在他计划之内。 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在长安久留,因此拒绝独孤凤提议之后,就叫白清儿去联络阴后。 白清儿自去了阴癸派在长安的秘密据点,结果却并未找到阴后,询问之下,才知阴后十天前就已离开长安,同行的还有婠婠和几个阴癸派长老,具体去向则是未知。 白清儿无奈,只得回来请罪。 欧阳锋对此却并不在意。 反正从洛阳去蜀中,本就要取道关中,就算在长安扑了个空,却也没走多少冤枉路。 一路又有美人相随,这一趟,就当是领略不同时空的长安风情了。 “既然阴后不在长安,那我们便即刻动身,前往蜀中吧。” 【一号了,求保底月票!】 (本章完) 222,阴后行踪,不死印法 蜀中,成都。 隋末天下大乱,烽烟四起之时,放眼天下,巴蜀之地几乎是唯一没有燃起大规模战火的地域。 虽然在广神死后,当地武林势力赶走了隋庭官员,展开自治,但由始至终,都没有像其它地方一样,出现割据军阀。 三大武林势力独尊堡、川帮、巴盟协议约定,三家共同维持和平,稳定巴蜀局势,等待明主出现,大家就一块儿投了明主。 正因此,当欧阳锋一行来到成都时,看到的是一座几乎比长安还要安宁,没有半点战损痕迹的繁华城市。 在成都城中闲逛小半天,采买了大批蜀锦与当地特产,欧阳锋一行又找了家酒楼,订了间独栋客院住进去。之后白清儿离开旅馆,去寻阴癸派在本地的秘密据点打探消息。 半个时辰后。 当欧阳锋在客院庭院中指点独孤凤与单婉晶剑术时,白清儿匆匆回来汇报: “主人,我师尊现下就在蜀中。” “哦?阴后为何要来蜀中?” “李唐任李孝恭为山南道招慰大使,巡视巴蜀,招抚地方。因李唐已平定西秦薛氏,安定关中,连独孤阀、李密都投了李唐,李唐势力日益膨胀,隐有天下之望,巴蜀武林三大势力好像已经动摇,欲携巴蜀投效李唐……” “所以,阴后是来搞破坏的?” “呃,是的。李孝恭招抚巴蜀之事,有慈航静斋在背后为之张目,师妃暄也亲自来了蜀中,游说独尊堡等三大势力。师尊不想看到巴蜀轻易落入李唐掌控,所以也带队来了蜀地。” 欧阳锋知道,阴癸派支持的势力,乃是阴癸派长老“云雨双修”辟守玄的弟子,九江林士弘。 虽然林士弘的“大楚”势力,目前压根儿够不着巴蜀,但如果巴蜀大地落入李唐之手,则全据关中、巴蜀的李唐,便可复现当初汉兴之势,从地理局势上真正呈现一统之兆。 这对天下人心向背,自然是影响巨大。 阴癸派当然不愿看到这种局面出现。 即使阴癸派素来缺乏战略眼光,也没啥军政人才,在治军理政上帮不到林士弘,但搞搞破坏,扯其它势力后腿的能力还是有一点的。 白清儿接着说道: “岭南宋阀也不想看到李唐得势。据说天刀宋缺之弟,‘地剑’宋智也亲自出马,带队来了蜀地,游说独尊堡不要投效李唐。独尊堡解晖乃是宋缺结义兄弟,其独子解文龙还娶了宋缺长女宋玉华,既是兄弟,又是姻亲,独尊堡很有可能被宋阀说服。” 欧阳锋看了白清儿一眼,心说清儿你这就是太过年轻,不懂老年舔狗的含金量了。 解晖是宋缺的结义兄弟、儿女亲家不假,但他更是慈航静慈梵清惠的资深舔狗。 虽然舔到最后,连人家一根脚趾头都没舔着,但慈航静斋出马,宋缺也要靠边站。 宋缺也是太高估自己在兄弟兼亲家心目中的份量了。 他要是亲自出马,看在他刀快人狠的份上,解晖说不定还要犹豫纠结一番。 居然只派宋智出马游说,那便注定要被解晖卖掉。 所以说,宋缺不仅培养儿女的水准捉急,看人的眼光也是一言难尽。 “师妃暄出马帮李孝恭游说巴蜀武林势力,阴后来搞破坏,所以她是想杀掉师妃暄?” “能杀掉当然最好,不过师妃暄乃是婠师姐的对手,师尊却也不会以大欺小。再说,想杀师妃暄也不是那么容易,她现在借住在大石寺,据说佛门山门护法真言法师,乃至四大圣僧,都曾在大石寺附近现过踪迹。还有多情公子侯希白,以及川帮、巴蜀、独尊堡的高手,也都众星捧月般护着她呢。” 啧,年轻一代的舔狗集群又出现了。 可惜这些师妃暄的舔狗们并不知道,慈航静斋传人,是出了名的只爱又强又帅的坏男人。 你越是捧着她、敬着她、爱着她,越是啥都舔不到。 “看来阴后是忌惮真言与四大圣僧,担心自己若是以大欺小亲自对付师妃暄,佛门也会有样学样,出动真言与四大圣僧对付婠婠……” “呃,主人,师尊虽也是阴癸妖女,但还是有些宗师风范的。” 见白清儿一脸幽怨,欧阳锋轻笑一声,说道: “既然阴后就在蜀中,便有劳清儿你帮我寻到她,问一问大明尊教的消息。” “遵命,主人。” 休息一晚,次日一早,白清儿出去寻找阴后,欧阳锋则独自出城,前往石青璇的“幽林小筑”。 当初石青璇曾与欧阳锋说过幽林小筑所在,乃是在成都以北的凤凰山东麓,一座隐密山谷之中,还给他仔细说了一些较为显眼的地理标识。 凤凰山中,通往幽林小筑的山林地形崎岖,林深藤密,又无现成路径,只能循那些显眼地标指引,因此若无高明轻功,根本去不了幽林小筑。 欧阳锋自不会受山林困扰,登上凤凰山,便直接在树梢之间飞腾纵跃,途中全然不落地,不多时,便在凤凰山东麓,寻到了一条清澈溪流。 石青璇与他说过,她居住的地方,有一条名为“太阳溪”的小溪,她的幽林小筑,便在溪谷西岸。 于是欧阳锋又沿这条清溪往下游寻去,越过一道高耸石壁,进到一处鸟语花香的幽静山谷。 一进山谷,就看到了几条泥土小路。 欧阳锋落到地面,循小路前行,忽地听到一阵天籁也似的动人箫音。 他唇角上扬,浮出一抹笑意,朝着那熟悉的箫音所在行去,很快便透过林木,看到了一位青衫少女的侧影。 少女侧坐溪岸,裙摆卷至膝头,露出一双白生生的小腿,赤足浸在溪水之中,双手捧着竹箫,正自全情吹奏。 在她身周,一群鸟雀蝴蝶,正自围绕着她翩翩起舞。 其中几只鸟雀蝴蝶,虽然形态、动作皆栩栩如生、鲜活灵动,可身形却是透明,仿佛通体皆由水波构成。 这正是石青璇当初得欧阳锋指引,修成的音功之法。 她的箫艺本就技近于道,能引发人心情绪,乃至引动周围自然环境的共鸣。????欧阳锋遂建议她以箫音入道,以音律牵引天地精气,演化攻防手段。 石青璇得她指引,轻易就练成了这一手音功。 一年多前,她以音律牵引而来的天地精气,还只能幻化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透明小鸟,如今却能同时幻化出数只鸟雀、蝴蝶,且还能操纵它们各自做出不动姿态,进步之神速,委实令人钦佩。 欧阳锋伫足林中,静静欣赏着石青璇的天籁箫音。 聆听片刻,那几只天地精气演化而成的透明鸟雀、蝴蝶,忽然向着他飞来,围绕着他翩跹飞旋。 同时石青璇亦侧身向他看来,明眸隐含笑意,箫音变得轻快活泼。 欧阳锋微微一笑,举步行至溪畔,在石青璇身边不远处,寻了块光滑平整的石头坐下,也不说话,只侧首看着她。 石青璇脸颊浮出一抹浅浅红霞,低眉敛眸避开他视线,膝头裙摆也垂落下去,掩住了小腿。但箫音还在继续,且仍是那般轻快活泼,透出一种欢欣愉悦的情绪。 又吹奏片刻,箫音才渐至尾声。 当最后一个音符终止,周围那些真实的鸟雀蝴蝶,又围绕着她盘旋一阵,方才四散而去。那几只天地精气幻化的鸟雀蝶蝴,亦缓缓消融,散入虚空。 石青璇放下玉箫,嫣然笑道: “无上大宗师驾临,青璇这幽林陋室当真蓬荜生辉呢。” “青璇说笑了。”欧阳锋道:“一别年余,青璇可还安好?” 石青璇垂下螓首,瞧着自己水中的双脚,语气幽幽: “小女子隐居山林,不问俗事,不沾恩怨,当然很好。只是无上大宗师贵人事忙,年余不见踪影,青璇还以为,某人已忘了与青璇的约定呢。” 欧阳锋微笑道: “并非如此。只是这年余来,一直在忙着大事。” “忙大事么?”石青璇幽幽道:“可据青璇所知,这一年来,伱的名声虽因毕玄之死愈发威隆,被世人尊为无上大宗师,但你本人却是销声匿迹,并未在江湖上行走过呢。” “哦?青璇这年余来,纵然隐居山林,却也一直在关注着我的行踪?” “谁在关注你啦?” 石青璇脸颊微红,小脚儿轻轻踢起一团水花: “只是你这样的大人物,若在江湖行走,必然引人瞩目,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些消息流传。可青璇偶尔去成都采买日用时,却从未听说过你的传闻。武林人士津津乐道的,仍然只是你当初决战毕玄,令他重伤身殒的事迹。因此猜你这一年来,并未行走江湖罢了。” 这理由显然有些牵强,但欧阳锋也不会揭破,只笑道: “劳青璇牵挂,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我这一年来,虽未在江湖行走,但也确实是在做大事。这不刚闲下来,便来寻你赴前时之约了吗?” 老听说什么做大事,石青璇也不禁有点好奇,问道: “你究竟在做着什么大事?你如今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无上大宗师,以你这引人瞩目的身份,一举一动都该引发各方关注,既做大事,为何江湖上未有半点风声流传?” “那是因为我并非是在中原做事。” “非在中原?原来如此……” 石青璇当初在东平郡时,见过他与东溟公主单婉晶同行,也曾从鲁妙子信中得知,他与单婉晶联手击溃四大寇的事迹。 而江湖传闻当中,也都说他与东溟派关系极其亲密,因此误以为他所做的大事,乃是发生在海外,与东溟派相关。 当下便也没再追问,自溪水中提起双脚,取出一方棉帕擦去水渍,穿上鞋袜,起身说道:“随我来。” 欧阳锋随她沿溪流上行,来到几间溪流环绕的小屋前。 石青璇将他领进屋里,给他沏了壶茶,又进到里屋,取了一只卷轴,几本册子出来交给他。 欧阳锋接过来一看,那卷轴正是“不死印法”,另几本册子,则是霸刀岳山留下的“换日大法”。 先草草翻看一番换日大法,又摊开卷轴,阅览“不死印法”。 一番阅览之下,欧阳锋暗自感慨,邪王果然是不世出的奇才,这不死印法果真别出机抒,颇具玄妙。 魔门两道六派当中,最强的功法乃是邪极宗“道心种魔大法”,次之则是阴癸派“天魔秘”。 花间派与补天阁的功法,在魔门诸分支当中,本来排不上号。 但石之轩硬是凭这两派功法,再辅以佛门心法,创出了不死印,在精神分裂之前,稳居魔门第一高手宝座,令白道群雄都拿他无可奈何,令静斋传人碧秀心不得不“以身饲魔”。 宋缺评价不死印法只是幻术,但这显然只是战略上的藐视。 以欧阳锋此时阅览不死印卷所感,不死印法绝非幻术那般简单,而是一门糅合了生死之妙的奇功。 花间派与补天阁,这两大分支的心法,修出的真气一生一死,各走极端,互相冲突,本来绝无可能调和一体。 石之轩却以佛法为轴,兼容生死,达成了生死轮转,生生不息的妙境。 此功以阴阳相生、物极必反的理念,利用生死二气的极速转换来借劲化劲,可以将别人攻来的真气,转化为生气,回复自身气血,几可令自身真气永不衰竭。 难怪哪怕石之轩精神分裂,武功退转之后,依然可以凭不死印法不惧围攻,再多高手围追堵截,也最多只能逼他退走,却无法耗死他。 “不死印法”既合生死循环之理,又合阴阳互化之道,个中奥妙,委实玄妙精深,等闲武者,根本看不明白,连碧秀心都因钻研不死印法,心力枯竭而死。 不过以欧阳锋如今境界,以他“混元无极功”强大的包容能力,不死印法的奥妙,于他也不算难解,反而能予他在生死、阴阳之道方面,给予不少启发。 阅览一遍,略作了解,欧阳锋也不急着深研,对着石青璇颔首笑道: “这两门功法于我颇有助益,多谢青璇成全。” “就知道你此行是为功法。”石青璇语气幽幽,“若无这些功法,你是否要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才会想起青璇,前来赴约?” 【新的一月,求保底月票!】 (本章完) 223,云宫迅音,天女之心 石青璇这个略显幼稚的问题,在欧阳锋看来并不成立。 因为她就不可能没有「不死印法」一一她是邪王石之轩的女儿,而石之轩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创出不死印法,所以事实是先有不死印,后有石青璇,所以只要她是邪王之女石青璇,那她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有不死印法。 倘若没有不死印,那她就不是石青璇,也不会住在幽林小筑,更不会和欧阳锋有这约定。 总之无论从理性还是逻辑上看,石青璇的假设,先天就不可能成立。 当然,欧阳锋心里虽是这麽想的,但如今的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钢直少年。 随着年岁渐长,修为渐深,他的性情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以前那个淡漠冷酷,辣手无情的西极龙王,如今也常给人清静自然丶温和无害的感觉。 对待女子,他也能够理解,女孩并非理性生物,与她们讲道理丶盘逻辑根本毫无意义。 因此他并未将心中想法说出来,与石青璇论一论她那假设的荒谬幼稚,只含笑说道: 「青璇想多了。武功虽我所欲,但与青璇的约定,显然更加重要。」 就这一句哄小孩似的话,便令石青璇唇角上扬,眸现笑意,语气也变得轻快: 「好吧,算你过关啦。此次来蜀,打算待上多久?」 「青璇这里山青水秀,倒也适宜隐居修行。若青璇不嫌弃,我便在此借住一阵,参悟功法如何?」 石青璇嫣然道: 「幽谷陋室,能得无上大宗师看中,暂作修行之所,青璇自然不胜荣幸。不过,青璇也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麽?」 「欧阳大宗师近来可有新曲?青璇很想再次恭聆大宗师绝世筝艺呢。」 欧阳锋闻言一笑。 他其实从未诚于音律,可奈何于音律一道天赋太好,哪怕他只为修炼音波功,随意玩了玩乐器,竟也能被石青璇视为知音。 看着石青璇那满是期待的清丽明眸,欧阳锋想了想,又如此前与石青璇破庙相逢时那样,反手自背后拖出那架既能奏乐,也能捶人的铁筝,摆到桌上,说道: 「最近见到了一位儿时偶像,确实得了一曲。此曲有些-—----唔,离经叛道, 或不合时下曲风,青璇也莫太较真,估且一听便是。」 儿时偶像? 石青璇大感惊奇。 欧阳锋二十多岁便已是威震天下的「无上大宗师」,如此惊才绝艳,古今罕见,究竟何等样人,才配做他的「儿时偶像」,甚至能令他见上一面之后,便心有所感,偶得一曲? 惊奇之馀,她心里不禁愈加期待,坐到对面椅上,等待他的演奏。 欧阳锋屏息凝神,回想着五行山下,虽猴头之上积满泥土,生出青苔与杂草,四百多年都只能饥食铁丸,渴饮铜汁,连十几丈开外的野桃都摘不到,却依然乐观豁达,开朗风趣的猴哥,手指轻轻拨动筝弦,弹出了第一个音符。 他弹奏的,正是「云宫迅音」。 以铁筝弹琴云宫迅音,本来很多地方都无法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欧阳锋如今的修为何其高深? 遇上一些铁筝不好表现的地方,他甚至可以以气化弦,以音波功法奏出音符。 于是这一曲于时人听来,颇有些「离经叛道」的云宫迅音,被他近乎完美的演奏了出来,并且他不单单只是展示技艺,还融入了情感。 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技术,全是感情」。 当然这也是谦虚。 他的曲乐技艺,固然不及技近乎道的石青璇,却也是当世少有。又融入了心灵之力,能够奏出触动他人心神的乐曲,这才会被石青璇引为知音。 此刻。 石青璇静静聆听着欧阳锋弹奏,虽然也觉此曲曲风,确实颇有些离经叛道, 但又着实令她耳目一新,其中蕴含的浓烈情感,即便以她平和的心境,都不禁为之心潮澎湃。 直至一曲终了,她耳畔都仍在回荡着那支曲子,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如何?」欧阳锋看向她,含笑问道。 「很好!」石青璇颔首道:「从未听过如此振奋人心的乐曲。」 欧阳锋又问:「青璇听到了些什麽?」 石青璇沉吟一阵,缓缓说道: 「朝游北海暮苍梧,乾坤四海任遨游的逍遥。不惧天,不畏地,无拘无束丶 自由自在的心灵—·— 她凝视着欧阳锋,问道: 「这便是你的志向麽?」 「不错。」欧阳锋随意拨弄着筝弦,「我追寻的其实并非武道,而是真正的长生之道。收集武功,只是为大道筑基罢了。」 石青璇垂目敛眉,轻声道: 「你的志向,原来这般远大———· 她从无任何远大志向,一心只想远离俗世,钻研曲乐,安宁平静地渡此一生。 一想到欧阳锋终会孜孜不倦向着天外攀登,以达成他「朝游北海暮苍梧,乾坤四海任遨游」的志向,而她则始终居于这山中幽谷,将来说不定再如何极力眺望,都瞧不见他那高居九天之上的身影,她心绪便情不自禁地低落下来,好一阵难过黯然。 正黯然时,忽听欧阳锋说道: 「其实青璇你如今也已踏上了道途。音律入道,也是道。」 听他这一说,石青璇心绪稍微振奋了一些,抬首望向他,问道: 「可是我并无你这般强烈的渴望与远大的志向,我——真的能行吗? 欧阳锋悠然说道: 「勇猛精进,奋勇争先,乃至截天补我是道,清静无为,不争不抢,顺应自然也是道。我走的,只是适合我自己的道。可青璇走清静无为之道,也未必行不通。」 他看着石青璇的眼睛,勉励道: 「道途漫漫,未来无定。青璇顺应本心走下去便是,未来,你我未必不能在九天之上,筝箫谐鸣,合奏仙音。」 石青璇唇角微扬,颊边浮出两个精致动人的酒涡,心中低落黯然的情绪雯时一扫而空。 她偏了偏脑袋,明眸闪闪地瞧着欧阳锋: 「你这是在邀我与你并肩携手,漫步道途麽?」 欧阳锋反问: 「青璇莫非不愿?」 石青璇与他对视一阵,忽地俏脸一红,垂下首,纤指拨弄着衣角,轻声道: 「时辰不早,我去准备晚餐。我不爱吃,最多吃些鸡子,因此家里并未准备肉食,不过有许多乾鲜菌子,美味不输肉食哦。」 说罢,落荒而逃似地跑开了。 看着石青璇的背影,欧阳锋笑了笑,收起铁筝,继续翻看不死印卷,揣摩邪王的生死轮转之道。 石青璇独居幽谷,日常衣食都是自己动手,做起家务相当利落,未过多久, 便招呼欧阳锋吃饭。 欧阳锋收起不死印卷,去了隔壁小屋,就见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菜是凉拌烧茄子丶油炸豆腐块丶清蒸鸡蛋囊丶醋腌煮秋葵,汤是各色干菇杂炖。 菜式虽然简单,但石青璇手艺着实不错,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做得色香俱全,轻轻嗅上一下,便叫人馋虫大动, 石青璇给欧阳锋添上满满一碗黄澄澄的粟米饭,又问他: 「家里有自酿的米酒,可要饮上一点?」 欧阳锋问道: 「可能醉人?」 石青璇道: 「只是略有酒味的香甜饮品,倒是醉不了人。」 那就只是饮料喽? 欧阳锋当即点头: 「那就喝一碗。」 石青璇笑道: 「还以为你不会喝这种饮品呢。」 「恰恰相反,我不喝会醉人的酒。」 「这倒奇了,武林人士,可少有不饮酒的,连不少女侠都能大碗饮酒呢。」 「只是给自己定下的一条戒律而已——」 一边闲聊,欧阳锋一边就着四菜一汤,以及香甜可口的米酒,干掉了三碗粟米饭。 见他如此肯定自己的手艺,石青璇亦不禁唇角含笑,眉眼弯弯,心情甚是愉快。 吃过晚餐,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石青璇收拾好餐具,将欧阳锋领到一间小屋,说道: 「这间屋子,以前岳公公曾经住过一阵。自他去世后,已多年未有人住,不过我一直有收拾打扫,屋里还算乾净。」 欧阳锋知道,霸刀岳山与宋缺决斗之后,身受重伤,临终之前,曾来这里借住过一阵,那时碧秀心还在世,与石青璇一起照顾岳山,料理了他的身后事。 岳山的「换日大法」,亦是因此为石青璇保管。 说起来,欧阳锋和岳山还算是翁婿关系,毕竟单美仙丶单婉晶正是岳山的女儿和外孙女。 住老丈人住过的屋子,欧阳锋自然不会有意见。 这时石青璇又轻声问道: 「可要沐浴?我可为你烧些热水。」 「不必了。门前小溪甘冽清澈,想沐浴时,我自会去溪边沐浴。」 「嗯。那你好生休息,我回屋去了。」 「好。」 目送石青璇离去后,欧阳锋关上房门,召出青铜大门虚影,一步迈过,瞬间就至昨夜居住的酒楼客院。 庭院中,单婉晶与独孤凤正自对练剑术,单美仙与白清儿在旁观看,见欧阳锋回来,四女连忙迎了上去。 「先生此行可还顺利?」单美仙含笑问道。 「很顺利。」欧阳锋颌首道:「不过接下来,还要在那边小住一阵。」 单婉晶嘟嘟小嘴,眼神有点小幽怨: 「先生要在那边住上多久?」 「不一定,得看修行进境。当然我来回也容易,每晚都可回这里一趟,指点你们修行。」 听他许诺每晚都可回来,单婉晶这才展颜而笑。 欧阳锋又问白清儿: 「可打探到阴后下落?」 白清儿欠了欠身,柔声道: 「主人恕罪,师尊行踪不定,并未住进我阴癸派在成都的据点,今天亦未能探得师尊去向。」 「不急,慢慢打探就是。」 欧阳锋已得不死印卷与换日大法,这两门功法尚未揣摩透彻,融入混元无极功,倒也并不着急再寻大明尊教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当下他又指点了一阵四女修行,便打开青铜大门,返回幽林小筑。 老丈人生前住过的小屋里。 欧阳锋盘坐榻上,将不死印卷丶换日大法都通读一遍,拓映进通天宝鉴,便收起卷轴书册,对照着通天宝鉴仔细感悟揣摩,汲取两门奇功精髓,融入混元无极功,点滴夯实根基。 之后一连十多天。 欧阳锋日夜不辍,潜心修行,每天只与石青璇共进三餐,餐后沿着小溪闲聊散步片刻,偶尔合奏一曲。晚上回成都指导独孤凤丶单婉晶她们修行,也只会在那边呆上小半个时辰,其馀时间,都用在修行。 虽然每天相处的时间不多,石青璇倒也开心,为让欧阳锋吃好,还特意去了成都一趟,采买了些鲜肉腊味回来,为他做起肉菜。 她内心深处,很希望欧阳锋能一直留在幽林小筑。 哪怕他每天都沉浸修行,只有极短的时间与她相处,只会偶尔与她合奏一曲,她也能心满意足。 可惜她也深知,他是不可能留下的, 他的志向在九天之外,这凡尘俗世,不过是他旅途中的风景罢了。 好在她如今也已入道。 虽然所选的道路不同,但至少有了一分在未来与他共奏仙乐的希望。 这天夜里。 石青璇独坐溪畔,清澈濯足,手捧竹箫,悠悠吹奏。 箫音之中,阵阵清风凭空浮现,围绕着她缓缓旋转,拂动她青衫长发,令她衣袂飞,好像乘风而行的飞天仙女。 一曲终了,欧阳锋的声音条忽响起: 「青璇想要乘上风,乃至化为风,自在飞行?」 石青璇方才那一曲表达的心意,正是想要乘着风,乃至融入风中,自由自在飞去任何地方。 也正因此,应她箫音而来的天地精气,化成了清风,簇拥着她旋转。 「乘着风,乃至化成风,当你乾坤四海任遨游的时候,我才能追上你啊!」 石青璇心里默默说着,却并未宣之于口,只轻轻晃悠着雪白小脚,踢弹着水花,看着他笑道: 「你这大忙人,这时间不该呆在屋里修行吗?怎有闲心出来听我吹曲?」 欧阳锋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说道: 「不死印法与换日大法,给了我不少新的启发。再加上此前得到的诸多功法,感觉积累已足,火候已至。所以,先出来散散心,调整一下心境。」 石青璇眨眨眼,问道: 「你要突破某个境界了?」 欧阳锋含笑颌首: 「正是。」 【下章下午,求月票!】 224,证就外景见战神! 自从察觉「混元无极功」根基尚欠牢固,以至支撑不起「外景」境界后,欧阳锋就一直在补完根基。 一方面,他自少时主修的「蛤功」开始,从头审视梳理此生修习过的诸般功法,深度发掘从前境界尚低丶眼界不够时,错过的诸功法的细微精髓。 另一方面,因「混元无极功」创立之初,便是融汇诸般武道而成,因此即使低武世界的功法,只要其中有着些微闪光点,便可作为混元无极功的养料,点滴夯实其根基。 甚至外功武技,只要于运劲发力丶真气运用方面,有着别出机抒的诀窍,亦可作为根本功法的养料。 所以他行走诸界,收集诸般功法。 神鵰世界,得九阳神功。 天龙世界,得北冥神功丶六脉神剑丶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丶天山折梅手丶天山六阳掌等诸多内外功法。 倚天世界,得乾坤大挪移,以及玄冥二老丶成昆丶明教丶六大派诸多高手武功。 笑傲世界,得五岳剑法丶独孤九剑等诸多剑术。 待返回大唐双龙世界,又得不死印法丶换日大法这两门至少能令人踏身宗师水准,甚至可一窥大宗师境界的奇功。 这段时日,于这幽谷潜心修行,整理参悟诸般功法,欧阳锋只觉根基愈发雄浑,底蕴愈加充实。 至今夜,他忽有所感,知道功行已足,接下来,就该尝试「推演功法」,彻底将这段时间行走诸界的积累,融入「混元无极功」,一窥外景之境了。 所谓「外景」,不过是欧阳锋当初参悟「长生诀」,领悟到「人身一太极丶 天地一太极」,以有限之人身,驾驭无限之天地的理念之后,自己设置的境界。 原本他也不知,自己琢磨出来的路数是否真能成道,直至五行山下遇大圣, 得到大圣的肯定,他所有的迷茫犹豫方才一扫而空,对自己的道路再无丝毫疑惑。 今夜,又到了一个极重要的关卡。 突破这一关,便是真修士。 从此便可算真正踏上了仙路道途,脱胎换骨,再非凡俗。 如此重要的关头,欧阳锋心中难免感慨,情绪难免激荡, 这一路修行,他并无明师指教,除了与怜星丶林朝英丶黄药师等良师益友演武论道,互相交流启发之外,便全靠自己摸索,以及通天宝鉴辅助。 论天赋悟性,他纵可傲视诸界凡俗群雄,可是在三年证就长生大道,无论道法还是佛法,都是一点就透,一听就悟的「天生圣人」齐天大圣面前,却也只是萤虫之于皓月,野草之于建木。 但他也并不会自惭形秽丶自怜自卑。 如齐天大圣那等石头里蹦出来的天生神胎,纵在西游世界又能有几个? 他这等出身低武世界,无传承丶无明师丶无背景的肉体凡胎,能够一步步走到现在,已经可称奇迹。 路是走得慢了一点,但终究一步一个脚印,走得稳稳当当,踏上了仙路道途。 此刻。 欧阳锋坐在石青璇身边,披沐月光,享受着晚风清凉, 幽谷那安宁静谧的柔柔清风,少女那宛若空谷幽兰的纯净幽香,带走了他心中的感慨与激荡,令他心境宛若乌云散尽,皓月当空,又似潮水退却,明珠显现。 于是他挥袖起身,对看石青璇说道: 「我该回去继续修炼了。」 语气平和,好似在说吃饭喝水这等寻常小事。 石青璇嫣然一笑,「去吧。」 欧阳锋微微一笑,悠然返回小屋,盘坐榻上,心中波澜不兴,意念沉入识海,将近段时日行走诸界所得,悉数投入通天宝鉴,又将积攒多时,纵在西游世界亦未曾动用的「映照功法」悉数燃烧,开始推演融合。 诸般功法于宝鉴之内,于心灵之中,开始彼此碰撞,繁芜杂质纷纷破碎,只留下粒粒碎钻也似的精髓,寒冰炎阳丶雷霆闪电丶五行生克丶阴阳互化丶生死轮转····一一融入混元无极功,一点一滴,将那包容万有的混元无极,培育地愈发雄浑茁壮。 某一刻。 欧阳锋识海突然大放光明,心灵忽无限膨胀,似一下脱离躯壳束缚,跃出体外,向着四周无限蔓延,向着天穹不断攀升。 当心灵感知蔓延扩张之时。 欧阳锋「看」到了那无处不在,弥漫天地,却并非凡人可轻易驾驭的天地精气。 看到了事物最细微的构成。 看到了草木萌发丶生灵成长。 看到了兀自坐在溪边,仰望明月,身边清风环绕,瞳中闪烁着某种期望的石青璇。 看到了整座凤凰山。 亦看到了天地的律动。 这一刻,他隐隐生出一种错觉,感觉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用心灵应和天地律动,驱动无穷无尽的天地精气,将整座凤凰山拔起。 这种错觉,甚至令他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他按捺住了这种冲动。 他知道,这是修行破关之时遇上的「魔障」 若真信了这种错觉,真的做出尝试,那他或许当真可以应和天地律动,驱使天地精气,拔起整座凤凰山,但这无比沉重的负担,亦将耗尽他的心力,抽净他的元气丶精气,令他瞬间枯朽而死。 「外景」并非万能。 纵然当真突破了境界,也不可能一而就,立刻就拥有无极无限的真实力量突破境界,只相当于修筑起了一座水坝,或者打好了坚实的地基。 尚需不断往水坝中蓄水,往地基上添砖加瓦,方可逐渐蓄出洪流,建起大厦,拥有滔滔不绝丶摩天接云之神威。 毕竟,他可不是天地造就,受天地锺爱的天生神胎。 忍住魔障引诱,欧阳锋宁心定神,任凭心灵拔升。 当心灵于天穹之间越升越高时。 突然,他又「看到」了一处奇异的所在。 那是一片连绵宫殿。 宫殿地下,还有一座巨大的地窟。 地窟内部,有山有水,还有一座更加宏伟的石宫。 那宫殿以及地下洞窟,似乎不在现世,也不在天外。 它与现世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联系,但又间隔着一层薄薄的时空屏障。 明明它正以某种难以言述的奇妙轨迹,在现世各地漂流运转,可偏偏又因那层时空屏障,令现实之人无从察觉它的存在。 「惊雁宫?战神殿?」 欧阳锋心中惊奇。 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这座神秘而传奇的建筑。 只是,他虽然藉助破境之时,心灵层面的玄妙跃升,「看」到了疑似「惊雁宫」的存在,却也只能勉强看个大致轮廓。 既无从突破那层时空屏障,真正进入其中,也看不到地窟之内,那传说中的「战神图录」。 「外景」并非终点。 在欧阳锋自己设定的境界当中,后天至先天,再由先天至外景,都是凡俗修行,直至证就外景,方始真正踏上了仙路道途。 所以,外景本质上,也只是仙路的起点。 外景之上,便是「金丹」。 但外景到金丹的距离,远远超过了后天到先天,先天到外景。 两者之间,还存在着一条从地到天的遥远天堑,中间甚至还可以划分出诸多小境界,只是欧阳锋没有那麽多积累,也无人指引,并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划分。 他只知道,想要迈过这道天堑,还不知会有多少曲折,亦不知需要多少积累所以,欧阳锋很想去战神殿看一看,亲眼观摩一番此方天地那「破碎虚空」的源流,四大奇书之首的「战神图录」。 像是感受到了他那无比强烈的渴望。 识海之中,通天宝鉴修忽大放光明宝鉴镜面,又浮出一道青铜大门的虚影。 两者相合,射出一道唯他可见的璀璨晶光,映照在那片宫殿之中。 那晶光似一根缆绳,又似一道特殊的锚,锁定了那片宫殿,之后便牵引着它,令它向着现世不断靠近。 欧阳锋知道,惊雁宫一直循既定轨迹,漂泊在现世相邻的虚空之中,正常情况下,只会在特定的时间与现世短暂交汇,于某些特定区域显于现世,给世人短暂探索的机会。 而现在。 炼化了青铜大门的通天宝鉴,却响应欧阳锋的期待与渴望,射出了一道「牵引之光」,暂时打破了惊雁宫的既定规律,使得它破例提前靠拢现世。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大手笔。 亦是「通天宝鉴」这等时空至宝,才能造就的奇迹「不能显现在凤凰山,恐会破坏此山-—-最好择一香无人烟的平原地带现世欧阳锋心中默念着。 于是通天宝鉴射出的牵引之光,一边牵引惊雁宫向着现世靠拢,一边不断微调着惊雁宫显现的方位。 欧阳锋则将这一切交给通天宝鉴,自己继续突破。 外景的突破并未完成。 他的道,需精丶气丶神同步提升,而此时提升的,还仅仅只有「神」。 接下来,便该带动「精」与「气」同步成长突破了。 欧阳锋意念一动,以心灵牵引天地精气。 无穷无尽的天地精气,立刻蜂拥而至,涌入他体内,淬炼体魄,增益元气。 在这过程中,他的肉身向着最锲合「道」的方向不断微调演化,渐趋完美。 元气亦不断增厚,丹田之中那混沌也似的混元无极真气,先是压缩凝炼为一微不可觉的小点,继而又轰然膨胀爆发,瞬息扩张至身躯每一处细微处,连皮毛四梢都真气充盈,略作淬炼,又急速收缩回丹田,重演压缩凝炼丶膨胀爆发这一循环。 与此同时。 溪畔的石青璇忽然心有所感,视向投向欧阳锋修炼的小屋。 肉眼看去,小屋并无异状,只是自小屋附近掠过的晚风,似乎变得疾劲了些,投映在小屋上的月光,也似变得更加明亮了些。 但当石青璇澄清心神,以灵觉去感知,便立刻「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只见小屋上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虚影。 那虚影呈人形,五官面目乃至体型都有些模糊,但也依稀可以看出些许欧阳锋的特徵。 在那巨大的人形虚影周围,五颜六色好似虹彩极光的虚幻光辉,不断涌向人形虚影。夜空投下的月光,也似化成了一道银白瀑布,源源不断冲刷着人形虚影。 沐浴月光瀑布,身周霞彩环绕。 灵觉「看」到的情景,令石青璇恍惚之间,好似看到了真正的仙人修行。 「又向着九天之上,迈进了一步呢。」 她轻声呢喃着,心中却并无难过失落,反而唇角含笑,眼神之中隐含祝福。 虽然他飞得越高,离这凡尘俗世便会越远,但至少,他已经向她发出了邀请。 这时,石青璇忽然又感应到了什麽,募地抬头望天,却见天穹之上,忽地浮出一片宏伟壮观的宫殿虚影。 那片宫殿虚影,原本好像远在天边,只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可渐渐地,它居然越来越近,越来越凝实,仿佛要从某处虚空一跃而出,降临现世。 「那是什麽?」 石青璇惊奇地睁大了双眼。 起初她还以为,那片虚影会坠入凤凰山中,且其「坠落」的中心,还正在她这幽林小筑所在的山谷,心里不禁满是担忧,随时准备冲进小屋,提醒欧阳锋避让。 可渐渐地,她发现那片宫殿虚影,「坠落」的轨迹开始偏移,在慢慢向着凤凰山外移动。 石青璇松了一口气,芳心之中,又满是疑惑。 那片宫殿,究竟是什麽? 与欧阳锋突破境界是否有关? 看到这一幕的,并非只有石青璇一人。 在这一刻,所有身在成都及凤凰山附近,灵觉敏锐的高手,心中都涌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玄奇感应。 于是睡觉的纷纷起床,打坐的纷纷收功,饮酒妓的也纷纷推开怀中的软玉温香,甚至正自彼此激战恶斗的,都极为默契地同时停手,拉开了距离。 所有在屋里的高手,都纷纷出了屋子,或是推开窗户,或是去到露台,仰望天穹。 然后。 他们也如石青璇一样,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那是什麽?」 「天上怎会有宫殿虚影?」 「虚影—————竟在凝实?好像要坠落地面?」 「难道是仙神居所?这—— 「观其方位,似要坠落在成都以北!速速出城!」 一时间,无数身在成都丶凤凰山一带的高手,纷纷向着那片宫殿虚影所在的位置赶去。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225,无上大宗师的禁脔!乱起战神殿 幻影似的宫殿群,缓缓落到了成都城北至凤凰山之间,一片空旷无人的野地里。 很快,成都附近的武林高手们便纷纷循迹而来,这片本来无人问津的荒芜野地,渐渐变得好似市集一般热闹。 他们聚集在那片宫殿群前方,看着那仍然透着几分虚幻,宛若海市蜃楼一般的宫殿群,惊疑不定地议论着。 “解兄,你是巴蜀第一高手,见多识广,可知那宫殿究竟是什么?” 问话的,是一个手提长枪、形貌威武的中年男子,其名范卓,外号“枪王”,正是巴蜀三大势力之一川帮的首领。 而他问话的对象,正是独尊堡主,有着巴蜀第一高手之称的“武林判官”解晖。 解晖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那片奇异宫殿群,缓缓说道: “范兄这却是问住解某了。那片宫殿来得蹊跷,且观其形制,似乎也并非当今之物……莫非真是天外降临的仙宫神阙?” 巴蜀四大领袖之一的“猴王”奉振点头道: “很有可能!此前这片宫殿还在天上时,看上去还只是一片半透明的朦胧幻影,现下落地之后,却愈发凝实,感觉好像随时可能由幻化真,由虚化实。这等闻所未闻的神异景像,绝无可能是人间之物!” 说着,又看向一个笑眯眯的大胖子: “安老板,你行商四海,见闻最广,可知这宫殿是何来历?” 那安胖子,正是巴蜀首富“胖贾”安隆,与独尊堡解晖也是结拜兄弟。 其还有另一重隐藏身份,乃是魔门“天莲宗”宗主,邪王石之轩的铁杆追随者。 他并非独身至此,身边除了一高一矮两个得力手下之外,还跟着一个一袭青衣,作文士打扮,身形高瘦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文质彬彬,举止文雅,仿佛一位饱读之士,只是其浓眉之下的双瞳,隐隐带着一圈紫芒,眼皮开阖间,眼神也会不经意流露出一抹凌厉残酷之意,予人一种极不好惹的感觉。 以安隆的出身、见闻,对这神秘宫殿本有几分猜测。 但他并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是打了个哈哈,说道: “连解大哥都不知道此宫殿来历,小弟又如何知晓?不过其来得如此神奇,小弟猜那宫殿里面,定然藏着天大的机缘造化。” 这就是一句废话了。 像这种疑似天外而来,仙宫神阙也似的奇异建筑,任谁都会猜它里面藏着人间难得的机缘。 巴盟另一位领袖“鹰王”角罗风冷冷一笑,正要说话,人群忽地一静,旋即有人热情发声: “师仙子,你也来啦!” 说话的是个身着文士衫,手持折扇,英俊潇洒的年轻人,亦是巴蜀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多情公子”侯希白。 他招呼的对象,正是慈航静斋当代传人师妃暄。 师妃暄还是一袭青衫,身负古剑,作男子打扮。 但这丝毫不损她的风华,所至之处,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几许,月光都明朗了几分。 在场高手当中,如侯希白一般的年轻人,几乎个个都目光灼灼,隐含爱慕地看着师妃暄,争先恐后对她行礼招呼。 就连老一辈高手,看向她的眼神,也隐含爱慕追忆——有的老登,看到师妃暄,就想起了梵清惠、碧秀心,忆起了曾经追求女神、护花左右的青春岁月。 也有的老登,是与年轻人一般对师妃暄心生爱慕,只是碍于年纪、辈份,不好像小辈们一样直白罢了。 当然,也有因师妃暄的到来暗自皱眉,心生敌意者。 且这心生敌意的,也并不仅限于安隆等魔门中人。 同样赶到了现场的“地剑”宋智,也对师妃暄有着深深的敌意。 宋智带队来到巴蜀,代表其兄宋缺的意志,游说独尊堡解晖,劝其不要投效李唐。 结果身为宋缺结义兄弟兼儿女亲家的解晖,居然摇摆不定,迟迟不下决心。 究其原因,自与师妃暄的游说脱不开干系。 这令宋智对师妃暄及其背后的慈航斋意见很大。 对解晖亦十分鄙夷——堂堂巴蜀第一高手,成名多年的“武林判官”,居然会因为一个连脚趾头都不曾舔着的女尼,连兄弟兼亲家的情谊都不顾,简直就是男人之耻,枉为丈夫! 师妃暄面含笑意,一一回应着众人友好的招呼问候。 对于众人的情绪,如今境界渐趋“剑心通明”的师妃暄,自然能感知地一清二楚。 但倾慕也好,敌意也罢,于她而言,都只如清风拂面,既不会令她虚荣欣喜,也不会令她厌恶惧怕。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随着师妃暄的到来,短暂的安静之后,现场的议论声更大。 不少年轻人都高谈阔论着发表自己的见解,希望能引起师仙子的注意。 甚至有些老登都来了劲头,声音宏亮、煞有介事地引经据典,猜测那神秘宫殿的来历。 而师妃暄本身,对于那神秘宫殿,其实也有她的猜测。 她毕竟是慈静静斋的传人,知道许多世人不知的秘辛。 师妃暄到来后没多久。 人群又一次安静下来。 就连师妃暄,看向那新来的几人时,心湖之中,都不禁泛出几许涟漪。 新来的四人,乃是四位女子。 为首的,是个身姿修长,着墨绿织锦长裙,云鬓高挽,仪态优雅,气质华贵,宛若贵族仕女乃至皇室公主的女子。 其肌肤雪白细腻,在月光下隐隐泛着玉质光晕,精致妩媚的脸庞看上去似才二十一二年纪,身段却有着与其面相年纪不相符的熟美风韵,一举一动,似都能勾动人心深处的火焰。 此女左右,跟着两个提剑少女。 左手边的少女,身着墨色滚金边劲装武服,身材娇小,玲珑曼妙,面容冷艳,似是一位生人勿近的冰娃娃。 右手边的少女,上着白衫,下着深青色绣云纹褶裙,身姿婀娜,双腿尤其颀长,其俏丽五官,与那墨绿长袍、优雅华贵的女子酷肖,似是一对年龄差距不过四五岁的姐妹。 白衫褶裙的少女身侧,是一位长裙及踝,青丝如瀑,气质柔弱清纯的娇美少女。四女当中,就属她的气质最是弱气,让人一见之下,便不禁心生怜惜。 这四位女子,任意一人,都是极惊艳动人的美人。 此时四人一起出现,直如四位天女齐下凡间,难怪在场众人会像之前师妃暄到来时一样,霎时停下议论,目不转睛地欣赏四女。 当然,人群之所以安静,也并非全因她们的美丽。 更因有人认出了其中两人的身份,并且知晓她们背后,站着哪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人群当中。 安隆身边,那瞳孔闪烁着一圈紫芒的青衫文士,两眼紧盯着那墨绿长裙女子熟美身姿,嘴角浮出一抹邪异笑意,传音询问安隆: “那着墨绿长裙的女子,相貌气质都酷肖祝大姐,不会是祝大姐的女儿吧?” 安隆传音回道: “确实是祝大姐的女儿,东溟夫人单美仙。” 青衫文士眼睛一亮,低笑道: “听说她并没有丈夫?我倒是不介意……” “老席伱不要命了?” 安隆打断他的话头: “你刚从西域回来,对中原的人事还不太了解,我教你一个乖,这中原,你谁都可以招惹,唯独惹不得东溟夫人单美仙与东溟公主单婉晶。” 青衫文士奇道: “为何惹不得?祝大姐又不会因此找我麻烦……” “祝大姐不会找你麻烦,但无上大宗师欧阳锋一定会!” 安隆冷笑道: “江湖上谁人不知,东溟公主单婉晶与那位无上大宗师关系极亲密?有单婉晶与欧阳锋的这层关系在,江湖上谁人敢动东溟派,谁又敢碰单美仙母女?” 青衫文士迟疑道: “那欧阳锋,当真如此厉害?” 安隆嘿嘿一笑: “武尊毕玄与他比武之后,回草原没多久就传出死讯,你说他厉不厉害?” “……可惜了。” 这青衫文士,正是魔门八大高手当中,排名第四的“天君”席应。 此人多年前因为被宋缺追杀,不得不远遁西域。 在西域潜修多年,集诸家之长,创出“紫气天罗”,魔功大成之后,自诩再也不必害怕宋缺,遂返回中原,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可回中原之后才知道,如今的武林已经变天了。 三大宗师已不再是武林的天,并且还折了一位。 如今武林中唯一的天,就是那位“无上大宗师”欧阳锋。对于传闻,席应本是有着怀疑。 一个据说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又能有多厉害? 宋缺也是少年天才,刚出道就打败了成名多年的霸刀岳山,又追得他席应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远遁西域。 可宋缺二十多岁时,也没强到能战平大宗师,更别说干掉大宗师了。 所以席应是比较倾向于突厥方面的说辞,即毕玄与欧阳锋决斗之后心生感悟,返回草原之后闭了生死关,试图突破大宗师境界,却不慎走火入魔而亡。 然而连消息灵通,又有邪王石之轩撑腰的安隆,言语之间都如此忌惮那位无上大宗师,便由不得席应不信邪了。 这时安隆又道: “老实说,就算欧阳锋不在,你也未必惹得起单美仙母女。 “单婉晶两年前,就曾在东平郡微湖之畔一剑击杀边不负,又曾与欧阳锋联手,在飞马牧场以两人之力击溃数万流寇,斩杀曹应龙等四大寇。一年多之前,又在洛阳曼青院与武尊亲传弟子淳于薇交手,也是一剑就将她斩杀。 “江湖上都说,单婉晶得了无上大宗师真传,一身剑术已直追大宗师,甚至已默认她便是将来的剑道大宗师。如今武林中提起单婉晶,已不再将她视为青年高手,而是与成名多年的老宗师相提并论。 “至于单美仙,她倒是极少出手,江湖上也基本没有她的战绩流传。不过她背叛阴癸派之后,原本已放弃了天魔大法,可如今观她气象,分明就已重拾天魔大法,且气机之深沉莫测,比之祝大姐,似乎也只略逊一线…… “老席你扪心自问,你纵然练成紫气天罗,武功大成,可与单美仙母女交手,又能有几分胜算?另外,单美仙突然恢复天魔功修为,甚至修为更上层楼,说不得也是得了欧阳锋的造就。依我看,不单是单婉晶,连那单美仙,恐怕都是那位无上大宗师的禁脔。” 身为魔门中人,武功皆是出自四大奇书之“天魔策”,可算同出一源,距离又如此接近,安隆与席应凝神感应之下,自可感知到单美仙身上,那深邃精纯的天魔气。 论深厚固然不及祝玉妍,但论精纯,却也丝毫不逊。 “可惜了!”席应摇头再叹,又酸溜溜地说道:“那位无上大宗师倒是会玩……” 安隆嘿嘿笑道:“年轻人嘛,腰好……” 两人传音交流时。 与单美仙相识的武林人士,已纷纷上前与她招呼,连解晖、侯希白都与单美仙打了声招呼。 师妃暄在洛阳时就与单美仙、单婉晶有过交情,还与单婉晶以剑交友,此时自然也是款款上前,与单婉晶手拉手说话。 不过方才师妃暄一见单美仙她们,心湖之中便泛起涟漪,却是另有原因。 与单美仙、单婉晶说了几句,师妃暄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欧阳宗师没有来吗?” 单美仙微微一笑,说道: “先生就在成都附近,当也看到了这宫殿异像,应该会很快出现。” 师妃暄轻轻颔首,神情之中倒也瞧不出异状,只轻轻一挽颊边青丝,换了个话题: “夫人可知这宫殿来历?” 单美仙菱唇含笑,悠然说道: “妃暄心中既有猜测,又何必明知故问?” 身为前代阴癸圣女,单美仙当然也知道不少秘辛,对这宫殿同样有着猜测。 师妃暄与她对视一眼,看向那仍未彻底凝实的宫殿虚影,轻声道: “若真如我们猜测,此宫殿关系着那传说中的奇书,接下来……此地恐怕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是的,师妃暄已经猜测,这宫殿,便是传说中的“战神殿”所在。 而战神殿中,有四大奇书之首“战神图录”,其乃是武道通神、破碎虚空的源流,其余三大奇书“长生诀、天魔策、慈航剑典”虽与之并列,可本质上,都只是源自“战神图录”的别传而已。 倘若此地乃战神殿所在,那么只要有人将“战神图录”之事宣扬出去,为争夺这四大奇书之首,说不得在场众武林人士就会暴起争斗,彼此厮杀。 见师妃暄面现忧色,单美仙嫣然一笑,说道: “厮杀争斗,本就是武林亘古不变的主调。武道通神的机缘当前,谁又能忍住不争?若有争斗,妃暄顾好自己就是,勿需太为他人操心。” 作为一个出身阴癸派,做过阴癸圣女,盼望天下大乱好大发横财的国际军火商,单美仙比起真正的阴癸妖女,心地其实也就只是稍微好了一点点。 她只是做不到完全断情绝性,还会顾念着亲情而已。 对于其他人,她自然是要放下助人情怀,尊重他人命运。 师妃暄却做不到单美仙那般“豁达”,她看着在场的武林高手们,心里只盼着当战神殿以及战神图录的存在揭晓之后,大家能够精诚合作,同心协力共探战神殿。 传说四大奇书之首不落文字,也无法带走,只能现场观摩感悟。 既如此,为何不能雨露均沾,人人有份呢? 议论等待中。 黎明前的黑暗渐渐散去。 当天边吐露的第一缕晨曦,映照在宫殿群上,那原本还透着几分虚幻,宛若海市蜃楼一般的宫殿群,像是终于从另一个空间“穿越”到了现世,倏忽凝为实质。 当宫殿群彻底由幻化真,由虚化实的那一刹。 一股威严浩大、蛮荒古朴的气机,自宫殿群中散逸而出,风一般扫过在场所有人,令场中众人皆是微一失神,仿佛看到了某些源自上古时代的异像。 这奇异的感觉一闪即逝。 没人能说清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甚至不记得自己那有关“上古时代”的感触究竟从何而来。 唯有一个认知,牢牢扎根在他们脑海之中。 战神殿! 战神图录! 当宫殿群显化实质的那一刹,这样一道信息,伴随那散逸出来的古朴气机,传递进众人脑海。 就像是有个来自上古时代的声音,在他们耳畔低语: “战神殿……战神图录……” 这并非蛊惑。 这只是陈述。 只是告知所有在宫殿由虚化实的那一刹,身在附近的有缘人,这宫殿之中,究竟藏着什么。 战神图录本就是这方天地的传承。 所有这方天地的人士,只要有缘,本就可以去观摩战神图录,启发自己的道路。 众人怔怔地看着那古朴宏伟的宫殿群落,一时无人作出任何行动。 良久之后,才有一道低沉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看来传说是真的。四大奇书之首的‘战神图录’,果然并不存在于人世间……嘿,战神殿,战神图录……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造化啊!” 此声一出。 人群立刻躁动起来,不少武林人士脸孔涨得通红,眼中满是蠢蠢欲动。 亦有一些心怀鬼胎的武林人士,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与身边之人的距离,眼神之中满是阴郁警惕。 就在现场的氛围渐渐变得奇怪,甚至有杀机隐隐弥漫时。 解晖忽地出声说道: “诸位,那战神图录,虽是天下四大奇书之一,但谁也没有见过,没人知其本来面目。而这战神殿来地如此神秘,其中不知藏着多少凶险。依我之见,大家不如精诚协作,共探战神殿。若有所获,在场众位,亦可彼此分享。何必在尚未见到那战神图录之前,就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解晖虽被宋智鄙夷,但他在巴蜀武林确实威望极高,为人处事又公平公正,“武林判官”这称号,便是对他行事作风的形容。 因此他这一开口,与独尊堡有着盟约的川帮首领范卓立马附和道: “解堡主说得对。天知道这从天而降的战神殿里究竟藏着什么古怪。哪怕真有四大奇书之首的战神图录,既然是书,便可以多人分享。大家是一起参阅也好,各自抄录也罢,总之都能获益。” 巴蜀四大领袖“猴王”奉振等也纷纷言是,颇以为然。 先前那低沉的声音冷笑道: “说得好听,你们独尊堡、川帮、巴盟三大势力联手,隐为在场最强。找到机缘之后,你们若是联起手来,排挤他人又当如何?奇书当前,谁得到,谁就是下一个‘无上大宗师’,你们又岂会如此好心,给所有人一窥无上武道的机会?” “不错!”有性子急躁的应和道:“武林奇书虽然人人能看,但你们三大势力既占据大势,断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有这机会!毕竟你们若是占了奇书,则巴蜀武林,将永远受你们三大势力所控,甚至将来成为天下最强的三大势力也说不定!” “天下第一只能有一个!神功绝艺,谁愿与他人分享?武林之中,为了一门神功,父子相争、师徒反目的都自古不绝,更何况‘战神图录’这四大奇书之首?我可信不过你们三大势力!” 此言一出,在场武林人士更是躁动不安。 因那人说得委实没错,自古以来,武林之中,因一门神功绝艺,引得父子相争、师徒反目,乃至招来灭门仇杀,引动江湖血雨的可是屡见不鲜。 三大势力既已占据场中大势,又岂会那般好心,将四大奇书之首与其他武人分享? 不少人扪心自问,换作自己,得到战神图录,肯定是藏得严严实实独自钻研,在神功大成,或是自己将死之前,亲儿子都别想看上一眼。 毕竟,天下第一,永远只能有一个! 见众武林人士隐隐有被挑动的迹象,师妃暄连忙开口: “众位请听妃暄一言。据妃暄所知,四大奇书之首的战神图录并非武道秘籍,其不立文字,亦无法带走,只能在战神殿中现场观摩感悟,且各人所得感悟也会各不相同。既如此……” 话没说完,就听先前那挑动人心的低沉声音说道: “少说废话,机缘造化就在眼前,且各凭手段就是!” 话音一落,两道身影蓦地冲出人群,向着宫殿飞掠过去。 见有人带头,人群中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闲散武人,顿时按捺不住,齐齐发一声喊,向着宫殿冲去。 战神图录当前,连师妃暄的面子都不管用了。 【明天是老丈人五七,照我们这的规矩,要在五七前一天拜祭。所以今天要去乡下,只有这一章六千字了。求月票!】 (本章完) 226,无上威严!挑战神的勇士! 眼见局面行将彻底失控。 天空之中,忽地炸起一道惊天动地的雷霆。 雷霆之声一起,战神殿前,所有人都只觉似有一道霹雳轰入他们脑海,令他们大脑一片空白,意识短暂消失,只余滚滚雷音不断回荡。 于是诸般喧嚣呐喊消失一空。 正向着战神殿亡命飞奔而去的武林人士们,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个个僵在原地。 过了好一阵,被这道雷霆震镊失神的一众武人,方才缓缓回过神来。 甫一回神,就有人发现,战神殿前,多出了一道白衣人影。 那白衣人高大挺拔,体魄雄壮完美,其背对众人,负手屹立在战神殿那高大巍峨的正殿门前时,给予众人的观感,就像是在他们与战神殿之间,横亘了一座高不可攀丶难以逾越的大雪山。 好像只要他挡在那里,就没人能够越过他,进入战神殿。 他是谁? 他是怎麽凭空出现在战神殿之前的? 方才那道雷霆,又是怎麽回事?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人,心中满是惊疑。 而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现场也有人认得那人。 「欧阳公子!」 师妃暄美眸生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白衣如雪丶高大挺拔的背影。 方才局面行将失控,师妃暄尝试劝说,却完全没用,眼见就要发生大乱,乃至演变成血腥杀戮,正束手无策时,欧阳锋却如神兵天降,出现在战神殿前。 师妃暄顿时惊喜交加。 因在她看来,当今世上,也只有无上大宗师欧阳锋,有能力震镊住在场这麽多分属不同势力,心思各异的武者,化解行将爆发的大乱与冲突。 师妃暄惊喜出声之时。 单美仙丶单婉晶丶独孤凤丶白清儿亦自人群中飞掠至白衣人身边,行礼招呼: 「先生,你终于来啦!」 「清儿拜见主人—」 「师父,战神殿现世,凤儿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战神殿前的众人,方才都听到了师妃喧对于欧阳锋的称呼。 此时又听到东溟夫人丶东溟公主皆称他为「先生」,独孤阀的小公主独孤凤更是称他为「师父」,众人对于那白衣人的身份,顿时有了明确的猜测。 「师仙子对此人的出现惊喜不已,东溟夫人等又与他如此亲近,独孤凤甚至还叫他师父,难道他是—」 有人低声说着,眼神与声音之中,都不自觉带上了浓浓的敬畏。 曾经亲眼目睹欧阳锋与宁道奇切磋于洛水之上,后来更是围观了欧阳锋与毕玄决战于北邱山翠云峰顶的侯希白,地一声合拢美人扇,步出人群,对着欧阳锋躬身一揖,朗声道: 「侯希白,拜见欧阳大宗师!」 侯希白这一句话,直接点明了那白衣人的身份,亦彻底印证了众人猜测。 来者,正是当今武林,独一无二的无上大宗师,欧阳锋! 一阵倒抽凉气声响起, 现场变得更加寂静,连呼吸声都短暂消失,战神殿前,时鸦雀无声丶落针可闻。 这一刻,就连武林判官解晖丶枪王范卓丶猴王奉振等巴蜀三大势力首领,乃至宋阀的宋智等人,脸庞之上都满是凝重,眼神隐含敬畏。 而打量了一阵战神殿正殿大门的欧阳锋,在单美仙四女来到他身边后,终于回过头来,对着四女微一颌首,又转过身,面向在场众人,缓缓说道: 「战神殿将现世七日。七日之内,不设任何限制,人人可进。」 他环顾众人,眼神宁静深邃,不显丝毫凌厉。 可视线所过之处,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去,朝他拱手作揖,不敢与他对视。 欧阳锋继续说道: 「战神殿与战神图录,是天地留给世人的机缘。既如此,所有在这七日之内,赶到此间的武人,无论正邪,皆可进去一观。我对进入者唯一的要求,就是安静丶守序。」 虽然战神殿是通天宝鉴响应他的渴望,以空间至宝的无上神威牵引而出,但欧阳锋也并没有独占此地,独自观摩的意思。 因为战神图录,它并不是具体的武功秘藉。 这四大奇书之首,甚至比长生诀还要难以参悟。 长生诀虽非武道秘藉,没有任何争斗杀伐的技巧,纯属炼气长生之道,但长生诀至少还有七幅行气图,哪怕看不懂甲骨文,只要能看懂那七幅行气图,根骨资质又能与其中一幅图匹配上,并且还舍得散功重修,便有可能据此入道。 而战神图录,则是连行气图都没有的纯理论。 就好比质能方程。 后世人人都能轻易知道质能方程,可又有几个人能通过质能方程,推演出核武器的研制方式? 战神图录也是一样的道理。 四十九幅壁画浮雕,寥寥几行哲学层面的理论文字,得有多高的悟性,才能从中揣摩出武道通神的道理? 太过高端的理论,反而并不具备普适性,只有亿万中无一的天才,才能从中有所感悟。 若悟性只是一般,乃至只是普通优秀丶普通小天才,当战神图录与一门有着具体行气要诀的神功心法摆在面前二选一时,还真不如就选那门神功心法。 所以,欧阳锋并不忌讳将战神图开放给所有人。 反正能够从那四十九幅图中,悟出些东西的,也是蓼寥无几。 他给在场众武者划下了道来。 要求他们遵守他定下的规矩。 而不少武者,其实也不想为了一部还没见着的神功秘藉,就和其他人冲突厮杀。 此时见无上大宗师出面订下规矩秩序,这部分武者当然乐得如此,纷纷拱手应喏。 至于那些认为「天下第一只能有一个」,一心想要独吞战神图录的武者,此时也不敢再乱来。 无上大宗师的赫赫威名,可并不是吹捧出来的。 世人皆知,这位无上大宗师杀性极大。 其威名乃是用一位位高手的性命,乃至武尊毕玄的性命堆砌起来的。 纵然心中还有不甘,那些有心独占战神图录的武者,此时也只能恭敬揖礼出声应是。 当然,现场的人这麽多,总有不服无上大宗师的存在。 比如,某个脱离中原武林太久,本身又刚刚神功大成,正值信心爆棚的家伙,此时就冷冷说道: 「无上大宗师好大的威风!可席某偏偏不服。凭什麽,我们要依你立下的规矩?你难道已经成了公认的武林至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此声一出,众人立刻听出,这声音,貌似就是方才第一个出声挑唆,引得人心蠢动,终至人群大乱的那人。 于是席应附近的人,要时四散开去,与他拉开距离。 而席应身边的安隆,方才在席应发声挑唆时并未阻止,甚至还让手下附和起哄了两句,可是此时,却是恨不得伸手捂上席应的嘴。 可惜迟了些,没能及时阻止席应出声挑。 所以安隆能做的,也就只能是随大流,带着手下随周围众人一起,悄眯眯地撤开,作出一副「我不认识这家伙」的无辜模样,免得溅上一身血。 一转眼,席应身边就已空无一人。 离他最近的,也撤到了三丈开外。 席应莹子立人群之中,被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或古怪丶或期待丶或怜悯丶 或鼓励的眼神看着,初时也稍有些不自在。 但很快,他心中便燃起的熊熊战意,膨起了勃勃野心。 无上大宗师,确实是个骇人的名头。 连安隆都对他有些畏惧。 可问题是,安隆在圣门八大高手中的排名,本就比他席应低了一档,又是生意人,有着和气生财,非必要不惹麻烦的圆滑秉性。 在席应看来,安隆这种圆滑之人,畏惧欧阳锋再正常不过。 可席应却并不认为,自己也需要如安隆一般畏惧。 他在西域潜修多年,修成「紫气天罗」,已然魔功大成,正是要重订圣门八大高手排位,重新打响他「天君」声威的时候。 眼下,就是个极好的时机。 无上大宗师一出场,巴蜀武林宴时若寒蝉,什麽独尊堡解晖丶川帮枪王丶 巴蜀四大领袖,乃至宋阀仅在宋缺之下的第二高手「地剑」宋智,都对他唯唯喏喏,不敢有违,这种局面下,唯他席应挺身而出,质疑欧阳锋的威严,这该是何等的高光? 席应本就有些怀疑「无上大宗师」的含金量。 因为欧阳锋出道第一战,乃是正面搏杀宇文化及,据说用了两千来招。 而宇文化及虽也是名头响亮的宗师高手,隋帝杨广的心腹鹰犬,可在席应看来,也就那麽回事。以他席应现在的武功,杀宇文化及恐怕也费不了多大劲。 所以即使有安隆背书,对于毕玄之死,席应依然更加倾向突厥方面的说辞。 另外,他心底对于欧阳锋这麽个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突然获得如此声威,也有看极强烈的嫉妒之情。 那欧阳锋突然之间就名动天下也就罢了,还他娘的那麽会玩,阴后的女儿丶 外孙女乃至亲传弟子,都他娘的..·· 反正席应很不服气。 也觉得自己有能力挑他。 哪怕最终不敌,席应也认为,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至少保命脱身绝无问题。 而若是能与无上大宗师交手而不死,那麽他天君席应的名头,必将再次震动天下。 这回归中原丶扬名立万的第一战,也算是打响了! 众人嘱目之下,席应负手而立,瞳中闪烁着邪异紫芒,与欧阳锋遥遥对视。 周围武人,则是心思各异。 有嘲笑他不自量力丶不知死活的,也有敬佩他胆量,期待他出手试一试「无上大宗师」成色的。 毕竟在场这麽多人,亲眼见证过欧阳锋实力的,其实还真不多。 众人很想知道,这位传闻之中,出道以来战无不胜的无上大宗师,出手之时,究竟有何等威能,究竟是否拥有给巴蜀三大势力以及众多武人立规矩的资格。 像是感受到了众人的期待。 席应愈发斗志昂扬。 他背负双手,缓缓迈步,向着欧阳锋行去。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让出道路,目送这位敢于挑战武林神话的勇士。 「欧阳锋,世人都敬你是无上大宗师,莪『天君』席应偏偏不惧。」 席应主动报出名号。 开战之前,总得把名头亮出来,不然何以扬名? 「天君席应?他竟然是天君席应!」 果然,立刻就有前辈武人惊呼出声。 又有不知席应名头的年轻武人好奇问道: 「席应是何来历?『天君」这称号,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这席应可了不得!乃是成名多年的前辈高手,传说他还有一重隐密身份, 乃是魔门灭情道传人,武功深不可测,曾经先后与武林之中,最负盛名的两大刀客,霸刀岳山丶天刀宋缺都交过手。虽然不敌,可是连天刀宋缺,千里追杀都没能取其性命!」 「居然能在天刀宋缺千里追杀之下保命!这席应,果然有些真本事!」 「确实,席应保命之能着实惊人。其多年不现江湖,如今突然现身,说不得就是练成了什麽绝世神功,实力更上层楼————-今天这一战,有好戏看了!」 「难道席应还真能与无上大宗师交手?」 「当然有可能。以席应的武功与保命之能,撑个几百招总有可能吧?纵然不敌,也有极大机会脱身保命。若是能够活下来,席应在这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顶尖宗师了!」 伴随着众人议论,席应信心愈发膨胀,气机也缓缓提升,丝丝缕缕的淡紫罡劲,自他身上弥漫而出,于他身周交织成一副网罗,把他从头到脚,护得密密匝匝。 真气竟然精纯凝炼到肉眼可视,形成护身气网,这一幕,令在场武人无不惊叹。 而席应身上渐渐扩散出来的气机,更是令在场诸人只觉似有一副巨大的罗网从天而降,要将他们的心灵乃至身躯束缚,令他们心灵蒙上一层阴影,身躯负上一层无形重压。 单凭气机,席应似乎就能令人心灵蒙尘丶身躯沉重,武功大打折扣! 看着他身周的真气罗网,感受着他沉重凝实的强大气机,连解晖丶范卓丶巴盟四大首领丶侯希白丶宋智乃至师妃暄等知名高手,神情都不禁变得凝重。 众人这才知道,这位消失多年的「天君」席应,武功果然进境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 难怪敢无视无上大宗师的声威,出面挑! 「魔门八大高手,看来要重新排位了!席应的武功,或许已只在石之轩丶祝玉妍之下—」 师妃暄心中暗。 「此人气机,虽仍然不及大兄,但———-大兄如今,恐怕也不能将他轻易击败,追杀千里。」 宋智眉头微皱,心中思量。 就在这时。 自席应出面发声起,一直不发一语,只淡淡看着他的欧阳锋,忽然缓缓抬起手掌。 随着他这一抬掌。 众人视野之中,一切色彩条忽褪去,天地似乎变成了黑白二色。 旋即连只剩黑白二色的环境,都被排斥出视野,所有人双眼之中,都只能看到那一只正被欧阳锋高举过顶,越变越大,逐渐充塞天穹的手掌。 那手掌散发着某种玄奇光辉,仿佛化成了一片青天。 掌心之中,那清晰分明的掌纹,似乎演化成了一道漩涡,散发出难以言述丶 无法抗拒的吸摄之力,令众人仿佛连心神魂魄都将被吸摄进去。 就在这一刻。 众人视野之中,又闯入了一道身影。 是席应。 他身周弥漫着紫色的罡劲网罗,身形好像闪电一般,飞冲向那充沛天地丶演化天穹的手掌。 就像是一个悍然冲锋,要将天穹击破的勇士。 只是,这勇士的表情好像有点奇怪。 似乎并不怎麽情愿? 似乎还带点惊惶? 感觉好像他并非自愿,而是被那可怕的吸力牵引了过去? 当席应飞掠至那宛若青天的巨掌之前。 那手掌募地一个翻转,轰然盖下。 掌落之时,空气甚至空间,似乎都随之轰然震荡起来,天穹崩塌丶倾压而下的掌势之下,勇士席应几乎只在一瞬之间,护身罡气便层层崩溃,跟着他的身体,便像是被「天」压扁一样,从头到脚寸寸扭曲丶褶皱丶压缩。 最终,化成了一滩肉饼,落到地面之上。 当一切幻景消失。 欧阳锋又变成了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负手看向众人,淡淡问道: 「还有谁?」 众人看着他前方地面上,那一滩厚薄均匀丶浑成一体,一滴血水都未曾外溢的肉饼,一时如坠梦,恍惚失语。 【下章下午,求月票!】 227,一起去看战神图录 惊雁宫前,一片死寂。 曾在天刀宋缺千里追杀下,胜利逃亡的天君席应死了。 只是散发出气机,便令在场众高手心灵蒙尘丶忌惮不已的席应,在众人猜测中,多少也能撑住一两百招的席应,居然只吃一掌,就被打死了。 在欧阳锋掌势之下,席应这般高手,居然连移动都不能自主。 明明真气已经精纯凝实到肉眼可见,如此深厚的功力,居然连身形都定不住,竟被欧阳锋掌中那可怕的吸摄之力,直接牵引了过去,像是一心求死一般, 把头送到了欧阳锋掌下。 回想着席应好似扑火飞蛾,飞身向着欧阳锋掌下投去时,脸上那惊惧惶恐的表情,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已可理解席应当时的绝望。 再看一眼那滩曾经名为席应的均匀肉饼,现场所有人,对于「无上大宗师'' 这五个字的理解,已经彻底深入骨髓。 看着安安静静的众人,见再无刺头跳出来捣乱,欧阳锋微一颌首,淡淡说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安排,便有序进去探索吧。」 说罢,转身走到正殿大门前,抬手一推,那纯以钢铁铸就的巨门,顿时缓缓开启。 门开之后,欧阳锋带着单美仙四女当先步入殿内。 众武林人士彼此对视一阵,以独尊堡解晖丶师妃暄丶宋智等人为首,井然有序地步入正殿。 待得在场众人悉数进入后。 两道身影,条忽现身。 身姿修长丶体态曼妙,着一袭繁复白衣,重纱蒙面,只露出额头与双眼的祝玉妍来到那滩肉饼前,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段时间就在巴蜀,也曾亲手试探过席应的「紫气天罗」,对他这门奇功颇为赞许,认为自己就算可以战胜席应,也无法阻止他安然脱身。 可是没有想到,以席应如今的修为,在欧阳锋手下,居然连一掌都没能撑下来,死相还如此惨烈。 正惋叹时,身边白衣赤足的喷喷说道: 「席应是怎麽想的?居然敢去招惹无上大宗师。」 祝玉妍淡淡道: 「谁知道呢?也许,他只是想重新扬名而已。」 笑道: 「扬名也该挑个合适的对手。刚刚重出江湖就挑战欧阳锋,这下可好,他的名声倒也能算广为传播了,以后世人提起无上大宗师欧阳锋,怕是都得顺口提一句席应,可却是作为不自量力的丑角,映衬无上大宗师的神威。」 祝玉妍摇摇头: 「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惜了席应这一身大成的『紫气天罗』。欧阳锋的武功进境,也委实太可怕。当年我也曾与他略微试过几手,那时他的武功,也只是能在我手下自保而已,没想到如今———.」」 好奇问道:「师尊,如今你再与他交手,能撑住几招?」 祝玉妍无语,看了一眼,幽幽道: 「欧阳锋的武功,比起决战毕玄时更加深不可测。「无上大宗师』只是一个称号,却并不代表,欧阳锋的武功,只比大宗师超出一层。他如今的修为,为师已然完全看不明白,所以你这逆徒,是想为师也被拍成肉饼吗?」 嘻嘻一笑,亲昵地挽住祝玉妍臂弯: 「怎会呢?欧阳锋可是个好色之徒,师尊这样的绝色美人,他才舍不得下重手。」 祝玉妍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想着,以欧阳锋那生杀由莪丶无法无天的武道意境,只怕不会对任何真正的敌人手下留情。 他之所以至今对阴癸派态度还算不错,纯是因为她在意识到欧阳锋潜力之后,立刻派出白清儿赠予功法秘籍,主动示好,且一直维护着与他的友好关系, 不曾招惹他罢了。 即便如此,若哪一天当真触怒了他,他动起手来,恐怕也不会犹豫一下。 至多会稍微温柔一点,给她们留个全尸,存点体面罢了。 「总之儿你记住,欧阳锋只可为友,不可为敌。无论何时,都不能真正触怒他。」 祝玉妍郑重告诫。 「师尊放心,儿可不想变成肉饼,才不会惹恼那家伙。」 嘻嘻一笑,挽着祝玉妍胳膊,往殿内行去: 「师尊,我们也该进去啦。那战神图录,说不定能帮我们补完天魔大法,令我们修为更上层楼呢。」 「哪有那般容易?战神图录,只怕没那麽容易看懂—」 话虽如此,祝玉妍还是与一起,向着敞开的正殿大门翩然行去。 战神殿本体乃是在惊雁宫地下,其出入口机关上应星宿,随时变动,非对天文星相丶机关之道有着极深厚造诣的宗师大匠,根本打不开入口机关。 欧阳锋在这方面的造诣只是一般,不过通天宝鉴既然能将战神殿提前牵引至现世,自然也早就映照出了战神殿入口开启机关,给出了机关解法。 于是欧阳锋带着单美仙四女,一边欣赏着惊雁宫中,那些古怪离奇,不类现世之物的奇禽异兽浮雕,一边向着正殿左侧的副殿行去。 到了左侧副殿,依法打开机关,整座惊雁宫轰然一震,令在宫中探索的武林人士们微微一惊。 旋即就有到了右侧副殿的武林人士惊呼出声,却是右侧副殿之中,出现了九个深不见底,宛若直通幽冥地府的并口。 战神殿入口机关在左侧副殿开启,但入口却在右侧副殿。并且那九个深不见底的并口当中,只有一个是真正的入口,其它八个皆是死路。 右侧殿中,看到那九个并口出现的武者们也并未轻举妄动。 一是那九个并口着实太深太暗,底下什麽情况根本看不分明。 其二自是因为欧阳锋已立了规矩,有「天君」席应以身献祭,验证欧阳锋无上大宗师那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场自然再没人敢于以身试法。 众人等待中。 欧阳锋又在四位大小美人簇拥下来到右侧偏殿,指着九个井口正中那井口说道: 「这便是真正的入口。」 说着,带着四位美人来到中间那井口前,以指作剑,在井口刻了个记号,之后便径直跃入井口之中。 单美仙丶单婉晶丶独孤凤丶白清儿自是毫不犹豫随之跃下,师妃暄看了众人一眼,也去到井口,怀着对欧阳锋的信任一跃而下。 剩下众武林人士,则有些惊疑不定。 这洞口一片漆黑,根本瞧不见有多深。若是深及数十丈,以他们的轻功,跃下去岂不是要粉身碎骨? 「欧阳宗师会不会在下边接着我们?」 有年轻人小声问道。 立刻就有人之以鼻: 「欧阳大宗师肯充许我们入内观摩战神图录,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指望他在底下接应我们?你怎不直接求他收你为徒,教你绝世武功?」 「那我们该如何下去?太深的话,怕真要活活摔死—」 「这还不简单,弄条够长的绳子不就行了?』 在场众人都是半夜看到天空异像之后匆匆赶来,谁都不可能随身带条长绳出门。 不过现场人多,众人纷纷献出腰带丶外袍,乃至系兵器的带子,群策群力之下,还真就很快搓出了一条三十多丈长的绳子。 但还没等他们把绳子放下去,两位白衣丽人便翩然而至。 那两位白衣丽人,一个身上寸肤不露,连颈部都被衣领遮得严严实实,双手亦拢在袖中,只露出额头与双眼,可依然令人浮想联翩,足以其魅力有多麽惊人。 另一个清丽无瑕,气质幽冷神秘,宛似月下精灵,足上未着鞋袜,晶莹剔透的玲珑玉足却纤尘不染,其一一笑,乃至每一寸肌肤,都令人遐思不已。 不少年纪与阅历足够的武林人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重纱掩面的白衣女子, 一时不禁微微色变。 解晖丶宋智等人则眉头紧皱,隐现忌惮。 不过哪怕是与阴葵派有仇,且认出了阴后祝玉妍之人,此时倒也并不畏惧。 无上大宗师已立下规矩,没人能在此间动手杀人。 阴后也不行! 当然,规矩对他们同样有效,在场的正道人士,也不敢一拥而上,围攻阴后师徒。 众人注视下,祝玉妍带着来到中间那个刻着记号的井口前,环顾四周, 以柔和动听的美妙声音问道: 「欧阳宗师是如何下去的?」 此声一出,不少定力不够的年轻人乃至老登脸上,顿时浮出色授魂与之色。 解晖见状,冷哼一声,唤醒众人神智,淡淡道: 「欧阳宗师等人,乃是径直跃下。」 「是麽?」阴后眼含笑意,看一眼众人合力搓出的绳子,悠然道:「千载难逢的机缘造化当面,却还畏缩不前-—----这般心性,就算给你们看到了战神图录, 只怕也是一无所获。」 说完轻盈一跃,衣袂飘飘间,径直跃下井口。 冲着众人嫣然一笑,也随之跃下。 见她师徒二人也毫不犹豫跳了下去,殿中众人看看那条长绳,不禁好一阵惭愧。 「众位,在下先行一步了!」 侯希白越众而出,朝众人一拱手,没用那绳子,也径直跃了进去。 本来还算圆滑谨慎的安隆,见祝玉妍敢往井里跳,当下也不再犹豫,笑嘻嘻地朝众人作了个罗圈揖,对解晖说一句:「兄长,小弟也行一步!」纵身跃下井口。 这一下,许多胆量大敢冒险的武林人士再也不住,接二连三跳了下去。 初时,这些跳下去的人还豪情万丈,自觉总算是稍微追上了一点无上大宗师的脚步。 可随着下落距离愈长,众人的心不禁渐渐悬起: 这都有二三十丈了吧? 这还没到底? 这麽高掉下去,我他娘的真要摔死啊! 正惊慌时,就听下方响起几声惊,跟着就见方才跳下去的人,居然又弹了上来。 「下边什麽情况?」 还在往下落着的人赶紧发声询问。 反弹上来的人则手舞足蹈地回答: 「下边有张大网,弹性极佳———· 话音未落,下坠的几人就已落到了那大网上,先是随着惯性往下沉坠丈许, 跟着大网又反弹回来,将几人同时弹上空中,与先前那些被反弹回为,此时又势尽下落之人错身而过。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欧阳锋毫不犹豫直接跃下。 此洞虽深,可底下却兜着一张大网,能够接住从井口跳下来的人,哪怕不擅轻功者,倒也不会因此摔死。 一时间,洞窟之中响起大呼小叫之声,几个玩性重的年轻人,甚至在大网上玩起了蹦床游戏.···· 这个时候。 祝玉妍与已经通过密道,来到了一方不知有多麽广阔,闪烁着红光的巨大洞窟中。 此洞窟壁上,生满各种外界不曾见过的奇花异草,有的奇形草木之上,还结着一枚枚果实。而洞窟底下,是一片散发着森冷寒意的广阔湖泊。湖泊中心有一座岩岛,上边耸立着一座古朴宏伟的石殿,无疑正是战神殿。 岩岛与湖岸足有五里,中间并无任何可以落足借力的礁岩。 而五里宽的水面,只有大宗师能够直接踏水而渡。即使以祝玉妍的修为,想要过去,也至少也需要几块木块垫脚,否则就只能游泳湿身。 但祝玉妍与并未为难。 因为她们一眼就看到了一座丈许宽的冰桥,浮在水面之上,从岸边一直连通到五里外的岩岛之上。 两人来到冰桥前,踏上桥面,这才发现,这冰桥竟然一直冻到了湖底,以此湖散发的寒气看来,如此之厚的冰桥,在这冰寒湖水之中,怕是存在数年都不会化去。 过桥之时,不禁惊叹: 「凝水成冰也就罢了,居然还造起了这麽大一座冰桥--欧阳锋那家伙,难道已经武道通神,修成了仙术不成?」 祝玉妍则幽幽道: 「他之心胸器量亦是不凡,留下冰桥,乃是为了方便我等后来之人· 师徒二人一边前行,一边观察湖面,就见冰桥两侧,湖水之中,游动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水兽,有生着奇怪肉须的圆球,亦有挥舞着奇形大螯,似虾非虾,似蟹非蟹的甲壳生物,还有体型庞大丶形态各异的怪鱼,看得她俩喷喷称奇。 沿冰桥来到湖中岩岛上,就见桥头趴着一头庞然巨兽。 此兽背负甲壳,形似巨龟,却有一条生满尖刺的长尾,脑袋上生着两枚短角,以及儿臂粗细的绿色毛发,脸庞则像极了传说中的龙。 「龙龟霸下?」 看着这头奇形巨兽,感受着它身躯之内,那堪称骇人的雄浑气血,震惊道: 「居然真有这种传说中的异兽!」 「战神殿疑似上古仙神造化,出现什麽都不足为奇。」 祝玉妍心中虽也惊奇,但在徒弟面前,还是保持着云淡风轻模样,「此兽当是战神殿守护神兽。不过此时趴在桥头,对我等外来者不露敌意,应该已被欧阳锋降伏—」 刚说到这里,就见居然跑到了那头巨兽面前,好奇地探手去扯它的绿色胡须··— 祝玉妍一阵无语,说道: 「你好歹也是阴癸派当代圣女,行止如此稚气,给外人看到成何统?」 嘻嘻一笑: 「这不只有师尊你在吗?哦,还有这头大乌龟———· 说着,用力扯了扯龙龟的胡须,那龙龟极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却也未见发火,只摆着脑袋挣脱小手,把脑袋往回缩了缩。 笑嘻嘻冲它挥了挥手: 「等会儿再来看你。」 说罢,与祝玉妍踏上岛上那足有千级的石阶,来到岛中心那座仿佛为巨人建造的石殿前,就见石殿入口,刻有三个丈许大小的巨字,其字体明明不认得,可看到那三个巨字时,祝玉妍与脑海之中,却自行浮出了「战神殿」三字。 「果然是战神殿!」」 欢呼一声,拉着祝玉妍,飞身掠入那广阔惊人的大殿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四十九座巨大的浮雕壁面,以及正站在浮雕之前,专注观摩的欧阳锋几人。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228,金仙遗蜕,各自机缘 战神殿中,正对大门的石壁上,刻着十个丈许见方的巨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单这十个字,一笔一划都散发着某种玄奇气机,令人一见之下,便由衷震撼感动。 欧阳锋伫立十个巨字下方,仰首凝视,心中不断闪过道道说不清丶道不明的玄妙灵光,直至许久之后,方才收回视线,看着巨字下方,一道背对殿门,端坐地面的身影。 这身影虽是坐着,但给人的感觉却极是魁梧,有种山岳般稳固,不可撼动的感觉。 其衣冠形制不类近代,仿佛来自于久远的上古。其左手垂地,手边刻着一行小字:广成子证破碎金刚于此。 可见这魁梧的身影,正是传说中的黄帝之师,上古金仙广成子元神飞升之后,留下的躯壳。 欧阳锋凝视着广成子遗蜕,抬手轻轻一按其后背,背上衣衫立时朽化成灰, 背部皮肉却坚韧至极,既有血肉之躯的柔韧弹性,又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欧阳锋甚至感觉,以他今日修为,哪怕全力出手,都无法摧毁这尊遗蜕「不愧是上古金仙遗蜕,肉身修为亦是极其惊人,已达到了万古不朽的境地。」 欧阳锋心中感慨。 不过,既然肉身也如此强大,为何不带着肉身一起破碎飞升,要将肉身遗留在此? 看着广成子那庄严面容,欧阳锋心中隐有猜测。 也许,这具遗蜕还有着特殊的作用,说不得就是如同殿外魔龙一般的「护法十或许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比如战神殿遭遇某种虚空灾害,亦或强大外敌带来的破灭之危时,这具万古不朽丶坚不可摧的遗蜕便会突然复苏,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威能。 又或许,广成子并不在乎这具肉身遗蜕。 毕竟,「上古金仙广成子」这个名号,在诸天万界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区区一副凡俗世界的肉身,对于广成子来说,又算得了什麽呢? 不过广成子不在意,刚刚臻至「外景」,甫入仙道的欧阳锋,心里却有着想法。 「也许,我可以从这具遗蜕里面,一窥广成子炼体之法?」 正思付时,身边响起一道轻灵悦耳的女声: 「这位便是传说中的上古金仙广成子麽?」 说话的正是。 她也没有急着观摩战神图录,而是来到了欧阳锋身边,好奇地看着广成子遗蜕。 欧阳锋微微颌首,「正是这个世界的广成子。」 奇道:「为何要特意强调『这个世界』?难道还有其它世界,其他广成子不成?」 欧阳锋淡然道:「也许。 又侧首看向:「难得进来,不去抓紧时间观摩战神图录吗?」 嫣然一笑,「不是有七天时间麽?能看懂的,也许看个一时片刻,便能有所感悟。若不能看懂,盯着那四十九幅壁画看上七天七夜,恐怕也是满头雾水丶一无所获。」 「此言倒是无错。」 欧阳锋回首,看向正在壁画下观摩的单美仙丶单婉晶丶独孤凤丶白清儿丶祝玉妍丶师妃喧,只观她们神情,他就知道,在场这些女子,都或多或少有所领悟。 这倒也算正常。 江湖武林,本是男人天下,像三大宗师,个个都是男子。 魔门上代八大高手,也仅有祝玉妍一位女子。 因此,在这男儿占据绝对主导权的江湖武林之中,但凡能够凭武功闯出响亮名头的女子,无一不是惊才绝艳,天资过人。 在场的几位,就连最弱的白清儿,其能被阴后看中,收为亲传弟子,其天赋悟性也是绝不简单。 当然,「战神图录」没什麽文字,只有寥蓼一些纯理论方面的陈述,因此即使能有所领悟,各人所得,也将依据各自性情丶偏好而不尽相同。 就像侠客岛上的「侠客行」,很多天赋非凡的武林高手,都能从悟出些道理,武功大进。可各人悟出的道理,不仅各不相同,有的甚至还互相矛盾丶水火不容。 能够尽得「侠客行」奥妙的,也仅有石破天一人而已, 而在欧阳锋看来,在场众女,只怕也是无一能尽得战神图录奥妙。 毕竟,比起此方天地,过去未来那些真正的惊世奇才,比如自己趟出破碎之路的令东来丶浪翻云等人,她们还是逊色了不少。 可话又说回来,没有那等千百年难遇的惊世之才,天赋悟性逊色一档,倒也正好以四大奇书,尤其是四大奇书之首「战神图录」补足自身。 只要能有所领悟,无论收获多少,总归是有益处的。 这时,又听问道: 「你为何老是盯着广成子遗蜕瞧个不停,莫非这遗蜕身上,还着什麽大秘密?」 「不错。」欧阳锋也不讳言,颔首道:「这遗蜕坚不可摧,我感觉其中可能隐藏着某种炼体奥秘。」 道:「你想看破这奥妙?为何不直接看战神图录,也许战神图录里便有解。」 「战神图录深奥无比,不同的人去看,所得感悟也不尽相同。我与广成子并非同一人,心性丶经历皆不相同,莪看到的,未必能与广成子看到的一样。」 欧阳锋淡淡说着,走到广成子对面,正对着广成子盘坐下来: 「再说,广成子这位上古金仙,其一身修为,可未必悉数源自战神殿- 说话间,灵觉展开,笼罩广成子全身。 见欧阳锋专注研究起了广成子遗蜕,也不再打扰他,冲他挥了挥手: 「那我去看战神图录啦!」 「嗯。」」 欧阳锋微微颌首,闭上双眼,屏蔽五感,将灵觉感知放大到极限,以已经臻至外景之境,可大范围洞察天地律动,驾驭天地精气的强悍心灵,去仔细感知广成子遗蜕,观其皮膜筋骨丶经脉穴窍,探查其具体而细微的构造。 则去到了那刻着「战神图录一」的壁画下方,与师尊祝玉妍并肩而立, 凝神观看壁画之上,那头戴面具,骑乘怪异飞龙的神人。 渐渐地,她感觉那壁画似乎动了起来,那乘龙飞天的神人,也似乎活了过来,某种难以用言语表述的奇异感触,自她心头缓缓涌现,化为道道灵光,在她心灵之中闪烁。 她想要抓住那些灵光,想要看清它们究竟在阐述着什麽,可越是强求,愈难捕获那灵光。 反倒是放下强求之念,只以平常心视之,偶尔能自那浮光掠影般飞掠闪烁的灵光之中,得到些许深刻玄妙的感悟。 不知不觉,已沉浸感悟之中,浑然忘我。 而就在她不远处的壁画下,师妃喧亦是一般模样。 这两个各自代表正魔两道的宿敌,在这一刻,俨然已彻底忽视忘却了彼此的存在,心灵之中,只剩下各自对于「道」的求索。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武者,循着欧阳锋留下的冰桥,越过桥头那酷似龙龟的魔龙,来到了战神殿中,看到了那四十九幅壁画。 正如欧阳锋预料的一样,纵然敞开来给所有人观摩战神图录,能够有所感悟的,也终究只是少数。 而即便能够得些感悟,其悟出多少,是否深刻,对于武功修为的提升有多大助益,也是全看各人悟性高低。 天赋优异者,如年纪轻轻就成为天下杰出青年高手的侯希白,收获就比较丰厚。 而一些青少年时期并不杰出,纯靠功龄和经验,慢慢熬死同辈,熬成一地名宿的老登,在战神图录面前,就完全是老猫抓龟丶无从下爪了。 看着那些在他们眼中,纯属莫明其妙的壁画,那些什麽都悟不出来的普通武人和老家伙们,心里就一个念头: 这他娘的画的都是什麽鬼? 传说中的四大奇书之首就这? 高深奥妙的神功心法呢? 威力巨大的绝学杀招呢? 咋啥都没有? 正经的心法口诀也没有一句,尽是些诸如「人身一太极丶天地一太极」之类老道贼秃谈玄论道一般的鬼扯! 虽然看不明白的家伙们心中茫然不解乃至骂骂咧咧,可是看到威名赫赫的阴后祝玉妍,以及风头正劲的青年高手单婉晶丶独孤凤丶师妃暄丶侯希白等人都一副物我两忘,沉迷其中的样子,看到解晖丶宋智等成名高手也都若有所悟,不少武者,尤其是已经成名的前辈老登,也只能跟着摆出一副专注模样。 他们紧盯着壁画,或作皱眉沉思状,或频频颌首作若有所得状,或眉开眼笑作惊喜状,总之看不懂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让旁人瞧出自己没看懂,尤其不能让年轻小辈看出来! 当然,也有比较耿直的年轻人,直接就小声问同伴: 「哥哥看出什麽了?」 「我看出个屁!」 「那你刚才怎麽还不停点头,面露赞许?」 「我那是在赞这壁画画得好!你看那云层,是不是跟真正的火烧云一模一样?」 「这倒是,画工确实鬼斧神工,不似凡人手笔,连多情公子侯希白的画作, 与之相比都逊色太远。但这可是战神图录啊,咱不是来看画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战神图录,可问题是,这些壁画里面究竟藏着什麽奥妙, 我是真看不出一星半点!就看得眼晴酸,脑壳疼。」 「我也一样。可那几位,比如师仙子丶侯公子,怎就好像若有所得?」 「,师仙子他们什麽层次?我们文是什麽层次?他们眼里看到的,当然跟咱们不一样了···.」 也有耿直年轻人,问身边一脸若有所得丶目露惊喜的长辈: 「师叔,您看出什麽了?」 「妙,绝妙!」 「所以,您究竟看出什麽了?」 「,你这小辈咋就这麽不晓事呢?真正的道理,玄之又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反正师叔我是没本事说给你听的——.」 「可是师叔」 「你个龟儿咋还这麽多废话?去去去,给老子爬开,和小辈们交流去,莫耽搁老子感悟!」 这一天。 足有数百巴蜀武林高手,进入战神殿观摩战神图录,真有收获者不多,但很多人抹不过面子,都假装自己有了不少收获。 至少他们把战神图录那些不多的,也并不涉及任何武功心法丶招式,纯理论层面的文字背了下来。 以后跟人吹牛,倒是可以把这些文字背出来唬人。 当然,即使啥都没看懂,也没有一个武林人士舍得离开,兀自赖在战神殿中,瞪大双眼,来回扫视四十九副壁画,盼着能够灵光乍闪,突然开窍,看出些名堂来。 也有人见欧阳锋在那十个巨字下方,面对一尊据说是上古金仙广成子遗蜕的奇异身影打坐,就寻思传说中的广成子在那十个巨字下方打坐,无上大宗师也在那边打坐,难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十个大字,还蕴含着什麽惊世奥秘? 于是也一个个盯着那十个巨字瞧个不停。 甚至有小机灵鬼,用兵器或是拳脚,照着那十个巨字的笔画演练招式,结果练着练着,还真就发现照着笔顺出招时,真气运转特别流畅,招式威力也特别巨大,对于拳脚兵器的掌控,也是轻重快慢随心所欲。 这一发现,很快便给某些沉不住气的年轻人传开。 于是不少对着壁画一无所获的年轻人和武林老登,都纷纷涌到那十个巨字下方,兴致勃勃照着笔顺练了起来。 当然也有武者别出心裁,另辟蹊径,照着四十九幅壁画上面,那些比较显眼的线条轨迹尝试练招,居然也真的开发出了一些玄妙招式。 这一下,众人以为终于发现了「战神图录」的奥妙,愈发热情高涨。不少高手有所得之后,还拉着好友同伴切,印证交流,一个个武功居然还真就进步不少。 其实,他们这种练法,倒也并不算错。 只是这就属于买楼还珠,固然在武功技巧上面收获不菲,可对于真正的「道」,却还是一无所得一一话又说回来,这真正的通天之「道」,本来就不是资质不够的普通武人能够触及,能在武技层面有所收获,倒也足够他们心花怒放丶眉开眼笑了。 昨夜看到异相的数百武林中人,第一天时都进入了战神殿。其中不少武林人士,在进入之前,以各种方式发送消息给亲朋好友,叫他们同来观摩战神录。 于是到了第二天,又有不少武林人士纷纷赶来,自入口进入战神殿。 甚至连远在岭南的宋缺,都收到了宋智以飞鹰传递的消息,思付许久,多年不下岭南,已经快要宅到长草的宋缺,也终于提刀下了宋家山城。 当宋缺于第三天赶到战神殿时,恰好碰到了一个彼此神交已久,互相战略藐视,多次互放狠话,却从未真正交手过一次的「老对手」。 正是邪王石之轩。 两人在惊雁宫右侧殿内相遇,对视一眼,却并未展开对峙,只彼此微一颌首,便保持距离,一前一后跃进了入口。 而在宋缺丶石之轩进入战神殿之前, 在广成子遗蜕面前,枯坐了两天两夜的欧阳锋,也终于有所感悟。 他身上募地发出一阵啪脆响,同时皮膜筋骨微微震颤着,再度进行着某种微调,向着更加完美的方向不断演化·· 【下章下午,求月票!】 229,不灭金身!神仙中人 欧阳锋通体内外,都以一种极微妙的频律震荡着,于这震荡之中,不断微调筋骨皮膜丶经脉穴窍,那至每一条肌肉纤维丶每一处血管神经的构造。 随着微调不断深入。 他只觉自身对天地律动的感知愈发敏锐,对天地精气的利用愈加高效,肉身力量与坚韧程度不断提升,真气的运转更加流畅,而肉身精气的流失,则愈加缓慢。 花费两天两夜,欧阳锋终于通过自广成子遗蜕中收获的感悟,结合自身各种炼体功法的修行经验,开创出了一种强化肉身的法门,并且效果还非常不错。 以他估测,修炼到极致,不仅可像广成子一样,肉身万古不朽,并且抗击打能力,也将去到一个极强悍的境地。 不过这门炼体法,入门要求极高,且并非纯粹的外功法门。 首先需要具备极高深的心灵修为,要能以心灵映照己身,将己身内外皆洞彻入微,如此才能保证对身体进行微调之时,不至出现错漏,留下弊端。 其次对真气品质要求也极高,需以极致精纯的先天真气,于震荡微调之时, 深入到细胞层面进行精淬。 要求如此之高,想要修炼此功,至少得有超越大宗师级别的心灵与真气修为,并且还得有极深厚的炼体功底。 「目前来说,除我之外,此功法无人可以修行-—----就连决定专精炼体的独孤凤,将来想要修炼此功,也需要外力辅助才行。话说回来,这门功法,似乎有着纯以肉身证长生的前景?」 纯练外功,元神修为跟不上,只会得到肉身虽不朽,但元神终究衰亡,最终只剩下一副不朽躯壳的结局。 但现在,欧阳锋摸索开创出了这门需要以心灵修为统筹主导的炼体法,似乎可以实现他那将意识锤炼进肉身,使意识与肉身彻底结合,纵然不修元神,亦可证就长生的想法。 「似乎有着可能,不过还需继续完善-—-这一炼体法门,既是从广成子证就破碎金刚之后,遗留下来万古不朽的遗蜕中得到的主要灵感,乾脆就叫做『不灭金身』吧。」 悟出不灭金身,欧阳锋心情愉悦,算算时间,已至战神殿开启的第三天,还有一些事情没做,于是暂且停下修行,灵觉一扫,发现战神殿中的氛围稍微有点怪异。 于是他恢复主动屏蔽了两天两夜的五感,睁眼一瞧,就见大殿之中,多出了两个气质卓尔不群,令人一见难忘的中年男人。 一个手提厚背大刀,身形伟岸,脸庞线条分明,俊美刚毅。 另一个气质文雅,两鬓斑白,英俊忧郁,有着一种奇异的诗人气质。 这两个男人各据大殿一角,各自端详一副壁画。 二人身边,都空出了一大块,其他人宁肯挤一挤,也不愿或者说不敢轻易靠近他们。 看着这两个形象丶气质如此出众的中年男人,欧阳锋若有所思,侧自看向祝玉妍,果见祝玉妍目不转晴地盯着那个诗人气质的忧郁男人,素来喜怒不形,幽深如渊的双瞳之中,满是刻骨恨意。 则在一旁拉着师尊的袖子,眼中隐有担忧。 「邪王石之轩麽?」 欧阳锋知道,唯有石之轩,能令阴后如此仇恨,乃至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而气场强大到能够与石之轩分庭抗礼,手里还提了把刀的俊美男子,显然就是天刀宋缺了。 既是这两位,那麽殿中众人的反应也就说得过去了。 毕竟石之轩也好,宋缺也罢,都是出了名的狠人,可不像他欧阳锋这般清静随和,大家伙儿忌惮他们的狠辣,远远避开也是应有之理。 话说回来,解晖那家伙貌似已经准备背叛宋缺了,现在宋缺亲自到来,解晖又会是什麽反应? 带着吃瓜心理,欧阳锋在人群中找到了解晖,果然发现他一脸不自在,频频看向宋缺,好像连战神图录都不香了,一副心神不宁,眼里只有宋缺的样子。 稍微吃了一阵瓜,欧阳锋站起身来,向着殿门行去。 他已在广成子遗蜕对面打坐了两天两夜。 此时突然起身走动,顿时惊动了殿中众人。 一众武者赶紧对他躬身行礼,谢他塑造冰桥,降伏魔龙,对众人开放战神殿之恩。 连宋缺丶石之轩都暂时停下观摩战神图录,对他拱手致谢。 即使傲如宋缺丶石之轩,面对他这位实力无人能及,胸襟器量亦堪称当世无双的无上大宗师,显然也是由衷叹服。 欧阳锋颌首回礼,却并未停步与任何人招呼,径直走出了战神殿大门。 直至去到殿门前的石阶上,他方才停下脚步,侧首望向身边,说道: 「阴后找我有事?」 却是祝玉妍落足无声地跟上了他,随他出了战神殿。 「倒不是有事寻你。我只是担心再留在里面,会忍不住向石之轩出手。」 祝玉妍淡淡道: 「这两天莪收获不菲,自觉武功大进。而石之轩今天刚到,还未自战神图录中获益,我心中难免会有冒险想法,觉得或许可以尝试杀掉石之轩。但这一来, 却是坏了你的规矩。」 欧阳锋颌首道: 「阴后的选择是正确的。我研究过不死印法,深知其特性,很清楚即使阴后武功,已提升到了三大宗师层次,只要石之轩想走,你也留不住他。所以你若出手,不仅杀不死石之轩,还会坏了我的规矩,白白葬送性命而已。'' 祝玉妍知道,欧阳锋说她「白白葬送性命」,却不是指石之轩能反过来杀死她。 而是欧阳锋为了维护他立下的规矩,必须出手杀掉她这个坏规矩的人。 祝玉妍沉默一阵,说道: 「你出来又是做甚?」 「采集些奇花异草丶珍禽异兽。」 「我陪你吧。」 欧阳锋并未拒绝,任祝玉妍跟着,去到湖岸边的冰桥畔,纵身跃到魔龙背壳上。 祝玉妍也跃至魔龙背上,站在他身侧。 随着欧阳锋轻轻一脚,那魔龙便伸出四肢,爬到湖中,在湖里游动起来。 欧阳锋展开无极力场,笼罩方圆十丈,看到湖里游过的古怪物种,便用力场将之卷起,送进洞天福地。 而祝玉妍看到一头头异种水兽凭空消失,心中虽难免惊奇,却也没有多问, 只猜他用的或许是传说中的搬运术丶壶天术之类的仙术。 乘着魔龙在湖上巡游一阵,几乎将湖中异兽收集齐全,欧阳锋又指挥魔龙, 游到岸边,开始采集那些生长在洞窟壁上的奇花异草。 「此草有止血生肌之效,可用作疗伤药。此花-—----剧毒,但若能扛住毒性, 可以增涨功力-—----这种小果,能充饥回气。一枚果实,便可当作一餐,或是迅速恢复大量真气。这种小草的根须,有强筋壮骨之效,制成药浴材料,可极大助益外功修行。」 欧阳锋一边收集奇花异草,一边介绍它们的功用。 他当然不是靠尝百草辨析。 他如今的心灵修为,已可一定程度上应和天地律动,深入洞悉事物构成,只凭灵觉感知,便可辨出这些奇花异草的功效。 祝玉妍本来还打算帮他采集。 可谁知他只用力场覆盖,便将各种奇花异草连同周围的泥土丶岩石一并掘出,不伤一丝根须地将之送走,令祝玉妍毫无帮手馀地。 她只得无所事事地跟在欧阳锋身后,听他介绍各种奇花异草。 欧阳锋安宁平和的语气,和他身上那宛若天地自然一般广阔博大的气机,渐渐消解了祝玉妍心中的恨意。 不知不觉,她心绪已恢复平静,仿佛完全遗忘了对石之轩的仇恨,沉浸在欧阳锋对各种奇花异草的解说之中。 一番采集,向着另一处奇花异草汇集的岩壁下行去时,祝玉妍问道: 「你好像并不着急观摩战神图录?」 欧阳锋悠然道: 「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观摩。」 战神殿只会开放七天。 七天之后,就要遁入虚空,继续沿它既定规律运行。 欧阳锋也没打算将之收走。 这个世界水太深,战神殿里还有广成子遗蜕,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是有些把握不住,所以并无强取战神殿的打算。 再说他已有一方极广阔的洞天福地,也用不着贪图战神殿这点空间,只需将其中的珍奇物种收集齐全,移进洞天福地即可。 至于战神图录,完全可以用「通天宝鉴」拓映下来。 战神图录位格虽高,凡俗世界不存在能够承载其真意的材料,也没有能够将其真意完美临摹或是拓映下来的凡人,但通天宝鉴却是不同。 以通天宝鉴的位格,既已进入战神殿内部,那麽当面将那四十九幅壁画映照入镜,且完美保存其真意,自是毫无问题。 所以欧阳锋才说,他有的是时间观摩。 不只是他,他身边亲近众人,也有的是时间观摩。 花费小半天功夫,洞窟四壁容易采集的奇花异草已悉数采集到手。 只有一些扎根在光滑如削的陡直峭壁,以及离地五六十丈的穹顶之上的花草尚未触及。 欧阳锋来到一处峭壁下,看着上方四十馀丈处,一株枝干劲,叶色如铁的小树,感知一阵,说道: 「那小树却是适合用来冶铁。冶铁之时,往铁水之中掺入些许枝叶,可令凡铁变得如同玄铁一般坚韧,但又不会像玄铁一样沉重,反而比凡铁更加轻盈—」 好东西。」 祝玉妍颌首: 「确是好东西。美仙应该会喜欢。」 欧阳锋笑了笑,纵身一跃,腾至十丈高空,升势将尽之时,忽有无形之风汇聚而来,托着他冉冉上升,直至四十多丈高处,轻易便采到了那株小树。 腾空四十馀丈,这已彻底超脱了凡俗轻功范畴! 仰首瞧着他清风环绕,白衣然的身姿,祝玉妍只觉似看到了传说之中,御风飞渡的神仙,一举一动,都有着说不尽的潇洒飘逸。 再见他采下那株小树后,继续御风升腾,直到离地六十馀丈的穹顶,采下一丛倒吊穹顶之上,果实闪烁微光,形似兰草的异草,祝玉妍心中,又不禁油然升起一丝对他这般神仙手段的憧憬向往。 初见欧阳锋时,他还只是能在她手下自保。 至如今,他已是神威盖世的无上大宗师,是能乘着风,攀升天穹的神仙中人。 而自己,修为却还是原地踏步,且明明「战神图录」当面,明明有望补足自身缺憾,却还困囿在过去,对多年前的仇恨耿耿于怀— 心胸器量,皆落下乘。 当欧阳锋似一片雪白羽毛,翻然飘落下来,祝玉妍心中又不禁生出一丝自惭形秽,垂首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 「我上不去穹顶,帮不到你什麽,便回战神殿去了。」 欧阳锋颌首说道: 「去吧。好好把握战神图录的机缘。」 「嗯。」 祝玉妍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走了数十丈,回首一瞧,欧阳锋又已乘风而起,飞向了穹顶另一处。 宋缺观摩半天战神图录,种种明悟涌上心头,无数灵光于识海之中,化为一道道玄奇莫测的刀光,彼此碰撞,演绎刀法。 最终,无数灵光破碎散去,剩馀最精萃的部分,于他识海之中,凝成一口朴实无华,却又似囊括了一切刀中至理的刀刃。 宋缺睁开双眼,环顾殿中,只觉胸膛之内,刀意翻腾,不吐不快。 他视线掠过现场唯一被他视为对手的石之轩,却见石之轩仍是那副忧郁的诗人气质,不禁摇了摇头。 邪王石之轩,有一善一恶两种人格。 两种人格若不能统合归一,若只能在特定时间,展现出其中一种人格,那便不是完美的邪王,发挥不出他「不死印法」的最大威能。 宋缺不愿占这便宜,放弃了找邪王试刀。 再看向去而复返的祝玉妍,亦觉她功法未臻完美,也不适合用来试刀。 正遗憾时,忽然见到欧阳锋举步入大殿,宋缺顿时眼晴一亮,唇角浮出一抹笑意。 而已经完成采集,正要进殿的欧阳锋,也是心有所感,视线越过人群,与宋缺对视。 之后,他停下脚步,面露微笑,冲着宋缺微一颌首,又转身出了战神殿。 宋缺亦迈开大步,提刀向着殿门外行去。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230,天刀,邪王,无上锋! 当年初至大唐双龙世界,欧阳锋就曾有过找宋缺印证刀法的念头,可惜宋缺住得太偏,又宅,便一直没找到与宋缺论刀的机会。 到如今,他修为已臻至「外景」,绝对力量已经远超宋缺。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有兴趣与宋缺较量一番刀法。 因为宋缺于刀法之道,比他欧阳锋更专一,更虔诚。 其虽未曾名列三大宗师,但养刀多年,刀法杀力其实已然超越宁道奇。 今日又从战神图录中感悟良多,其刀法之道,显然已经百尺竿头,更上层楼不同的人观摩战神图录,依其性情丶经历丶武功根基不同,感悟也不尽相同欧阳锋的道不同于宋缺,他能够悟出的道理,自然也不会与宋缺一样。 但他又对宋缺这把专一且虔诚的「天刀」,悟出的刀法至理很感兴趣。 纵已臻至外景,可武功始终是他入道的根基,是他道行成长的资粮。 宋缺自战神图录中悟出的道理,对他外景之后的修行,亦会有极大补益。 所以,即便宋缺不找他,他也要找宋缺论一论刀法。 欧阳锋走出了战神殿,沿着千级石阶,向着冰湖行去。 宋缺与他保持十步距离,步伐频率与他保持一致,连每一步的间距,都精确地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与他丝毫不差。 两人一前一后,在千级石阶上悠然下行,气机都极尽内敛,不显丝毫锋芒。 那怡然自得的姿态,仿佛不是要去比武论道,而是要去寻个清静之地,煮茶品茗。 欧阳锋下到千级石阶尽头,一步踏上湖面。 这一次,他脚下没有凝冰。 他脚踏湖水,如脚踏实地一般向着湖中深入,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涟漪波纹。 十步之后的宋缺,也踏上了湖面,脚下同样也只泛出浅浅涟漪。 当深入湖中两里有馀。 欧阳锋停下脚步,缓缓转身,面向宋缺,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口雪花镔铁刀。 此刀自他少年时,便陪他征战西域,一直战到征服西夏,还曾陪他征战诸界,中间也不知斩落过多少首级。 当初与毕玄决战,欧阳锋亦是用的此刀,与毕玄的月狼矛拼了个两败俱伤, 刀身折断,半截刀刃跌落山下密林,一时不知所踪。 后来,是白清儿大费周章,寻回了那半截刀刃。 欧阳锋拿出玄铁,请单美仙亲自出手修复,为此刀增重不少,亦令刀身变得更加坚韧。 不过,直至如今,欧阳锋也没给此刀取个正经名字。 因他也不知道,这把虽比凡铁厉害,但即使以玄铁修复之后,比起井中月丶 屠龙刀等等凡间名刀,还是要逊色不少的雪花镔铁刀,究竟能陪伴他走到哪一步。 也许,它将在某次与高武强者乃至妖魔神怪的战斗中彻底损毁,再也不可修复。 又或许,它能与他一样,从凡俗走来,因一次次的胜利而渐渐不凡,最终如左千户留下的战刀一样,由凡生灵,成为一把见证传说丶铭刻传说,自身也成为传说的神兵。 若真有那一天,他也会像「血饮」一样,为它取个正经的名字。 嗡·——..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 这把斩落过无数首级,痛饮过无数鲜血,纵欧阳锋未曾为它取名,可在主世界的西域与西夏,在双龙世界的江湖,已经被无数人敬畏传颂,甚至给它取了诸如「龙王刃丶夜叉刀丶百胜刀丶万人屠丶斩玄刀丶无上锋」等等名号的名刀,忽地轻轻震颤起来,发出一阵低沉威严的嗡鸣。 听到这声刀鸣。 宋缺看向那把刀身中间有着一道玄黑纹路,似是曲折龙形,又似修复痕迹的雪花镔铁刀,问道: 「此刀曾与毕玄的月狼矛争锋?」 欧阳锋颔首: 「正是。」 宋缺赞道: 「好刀!」 欧阳锋微笑: 「确是好刀。」 宋缺轻叹: 「生而平凡,却并不甘于平凡。斩敌无数,见证了无数次的胜利。一度损毁,又浴火重生——这把刀,已有灵性。」」 欧阳锋眉锋一扬,赞道: 「不愧是天刀,居然能看出我这把刀的经历。」 「它在我眼中,不单是一把刀。」 宋缺深深地看了欧阳锋一眼,「它是一副名画,一部史诗,一面旗帜,记载着你从少年至如今,从弱小到强大,一步步行来,无数次的胜利。 「我听说,你还擅长拳掌功夫,甚至还会用矛,所以莪原以为,你是个样样皆通,却无一能臻至极巅的全才。但看到这把刀,我才明白,即便你并不专注某一道,可当你握刀之时,你也就成了最好的刀客。 「因为只有最好的刀客,才能赋予它灵性,令它由平凡变得非凡,令它一步步变成名画丶史诗,与旗帜。」 他缓缓抬起握刀之手,造型朴实的厚背大刀,被他缓缓举过头顶,刀尖指天,轻声道: 「今日,能与无上大宗师论刀,能与你手中这把非凡之刀一战,是我宋缺的荣幸。请指教!」 话音一落,宋缺挥刀。 内敛的气机,于这一刹募地爆发,宋缺似变成了一口通天彻地的神刃,四周光线时变得黯淡,仿佛被骤然爆发的刀气抹灭了一切生机,只余最纯粹的死亡。 看着那划出简单明了的轨迹,挟灭杀一切的煞气疾斩而来的厚背大刀。 欧阳锋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愉悦笑意。 将功力压制到当初战胜毕玄时的水准,雪花镔铁刀迎着那斩落的大刀挥出, 一种生死由我丶冰冷肃杀的气机进发而出,弥漫四方,似能将万物冻结,令一切众生,都只能在他刀下,引颈就戮。 刀是杀伐之兵。 主宰杀戮与死亡。 两人这看似冷酷肃杀,实则纯属礼仪性质的第一刀,都在阐述着这个道理。 铛一一双刀相交,进出灿烂火花,爆出惊天轰鸣。 漫溢的刀气,将两人脚下湖面,切割出横七竖八丶直透湖底的裂痕。刀气所过之处,那些皮糙肉厚,乃至凡兵难伤的水中异兽,纷纷粉碎进裂,血花四溅。 湖底的泥沙涌起,水兽鲜血亦在湖中涸开,仿佛有人豪兴大发,将黑与红两种颜料倾倒湖中,以冰湖为画板,泼墨作画。 而在这礼仪性质的第一刀之后。 宋缺刀法骤变,厚背大刀以极致轻灵飘逸的姿态,瞬间斩出不知几十几百刀,黑沉刀身进发出璀璨刀芒,宛如片片光羽,以不可思议的疾速连环斩向欧阳锋。 欧阳锋长刀疾旋,刀芒进发,挥出雪崩也似的刀气洪流。 铛铛铛铛! 绵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响起,无坚不摧的刀气进发,璀璨耀眼的火星四溅。 两人的交手,瞬间进入白热化。 当两人第一刀碰撞时,战神殿中众人,皆被那惊天巨响震动,纷纷涌出战神殿。 刚一出来,他们就感受到了极其惊人的气机。 就像是有两尊天神,正以宰割众生丶杀戮万物的气势,在虚空之中挥刀对决。 那狂暴锋锐的气机,彻底搅碎斩乱了众人的气机感应。 强如祝玉妍甚至石之轩,都无法用气机去感知湖上的战场。 于是众人只能屏息凝神,凝聚目力,循着金铁交击声,居高临下看向湖面上的战场。 但是绝大多数人,什麽都看不清。 他们只能看到漫天溅射的火星与水雾,两道幻影一般飞跃纵掠的虚影,以及那一道道隔着两里多,仍能令他们眼前一片炽白,不能视物,乃至令他们眼睛刺痛的璀璨刀芒。 直视刀芒,就像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直视盛夏正午时的骄阳,根本无力承受。 只有极少数高手,方能不受刀芒影响,勉强看清两人移动与出刀的轨迹。 「天刀宋缺,与欧阳锋较量刀法麽?」 祝玉妍双眼微眯,极力凝视着湖面战场,轻声道: 「这又是一场不逊于当初决战毕玄的精彩对决-—----不对,这一战,似乎比当初与毕玄对决时,更加精彩!」 当初欧阳锋的武功,在与毕玄对决之中不断攀升,战至最后,祭出绝杀,战败毕玄。 所以决战之后的欧阳锋,比起决战之前的欧阳锋,实力乃是有着巨大提升。 而此刻,欧阳锋展示出来的实力,就是他决战之后的水准。 但宋缺竟能与欧阳锋拼个旗鼓相当,并且其刀法还在随着战斗的进行,不断向着更加精妙绝伦的高度演化。 显然,宋缺观摩战神图录大有所获,并且在这一场对决之中,飞快消化着收获,将其化为实质修为。 不过,无论宋缺有了多少提升,欧阳锋都始终如同镜像一般,保持着同步提升。 并且还不是缓慢释放他主动压制的实力,而是单纯的刀法造谐,也在随着宋缺同步提升! 石之轩背负双手,眼中闪烁着奇异光辉,缓缓说道: 「欧阳锋着实是不世奇才。与他交手,你所有的武功,不知不觉,都要变成他的。并且,他还不是模仿,而是真正彻底吸收融合了你武道之中,所有适合他的精髓,将之真正变成了他自己的东西-—----宋缺找欧阳锋印证刀法,固然在欧阳锋施加的压力下,飞快消化了观摩战神图录的收获,不过,他同样在为欧阳锋提升刀法造诣,供应着资粮。」 侯希白在一旁捧喂: 「依师尊所说,宋缺此战,岂不是太亏?」 「亏?」 石之轩摇头,轻笑: 「何亏之有?宋缺求之不得。观摩战神图录,固然得到了许多至理,可想要将道理尽快化为实质,必须得有旗鼓相当,且最好能够深刻理解自己的对手切磋印证。 「欧阳锋刀法造诣本就极高,又能如同镜子一般,映照出宋缺悟出的刀法至理,汲取其精髓,反哺自身刀法,岂不正是对宋缺的刀法有着极致深入的理解, 岂不正是宋缺求之不得的「知己』?这一战,他们是在以刀论道,互相成全。」 听到这里,侯希白本想再说两句,可又陡然惊觉,师父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 他侧目一看石之轩,顿时惊然一惊。 因为此时的石之轩,既非忧郁诗人气质,亦非无情魔头气质,两种气质,竟不知何时,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述,充满了魔性的奇异魅力。 侯希白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师尊,您—————·恢复了?」 石之轩唇角翘起,浮出一抹既不冷酷,亦不忧郁,既显洒脱,又似无情的笑意。 「战神图录乃四大奇书之首,是武道通神的源流。宋缺观摩战神图录,天刀之道更上层楼,为师又岂会一无所获? 「欧阳锋身上有不死印法的气机,当是自青璇处,得到了我留下的不死印卷。但他练的不死印法是过去的东西,他应该也想看一看,我观摩战神图录之后,全新的不死印法——」 说话间,石之轩背负双手,迈步走下石阶,向着冰湖行去。 他步伐不疾不徐,仿佛踏青赏花的闲散雅士,可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一步迈出,便至十丈之外,身形闪烁间,像是施展了缩地丶瞬移一般的技巧。 就连祝玉妍丶单美仙这一级数的高手,竟然都无法洞悉他步法的奥妙,只能勉强捕捉到他移动时的残影。 祝玉妍心中震撼。 万没想到,石之轩不仅痊愈,并且也如宋缺一样,更进了一步! 本就是只凭中下游的花间派丶补天阁心法,便可自创奇功,一跃成为魔门第一高手,令武林白道如临大敌丶头疼不已,令碧秀心不得不以身饲魔的绝世天才,战神图录对石之轩的补强,自然远非一般高手可以想像。 就连祝玉妍丶单美仙丶独孤凤丶师妃暄丶,乃至随身带着「通天灵种」,悟性一直在灵种辅助下,点滴提升的单婉晶,观摩战神图录的收获,都不及石之轩。 此时的石之轩,依仗本就不畏群攻,又已更上层楼的「不死印法」,毫不客气地说,单挑在场除欧阳锋丶宋缺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对其他人并不感兴趣。 他眼里,只有宋缺,以及欧阳锋。 踏··—· 石之轩走下石阶,踏在湖面之上。 一脚踏下时,他整个人彻底化为无论肉眼还是气机,都绝难捕捉的朦胧幻影,融入洞窟阴影之中,像是化成了风,又像是化成了一道魔影,转瞬之间,便投入了战场。 轰轰轰·—— 气劲碰撞的声音,好似连环滚雷一般响起,拳峰刀罡碰撞爆发的光芒,比正午阳光还要刺眼。 宋缺与欧阳锋齐声大笑,「来得正好!」 双刀对决,变成了三方混战,湖面上的战场,变得更加混乱,已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看清。 纵然有着「灵境」心境的单婉晶,心中灵境,也只能勉强映照出两道闪烁不定的璀璨刀光,以及一道时隐时没的诡奇魔影··. 【下章下午,求月票!】 231,将来都飞升到我那里 这一场三方混战,欧阳锋打得甚是痛快。 宋缺观摩战神图录之后,功力虽不可能立刻暴涨,尚需时光积累,但他的刀法,已然技近于道,每一刀都精妙绝伦,蕴含着令人惊叹的莫大威能。 以宋缺此时的刀法,纵然功力远胜于他的强者,都可能被他凭借对于刀道杀伐至理的理解,以弱胜强,斩于刀下。 而精神分裂痊愈且不死印法更上层楼的石之轩,轻功身法已然臻至虚实莫测、真幻难辨的境地,整个人像是化成了一道不存在于现实的魔影,穿梭游走于漫天刀芒之间,以生死轮转之妙,对抗两把无物不斩的刀锋。 欧阳锋刻意压制了功力,远未出尽全力,但在武技层面,他已然发挥地淋漓尽致。 并且还在随着天刀、邪王的临阵提升,不断演化更新自己的武技,刀法、身法、拳法、掌法……都在向着更高层次攀升。 地下洞窟之中,忽然下起了暴雨。 这是一场人为的暴雨。 是欧阳锋、石之轩、宋缺混战之时,散逸的气劲炸起了湖水,湖水飞溅至数十丈高空之中,又化作漫天暴雨扬扬洒落。 拥在战神殿前观战的武者,本就看不清三方混战的场面。 此时暴雨降下,阻隔视野,众人更是连三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刀芒气劲碰撞时爆发的刺眼光芒,听到那宛若雷霆霹雳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 但还是没人舍得离开。 哪怕什么都看不清,哪怕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他们还是极力瞪大双眼,屏息凝神,希冀能偶尔窥得只鳞片甲,印证自身武道。 这一场暴雨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就在众人耳畔似还回荡着那滚滚巨响,眼前似还闪烁着刺目光芒时,暴雨忽然渐渐变小,最终停下。 而湖面之上,也不见了欧阳锋三人的身影。 众人一阵茫然,彼此面面相觑,颇有些不明所以。 直至有人轻呼一声: “他们在战神殿里!”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回到大殿门口,往大殿内望去,果见方才还在湖面上混战的欧阳锋、宋缺、石之轩,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大殿之内,正各自捧着一只茶盏,盘坐在广成子遗蜕旁边谈论着什么。 这诡异的情形,直叫众人好一阵恍惚。 方才还在激战不休,似要打得天崩地裂,转眼之间,就开始坐而论道,手里甚至捧上了不知从哪里来的热茶…… 这就是顶级高手的风范么?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心中,都不禁油然升起一种高山仰止的情绪。 祝玉妍神情复杂地看着仿佛老友一般,对坐品茗,畅谈武道的欧阳锋与石之轩,看着他们脸上那由衷喜悦的笑意,心里忽然浮出一种明悟。 人间的虚名浮利,已不被他们放在心上了。 他们所追求的,已是某种更高层次的东西。 自己若还困囿拘泥于过去,早晚连他们高踞云端,品茗论道的身影都瞧不见。 又深深看了三人一眼,祝玉妍回到战神殿中,继续观摩战神图录。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又纷纷涌入战神殿中,各自观摩。 欧阳锋三人没有关注他人举动,继续沉浸在论道之中。 对于修行,欧阳锋一贯的理念是“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因此即便是低武世界的武功,只要有着一二闪光点,他都会汲取其精髓。 而石之轩与宋缺,都是双龙世界这一时代最为出类拔萃的顶尖天才,其原本所学,都是并不如何出众的武功,却也都凭借旷世天赋,自创自悟,开辟道路,成为时代顶尖的人物。 他们的天资悟性勿庸置疑,他们观摩战神图录的感悟,亦是弥足珍贵。 所以尽管欧阳锋的境界、实力远胜宋缺、石之轩,却还是与他们平等交流,谈武论道。 人非圣贤,不能全知。 纵是人间封圣的孔子,也有知识盲区,所以提倡“不耻下问”。 欧阳锋自不会因横推无敌某一界,便自满自傲,目无余子,凡是有益的理念,他都会认真聆听,仔细思辩,取其精髓而习之。 也唯有具备如此胸襟,方能在大道之上,走得更高更远。 第四天。 论道之人又多了一位散真人宁道奇。 四人身边,还围了一圈旁听者。 其中俨然还有寇仲、徐子陵这两个不知何时游荡到蜀中的幸运小子——话说回来,寇仲当初在东平郡时,目睹欧阳锋刀斩百余东平武人之后,就已经打消了争霸天下的念头,之后与徐子陵闯荡江湖,只为找李密报仇。 在协助王世充大败李密,令瓦岗军土崩瓦解,彻底摧毁李密逐鹿大业之后,两人差不多已经可算是报了大仇,于是又变回了武林闲散人员,秉承着爱凑热闹的天性,到处追逐江湖热点。 因此游荡到巴蜀,赶上这场武林盛事倒也不算奇怪。 宋缺、石之轩观摩战神图录之后,境界已然当场臻至大宗师水准,实战则在与欧阳锋切磋之后更进一步,达到了当初欧阳锋战胜毕玄之后的层次。 而宁道奇修道数十年,本就境界极高,观摩战神图录之后,境界更上层楼,虽碍于天性与生平原则,杀力还是不及宋缺、石之轩两个煞星,但单论境界,比两人还要超出半筹。 故而宁道奇的加入,使这场论道更加精彩,有时遇上一些无法用言语表述的道理,四人便去到战神殿外,于冰湖之上展开混战,以武功直接阐述各自感悟。 如此演武论道,宁道奇、宋缺、石之轩的境界、实力固然突飞猛进,欧阳锋也获益菲浅,尽得三人各自观摩战神图录的不同心得。 当然他也没有吝啬自己这一路修行的感悟。 外功炼体、内功炼气、心灵炼神,精气神齐头并进,内修内景,外证外景的诸般心得感悟,他都有所论述。 虽未涉及具体的修炼法门,只是纯理论性质的道理,但悟性足够者,也能获益良多乃至如获至宝。悟性不够,听得云里雾里,那也怨不着他。 到了第五天,已渐渐解开心结,能够坦然面对石之轩,并于数日观摩中,大有所获的祝玉妍,也终于凭借多年积累和新的感悟,挤进了最高层次的论道圈子。 就连一些悟性惊人的后起之秀,如寇仲、徐子陵、侯希白、婠婠、师妃暄、单婉晶、独孤凤等,也能在旁听五人论道之时,偶尔发表一些心得。 观摩战神图录的收获多少,只看悟性,不涉其它。 因此各人对战神图录的感悟,并不会因此时的武功高低而分出高下。 如今武功低的,未必不能悟出更加深刻玄奥的道理,从此前程远大,将来一飞冲天。 武功高的,也可能只悟得少许皮毛,甚至完全看不明白真意,只勉强学到些技术层面的外功招式。 因此尽管寇仲、徐子陵等都是年轻小辈,可当他们阐述心得时,欧阳锋也好,宁道奇也罢,乃至傲如宋缺、石之轩,也会认真聆听,细细思量。甚至当小辈们提出切磋请教时,欧阳锋等都不吝出手,与小辈们演武切磋。 而于论道演武当中,进境最快的,无疑正是寇仲、徐子陵这两个时代主角,其次便是婠婠、师妃暄、单婉晶、独孤凤、侯希白五人。 至第六天,佛门四大圣僧到来,与石之轩友好论道,仿佛彼此之间从未有过嫌隙。 第七天,战神殿行将遁入虚空,这一场千古未有的武林盛事,亦结束在即。 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开战神殿,返回地面,每个人临行之前,都对欧阳锋致以大礼。 虽然绝大多数武者,都无法从战神图录中悟出真意,但至少,他们也得到了一些武技方面的收获,又于一众顶尖高手论道之中获益不少,在场武人,几乎个个都武功大进。 饮水思源,他们当然要感谢开放战神殿,订下和平规则,使所有遵守规矩者皆能获益的欧阳锋。 宁道奇、石之轩、宋缺、四大圣僧等,也都向欧阳锋行了大礼。 相比普通武人,他们获益更大。 “战神图录”可以说让他们真正触碰到了他们各自追寻的大道,无论将来成或不成,他们都得感谢欧阳锋。 寇仲、徐子陵告别之时,更是对欧阳锋致以师礼。 欧阳锋站在大殿门口,目送众人离去。 最后身边只剩下单美仙、单婉晶、独孤凤、白清儿。 “你们也先走吧。” 他对单美仙她们说道。 单美仙她们也没多问,下了石阶,踏上冰桥,向着湖岸行去。 待四人离去后。 幽幽香风飘来,祝玉妍自一块大石后现身,来到欧阳锋面前,解开面纱,露出她那与单美仙有着几分肖似,雍容优雅的女王气场则更胜单美仙一筹,看上去似才二十多岁年纪,肌肤吹弹可破,细腻如玉的妩媚真颜。 之后她盈盈伏地,竟是对欧阳锋致以跪拜大礼: “玉妍今日能解开心结,以战神图录补足自身,全拜无上大宗师所赐。请受玉妍一拜!” 欧阳锋受了她这一礼,感受着她那似乎已行将破障,更上层楼的气机,颔首道: “机缘难得,好自为之。” “是。” 祝玉妍又拜了一拜,方才站起身来,雪白贝齿轻轻咬了咬粉润唇瓣,幽幽说道: “将来,还有机会与无上大宗师见面吗?” 她有种莫明的直觉。 今日之后,无上大宗师欧阳锋,或许,再也不会行走江湖了。 欧阳锋看着下方正在冰湖上游来游去的魔龙,说道: “将来若能成道,或会有再见之日。” 成道么? 虽然已补足自身,但能否成道,祝玉妍并无把握,心中一时不禁泛起丝丝惆怅。 沉默一阵,她又柔声说道: “区区一拜,不能全玉妍心意。不知无上大宗师今晚可有闲暇?玉妍欲设一小宴,以谢大宗师恩典。” 小宴么? 欧阳锋侧首,看向祝玉妍修长高挑,曲线婀娜宛若山川起伏的身姿,再瞧瞧她那娇美妩媚的绝色脸庞,颔首道:“可。” 祝玉妍眸现惊喜,眉梢眼角皆溢出笑意,说出设宴地点后,又朝欧阳锋盈盈一拜: “如此,妾身今晚,便静候无上大宗师驾临。” 说罢,朝他嫣然一笑,飘然离去。 随着祝玉妍离去。 战神殿中,只余欧阳锋一人。 他回首望一眼战神殿,唇角忽然浮出一抹微妙笑意。 以战神图录得道者,将来若成道,本会有他们既定的去处。 但这一次,战神殿乃是受通天宝鉴牵引而出。 通天宝鉴又融入了“万界之门”的碎片青铜大门。 因而此番观摩战神图录的众人,皆是与欧阳锋结下了因缘。 甚至他们的命运,亦是因欧阳锋改变。 因为此方天地,在这个时代,老一辈当中,本就无人能够成道。 就连新生代当中,除去寇徐二人,其他人,再是天资惊人,如婠婠、师妃暄等,将来也都要困死凡俗。 既结因缘,又改命运,这七日间,于战神殿中有所收获者,将来若能成道,破碎虚空之际,说不得,就要受通天宝鉴牵引,去到欧阳锋的洞天福地。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他的洞天福地,说不得,已然演化为真正的仙山福地。 “只要我能一直走下去,将来某一天,洞天福地,甚至可能演化为一方仙界……” 憧憬了一阵未来,计算着战神图录遁入虚空的时间,见时间已所剩无几,欧阳锋去到湖边,与魔龙告别。 这条魔龙长得太丑了点,头上毛发还是绿油油的,除了力大无穷、体魄坚固之外,也没什么特殊能力,并不适合当作坐骑。再说它还是战神殿守护,天知道它离了战神殿,能否继续成长乃至存活,因此欧阳锋也没打算将它带走。 与魔龙告别之后,他召出青铜大门,一步迈入其中,径直离开战神殿,回到了幽林小筑。 石青璇像是早料到石之轩会去战神殿,因此这七天来,一直未去战神殿。 不过也无所谓了。 欧阳锋这七天来,一直在消化其他人观摩战神图录的感悟,自己也没有观摩战神图录。 但战神图录已被通天宝鉴拓映下来,只要想看,随时都能观摩。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本章完) 232,天女悟道,天魔妙舞 幽林小筑。 石青璇正在晾晒新采的鲜蘑,见到欧阳锋凭空出现,也不惊讶,嫣然笑语: 「回来啦?」 「嗯。」欧阳锋过去帮手,将鲜蘑一枚枚摊开,说道:「这次战神殿中,可谓高手云集,群贤毕至。连宁真人丶天刀宋缺都去了。可惜你却是没去。」 石青璇却丝毫不见遗憾,抿唇一笑,颊边现出两个小小的精致酒涡,「我不喜热闹。人越多,我反而越不自在。」 「所以我特意回到了这里。一来向你道别,二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道别麽? 石青璇眼神微微一黯,旋又浮出笑意,侧眸看向欧阳锋: 「你要带义去哪?」 「战神图录并非只关乎武道。即使青璇你是以音律入道,也能从中看到与你相关的道。而以青璇你的悟性,观摩战神图录,必能得到不小的收获。」 「所以,你是要带我去看战神图录?可是,战神殿不是只能停留七天麽?算时间,它现在应该已经遁走了吧?」 「确实已经遁回虚空。」 欧阳锋微微一笑,向石青璇伸出手掌: 「但我用某种手段,拓下了战神图录真意,正要邀你同观。」 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掌,石青璇眼中笑意更浓,落落大方地将手儿放入他掌中,轻声道: 「无上大宗师有意成全,青璇岂敢推辞?」 却是没问欧阳锋要将她带去哪里,对他已是绝对信任, 欧阳锋握住石青璇肌肤清凉,柔若无骨的纤手,意念一动,带她进了通天幻境。 自通天宝鉴炼化青铜大门之后,通天幻境已然由虚化实,由幻变真,于洞天福地演化成了一座大岛。 其位于蓬莱丶瀛洲丶方丈三座大岛正中间,一片迷雾笼罩的海域之内。 不过欧阳锋暂未开放这座岛屿。 因为此岛不仅是洞天福地的核心,且并未彻底稳固下来,每天都时不时发生几场地震,显然仍在继续演化。 安全起见,欧阳锋任由此岛空着,自己也未到这岛上生活修行。 反正蓬莱三岛足够广阔,洞天福地目前又没几个人,暂时也用不着开放幻境岛。 幻境虽已化为真实,但「通天幻境」的功能却并未消失。 怜星等通天灵种的宿主,仍然可以进入幻境,与欧阳锋进行最真实的实战演练。 而欧阳锋作为通天宝鉴之主,如今也可以主动带领任何人进入通天幻境。 通天宝鉴拓映下来的一切,亦可在幻境之中显化出来。 此刻。 石青璇只觉心神微微一恍,恢复清明时,便见身周环境已然改天换地,竟于瞬息之间,就从幽林小筑,变成了一座恢弘大殿。 大殿一壁,刻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以刍狗」十个巨字,又有四十九幅意义难明的浮雕壁画,一些壁画上,还刻着寥寥数行文字。 1l 环顾四周,石青璇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里就是战神殿?那些壁画,便是战神图录?」 「只是拓映下来的幻景。」 欧阳锋含笑说道: 「不过战神图录的真意,倒也确实尽在其中。于此幻景之中观摩战神图录, 与在真实的战神殿中观摩并无二致。」 「幻景麽?」 石青璇前行几步,触碰石壁,只觉指尖触感与现实并无任何区别,所见所闻,一切感官,亦不觉有丝毫虚幻,一时不禁感慨: 「如此真实的幻景,神仙手段也不过如此。你如今,看来已是真正的仙家了欧阳锋微微一笑,「我如今虽也确实踏上了仙途,但仍算不上真正的仙家。 这幻景也并非我的能耐,只是借用了某件宝物而已。 石青璇并未追根问底,只嫣然笑道: 「能用宝物营造出如此真实的幻景,也是你的本领呢。」 说笑两句,石青璇从战神图录一开始,认真观摩起壁画。 只用肉眼看时,她并未看出任何异状。 但当她尝试用她沉浸于音乐,应和天地自然时的心境去感知时,眼中所见, 顿时截然不同。 她感觉那壁画似乎动了起来,那骑龙的神人身上,似乎大放光明,其骑乘的神龙,则发出阵阵龙吟。 当龙吟起时。 某种奇异而宏大的音律,在她脑海之中响起,像是天神的咒言,又仿佛自然的律动,在向她阐述着音律最为本真的至理。 石青璇也未刻意去铭记那些道理。 她天性不喜强求,纵使再热爱音律,她也只是顺其自然,以一种极之纯粹的「听众」态度,用心灵去聆听,去欣赏,去应和。 而这样纯粹的态度,反而成就了某种莫大的机缘。 不知不觉,她身上,渐渐散发出一种空灵飘渺的玄妙气机,于音律之道的修为,亦开始节节攀升·————· 感受着石青璇气机变化,欧阳锋欣然颌首,知她已开始悟道,于是他自己也正式开始了观摩战神图录。 那几日的演武论道,他得到了宋缺丶石之轩丶宁道奇丶四大圣僧丶祝玉妍乃至寇仲丶徐子陵等所有人观摩战神图录的心得。 每个人的心得都各不相同,对于欧阳锋继续提升完善「混元无极功」,以及外景之后的修行,也都有不小的助益。 而今天,当他亲自观摩战神图录,当他心神沉浸入图录之中,他所见所悟, 又与众人都有不同。 每个人看到的,都是最适合自己的道。 欧阳锋自然也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 当他自悟道之中回过神来,双眼陡然爆发出耀眼晶芒,照彻整个大殿。 外景之后的道路,他已经明白了。 幽林小筑。 欧阳锋与石青璇已离开幻境,回到现世。 「如何?」欧阳锋笑问石青璇。 石青璇眼神之中,还有着些许恍惚,似还未彻底回过神来。 良久,她方才彻底恢复清明,对着欧阳锋娇俏一笑,「感触良多。我觉得, 我好像真有机会,在将来与你在云天之上合奏了。』 瞧着她由衷喜悦的模样,欧阳锋亦是欣然颌首: 「如此甚好。」 顿了顿,又道: 「那我也能放心离开了。」 石青璇眼中闪过一抹不舍,但却再无黯然。 既已看到了追上他步伐,与他并肩道途,合奏云霄的道路,那麽一时的别离,也算不得什麽。 「我就不送你出山了。」她含笑看着欧阳锋,颊边浮出俏美酒涡,「以后若想闭关,可再来幽林小筑,我这里,应该还算适合清修。」 「当然。」欧阳锋回以微笑,「以后有空会来的。青璇保重。」 「你也保重。」 一声保重,就此离别。 无形之风凭空而生,簇拥在他身边,托着他离地飘起,徐徐上升。 外景之后,驾驭天地精气更加轻松自如,性质变化亦更加随心所欲,不再受无极力场范围拘束,御风而行,已变成了一项基本能力。 石青璇俏立溪畔,仰望着欧阳锋越升越高的身影,取出竹箫,悠悠奏响。 天籁箫音融入风中,回荡在欧阳锋耳畔,诉说着她的心意。 欧阳锋微微一笑,冲少女挥了挥手,衣袂,御风远去。 夜。 成都城东,千秋湖畔,一座幽静雅致的庄园之中。 身着繁复白衣,面罩重纱,云鬓高挽,身形修长,气质婉约的女子,俏立门前,幽深神秘的双瞳凝望夜空,似在期待着什麽。 忽有风声自空中传来。 白衣女子眉眼微弯,浮出笑意,幽瞳之中,映出了一道乘风而来,从天而降的身影。 待那身影落地,她抬起修长雪白的纤手,摘下面纱,露出娇俏妩媚的容颜, 对着他盈盈一礼: 「玉妍拜见无上大宗师。」 「不必多礼。」 欧阳锋微一颌首,负手向着门内行去。 步入厅中,但见厅里灯火通明,空无一人,只一张小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欧阳锋也没拿自己当客人,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祝玉妍关上厅门,款款行至欧阳锋身侧,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为他斟茶夹菜,柔声说道: 「都是些家常小菜,是妾身亲自下厨做的,比不得名楼大厨手笔,若不合口胃,请公子见谅。」 欧阳锋尝了一筷子,点头道: 「手艺不错,还算可口。」 祝玉妍嫣然一笑: 「公子喜欢就好。」 欧阳锋侧眸瞧她一眼,「你自己不吃麽?』 祝玉妍眉眼低垂,秀眸之中波光婉转,轻声道: 「妾身已经沐浴,不宜沾染烟火气呢。」 欧阳锋点点头,也不客气,举筷大啖,又问: 「不在麽?」 「蒙公子恩赐,儿此次在战神殿中大有所获,此时正在闭关消化心得体悟。待她出关之时,天魔功当能臻至十八层圆满。」 「不错。」 「可惜师妃暄也观摩了战神图录,不然儿胜她,不说易如反掌,至少也不会太费功夫。」 「时至今日,还想着正邪纠葛,虚名浮利?」 「倒也不是。只是与慈航静斋的争斗,几乎已成了我阴癸派每一代传人的宿命,一想到儿将有的成就,就难免会想到静斋传人,对比一番———」 「若只是习惯还好,莫被这所谓的宿命,蒙蔽了道心。」 「公子教训的是,妾身铭记于心。」 闲聊几句,祝玉妍又为他夹了些菜,便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桌前空地上,嫣然道: 「公子慢用,妾身为公子起舞助兴。」 待欧阳锋颌首许可,祝玉妍便散开云鬓,垂下及腰秀发,又褪去鞋袜,露出晶莹雪白的赤足,翩然起舞。 虽无曲乐伴舞,但她的天魔舞,本也无需任何曲乐相伴,天然就蕴含着诱人沉迷的魔力。 尤其当她舞动之时,那密不透光的繁复白裙件件剥落,身上渐渐只剩一层半透明的朦胧轻纱时,那魔力更是达到了极致,令欧阳锋不禁颌首不已。 一舞终了。 祝玉妍落落大方行至欧阳锋面前,对着他盈盈一拜,柔声道: 「妾身这支天魔舞,公子可还满意?」 欧阳锋欣赏着她轻纱之下,那若隐若现的美妙风光,颌首道: 「此舞甚合我意。」 祝玉妍眉眼流露妩媚笑意,「如此,妾身便再为公子献上一舞。」 她再次翩然起舞,乌黑亮丽的秀发与那薄雾似的轻纱,随她身姿然飘拂。 忽地,那最后的轻纱亦离体而去,飘飞一旁。 于是她那堪与杨玉环媲美的饱满胸襟,白璧般平坦无瑕的柔嫩小腹,恰堪一握的柔韧腰肢,丰盈浑圆的蜜桃翘臀,以及白蟒似的修长玉腿,便再无任何遮蔽地尽呈于欧阳锋眼中。 面对这般魔魅美景,饶是以欧阳锋的眼界,一时都忘了动筷,眼里仿佛只剩下那集世间魅惑于一身的动人娇躯, 祝玉妍舞动良久,最后以一个背对欧阳锋,匍匐在地的姿态,结束了这一舞在欧阳锋战胜毕玄之后的夜晚,她曾在窗外目睹过他庆功欢愉时的场景,知道他喜欢什麽样的姿态。 看着祝玉妍那任君采撷的雌伏姿态,看着她那满月似的雪白翘臀,欧阳锋站起身来,行至她身后,抬起手掌,轻轻拍落。 突破外景,又得战神图录,欧阳锋此行双龙世界,可谓收获满满。 在成都游玩数日,以青铜大门将单美仙丶单婉晶丶白清儿送去琉球,又将独孤凤送回长安,再去欣赏了一次祝玉妍的天魔舞,欧阳锋便回到洞天福地,带上小龙女丶陆无双丶洪凌波丶柳生姐妹丶阿紫整理自战神殿带回来的各种珍奇水鲁丶奇花异草,规划水鲁池与灵植园。 当然,也顺便带她们去观摩了战神图录。 小龙女悟性极高,又心思纯净,感悟最深。 柳生姐妹天姿过人,亦有深刻领悟。 至于阿紫和洪凌波丶陆无双,就连小小皮毛都领悟不到,只能照着欧阳锋的指点,自字迹笔画丶画中线条琢磨外功招式了。 之后他又先后带着林朝英丶黄药师等主世界亲友属下观摩战神图录,依着各自悟性高低,皆有不小收获。其中收获最大者,无疑是林朝英丶黄药师,其次则是王武丶抱琴。 带主世界亲友团看过战神图录,欧阳锋又去往绝代双骄世界,与怜星相会。 【下章下午,求月票!】 233,凝炼法相! 大忙人,今天怎有空来瞧我啦?」 移花宫,桃林小溪环绕的绣楼之中,怜星懒懒地侧躺软榻之上,纤手托腮, 巧笑嫣然地瞧着欧阳锋。 语气听起来似有些椰瑜,却并无幽怨。 因欧阳锋虽在主世界征战年余,之后又行走诸界,搜集突破外景的资粮,但还是抽空来过绝代世界几次,陪怜星游玩修行,倒也并未真个冷落她。 「神功有成,特来找你炫耀。」 看着榻上那姿态慵懒,却也别具一番风情的娇俏少女,欧阳锋微笑说道, 在可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面前,他偶尔也会开开玩笑。 怜星笑问: 「哦?又修成了什麽神功?」 欧阳锋抬起手掌,天地精气蜂拥而来,汇聚在他掌心之中,忽然地一声, 化为一团烈焰,散发出灼热高温。 看见这神奇的一幕,怜星那至今犹然天真稚气的星眸微微一亮,坐起身来, 惊讶道: 「这是法术?」 「不,这是『火焰刀』。』 欧阳锋笑了笑,那烈焰化为一把长刀,被他握在掌中,随手挥舞两下,竟发出铮铮刀鸣,闪过炽烈刀芒,予人一种无坚不摧,无物不斩的感觉。 之后天地精气一阵变化,竟然由火化冰,化为一把晶莹剔透,散发出彻骨寒意的冰刀。接着冰刀再变,化为一团刺目雷霆,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暴躁气机。 见他随意驾驭天地精气,变化各种属性,想起他曾与她说过的他的修行之道,怜星问道:「你修成你那『外景』境界啦?」 欧阳锋微微颌首: 「正是。」 怜星俏脸上流露出由衷喜悦的笑意: 「那可真得好好恭喜你。」 欧阳锋含笑说道: 「所以,打算送我什麽贺礼?」 怜星起身,来到他面前,双手搂住他脖颈,仰头瞧着他脸庞,「亲你一下如何?」 欧阳锋正色道: 「若是别人,只亲一下远远不够。但怜星你的话,我便勉强算你过关了。」 「你这人还怪大气呢。」 怜星嘻嘻笑着,起脚尖,在他唇上亲吻一下,又拉着他走到软榻坐下,自已则骑坐到他腿上,双手搂着他脖颈,笑道: 「这次过来,可不单是向炫耀修为的吧?」 「嗯。」欧阳锋环抱她纤腰,在她额头轻吻一下,说道:「其实这次过来, 主要是得了件宝物,想带你去瞧一瞧。」 「什麽宝物?」 「修行悟道的宝物。你以冰属精气入道,明玉功已臻至九重圆满,但明玉功原也只有九重功法,之后想要突破功法局限,走出新的道路,尚需许多资粮和正确指引l。而那宝物,恰可为你指明前路,予你突破资粮。」 怜星灿然一笑,眨了眨眼,说道: 「好吧,看在你得了宝物,还惦记着请我一观的份上,便原谅你好久没来看我的过失啦。」 又附到他耳边,用她那甜美稚气的声音,道出妩媚诱惑的话语: 「今天晚上,也会送你你最喜欢的贺礼哦———」 欧阳锋莞尔一笑,在她脸颊轻轻一吻,「那我可期待着了。走吧,先去看那宝物。」 说罢,意念一动,就这麽抱着怜星,去到了通天幻境中的战神殿。 以怜星的悟性,观摩战神图录,自然能有极深的感悟。 当她沉浸于感悟,肌肤变渐渐变得透明,整个人仿佛化成玄冰雕琢,身上亦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奇寒气机,便是欧阳锋,都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品味一番那连他都觉寒冷,仿佛连心神都可冻结的奇寒气机,欧阳锋欣然一笑,知道怜星已找到了明玉功的新道路。 当晚。 绣楼一层,温泉浴室。 欧阳锋惬意地躺在温泉水中的白玉座椅上,身前水面上,漂浮着一片水藻似的秀发,偶尔还浮出一串细密水泡。 不知过了多久。 身前水面泛出波纹,怜星俏脸晕红,星眸含雾,浮出水面,微鼓着粉颊嗔他一眼,又轻轻作吞咽状,之后香舌轻舔一下粉唇,攀到他身上,两手撑着他胸膛,笑道: 「泉水有点热呢。」」 欧阳锋点头赞同: 「是有点过热了。」 「那——·让它变凉一点?」 「好。」 于是怜星肌肤变得晶莹冰透,寒意弥漫间,温泉迅速降温,转眼之间,竟变成了一池坚冰。大半身子都浸在泡中的欧阳锋,时被冻结在坚冰之中。 「又调皮了。」欧阳锋样怒着瞪了怜星一眼。 怜星长睫轻颤,咯咯娇笑,她腰肢以下,也皆被封在冰中,但还是得意地摇了摇纤腰,「谁叫你方才差点呛到我的?这下算是扯平啦!」 「扯平?可没这麽容易—」 欧阳锋意念一动,身上散发出灼热气息,满池坚冰飞快融化,转眼又变成了一池温水,跟着他挺身坐起,一把抱住怜星,宛若扑食小羊的饿虎一般,在她娇声惊呼中,将她扑倒在浴池里。 之后数日,欧阳锋留在绝代双骄世界,陪怜星修行游玩。 自己也在修炼「不灭金身」,整理汲取宋缺丶石之轩丶宁道奇等人各自观摩战神图录的收获,以及消化巩固他自己观摩战神图录的感悟。 数日后,他融汇毕生刀法精要,新创三式刀法杀招,轻功身法以及徒手功夫亦是突飞猛进,根本功法「混元无极功」也变得更加完善,外景之后的道路,走得扎扎实实丶稳稳当当。 另外,此前他曾受「撒豆成兵」这一异术启发,构思过「法天象地」。 只是那时心灵修为不足,对天地精气的驾驭也还欠了许多火候。 如今臻至外景,心灵修为暴增,驾驭天地精气亦愈加随心所欲,从前关于「法天象地」的构思,也已正式进入研发阶段。 这一天。 怜星盘坐移花宫后山,竹林小瀑布前,通体肌肤晶莹似冰,散发出森冷气机,身周数丈之内的地面,皆覆上一层厚厚白霜,连瀑布下方的水流,流经她身侧时,都会忽然变得平缓下来,似要凝结成冰。 忽地,她抬起纤手,对着瀑布一掌击出,那瀑布轰地一声,竟然向上倒卷逆流。 怜星微微一笑,又一掌拍出,白光一闪,正自倒卷逆流的瀑布,要时间从底部到顶部悉数冻结成冰,看上去好像一头似欲冲天而起的冰晶白龙。 冰龙存在了数十息,才被瀑布顶端越积越厚的水流冲垮,爆碎成漫天冰晶, 坠入下方水瀑,溅起堆雪似的浪花。 「如何?」」 怜星侧首,得意地看着欧阳锋。 欧阳锋颌首赞许: 「不错,这等修为,在很多凡俗世界,都可称为神仙手段了。」 得他赞许,怜星笑得愈发得意,「我其实还没有出尽全力呢。若是出尽全力,瀑布后面的崖壁,都要被我掌力打到崩裂。」 「知道你厉害。」欧阳锋眼含笑意,说道:「但境界似乎还是没有提升?」 怜星摆摆手,笑道: 「不急,路子已经有了,现在还在积蓄功力。等功力足够,自能水到渠成。」 「说到功力——— 欧阳锋取出几只葫芦抛给怜星,「这是新配的冰蚕酒。每次只能喝上一小口,彻底炼化之后,才能喝第二口。 所谓「冰蚕酒」,正是用冰蚕雪蚕交配后诞下的稀有异种冰蚕,吐出的奇异蚕丝融入酒中制成。 其具备奇寒剧毒,普通人喝上一滴,就要自内而外冻成冰雕,瞬间丧命。即使以怜星的功力,又是专精冰寒功法,却也不能喝上太多,每次一小口足矣。 怜星接过那几只葫芦,收进纳物符中,只留下一只,拔开塞子,浅浅抿了一小口。 随着甘冽酒水入喉,顿觉一股透心寒意自胃部爆发出来,瞬间扩散四肢百骸。 怜星打了个激灵,肌肤秀发皆浮出薄薄霜痕,展颜笑道: 「这次的冰蚕酒好像更有劲?」 说话间,已开始运转明玉功,炼化那股奇寒之力。 「这次的冰蚕酒换了配方。除了冰蚕丝,还添加了几味得自战神殿的奇花异草。其中一味奇花,我命名为『金绒花」,其花蕊仿佛一根根金丝长绒,有剧毒,但只要能扛住毒性,便可大涨功力。与冰蚕丝相辅,增益功力效果更佳。」 怜星俏生生白他一眼,「你也真是心大,就不怕我被毒死?』 「你不一样心大?明知是毒酒,喝起来不也眉头都没皱上一下麽?」 欧阳锋笑了笑: 「我算好了份量的。只要你每次饮下的冰蚕酒不超出三倍以上的量,便不会有事。再说就算出了什麽意外,超量饮酒中了毒,乃至被冻成冰雕,以你修为和真气性质,也能撑上一时片刻。这时间,足够我收到通天灵种示警,过来救你了。」 冰蚕酒确实危险,但以怜星如今的心灵修为,对于可能危及性命的危机有着极敏锐的直觉,自不可能饮酒过量。 「你这段时日又有何收获?你那『法天象地』,可有眉目了?』 「法天象地还不行。」欧阳锋摇摇头:「不能变化出万丈身躯,算什麽法天象地?」 「万丈身躯?」怜星不由咋舌:「那泰山岂不是都只有你一只脚那麽高?这可能吗?」 「为何不可能?」 欧阳锋悠然道: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多的是超乎想像的神迹。我现在还做不到那样的神迹,所以,真不好意思用「法天象地』」这样的名目,只能勉强称之为『法相』。」 怜星好奇道:「法相?」 「正是法相。」 欧阳锋颌首说道,意念一动,天地精气汹涌而来,汇聚身周,转眼之间,就化成了一尊身高一丈的金甲巨人。 怜星仰首看着欧阳锋那一丈高的雄伟身躯,星眸之中满是震惊: 「这便是法相?」 金甲巨人那与欧阳锋一模一样的脸庞露出笑意,开口说道: 「不错,这就是法相。」 区区一丈高的法相,仅有万丈神躯的万分之一,他自然不好意思和孙悟空, 二郎神一样,将此术称为「法天象地」。 尽管如此,对于无法想像万丈神躯这种存在的怜星来说,和小楼一样高大的一丈法相,也已经足够惊人了。 「这法相,又有何厉害之处?」 她饶有兴趣地问道。 欧阳锋握了握拳,说道: 「法相力量极强,纵是千斤重的兵刃,也能挥舞自如。驾驭天地精气也更加轻松,还可随心所欲变化性质—」 说着,那金甲巨人轰地一声,化为一尊火焰巨人,跟着又变成一尊巨大冰雕,之后甚至变成了一道电光灼灼的雷霆巨人, 最后又变回了原本金甲巨人的模样。 「这种仿佛金铁铸就的金身法相更好驾驭。其次是玄冰法相。火焰与雷霆法相都不太稳定,以我现在的修为,虽然可以勉强驾驭,但对心力消耗太大。」 欧阳锋笑着说道: 「另外,我以天地精气构造金身法相时,运用了「不灭金身』的法门,因此这法相极其坚固,承伤能力极强,并且就算被击溃,也伤不到我的本体。」 这法相乃是以天地精气凝炼,本质上,只是欧阳锋的一副「外骨骼机甲」 与他位于法相内部的本体之间,还有一道以无极力场构造的缓冲层。 因此即使金身法相被巨力击溃,他本体也基本能保证安然无恙。 怜星道:「这凝炼法相的功夫我能学麽?」 「当然可以。」 欧阳锋含笑说道: 「你更适合玄冰法相。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恐怕还凝炼不出我这般高大的法相,最多能在体表覆上一层玄冰甲。」 怜星笑道:「能有一副漂亮的冰甲也不错呀,以后再慢慢提升成法相就是。 大当下欧阳锋便将凝炼法相的法门传授给怜星,怜星立刻兴致勃勃地钻研起来。 欧阳锋并未等到怜星修成此术,凝炼出玄冰甲。 因为当天晚上,风云世界的通天灵种已然彻底长成。 按惯例,再有七天,通往风云世界的时空通道,便将彻底打通并稳固。 所以欧阳锋当天晚上,便与怜星告别,前往盛唐世界,打算趁这七天时间, 陪一陪杨玉环,并带她观摩一番战神图录。 杨玉环天资聪颖,擅长运动,体魄根骨也不错,只是武道悟性原本并不算特别拔尖,只是普通优秀。 但她随身携带通天灵种多年,经通天灵种潜移默化,悟性一直在缓缓提升。 又服过一滴珍霖甘露,根骨悟性皆大幅提升了一次。以她现在的悟性,应该不至于完全看不明白战神图录,多少能有些收获。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234,降临风云世界! 盛唐世界,骊山。 原名「华清宫」,现已改名「太真宫」,被当今皇帝赠予「太真道人」修行的温泉宫前,一位手持拂尘,头戴莲花冠,身披锦绣云霞道服,姿容倾城,宛若天妃谪凡的绝美女冠,正看着几个身着道袍,年纪在八九岁到十二三岁之间的女童练武。 这几个女孩年纪虽小,功夫看上去却已有了几分火候,身法矫健,拳脚凌厉,且并非练着好看的花架子,而是真有着不俗的实战能力。 女冠对这几个女道童的演练也相当满意,看得频频颌首。 忽地,女冠心有所感,轻轻拍了拍手,对那几个女道童说道: 「今天就先练到这里,下去后各自勤加练习。」 待那几个女道童行礼散去后,女冠回到太真宫中,初始还保持着几分仪态, 渐渐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脚不沾地,宛若幻影一般飞掠进寝殿。 一进寝殿,便看到了一位白衣如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正负手站在窗前。 听到她进来的动静,白衣男子转过身来,冲着她微微一笑。 女冠欢呼一声,抛下拂尘,飞身上前,扑进白衣男子怀中,修长结实的双腿习惯性地盘上他的腰,双手紧拥着他脖颈,与他热吻好一阵,方才吐气如兰地说道: 「坏弟弟,又有好久没来看我啦.—」 欧阳锋双手托着玉环姐姐肉感十足的绵弹翘臀,在她高挺精致的琼鼻上轻轻一吻,微笑道: 「最近一直在诸界奔走,搜集突破资粮。这不刚刚突破没多久,便来看你了麽?」 主世界征战那一年,欧阳锋其实也来陪过她几次。 只是自从开始行走诸界,搜集功法之后,倒确实有好一阵没来过了。 「突破?你又修成新的仙法啦?」 直至如今,杨玉环依然认为,武功就是一种仙家技击之术,也属于正经的「仙法」。 当然也难怪她有如此认知。 毕竟这盛唐世界,除了少许异术,真不存在超现实的技击功夫。 去年欧阳锋降临此界,叫她闲时可收几个弟子,传些功夫,如此有事也好叫弟子代劳,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她便依言收了几个小女孩作道童,传她们武功,只练了短短一年,那几个年纪最小不过八九岁,最大也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就已经能打倒成年壮汉,乃至打赢长安那些武斗经验极丰富的精英不良人了。 武功如此神奇,能赋予弱小者战胜强者的力量,在杨玉环看来,不是仙法又是什麽? 「这次突破,确实让我掌握了不少堪称仙法的能耐。」 欧阳锋放下杨玉环,为她演示了一番御风飞行丶掌控冰火雷霆,乃至凝聚天地精气,化身金身法相的能力,直看得杨玉环惊叹连连。 「我何时能像你一样?」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欧阳锋,颇为期待地问道。 欧阳锋勉励道: 「玉环姐姐只要勤修不辍,早晚能与一般。」 「嘻,其它还好,冰啊火啊这些,掌握不了也无所谓,但御风飞行,我是一定要学会的。」 杨玉环目露憧憬,嫣然道: 「若是能御风飞行,我也能算是真正的神仙中人啦!」 「会有那一天的。」 欧阳锋挽起她细嫩纤手,笑道: 「有个好地方,可以令姐姐期待的飞行能力尽早到来。可要随我去看看?」 杨玉环紧紧抱着他胳膊,催促道: 「那还等什麽?快带我去。」 于是欧阳锋意念一动,将杨玉环带进了幻境中的战神殿。 果然不出他所料,杨玉环如今的悟性,已经成长到堪比丶师妃暄丶单婉晶丶独孤凤等双龙世界最为出类拔萃的女武者,很快便沉浸在感悟之中,气机亦开始发生微妙而玄奇的变化。 待结束感悟,回到现实,欧阳锋问她: 「看到了什麽?」 杨玉环还有些恍惚,摇头道: 「不好说———看到了很多,但我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也属正常。 广成子那等修为,观摩战神图录之后,也无法尽述心得,只能作出一部侧重炼气的长生诀。 杨玉环从未创过功,如今功力虽然深厚,也修成了先天真气,但她一直是按部就班,照着欧阳锋的教导修练,本身武学理论层面的修养还有许多不足,确实很难将感悟以言语说出来。 当下欧阳锋笑道: 「说不出来不要紧,只要有收获就好。」 「收获确实不小。」杨玉环嫣然一笑,「感觉接下来,武功会有一番突飞猛进呢。」 欧阳锋颌首,「如此甚好。我这几天,也正好陪你修行。」 「但今天我却不想修行。」 杨玉环香舌轻舔红唇,俏脸微红,媚眼如丝,作虎狼之语: 「今天呀,我只想吃个痛快呢———」 说着,雌虎般将欧阳锋扑倒在榻上。 好一番缠绵。 杨玉环滑如凝脂的雪玉肌肤泛着水润光泽,绵软无力的偎依欧阳锋怀中,玉柱似的浑圆大腿搭在他身上,声音慵懒地问道: 「这次打算陪我多久?」 「七天。」 「才七天呀。」杨玉环语气有点小幽怨:「好久才来一趟,却只呆上七天— 」—-人家很不满意呢。」 欧阳锋拥着她香软娇躯,在她脸颊轻轻一吻: 「莫急。你我都是修行之人,未来会有很长的岁月相伴。」 「姐姐可看不了那般长远。」 杨玉环嗔恼轻哼,抓着他胳膊轻咬一口,又翻身骑坐到他身上,双手撑着他胸膛,支起上身,喃喃说道: 「既只短短七天,那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于是接下来的七天,本打算陪她好好修行的欧阳锋,深陷水深火热。 直至第七天夜里,杨玉环倦极沉眠,他方才起身穿好衣裳,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离开了盛唐世界。 不过他并未立刻去往风云世界。 而是去了五行山下,又给大圣送去了新鲜瓜果,各色美酒。 「后生有心了。」大圣眉开眼笑,吃得不亦乐乎,「有段时日不见,你修为似乎小有进步?」 对欧阳锋来说,突破关键门槛,臻至「外景」,乃是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但在大圣眼中,也就一般般了。 毕竟,他可是仅仅修炼三年,便证就长生之道,之后也没用多久,便修成七十二变的「天生圣人」。 与大圣相比,漫天神佛,都只能算是一般般。 「蒙大圣指教,对自己的道路再无迟疑,勇猛精进之下,确实小有进步。」欧阳锋笑道:「今日前来,一是感谢大圣此前指教,二来也是想请教大圣,我这门法术,可还看得?」 说着,他意念一动,天地精气汇聚而来,凝成一丈金身法相。 区区一丈高的金身法相,在大圣眼中,当然不值一提。不过欧阳锋这道法术的思路,倒是让大圣笑着赞许: 「不错不错,后生全靠自己摸索,修出这般法门,在凡人当中,也算是天赋异禀了。你这——.—」 「法相。」 「嗯,你这『法相』也算要得,与俺老孙的『法天象地』,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未来前景不小。」 「那依大圣之见,我如今这实力,可能在天庭谋个差事?」 「谋差事?可以啊!当个统领千员天兵的偏将,倒也绰绰有馀。」 猴哥笑嘻嘻说道: 「只是,倘若人间有大妖作乱,你说不得就要被调上战场,与大妖搏命。这其中的凶险,不用我提醒你吧?」 「那还是算了。」欧阳锋遗憾地摇了摇头,「听说天上好东西挺多,所以我也就想谋个清闲文职,给家中亲友们捎点天上的好东西回去。」 「清闲文职?那种好事,怎轮得到你。」大圣呵呵笑道:「知道天庭什麽最多吗?」 「什麽?」 「官儿最多!俺老孙当年在天上也是被惊到了,天庭之中,卷帘子的都要封个大将,捧痰盂的都要封个御史,冗官那叫一个多啊,不知内中情弊的,想都不敢想。」 大圣连连摇头: 「天庭那些神仙官儿,绝大多数屁本事没有-—」—--好吧,公道地说,放屁添风的本事还是有那麽一点的。可你知道,为何那麽多无能之辈,都可在天庭做那些钱多事少的清闲职司麽?」 「为何?」 「当然是有着过硬背景了。后生,你可是师出名门?」 「不是。」 「在天庭可有过硬的人脉背景? 「没有。」 「那你又凭什麽上天作官呢?」 大圣笑嘻嘻说道: 「要知道,天上的神仙,可都是长生不老的。只要没被打死,或是犯了天条被贬下界,他们就能一直霸着位子,一万年都不会出缺。就算偶有出缺,也有一大堆裙带户等着补缺哩。临时新创官职吧,你也得有让天庭为你破例的本事。你现在,可有这本事麽?」 欧阳锋摇头: 「大圣说笑了。我如今这点本事,好差使不用想,送命的炮灰倒是有得做。」 「所以啊,没事别想着上天作官— 大圣嘘曦道: 「在人间做个山大王挺好的,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闲时遨游三山四海,呼朋唤友,喝酒吹牛,不知有多快活。」 「大圣说得是—」 与大圣聊了好一阵,欧阳锋告辞离去。 这一次,他终于降临到风云世界。 风云世界,建安二十四年,江陵。 太守府中,一场密谋正在进行。 「糜太守,傅士仁已举城而降,你也该下决心了。」 「可是,可是关羽还没有败,他的水师,还据有沔水,阻隔曹军道路,关羽则进可攻丶退可守,还占着战场主动—— 「关羽是还没败,是还据有主动。可关羽军中将校士卒,家属尽在江陵一带。只要糜太守举义,断了关羽后路,绝了他的粮草,再以家属乱他军心,他岂不是必败无疑?」 「关羽没那麽容易败的!他是当世虎将,是万军之中斩上将首级的万人敌.....」 「那是以前!如今的关羽已经老了,青龙偃月刀已远不如他壮年时那般锋利!再者,他在攻打樊城时,曾被『白马将军』庞德射中过一箭,那一箭还正中额头!庞德的名号,糜太守应该听过吧?其曾为马腾丶马超部将,勇毅冠绝马腾军中诸将。庞德那一箭,不是那麽好消受的。关羽受此箭伤,功力大打折扣,虽打出了水淹七军,生俘于禁,威震华夏的惊世大捷,但论个人勇力,他已再不是那个万夫莫敌的当世虎将了!要不然,徐晃也不会那般容易就破了关羽对樊城的围困!」 「我,我追随刘皇叔多年,始终不离不弃,如今怎能,怎能做叛臣?」 「糜太守不愿背叛刘皇叔,忠心可嘉。可糜太守难道不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想一想麽?关羽早前可就因糜太守督运粮草军械不利大发雷霆,扬言回来要法办于你啊!」 「不会的!皇叔最念旧情,以我糜家与皇叔的情谊,关羽办不了我!」 「关羽以前是办不了你,但他现在是前将军,假节铖!以关某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以他素来对糜太守的轻视,若是被他知道,糜太守之所以督运粮草军械不利,乃是因为将粮草军械卖给了我江东,你猜,他会不会,他敢不敢,他能不能——--斩了你?刘皇叔再念旧情,可他远在蜀中,又如何救得了你?」 「你们要出卖我?」 「嘘,小声些,莫太激动。糜太守也是说笑了,这怎麽能叫出卖呢?你我两家乃是盟友。我军粮草不继,糜太守售卖多馀的粮草军械给我军,这是全盟友之义。那我军写封信给关将军,感谢贵方恩义,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麽?」 「无耻!既是盟友,为何背盟来袭?还扮作商人,瞒天过海,简直卑鄙无耻之极!」 这个时代,割据诸侯虽然彼此争伐不休,但并未禁绝商贸往来。对于商人, 各方势力都相对宽容,免得断了商贸,影响自家经济。 吕蒙却打破了这一默契,一出白衣渡江,将本就不高的乱世道德下限,进一步拉低。 「无耻?卑鄙?糜太守,这两个词,从你口中说出来,怎就这般可笑呢?潘某也不多废话了,吕都督的大军随时将至,是战是降,糜太守一言可决!」 【下章下午,求月票!】 235,关大小姐的厉害 江陵城中,关凤正带着一队家兵四处巡逻,一个太守府文吏忽然匆匆赶来行了一礼,说道: 「关小姐,糜太守请你去太守府上议事。」 「请我议事?」关凤讶然道:「我身无官职,糜太守为何要请我议事?」 关凤虽然统带五百家兵,也得了协防江陵的差事,但她并没有正式官职,只能算是关家私兵统领,并无资格参与太守府议事。 再者糜芳与她父亲关系紧张,两家私下素无往来,她既年少,又是女子,就算糜芳遇上难事要找人请教,也不该找她问策。 那文吏道:「属下也不知太守为何要请关小姐议事。只是太守之前收到了一封来自襄樊前线的密报,读信之后神情剧变,属下猜测,恐是前线出了什麽变故·—..」 「襄樊前线出了变故?」 关凤悚然一惊,顾不得多问,吩咐那队家兵继续巡逻,自己则随那文吏往太守府行去。 江陵是大后方,城中一直安稳她又艺高胆大,还是关羽之女,在她看来,自己才是这江陵城中最危险的人物,以糜芳身份,纵然与她父亲关系紧张,也断不会害她,因此连个卫兵都没带,一路上只在想前线究竟出了什麽事。 她父亲自北伐襄樊以来,战事进展相当顺利,更趁着连日大雨,汉水暴涨的机会,一举生俘大将于禁及其魔下七军,还斩杀西凉名将庞德,曹军因此大受震动,多地举义不断,响应她父亲。 关羽威震华夏,曹军则人心大乱,据说连曹操都一度兴起过迁都的念头。 虽然不久之后,曹操便陆续调集名将大军支援樊城,解了樊城之围,但她父亲的水师依然占据优势,封锁沔水,令曹军不得通行。 她父亲则进可攻,退可守,即使曹操举国来攻,她父亲也能从容退兵。 总之此次北伐,哪怕最后没能攻占襄阳丶樊城,也成功消灭了曹军大量有生力量,动摇了曹军在荆襄一带的统治。 即便退兵,也可继续据荆州与曹军相持,且保持攻守由义的战略优势。 所以关凤实在想不通,前线究竟能发生什麽变故。 不过她也知道,战场之上风云莫测,无论什麽意外都有可能出现。关心则乱,她一时顾不得细想其中蹊,匆匆赶向太守府。 直至来到太守府正门前的车马场上,关凤心中忽然微微一动,感觉眼前的太守府,令她心中很不舒服,莫明升出一种阴云密布丶阴郁晦暗的压抑感。 风云世界的武功,虽然拥有极强威能,但武者几乎都不修心灵气机,感知相当迟钝,纵是绝世高手,也有可能被下毒丶埋伏丶偷袭丶背刺。 关凤却是不同。 她早在欧阳锋传授下,修得气机感应的本事,此时感觉太守府气机有异,立刻警醒过来,募地停下脚步,凤眸微眯,紧盯太守府一阵,又侧目警一眼那文吏,转身就走。 她并不知道太守府出了什麽问题,但她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 然而刚刚转身,没走几步,便听糜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贤侄女留步!」 关凤回头一看,就见太守府中门大开,糜芳带着几个文吏打扮的男子快步赶来,脸色有些苍白,一脸惶急紧张,好像真遇上了什麽大事。 但糜芳眼神却有些古怪,明明在唤她留步,还追了上来,却并不与她对视, 当她望过去时,视线反而四下游移,显得格外可疑。 再看一眼那几个面生的「文吏」,关凤心中凛然,纤手按上刀柄,喝道: 「糜太守止步!」 糜芳充耳不闻,继续向她追来,语气惶急地说道: 「贤侄女,关将军中了埋伏,身受重伤,前线大溃,形势岌岌可危———.」 话没说完,关凤已锵地一声,拔出「斩锋刀」。 也就在她拔刀的那一刹,糜芳身后闪出一个身形矮壮的中年「文吏」,朝她骤然挥出一拳。 膨! 爆响声中,一道洪流似的拳劲横越三丈之遥,朝关凤当胸轰来。 关凤横刀一拦,隔空拳劲轰在刀身之上,爆出一记撞钟般的巨响。狂暴的冲击力令关凤向后滑退开去,战靴直将脚下的青石地板都犁至开裂,一直滑退丈许,方才稳住身形。 「哈,关凤小姐不愧是将门虎女,如此年少,竟能毫发无损接下潘某一拳! 那矮壮文吏哈哈一笑,语气颇有赞许。 关凤则神情一凛,沉声道: 「潘?你是————.·江东潘璋?」」 拳劲如此凶猛,又姓潘,再结合父亲描述过的一些江东名将的形貌特徵,关凤顿知此人是谁。 「不错,正是江东潘璋。」 潘璋背负双手,傲然说道,身量虽然比关凤矮了半头,可气场却凶厉雄浑, 好似一头雄踞山岗的猛虎。 关凤心中微微一沉。 潘璋少年成名,打仗极其骁勇,乃是孙权心腹,江东知名猛将。而潘璋方才那一拳,也证明他绝非浪得虚名,也无愧孙权喜爱,功力俨然还在关凤之上。 当然关凤并不畏惧潘璋。 功力更深又如何?生死战又不是只比功力。 就好像普通人的力气远远比不过牛马,但哪怕失控发狂的牛马,人们也总有办法将之制伏乃至杀死一样。 关凤相信,以自己如今的刀法,加上气机感应带来的应变能力,纵功力不及潘璋,也可将他斩于刀下。 关凤不怕潘璋,真正令她心中一沉,隐生不安的,乃是潘璋出现在此,扮作文吏跟随糜芳,又向她暴起出手的意义, 再联系之前太守府给她的压抑感,关凤看看潘璋,又看看糜芳,心中顿时有了明悟。 「看来江东已经打算撕毁盟约,投向曹操了·——」· 她缓缓说道: 「江东一群鼠辈,首鼠两端,摇摆不定倒也不足为奇。但糜太守,你追随我大伯多年,在大伯微末之时,尚且不离不弃,如今我大伯据益州,取汉中,进位汉中王,复兴基业已成,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却为何要背叛大伯,投靠江东鼠辈?」 糜芳惭愧无地,但还是强自抗辩: 「我没有背叛汉中王!我只是,只是不喜你父!你父亲太傲慢,我也是元从老臣,他凭什麽看不起我?他居然还想杀我!我只是为了自保,何错之有?」 「只为自保?」 关凤凤目微眯,眼角上挑,轻蔑一笑: 「若只为自保,何不辞了这南郡太守之职,回益州向大伯讨个清闲差事?大伯最念旧情,你身为元从老臣,想回益州享福,大伯断不会不允! 「你如此轻易投靠江东,还在太守府中设下埋伏,想要害我,甚至要绝我父大军后路,如此作为,绝不单是为了自保,你定是犯下了连大伯都无法轻易原谅你的大罪!」 糜芳脸孔涨得通红,却又哑口无言。 潘璋呵呵一笑,淡淡道: 「好一个聪慧机智的关大小姐。难怪糜太守说,想要无损轻取江陵,最好先将你拿下。我还在奇怪,你手下不过五百关府家兵,便是不加理会,你又岂能左右大局?现在才知,你果然不简单。若不将你拿下,我军恐怕还真没法轻松拿下江陵。」 关凤冷冷道: 「可惜你们的图谋已经暴露。太守府的埋伏被我看破,你潘璋也要把性命留在江陵!有我关凤在,这江陵城,你们拿不下!」 「是吗?」潘璋哈哈一笑:「关小姐杀气腾腾,潘某却不想杀你。毕竟,我主可是一早就想让关大小姐做孙家的几媳。可惜,如今你却是做不了少主正妻了,只能做个妾室而已。」 关凤凤眼一睁,瞳中杀机一闪,叱喝道: 「鼠辈受死!」 身形一动,好似一道跃动的火焰,瞬间掠至潘璋身前,斩锋刀嗡地一震,绽出绵密刀光,好像罗网一般向着潘璋绞杀过去。 潘璋初时还有些不以为然。 方才他隔空一拳,将关凤震退丈余,见关凤毫发无伤,虽也出言赞许,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没把这位年不过十六的少女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关凤在同龄人当中,倒也确实算得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他在这年纪时,与关凤相比也要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倘若再给关凤十年,不,也许只需再给她三年,他潘璋恐怕就不会是她的对手。 可惜,现在的关凤,还是太稚嫩了些,再是天赋异禀,也没有继续成长的机会了。 潘璋一副胜券在握模样,面对关凤连绵斩来的快刀,只是哈哈一笑,连兵刃都不亮,抬手一拳,向着刀光最盛处轰去。 膨! 巨响声中,潘璋劲拳所至,空气轰然震爆,拳峰之前的空气,都被压缩成一团肉眼可见的乳白气浪,炮弹般轰入刀网之中。 铛铛铛铛··—· 绵密不绝的金铁交击声响起,隔空拳劲好似摧枯拉朽,将绵密刀光击溃大半潘璋又一声大笑,踏前一步,正待再出拳一拳,眼角忽然见一缕丝线般的细细刀光,无声无息向他脖颈掠来。 潘璋心中一凛,急忙闪躲,虽凭藉历经百战的丰富经验,避开了这断颈一刀,可刀光还是在他颈上无声无息擦了一下,将他脖颈擦出一道浅浅血痕。 「你——」 潘璋这才明白,方才关凤那绵密如网的刀光,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虚着,真正的杀招,却是那无声无息的断颈一刀。 这一下,潘璋再不敢大意,反手自腰前抽出两把二尺来长的短刀,双持短刀迎击关凤长刀。 然而尽管已收起轻敌大意之心,潘璋还是感觉不对。 关凤刀法浑然不似其父那般大开大阖丶威猛凌厉,而是轻灵无比,好似一片飘逸羽毛,每一刀都快如电光,轨迹飘渺莫测,且似乎总能洞悉他招式中的破绽,不仅能找出破绽化解他的攻势,甚至可以顺势反攻。 潘璋本想凭功力硬吃关凤,可关凤身法又太快捷,刀法也太灵敏,几乎从不与他双刀硬碰。 偶尔迫不得己硬碰一下,也总能找准他双刀之上,真气最薄弱处硬撼,令他根本无法凭功力震伤关凤。 一时间,潘璋打得束手束脚,只觉有力无处使,越打越憋闷。 双方兔起鹃落,刀光纵横,转眼交手上百招,兵刃碰撞声却寥寥无几,潘璋郁闷之下,厉啸一声: 「糜太守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糜芳还在犹豫,身后一个江东武将假扮的文吏却猛地推了他一把,一股柔劲将他推得立足不稳,一头撞向关凤刀光。 糜芳无奈,只得抽出佩剑,刺出凌厉剑光,协助潘璋合战关凤。 虽然没什麽大能耐,但糜芳也是跟刘备转战南北多年,还一直被当作武将用,一身武功也是相当不错。 只是与潘璋相比,糜芳的武功就太弱了些,纵然参与围攻,也没给关凤带来太大压力。 甚至因他从未与潘璋配合过,没有任何默契,骤然加入进来,反给关凤制造了不少机会,令她可以将糜芳作为掩体,阻挡潘璋攻势,乃至伺机给潘璋制造出更大的破绽。 又是数十招过去,关凤依旧毫发无伤,武功最弱的糜芳也未曾受伤,潘璋身上反多了几道血痕。 虽然都只是无关痛痒的皮肉伤,可身为成名多年的猛将,二人围攻之下,竟还被一个不足十六的少女打得如此狼狈,直叫潘璋气怒交加,再顾不得颜面,咆哮一声: 「愣着干什麽?一起上,速战速决,拿下此女!」 那几个文更打扮的江东武将顿时纷纷抽出刀剑,加入围攻。 这些江东武将,与潘璋的配合就相当默契了,一加入围攻,关凤顿觉压力倍增。 虽然气机感应的能力,可令她洞察破绽,取得先机,可气机感知再敏锐,几把刀剑默契围攻,就算能找到破绽,也找不到攻敌破绽的时机。 一时间,关凤终于落入下风,轻功再好丶刀法再强,也只能苦苦支撑。 又战十馀招,关凤知道单凭自己,已不可能拿下潘璋等江东武将,只得无奈叫道: 「欧阳哥哥,看够了没?该出手啦!」 话音一落。 潘璋等人纵使没有气机感应的能力,也觉天空之上,似出现了一双淡漠冷酷的眼眸,正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们,于他们心灵之中,投射下难以言述的可怕威压。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236,天神下凡,一掌轰杀 似有一尊掌生控死的天神,在空中张开了眼,对着人间投下冷漠的视线。 潘璋等人心中齐齐一震,围攻关凤的动作不约而同慢了一拍。 关凤却未受丝毫影响,反而在那无形威压投注下来时,挥出积蓄许久的绝杀。 铮—— 刀吟声中,“斩锋刀”锋芒暴涨,关凤以闪电般的疾速,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向着身周挥出数十道惊艳刀光。漫天刀光残影组合起来,恰似一朵怒放的雪莲。 噗噗噗噗…… 绵密刺耳的利刃入肉声同时响起。 包围关凤的数个江东武将,除了历经百战,心神格外坚韧的潘璋,在刀锋临身前陡然惊醒,仓促提刀格挡了一下,其他几个江东武将,竟是同时被那惊艳刀光掠过! 嗤…… 鲜血喷涌声中,那几个江东武将先是同时人头落地,无头身躯原地僵直了几个刹那之后,又手足分离,四分五裂,散作了一地碎块! 而侥幸挡下夺命一刀,却被关凤突然爆发的神力震得连退三步的潘璋,神情变得阴郁无比,又惊又怒地环顾四周,断然喝道: “何方高人?” 糜芳也被这变故骇得脸色惨白。 方才江东诸将加入围攻之后,与他们毫无默契的糜芳,已被挤出战团,只能退到外围提剑掠阵。 眼见江东诸将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关凤稳稳压制,糜芳心中也不禁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选择。 可万万没有想到,眨眼之间便风云突变,明明稳占上风的江东诸将,竟然被关凤一刀数杀,悉数斩成碎块,只剩潘璋活了下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潘璋他们的攻势,会突然出现那么巨大的破绽? 糜芳手脚冰凉,浑身发抖,一颗心不断下坠,仿佛看到了自己背叛不成的凄惨下场。 潘璋惊疑不定,浑身紧绷,眼神阴郁地环顾四方,寻找方才那令他们心神震荡,以至全员应对失措的元凶。 踏、踏、踏…… 不急不徐的脚步声响起。 潘璋悚然一惊,只觉这每一记脚步声,都踏在了他的心跳节奏上,令他心中好一阵窒闷难受。 他猛地侧首,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就见一个高大挺拔,面目冷峻的青年,正背负双手,自太守府左侧的街道上缓缓行来。 关凤看到那青年,连潘璋、糜芳都顾不上了,欢呼一声,飞奔到对方面前,笑吟吟说道: “欧阳哥哥,你可算来啦!凤儿刚才表现如何?” 欧阳锋含笑颔首: “很不错。能和潘璋这等功力在你之上,经验则远胜于你的宿将斗个旗鼓相当,又抓住时机,一刀数杀,这等战绩,以伱年纪,已足以自傲。” “才不只是旗鼓相当呢!” 关凤嘟了嘟小嘴,似乎有些不满: “若是单对单,我有把握在千招之内,斩下潘璋的首级。” 潘璋功力虽在她之上,战阵经验也比她丰富,但他更习惯战阵杀法,不像关凤,除了战阵刀法,还跟着欧阳锋学了一身江湖功夫。 凭借更胜潘璋的轻功、刀法,以及气机感应,关凤有绝对把握,能在千招之内慢慢放干潘璋的血,取他首级。 欧阳锋笑了笑,也没与她争论——关凤的估测当然有可能,但潘璋身为深受孙权器重的心腹猛将,天知道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杀。 若是有什么自残爆气,乃至与敌偕亡的绝招,关凤可真未必能如愿单杀潘璋。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乃至肆无忌惮点评自己,潘璋心中涌出一股深深的耻辱。 虽然此人深不可测,尚未露面,便用一种莫明的气势震慑,令潘璋等人心神失守一刹,露出巨大破绽,其出现之后,那诡异的脚步节奏,更是直接影响到了潘璋的心跳和气血运转,但潘璋出生入死多年,杀戮无数,心神坚韧无比,自不会未战先怯。 再说,他还真有最后压箱底的本事。 那是主公家传的绝技,老主公当年正是恃此绝技,闯下了“江东猛虎”的称号,主公兄长,亦是恃此绝技,打下了威震江东的“小霸王”威名。 潘璋自少年时,便追随同为少年的主公左右,屡立奇功,被主公引为心腹,方得主公恩赐,授予此绝技。恃此绝技,潘璋自信纵然面临绝境,也可逆转局面,为主公夺取江陵。 当然,此绝技乃主公家传,本不该外传,因此主公传授他的绝技并不完整,施展时需要付出巨大代价。 但为报效知遇之恩,些许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当下潘璋咬牙怒视欧阳锋,厉声道: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我?”欧阳锋看向潘璋,淡淡道:“我叫欧阳锋,是关凤好友。” “欧阳锋?” 潘璋微微一怔,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不是刘备的人?为何要管这闲事?” “不是已经说过,我是关凤好友么?潘将军莫非听不懂人话?” 潘璋勃然大怒: “好得很!你这小子当真胆大包天,竟敢因私谊坏我江东大事!今天你得罪的,不是我潘璋一个人,而是整个江东?” 江东? 大魏吴王孙十万团伙? 欧阳锋眼神淡漠,淡然说道: “区区江东鼠辈,得罪了又如何?” “……” 潘璋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缓缓颔首: “很好……你这小子,看来是一心求死了!那我就,让你死!” 轰! 最后一个“死”字落地,潘璋身上,骤然爆出肉眼可见的赤红真气。 那真气宛若火焰,又似鲜血,将他全身包裹在内,隐呈猛虎之形。 而随着真气爆发,他浑身皮肤也变得一片赤红,体型膨大一圈,撑裂衣襟,肌肉贲张,筋络隆起,好像一条条青黑蛇蟒,在他体表蜿蜒游走。 欧阳锋饶有兴趣地看着潘璋,感觉随着这股隐呈猛虎之形的血色真气爆发,潘璋的元气正在急速燃烧,功力虽然爆发式增涨,但照这种燃烧元气的节奏,爆发时限过后,潘璋必然元气大伤,乃至寿命大损。 “还真有自残爆气的本事?你这是什么功夫?” “能要你命的功夫!” 潘璋怒吼一声,脚掌猛蹬地面,地面轰然爆裂,炸出一个硕大深坑。 粉尘飞扬、石屑迸射之际,潘璋借蹬地巨力,轰然撞爆空气,竟是突破音障,瞬息掠至欧阳锋面前,五指箕张,一掌轰向欧阳锋头顶。 嘭! 空气在他掌下震荡爆裂,炸出道道肉眼可见的乳白气浪,化为狂风,八方席卷。 欧阳锋身边的关凤,乃至更远些的糜芳,给那给狂风扑面一扫,都觉呼吸为之一窒,胸口倏忽一闷,仿佛压上了一块大石! 以潘璋这一掌之威,便是通体铁铸的人像,也要被拍成碎块。 感受着潘璋这爆气一掌的威能,欧阳锋心中感慨: 这风云世界,实在太暴力了。 关凤自与他结识,刀法突飞猛进,还修了易筋锻骨篇、虎魔炼骨拳、虎豹雷音、电光耀体术,内外功力皆突飞猛进,心灵修为也与日俱增,十六岁不到,实力就已不逊武尊毕玄。 而这潘璋,虽是江东名将,可与那些真正以武勇名震当世的猛将相比,乃至与江东的太史慈、甘宁、周泰等大将相比,压根儿算不得顶尖,可常态功力,居然就已经比关凤更强。 也就轻功身法弱了些,武功招式糙了些,还不懂气机感应。 但此时爆气之下,潘璋不仅功力、力量爆增,移速也巨幅提升,已彻底弥补了身法劣弱。 至于招式,这种状态之下,也用不着太过精妙的招式,甚至连气机感应都没必要。 突破音障的移动速度,既快且重的狂暴攻击,已具备一力降十会的本钱。 哪怕是武尊毕玄,能以灵觉气机感知到潘璋的移动与出招,也来不及闪避或者寻找破绽破招,只能与他硬碰硬。 硬碰之下,武尊毕玄也是挡不了潘璋几下。 欧阳锋在这里感慨出神,完全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潘璋的掌也就势如破竹般轰上了他额头。 嘭!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 肉眼可见的气浪波纹横扫狂飙,将欧阳锋与潘璋脚下的青石板纷纷卷起,四面吹飞。 以额头硬吃了潘璋这爆气一掌的欧阳锋,终于回过神来,对着面露震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的潘璋微微一笑: “礼尚往来,你也接我一掌。” 说着,抬手一掌,横推而出。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攻速也不算太快。 可当掌势横推而来,潘璋却觉此掌骤然变得充塞天地,令他视野之中其它一切尽被排斥开去,眼里只能看到那宛若一堵城墙般当面撞来的手掌。 潘璋此时移动速度比声音还快,但他却没有任何闪避的念头。 因他直觉地感到,这一掌,只能接,不能躲。 硬接还有一线生机,闪避,则必将粉身碎骨! 潘璋怒吼,双掌齐出,身上那隐呈猛虎之状的血色气焰,也作出扑跃出掌之势。 轰隆!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潘璋双掌与欧阳锋单掌硬碰。 连一刹那的僵持都没有,随着三掌碰撞的气浪炸开,随着二人脚下地面迸裂沉陷,尘浪好似波涛一般四面八方滚滚冲击开去,潘璋的身躯,也是一触即飞,向着后方抛飞开去。 而抛飞之时,潘璋身上,爆出一连串清脆爆鸣。 那爆鸣声起自他双掌,顺着手臂飞快蔓延,转眼蔓遍他全身。 当最后一声爆鸣响起。 潘璋那已抛飞至数至开外的身躯,忽地当空爆裂,炸成一团血雾,只剩一颗怒目圆睁的首级,翻翻滚滚跌落地面。 噗嗵! 糜芳脸色灰黯,两腿一软,跌坐在地,眼中满是绝望。 关凤则看着潘璋那死不瞑目的首级,回想之前他浑身爆发血色真气时,那比声音还快的移速,以及威猛无俦的掌力,轻叹道: “我自大了啊……果然,凡是能够百战余生的名将,都不可小觑。” 放言千招之内,可取潘璋首级,确实是她自大了。 倘若潘璋对她施展出这一手,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自省一番,她又看向欧阳锋,漂亮的丹凤眼中,一时满是崇拜。 潘璋最后的绝杀强得超乎想象。 可如此强大的潘璋,在欧阳哥哥面前,却脆弱地宛若稚童,根本不堪一击。 欧阳哥哥甚至让了他一手,任凭潘璋一掌击中额头。 而潘璋那令关凤都觉需要出尽全力,乃至付出内伤代价,才能勉强接下的一掌,轰在欧阳哥哥额头上,却是连个红印都没能打出来! 这等实力,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有那么一瞬间,关凤甚至觉得,哪怕是父亲,若不施展他那倾城一刀,恐怕也不会是欧阳哥哥的对手。 “欧阳哥哥,你好像比上次见面时更强了。” “嗯。我武功每天都在进步,每天都有提升。” “可我觉得,你这不像是普通的提升呢。” “那是因为我已突破‘外景’,跃升了一个大境界,还悟出了不少厉害功夫。” “外景?这是什么境界?” “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还是先解决糜芳的问题,等空闲了再与你仔细说说。” “好。” 关凤点点头,收起好奇,提刀走到跌坐在地,面无人色的糜芳面前,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糜太守,你是汉中王钦封的南郡太守,我一介平民,也无权处置你。只是,你私通江东,意图卖城投降,已犯下叛逆大罪。我会将你囚禁起来,等父亲回来再作处置。至于江陵城防,我关凤就当仁不让了!” 糜芳两眼空空,不发一语,已然彻底绝望。 …… 江陵城外。 一座小丘上。 一身青衣,作文士打扮,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满脸病容的吕蒙,伫立小丘顶上,眺望江陵方向,久久不见约定的讯号升空,不禁轻叹一声: “潘将军恐怕失败了……” 旁边一个披挂铁甲,背负大弓,身高臂长的将领奇道: “潘将军怎会失败?糜芳本就深惧关羽,私卖军粮兵械的把柄又被我江东拿捏,岂有胆量拒绝潘将军说降?” 吕蒙摇了摇头,叹道: “也许关羽在江陵城中,留下了什么后手……罢了,既无法轻取江陵,便准备攻城吧!” 【下章下午,求月票!】 237,神箭对决,血战江陵 当吕蒙领军来到江陵城下,一眼就看到了城门楼上悬着的几枚首级。 其中一枚怒目圆瞪,满脸不甘,正是潘璋首级。 见此情形,吕蒙顿时一阵暴咳,脸都咳得通红,身形亦是摇摇欲坠,看着像是随时会一头栽下马背,当场暴毙。 “都督!” 左右亲卫见状大惶,赶紧催马过来试图搀扶。 吕蒙却抬手止住亲卫,强压下咳嗽,眼神一片森寒,紧盯着城楼之上,那扶刀屹立的赤甲少女。 那少女身量修长,比这时代许多男子都要高挑,还有着一双酷似关羽,但眼角比关羽更长更翘的丹凤眼。 “那就是关羽的女儿吧?” 吕蒙轻声道。 那背负大弓的将领咬牙切齿地回道: “个子那么高,定是关羽那匹夫的女儿!她竟害死了潘将军!待攻破江陵,擒下此女,定要将她悬尸示众!” 此人名叫马忠,乃是潘璋部将,有着一手神射之术,当世名将亦不敢轻忽。 吕蒙默然颔首,又冲着城楼上方扬声说道: “关将军已被曹军击败,身陷重围之中,我等乃是收到关将军密信,秉盟友之义,特意前来协防江陵,免得江陵落入曹军之手……潘将军入江陵,亦是为联络糜太守,商议协防大事,关大小姐为何要背弃盟约,害我江东大将?此举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城楼上。 听着吕蒙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关凤怒极而笑,叱道: “吕蒙!你这背盟小人,事到如此,竟还敢厚颜欺诈?欺我年少识浅,看不穿你的卑劣诡计么?究竟是谁在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自己心中有数!” 吕蒙自继位都督以来,对关羽倍加殷勤,不断示好,不断强调双方盟约,宣称绝不会与关羽军冲突。 在关羽领军北伐之后,吕蒙又装作病情已严重到难以理事,关羽这才把后方主力悉数调上襄樊前线,以至后方空虚。 而吕蒙白衣渡江之策能成,也是因为留守的关羽军,始终将江东视为盟友。 不然江东军就算扮作商队,也不可能轻易靠近一个个烽火台,令众多烽火台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不及示警便被拿下。 当然吕蒙并不觉得自己这事儿做得不地道。 伱们相信盟约,相信我军不会趁着你们与曹军大战时背刺,连兵不厌诈的道理都忘了,那不是你们自己犯蠢么? 吕蒙面不改色,淡淡说道: “关大小姐此言大谬。如今关将军兵败被围,大军尽丧,大势已去,曹军行将趁胜南下,席卷荆州。据本都督所知,荆州主力,已尽被关将军调往襄樊一线,荆州已是无兵可用,势难抵挡曹贼大军。 “待曹军南下,江陵可能抵挡?倘若江陵落入曹军之手,则曹贼之势再难遏制!我江东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方才星夜驰援,协防荆州。关大小姐却害我大将,着实令人齿冷!” 吕蒙当然知道,轻取江陵的计策已无法成功。 不过他还是继续欺诈,大力宣扬“关羽兵败被围、大军尽丧,曹军势大,难以抵挡”,还不断强调是应邀前来“协防”,这正是他的攻心之策。 一来关羽颇得军心,此前又打出了“威震华夏”的战绩,被荆州军视为战无不胜的军神,宣扬关羽大败,可沉重打击江陵守军士气,二来欲令城中不多的守军,对抵抗前来协防的江东“盟友”心生迟疑,方便接下来的攻城,减少己方战损。 倘若守城的是糜芳,那吕蒙这攻心之策还有些用。 可惜如今控制城防的却是关凤——事实上,留守江陵的荆州诸将官,唯一想要投降的,也就只有糜芳。 刘备已雄据益州,夺取汉中,进位汉中王。 关羽在襄樊前线,又打出了凛凛神威,歼灭俘虏了大量曹军主力,引得曹军治下举义不断,大举动摇了曹军统治根基。 眼见复兴之业初见曙光,正是英雄用武之时,稍微有点抱负的,怎甘心投靠进取无能的江东? 那可是几年前,才刚刚打出“孙十万”这赫赫威名的孙权统治下的江东啊! 所以在原世界线,糜芳投降之后,吕蒙在城外设宴庆祝,虞翻就提醒他,与将军一心者,唯有糜芳,江陵城中其他人必不甘愿投降,将军需得尽快领军入城,控制城池,还得提防埋伏。 吕蒙醒悟,赶紧领兵进城,果然发现了埋伏。 也就是江陵空虚,主力都被调去了襄樊前线,偌大江陵城中,本就没留下多少守军,又被糜芳这南郡太守领着部分守军投降,江陵城中实在没剩下多少兵,吕蒙才能轻易击破埋伏,控制江陵。要不然,吕蒙进城时,说不定还要吃个大亏。 而现在,糜芳投降不成,被关凤囚禁,城防也被关凤接管。 关凤以她训练的五百家兵为主力,整合江陵守军,又宣扬江东撕毁盟约,背刺盟友,无耻背义,令江陵守军对江东军大生鄙夷之心,不屑与此等鼠辈为伍。 又强调江东军只擅水战,不擅陆战攻城,还把令孙十万名扬天下的“合肥之战”大肆宣扬了一番,令江陵守军士气大振。 总之,清理了唯一的投降派糜芳之后,江陵城中此时已是上下一心,吕蒙的攻心之策,已然动摇不了军心。 关凤手按佩刀,威风凛凛,语带讽意: “吕蒙,城就在我关凤脚下,尔等只会背刺偷袭的江东鼠辈,可敢光明正大前来攻取?” 话音一落,城头守军,齐声高呼: “江东鼠辈,可敢来攻?江东鼠辈,可敢来攻?” 江东诸将受此羞辱,人人怒火盈胸,纷纷向吕蒙请战。 吕蒙却是神情凝重地看着城头,感受着城上众志成城的昂扬战意,知道这一战,已很不好打。 城中守军虽然不多,但有战意坚决的主心骨。 众志成城坚守之下,以江陵城的坚固,再发动民壮辅助守城,江东军不知要流多少血,耗上多少时日,才能击破江陵。 但现在的问题是,江东军的时间真的不多。 在关羽大败于禁,斩杀庞德,尽俘七军之后,曹操虽又调集数路援军来援,并成功打破了关羽对樊城的围困,但关羽主力未损,且仍然以水师控扼沔水,令曹军难以通行,主动权依然掌握在关羽手中,想战就战,想走就走。 一旦关羽得知江东军动向,其主力随时可能回援南郡。若不能在关羽回援之前拿下江陵,全据南郡,断绝关羽后路,并以江陵城中的荆州军家眷动摇关羽军心,那这一战不仅拿不到预定战果,还会损兵折将,白白背负背盟毁约的骂名。 吕蒙深深吸了一口气,断然下令: “全军攻城!速战速决!” 事到如今,也唯有依仗兵力优势,全军攻城,尝试速胜了。 然而。 面对有所准备,且决心坚守到底的坚城,哪怕对方兵力不足,以江东军那贫弱的攻城能力,进展也是极其艰难。 直至入夜,江东军连护城河都没有填平。 仗着兵力优势,江东军轮替进攻,白天进攻的夜里休息,白天未上阵的挑灯夜战,继续进攻,试图以这种方式疲惫江陵守军,耗其体力,损其精神。并调集神射手,借夜色掩护冷箭偷袭。 一直守在城头的关凤受到了重点关照,射向她的冷箭一直没有停过。 马忠藏在护城河边,一辆盾车之后,眯眼盯着屹立城门楼上,完全暴露在火把光芒中的关凤,默默估算一阵距离、风向、风速,取出五枚重箭,蓦地张开大弓,射出连珠五箭。 这五箭并未对准关凤。 一枝箭射向关凤上方空中,另四枝箭则射向关凤两侧。 但当五枝箭矢在夜幕之中飞射至中途,潜藏箭尾中的暗劲倏地爆发,五枝重箭不仅瞬间加速,射速倍增,还纷纷调整方向。 那射向关凤头顶上空的重箭,猛地向下一扎,俯射向关凤天灵。 左右两侧的四枝重箭,则齐齐划出一道诡异弧线,射向关凤两肋。 “中了!” 眼见关凤对五枝借夜幕掩护的冷箭毫无察觉,马忠不禁用力一握拳,眼中浮出亢奋之色,仿佛已看到了她被劲箭贯体,倒毙城楼的情形。 关凤乃是关羽之女,是江陵守军的主心骨,若能将她射杀,则江陵守军必然军心大乱,江东军借势掩杀,说不得明日天亮时,就能全取江陵。 然而。 就在马忠兴奋之时,看似毫无察觉的关凤,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眯,唇角浮出一抹讥讽笑意,斩锋刀铮然出鞘,瞬间连斩五刀。 五道弦月似的刀芒飙射而出,几乎不分先后,同时斩中那五枝冷箭。 火星迸射间,五枝重箭应声粉碎! “怎么可能?” 见此情形,马忠眼角一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是怎么发现的?” 这可是夜晚,天空之中,又有两军箭矢交错往来,漫天飞蝗一般对射不休,他躲在暗处突施冷箭,并且五枝箭一开始的目标也并非关凤,她怎可能在五箭临身的那一霎反应过来? 震惊之余,马忠不信邪地将五枝重箭同时搭上弓弦,齐齐射出。 这一次,马忠在每枝箭尾,都施加了三重暗劲。 三重暗劲次第爆发之下,五枝比翼齐飞的重箭,一边不断加速,一边在空中彼此碰撞,调整角度,最后以闪电般的疾速,分取关凤额头、咽喉、心口、两肋。 然而这一次,结果还是与之前一样,无论那五枝箭在空中飞出怎样的花样,在箭矢即将临身的那一霎,关凤又一次及时出刀,一瞬五斩,将五枝重箭悉数斩碎。 “这……” 马忠心中大震,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箭刚一离弦,就已被关凤洞察。 但这如何可能? 她难道还有预知之能不成? 正震惊时,马忠忽然看见,一个白衣人从城楼中走出,负手去到关凤身边,对她说了些什么,关凤点点头,收刀归鞘,拿起一张长弓,同时搭上五枝箭。 白衣人挥手拂过五枝箭矢箭头,又对关凤点了点头。 关凤一笑,开弓如满月,冲着天空将那五枝箭放出。 马忠不懂什么叫气机感应,也不知关凤那看似随意射出的五枝箭飞去了何方,只是本能觉着,关凤这恐怕是在回敬他的冷箭。 于是他当机立断,闪身离开原位,向着旁边的一座盾车掠去。 可惜马忠虽然作出了明智决定,却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气机锁定”。 他不动还好,这一骤然移动,气息爆发之下,直接就变成了导航的明灯。 刚刚移动到旁边盾车后方的马忠,脚步还没站稳,就觉头皮一阵发麻,抬头一看,就见五点“流星”从天而降,朝着他当头激射而来。 那五点流星来得太快,马忠还不及再闪飞身闪掠,流星已然临头。 轰轰轰轰轰…… 五道爆雷般的轰鸣声同时响起,盾车瞬间就被撕成粉碎,地面亦爆出一个深达数尺,直径丈余的大坑。 至于马忠,也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踪,只大坑边缘些许染血的衣甲碎片,证明着他曾经存在过。 “都督,马忠将军战死了!” 土木垒成的将台上,接到最新战报的吕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一声: “知道了。” 又挥动令旗,继续调兵遣将。 虽然心中有些痛惜,但连主公的心腹爱将潘璋都战死了,再死一个马忠,又算得什么? 瓦罐难免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他吕蒙不也是拖着命不久矣的病体,在此奋战么? 只要能夺取江陵,击败关羽,将刘备势力逐出荆州,那再多的牺牲都值得。 随着护城河渐渐被填平,各种攻城器械越过护城河,战斗烈度开始提升。 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江东军,一边用箭雨压制城头守军,一边将冲车、云梯、木幔等各种攻城器械推近城墙。 白天临时赶制的发石车,也抵近至最佳攻击距离,开始向着城头发射石块。 江陵守军毕竟兵少,远程反击力度有限,无法有效阻止攻城器械靠近。 当一辆辆云梯车靠上城墙,江东军精挑细选的敢死之士,就在己方弓箭与飞石的掩护下,不顾被友军误伤的风险,攀着云梯飞快登城。 但真到了登上城头,与守军短兵相接之时,江东军这才知道,城头守军有多么难缠。 他们一个个披挂重甲,力量惊人,行动如飞,长枪快如闪电,刀法简单但凌厉无匹,江东军精挑细选出来的先登勇士,在江陵守军凌厉的攻势面前,根本无力在城头站稳脚跟,往往才刚刚攀上城头,便被闪电般搠来的长矛捅翻,又或被凌厉的刀光枭首。 就连一些以勇武闻名军中的百人将,都在江陵守军默契的配合下,或被斩杀城头,或被赶下城墙,战果则寥寥无几。 也就是守军兵力太少,要不然,以江陵守军强大的攻击力,江东军甚至连登上城头的机会都没有。 “欧阳哥哥,我这五百家兵练得如何?” 城楼下,看着仅仅十个家兵联手,就将一个披挂着两层重甲,还能如猴子般灵活地攀援云梯,飞快登上城头的江东小将杀得左支右拙,浑身是血,关凤得意笑问欧阳锋。 “练得不错。” 欧阳锋对这五百名以龙象般若功、铁甲衣、碎岩一枪、斩铁五刀以及合击阵法练出的家兵也颇为赞赏。 因着风云世界的暴力特性,这五百家兵虽只练了两年左右,可个人实力达到了马跃等五虎十三彪层次的,就已经有了好几人,其他人也都是精英狼骑的水准。 以他们的实力,加上默契的配合,陆战水平一般的江东军,哪怕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猛士,也根本无力与之争锋。 “也不知比起大伯的白耳亲卫,以及曹操的虎豹骑如何。” 关凤笑道: “听说曾经最强的一支军队,乃是吕布麾下的陷阵营,皆是重甲猛士,虽只七百人,却攻无不破,战无不胜,有以一当十乃至以一当百之能。我也不求这五百家兵能有陷阵营那般厉害,能够赶上大伯的白耳军、曹操的虎豹骑就心满意足了。” 欧阳锋道:“再练几年,把虎魔炼骨、虎豹雷音也传给他们,赶上陷阵营,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电光耀体,对天赋悟性要求太高,就不是一般人能练的了。 “江东军兵力虽多,但战力实在一般,难怪孙权几年前带十万大军攻打合肥,都被打得那般狼狈。”关凤道:“我军兵力虽寡,但战力远胜,且我五百家兵个个耐力悠久,江东军的疲兵之策没用。” 又冲着欧阳锋嫣然一笑,“又有欧阳哥哥为我撑腰,江东鼠辈断然拿不下江陵城,只会在江陵碰个头破血流。” 欧阳锋却悠然说道:“既有我为你撑腰,你难道还只是想着守好江陵城?” “欧阳哥哥的意思是?” 欧阳锋看向城下: “可敢只带一百兵,随我出城逆击,斩杀吕蒙?” 关凤漂亮的丹凤眼蓦地一亮,挺起胸脯,“有何不敢?”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238,百骑破军,誓斩吕蒙! 当江东一波攻势被打退,新的生力军还未及接替攻击时,江陵城门忽然大开,一彪骑兵飞驰而出。 本来江东军对此并不在意。 守城最忌闷守。 一味困守城池,守方很容易士气低落,难以为继。 因此守城一方,需要时不时找准机会,出城打上一波反击。 一来以可焚烧破坏敌军攻城器械,打击敌军士气,暂时打乱敌方攻城节奏,二来可提振己方士气,并给己方守军创造修整喘息的时机。 因此对于江陵城这一波突然反击,江东军可以说早有预料,各个攻城器械附近的江东军士卒严阵以待,就等对方杀过来。 然而出乎江东军意料的是,这一队出城反击的骑兵,并没有攻向城外的巢车、投石机等攻城器械,也没有追杀刚从城头撤下来的疲兵,而是径直向着江东军本阵狂冲而去。 这只是一支百来人的骑兵。 领头的两人,一个是连甲都没披,就穿着一身雪白布袍,手提一杆长矛的高大男子。另一个与其并骑驰骋的,身着赤色战甲,骑乘枣红大马,手提一把雪亮长刀,俨然正是关凤! 看到关凤,江东军纷纷眼睛一亮,精神大振。 若能将关凤留在城外,这已经让江东军流了不少血的江陵城,也差不多就能攻下了! “杀关凤啊!” 一个江东军骑兵小校一脸亢奋地大喝一声,两腿一夹马腹,带着本部骑兵狂冲过去。 江东骑兵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 攻城之时,骑兵虽没有参加战斗,却也在城下远远押阵,本就时刻提防着守军反击。 此时见关凤居然亲自带队出城反击,且只带了寥寥百骑,这立功心切的江东军小校二话不说,就带队发起了冲锋。 轰隆隆! 雷霆般的马蹄声中,两支骑兵飞快接近。 欧阳锋看了身侧的关凤一眼,笑道: “开门红是我的了!” 话音一落,他手掌往座下战马背上轻轻一按,那战马顿时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速度爆增倍余,载着欧阳锋闪电一般撞向迎面冲来的江东骑兵。 那带队冲锋的小校还没反应过来,白衣如雪的欧阳锋已冲至他面前,月狼矛轻轻一挥,巨力之下,一百零八斤的钢矛矛身蓦地弯曲成弓状,轰爆空气,发出震耳音爆,跟着狠狠抽在那小校身上,一击就把他躯干轰成粉碎! 欧阳锋马不停蹄,以一种无比蛮横的姿态,狠狠撞入后继而来的骑兵群中,月狼矛大开大阖,横扫狂劈,每一击都能带出风暴般的劲风,轰出漫天血雨。 转眼之间,欧阳锋身周已是狂风呼啸。 那漫天飙射的鲜血被狂风卷入,化为血雾,染红狂风,于是簇拥欧阳锋身周的无形狂风,变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血色风暴! 欧阳锋连人带马都包裹在血色风暴之中,已看不清他原本的形象。 远远看去,只能看见一道血龙似的猩红风暴滚滚向前,疯狂席卷,所过之处,人马俱碎,残肢人头漫天飞舞! 甫一接战,欧阳锋便化身杀神,一举洞穿了那支江东骑兵。 骑兵对冲时,阵形往往相对分散,欧阳锋杀力再强,攻击范围再广,也不可能只一个对冲,就把这支三百来人的江东骑兵全部剿杀。 不过他这恐怖的杀戮,亦将这支江东骑兵骇至胆丧。 以至于当他们面对后继而来的关凤等百余骑时,绝大多数江东骑兵都是惊魂未定,乃至手脚发软,被关凤和那一百骑兵砍瓜切菜般成片收割。 关凤长刀连斩,刀光过处,江东骑兵几无一合之敌,不是身首异处,便是惨遭腰斩。 她一口气杀穿敌阵,眼前豁然开朗,就见欧阳锋身周那猩红风暴已然散去,浑身上下滴血未沾,正策马缓行,似在等她。 关凤唇角上扬,浮出笑意,又娇叱一声: “继续冲锋!不斩吕蒙,誓不回头!” “不斩吕蒙,誓不回头!” 后方无一减员的百名骑兵齐声呐喊,昂扬战吼震动整个战场。 当关凤从后方跟上,欧阳锋又侧首对着关凤一笑,与她并辔驰骋,领着一百骑兵,悍然冲向江东军本阵。 前方出现了一队步卒,大盾如墙,长枪如林,阵形厚重,后方还有箭雨腾空而起,向着这支小小的骑兵攒射而来。 众骑兵纷纷拔出佩刀,格挡箭雨,不少骑兵甚至都没理会射向自己的箭矢,只专注护好座下战马。 他们身上虽只披挂轻甲,但这一百骑都是关凤五百家兵中的佼佼者,人人都练了“铁甲衣”,从天而降的箭雨纵然击破轻甲,余力也不足以伤到他们这一身横练体魄。 骑兵顶着箭雨冲锋。 箭头位置的欧阳锋和关凤已冲阵江东军步卒阵前。 面对那普通骑兵难以逾越的盾墙枪林,关凤清啸一声,长刀一挥,斩出一道青龙也似的刀气,轰然斩在盾墙之上,一击便粉碎七八面大盾,持盾的壮士和后方支起枪林的枪兵,亦被这道刀气连斩十余人。 欧阳锋则猛地掷出月狼矛,钢矛之上焰光一闪,飞射敌阵之中,洞穿一面大盾,两个敌军后,斜插地面之上。 跟着钢矛上附着的焰光轰然爆发,像是一发重炮落入了敌阵,钢矛落点直径一丈范围内的江东军士卒,悉数连人带甲炸成碎片,一丈之外,三丈之内的江东军士卒,也被冲击波当场吹飞,将四周江东士卒撞翻大片。 原本严整厚实,令骑兵难以逾越的步阵,在关凤与欧阳锋联手之下,瞬间崩出巨大缺口。 关凤飞马冲入敌阵缺口,斩锋刀左劈左砍,直斩得敌军残肢乱飞,血喷如泉。 欧阳锋亦与她并排入阵,隔空摄回钉在地上的月狼矛,劈扫挑砸,也是钢矛所至,兵甲俱碎。 紧随二人冲锋的百骑趁势冲入敌阵,扩大战果,长矛钢刀齐下,直杀得江东军尸横遍地,哀嚎连天,几乎只是一转眼,这步卒阵列便已土崩瓦解。 欧阳锋与关凤也未理会丢盔弃甲四散奔逃的溃兵,继续带兵冲向江东军本阵,目标直指那飘扬着吕字战旗的高大战台。 冲锋之时,关凤又长啸一声: “不斩吕蒙,誓不回头!” 众骑兵亦齐声高喝: “不斩吕蒙,誓不回头!” 爆棚的士气,令这百人齐声呐喊的声势,短暂压倒了战场上的一切嘈杂,乃至传到了远处战台上的吕蒙耳畔。 “不斩吕蒙,誓不回头?” 吕蒙凝聚目力,看向那正自狂飙突进的小队骑兵。 就见那队骑兵,以红盔赤甲的关凤,以及一白衣持矛的男子为锋矢,带着不过百人的骑兵横冲直撞。 兵力虽寡,可所过之处,挡者披糜。 无论是江东军中不多的骑兵,还是严阵以待的步阵,在关凤和那白衣男子带队冲锋之下,皆是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更离谱的是,战到现在,两人带领的那百人骑兵,居然还是一骑未损! “关凤身边的那人又是谁?如此神勇,莫不是赵云赵子龙?”吕蒙脸颊潮红,病容愈重,“不对,赵云已经年过五旬,没这么年轻……” “都督!” 一个江东战将策马而来,不顾礼仪直接飞身跃上将台,急声说道: “贼骑乃是直奔将台而来,为都督安危计,请都督暂避!” “暂避?”吕蒙嘴角微微抽搐,看向那将,“来袭之敌,不过区区百骑,我本阵足有万人,难道还挡不住区区百骑么?” “都督,那关凤武功高强,隐有其父之风,那白衣骑将更是……” 那将涩声道:“更是凶威更甚关张赵……其麾下百骑,也个个都是虎豹骑一般的悍卒,此时又是夜间,我军调动不灵,恐怕……” “关羽的女儿,可以带着一百骑兵在夜中冲锋,我军在自家阵中,却还调动不灵?” 吕蒙喃喃说着,眼中浮出浓浓的失望。 江东军的陆战能力,一直被世人轻视。当年张辽只带着区区八百人,就敢逆冲十万江东军的营垒,乃至敢冲击孙权的帅旗。 吕蒙此次潜心密谋,本打算趁夺取荆州之机,一举大破刚刚威震华夏的关羽,叫世人对江东刮目相看,可没有想到…… 上万本部,居然就要挡不住区区百骑突击,他手下将领,居然劝他这堂堂江东都督暂避敌锋! 避当然可以。 那百骑虽然所向披糜,一路势若破竹,但距离将台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他吕蒙还来得及撤离。 可一旦撤走,将士们回头一看,见将台上没了他的身影,岂不是要在敌骑冲击下全军大溃? 夜间兵溃,敌军趁胜追击,那损失必将难以计数,夺取荆州的大计也将功败垂成。 他吕蒙就算能活下来,也必将因背盟偷袭却徒劳无功,反而损兵折将、大败亏输,成为世人乃后世的笑柄! “不能避……本都督,绝不能避!” 吕蒙眼中闪烁着狠厉光芒,抬手指向那宛若辟海分波一般,击穿重重军阵,掀起血雨猩风,斩飞漫天残肢,狂飙突进而来的百骑,厉声道: “潘璋事败,必是那白衣将所为!关凤和那白衣将,就是关羽留在江陵的后手!只要诛杀那二人,江陵再无可恃,士气必然倾颓,天亮之前,我军必可夺取江陵!传本督令,不惜代价,诛杀关凤与白衣将!” 那劝他离开的将领无奈,只能抱拳应喏,与其他几名将领下了将台,各自领兵迎战。 吕蒙下了决心。 他麾下将领也是个个用命。 奈何有的事情,不是单靠决心勇气就能做到。 尤其是这种短兵相接,面对面决生死的冷兵器战场。 实力差一线,那就是生死之别! “杀!” 一个将领厉啸一声,奋不顾身纵身跃起,手中大刀划出一道冷厉光弧,当头斩向策马狂飙的欧阳锋。 对这等实力远逊潘璋的对手,欧阳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单手握着月狼矛尾随手一挥,嘭地一声,就把那将领连人带刀连带身上盔甲轰成碎片。 另一边。 同样面对着一个将领舍命一击的关凤,不招不架以一副两败俱伤的架势全力挥出一刀。 战场之上,尤其在此时这种不能停下,甚至不能减速的亡命冲锋之时,根本没有时间空间施展精妙招式,生死往往就只在两马交错的那一刹。很多时候,都得以伤换命,乃至用以命换命的决绝气势,搏出胜算生机。 而得了关羽战阵刀术真传的关凤,挟连破敌阵、杀戮无数之威,气势早已积蓄到了某个极微妙的界限。 此时以舍生忘死的气魄,全力挥出这一刀之后,精、气、神高度凝聚之下,她似乎突破了某个关窍,只觉敌人那搏命一击挥出的长刀,速度倏忽变缓了几分,而自己的刀,似乎还可以更快! 于是关凤于电光火石之间,再度压榨出几分潜力,斩锋刀挥斩之速陡增数成,咻地一声,在敌人长刀斩中她腰肋之前,先一刀斩中了敌将胸膛! 狂暴的刀气冲击之下,敌将胸膛以上部位离开身躯,高高飞起,那斩向她的搏命一刀自然偏离,只在她肩甲之上划出一片耀眼火星。 近乎无伤斩此一敌,关凤连马速都未稍缓,兀自保持全速冲锋,只是方才耗力甚剧,一口真气险些没提上来,顿时俏脸一白、身躯一晃,差点栽落马下。 好在此时欧阳锋及时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渡来一股生机勃勃的真气,帮助关凤迅速回气。 关凤稳住身形,脸色也快速恢复,冲着欧阳锋甜甜一笑,“谢谢欧阳哥哥!” 欧阳锋微一颔首,简短道了声:“恭喜。” 他当然看得出来,关凤方才那一刀,乃是临阵突破,境界实力都已更上层楼。 此前关凤武功,只是与武尊毕玄相仿,但碍于功力与经验,若与毕玄生死战,胜算不会超过三成。但现在,这胜算就要颠倒过来了。 决战之时,没那么多时间交流,关凤只对着欧阳锋笑了笑,又全情投入血战之中。 而随着一个个军阵被突破,一个个战将被斩杀,欧阳锋与关凤带领的百骑,距离将台已不足百步。 那燃烧着熊熊火把,一片通明的将台之上,一身青衣,作文士打扮的吕蒙,其身形相貌,已是清晰可见。 “吕蒙,你的死期到了!” 关凤清喝一声,策马撞入护持在将台之下的吕蒙亲卫阵中。 而吕蒙见自己那个个皆是百战精锐的亲军,都无法阻挡关凤与白衣将,满是病容的脸上,浮出一抹醉酒似的潮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因重病而变得瘦削的身躯,渐渐膨胀起来,脸上的病容也飞快散去,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雄壮如山、目光如电的彪形大汉。 “我吕蒙,可是战将出身啊!” 他一把撕去身上的文士青衫,露出筋肉虬结,铜浇铁铸般雄躯,反手握住一杆倒插在他身后的大铁枪,长笑一声: “想取我吕蒙的首级?没那么容易!” 轰! 狂暴真气爆发,吕蒙身上,绽出道道霹雳电光似的气焰,随后他纵身飞跃,腾空将近十丈余,雄躯反弓,双手握枪杆,铁枪高举至身后,以枪作刀,向着地面的关凤狠狠劈落。 【下章下午,求月票!】 239,决生死,斩吕蒙! 轰隆! 霹雳似的破空声中,吕蒙铁枪狂劈而下,枪杆过处,空气震爆,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惊涛狂澜一般横扫开去,掀起足以将人吹飞的劲风。 而那真劲凝聚,寒芒闪烁的枪头,像是一道当头劈下的闪电,所有目睹这一击的军士,无论是江东军,还是追随关凤、欧阳锋冲阵的百骑,无不头皮一炸,毫毛根根倒竖,心中满是惊悚。 关凤却是面不改色,斩锋刀反撩而起,挥出一道惊虹似的炽白刀光,向天逆斩。 铛—— 声震数里的金铁交击声响起。 刀枪碰撞之下,炸出一道狂暴气浪,四面八方横扫狂飙。 关凤身周三丈之内,所有军士,无论敌我,皆被气浪吹飞出去,滚落一地。 不少江东士卒摔得头破血流乃至骨断筋折,关凤麾下几个被吹飞的骑兵仗着硬功护体,倒是未受大伤,但战马也皆被吹飞摔残。 而硬撼吕蒙这一击的关凤,更是浑身一震,凌厉刀光顿挫迸碎,座下那匹枣红战马悲嘶一声,浑身爆出骨碎脆响,转眼口鼻溢血,四蹄一软,瘫倒在地。 不等关凤脱离马鞍,借碰撞之力再度冲飞而起的吕蒙,又如巨鹰般飞扑而下。 这是吕蒙此生最后一战。 本就重病缠身,命不久矣的他,此时不惜代价全力爆发,虽然暂时恢复了巅峰状态,但也在飞快燃烧他所剩不多的生命。 最多十招。 吕蒙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坚持十招。 十招一过,即使自己毫发无伤,也要耗尽元气,暴毙当场。 所以,他必须在十招之内,轰杀关凤,斩杀那白袍将。 “受死!” 吕蒙怒声咆哮,铁枪再次抡过头顶,身上那闪电霹雳似的真气焰流愈发暴涨,手中铁枪亦缠绕上丝丝电芒似的真气罡焰,好像一道雷霆之枪,向着关凤悍然轰下。 面对吕蒙这更加凶悍狂猛的第二击。 还未自第一击的震荡冲击中回过气来的关凤,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抑下胸口翻沸的气血,兀自疼痛麻痹的五指奋力握紧刀柄,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眯,精气神高度凝聚,将生死置之度外,再次向天挥刀逆斩。 铮! 清越刀鸣声中,雪亮刀罡喷涌而出,好似一道逆冲天穹的银白瀑布,狂卷向那雷霆之枪。 轰隆…… 这一次刀枪碰撞,响起的却是惊天动地的雷鸣。 关凤座下那已瘫倒垂死的战马彻底爆成一团血雾,地面更是轰然沉陷,炸出一个直径丈许的大坑,大坑边缘,满是闪电状的裂痕,一直蔓延至三丈开外。 这一次,地面虽然迸裂沉陷,却连一缕灰尘都未扬起。 因为所有的泥尘,皆被二人弥漫的气劲镇压下去,紧贴地面,点尘不惊。 关凤再次身躯剧震,虎口迸裂,口角也溢出一丝血渍,俏脸变得苍白。 吕蒙却凶威更甚,再度借反震之力腾空而起,身形在空中一个倒折,头下脚上俯冲而来,铁枪改劈为刺,枪杆嗡嗡震颤,枪头连连弹抖,刺出漫天排山倒海般的凌厉枪影,好似一片从天而降的雷霆森林,将关凤彻底笼罩在内。 关凤此时半边身躯已然麻木,胸口气血亦翻沸不休,握刀手臂更是剧痛无比,仿佛骨头都已迸裂。 但她心神前所未有地凝聚,心湖之中波澜不兴,澄澈如镜,将俯冲而下的吕蒙,以及他那排山倒海般的霹雳枪影,一一映照在心湖之中。 不就是濒临绝境,死中求活么? 幻境之中,欧阳锋那毫不留情的狂刀之下,她早已经历过太多次。 倘若吕蒙第三击,仍是恃强凌弱、以力压人的暴力强劈,那关凤还别无它法,只能硬碰。 但现在,他居然变招玩花活…… 诚然,吕蒙这第三击,比前两击更凌厉,看上去更难抵御,可在关凤看来,这一招铁枪连刺,漫天枪影,反而比前两枪更好应对。 丹凤眼微微眯起,那种玄妙的感觉再次出现,吕蒙的枪影变得缓慢些许,于关凤心湖之中映照得更加清晰。 每一道枪影的轨迹与虚实,吕蒙身上、手臂真气流转的动向,铁枪之上真气分布的每一个薄弱点……皆被关凤洞悉分明。 于是就在枪影临头的那一刹。 关凤强催真气,运转“电光耀体”,身上也爆出密密麻麻的霹雳电芒,以电流刺激浑身每一处穴窍,极限压榨出潜力。 电光带来的麻痹感,令她再感受不到身体的伤痛。 久经欧阳锋锤打,已磨砺至极致坚韧的心志,令她于生死之间亦面不改色。 压榨出来潜力,令她挥动手臂,带动长刀,刀锋震颤之间,一道道轻盈刀光迸射而出,划出极尽玄妙的轨迹,宛若庖丁解牛一般,精准斩击在吕蒙那漫天枪影的每一点薄弱之处。 噗噗噗噗…… 像是斩灭了无数泡影,吕蒙那雷霆森林一般的连绵枪影接连破灭,弹抖不休连环攒刺的枪头,亦被刀光连绵侧击抽打,每一击都正好斩在枪头真气流转最薄位的位置。 于是吕蒙的铁枪,便像是被掐住了七寸的毒蛇,原本凌厉无匹、无坚不摧的刺击之势,转瞬就泄气一般失去了凌厉锋芒。 那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最后虽然点刺在了关凤胸甲之上,可枪头劲力已消,竟未能击破她的护甲。 不仅未能如愿击杀关凤,吕蒙握枪的手臂,甚至都被一道刀光掠过,斩破他护身真气,在他粗壮手臂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一时血流如注。 这一次,吕蒙也再未借到力,没能再次腾空而起,只能落到地面,不可置信地看向关凤。 明明已被他迫入绝境,可这尚且年少的小女子,居然能于绝境之中,找到一线生机,堪称完美地破解了他索命一击! 吕蒙心中无比震撼。 不过身为大将,他心志亦是坚不可摧,纵然震惊于关凤的表现,可看着关凤脸色惨白,口角溢血,浑身颤抖,握刀手掌亦血流如注,染红刀柄的样子,也知她已是彻底的强弩之末。 方才破解他杀着,乃至反伤他一刀的惊艳表现,已然将她耗至近乎油尽灯枯。 现在的关凤,随便一个小校,恐怕都能将她轻易斩杀。 而他吕蒙,还有七招之力! 喝! 吕蒙叱喝一声,省了些力气,铁枪只是一招普通直刺,要一枪刺死关凤。 但就在这时,斜刺里探出一杆铁矛,轻描淡写地往他枪头上一抽,巨响声中,吕蒙长枪被抽偏,前冲的身形亦被迫止住,只能皱眉看向那不知何时,来到了关凤身边的白衣将。 此前他与关凤交手三招,时间却只过去几个呼吸。 时间虽短,那白衣将与关凤手下百骑却也没有闲着,都在不断截杀四面八方冲过来,要为都督助战的江东军卒。 直至此时,周围依然持续着血腥而残酷的战斗,被自家都督的勇武激起士气的江东士卒,依然在舍生忘死,冲击关凤麾下的百骑。 而那百骑,此时皆已失去战马,全员变成了步兵,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队,以长矛、战刀结阵厮杀。 虽然这百人仍未折损一人,却也已经个个带伤,挥刀刺枪的动作也比之前迟钝了些许,显然都是消耗甚巨。且又失去战马,还身陷江东军本阵深处,在占据着绝对兵力优势的江东军围剿下,迟早要全军覆没。 但这前提,是吕蒙能够斩杀关凤与白衣将。 若他反过来被斩杀,此时还能在他激励之下,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江东军,恐怕瞬间就要士气大崩,再无挽回余地。 一边估测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吕蒙一边看着那白衣将,沉声喝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叫欧阳锋,关凤之友。” 欧阳锋一手拎着月狼矛,一手握住关凤手掌,以生死轮转之道,将无极真气演化为生机勃勃,疗伤补气的“生气”,不断输入关凤经脉之中,飞快打通她淤塞的经脉穴窍,治疗她内外伤势,乃至助她恢复心力。 口中则悠然说道: “我原本还想亲自斩你。不过转念一想,吕子明背盟欺诈,白衣渡江,暗算盟友,若是算计不成,最后还死在一个年不过十六的小姑娘手上……当后世之人议论这段历史时,吕子明,会不会成为一个绕不过去的笑话?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非常有趣。” 吕蒙眼角连抽,暴吼一声: “小儿辈竟敢辱我!受死!” 他时间宝贵,已来不及多说废话,脚掌轰然跺裂地面,铁枪化作一道电光灼灼的毒龙,向着欧阳锋狂噬而去。 “都说了,你得死在关凤手下啊。” 欧阳锋悠然一笑,松开关凤纤手。 关凤此时脸色已然恢复红润,微眼的丹凤眼蓦地大睁,瞳中绽出灼灼晶芒,斩锋刀刃飞快震荡,以无间入有隙之玄妙刀法,悍然斩向那怒噬而来的电光毒龙。 欧阳锋则悠然一笑,又去助那百骑清扫杂兵了。 先前吕蒙突然爆发,暴击关凤之时,他虽未曾助战,灵觉却也一直笼罩着战场,随时关注着关凤。 也正是因为知道关凤能顶下吕蒙的前三招,他才没有出手助战。 直至第三击之后,关凤精气神皆已近乎耗尽,他才过来挡了吕蒙一枪,又助关凤恢复。 此时关凤在他“生气”助力之下,状态已然恢复巅峰,而吕蒙杀招不成,已是再而衰、三而竭,纵功力并未衰退,气势却已不复最初暴起出手之时。 以关凤的成长速度,吕蒙非但杀不了她,还将成为她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欧阳锋灵觉笼罩战场,将方圆百丈内的一切洞察于心,人则在杂兵群中游走,轻描淡写地击杀着一个个江东悍卒,时不时帮己方战士解围,乃至隔空丢一道生气过去,帮他们恢复气力,治疗伤势。 在他助力之下,虽只区区百人,关凤亲自练出来的家兵们,却也稳稳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将汹涌而来的江东士卒尽数抵挡在外,给关凤创造出单杀吕蒙的空间。 铛铛铛…… 关凤与吕蒙的第二轮对决已经开始。 这一次,吕蒙气势果然不复之前,也再难打出那以力压人、恃强凌弱,逼迫关凤硬碰硬的局面。 虽他功力依旧未衰,攻势依旧凶猛,可只是不是硬碰硬,以关凤的轻功、刀法、感知,吕蒙那狂暴的攻势,也无法再对关凤造成真正的威胁。 转眼之间,又过数招,吕蒙已濒临极限,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气尽暴毙。 他知道,自己已经杀不了那白衣将了。 但至少,要将关凤击杀当场。 关羽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体惜士卒百姓,在军中与民间有着极高的声望。 关凤身为关羽“虎女”,借关羽声望,足可令江陵上下一心,坚守城池。 可一旦关凤战死城外,那名不见经传的欧阳锋,必不可能如关凤一般,令江陵上下团结。 到那时,就算他吕蒙战死,江东军依然有望夺取江陵。 一念至此,吕蒙豁出一切,竭尽所有,压榨出最后的元气,人枪合一,遍体霹雳,以同归于尽之势,向着关凤刺出了决生死的一枪。 虽只与吕蒙交手数招,但扛过了他最暴烈前三击的关凤,已对吕蒙的杀法了然于心。 此刻她丹凤眼再次微微眯起,心神凝聚,灵觉映照之下,吕蒙那竭尽所有的倾力一枪,在她眼里已无丝毫秘密可言。 嗡嗡嗡…… 斩锋刀刃疾速震荡,关凤长刀高举过顶,蓦地一刀斩落。 昂—— 龙吟似的刀鸣响起。 关凤人随刀走,刀气化龙,一道青龙也似的刀光长龙汹涌而出,张牙舞爪,威风煊赫,一股冻彻心神的森冷杀机先一步映入吕蒙心神,饶是吕蒙此时燃尽一切,悍然忘死,在那酷寒杀机笼罩之下,心神亦是本能一凛,枪势不觉出现了一丝破绽。 关凤这一招,正是关羽绝杀,青龙怒。 从前关凤施展青龙怒,乃是连环斩击,刀光层叠,演化青龙。 但是现在,她已经臻至一刀之下,便可刀光化龙的境界。 并且这一招,还融合了欧阳锋“惊寒刀法”的神髓,青龙龙威融合惊寒杀意,不仅斩身,亦可斩神。 就算是吕蒙这等心志坚不可摧的大将,甫遇关凤此招,也要受到影响! 就在吕蒙枪势现出一丝破绽的那一刹。 那青龙也似的刀锋,已无比精准地切入破绽,势如破竹般斩开吕蒙枪势。 铮—— 刀枪摩擦的悠长鸣啸乍然响起,烟花般璀璨的火星四面迸射,关凤、吕蒙好似两道幻影,迎面对冲,又于刹那之间错身而过。 错身那一刹。 关凤肩甲爆裂,肩头破出一个血洞,血光乍现。 而吕蒙,赫然身首分离,颈腔之中冲出的炽热血泉,直将他人头冲起丈许之高,那怒目圆瞪的双眼之中,满是不甘! 吕蒙,死!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240,关凤的心思与决断! 吕蒙已死!」 关凤不顾肩头血流如注,纵身接住吕蒙首级,又跃到将台之上,一刀斩断吕蒙将旗,抄起一杆长矛,把吕蒙首级高高挑起,扬声叱喝: 「吕蒙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将台之上火把通明,原是方便四面八方的将土,都能一抬头就看清吕蒙的身影和将旗。 可是现在,当关凤斩倒吕蒙将旗,挑起他的首级,四周的江东士卒,同样也是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倒下的将旗,以及吕蒙那颗怒目圆瞪丶死不目丶鲜血淋漓的首级。 短沉的震惊失语之后。 方才还在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江东士卒,一口气要时泄了个一乾二净。 除了所剩不多的吕蒙亲卫,飞蛾扑火般向着欧阳锋和那一百家兵发起亡命冲锋,其馀江东将士,纷纷转身就跑。 而关凤那一百家兵,本就昂扬的士气再次爆棚,一边击杀吕蒙亲卫,一边齐声高呼: 「吕蒙已死,还不速降!吕蒙已死,还不速降!」 百人齐喝,声震四方。 原本将台视野虽好,可终究是在夜中,离将台远些的江东将土,也难看清将台上的情形。 但随着百人齐声呐喊,随着将台附近的江东军溃散,远处的江东军也渐渐明白发生了什麽,溃散顿时宛若瘟疫般蔓延,未过多久,江东军便已全军崩溃,卷堂大散! 此前欧阳锋丶关凤带队冲锋时,打崩了一队队江东骑兵,击溃了一个个步卒方阵,势如破竹般洞穿了江东军本阵所有防线,长驱直入杀至将台之下,一路上摧枯拉朽,斩将杀敌不下千数,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残尸遍地,江东军士气,本就被这支神勇无敌的骑兵小队打到了崩溃边缘。 是吕蒙舍命反击,才勉强提振起了江东士气。 现在吕蒙一死,被他激起的士气,当然会土崩瓦解。 江东军已陷入了总崩溃。 关凤亦及时发出信号,通知城中守军。 守军接到信号,江陵城门再次大开,四百家兵带着上千杂兵汹涌而出,分作四队,每一百家兵带领两三百杂兵,对溃兵展开了追杀。 关凤亦一手举着挑着吕蒙首级的长矛,一手提着斩锋刀,与欧阳锋一起,带领那一百家兵,自江东军本阵深处再度向外杀去。 一路上,凡是想要收拢溃兵丶稳住阵势的江东将领,皆被毫不留情地斩杀。 只可惜江陵兵力严重不足,且战马大都被关羽带去了前线,关凤带兵出城反击之前,也是好不容易才凑到百匹战马。 所以虽有五百堪比「虎豹骑」的悍卒,可徒步这深夜之中追杀四面溃逃的败兵,还真难以打出全歼的战果。 当然,纵然不能全歼来犯之敌,江东此役也是损失惨重。 吕蒙此番白衣渡江,偷袭南郡,带的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战将也都是潘璋丶马忠这等百战宿将,以及许多江东新生代后起之秀。 原本是打算让他们上阵历练一番,积累经验,建功立业,可没想到,最终却落得个功败垂成,全军大溃的下场。 这一战,对江东陆师的打击,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不仅伤到了现在,甚至对未来都有颇严重的影响。 毕竟,不少原本该有锦绣前程的后起之秀,都死在了江陵城下,不是被欧阳锋与关凤冲阵时斩杀,就是在溃逃之时被追兵赶上斩杀。 因是黑夜,江陵城中又已无兵留守,而作为城防主力的五百家兵又是从白天战到午夜,一刻都没有歇过,关凤担忧遇上埋伏,损兵折将乃至丢掉城池,因此也没有追杀太远。 只是将江东军彻底驱离江陵城,且追杀至再没一个战将敢站出来收拢溃兵, 关凤便发出信号,收拢追兵,返回江陵。 回城之后,既没有大肆庆祝,也未急着打扫战场,关凤匆匆裹好伤,便安排战士们疗伤丶进食丶休息,她自己则带着几个未出城作战的女侍卫,继续坚守岗位,巡守城防。 欧阳锋陪关凤巡城,同时握着她手掌,输入生气,助她疗伤。 口中笑问: 「吕蒙授首,江东兵溃,既已大胜,为何还这般小心?」 关凤认真道: 「江东军此番偷袭南郡,竟能长驱直入江陵城下,显是谋划已久,有必得之心。我不知除了吕蒙这一军之外,是否还有其它江东军存在,亦不知襄樊前线战况如何,曹军是否真已南下。敌情不明,局势复杂,江陵安危又担在我肩上,不敢不小心。」 欧阳锋含笑说道: 「凤儿虽然年少,却已有名将之风。」 关凤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 「也是多亏了欧阳哥哥。要不然,守城已是不易,又怎可能有阵斩吕蒙丶击溃江东军的机会?方才冲阵之时,我两度脱力,若是没有欧阳哥哥帮莪回气,我不是死在乱军之中,便是死在吕蒙手下。还有白天被潘璋等围攻,欧阳锋哥哥一天之内,就已三次救我性命呢! 「我个人生死事小,江陵城失守事大。若江陵失守,父亲后路断绝,吕蒙与曹军前后夹击,连我父都有可能—————」 说到这里,想着父亲兵败,南郡失守,丢失荆州的严重后果,她心中不禁好一阵后怕,被欧阳锋握着输气的手掌,不禁猛一用力,与他十指交扣。 感受着欧阳锋手掌的劲力与温暖,感受着那柔和生气游走经脉,治愈内外伤势时的舒适,她心中的后怕渐渐散去,代之以满满的安全感。 她抿了抿唇,丹凤眼瞧了欧阳锋一眼,脸颊变得更红,低声道: 「欧阳哥哥好不容易降临下来,却是一来就遇上战事。凤儿不仅没能好生招待欧阳哥哥,还要麻烦你助我守城冲阵丶斩将杀敌,甚至过了午夜都不消停,还要陪我巡城,凤儿实在惭愧--不过欧阳哥哥放心,等忙过这阵子,凤儿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原本她是想说「报答」,可话到嘴边,又改成了「招待」。 再是英姿飒爽的将门虎女,在某些事情上,也难免会有些害羞。 欧阳锋笑了笑,说道: 「你我相交已久,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何必如此客套?说起来,我其实也挺好战,很享受驰骋沙场,沐浴血雨腥风的感觉。今日适逢其会,也算战了个痛快。」 「欧阳哥哥擅用刀矛,还精通箭术,以前也曾上过战场麽?」 「嗯。是打过不少仗。」 「以欧阳哥哥的本领,我猜你一定是战无不胜丶攻无不克。」 「猜对了..」 「欧阳哥哥手下,也有厉害的军队吗?」 「有一支狼骑。自我少年时,便随我征战四方,也是一支威名赫赫的强军。 「狼骑?这名号也很威风呢。说起来,我那五百家兵,经此一役也算打出了威风,以后不能只叫家兵这麽随意了,须得给他们取个响亮的名号。」 「是该取个响亮的名号。」 「欧阳哥哥帮忙取一个如何?」 「唔————-就叫『凤舞军」如何?『 「凤舞军?很好听啊,凤儿很喜欢这个名号呢。谢谢欧阳哥哥赠名。」 聊着聊着,关凤浑身伤势已然痊愈,连肩头的枪伤都已愈合,欧阳锋渐渐停下了输送生气,关凤却并未松开他的手,依然与他十指交扣,紧紧握着他的手掌。 而那几个女侍卫,也都知机地落后好几步,视线也望向了一旁。 次日一早。 确定江东军未再卷土重来,关凤方才打开城门,派人往襄樊前线送去战报, 又派遣已有了正式名号的「凤舞军」出城警戒,组织民壮打扫战场,收缴物资, 清点尸体。 最终清点出了将近五千具尸体,而实际斩杀则远超这个数字一一还有不少江东军,是被轰成了碎块乃至血雾,又在江东军全军大溃之时,被溃兵踏进了泥土之中,根本无法清点。 缴获的兵甲器械堆积如山,连江东军的粮草辐重亦被悉数缴获。 欧阳锋虽然享受战场厮杀的乐趣,但他最烦战前与战后的各种琐事,当初征伐西夏,他就被各种琐事烦得不行。 因此今天打扫战场丶清点战果,他并没有参加,躲在关凤家中休息了一整天。 直至入夜,关凤才返回自家院中。 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的她,兀自神采奕奕,丝毫不显疲倦,声音也依然清脆动听,不显沙哑: 「欧阳哥哥,今日清扫战场,缴获极其丰厚,兵甲粮草堆积如山————」 欧阳锋摆摆手: 「这些事情就不必对我说了。我最烦这等琐事。」 关凤嫣然一笑,道: 「那便不说这些。」 又肃容说道: 「今日还抓到了几个俘虏,拷问得知江东军还有一支兵马,乃是由陆逊统率。吕蒙攻江陵时,陆逊则长驱直入,领兵攻向秭归,要夺取枝江丶夷道等城, 以扼断我父退回益州的大门。」 欧阳锋问道: 「你有什麽想法?」 关凤肃容道: 「吕蒙昨夜兵败身亡,全军大溃,时间虽已过去一天,但溃军失魂落之下,未必有人想得起要给陆逊报信。陆逊若不知吕蒙战况,仍然继续进军,便是孤军深入。所以我想领凤舞军出击,趁陆逊攻打秭归之时,与秭归守军里应外合,击破陆逊。」 欧阳锋道:「何时出击?」 「今夜。」 关凤沉声道: 「兵贵神速。陆逊进军秭归,很大一段路程都可用水师沿长江运兵。以江东舟操舟之能,陆逊军此时恐怕已经抵达秭归城下,正在准备攻城。欲击陆逊,今夜就得连夜行军赶路,争取天亮之前,便赶到秭归城下。」 欧阳锋问道: 「凤舞军还撑得住?」 关凤自信一笑: 「昨夜大胜之后,凤舞军便开始休整。今天白天虽然出城警戒,但江东军已溃走,凤舞军白天大部分时间也是在休整。以凤舞军之能,一天半夜的休整,已足以令他们恢复巅峰状态。」 欧阳锋点点头,又问: 「你带兵出击,江陵城防又该如何?」 关凤道: 「昨夜一场大胜,阵斩江东都督吕蒙,以及潘璋等诸多江东宿将,江陵上下受此大胜鼓舞,人心安定,士气大振。城中各世家大族皆踊跃出人出粮,参与城防,即使我带兵离开,在收到我与父亲战败的消息之前,没人会叛,也没人愿叛。」 这一点,欧阳锋倒也相信。 毕竟原世界线上,糜芳都降了,江陵城中还有人不愿降,暗地里布置埋伏, 准备在吕蒙接收城池时给他个惊喜。 可惜吕蒙进城太快,兵力又多,江陵城中则实在没兵,不幸埋伏失败。 而现在,江东军惨败大溃,吕蒙丶潘璋等大将皆死,关凤威震江陵,城中上下一心,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倒向江东鼠辈。 再者江东主力新败,损失惨重之下,又哪来兵力攻打江陵? 就算只以原本留守江陵的一千多杂兵,辅以民间力量守城,也不虞江陵失守。 当下欧阳锋站起身来,含笑说道: 「既你已经安排妥当,那我便再陪你走一趟。」 关凤唇角上扬,甜美一笑,对他自降临以来予她的连番恩义,虽只轻轻道了声谢,可心里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半个时辰后。 江陵城门打开,五百凤舞军列阵出城,在关凤丶欧阳锋带领下,向着秭归方向开进。 这五百凤舞军,除了修炼龙象般若功丶碎岩一枪丶斩风五刀丶铁甲衣之外, 还练了「万里独行」基础步法。 虽只练基础步法不可能练出绝世轻功,但全副武装长途跋涉之时,速度纵然比不上骑兵,也要远远超过正常军队急行军,足以在一夜之间赶到秭归。 不过凤舞军再强,披甲带械全副武装急行军一整夜,也难免会损耗大量体力,战力大打折扣。纵有关凤与欧阳锋领兵冲阵,恐怕也会出现不小的伤亡。 因此当凤舞军开始行军之时,欧阳锋意念一动,天地精气化为清风,环绕在五百凤舞军身周,顿时令他们身躯一轻,只觉身上仿佛没有了负重,跑起来更快不说,还更加轻松。 以欧阳锋现在的境界,给区区五百人予以加持,辅助他们减轻行军负担,已是绰绰有馀。 凤舞军本来就强,又得欧阳锋辅助,在保证体力充沛的情况下抵达秭归时, 比预计时间还提早了一个时辰。 而此时陆逊统帅的江东军正扎营在秭归城外,因离天亮还早,江东军还在休息,营垒之中寂静无声。 【下章下午,求月票!】 241,斩杀陆逊!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江东军营垒,中军大帐。 今年只有三十六岁的陆逊,已早早起来,披着外袍,举着油灯,看着铺在桌上的地图。 地图上虽并未标注什麽,但在陆逊眼中,一张绞杀关羽的大网已经基本成形驻防公安的傅士仁早已献城投降。江陵糜芳兵力不足,又有把柄被江东拿捏,十有八九也会献城出降。算算时间,此时吕都督恐怕已经在江陵城中庆功了。 蒋钦也已率水师进入沔水,封锁水道,令关羽无法以水师运兵,快速回援南郡。 只要再拿下秭归等城,则关羽退回益州的大门也将被彻底堵死。 再加上北面有曹军,往东无处可去,关羽可以说已然身陷罗网,败亡在即。 「关羽本就粮草不济,又新得三万战俘,以他性情,又不可能杀俘减负,如此一来,粮草缺口更大—---如今南郡又被吕都督拿下,我再夺了秭归等城,则关羽在荆州三郡的根基便被连根掘起,后路归途尽失,粮道彻底断绝,纵其魔下还有数万大军,也要不战自溃!」 一想到被当世视为战神的关羽,即将在这天罗地网下丧师就擒,陆逊心头便一片火热。 「不容易啊—」 憧憬着全取荆州,擒获关羽的辉煌战果,陆逊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这一战确实很不容易。 在关羽北伐之前,马良就曾奉命出使江东,面见孙权。 孙权盛情招待马良,对其礼遇有加,强调双方共抗曹操的盟约,令益州方面对江东抗曹的态度深信不疑。 而吕蒙更是自继任都督之初,就对关羽倍加殷勤,不断示好。 当吕蒙「重病」,「不能理事」之后,陆逊名义上继任都督,至陆口之后, 也是第一时间就写信给关羽,大肆吹捧关羽功绩德行,表达对关羽的崇敬仰慕, 表示绝不与关羽为敌。 君臣协力麻痹之下,终于令关羽对江东协友的态度深信不疑,将后方兵力悉数调至襄樊前线,以至后方空虚,令江东大军偷渡长江防线之后,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几乎未遇任何阻截。 秭归城中同样空虚,根据情报,城中原本只剩一两百弱旅。虽秭归大族文布丶邓凯等散尽家资,募集数千夷兵守城,但这样临时招募的乌合之众,又岂能当得上万江东精锐一击? 也是昨天抵达秭归时已是黄昏,攻城已来不及,江东军这才在城下扎营休整。 若是上午抵达,午后发起攻势,昨日日落之前,恐怕就已将秭归攻破。 不过陆逊也不着急。 让将士们好生休整一晚,养精蓄锐,备好各种攻城器械,明日再攻只有乌合之众把守的秭归,照样能以轻微代价一鼓而下。 虽然大胜在即,可不知怎地,陆逊心中,忽莫明浮出一抹忧虑: 「主公亲自麻痹使者,赌上信誉,我与吕都督亦是不惜辞媚语,麻痹关羽-----这一战,若还不能大获全胜,尽取荆州,擒杀关羽,那我江东,恐就真成世人笑柄了——」 皱眉自语几句,陆逊忽又舒展眉头,自失一笑: 「全胜在即,居然会有这种想法,莪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初次统帅大军,心境还稍有不稳啊——.」 正感慨时。 他耳廓忽地微微一动,似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响动。 陆逊神情一肃,功聚双耳,仔细聆听一阵,忽地面色一沉,大步走到帐前, 掀开帐帘望去,就见远处后营方向,竟然火光冲天,同时一支火龙,正以不可思议的疾速,自后营向着营垒中央突进,所过之处,隐隐可见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居然有贼夜袭?」 陆逊眉头紧皱,大感不妙。 虽然他并不认为,秭归城中的乌合之众有能力组织夜袭,但也并未大意,已经做好了防夜袭的准备。 只是重点布置的方向,乃是对着秭归城的营垒正面和两翼,后营虽也有一定准备,但远不及正面和两翼严密。 可是现在,营垒正面和两翼并未遇袭,袭击居然来自营垒后方-———· 在这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远远绕过戒备森严的大军营垒,自后营方向发起夜袭,这岂是一群仓促募集,近乎毫无纪律的乌合之众能够做到的? 再看后方那条「火龙」突进的速度,以及所过之处造成的破坏,陆逊绝不相信,秭归城中几个大族募集的夷兵,能够做到这一步。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军队?」 此时营地之中已处处响起警钟声,枕戈待旦的江东军迅速做出反应,纷纷冲出营帐,或组织救火,或严阵以待,或在骁勇战将带领下,前去阻截那支不停突进的敌军。 尽管江东军反应不慢,也并未立刻炸营大乱,可那条火龙竟还是势如破竹, 并且所过之处,乱象渐生,原本主动迎战,或是严阵以待的军阵营垒,竟似尚未接待,就开始散乱。 陆逊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只觉那支贼军突进地未免太快,而己方军伍则乱地太过莫明其妙。 正疑惑时,有战将飞马赶来中军大帐,向陆逊汇报战情。 「将军,袭营者人数不多,不过五百上下,但全员重甲悍卒,战力奇强无比,直追曹操虎豹骑。尤其领头的两将,几乎无人是他们一合之敌———」 那战将满头大汗,神情惶恐: 「领头的女将,自称关羽之女关凤,另一白袍将凶威不逊赵子龙。并且,并目·———· 「并且什麽?」陆逊皱眉道。 「并且—」 那战将单膝跪地,眼中满是惊惧: 「他们,他们还带来了吕都督丶潘将军等人的首级——-末将亲眼看过了,那确实是吕蒙都督丶潘璋将军他们的首级!」 听得此言,陆逊瞳孔猛地扩张,纵是用力紧抿着嘴唇,可唇角还是不由自主,狠狠抽搐了两下。 他总算明白,为什麽那一个个原本反应迅速丶组织严明的己方军阵,会莫明其妙迅速溃乱了。 这时,已有不少江东将领陆续赶到中军帐前请示对策,听得这战将汇报,众将顿时大哗,所有人都震惊莫明,眼中满是惊悚。 「什麽?吕都督丶潘将军都战死了?」 「那江陵攻略,岂不是大败亏输?这如何可能?」 「难道是关羽回来了?」 「有可能!那夜袭将领不是自称关羽女儿吗?关羽女儿亲自带兵袭营,关羽大军恐怕也已离此不远!」 「绝无可能!关羽怎会突然杀到秭归?他再是骑军丶步军丶水军皆能,个人武勇盖世,却也不会飞!」 「若非关羽杀回,吕都督丶潘将军他们怎麽会死?定是关羽大军突然杀回, 与江陵守军里应外合,杀溃了吕都督大军,之后又马不停蹄赶到秭归,夜袭我军!」 尽管觉得这种推测荒谬无比,就算关羽有赤兔马,能以不可思议的神速四处转战,可他部下却没有这种转战能力,不可能撇下与他对峙的曹军,从与襄樊前线神速杀回江陵,又神速杀到秭归。 但再是不可能,吕蒙丶潘璋等人的首级,以及那一支关羽女儿亲自带队,正在营垒之中狂突进的精锐,却无不印证着这种离谱的猜测。 眼见诸将人心浮动,军心行将大乱,那前来报信的战将,又惶急大呼: 「将军,吕都督他们已经败了!吕都督和诸将既已战亡,攻略江陵的大军, 恐怕也早已全军大溃!我军,我军如今深入敌境,已成孤军———」 陆逊眼中厉芒一闪,募地抽出佩剑,地一剑斩向那报信的战将。 这一剑凌厉无匹,快如闪电,剑气森然,那报信的战将还未反应过来,人头就已高高飞起,无头的身子摇晃两下,颓然倒地。 陆逊一手握剑,一手抓住那将回落的首级,目光如电,扫视诸将,厉声道: 「再有胡言乱语,乱我军心者,有如此獠!」 陆逊年轻,军中资历不足,乃是得到孙权喜爱,方才能够独立统领一军,不少资深将领心里都对他有些轻视。 但值此人心浮动之时,陆逊杀伐果断,突然亮剑杀人,剑术还如此凌厉乾脆,顿时震住了一票将领。 他拎着那血淋淋的首级,冷眼扫视众将,沉声说道: 「吕都督断不会轻易兵败身死,纵然未能成功夺取江陵,也定能安然退兵。 那些所谓吕都督丶潘将军等人的首级,必是伪造无疑!此乃贼军乱我军心的诡计!」 话虽如此,但陆逊也知道,夜袭敌军战力强横,有关羽之女带队,还有一员号称凶威直追赵云的战将,又有吕蒙等人首级开路,军心散乱已然无法避免。 最重要的是,吕蒙大军,恐怕真的已经大败亏输,他陆逊这一支军团,恐怕已成孤军。 倘若关羽大军真的已至附近,再不速作决断,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传我将令!诸将各归本部,领军撤离营地,撤军之时,多打火把,以壮声势。」 陆逊飞快安排着撤离次序,叫众将退回江边,乘水师战船撤回江东。 若遇敌,亦不必恋战,能走则走。万一走不掉,也要尽力抵抗到友军成功撤离。 见他不慌不忙,沉着镇定,安排地井井有条,诸将惶恐不安的心绪也渐渐安宁下来,有将领问道: 「将军你呢?你何时撤离?」 陆逊沉声说道: 「我身为主将,自是要率领本部殿后!诸君放心,只要本将不死,断不叫贼军有追袭诸君之机。诸君也需尽心竭力,将我江东儿郎带回江东!」 「将军!」 众将大受感动,但没人提出替他殿后,只纷纷行了个大礼,就按照陆逊的安排,回各自营垒准备撤军去了。 说到底,陆逊还是资历太浅,威望不足,虽然临危不乱,展示出了雷霆手段与大将之风,但还是不可能令其他将领甘愿替他殿后乃至赴死。 陆逊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事已至此,他身为主将,也已别无它法,只能亲自殿后。 他亲自殿后,大军还可能有序撤离。 他若先撤,诸将人心浮动之下,必然争先恐后,夺路而逃。 到那时,撤退必然演变成全军溃散,损失将不可计数,他陆逊就算能活着回到江东,又有何面目去见信重于他,不因他年轻而轻视,赋予他重任的孙权? 冷眼看着众将离去后,陆逊魔下亲卫将领,将他本部兵马悉数调至中军大帐附近,又烧起火堆,点上大量火把,将中军帐左近照得一片通明,以吸引敌军来攻。 不过敌军似乎早已洞悉他中军大帐所在,自突入后营之后,一路长驱的目标,貌似正是直指他的中军大帐。 陆逊心里也稍微有些奇怪。 他陆逊在江东,就算不是无名之辈,名声却也有限得很,此次甚至是初次独领大军,关羽军为何不去分兵横扫全营,趁乱扩大胜势,大量歼灭江东军有生力量,反而集兵一处,目标明确直击中军? 按道理,以他陆逊如今的声望,就算被斩了,也不至于像吕蒙战死一样,对全军士气造成难以挽回的毁灭性打击。 江东诸将对他的战死,恐怕也只会不以为然,笑话他一句,依靠主公宠信上位的年轻人,果然不堪大任。 就在陆逊疑惑不解时,那支狂飙突进,无人能挡的夜袭队伍,已然突至中军大帐附近,陆逊已能清楚地看到那身披赤甲,手提长刀,修长矫健的少女将军, 以及一个手持铁矛,白衣如雪,浑身上下,滴血不沾的布衣战将。 而在二人身后,有几个重甲悍卒高举长矛,矛头之上挑着一颗颗死不目的首级,俨然正是吕蒙丶潘璋等人的首级。 亲眼看到那几颗首级,陆逊闭上双眼,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江东的荆州攻略,确实已大败亏输,大势已去。 但很快,他又睁开了双眼,眼中浮出一抹坚定,挥剑指向那狂突而来,已与他本部短兵相接的敌军,厉喝道: 「杀敌!」 陆逊半步不退,直面敌锋,高呼杀敌,他本部兵马士气大振,舍生忘死,奋力阻截。 但还是那句话,这种面对面短兵相接的冷兵器战场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士气再是昂扬,也无济于事。 不过片刻,陆逊本部便已土崩瓦解。 关凤更是杀穿敌阵,直取陆逊。 「陆逊,纳命来!」 陆逊不退,挥剑上前,剑光宛若漫天星雨,剑气有如长江大浪。 可惜,关凤一刀斩出,剑光星雨纷纷凋零,剑气长江一分为二,凛冽刀光若如破竹,轻易斩破陆逊剑势,又自他颈上一掠而过。 论个人武功,陆逊却是远不及战将出身的吕蒙。 【第二章搞定,求月票!】 242,再建奇功,面见关羽 江东此次荆州攻略,乃是三路出击。 一路水师,由蒋钦带领,自襄水上溯沔水,封锁水道,令关羽大军不能乘船顺流而下,走襄水快速回援南郡。 两路陆师,分别由吕蒙、陆逊带领,旨在夺取荆州三郡,掘关羽根基,断大军粮道,乃至阻绝其返回益州的最后归途。 现在两路陆师大败,吕蒙、陆逊皆亡,江东损兵折将,荆州攻略可以说彻底破产。 就算蒋钦水师还堵着襄水水道,也已起不到任何作用。 粮道未断,后路仍存,江陵城亦未失守,关羽大军大可以走陆路从容回师。 哪怕这次没能夺取襄阳、樊城,只要关羽主力未失,荆州三郡还在,则未来仍然保有以荆州为起点,北伐中原的希望——说起来,曹操已经命不久矣,待得曹操死后,曹丕继位,荆州方面军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个意外惊喜。 比如,曹丕出于巩固权位,以及加紧篡汉步伐等政治方面的因素,又因襄、樊遭洪水浸泡,还久历战火,城防残破,缺粮少兵,于是主动收缩兵力,放弃襄阳与樊城? 原世界线,曹丕继位之后,就曾一度放弃过襄樊,叫孙权捡了个大便宜。 可惜孙权不争气,白捡的襄樊也没守住,没多久就被曹军夺了回去。 但如果襄樊落到关羽这个刘备敕封的“襄阳太守”手上,曹军想要夺还,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是不知道,在关羽未死,刘备集团仍据有荆州的情况下,曹丕会不会主动放弃襄阳、樊城。 毕竟刘备集团在陆地上的军事威胁,在曹魏集团看来,是要远远大过大名鼎鼎的孙十万的。 尽管如此,在欧阳锋想来,曹丕应该还是有很大可能,做出放弃襄樊的选择。 因为对曹丕来说,天大地大,也大不过篡汉登极。 皇帝大位,这是多大的诱惑? 古往今来,有几人能顶住皇帝之位的诱惑? 过去未来,又有多少枭雄,哪怕只能短暂称帝,哪怕明知只会是昙花一现,也要不顾一切,称一回帝,过一把瘾再死? 大汉余辉至今犹存,曹操集团内部,至今仍有不少心向大汉的残党。 所以曹丕篡汉立魏之时,想要保证内部不乱,就得收缩兵力,以稳固内部为重心。 至于已经残破,需要投入大量兵力、钱粮的襄樊一线,在那种情况下,只会是个巨大的负担。 …… “唉,和人打交道真麻烦,以寡击众、冲锋陷阵都没这么累……” 秭归城外,江东军留下的营垒中。 关凤一回到中军帐后帐,就对着正在看书的欧阳锋撒娇式抱怨。 此时江东军大营已被彻底攻占,陆逊带来的上万大军,只有一半在他舍命殿后之下成功撤离,余者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陆逊首级和营中的粮草辎重,也都成了关凤的战功。 天亮之后,确定城外江东军大败,来自江陵的援军已然攻占江东军营垒,秭归城中官吏以及主动散财募兵的文布、邓凯等,带着劳军物资齐齐前来拜会关凤。 秭归众人忠心可嘉,尤其是文布、邓凯等大族之人,本无守土之责,却肯舍财募兵,主动抵抗陆逊大军。 哪怕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可至少没有当场投降,至少将陆逊大军拖在了城外,方便了关凤夜袭大营。 对比傅士仁、糜芳,单这份赤诚之心就值得重重嘉赏。 面对这等忠勇之士,关凤哪怕再不擅长与外人打交道,也只得打起精神,好生接待秭归众人,用缴获的物资设宴款待,还当场写了封战报,命人火速送给关羽,信中自然少不了夸赞秭归众人的忠勇,替他们向关羽请功。 忠心与功劳得到关羽“虎女”肯定,秭归众人个个大喜,人人开怀,直把关凤夸成了古今少有,举世无双的巾帼英雄。 虽然被夸得很开心,但关凤还是觉得累得够呛,感慨自己着实不擅交际。 “此次你立下奇功,保住了荆州,就算是女子,也该当封个将军。若真做了将军,到时自可招些幕僚文士,让他们替你处理这些人际交往的事情。” 欧阳锋笑着说道。 关凤嫣然一笑,说道: “我这功劳究竟是怎么立下的,欧阳哥哥最清楚不过。击破江东军,保住荆州的功劳,大半都要算在欧阳哥哥你头上。若欧阳哥哥愿意入仕,封侯拜将不在话下呢。” “没兴趣。”欧阳锋摇头,“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 “真可惜,这么大的功劳……” “功劳都算在你头上就是。” “我可没那么厚脸皮,才不会冒领你的功劳。” 关凤嘻嘻一笑,忽然挨着欧阳锋坐下,抬手挽住他臂弯,将脸颊贴到他臂膀上,轻声道: “对了,欧阳哥哥你说,孙权接到吕蒙、陆逊兵败身亡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马上遣使向关公、益州请罪,并把罪责统统推到吕蒙、陆逊头上,宣称他们是自作主张。必要时,说不定还会牵连他们的亲眷乃至宗族。” “这……孙权真会这么做?他不怕江东上下离心么?” “对内,他自然会有另一套说辞。莫小看孙权,他少年承继兄长之位,这么多年位子一直坐得稳稳当当,周瑜、鲁肃等江东豪杰皆受其驾驭,其权术功力,已是炉火纯青……” 正说时,忽觉关凤气息不对,低头一瞧,却见少女已然沉沉睡去。 自前天白天,在江陵城太守府前遇袭开始,关凤就一直没有停下战斗。 前日白天主持守城一整天,夜里出城逆袭,昨日白天又主持清扫战场,处理战后诸事,两天一宿没有合眼。 入夜之后,又带兵急行军赶到秭归,只歇片刻便迅速投入袭营战,身先士卒带头冲锋,攻占大营,清理缴获之后,又开始接待秭归众人…… 连战潘璋、吕蒙等强敌,数次受伤,乃至耗至精疲力竭,全靠欧阳锋帮忙恢复。战后还不能像凤舞军战士们一样休整,还得不停处理各种累心琐事,直至现在都没有休息一刻。 再怎么功力深厚,耐力悠久,心灵坚韧,关凤也只是个未满十六的少女,着实有些支撑不住了。 此时偎依在欧阳锋身边,听着他那低沉柔和的声音,嗅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少女只觉被一种天塌下来亦不必担忧的安全感包围,不知不觉,便已倦意上头,安然入睡。 熟睡中的少女,已没了驰骋沙场时的威风飒气。 闭合的丹凤眼也再不见那森寒凌厉的杀机,长而上翘的眼角,配上那浓密修长的睫毛,反显出几分妩媚。 精致俏丽的脸颊,亦透出几分她这年纪的少女应有的稚气,以及一抹惹人怜惜的柔弱。 看着偎在他臂膀上少女,欧阳锋摇头轻笑: “甲都没卸……” 却也并未助她卸下那身赤甲,只将她轻拥入怀,给她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便又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书册。 休整一夜,次日一早,关凤将部分缴获作为赏赐赠予秭归,又请秭归方面组织一支民壮队伍,将其余缴获物资运去江陵。 安排妥当后,她留下二百凤舞军押运物资,自己带着三百凤舞军急行军返回江陵。 江陵自然无恙。 不仅无恙,当天傍晚,距离江陵城尚有十余里时,便收到了前出哨探带来的好消息。 关羽回来了。 …… 江陵城,关府。 关凤昂首阔步,步入大堂,对着主座上的关羽拱手一揖: “拜见父亲大人!” “勿需多礼。” 关羽含笑看着关凤,上下打量一番女儿,赞道: “不错,凤儿你这一次,不仅救了为父性命,还拯救了荆州军。甚至说一句拯救了复兴大汉的火种亦不为过。复兴大汉后继有人,为父心中甚慰。” 关凤腼腆一笑,“父亲大人谬赞,这可不是凤儿一个人的功劳……” 说着,她抬头看向父亲,见父亲身躯虽依然雄壮如山,可两鬓斑白,须发半数已呈霜色,原本威严肃穆的枣红脸膛上,更有着刀刻般的皱纹和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回想北伐之前,父亲还不见这般老态,关凤不禁两眼一酸,黯然道: “父亲,你怎地……怎地突然老成了这样?” 关羽洒然一笑: “何必作此小儿女之态?为父年近六旬,本就老了。不过,黄汉升年逾七旬,依然可以定军山上斩夏侯,为父比黄汉升年轻十多岁,最少也能再战十余年!” 顿了顿,他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 “你战报中说,之所以能连破吕蒙、陆逊,最大的功劳,当属一个叫做欧阳锋的年轻人?” “是。潘璋潜入江陵,与糜芳联络,布置埋伏,想擒杀女儿,是欧阳哥哥及时赶到,助女儿破了潘璋等人的围攻,将他们悉数斩杀,阻止了糜芳献城投降的图谋……” “欧阳哥哥?” 关羽两眼一眯,感觉有点不对。 关凤连忙改口: “欧阳……锋不仅帮女儿斩杀了潘璋等人,吕蒙大军恃仗兵力优势,昼夜连番攻城,妄图疲惫我军之时,亦是欧阳锋提议出城逆击,于是女儿点兵百骑,带队出城……” 关羽道:“你虽然武功高强,那五百家兵也皆是精锐,但想要百骑破军,乃至阵斩大将,却是做不到。” 他自己冲锋陷阵多年,还是这个时代,唯一做到过万军阵中斩杀大将的猛人,最清楚想要阵斩大将,需要怎样的实力、勇气、眼力以及机遇。 关凤勇气足够,但实力不足。 初次参与这等大战,也没有足够敏锐的眼力,洞察敌军阵势破绽,找到一条直指敌军大将的最优路线,只能硬碰硬强冲过去。 而区区百骑,纵使个个实力直追虎豹骑,纵使关凤武艺已不逊一般的宿将乃至普通名将,就这么一路硬冲,迟早也要耗尽气力,陷落敌阵深处,被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敌军围攻耗死。 但关凤不仅冲阵成功,还当场斩杀了江东都督吕蒙,令江东军全军大溃,死伤过半,己方百骑则无一阵亡,这样的战绩,就不可能是关凤能做到的了。 “父亲说的是。女儿冲阵以及与吕蒙对决之时,数次负伤力竭,全靠欧阳哥哥助我回气疗伤,方才建此奇功。之后奔袭秭归,突击陆逊,再次阵斩大将,也是全仗欧阳哥哥助力……所以女儿才说,此战并非女儿一个人的功劳。” 又叫上欧阳哥哥了! 关羽心中嘀咕着,问她: “你与那位欧阳锋很熟?” “呃,是的。” “既然很熟,怎从未听你提起过他?” “这个……欧阳哥哥来历有些奇异。” “如何奇异?” “他是山中修士……” “山中修士?那你与他,又是如何结识的?” “这……” 见关凤支支吾吾,一副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样子,关羽摇了摇头,说道: “你去把欧阳锋请来,为父亲亲自问问他。” “父亲大人!”关凤看着关羽,恳求道:“欧阳哥哥一日之内,三次救女儿性命,对女儿恩重如山,父亲……” “你在担心什么?” 关羽板着脸,沉声道: “为父岂是忘恩负义之辈?那欧阳锋救的不只是你,他还救了为父,救了为父的大军,救了荆州与北伐中原,复兴大汉的火种!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为父都不会恩将仇报!” 关凤也知,父亲此生最重恩义,之前只是关心则乱,生怕父亲见欧阳锋来历不明,与他起了冲突。 此时见父亲好像有点生气自己质疑他的品德,关凤赶紧乖巧一笑,说道: “父亲勿恼,是女儿错啦!我这就去请欧阳哥哥过来!” 说着赶紧身转身出去。 “欧阳哥哥……”看着女儿背影,关羽神情古怪,“叫得如此亲密,恐怕已经交往许久,可是为什么,从未听过那欧阳锋的名号?他与凤儿,又是如何交往的?” 思忖之时。 关凤声音又自大堂门外传来: “父亲大人,我把人带来啦!” 关羽端正坐姿,沉声说道: “进来!” 很快,伴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白衣,高大挺拔,姿容英武,气质沉静的年轻人,便跟着关凤步入大堂。 【下章下午,求月票!】 243,关羽传刀! 当欧阳锋走进大堂之时。 关羽忽地起身离座,向着欧阳锋大步行来。 看到关羽的动作,关凤心中一惊,一脸紧张地看着关羽。 欧阳锋则面不改色,只在心中赞叹,关羽果然气势非凡。 他身量极高,足有九尺【汉尺,约23厘米】,肩宽背阔,雄伟如山,行进之时,高大雄壮的身形,配合那百战余生、威震华夏的虎将气势,予人极大的压迫力。 当然,以欧阳锋的修为,纵是风云世界的吕布重生,乃至霸王再世,也无法以气势压倒他。 他面色从容,眼神宁静地看着关羽,猜测着对方接下来的举动。 然后就见关羽停步在他身前三步外,猛地抬手,躬身一揖: “关云长,拜谢欧阳小友大恩!” 欧阳锋微微一怔,还真没猜到关羽竟会来这一出,连忙抬手搀住关羽臂膀,不让他拜下: “后生晚辈,当不得君侯大礼……” 他双手托着关羽臂膀,只觉关羽神力惊人,这下拜的力量,仿佛一座大山倾塌下来。 而关羽亦觉欧阳锋托举他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议,令他有一种遇上了当年巅峰吕布的感觉。 更令关羽惊诧的是,欧阳锋看起来竟还是一副游刃有余,未竞全力的样子。 关羽虽然年近六旬,但心气仍如少年,一边潜运神力继续下拜,一边肃然说道: “小友三救凤儿性命,杀潘璋,破吕蒙,斩陆逊,全江陵,救荆州,使我大军不至后路断绝……但关某此拜,非只为拜谢小友救了凤儿与关某本人性命,更是为大汉,拜谢小友绝境解围,保留复兴之望的大恩!” 关羽很清楚,江东此次的毒计有多么可怕,丢失荆州的后果又是多么严重。 因此他这番话,乃是发自肺腑,对欧阳锋的感激,亦是真心实意。 不过感激归感激,这并不妨碍他暗自与欧阳锋较劲。 谁叫关凤老是叫他“欧阳哥哥”,提起这个“欧阳哥哥”时,满脸都是崇拜,眼睛都在发光。 要知道,关凤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可一直都是他这个老父亲来着! 然而。 哪怕关羽已运足十成功力,却依然无法拜下。 欧阳锋双手纹丝不动,好似托举山岳一般,稳稳擎着关羽臂膀,说道: “我与凤儿乃是好友,凤儿遇上麻烦,我岂能袖手旁观?君侯实不必如此……” 正说时,只听咔嚓几声脆响,二人脚下地面倏地迸裂开来,密密麻麻的裂痕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转眼就蔓延半个大堂。 眼见再较劲下去,大堂地面都将塌陷,关羽只得收了劲力,直起身来,深深看了欧阳锋一眼,对关凤说道: “凤儿且退下,让为父与欧阳小友单独聊聊。” 关凤眼神古怪地瞧瞧地板上的裂痕,心里虽有些担忧,却不能违背父亲意志,只能乖乖退下。 待她走后。 关羽延请欧阳锋入内,与他分宾主落座,之后沉吟一阵,也没急着打听欧阳锋来历,只说道: “小友此次立下奇功,关某欲亲笔书信一封,向汉中王举荐小友。以小友此番功劳,封侯拜相亦不在话下。” 欧阳锋摇摇头,说道: “君侯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志不在仕途,此次出手帮助凤儿,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关羽心中讶然,现在的年轻人,竟还有不慕功名的? 尤其欧阳锋立下的,乃是封侯拜将的奇功。 以此功劳,纵然他只是一介白身,亦可一步登天。 这样的功劳,说不要就不要了? 关羽心中有些不信,以为他只是客套,正待再说,就听欧阳锋说道: “当然,在下虽志不在功名,但也确实有所求。” 关羽道:“小友想要什么?” 不会是凤儿吧? 以他此番功劳,若是入仕,必得高位,求娶凤儿倒也可以。 但若不想入仕…… 回想着关凤提起“欧阳哥哥”时的语气神态,想着欧阳锋此次对他关家,对荆州,对复汉大业的恩义,又想着自己早年不过逃犯出身,关羽觉着,这也不是不行。 他关羽并不需要攀附谁家,嫁女也无需看对方家世,哪怕只是一介白身,只要凤儿自己喜欢就好。 正想时,就听欧阳锋说道: “在下自幼嗜武,兵器亦是主修刀法。素闻君侯有一式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刀法,不知君侯可否赐教?” 关羽丹凤眼微微眯起,缓缓说道: “你想学关某那倾城一刀?” 欧阳锋颔首说道: “正是。” 关羽沉默一阵,摇头道: “你倒也坦诚。只是那一刀,关某已经忘了。” 那倾城一刀,给关羽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 一刀斩出,整座城池都被彻底抹去,变成一片白地,满城军民无一幸存,甚至连尸骨都灰飞烟灭。 若是整座城都不见了,什么都没剩下,关羽或许还可勉强自欺,偏生那一片白地的最边缘,还留下了一位母亲与幼儿的半片残尸…… 关羽生性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毕生不曾滥杀,粮草不继亦不愿杀俘减负,哪里看得那样的惨状? 尤其那惨状,还是自己亲手造成。 自那以后,他便自封了那倾城一刀,纵使面临绝境,亦绝不施展。 他看着欧阳锋,沉声道: “非关羽藏私,那一刀,实非凡人可以驾驭。一刀斩出,灭绝一切,不留丝毫余地……关某自创招以来,只施展过一次,只那一次,便令关某悔恨至今,是以,发誓绝不再施展那一刀,亦不会将之传授给任何人。” 欧阳锋知道,关羽意志坚不可摧,身死亦不可动摇其志,他说封招不传,那就一定不会传授给任何人。 对此,欧阳锋也只能遗憾惋叹,道一声“可惜”,又说道: “既如此,在下也不强求。不过即便不出那倾城一刀,君侯亦是刀法盖世,在下还想领教一番,君侯其它刀法。” 关凤刀法虽得了关羽几分真传,但她身为女子,身形、力量皆不如关羽,因此她的刀法,已早早走上了一条不同于关羽,属于她自己的道路。 因此欧阳锋想要得到关羽的刀法,还是得向关羽本人请教。 而若能学得关羽本人的刀法精髓,欧阳锋觉着,很有可能依据关羽刀法,以通天宝鉴映照出那倾城一刀。 关羽原本以为,被他拒绝了传授那倾城一刀之后,欧阳锋会提及关凤,可没想到他还在说刀法,心情不禁有些微妙。 这小子莫不是不解风情,不知凤儿对他的心意? 他凝视欧阳锋一阵,缓缓说道: “立下不世奇功,却不求功名利,只求刀法……关某现在真有些相信,你是个嗜武成痴的山中修士了。” 欧阳锋郑重道: “请君侯成全。” 关羽沉吟一阵,起身说道: “去练功场。” …… 练功场上。 欧阳锋与关羽距离三丈,相向而立。 关凤站在练功场边上,有点小紧张地看着场中二人,叮嘱道: “父亲,你出手可别太重,莫伤着欧阳哥哥。” 这叫什么话! 关羽不满地瞥了女儿一眼,心说真是女生向外。 你这“欧阳哥哥”,正值年轻力壮,力量犹胜巅峰吕布,冲阵斩将比我当年还猛,你居然叫我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家下手别太重…… 难道不该是叮嘱他下手轻些,莫伤了你的老父亲么? 这女儿,不能要了! 关羽心中吃味,看着欧阳锋的眼神难免就有些不满,丹凤眼微微眯着,语气生硬地说道: “关某刀法,皆是战阵悟得,重势重意不重招,没有那么多花俏。” 说着,他双手握住刀柄,摆出箭步冲锋之势,喝道: “小心了!” 轰隆! 关羽脚掌蹬地,整个练功场地面轰然震荡,一道无形震波闪电般传递至欧阳锋脚下,令他只觉坚实的地面,像是变成了波涛汹涌的水面,要动摇他的身形,令他立足不稳,无从发力。 当然,这并不能对欧阳锋造成任何影响,任凭脚下如何震荡,他依然稳如山岳。 不过这震荡,其实也只是关羽出招之时的一点前奏。 就在地面震动之时,关羽身形轰然撞爆空气,以排山刀海般的气势狂突而来,青龙偃月刀划出一道冷艳光弧,挟劈山斩岳的气势直斩欧阳锋。 铮! 欧阳锋祭出雪花镔铁刀,长刀闪电连斩,灼灼刀光汇成一道连绵长河,好似天河决堤,挟冲毁一切、绞杀一切的气势,迎向关羽刀势。 铛铛铛铛…… 绵密不绝的金铁交击声响起。 青龙偃月刀好似一头真正的青龙,以莫可阻挡的凶威,劈开天河般汹涌狂暴的刀气长河,一路逆流直上。 铛—— 当最后一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响起,两人错身而过,再度拉开三丈距离。 “好刀法!” 关羽转身,看向欧阳锋,赞道: “果然后生可畏!再接我一刀!” 关羽单手擎刀,高举过顶,蓦地一刀斩落。 关羽的刀,果然是重势重意不重招,每一刀都朴实无华,但每一刀都拥有莫大威能,不仅斩身,亦斩心神。 连欧阳锋面对他这一刀时,心神都隐约受到了影响,油然生出一种奇异错觉,只觉似连空间都被这一刀劈开,那灼目刀光,就好像一条不断蔓延的空间裂痕,所过之处,无坚不摧,无物不碎,无人可挡。 换作常人,心神受关羽刀意震慑,纵然还有勇气抵挡,功力也要大打折扣。 但欧阳锋心神修为已臻外景,些许心神影响,还不足以震慑他的心志。 雪花镔铁刀朝天反撩,刀光好似一条逆冲天穹的白龙,与那裂空刀痕正面相撞。 铛! 声震数里的金铁交击声中,欧阳儿白龙似的刀光片片迸碎,刀势亦顿挫倒卷,关羽那裂空刀痕则余势未歇,继续斩落。 但受欧阳锋一击逆斩,关羽继续劈落的刀势已不复先前凶威,欧阳锋长刀疾旋,层层叠叠的刀光,于身前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终于将关羽刀势层层削减,终至停滞。 “好!” 关羽长笑一声,踏前一步,双手握住刀柄,拧腰摆臂,长刀骤然横扫。 呜—— 凄厉的风啸声响起。 青龙偃月刀骤然隐没虚空,肉眼观之,已看不清刀身所在,只觉那长柄大刀好像彻底变成了一道光。 就连欧阳锋,都无法用肉眼看到青龙偃月刀,只能用灵觉,捕捉到一抹淡淡刀影。 在这一刹,欧阳锋心中已隐有所觉。 若将关羽那宛似斩裂虚空的刀势,以及此时这大刀隐没化光的神速一斩结合起来,恐怕就能初现那“倾城一刀”的雏形。 电光火石之间,欧阳锋循灵觉牵引,雪花镔铁刀划出一道飘渺轻盈的弧线,于刀影临身的那一刹,截在了刀影之前。 悠长的金铁交击声中,欧阳锋身形向后飘飞,一直飘出练功场外,方才轻盈落地。 关羽没再继续出招。 他拄着青龙偃月刀,捋须轻叹: “我毕生刀法精髓,尽在方才那三刀之中。能挡住我那三刀,其余刀法,于你而言,恐怕皆是不堪入目。” 原本他还以为,凭这三刀,至少能震脱欧阳锋的刀,乃至把刀架到他身上。 可没想到,毕生最精髓的三刀,居然都被欧阳锋挡了下来,并且还挡得游刃有余——倒不是说欧阳锋刀法仍有保留。关羽看得出来,欧阳锋刀法已尽展,只是功力仍然保留许多,远远未竞全力。 关羽觉着,除非施展出“倾城一刀”,否则根本探不出欧阳锋的底细。 难怪凤儿会对他那般崇拜,这年轻人,论武艺,恐怕已胜过巅峰吕布,在这个时代,已是天下无敌。 关羽感慨之时。 欧阳锋静立练功场外,默默回味一阵关羽方才那三刀,对着关羽拱手一揖: “多谢君侯赐教!” 见他武艺明明在自己之上,却还如此谦逊好学,关羽心中,也不禁好一阵唏嘘感慨,同时反省了一下自己的高傲自矜、目中无人—— 此次江东毒计险些成功,固然是江东无耻背盟,但他关羽自诩江东畏惧自己,绝不敢与自己为敌,骄傲大意,轻信所谓盟友,又由着性子在战时威凌糜芳、傅士仕,致他们对自己心生不满,险些铸成大错。 他关羽身死事小,可若因此毁了兄长复汉大业,那可真就万死难赎此罪了。 关羽决定,要将此番教训刻成竹简,随身携带,每日三阅,警示自己。 想到这里,他看向助他挽回大错的欧阳锋时,眼神不觉变得柔和亲切,颔首说道: “你且暂住府上,我会将我的刀法心得书写下来,若不嫌弃,尽可一阅。” 欧阳锋欣然道: “求之不得。” 数日后,欧阳锋带着关羽书写的刀法心得,以及几封信件,离开江陵,往益州而去。 凌云窟就在益州。 欧阳锋对凌云窟中的“血菩提”,可是向往已久了。 【求月票!】 244,凤儿出击!麟血菩提 离开江陵十余里后。 欧阳锋停步在一条林荫遮蔽的小道上,淡淡道: “出来吧。”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穿着火红劲装,背着个小包裹,手提斩锋刀的关凤,笑嘻嘻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果然瞒不过欧阳哥哥呢。” “偷跑出来的?” 关凤点点头,脆生生说道: “虽是偷溜出来,却也给父亲留了封书信,道明了去向。” 欧阳锋叹了口气: “即便如此,你父亲只怕还是会把我当成拐跑他女儿的小贼。” “才不会呢。欧阳哥哥对我家恩重如山,父亲断不会责怪你,就算生气,也只会骂我不晓事。” 欧阳锋在路边寻了处草皮,背靠大树坐下,说道: “且先歇歇。” “歇?”关凤神情诧异:“出城才十多里,欧阳哥哥便累了吗?” “既想随我去益州,路上便得听我安排。我说歇息就歇息,不需要问为什么。” 欧阳锋淡淡说着,取出关羽手书的刀法心得,低头翻看起来。 “那好吧,凤儿听你安排便是。” 关凤在欧阳锋对面坐下,屈起长腿,两手抱膝,下巴搁在膝头,忽闪着漂亮的丹凤眼,含笑瞧着他。 欧阳锋一边看书,一边问道: “与江东交涉、问罪之事,你不打算参与了么?” 关凤笑道: “这是父亲与益州该操心的事,轮不到我一个女儿家掺合。” “但你可是亲历者,从潘璋说降糜芳,围攻擒杀你开始,全程参与了此次战事。吕蒙与陆逊的首级也都是你斩获。” “仗着欧阳哥哥撑腰,捡了个便宜而已。反正吕蒙、陆逊、潘璋等江东诸将的首级,以及缴获的江东军械、旗帜都留给了父亲,糜芳也已就擒,还抓了不少江东俘虏,凤舞军也都全程参战,人证物证有的是,孙权找不到任何借口狡辩,最多如欧阳哥哥猜的一样推卸责任……欧阳哥哥,你说两家联盟,还可存续吗?” “关公北伐,虽然重挫了曹操,消灭了大量曹军有生力量,还令荆襄一带数郡动荡,举义不断,严重动摇了曹军在这一带的统治,但曹军毕竟领地最广,人口最多,经济最强,依然是三家之中最强势力,刘孙两家,以后还是得继续联合抗曹。” 原世界线中,刘备亲征江东,被陆逊火烧连营,一口气葬送了蜀汉多年积攒的家底,甚至令中生代人才出现断档,刘备亦因此抑郁重病,逝于白帝城,可孙刘两家,最后还不是罢兵休战,继续联合抗曹? 而当今世界线,荆州军大胜,江东反而连失大将,损失惨重,刘备不会失去理智,不用诸葛亮、赵云等理智派劝说,他也不会兴兵伐吴。 关羽似乎也吸取了教训,应该不会对江东太过咄咄逼人,将江东彻底逼到曹操那边。 所以欧阳锋认为,两家联盟仍会继续维持,虽然再也回不到从前,但联合抗曹的大局应该还会维持下去。 当然,江东也要付出些代价,以平息刘备、关羽的怒火。 不过若是蜀汉势力渐渐压倒曹魏,那将来的两家联盟,说不得,就是曹魏与大魏吴王的联盟了。 两人边歇边聊,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见距此仅十余里的江陵方向,竟还是没人过来抓关凤回家,欧阳锋心知关羽只怕是默许了关凤随他去益州,便收起刀法心得,起身说道: “走吧。” 关凤不知欧阳锋是在等关羽派人来抓她回家,还以为他是在考验自己的耐心和乖巧,笑嘻嘻说道: “如何,凤儿很听话吧?” 欧阳锋笑了笑,“是很听话。走了。” 当下两人施展轻功,往长江上游行去。 傍晚。 两人来到江边一片山林中,见有一条清溪穿林而过,汇入长江,便在溪边寻了个清幽所在,准备休息。 “今晚我们可以睡在那棵大树上……” 关凤找到一棵树冠茂密,横枝粗壮的大树,正要招呼欧阳锋过来瞧瞧,回头一看,就见欧阳锋已经扎起了帐蓬。 “咦,这帐蓬是哪来的?” 看着那顶大帐蓬,关凤不由睁大双眼,满脸诧异。 “捡的。”欧阳锋随口说着。 “捡的?”关凤才不信,笑嘻嘻说道:“是用仙法变出来的吧?” 欧阳锋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 关凤过来帮他扎着帐蓬,扎好一顶,见他又凭空取出另一顶帐蓬,不由问道: “为何要扎两顶帐蓬?” 欧阳锋奇怪地看她一眼,反问: “我们有几个人?” “两个人呀!” “这就是了。” “呃,我以为……” 关凤脸红红的,没好意思把她以为的事情说出来,没话找话地问他: “欧阳哥哥,除了帐蓬,你还可以变出什么?” “很多东西。” 说着,欧阳锋又从纳物符中取出了锅碗瓢盆、肉蛋瓜果…… 关凤满脸惊喜,欢声道: “欧阳哥哥这仙法可真方便,什么都能变,行走荒野都不必啃干粮呢。” 说着麻利地开始垒土灶,寻柴禾,准备做饭。 欧阳锋见她这般会做事,也就没有插手,把工具食材交给她,自己在溪边寻了块光滑的大石头,又取出刀法心得翻看起来。 关羽这篇刀法心得,乃是刻在竹简之上,颇有些言简意赅,晦涩深奥,有些地方甚至语句都毫不连贯,莫明其妙。 但欧阳锋却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这篇刀法心得,不少精要之处,非是用文字理论阐述,而是将刀法悉数融入了笔划之中。 那一横一竖、一点一折、一撇一捺,皆是运刀的轨迹,刀笔在竹简上纂刻的深浅,便是运刀的劲力变化。 还有一个个或工整端正,或龙飞凤舞的“刀”字,更是蕴含着关羽刀法的势与意。 这样的刀法心得,若没有天才的悟性与极深厚的刀法造诣,压根儿不可能看懂。 而如此书写刀法心得,也不是关羽要为难欧阳锋,反倒是对欧阳锋毫无保留。 因关羽许多刀法心得,也是无法用理论性的文字口诀阐述,非得用这种方式表达不可。 再者,与欧阳锋亲自交手之后,关羽深知欧阳锋的修为与刀法境界,相信欧阳锋定能看懂这部刀法心得。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部常人看来如同天书一般的刀法心得,在欧阳锋眼中,却是一部极其精妙的刀谱。 关羽刀法的一切奥妙,尽在这刀谱之中,被欧阳锋一览无遗。 不知不觉,他便沉浸刀法之中,还时不时以手作刀,虚空比划几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关凤备好饭菜,招呼他用饭,喊了好几声,他方才回过神来,对着关凤笑了笑,与她一起吃起了晚餐。 饱餐一顿,关凤去下游清洗餐具,欧阳锋继续揣摩刀谱,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关羽的刀法精髓。 随着对这刀谱的揣摩渐渐深入,他对于关羽与他比试时,那凝聚了关羽毕生刀法精髓的三刀,亦是理解地愈加深刻。 尤其是那宛似斩裂虚空的大力劈砍,与那大刀仿佛化光消失的神速横斩,越是揣摩,欧阳锋愈觉这两刀当中,蕴含着倾城一刀的奥妙。 “所以,即便发誓封招,关羽内心深处,其实也并不希望自己那倾城一刀彻底失传吗?只是这种传承方式,也未免太考验人了……” 尽管关羽内心深处,可能藏着不愿刀法失传的潜意识,于是在与欧阳锋比试之时,不自觉地将倾城一刀的奥妙演示了少许,书写这部刀法心得时,亦不自觉地将更多的奥妙,拆分刻画了进去,但想要找到倾城一刀的蛛丝马迹,对修为、境界、悟性的要求实在太高太高。 饶是以欧阳锋现在的刀法境界、心灵修为、超卓悟性,尽管揣摩刀谱、回味关羽那三刀之时,心中时不时就灵光绽现、灵感迸发,可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将灵感彻底化为现实。 “不急,不急,有的是时间,大可以慢慢感悟……” 欧阳锋心中自语,不焦不躁地继续揣摩刀谱。 这时,耳畔忽然传来关凤的呼唤: “欧阳哥哥,过来帮我一下。” 欧阳锋回过神来,见天色已然全黑,溪畔树林,只余篝火光芒,而关凤则不在此处。 他将刀谱收回纳物符,往清溪上游,方才关凤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很快就在一道溪湾处,看到了关凤的背影。 她赫然是身无寸缕,站在齐膝深的溪水中。 少女身量颇高,足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比例绝佳,削肩雪背下,是不堪一折的纤纤小腰,腰下线条又倏忽隆起,勾勒出丰盈饱满的臀线。 翘臀之下,那一双长度惊人,雪白笔直,纤侬合度的美腿,亦是格外吸睛。 欧阳锋伫足溪边,欣赏着关凤的背影。 关凤却似并未察觉到他的到来,自顾自用棉巾擦洗着身子。 突地,她纤腰一折,弯下腰去,将棉巾浸在溪水之中。 随着这一弯腰,那丰盈饱满的臀儿愈发醒目,宛似一枚形状完美的雪白蜜桃。 欧阳锋轻咳一声,说道: “要我帮你什么?” 关凤从容不迫地直起身来,一边轻轻拧着棉巾,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帮凤儿擦擦背,可以吗?” 语气听起来十分镇定,可脆嫩动听的声音,还是带上了丝丝颤音。 欧阳锋没有说话,却迈步向前,步入溪流,来到关凤身后,接过她递来的棉巾,帮她擦起了脊背。 当擦到她纤腰时,关凤忽地转过身来,正对着欧阳锋,精致俏脸已染满醉酒似的酡红,漂亮的丹凤眼亦雾气朦朦,波光迷离。 她看着欧阳锋,眼神有些羞涩,但很快又化为坚定。 那种坚定,就仿佛她又要带兵冲阵,眼里满是一往无前、不破不还的决心。 “欧阳哥哥,凤儿美吗?” “嗯,很美。” “既然很美,为何不亲亲我呢?” 说着,她抬手抱住欧阳锋的腰,微微踮起脚尖,仰起俏脸,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欧阳锋一手轻揽住她纤腰,一手抚过她脸颊,微微一笑,低头吻住了她。 少女双手紧紧抱着他,雪玉娇躯紧贴他的胸膛,她是如此地用力,像是要把自己揉碎了融入他的身躯当中。 吻了许久。 欧阳锋忽地将她打横抱起,拥着那白璧无暇的柔美娇躯,抱着她走出溪流,向着扎营处返回。 关凤双手抱着他脖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庞。 她已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可心中却并无半点畏缩。 当欧阳锋抱着她回到帐蓬中,将她放到那柔软的毡毯上。 当他的热吻落到她脖颈、胸脯上,她不由拱起纤腰,挺起胸脯,双手紧拥着他,呢喃呼唤着他,心里满是幸福满足。 …… 凌云窟位于大渡河、岷江、青衣江三江交汇处。 在这个时代,乐山大佛尚未开工,凌云窟所在的山崖,依然保持着最原始的面貌。 此地又丛山连绵,崖陡林密,水急滩险,又传闻有凶兽出没,因此人迹罕至,连条小路都没有。 但欧阳锋还是找到了凌云窟所在。 作为中州龙脉源头,凌云窟的气机与周围截然不同。 常人或许难以察觉,却瞒不过灵觉过人的欧阳锋。 他带着关凤,攀上陡峭如削的山崖,来到一个山洞前。 细观之下,可以看到,洞口石壁有着少许烧蚀痕迹。 欧阳锋微微一笑,牵着关凤纤手,步入山洞之中。 “欧阳哥哥,这里真有麒麟?” “嗯。附近山民传说中的凶兽,就是麒麟。” “可麒麟不是瑞兽么?” “麒麟确是瑞兽。不过凌云窟里的火麒麟,据说有守卫龙脉,以及镇压大地魔气之职。常年累月镇压魔气,自身也难免被魔气侵蚀影响,脾性渐渐变得暴躁。加上它天性属火,所过之处,很容易引发火灾,故而便被传成了凶兽。” 凌云窟中四通八达,有着大量迷宫似的岔道,若胡乱走动,很容易迷失方向。 但欧阳锋灵觉惊人,以灵觉感知洞窟内,天地精气的走向、分布,轻易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径。 他循着一条火属精气最为旺盛,又蕴含着丝丝木灵精气的岔道前行,走了约摸百来丈,来到一座隐隐闪烁着红光的石窟之中,就见这石窟壁上,攀着一丛丛有点像是爬山虎的奇异藤蔓,藤蔓之中,掩着一枚枚红光灼灼的奇异果实。 看到那些红光灼灼的果实,欧阳锋欣然一笑,知道这些异果,八成就是“血菩提”了。 【下章下午,求月票!】 245,麒麟圣血,屠龙之谋 欧阳锋去到石壁前,采下一枚异果。 就见此果龙眼大小,通体浑圆,鲜红似血,触感温润,清香扑鼻,轻轻一嗅,便令人精神一振,气血舒畅。 他轻轻掐破果皮,挤出一滴隐隐闪烁赤红焰光的果汁,轻嗅其气,又用舌尖浅尝其味,辨析一阵,颔首笑道: “甘甜可口,生机充盈,有回气疗伤的奇效,无伤食之,则可提升修为,增加功力!不错,此果正是血菩提。” 说罢,也不急着采摘果实,找到一株藤蔓根系所在,意念一动,将藤蔓根系连同附近土石悉数掘起,送入洞天福地。 血菩提乃是源自火麒麟的血。 是火麒麟的鲜血渗入泥土,在凌云窟的特殊环境之中,诞生出来的奇珍异种。 其只生长在极炎热干燥的环境当中,对天地精气的要求也极高,在外界无法生存。 而欧阳锋洞天福地里的火山龙巢,自然环境也是炎热干燥,且天地精气比凌云窟还要精纯活跃,所以他想尝试一下,看血菩提能否在火山龙巢成活生长。 当然即便移植试验不成功也无妨。 他已用青铜大门标记了凌云窟的坐标,以后可随时前来凌云窟采摘血菩提。 暂且不知移植能否成功,欧阳锋便只挖了三株藤蔓移植进洞天福地火山龙巢,没有再动其余藤蔓。 之后便与关凤愉快地采起了成熟的血菩提。 成熟血菩提并没有太多。 不算送进洞天福地的三株血菩提藤蔓,这座洞窟里剩下的藤蔓上,总共也只十几颗成熟的血菩提,其余皆是灵性不足的生果。 采完熟果,欧阳锋继续以灵觉感知天地精气走向,带着关凤去寻下一处可能有血菩提生长的洞窟。 又转悠了好一阵,两人来到一座足球场那么大的宽敞洞窟之中。 这洞窟四壁,也生长着不少藤蔓。 藤蔓丛中,掩映着一颗颗红光灼灼的血色圆果,目测熟果差不多有三四十枚。 “大丰收!” 关凤欣喜一笑,正要过去采摘,欧阳锋忽然抬手止住她,盯着石壁上一处岔道洞口说道: “等等,此间主人来了。” “主人?” 关凤一惊,知道欧阳锋说的当是火麒麟,当下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盯着那洞口。 很快,就见那黢黑的岔道洞口亮起彤红光芒,一头通体覆盖赤红鳞片,头生犄角,龙脸虎爪的庞大异兽,自那洞口中缓缓踱出。 随着那异兽现身,本就炎热干燥的洞窟,瞬间变得更加灼热,仿佛变成了熔炉一般。 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下,就连呼吸一下,气道肺腑恐怕都要被这惊人的热力灼伤,根本无法生存。 “这就是火麒麟?” 关凤虽不惧这灼热,可与火麒麟对视之时,心中也不禁油然生出一丝危险感,只觉此兽仿佛一团融金铄铁、无物不焚的暴躁烈焰,单是靠近它,就有引火烧身的危险。 这危险感也令她明白,以她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是火麒麟的对手。 当然她也并不担忧自身安全。 因为据说脾气异常暴躁的火麒麟,此时却表现地相当谨慎,并没有展示出它暴烈的一面。 关凤甚至从它眼中看出了一丝忌惮。 她侧首看向身边欧阳锋。 就见欧阳锋正自背负双手,与火麒麟对视。 而火麒麟的谨慎与忌惮,无疑正是因为欧阳锋。 风云世界的四大神兽,虽然都有着各自神异,但实力其实并不如何强大。 至少,火麒麟肯定打不过外景境界的欧阳锋。 身为有着智慧与灵性的神兽,火麒麟也能本能察觉到欧阳锋的强大。 所以,尽管它有些生气这两个人类擅闯它的巢穴,采摘血菩提,却也没有立刻暴起攻击。 当然,倘若欧阳锋想要去凌云窟核心处的黄帝陵动龙脉,那么明知不敌,火麒麟也是会拼命的。 与火麒麟对视一阵,欧阳锋感知到它的情绪,微微一笑,淡淡道: “放心,我也是中土神州炎黄后裔,不会去动神州龙脉。我们只是想采点血菩提而已……另外,我对麒麟血也有兴趣,不介意的话,能否给我一点你的鲜血?” 火麒麟的鲜血,外用可以强化肉身,内服则可暴增功力。 但无论外用还是内服,都有极大风险,若抗不住麒麟血的恐怖炎力,那就会焚身而亡,而即使扛过了炎力,也会受到麒麟血中的魔性影响,变得疯狂暴躁。 欧阳锋当然不会直接用麒麟血外敷强身或是内服增功。 他只是想借助麒麟血的炎力与魔性,锤炼他的“不灭金身”,另外以麒麟血浇灌血菩提,以增加移植成功率。 不过火麒麟显然对欧阳锋的要求非常不满。 在听到他许诺不动神州龙脉时,火麒麟原本警惕的眼神,变得稍许柔和了一些。 可听到他居然想要自己的鲜血时,火麒麟顿时双眼大瞪,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 欧阳锋微微一笑,说道: “用不着这么小气吧?只是要你一点点鲜血而已,又不会伤你元气。” 你这是人话么? 火麒麟眼睛瞪得更大,两只前爪抠地,身躯微微下伏,赤鳞缝隙之间隐隐溢出赤红焰流,摆出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暴走发飙的凶相。 “那便打个赌吧。” 欧阳锋迈步上前,含笑说道: “我让你三招,你若能伤到我一根毫毛,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但如果伤不了我,便给我一点麒麟血如何?” 火麒麟低吼一声,鳞片缝隙中溢出的焰流轰然暴涨,跟着将身一耸,身上的焰流激射而出,好似一道焰龙,向着欧阳锋席卷而来。 “欧阳哥哥小心!” 关凤紧握刀柄,急声提醒。 她能感受到火麒麟喷发的焰流有多强。 这是足以将钢铁融成铁水,将岩石化为岩浆的恐怖烈焰。 也就在她提醒之时。 欧阳锋不闪不避,含笑步入扑面而来的焰流之中。 “欧阳哥哥!” 关凤惊呼一声,锵地一声拔刀出鞘,就要冲上去跟火麒麟拼杀。 但就在这时,欧阳锋平静的声音自烈焰中传来: “凤儿勿忧,我没事。” 听到他声音的同时,关凤亦感受到,洞窟之中的天地精气,朝着火焰之中蜂拥而去。转眼之间,那汹汹焰烈之中,便崛起一尊身高一丈,通体金甲的巨人。 其面相,正是欧阳锋的模样。 “这又是什么仙法?” 关凤瞪大双眼,又是惊讶,又是兴奋地看着那沐浴火焰,毫发无损的金甲巨人。 “这叫金身法相。” 欧阳锋含笑说道: “凤儿也可学一学,虽然以你修为,还凝炼不出一丈法相,但凝炼出一副护身甲胄当是绰绰有余。” 说话间,他继续迈步前行,一丈高的金身法相,迎着融金化铁的汹汹焰流大步向前。 麒麟火虽远胜凡火,能不断破坏蒸发法相表面,但天地精气源源不绝,随耗随补,令一丈高的金身法相始终维持着完好状态。 见火焰奈何不了他,火麒麟又是一声低吼,猛地纵身前扑,一双前爪狠狠抓向欧阳锋胸膛。 “第二招。” 欧阳锋淡淡说道,不闪不避不招架,任凭火麒麟利爪攻击。 麒麟爪锋利不逊神兵,又蕴含恐怖高温,尺厚的钢板都能一击而破。 但双爪抓在欧阳锋法相胸膛上,亦只爆出一溜火星,抓出几道远未触及他真身皮肉的印痕。且那几道印痕,又在转瞬之间便被蜂拥而来的天地精气填充修补,恢复如初。 火麒麟眼中浮出一抹极为人性化的惊讶,飞快后退,拉开距离之后,把头一低,再奋力飞身前撞,一双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犄角,好似攻城锤一般轰向欧阳锋胸膛。 这一撞,纵是双龙世界洛阳城墙,都要被撞个对穿。 但一道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后,欧阳锋法相腹部,虽被撞出一个硕大空洞,本体衣衫已清晰可见,但麒麟角终是被位于法相与本体之间的力场缓冲层卸尽了全部冲击力,犄角上的焰流亦在与法相对撞中消耗一空,未能触及欧阳锋本体。 “三招已过,你输了。” 欧阳锋淡淡说着,巨大手掌猛地往下一按,五指压在火麒麟脑门上,竟将这力大无穷的神兽压得动弹不得,乃至缓缓趴向地面。 这一下令火麒麟清醒地意识到,这个人类若想杀它,恐怕还真费不了多大功夫。 于是不用欧阳锋继续发力镇压,它自己乖乖趴到地上,喉间发出呼呼声,下巴点地,以示臣服。 感知到火麒麟的情绪,欧阳锋微微一笑,撤回手掌,说道: “既已认输,便该履行赌约了。” 火麒麟喉间呼噜两声,酝酿一阵,张口吐出一颗人头大小的血球。 血球表面燃烧着熊熊赤焰,温度比火麒麟喷出的烈焰更高,连玄铁都可以轻易融化。 “不错。” 欧阳锋满意一笑,抬手接住那团血球,意念一动,将之收进纳物符中。 也只有纳物符能收容如此炽烈的麒麟血,洞天福地都没有地方可以存放。 “你既如此乖巧,我也说话算话。你我相安无事,我自去采摘血菩提就是。” 欧阳锋轻抚着火麒麟脑门,含笑说道。 火麒麟呼噜两声,大脑袋蹭了蹭他法相小腿,站起身来,步入一条岔道洞口,前行两步,又回头看向他。 “你要带我去找血菩提?” 欧阳锋呵呵一笑: “甚好,倒是省了我的事。” 当下散了法相,先与关凤将这洞窟中的熟果悉数采摘,之后便随火麒麟去往其它洞窟,寻血菩提去了。 有火麒麟带路寻宝,自然更加方便。 只花了小半天功夫,两人便已走遍每一个生长着血菩提的洞窟,总计采摘了不下两百枚的血菩提。 “有劳。” 采完最后一批血菩提,欧阳锋对着火麒麟摆了摆手,笑道: “下季果熟,再来采摘。放心,不会再要你的血了。” 你人还怪好咧! 火麒麟一副无语模样,呼呼两声,趴在地上,目送两人离去。 出了凌云窟,欧阳锋对关凤说道: “此行大获丰收,先找个地方消化一番所得。” “好。”关凤含笑颔首,挽着欧阳锋胳膊,笑嘻嘻说道:“火麒麟威风凛凛,实力强大,性子也颇为乖巧,至少在欧阳哥哥面前挺乖巧的,也不知能不能驯作坐骑。” “我却用不着骑乘火麒麟。你的话,用火麒麟当坐骑,不怕屁股被烤熟么?” 欧阳锋哑然失笑,“再说,火麒麟有守卫龙脉,镇压魔气的重任,它不会擅离职守的。” 关凤嫣然道:“我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说笑几句,两人就在凌云山脚,寻了个面水背崖的平整所在,又在山壁上掘出一座宽敞洞窟,布置一番,便在此修行起来。 欧阳锋传了关凤法相凝炼之法,又给了她一些血菩提,叫她先以血菩提提升功力,再尝试凝炼法相。 待关凤自去石室修行,欧阳锋也尝了一枚血菩提,仔细感受一番其提升功力的效果,颔首道: “不错。既使以我现在的修为,一枚血菩提,也足抵我十天修行。凤儿的话,至少能抵她三月苦修……” 他修为太高,血菩提的效果就弱了些。 即便如此,若是将那两百多颗血菩提全数吃掉,也可省下他六七年苦修。 不过血菩提对他虽然也算有效,但既然对关凤以及他身边亲近的人们效果更佳,他自不会独自受用,打算雨露均沾,共同分享。 等到身边亲近众人修为提升,便可集结一支战队,去尝试屠龙,获取龙元了——想要得到龙元,单是能打赢乃至打死那头暴龙是远远不够的。 还必须用七件足够锋锐的神兵利器,同时刺击暴龙的七处死穴,如此才能令那暴龙在临死之前,吐出全部元气,凝聚成龙元。 要是直接打死,暴龙元气怕就要直接消散,凝不成龙元。 “我主攻,吸引暴龙注意。另外刺杀暴龙死穴的七个人……凤儿武功最高,可算一个,婉晶、美仙、阴后、凤儿……啧,现在有两个凤儿了……等她们以血菩提提升修为之后,实力也应该足够。这就有五人了。再算上怜星、柳生飘絮,七个人刚刚好。” 欧阳锋筹备的屠龙团,只看武功高低。 而出身风云世界、大唐双龙世界、绝代双骄世界、天下第一世界这些世界的关凤等七女,正是他身边武功最高的七个。 至于林朝英、小龙女、杨玉环等,限于出身世界武力层次,哪怕本身根骨悟性极佳,哪怕有血菩提提升修为,硬实力比起关凤等七女,还是要稍逊一筹。 计划一番,欧阳锋收起杂念,取出那团麒麟血,分出一半,打算以这麒麟圣血,淬炼他的不灭金身。 【求月票!】 246,肉身不朽!情怀与未来 欧阳锋脱掉衣裳,赤身盘坐蒲团上,自那一半麒麟血中,分出十分之一的份量,以力场控制着均匀涂抹全身。 涂抹之时,他表面覆盖一层极薄的力场膜,将麒麟血与皮肤隔离,并未直接接触。 直至将麒麟血均匀涂抹之后,他方才撤去力场膜乃至护身真气,令麒麟血真正附着皮肤之上。 而饶是以他的体魄,主动撤去一切防护之后,依然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灼痛,每一寸皮肤都仿佛正被煎炸一般滋滋作响,甚至冒出青烟。 铁水般滚烫的麒麟血,开始了灼烧与侵蚀。 欧阳锋只微微皱了皱眉,旋即便恢复平静,面不改色感知着自身状态,只觉丝丝缕缕的灼热炎劲,正飞快渗透自己皮肤血肉,乃至筋络骨骼、经脉穴窍,要对他进行强势改造。 但欧阳锋并不打算造条“麒麟臂”或是“麒麟腿”之类的,更不可能容许外来力量改造他的身体。 他走的是精气神并举的金丹大道,体魄是他修行之基,外来力量,只能被他炼化、受他驾驭,却绝不能反客为主。 于是当麒麟血异力侵蚀之时,他立刻开始鲸吞虹吸天地精气,同时运转“不灭金身”,抗衡并磨灭麒麟血异力。 就好像锤炼钢铁一样,欧阳锋将麒麟血异力当成了锻锤,他并不是要吸收这种力量,而是将之当成了某种特殊的工具,以之锤炼体魄,淬炼不灭金身修为。 麒麟血的力量,并不局限于肉身,血中还蕴含着魔性,会影响到心灵。 所以当麒麟血异力侵蚀欧阳锋肉身之时,他心灵亦遭到一股灼热狂躁、暴戾凶残的气机侵袭。 若被这气机侵染心灵,则欧阳锋说不得就要变成六亲不认,只知杀戮的“麒麟魔”。 当然,以欧阳锋久经邪帝舍利与索命梵音考验的心灵修为,麒麟血中的魔性,还不足以侵染他的心灵,扭曲他的神智。 他反而将这魔性也当作了磨刀石,磨砺心灵修为。 足足过去三个时辰。 麒麟血异力以及魔性方才被消磨殆尽。 欧阳锋“不灭金身”的修为,以及心灵修为,都是大有长进。 尤其是“不灭金身”修为,至少提升了一成有余。 欧阳锋的金丹之道,体魄是最重要的根基,自然越强越好。 见麒麟血淬体的效果这么好,欧阳锋略作休息,再次取出部分麒麟血,继续淬炼体魄。 三天后。 当那一半的麒麟血耗尽,欧阳锋的不灭金身修为,已然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体魄愈加强大,体型愈发完美,气血愈加旺盛,筋骨气力暴涨。 至于肉身的坚固程度…… “凤儿,你这把斩锋刀,自命名起,至今没有开过利市。今天便给你个机会。” 山洞之外。 欧阳锋背负双手,看着这三天内炼化了多枚血菩提,功力也是大有长进的关凤,含笑说道。 “真的?” 关凤漂亮的丹凤眼微眯,眼里满是狐疑,怀疑欧阳哥哥是不是想要捉弄她。 “当然。” 欧阳锋抬手,向她招了招: “来,出刀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关凤嫣然一笑,长长的眼角翘起之时,微眯的丹凤眼骤然睁大,长刀出鞘,纵身跃起,腾空三丈,双手握刀,高举过顶,修长娇躯极力后仰反弓,宛若一张蓄满劲力的大弓。 之后她纤腰一弹,反弓的身躯猛地前倾,斩锋刀铮地一声,划出一道好似弦月坠入人间的惊艳刀弧,直朝欧阳锋头顶斩去。 她这一刀,自是出尽了全力。 她最清楚欧阳锋的修为。 连父亲那最为精髓的三刀,都被欧阳锋毫发无损地接下,关凤知道,以她的刀法,即使全力以赴,也不可能真个斩到他身上。 然而。 今天的欧阳锋直至刀光临头,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既未亮刀,也未抬手,甚至未作闪避,只是仰起头,朝着她微微一笑。 关凤大惊,本想撤招,但这种腾空纵跃,毫无保留的全力劈砍,又岂能说撤就撤? 她竭尽全力,也只能将刀锋略微偏移,使之不再斩向欧阳锋的头顶。 但那足以将一尊通体钢铁铸就的人像,一分为二的力斩,还是结结实实斩到了欧阳锋肩头。 噗! 闷响声中,关凤俏脸变得煞白。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刀斩肩膀的手感不对。 再仔细一瞧,就见欧阳锋肩头衣衫虽然开裂,刀锋下的皮肉却是毫发无伤。 关凤收刀细看,见他皮肉甚至连条红痕白印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又瞪着欧阳锋大发娇嗔: “欧阳哥哥,你为何不躲?差点吓死我啦!” 欧阳锋莞尔一笑,“都说今天得让‘斩锋刀’名符其实了,我当然不能躲。话说回来,你莫非忘了江当日陵城中,潘璋曾打中我额头一掌?” 关凤当然记得这事。 当时潘璋乃是施展了某种自残爆发的法门,功力爆涨,力量剧增,移速甚至快到超越声音,掌力更是重到令关凤都觉心惊胆战,只觉挨上一下,便要粉身碎骨。 可欧阳锋额头硬接一掌,却连个红印都没有。 不过尽管记得此事,可她方才也难免关心则乱。 再者,她在江陵城下,百骑冲阵之时,已然临阵破境,修为大增。这几天又服食血菩提,功力又是突飞猛进。并且手中的斩锋刀,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刀。 而刀斩和掌击显然不是一回事。 潘璋肉掌打不坏的,她的斩锋刀可就未必斩不破了。 只是没有想到,哪怕她境界突破,功力亦连番提升,以斩锋宝刀全力一击,却依然伤不到欧阳锋一块油皮。 “欧阳哥哥,你这肉身,是不是已经练到不朽不坏了?” “勉强可称‘不朽’。若我魂飞魄散,这副肉身,也确实可以千百年不腐不朽,保持生时模样。但‘不坏’还是说不上。足够强大的力量,还是能将我肉身打坏的。” 关凤却想象不出,究竟有什么力量可以摧毁欧阳锋的肉身。 放眼天下,或许只有父亲的倾城一刀,能够斩破他的肉身。 “凤儿你方才最后还是收了些力,斩得不够尽兴。来,再多斩几刀。” 欧阳锋抬起双手,作欢迎状。 关凤轻哼一声,毫不犹豫,提刀就砍。 这一次,她可真就全力以赴,再没有丝毫留力。 一边砍,她一边回想着与他结识以来,自己在幻境之中遭过的那些罪。 幻境之中,欧阳锋对她从未留手,砍头腰斩大开膛,各种花式杀法,都是毫不留情往她身上招呼。 而她,却从未斩中过欧阳锋哪怕一刀。 今天既然得到机会,且欧阳锋还练成了这种连削铁如泥的宝刀都砍不坏的强横硬功,那她自然要砍个痛快。 噗噗噗…… 关凤旋风般围绕着欧阳锋疾走,斩锋刀挥出绵密如网的雪亮刀芒,不断斩在欧阳锋身上,头颈胸腹、腰肋脊背,所有部位,都被关凤砍了个遍。 欧阳锋自是毫发无损。 不过衣裳却禁不起这般摧残。 就见片片碎帛不断飘飞出去,像是一只只雪白的蝴蝶。 不多时,欧阳锋上衣就被砍了个精光,现出那雄壮完美的体魄。 看着他身躯。 关凤只觉脸颊发热,心跳加速,手也软了,刀也挥不动了。 她是擅长冲锋陷阵的将门虎女,可不像一般女子那般扭捏,顿时就把刀一收,扑进欧阳锋怀中,眼波朦胧地瞧着他: “欧阳哥哥,你这几天一直修炼,都好久没有亲我了……” “只是三天而已。” 欧阳锋好笑说着,可瞧着她俏脸酡红,凤眸迷离的妩媚模样,还是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吻上了她清甜柔软的唇瓣。 亲吻一阵,关凤又呢喃道: “抱我进去……” 欧阳锋笑了笑,将她打横抱起,步入山洞之中。 走进这座他与关凤携手开凿出来的洞窟时,他心里还不禁想着,这似乎,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洞房”了。 不知过了多久。 洞窟外天色已黑。 洞窟内也燃起了蜡烛光芒。 欧阳锋拥着关凤柔软娇躯,手掌轻抚着她纤腰丰臀,问道: “法相练得如何了?” 关凤绵软无力地依偎在他怀中,修长雪白的美腿搭在他身上,柔软细嫩的脚掌轻蹭他的小腿,呢喃道: “还差一点。再过几天,应该能用天地精气,凝炼出一副甲胄了。” “此功若成,以后再冲锋陷阵,便更有保障了。” 以金身法相的法门,凝天地精气为甲,不仅防御力超强,还可随时以天地精气修复破损,且不会消耗自身真气。只要心力不竭,甲胄便能一直存在,乃是冲锋陷阵的神技。 又偎依一阵,关凤忽然问道: “欧阳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为何这般问?” “感觉。” “是要走。不过不是现在。” “何时走?” “等见过几个想见的人,便会暂时离开。” “是要见孔明先生,和我三叔、四叔他们?” “嗯。关公给了我几封引荐信,方便我拜访他们。” “有我陪着你,没有父亲的信,你也能见到他们。连大伯都可以见到呢。” “汉中王当然也是要拜会一番的。据说汉中王剑术了得?” “当然。大伯戎马一生,自当年平黄巾起,便与我父亲、三叔并肩征战沙场,每临战事,他们三兄弟都是带头冲锋。大伯这一生历经百战,常戏言自己是屡败屡战的老兵。可吃过那么多败仗,还能幸存下来,足见大伯的武功有多强。” “如此看来,汉中王的剑术,也值得领教一番了。” 闲聊一阵,关凤忽地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翻身伏到他身上,将她一掌可握的柔软玉团,以及小巧可爱的粉嫩玫珠送到他唇边,呢喃道: “欧阳哥哥,我又有力气了。” 欧阳锋无声一笑,轻轻噙住玫珠,双手环住她腰臀,开始了又一轮的修行。 接下来几天,两人继续在此修行。 关凤一边以血菩提提升功力,一边继续参悟金身法相,数日后,终于成功牵引天地精气,依附体表,凝炼出一副薄薄的甲胄。 这身甲胄,形状与她日常披挂的赤甲非常相似,也是一副通体赤色的贴身鳞甲,看上去比她的赤甲薄了些,但强度犹有过之。 欧阳锋将功力压制到关凤当下的境界,三掌连击,方才彻底破开这层精气甲胄。 哪怕用关凤层次的功力,持斩锋刀全力劈砍,虽能一刀破甲,却也不能真的伤到她。 “不错,披上你自己的赤甲,再附上这层精气甲胄,就算再与吕蒙这一层次的大将硬撼,也不会轻易受伤了。” “欧阳哥哥,这凝炼法相甲胄的法门,我可以传给父亲吗?” “当然。你父亲、兄长,你大伯、三叔、四叔,黄老将军,诸葛先生,你想传给谁都可以。只是这功法,已非武功范畴,而是法术一类,修行关键在于心灵修为。他们若想学会这法门,还得修炼心灵,短时间内,怕是难有成果。” “短时间内没有成果,多修几年,应该能成。总之,多谢欧阳哥哥啦!”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欧阳哥哥……” “嗯?” “感觉你对我们很不一般呢。而且我觉得,你这般态度,似乎并不只是因为我。” 欧阳锋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曹魏虽有曹魏的风骨,江东鼠辈虽也有过英雄豪杰,但真正令这个诸侯混战的时代,不至沦为毫无亮点的黑暗乱世的,还是因为有着蜀汉的浪漫。 最重要的是,蜀汉的君主都足够长寿。且即使暗弱如刘禅,也能占一个“稳”字,只要有靠谱的辅臣,他就不会乱来。而刘禅的继承人,也还算靠谱。 曹魏君主却是寿命太短,以至于给了司马氏篡位的机会。 而江东……江东可以说是最没有机会结束乱世,统一天下的,并且君主也都足够拟人。 在欧阳锋看来。 哪怕从君主及其继承人的角度,也是蜀汉统一的好。 那样的话,应该可以保证国家稳定,避免五胡乱华那段最为黑暗的历史。 反正谁统一,都比只能以孝治天下的司马家好上一万倍。 所以,欧阳锋对蜀汉集团的另眼相待,并不仅仅是出于前世的情怀,也有不想看到那段血腥黑暗的历史,在这个世界重演的考虑。 出神一阵。 他对关凤说道: “既已修成法相甲胄,也是时候离开此地了。” “嗯。”少女灿然一笑,挽住了他的臂弯。 【下章下午,求月票!】 247,小龙女的异想,祝玉妍的请求 洞天福地,火山龙巢。 一座以“布阵”之术设下封禁,炎热干燥的洞窟中,三株生着鲜红果实的藤蔓攀在洞窟壁上,皆是生机勃勃模样。 看着这三株血菩提藤蔓的状态,欧阳锋满意地点了点头。 移植试验大获成功,只浇灌了少许麒麟血,三株血菩提便悉数成活,且生长状态极好,藤蔓上一些原本尚未成熟的果子,都在短时间内快速成熟,令欧阳锋只在这三株藤蔓上,便收获了三十多枚熟果。 之所以熟得这般快,除了有麒麟血浇灌之外,应该还有洞天福地天地精气更加精纯活跃的因素。 总之在欧阳锋看来,这三株血菩提,长势比凌云窟里的还要好。 检查完血菩提,欧阳锋召唤出青铜大门,离开火山龙巢,前往活死人墓。 他今天刚回洞天福地。 在此之前,他在风云世界与关凤前往成都时,关羽的战报早已发到了成都,欧阳锋的大名已经在蜀汉集团内部流传。 又有关凤以及关羽书信证明身份,欧阳锋在成都大受欢迎,刘备设下私宴款待他,还爽快地答应了他请教剑术的要求。 当然刘备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不再是那个江湖游侠,也非寄人篱下的老兵,而是肩负着复汉希望的汉中王。因此与欧阳锋切磋时,诸葛亮、赵云、马超、黄忠悉数到场,高度紧张地在旁掠阵,生怕汉中王有个闪失。 于是那一天,欧阳锋战了个痛快。 不仅领教了刘备的剑术,还领教了赵云、马超的枪法,黄忠的刀法,收获颇丰。 可惜张飞坐镇阆中,不在成都,不然蜀汉五虎将他便算是会齐了。 刘备为酬欧阳锋拯救荆州,力挽狂澜之功,本打算封他一个亭侯,还要封他做将军,但被欧阳锋婉拒,将功劳都让给了关凤,自己只受了刘备赠送的大宅与一批蜀锦。 又在成都逗留几天,与赵云等切磋武艺,与诸葛亮谈论兵法政略,还借口向诸葛亮学习机关阵法,以“纳物符”炼制之法充了学费——若能成功炼出纳物符,以纳物符运送粮草,困扰蜀汉北伐的最大难题,差不多就能解决了。 兴尽之后,欧阳锋便告别关凤,离开风云世界,返回了洞天福地。 此刻。 活死人墓,一座幽暗墓室之中。 小龙女看着手上的血菩提,问道: “这果子怎是热的?” 欧阳锋含笑说道: “天地奇珍,自有灵异。” “感觉有些奇怪,这果子真的能吃么?” 小龙女狐疑地看一眼欧阳锋,“该不是什么迷惑人心的毒果,你故意诱我服食,想趁我心智迷乱之际,对我为所欲为吧?” 欧阳锋哑然失笑,“我要对你为所欲为,还需用这种手段么?” 小龙女一脸认真,“当然。因为有些羞人的花样,我始终不肯配合,你为了让我乖乖就范,说不得就会恶向胆边生……” 欧阳锋无语,叹道: “好吧,这就是毒果,那你吃还是不吃?” 话音刚落,就见小龙女把果子扔进嘴里,嚼了几下,一口咽下。 欧阳锋好笑道: “不是怀疑是毒果吗?为何还敢吃?” 小龙女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打不过你。与其激你恼羞成怒对我施暴,倒不如自己主动一点。” “……” “肚子在发热……不过好像不是毒。” “本来就没毒。赶紧炼化吧。” “好的。” 小龙女褪去鞋袜,盘坐在寒玉床上,开始炼化血菩提。 很快,她晶莹冰透的肌肤,便泛起一层浅浅红霞,额头沁出细密汗珠,身上亦散发出丝丝缕缕清甜似蜜的芳香。 血菩提性质偏热,与她“新玉女心经”偏阴柔冰寒的真气相冲,因此炼化之时身体会有这种反应。 但这并不影响血菩提灵效,依然可以助她大涨功力。 见她已进入状态,欧阳锋也在寒玉床另一头坐下,琢磨着屠龙之事。 人选已经定好,接下来就是用血菩提助预定的屠龙七人组提升功力。 但兵器就还欠些。 关凤的斩锋刀,单婉晶的佩剑,都依附着通天灵种,可算两件。 欧阳锋的血饮妖刀亦可算一件。 月狼矛和雪花镔铁刀品质就差了些,需要用上玄铁,以及在战神殿找到的那种可以强化钢铁的灵植,再强化升级一番。 但这也只有五件兵器,还缺了两件。 “干脆把主世界的玄铁重剑找来,融了炼两把神兵……顺便也可捉些菩斯曲蛇,放进洞地福地豢养。” 菩斯曲蛇也是好东西,其血肉、蛇胆皆有强化体魄,大涨气力,提升功力的奇效。 这种异蛇在低武世界都能有如此灵效,若收进洞天福地豢养,以洞天福地的环境,必能灵效大增。 屠龙的人手、兵器其实还算好解决。 真正的问题是如何找到那头暴龙。 对此欧阳锋也有想法。 他大概知道,那暴龙藏在极北之地的一座海外孤岛上。 岛上还生活着一支膜拜供奉暴龙,奉其为神的部族。 所以只要花点功夫,在极北之地的外海,寻找有人生存的岛屿,便有极大概率找到龙岛。 当然这需要花点功夫。 不过欧阳锋能御风飞行,还有飞龙作坐骑,搜寻效率比坐船可要高上太多。 他心灵修为亦臻至能感知天地律动,捕捉天地气机的境界,而龙岛所在,天地律动以及气机脉络必然大有不同,在欧阳锋心灵感知之中,说不得就会如暗夜中的灯塔一样显眼。 “总之先把这边的人手和兵器准备好……” 正思忖时,小龙女已炼化了血菩提灵力。 “如何?”欧阳锋问道。 小龙女嫣然一笑: “功力大增,足抵我半年苦修。” 修为越低,血菩提提升功力的效果越好。 小龙女功力不如关凤,所以炼化一枚血菩提,能抵她半年苦功。 “不错。” 欧阳锋将一只瓷瓶递给她: “里面还有十枚血菩提。不过服食越多,功力越深,效力也会逐渐降低。” “那也挺好了。” 小龙女接过瓷瓶,想了想,说道: “我就不说谢谢了。不过……你可以当我已经迷失了心智。” “嗯?”欧阳锋不解。 小龙女眼神稍显羞涩,但神情自然,语气亦是平静: “我既已迷失心智,你,你便可以尽情施展那些折腾人的花招了。” 欧阳锋眉锋一扬,无声一笑,也不客气,上前捉住小龙女晶莹柔嫩的玉足,轻轻一拖,便将她幽香袭人的轻柔娇躯拥入怀中,亲吻一阵,将她放倒在寒玉床上。 …… 在活死人墓呆到傍晚,欧阳锋又回到柳生庄园,唤来柳生飘絮,给了她十枚血菩提。 至于柳生雪姬,她现在主要负责培植灵植,没有战斗任务,暂时也不需要提升修为。 阿紫就更不必说了,现在还在努力夯实基础,血菩提给她等于浪费。 之后欧阳锋又去了绝代双骄世界与盛唐世界,分别给怜星与杨玉环送去血菩提。 玉环姐姐当然也不会参与屠龙。 但在欧阳锋心目中,终结了他两世童身的杨玉环,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盛唐世界一行之后,他返回主世界,给林朝英、黄药师、王武、抱琴分发血菩提。 他们当然也不会参与屠龙。 但林朝英是他唯一正经举行过婚礼的妻子,黄药师则是他的好兄弟兼卧龙丞相,还是天才发明家、制造大匠、炼丹师,适用范围极广,所以无论什么好东西,肯定都是要预黄药师一份的。 王武、抱琴身为他与林朝英的大弟子,华山派的门面,一个在战场上屡立奇功,一个负责华山派弟子教育,为华山派培养后继梯队,给新朝输送武术人才,当然也得给予厚待。 马跃、董芸等在灭夏战争中立下功劳的干将,欧阳锋也都发了些血菩提,作为酬功赏赐。未来洞天福地之中,将要源源产出血菩提、冰蚕酒、灵蛇胆等各种强化体魄、增加功力的灵物,也会在未来伐金攻宋的战事当中,作为特殊功赏,赐给立下功劳的将士。 陪了林朝英两天,欧阳锋又独自前往襄阳。 他虽不知玄铁重剑、菩斯曲蛇的具体所在,但灵物所生之地,天地气机必会有着不同于它处的灵异玄奇。 所以只需知道大致范围,欧阳锋便可以灵觉探察天地气机,找到殊异之处。 结果也不出他所料。 只在襄阳附近的山岭上空搜索小半天,他便感知到异状,找到一处灵性盎然,天地精气比别处更加活跃的山谷。 当他从天而降,落入山谷,灵觉随意一扫,便找到了几条遍体隐现金光,头上生着肉角的异蛇。 那几条异蛇甚是凶悍,当欧阳锋靠近之时,立刻将身一曲,蛇尾一弹,离地纵起,飞射向欧阳锋。 攻速之快,竟俨如神臂弓发射的弩箭,莫说普通人,便是等闲低武世界的武功好手,猝不及防之下,都难以反应过来。 但对于欧阳锋来说,这就未免太小儿科了,他甚至不必动手,无形力场展开,便将那几条异蛇定在空中,之后便统统扔进了洞天福地。 接下来,欧阳锋在这山谷中继续搜寻,不多时,便捕到了数十条菩斯曲蛇。 就在他捕得不亦乐乎时,一道低沉威严的啸声响起。 跟着就见前方飞沙走石,一头用双爪直立行走,翅膀短小,身子肥壮的丑雕气势汹汹向他冲来,看样子很不满他大肆掠夺它最爱吃的口粮。 欧阳锋呵呵一笑,对那巨雕说道: “雕兄勿恼,我给你找个更好的地方……” 话音未落,已用力场笼罩住神雕,青铜大门虚影一闪,神雕凭空消失,已是被收进了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方丈山中。 神雕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片山高入云,古木参天,藤巨如蟒的陌生山谷之中,顿时好一阵失神呆滞。 正发呆时,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神雕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正爬着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蟒,身上的肉香虽不及菩斯曲蛇,但胜在肉量够大,神雕顿时欢快地啸叫一声,扑腾着两只短翅冲了过去。 神雕在新世界愉快捕食,欧阳锋则继续捕捉着菩斯曲蛇。 后世菩斯曲蛇绝迹,显然是因为天地精气进一步沉寂,令得这山谷灵机消散,沦为平凡之地,再不适宜菩斯曲蛇生长。 既如此,欧阳锋也没留种的想法,灵觉展开,穷搜整座山谷。 一天一夜之后,不仅将所有菩斯曲蛇统统收入洞天福地,连蛇蛋都没有留下一颗。 搜索过程中,他当然也找到了独孤求败的剑冢,将玄铁重剑收入囊中。 结束主世界寻宝。 欧阳锋念头一动,降临双龙世界。 双龙世界的成都城东,千秋湖畔,欧阳锋曾经前来赴阴后小宴,欣赏她天魔舞的庄园之中。 祝玉妍仍然逗留在此,消化观摩战神图录的感悟。 她天魔功原本被困死在十七层,终生无望突破。 但得了“天魔策”源头的战神图录弥补破绽,又得欧阳锋帮助,一番潜修下来,那本来牢不可破的境界瓶颈已然松动,最多再潜修半年,就可真正突破关隘,晋至天魔功十八层。 这日午夜。 她正在一间小厅之中,盘坐榻上潜心修行,忽然灵觉触动,感应到了什么。 她长睫轻颤,倏地睁开双眼,就见软榻之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高大挺拔,白衣如雪的身影。 看到这身影,祝玉妍幽深如夜的美眸之中浮出一抹惊喜,那与单美仙有着几分肖似,吹弹可破,晶莹如玉的娇颜之上,亦浮出一抹妩媚笑意。 她起身下榻,款款行至欧阳锋面前,盈盈一拜: “公子驾临,妾身有失远迎,公子恕罪。” “无妨。” 欧阳锋如同此间主人,走到榻边转身坐下,对着祝玉妍说道: “今天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擅长什么兵器?” 祝玉妍嫣然道: “妾身十八般兵器皆可使得。衣袖、绸带亦可作兵器。” 欧阳锋颔首道: “既如此,月狼矛可用得?” 他倒不担心祝玉妍舞不动月狼矛。 毕玄挥舞九十九斤的月狼矛时举重若轻,跟拿着木棍似的。祝玉妍原本修为虽不及毕玄,但得战神图录启发,又经他欧阳锋帮助,功力更上层楼,境界也突破在即。 等到她突破境界,再服食血菩提提升功力,即使月狼矛再以玄铁强化增重几十斤,她应该也能挥舞自如。 “可以。”祝玉妍应了一声,又好奇问道:“公子询问这些,莫不是要妾身参与什么战事?” “是有战事需要你帮手。” 欧阳锋取出一只装着血菩提的瓷瓶抛给她: “里面有十枚提升修为的灵果,等你境界突破了再服食,可助你快速稳固修为。” 顿了顿,又问她: “还需多少时日,方能突破天魔功十八重?” “妾身自己修行,可能尚需半年左右。但……” 她眸光妩媚,玉颜泛红,柔声道: “若公子能助妾身修行……至多七日,即可破境。” 此前,祝玉妍见单美仙本已弃修多年的天魔功修为,突然臻至与她境界相当的十七重,且功力虽不及她,但真气精纯丝毫不逊,便猜测单美仙当是得了欧阳锋帮助。 前次战神殿盛会之后,祝玉妍在此设宴款待欧阳锋,献上天魔舞,服侍他时,更是亲身体验到了他的真气,对天魔功修为究竟有着多大裨益。 可惜那次只是一晚。 如若不然,她恐怕早已破关晋至天魔功十八层。 【求月票!】 248,阴后突破,我们的世界 “需要七天么?” 看着祝玉妍那修长婀娜,曲线宛若山峦起优的曼妙娇躯,欧阳锋沉吟一阵,说道: “你在此等着,我先去别处作些安排,过两天再来助你修行。” 祝玉妍美眸一亮,嫣然拜谢: “多谢公子。” 欧阳锋起身,也不避讳祝玉妍,直接召出青铜大门虚影,一步迈入,身形霎时消失不见。 而祝玉妍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美眸之中异彩涟涟,满是憧憬神往。 琉球岛。 欧阳锋坐在派主座上,看着眼前风情各异的四女,问道: “凤儿怎也来了琉球?” 独孤凤笑嘻嘻说道: “观摩战神图录大有所获,闭门造车,独自修行未免不美,正好与同样收获不小的单姨、婉晶、清儿互相切磋,演武论道,交流各自所得。这段时间,我们修为都是突飞猛进呢。” 欧阳锋颔首赞许: “不错。如此修行,确实比闭门揣摩自己那一份感悟益处更大。” 说着,取出四只瓷瓶分发给独孤凤、单美仙、单婉晶、白清儿,说道: “每只瓷瓶里,都有十枚可增益功力的灵果,你们尽快提升修为,接下来会有用到你们的地方。” 单婉晶好奇问道: “先生,是什么大事,需要出动我们这么多高手?” 欧阳锋含笑说道: “去宰一头很厉害的怪兽。不仅功力要提升,兵器也要再强化一番。” 说着,他取出雪花镔铁刀、月狼矛、玄铁重剑,指着玄铁重剑对单美仙说道: “此剑通体以玄铁所铸,可将之化开,部分玄铁用来强化我这刀和矛,剩下的,便给凤儿铸一把剑,再给你自己铸一件趁手兵器。” 又取出那自战神殿地窟中找到的,可强化钢铁的灵植交给单美仙,“强化及铸兵之时,将这灵树也用上。” 单美仙菱唇微翘,嫣然说道: “遵命,先生。” 安排好铸兵及修行之事,欧阳锋又在琉球岛上呆了两天,指点几人修行,之后便返回蜀中成都。 …… 午夜,月明星稀。 千秋湖畔,庄园之中。 厅门紧闭的幽静小厅里,柔和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口映照进来,投在正自翩翩起舞的祝玉妍身上。 祝玉妍舞姿轻盈曼妙,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带着某种媚惑人心的奇异魔力。 即使没有曲乐伴奏,单这妙不可言的舞蹈,亦足以令人目炫神迷,沉醉不已。 欧阳锋坐在软榻上,端着茶盏,品茗观舞。 在他注视下。 祝玉妍身上衣裙件件飘落,很快,浑身上下便已片缕无存。 月光下,她那乌黑亮丽的长发轻舞飘扬,那晶莹剔透的雪白肌肤闪烁着朦胧光晕,那浑圆饱满的丰硕玉团,粉润柔嫩的精致玫珠,白璧般平坦的小腹,满月似的丰盈翘臀,以及一双白蟒似的修长美腿,无不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妖异魅力。 欣赏着这妖媚魔性的舞蹈,虽未饮酒,欧阳锋也隐有微醺之感。 他当然不是被这天魔舞撼动了心神。 他只是在欣赏这对他来说完全无害的妖异魔性之美,只是在尽情享受生命的欢愉。 不知不觉,祝玉妍舞到了他面前。 当最后的舞姿结束,她也顺势拜倒在他膝间,唇角含笑,眼波妩媚地瞧了他一眼,又俯下螓首,轻启朱唇,细品深尝。 欧阳锋微微一笑,手掌轻轻抚上了她柔顺秀发。 时光倏忽。 一转眼,七日已过。 祝玉妍终于突破困死她多年的瓶颈,天魔功晋至第十八重。 …… 风云世界,极北之地,大洋之上。 一头首尾长约三丈,生有一对巨大膜翼,通体鳞片漆黑如墨,闪烁着金铁光泽的异兽,正在海面之上乘风翱翔。 这异兽,正是欧阳锋的坐骑,飞龙“黑阎”。 黑阎身上有“通天灵种”依附,每天都得通天灵种潜移默化滋养体魄,成长速度本就比其它飞龙更快。 洞天福地又环境优异,食物充足,还得欧阳锋以“调禽”之术加速生长,因此如今体长已至三丈,已可载人飞行。 不仅体型已足够庞大,鳞甲亦如玄铁般坚韧,龙焰温度也达到了融金铄铁的程度,力量、智力也都超出普通飞龙一大截。 三丈长的黑阎,哪怕与体长四五丈,甚至五六丈的飞龙单挑,也能轻松碾压。 当黑阎乘风飞行之时。 欧阳锋负手屹立龙背之上,无论黑阎作出怎样的飞行动作,哪怕凌空旋转,上下颠倒,他双脚亦如扎根一般稳稳附着龙背,身形纹丝不动。 同时灵觉展开,仔细感知天地律动,查探天地气机殊异之处。 大海茫茫,即使有飞龙代步,又有灵觉感知,想找到不知具体方位的龙岛也并不容易。 今日之前,他已在海上寻了整整十天,至今一无所获,只找到了几座普普通通的无人荒岛。 而今天寻到天黑,同样没有达成目标。 他也不急,以通天宝鉴将已经搜寻过的海域映照入内,做上标记,便打开青铜大门,返回洞天福地。 休息一晚,次日继续寻找。 日复一日,搜寻不停。 一个多月后的某天。 欧阳锋正站在黑阎背上,凝神感知之时,忽觉某个方向天地气机迥异它处,隐隐给人一种凶暴之感。 欧阳锋心中一动,驱使黑阎朝那处飞去,一口气飞过数十里,视野中映入一座大岛,凝聚目力细看之下,一眼就看到了不少人工建筑。 而随着与那大岛的距离不断接近。 连黑阎都本能察觉到了某种危险气息,低吼着向欧阳锋提出警示。 欧阳锋笑着安抚: “无妨,那岛上虽然有个大家伙,但它应该还在沉睡。再说它又不会飞,怕它作甚?” 黑阎这才安静下来,继续向着那大岛飞去。 到了大岛上空,欧阳锋俯瞰下去,就见这岛上建筑看起来颇为原始,岛民衣着也都以皮毛为主,披头散发,形同野人,工具也多为石制,仅有少数青铜工具,文明程度显然远远落后这时代的中原。 大岛中央,有一座大湖。 那令黑阎本能不安,令欧阳锋在数十里外就遥遥感知到的凶暴气机,正是自这湖中散发出来。 不过此湖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祭坛形式的建筑存在。 “龙岛居民,还没开始将那暴龙当作神灵供奉祭祀么?” 欧阳锋心中暗道。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 因为那暴龙,要每隔六百年,才会在某个名为“惊瑞”之期的特定日子苏醒,主动现身一次。 六百年的时光,在中原都够改朝换代两三次了。 这岛上的部落,若是不巧赶在某次惊瑞之期过后几十年上岛,那么哪怕他们在岛上繁衍生息了四五百年,也不会知道那头暴龙的存在。 “暴龙应该就在这座湖中。” 欧阳锋当然不可能等那六百年一次的“惊瑞”之期。 他要用自己的方法,主动惊醒那头暴龙,逼它现身。 在湖边打上青铜大门的标记,欧阳锋没在此逗留,直接返回洞天福地,作最后的准备。 柳生庄园,密室之中。 欧阳锋盘膝而坐,心中思忖: “我现在的修为,应该已经在七武屠龙时期的帝释天之上……而且,绝对比他更能打。” 帝释天虽然活了一千多年,但他属于研究型人才,创功天份不错,可武道资质平平无奇,战斗天赋更是菜得抠脚。 就帝释天那只会恃强凌弱,还凌得不那么利落的战斗天赋,欧阳锋觉着,哪怕他此时修为尚且不及巅峰帝释天,生死斗的话,也能将帝释天活活打死。 “帝释天屠龙,除了他自己,还集结了步惊云、聂风、皇影等七大高手,这才屠掉暴龙,逼出龙元。我的话,说不定一个人就能打死暴龙。不过屠龙并非目的,须得将龙元逼出才算成功。 “我如今的实力,也应该足够控制暴龙,给屠龙小队制造出刺杀七大死穴的机会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再提升一番修为比较稳妥。” 欧阳锋取出十颗血菩提,一颗接一颗吃下,又取出一份没用完的麒麟血,涂抹全身,内外兼修,以麒麟血炼体,以血菩提炼气,以麒麟血魔性炼神,精气神齐头并进,稳步提升修为。 闭关七日,欧阳锋功行大进,施展法相金身时,原本只有一丈高的法相,身高增长到了一丈六尺,体型也更加威武庞大。 又揣摩了几天关羽刀谱,再得几分倾城一刀的奥妙,欧阳锋自觉状态已臻至现阶段最佳,除非提升小境界,或是彻底悟出“倾城一刀”,否则实力难有质的飞跃,便结束了这次短期闭关。 话说回来,就算悟出了倾城一刀,他也不可能用来屠龙。 毕竟那一刀下去,怕是连一片龙鳞都不会剩下,等于白忙一场。 出关之后,欧阳锋便开始集结队伍。 …… “屠龙?” 绝代双骄世界,移花宫中,听欧阳锋说要带她去屠龙,怜星微微一怔,旋即两眼放光: “你要宰个龙王爷?” 欧阳锋笑道: “有职司的正经龙王爷哪能随便宰杀?要杀的只是一头有着灵异的异形龙兽。” “可惜了……” 怜星先表示惋惜,旋又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模样: “那个异形龙兽在哪?” “不在这个世界。” “不在这世界?” 怜星又是一怔,随后欢呼一声,扑到欧阳锋怀中: “你能带我去天外世界啦?” 欧阳锋含笑颔首: “不错,现在已可以带你去了。” 原本“通天灵种”开辟的时空通道,充斥着源自混沌的无形异力,对生灵有着极强杀伤,只有得通天宝鉴庇护的欧阳锋可以安全通行。 怜星等灵种宿主想要通行,须得等到各自通道内的混沌辐射消散才行。 但在通天宝鉴炼化青铜大门,获得了“万界之门”部分能力之后,哪怕各个通道内的混沌辐射尚未消散,也可以通过洞天福地作中转,用青铜大门的能力,规避混沌辐射侵蚀,在任意标记过的世界开门通行。 正因此,兴起屠龙之念后,欧阳锋才会想着集结一支亲友高手团,前往风云世界屠龙。 在怜星满含期待地注视下。 欧阳锋召来青铜大门虚影,又对着怜星伸出手。 怜星嫣然一笑,握着他的手掌,随他步入青铜大门。 一阵轻微的恍惚之后,怜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宏伟的石堡楼顶,石堡下方,是一片异域风情的城市。城市后方,还可看到一座冒着黑烟的火山。 看着这风格迥异中原的异域城市,感受着远比自己世界更加精纯活泼的天地精气,怜星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里就是天外世界么?” 欧阳锋含笑说道: “不。这里只是一个范围有限的小世界,是属于我们的洞天福地。” 怜星星眸闪烁,看着欧阳锋: “属于……我们?” “不错。这洞天福地,不仅连接着诸多天外世界,还养着许多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天地精气亦远比凡俗世界精纯活泼,乃是一处修行宝地。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修行的道场了。只要怜星你愿意,甚至可以将整个移花宫,都搬迁进这里来。” “把移花宫搬进来?安置在这座城里么?” “你若喜欢这座城,也可安置在此。不过,这座城所在的岛屿,只是洞天福地的边角。此地还有三座大岛,三岛相加,大小相当于一个小国。地形也极为丰富,山川平原、河流湖泊,应有尽有。怜星你大可选择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建一座新移花宫。” 怜星星眸闪闪,饶有兴趣地说道: “那我可得在这洞天福地好好转一转,找个好地方。” 顿了顿,又笑嘻嘻瞧着他: “这洞天福地既然如此广阔,将来肯定不会只有我移花宫一家吧?” 欧阳锋面不改色,颔首道: “我所在世界的华山派也将迁到这里。另外这里还有一个古墓派,还会有一个东溟派……总之能进洞天福地的都是自己人,若哪天你们遇上了,可不能打起来。” 怜星嘟嘟小嘴,“我还怕被别人欺负呢。” “哪有人敢欺负你?走吧,先进里边歇歇。” 欧阳锋牵着怜星小手,带她进到城堡内部,来到一间内部装饰成中原风格的雅致小厅中,说道: “我常来此岛驯养一种名为‘飞龙’的异兽,我麾下许多战将也常来此地修行、驯兽,因此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堡内部,都布置成了中原风格,供大家住宿休息。这一层都是我专属,你且在此稍候,我再带几个高手过来。等人齐了,我们练好配合,便去屠龙。” 【下章下午,求月票!】 249,她们是三姐妹,美女屠龙团 “公子。” 大唐双龙世界,千秋湖庄园。 祝玉妍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欧阳锋,含笑拜下: “蒙公子恩赐,妾身境界已固,修为大增,随时可为公子效力。” 此前欧阳锋与她修行七日,助她突破天魔功十八重。 之后她又独自在这庄园之中潜修月余,消化战神图录感悟,还服食了十枚血菩提,修为突飞猛进,已远远超越了原本的大宗师层次。 当然,自战神殿盛会之后,中原武林的整体水平,都要跃升一个大台阶,“大宗师”这原本代表当代武林顶尖水准的层级,本来就已经落伍了。 如散真人宁道奇,凭借深厚积累和高深境界,再得战神图录启发,又与欧阳锋、宋缺、石之轩等论道,如今去到了什么境界,谁也说不清。 宋缺、石之轩这两位并没有顶尖传承,自行开辟道路的绝世天才,也同样去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 至于宁道奇、宋缺、石之轩以下,佛门的四大圣僧,魔门的祝玉妍、安隆等老一辈,修为境界亦都拔升一筹。 尤其祝玉妍,本就积累深厚,只在当世最顶尖的几位之下,得欧阳锋帮助,又得血菩提提升功力,修为当能与宁道奇、宋缺、石之轩相若,就算略有差距,也只在四六之间。 而年轻一辈当中,师妃暄、婠婠、单婉晶、独孤凤、侯希白、寇仲、徐子陵等一大批武林后起之秀,恐怕都有在短时间内,触及大宗师之境的可能。 这段时间,武林之中风平浪静,参与了战神殿盛会的高手们,无论老一辈还是年轻一辈,几乎都从江湖上销声匿迹,显然都是在各自消化心得。 感受着祝玉妍深沉强大的气机,欧阳锋满意颔首: “不错。纵然毕玄复生,也不是你的对手了。婠婠呢?” “婠儿已自行突破天魔功十八层,出关之后,一直在与师妃暄较量,从蜀中打到关中,又从关中斗到了长安,至今未分出胜负。”祝玉妍含笑说道:“公子可是要召婠儿同行?” “不必了。她境界虽够,但功力只怕还差了些火候。此次倒也用不上她。” 欧阳锋摇摇头,召出青铜大门,“随我来。” 跟随欧阳锋穿过那略显虚幻的青铜大门,一阵轻微的恍惚之后,祝玉妍便感受到了海风的气息。 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就见竟是来到了一座阁楼外廊上,阁楼下方,是数十丈高的陡崖峭壁,以及不断拍击崖壁,卷起雪白浪花的海涛。 “这里是琉球岛。”欧阳锋道:“这座阁楼,乃是东溟派的听潮阁。” 祝玉妍娇躯微微一震,瞳中满是震撼。 转瞬之间,便自蜀中成都,来到海外琉球…… 这就是仙家神通么? 一时间,祝玉妍心中,满是亲身经历“神迹”的激动,看向欧阳锋的眼神,亦不觉更加憧憬迷离。 这时,一声轻哼忽然入耳,祝玉妍循声望去,就见身着蜀锦华服,高傲威严宛若女王的单美仙,带着单婉晶、独孤凤缓缓行来,看向祝玉妍时,眼神之中隐含敌意。 祝玉妍一见单美仙,便通过天魔功彼此之间的气机感应,察觉单美仙亦臻至了天魔功十八层,心里一时稍有些惊奇。 不过转念一想,单美仙与欧阳锋结识好几年,早就不知得了他多少好处,战神殿盛会也曾在场,“血菩提”灵果肯定也少不了她的份,如今有此成就倒也理所当然。 心中释然之下,对于单美仙的敌意,祝玉妍也并未针锋相对,只微微一笑,退至欧阳锋身后,低眉垂首,摆出一副乖顺模样。 单美仙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有些不悦。 不过转念一想,一向高傲威严的祝玉妍,如今却是这般作派,显然已被先生彻底驯服,那以后,岂不是可以像使用白清儿一样使用祝玉妍? 一念至此,单美仙心中顿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愉悦,一边想着该如何尽情报复折磨祝玉妍,一边对着欧阳锋盈盈一拜: “先生,妾身与婉晶、凤儿皆已准备妥当,听候先生吩咐。” 欧阳锋感受一阵单美仙三女气机,见她们比起月余之前,都有着堪称脱胎换骨的进境,显是经频繁交流切磋各自观摩战神图录心得感悟,又得血菩提提升功力,修为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下颔首说道: “不错,修为都大有长进,可以出战了。兵器可铸好了?” 单美仙将一只纳物符交给欧阳锋,“先生的刀和矛,还有新铸的玄铁兵器都在里面。” 欧阳锋接过纳物符,召出青铜大门虚影,“都随我来。” 单美仙、单婉晶、独孤凤、祝玉妍随他穿过青铜大门,来到龙堡之中,看着这座宏伟壮观的异域城市,皆是目炫神迷,震撼不已。 独孤凤怔忡一阵,拉着欧阳锋衣角说道: “师父师父,这是哪里?感觉不像是中原呢!” 欧阳锋道:“此地是我修行的道场,是一处并不存在于现世的洞天福地。将之当成天外异域也未尝不可。此城与城市所在岛屿,不过是此间边角,海对面,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你们以后,都可在此间修行。” 洞天福地? 天外异域? 这就来到天外了? 单美仙、单婉晶、独孤凤、祝玉妍又是好一阵震撼。 欧阳锋继续说道: “我这洞天道场,可连接诸多异域天地。你们所在的世界正是其一。此次召集你们,乃是要带你们去往另一个世界,宰杀一头巨兽……” 大略讲解了一番此行目的,他便带着尚未从震撼中彻底回过神来的四女进了城堡。 城堡之中,欧阳锋专属的休息层。 怜星正到处参观,忽然听到一阵说话声和多人的脚步声,赶紧出门一看,就见廊道之中,欧阳锋带着四个姿容绝美,风情各异的大小美女缓缓行来。 其中三个女子,都是纤腰长腿,修长苗条的身形,眉眼五官也颇有几分相似,看着就像是同胞姐妹。其中胸襟最饱满那个看着二十五六模样,疑似大姐。中间那个则是二十一二模样,似是二姐。最小的少女,则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当是小妹。 看着那相貌酷似,气质风情则各有不同的三姐妹,再瞧瞧那个身形娇小玲珑,穿着黑色镶红边武服,玉颜冷艳的少女,饶是早知欧阳锋有不少红颜,怜星心里也不禁好一阵吃味。 欧阳锋当然感知到了她的小情绪,含笑上前,握住她纤手,说道: “她们也是此次参与屠龙的同伴,个个都是武功非凡的高手。” 又一手握着她手掌,一手揽着她纤腰,对祝玉妍四女介绍道: “这是怜星,我的青梅竹马,也将参与我们此次行动。” 见欧阳锋并不避讳那四个女子,亲昵地介绍自己,怜星心中些许酸意顿时消散,对着四女嫣然一笑,颔首致意。 欧阳锋又介绍祝玉妍四女: “这是祝玉妍,这是单美仙,这是单婉晶……” “她们不是姐妹么?”怜星奇道:“为何不是同一姓氏?” 祝玉妍含笑说道:“我随父姓,美仙与婉晶随母姓。” 单美仙横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揭穿她这无伤大雅的谎言。 “原来如此。”怜星却是信以为真,颔首一笑,“你们三姐妹生得很像呢。” “我们模样都随母亲。”祝玉妍微笑说道,这话倒可算是真话了。 欧阳锋又介绍独孤凤: “这是独孤凤,我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传弟子。” 独孤凤朝着怜星行了一礼,问欧阳锋: “师父,我是否该叫师娘?” “别!”怜星小脸红红的,心里虽有些小欢喜,口中却道:“你我年纪相仿,还是别把我叫得那般老。叫我姐姐就好。” 互相结识之后,众人进入厅中,欧阳锋叫怜星带祝玉妍她们参观城堡,自己继续集结最后两个屠龙团成员。 欧阳锋走后。 怜星牵着印象最好的独孤凤的小手,带着她们参观城堡。 不经意间回头一瞧,见单美仙与单婉晶手拉着手并肩而行,显得很是亲密,祝玉妍则独自走在一旁,一副形单影只模样,不禁传音询问独孤凤: “她们三姐妹……是不是有些矛盾?” “唔,这个……” 独孤凤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含糊答道: “是有些小矛盾吧……不过也没什么,在师父面前,她们都翻不起浪来。” “那倒是。”怜星赞同颔首:“你师父可是霸道地很。如今虽然收敛许多,看着一副温文尔雅模样,仿佛与世无争的清修之士,骨子里却还是说一不二、不容违逆的霸道性子。” 顿了顿,又传音问她: “你可知道,你师父还有多少红颜?” “这个……” 独孤凤一呆,讷讷道: “凤儿也不是很清楚哎!” 怜星奇道:“你不是他亲传弟子么?怎连这些都不知道?” 独孤凤实话实说: “我觉着男女之事着实无趣,只会令人分心,影响修行,所以对这种事情一向并不关注……” 怜星感慨: “看来你也是个武痴。难怪你师父会收你做亲传弟子。” 独孤凤赧然一笑: “其实,是我厚着脸皮求拜师,师父方才开恩收录……” 怜星笑道: “那也得你本身就有能得他青睐的特质才行。我与你师父青梅竹马,最清楚他心性。他眼光可高得很呢,若单只有根骨禀赋,心性不合他意,他也是懒得多看一眼的。你能做他亲传弟子,想来也是根骨禀赋、心性志气皆合他胃口。” 参观聊天一阵,欧阳锋又带着一位气质柔弱的美貌少女进了城堡,对众女介绍道: “她是柳生飘絮,刀法高手,也是屠龙团队的一员。” “初次见面,各位大小姐请多多指教!” 柳生飘絮对着众女深深一揖: “飘絮是主人的贴身婢女,各位大小姐若有事情,请随意吩咐。” 见柳生飘絮姿态摆得这么低,众女对她亦是印象不错。 怜星笑吟吟地拉起她的手,小声询问起她的情况,当然也免不了暗中传音,打探一些她关注的消息——贴身婢女,对欧阳锋的情报,知道的说不定比弟子更多。 但怜星的传音入密并不能瞒过欧阳锋的灵觉,那本该只有她本人与柳生飘絮能听到的传音,在欧阳锋感知之中,就好像大声密谋一样响亮。 不过他只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并未介意怜星的小心思,自去了风云世界接关凤。 屠龙团可不是把人手集齐就行,还得演练一番合击阵法,以增进彼此默契。 风云世界的成都城,刘备赠送的大宅中。 关凤正在屋里打坐,忽然心有所感,睁眼一瞧,就见欧阳锋正背负双手,站在她面前,含笑看着她。 “欧阳哥哥!” 关凤惊喜叫道,起身扑进他怀中。 虽分别只一个多月,但对于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女来说,这月余分离早已令她无论身心,都对欧阳锋思念不已。 欧阳锋本待与她说事,可关凤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甫一入怀,便踮起脚尖,送上香吻。 亲吻好一阵,欧阳锋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道: “凤儿,此次找你,可是有着要事。” 关凤俏脸酡红,丹凤眼一片迷离: “什么要事?待会儿再说不好吗?” “此次我集结了几位高手,要做一件大事。现在其他高手皆已就位,就等你去集合了。” “就不能让他们先等等吗?你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好久不曾亲我了……” “先做正事好吗?我们以后会有很长时间。” 见他语气认真,关凤这才勉强应下: “那好吧……” 等跟随欧阳锋迈过青铜大门,进到洞天福地的龙岛城堡,看到那六位风情各异,姿容娇媚的大小美女,关凤不禁有些傻眼。 她原以为,欧阳锋集结的高手都是男人,可没想到,连她在内的七位高手,居然全是女子。 正愣神时,就听欧阳锋介绍道: “这是关凤。” 顿了顿,又说明道: “她是关公之女,那位‘将门虎女’。” 关凤的名字,并不见于史书。 但“将门虎女”的典故,却记载于史册之上,只要是三国之后的时代,读过史书的,都知道关羽有一位“虎女”。 因此当欧阳锋说出关凤身份,怜星、祝玉妍、单美仙、单婉晶、独孤凤、柳生飘絮皆是神情一震。尤其几位少女,更是一副肃然起敬模样。 【求月票!】 250,这对姐妹矛盾极深 关凤到来后,全员美女的屠龙战队集结完成,欧阳锋开始分发兵器。 他取出以玄铁丶灵植再次强化升级,增重至一百二十斤的月狼矛抛给祝玉妍,说道: 「试试看是否趁手。」 祝玉妍单手拎着月狼矛,轻松挥舞劈刺几下,颌首道: 「没问题,此矛很好用。」 欧阳锋又取出同样强化升级了一番,增重至二十二斤的雪花镔铁刀抛给柳生飘絮。 此刀虽不是东瀛刀形制,但柳生飘絮乃是刀法天才,本身功力又极深厚,也跟着欧阳锋学了「惊寒刀法」,还观摩了战神图录,作何刀类兵器,都能运用自如,接过雪花镔铁刀试了试,表示主人的兵器非常趁手。 欧阳锋最后取出「血饮」妖刀,交给怜星使用。 妖刀通灵,有着自己的意志,只服从欧阳锋,本不会轻易受他人驾驭。 不过怜星与血饮一样,都是「通天灵种」宿主,有这一层关系在,又有欧阳锋安抚刀灵,这嗜血妖刀便也勉强充许怜星借用。 单婉晶有通天灵种依附的宝剑,关凤也有灵种依附的斩锋刀,单美仙丶独孤凤则有以玄铁与灵植新铸的宝刀宝剑,都无需再特意准备兵器。 人员集齐,兵器就位,接下来就是演练合击阵法。 众人出了城堡,来到一片练功场上,欧阳锋让她们先互相切磋一番,熟悉一下队友们的武功,以方便阵法配合。 于是祝玉妍与单美仙率先上场切磋。 祝玉妍使月狼矛,单美仙用一口直刀形制的玄铁长刀,斗得火花进射,气劲四溢。 比拼兵器的同时,两人还以天魔力场彼此倾轧,一时间,场上满是狂风席卷的尖啸声,乃至雷霆滚动的轰鸣声。 就连练功场的地形,都被二人散逸的气劲,以及天魔力场的力量不断改造。 「不愧是亲姐妹,轻功身法丶真气特性,乃至这无形力场都是一模一样。」 怜星一手抱着胸口,一手托着下巴,赞道: 「打起来好似在舞蹈,身姿如此优美飘逸,威能却不容小,当真招招致命。」 「长姐还是让了一手的。」 关凤在旁说道: 「长姐功力明显比二妹深厚许多,战斗经验也更加丰富。矛法虽不算特别惊艳,但功底也算扎实。二妹刀法极其精妙,有欧阳哥哥刀法的影子,不过功夫还是比大姐弱了些。」 她的熟人当中,有张飞丶赵云这两位枪矛大师,自然有资格评价祝玉妍的矛法。她自己又是刀法大师,亦可点评单美仙的刀法。 怜星笑道:「关小姐眼力精准。我却是没能看出来,长姐居然还让了一手, 还以为她们姐妹两个,都已全力以赴呢。」 关凤嫣然道:「都是自己人,怜星姐姐还是叫我凤儿吧。」 「可是这里有两个凤儿。你欧阳哥哥的弟子也叫凤儿,我若只叫凤儿,岂不是分不清楚?」 「独孤姐姐比我年长,她是大凤儿,我是小凤儿。」 「你管欧阳叫哥哥,大凤儿却叫他师父,你又管大凤儿叫姐姐-—-」--这辈份有点乱哦!」 「没关系,咱们各论各的。话说回来,怜星姐姐你有没有发现,玉妍姐姐和美仙姐姐,似乎有着很深的矛盾?」 「嗯,我初见她们时就看出来了。虽是亲姐妹,练的也是同一种根本功法, 但美仙姐姐对她大姐极不友好。婉晶倒是好一些,但也只与二姐亲密,对大姐也不太亲近。」 「怜星姐姐知道这是为什麽吗?」 「这我却是不知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呢。」 怜星与关凤聊天时。 独孤凤也扯着单婉晶的衣袖,与她小声嘀咕。 「婉晶,她们两个看起来像是在拼命。」 「嗯,确实打得很凶,尤其是我·—?二姐,简直刀刀都奔着要人命去的。」」 「你还真叫上二姐了—·话说回来,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麽?先生在这里盯着呢,闹不出人命来。」 「你说咱们这七个人当中,谁的武功最高?」 「我觉着是关小姐吧。虽然还没与她交手,但她气机深不可测,感觉比祝————大姐还危险。」 「我也觉着是。关小姐明明年纪最小,武功却最高,真不知她是怎麽练出来的。」 「她是关公的女儿呢。既有家学渊源,又得先生教导,武功高强理所当然。 正聊时,就听欧阳锋说道: 「好了,玉妍与美仙就到为止。换人。」 祝玉妍丶单美仙刀矛碰撞,爆出一声悠长铮鸣,各自借着反震之力飘退丈许,彼此对视一眼,下场调息。 接下来,怜星与单婉晶上场切磋,两人比试起来就没那麽激烈了,旨在熟悉彼此武功丶打法,方便日后配合。 就这样,屠龙团七位大小美女,都与六位队友试手了一番,熟悉之后,便开始演练阵法。 欧阳锋传授她们的阵法,乃是融合神鵰世界全真教北斗七星阵丶倚天世界武当派真武七截阵精髓,又参考「布阵」奇术,融入了部分法术特性的阵法。 七人结阵时,不仅能以少敌多,还可令真气在七人之间彼此流转融合。阵中每一个人,都可以在必要时,集阵法之能,融合七人功力,打出爆发一击。 第一天,七女初次演练阵法,配合尚不默契,虽然她们个个都悟性不凡,轻松记下各自的站位,以及阵形运转变化时,各自步法变化等等要诀,但实际运用起来还甚是生疏,尤其变阵之时,更是破绽百出。 欧阳锋对此也未苛责,天黑之后便宣布开饭,明天继续演练。 一起吃过晚餐,欧阳锋给众女安排好房间,自己随便找了个房间打坐。 关凤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起身下榻,鞋也不穿,赤着双脚来到门口,打开房门,正要去找欧阳锋,却见对面的房门无声打开,怜星长发披散,也是赤着一双小脚开门出来,与关凤撞了个正着。 两人眨巴着眼晴,面面相一阵,怜星小声问: 「小凤儿,你要作甚?」 「,这个,今晚月色不错,我打算出去练练功夫。怜星姐姐你呢?」 「嗯,我也是—」」 正说时,怜星隔壁的房门打开,单婉晶手脚地走出来,刚一出门,就发现有两双眼晴正幽幽盯着她。 单婉晶吓了一跳,赶紧解释: 「我我我,我见今晚月色不错,所以想出去练练功夫——」 怜星丶关凤对视一眼,「我们也是,不如同去?」 「呢,好吧-—」单婉晶勉强点头,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说道:「得把我二姐丶大姐,还有柳生姑娘也叫上。」 不然等我们出去了,她们怕是要偷袭! 怜星点点头:「既如此,把大凤儿也叫上吧。」 于是独孤凤无辜躺枪·.· 「所以,为什麽要连夜演练阵法啊?人家睡得正香呢—」 独孤凤提着剑走出门时,一脸茫然不解。 怜星一本正经地解释: 「你师父如此郑重其事,又是特意准备兵器,又是集结我们七大高手,足见他对屠龙之事的重视。那我们今天阵法练得不行,正该夜以继日,勤修苦练才是。大凤儿,你也不想你师父失望吧?」 这理由倒是无懈可击,独孤凤郑重道: 「怜星姐姐说的是,师父既如此重视屠龙之事,我们确实不能让他失望。」 于是七女出了城堡,披沐月光,愉快地练起了阵法。 次日。 当欧阳锋指导她们演练阵法时,发现她们配合默契许多,阵法变化也娴熟流畅许多。 「所以,你们昨晚加练了?」 独孤凤笑道: 「对呀,我们昨晚练了大半宿,天快亮时才各自回房休息了一阵。」 「练得不错。」欧阳锋先颌首赞许,继而话风一转:「不过屠龙之事并不着急,没必要如此急切。以后还是白天练阵,晚上好生休息,养精蓄锐。」 叮嘱一番,又着她们演练阵法,自己在旁指点。 练了一天,晚上欧阳锋依然独自回房打坐。 关凤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下榻,赤足直到门边,屏息凝神仔细聆听一一灵觉感知虽然好用,但住这一层的都是高手,个个都灵觉敏锐。用灵觉主动去探查感知他人,气机牵引之下,也会被他人感知到。 所以,还是用耳朵却听比较好。 贴门聆听一阵,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关凤心中暗喜,赶紧开门钻出去,结果刚一出门,还没走上两步,一扇房门便无声开启,穿着一身半透明的纯白长裙, 玲珑玉体若隐若现的单婉晶出现在门口。 两人面面相一阵,关凤尴尬一笑,小声说道: 「婉晶姐姐,你这是?」 「我————-嗯,今晚月色不错,我想出去散散步。」 「散步?」关凤视线落到她过于通透的纯白长裙上,眼神充满疑惑单婉晶也觉着穿成这样子,说出去散步有些离谱,红着脸说道: 「那个——.—我忘了换衣裳。」 「原来如此。」 「小凤儿你又是去做甚?」 「我———嗯,我也是想散散步。」 「那,同去?」 「好吧。」 于是单婉晶回房换了身衣裳,出来后又看了看关凤赤着的双脚,问她: 「不穿鞋麽?」 「没事,我用真气垫着,不穿鞋也不会弄脏脚。」 「好吧。你想去哪里散步?」 「还没想好——-要不,把怜星姐姐也叫上?」」 「好主意!还有我大姐二姐丶柳生姑娘。」 「要叫大凤儿麽?」 「算了,让她好好睡吧。」 反正独孤凤不会偷袭,用不着把她拉下水一一单婉晶还是挺心疼好友的。 怜星这会儿正贴在门边听动静呢,听到外边单婉晶和关凤说要叫她,顿时无语地一拍额头,气乎乎地嘟起了脸颊。 祝玉妍丶单美仙倒是在各自打坐。 她们本来也没准备跟小女孩争什麽,奈何她们都是货真价实的魔女,单美仙还前科累累,单婉晶压根儿信不过她们,强行把她们叫出来一起散步。 而柳生飘絮就有些委屈了:我一个小小的东瀛婢女,服侍主人是我的本份, 但有你们这些大小姐在,不得主人召唤,我又怎会那般不晓事,主动去找主人呢? 但没有办法,她生得一副柔柔弱弱,清纯可人的祸水模样,难免招人提防, 也只能无奈跟着一起散步去了。 唯有独孤凤,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 接下来的夜晚,关风也好,单婉晶丶怜星也罢,白天苦练一整天之后,晚上都是老老实实休息,再没有白作无用功了。 可她们是消停了,却没料到,某两个心机深沉丶蛰伏许久的魔女,却是开始了行动。 已过午夜。 欧阳锋正在房中打坐修行,柔和的月光自窗口透射进来,投映在他身上,将他映衬得仿佛一位清静无为的仙人。 突地,房门无声开启。 一袭半透明的黑纱长裙,雪玉娇躯若隐若现的魔女,悄无声息飘了进来。 魔女刚刚进来,又有香风袭来,一位身形比黑衣魔女略高寸许,娇颜妩媚, 长腿好似一双白蟒的白衣魔女也轻盈飘飞进来,进门之后,反手掩上房门,落下门锁。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欧阳锋面前,黑衣魔女毫不客气地侧坐到他腿上,搂着他肩颈,半侧过身,挑地看着白衣魔女。 白衣魔女嫣然一笑,衣衫滑落,露出曲线完美,肤如凝肌的动人娇躯。 旋即转过身去,背对二人匍匐在地,翘起满月似的饱满臀瓣,轻轻摇了摇。 见她摆出这等乖乖服软的模样,黑衣魔女菱唇上翘,浮出一抹充满魔性的愉悦笑意,重重一掌拍在那满月之上,拍出一阵雪白波纹,白衣魔女亦随之仰起玉颈,黑发飘扬。 黑衣魔女唇角笑意愈浓,妙目满是愉悦,手掌连连拍打,白衣魔女琼鼻之中,不时漏出动人心魄,宛若魔音的轻吟,丰腴浑圆宛若玉柱的雪白大腿之上, 不觉已然牵丝挂蜜。 欧阳锋欣赏一阵,含笑看了黑衣魔女一眼,于是黑衣魔女亦妩媚一笑,黑裙脱落,与白衣魔女并肩匍匐在地,翘起蜜桃似的丰盈美臀,任凭欧阳锋采撷把玩。 愉快的修行之夜后,欧阳锋继续指导屠龙团队演练阵法,不觉十馀日过去, 七人终于将阵法演练纯熟。 欧阳锋亲自下场试了试手,对阵法威能表示满意。 尤其当七人功力,悉数融合于某一人身上,爆发出超强攻击时,连他都要打起精神,认真应对。 阵法既成,又在城堡休整一日,欧阳锋打开青铜大门,带着屠龙团队前往风云世界。 【求月票!】 251,七美屠龙,龙元之用【感谢“唯我涛哥”盟主赏!】 风云世界,龙岛中心,大湖之畔。 一道青铜大门虚影条忽浮现,七位服饰各异,各具风情的大小美女,自门中鱼贯而出。 欧阳锋最后一个出来,看一眼大湖,对七女说道: 「那龙兽就在此湖深处沉睡。你们且去那边的山崖上,等我将它惊醒,引到崖边,找出它死穴所在,你们再出手攻击。」 祝玉妍丶单美仙等屠龙女团点头应是,展开身法,朝百多丈外,一座十多丈高的小山崖飞掠过去。 等她们都上到那座小山崖,欧阳锋意念一动,身周疾风环绕,身形离地悬浮,飘飞至大湖中心,旋即灵觉展开,将整个龙湖笼罩在内。 山崖上。 独孤凤手搭凉蓬,看着飘飞在湖面上空的欧阳锋,见他衣袂飞,宛若仙神,不禁满是羡慕地说道: 「什麽时候才能像师父一样飞起来啊——— 怜星笑道: 「努力修行,会有那一天的。」 单婉晶则问道: 「先生打算怎麽惊动湖中龙兽?」 祝玉妍遥感欧阳锋气机,说道: 「他的气机,似乎正在与那大湖融为一体—-我明白了,他是要天人合一, 以心灵驾驭龙湖所在的那方小天地,如此,就能轻易找到龙兽所在,乃至将之惊醒—...— 她的功力虽比现在的关凤要稍逊一筹,但多年积累,一朝破关,境界犹在关凤之上,已能察觉欧阳锋要做什麽。 单婉晶撇撇嘴角,本想说一句「我又没问你」,可瞧瞧别的队友,包括单美仙似乎都未看出欧阳锋作为,好像只有祝玉妍能够看出,也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这时,欧阳锋下方的湖面忽然开始浮出层层涟漪。 那涟漪起初只在他正下方出现,但很快便扩散至整个湖面,并渐渐化成波浪,片刻之后,湖面之上,已是波涛滚滚,大浪汹涌。 到了这个时候,屠龙女团的每个人都油然生出一种奇异感觉。 她们只觉那座大湖,像是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火山口,仿佛湖底内部,已然积蓄了无可计量的暴烈岩浆,正在酝酿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发。 祝玉妍遥感大湖那方的天地气机,轻叹道: 「公子以心灵驾驭天地精气,操纵天地气机,制造出大湖化火山,即将爆发的假象——-」--这假象瞒不过灵觉敏锐的高手,但智慧不足的怪物,只怕会信以为真—.」 「,其实,我也以为湖底有座巨大的火山,在师父牵引之下,马上就要爆发·——.」 独孤凤讷讷说道。 不只是她,关凤丶单婉晶丶怜星丶柳生飘絮乃至单美仙,其实也都被欧阳锋操纵天地气机制造的假象骗了过去,当真以为「湖底火山」即将爆发。 不过她们都不像独孤凤那般老实,没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来,不然岂不是跟祝玉妍口中「智慧不足的怪物」一样笨了? 这时,屠龙女团七人忽然都感受到了一股极凶暴的气息,自湖中散发开来。 旋即在七女紧张瞩目下,湖面之上,忽然出现一个巨大漩涡,旋即那漩涡轰然爆裂,滔天水浪之中,一颗狞丑陋,予人极尽凶残之感的头颅,自湖中猛地探出,张开那獠牙如剑,足以一口吞下一头水牛的血盆巨口,向着空中的欧阳锋噬去。 龙兽出现了。 在龙兽出现的那一刹,那极尽凶暴的气息募地百倍增强,即使远在百丈开外遥感那气息,众女便觉心头一沉,呼吸一室,心灵之中,仿佛凭空担上了千斤重压。 首当其冲,直面龙口的欧阳锋却是浑不在意。 在那暴龙张口噬来之时,他猛地抬起手掌,一掌按下,重重轰在暴龙头颅上,竟是将那暴龙头颅轰得往后一仰,重重砸入湖水之中。 但吃了这足以轰塌普通城墙的一掌,那暴龙居然若无其事,很快就又重新浮出水面,赤红双眼狠狠盯着空中的欧阳锋,发出极度愤怒的咆哮。 「身板倒是真个硬朗·. 欧阳锋笑着赞叹。 这暴龙体魄极度强大,体表鳞甲几可无视任何物理攻击,无论是神兵利器, 还是风云世界绝世高手的隔空真气丶徒手攻击,都无法击破其鳞甲。 就连擅长渗透攻击的阴柔劲力,也无法渗透其体表伤其体内。因为这暴龙气血雄浑至极,任何渗透劲力,都会被其强横气血轻易化解。 它浑身上下,仅有的弱点,便是那七处死穴。 当暴龙再度张口噬来,欧阳锋没再出手将它打回去。 其实这暴龙体魄再强,也有一个上限。 以欧阳锋如今的修为,若施展金身法相,再开启「大力」异术,以杀招「翻天印」轰其首脑,应当能将其大脑震成浆糊,将之活活震杀。 但这种杀法,并不能逼出龙元。 因此欧阳锋只是不断弹出一道道隔空指劲,攻击暴龙口腔丶双眼,激发它的怒火,同时向着湖岸飞去,引诱暴龙追杀。 暴龙智慧还不及火麒麟,被欧阳锋惊醒之后,本就怒火滔天,此时又被他无休止地挑,已经气到彻底失去本就不多的理性,化为狂暴巨兽,疯狂咆哮着紧追不舍。 当欧阳锋飞至湖岸,追杀而来的暴龙,亦渐渐现出真形。 这是一头体型酷似暴龙,能够以双腿直立行走,脊背生着锋利棘刺的庞然巨兽,除了脸型跟龙勉强有几分相似,其它部位,压根几看不出半点龙相。 四大异兽之中,也只有这头暴龙,形象最为名不符实。 不过此兽的力量确实惊天动地,上岸之后,每踏一步,都能震撼大地,那巨大的尾巴随意一记横扫,便能掀起飓风似的狂澜。 可惜其攻势虽猛,却压根儿挨不到天鹏一般灵敏的欧阳锋。 他维持着暴龙堪堪够到的飞行高度,一边轻松闪避暴龙口噬尾扫,一边不紧不慢地弹出指劲,挑暴龙,同时以灵觉仔细感知,寻找其死穴所在。 他如今的心灵修为,已可应和天地律动,乃至如同神一般,驾驭一定范围内的天地气机。如此强大的心灵修为,自然也赋予了极致的洞察能力。 没过多久,他便在暴龙身上,探出了七个特殊部位。每当暴龙发力攻击之时,那七个部位都会如同枢纽一般汇聚运转气血。 很明显,那七个气血运转的枢纽部位,便是暴龙的七大死穴了。 欧阳锋一边引诱暴龙向屠龙女团所在的山崖靠拢,一边指尖轻弹,陆续打出七道气劲,附在暴龙七大死穴上作为标记,同时传音屠龙女团: 「死穴已探出,附有我真气标记,速速感知,分配好各自攻击目标。」 七女赶紧凝神感知,又快速商议一阵,各自锁定了一处真气标记。 「准备攻击!」 随着欧阳锋再次传音提醒,屠龙女团握好兵器,作好了攻击准备。 这时暴龙已踏着惊天动地的沉重步伐,跟随欧阳锋冲到了屠龙女团所在的山崖前。 避过暴龙一记爪击,欧阳锋忽地冲天而起,身上金光一闪,显化出金身法相,化身一丈六尺高下的金甲巨人。 之后又展开无极力场,狠狠镇压在暴龙身上,令暴龙仿佛陷入了泥沼,凶猛迅捷的动作条地迟缓下来。 与此同时,屠龙七人团同时自山崖上纵身一跃,腾至空中,各持兵器飞扑暴龙。 那暴龙似是感受到了危机,发出一声狂暴咆哮,身上爆出灼热气浪,竟然短暂挣脱了力场束缚,之后猛地旋身摆尾,巨尾轰爆空气,掀起飓风,猛扫向空中的屠龙七人团。 欧阳锋抬起巨掌,一掌轰下,隔空掌劲好似山岳镇压,正中暴龙巨尾中段。 受此一击,暴龙巨尾猛地往下一沉,没能扫中空中的屠龙七人团,但正好扫在了七人团方才立足的山崖上。只一击,那十多丈高的山崖便轰然塌,漫天碎石咻咻尖啸着,宛若炮弹般飞射出去。 看到这轰碎山崖的一击,空中的屠龙七人团无不心中骇然,若是被暴龙这一记扫尾击中,她们恐怕最轻也要落个全身骨碎,重伤濒死。 幸亏有欧阳锋控场,暴龙攻击再猛,也落不到她们身上。 膨! 天空之中,欧阳锋再次轰出一掌,隔空掌力猛击暴龙头顶,令它身形一晃, 醉酒似地跟跪起来。欧阳锋顺势再次催动无极力场,天地精气汹涌而来,四面八方镇压暴龙。 不待暴龙挣扎,欧阳锋又抬手一指,断喝一声:「定!」 正是定身术! 暴龙体型庞大,气血雄浑,力大无穷,击碎十馀丈高的山崖如碎朽木,如此强横的体魄,即使以欧阳锋的修为,施展定身术也难将之定住。 不过此时暴龙先吃他一掌,脑袋还晕着,又被无极力场镇压,再遭定身术伺候,庞大身躯顿时僵直不动。 就在它僵住的那一刹,屠龙七人团凌空变阵,借阵法之力在空中盘旋俯冲, 对准各自锁定的死穴飞扑而去。 生死关头,暴龙身躯剧震,奋起神力,眼看就要挣脱力场与定身术的镇压束缚,欧阳锋身形疾坠,丈六法相径直落到它颅顶之上,两只巨大的脚掌往它顶门重重一踏,一股震荡之力自它顶门扩散开去,瞬间蔓遍它全身,令它庞大身躯再次麻痹僵直。 就在这一刹。 祝玉妍双手持月狼矛,凝聚全身功力,狠狠刺中暴龙一处死穴。 经玄铁与灵植二次加强的月狼矛,只是略一阻滞,便在祝玉妍全身真气加持之下,噗地一声,洞穿那坚不可摧的鳞甲,深深刺入其死穴之中,入肉三尺有馀。 在祝玉妍得手的同一时间。 怜星持有的血饮妖刀丶单美仙的玄铁刀丶单婉晶通天灵种依附的宝剑丶独孤凤的玄铁剑丶关凤的斩锋刀丶柳生飘絮的雪花镔铁刀,亦在她们各自全力施为之下,击破暴龙鳞甲,深深贯入暴龙死穴。 嗷七大死穴同时遇刺,暴龙发出一声凄厉咆哮,体表仿佛火山喷发一般,爆起汹涌气浪,将屠龙七人团连人带兵器悉数震飞出去。 不过这最后的垂死挣扎,并没有伤到有阵法加持防御,且个个都有深厚功力护体的屠龙七人团。 她们看似被狼狐震飞,可凭着阵法之力,转眼就调整好身形,远远飘飞开去,安然落回地面。 而七处死穴被刺中的暴龙,发出最后一声垂死咆哮,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随着暴龙倒地,其大张的龙口之中,冉冉冒出赤红气流,那七处死穴亦涌出赤红如血丶灼热惊人的赤气。 自龙口与七道死穴涌出的赤气并不消散,而是在龙尸上空汇合凝聚,化为一颗赤红丹丸。 那赤红丹丸悬浮空中,好像太阳一般散发出灼目红光,不断吸收龙尸涌出的赤气,体积亦不断膨胀。 当吸尽最后一缕赤气,其体积已然膨胀至人头大小。 而暴龙尸骸,亦在散尽赤气之后,迅速枯朽下来,转眼就变得好似一具风化了千万年的乾尸。 暴龙所有元气,已悉数凝为「龙元」,其尸身已然彻底变成了废料。 坚不可摧的龙鳞,如麒麟血一般可赋予人神力,乃至令人肉身坚不可摧,死后数百年不朽的龙血,也统统失去了灵效。 不过这也没什麽可惜的。 因为「龙元」乃是暴龙一身精髓所聚,本身就拥有暴龙一切灵异,不仅可令人功力暴增,还可令人拥有「回神之象」,只要没被一击毙命,再重的伤势都可瞬间痊愈。 并且只要龙元元气未曾耗尽,服食者便可得享长生,而非龙血那种只能令人肉身不朽的伪长生。 欧阳锋飘飞至空中的龙元前,欣赏一阵那枚红光灼灼,热量惊人的硕大龙元,感受着其中宛若浩瀚汪洋的无穷能量,抬手将之收入纳物符。 这龙元不是常人可以消受。 哪怕将之击碎,拆分成多枚小龙元,其过于庞大的能量和源自暴龙的可怕兽性,也可能将人变成怪物。 因此欧阳锋打算以龙元为主材料,辅以血菩提等多种灵材,炼一炉灵丹。 生服龙元,相当于生吃天材地宝,必然会有大量浪费,也会存在不小的隐患。 而辅以灵材,炼制灵丹,不仅可以消弥隐患,君臣佐使互相激发之下,还可令其灵效最大化乃至成倍发挥出来。 比起直接服食龙元,可是要强上太多。 【求月票!】 252,我家卧龙,寻妖求宝 既得龙元,正事已毕,众人也未在这岛上逗留,欧阳锋打开青铜大门,带屠龙女团回了洞天福地,吩附柳生飘絮带她们在洞天福地四处游玩,自己则回主世界寻黄药师,商议炼丹之事。 黄药师如今已是大雍国相。 大雍地域广阔,国土从西域高昌,一直到河套地区,囊括原高昌国丶河西走廊丶西夏故地,只看面积的话,倒也算是领土大国。 奈何人口极少,黄药师上任国相后,花了很大功夫普查人口,最后得出的人口数据是三百万出头,还不到金宋两国的零头。 没办法,大雍领土虽广,但土地着实贫瘠。 西域高昌多戈壁荒漠,西夏故土也就河套地区那一片沃土。以这时代的生产力,能有三百万挂零的人口,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稍微可以聊以慰藉的是,大雍虽然地贫人稀,但财政状况相当好。 这一是因为大雍把持着沟通东西的陆上丝绸之路,东可与金丶宋贸易,西可与西辽以及中亚诸国交通,北面还能与草大拇指诸部交流,用茶叶丶棉布丶劣质铁锅等,换取对方优质皮毛丶马匹丶牛羊乃至奴隶。 其二自是因为欧阳锋得了绝代双骄世界的欧阳亭宝库,以及双龙世界杨公宝库,讨平西夏后,又将西夏皇族和几乎所有的党项贵族一网打尽,尽得西夏皇族与党项贵族积蓄。 即使战争开销巨大,大雍国库里的金银也是多得用不完。 欧阳家又不好奢侈,大哥大嫂也跟欧阳锋一个理念,认为屯积金银无用,不如换作兵甲丶布帛丶粮草丶良马丶牛羊,以及用作赏赐功臣将士。 人口少,财政好,又是新立之国,上下一心,政令通畅,还兵强马壮,那自然好治理。 不过想要不断发展,令国势蒸蒸日上,乃至为日后的平金灭宋,一统南北, 再现汉唐雄风作准备,这就得额外投入更多的精力了。 所以当正在丞相府忙着处理一批文书的黄药师,被突然来访的欧阳锋打断工作节奏时,他显得相当不耐烦。 「又有何事?没看我正忙着吗?」 黄药师没好气地哼婷两声: 「你这甩手掌柜,成天带着娇妻美眷满天下逍遥,你那大哥也是万事不理, 说什麽祭由寡人,政由丞相,你们兄弟两个,这是要把我当牛马一般,往死里用吗?」 欧阳锋笑道: 「怎会呢?这不是信任药师你的才华吗?再说据我所知,我大哥原本也是想管些事的,可一看你无论农田水利丶兵事经济丶教育外交,全都管得井井有条, 用人也是慧眼如炬,人尽其才,那他不是自惭形罗,怕给你添乱,方才把一国军政悉数托付给你的吗?」 他一脸真诚,语气真挚: 「药师,你就是我们欧阳家的诸葛孔明啊!」 黄药师心中得意,面上却还是冷笑一声: 「少给我灌迷魂汤,我黄药师不吃你这套!诸葛孔明英年早逝,活活累死, 你们是想我也一样吗?」 欧阳锋又笑了: 「怎会呢?以药师你的修为,就算以后再无寸进,也可轻轻松松活到一百五六,怎会英年早逝?」 黄药师以木行精气入道,先天真气本就生机绵长,大益长生。 又看过战神图录,还磕了血菩提,只以黄药师现在的修为,活到一百五六十,那都还是欧阳锋把他鞠躬尽折损的寿元算进去了。 若是不理俗务,一心清修,轻轻松松活过两百。 「行了,我政务繁忙,有事直说吧。」 「确实有件正事。」 欧阳锋取出龙元,说道: 「这是龙元,乃是我在某个天外世界,宰杀一头异形龙兽所得————」 他将这龙元的特性仔细介绍一番,问道: 「药师可有办法,以这龙元为主材,炼制一炉灵丹?」 黄药师眯眼看着那人头大小的龙元,凝神感知一阵,摇头道: 「这龙元的性质,我倒是能辨析出来,也可感知到,里面确实蕴含着极凶暴的兽性。但以我现在的丹术造诣,还没本事用这种稀世奇珍炼丹。再说就算我有那本事,也没有合适的工具。此等神珍,凡俗丹炉岂能炼之?」 听他这一说,欧阳锋也明白过来,颌首道: 「是我想岔了—————不过,若我给你找一些更高层次的丹术,你可能学会?」 黄药师呵呵一笑,面露傲然: 「你应该问我,几天能够学会。」 他这还真不是盲目自信。 他观摩战神图录,所得与其他人皆有不同。 别人所得,基本都与自己修行之道相关,而他黄药师,或许是因为天性好奇,什麽都想研究研究,因此观摩战神图录之时,他得到的,乃是悟性与智慧的启迪,令他本就逆天的学霸天赋更上层楼。 也正是这愈发逆天的智慧悟性,令他能在将大雍国事一肩挑的同时,还不会耽误修行。仅用极有限的时间修行,修为也能日益精进,稳步提升。 见黄药师信心满满,欧阳锋含笑说道: 「如此甚好。过阵子,我会给你寻来更高层次的炼丹术,以及非同凡俗的炼丹炉。」 黄药师知他这是要去「天外」寻找,也没追根问底,只问他: 「这些事且放一边。我问你,打算何时兵进关中?你大哥可是提了几次,想要定都长安来着。」 欧阳锋道:「关中水土流失严重,已非王霸之基,将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去治理恢复,大雍就算迁都长安,也只能作临时首都,未来天下一统,还是要换个地方定都。」 黄药师道:「我没问都城的事,我是问何时兵进关中。」 「这得由你这丞相决定。」欧阳锋两手一摊:「反正我以后是不想再管军事了。」 黄药师皱眉,一脸不爽:「你还真打算做甩手掌柜了———」 「有你在,我这甩手掌柜也做得放心。」 见黄药师又想瞪眼,欧阳锋笑着安抚: 「当然我也不是完全不管事。粮草方面我能帮忙,还有飞龙,我也一直在施法加速其生长。等到王武丶马跃他们六人的飞龙可以实战了,便是进军关中之时。到那时,天上有飞龙,地上有狼骑,关中内部还有华山弟子做内应,纵是六盘山萧关一线关卡林立,地势险要,金国也挡不住我们。」 黄药师道:「神机营已在建设,等到打关中时,神机营和火火炮当可投入实战。」 欧阳锋道:「神机营暂且不动。萧关一线地形太险,关卡太多,当以飞龙为主力。等打下了关中,应对金国反扑时,便可以让神机营登场了。」 稍微聊了一阵正事,欧阳锋告辞离去,返回洞天福地,琢磨着炼丹术与炼丹炉之事。 「炼丹术丶炼丹炉,好像还真有合适的目标—————」 西游世界,观音禅院附近,有三个妖怪。 其中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黑熊精,这熊有两个朋友,其中有个叫凌虚子的狼妖,就很擅长炼丹。 其为了给黑熊精贺寿,炼了两枚灵丹,正要去黑熊精洞府祝寿时,路上遭了孙猴子,被猴哥一棒子敲死。 之后猴哥当场就把凌虚子炼的灵丹吃掉了一颗,自己则变成一颗灵丹,与观音去赚黑熊精。 要知道,孙悟空可是曾把太上老君炼的金丹当炒豆一直吃到撑,连他都不嫌弃凌虚子炼的丹,足见那狼妖炼的灵丹,成色相当不错。 「那凌虚子既懂炼丹,定然不缺炼丹术与炼丹炉。洞府之中,说不定还有许多现成的炼丹材料。关键是观音禅院所在,离五行山也不算太远-————」 唐僧揭了五行山上的佛帖,放出大圣之后,师徒两个途中好像只遇了一夥强盗,外加一条小白龙,接下来就到了观音禅院。 而这一路,还都是有正经大路走的,路上也有一些西域国度丶庄户人家,并未在荒郊野岭逢山开路丶遇水搭桥,说明师徒两个尚未深入大妖遍地的西牛贺洲。 虽然黑熊精也很猛,但欧阳锋又不是要去招惹那熊,倒也没什麽畏惧。 思付一阵,欧阳锋打定主意,要去寻凌虚子化缘。 西游世界。 欧阳锋又去给大圣投喂些瓜果美酒,与他聊了一阵,便离开五行山,向西而去。 西游世界强手太多,他也没有卖弄御风本事,就在地上一步十丈地飞掠,偶尔纵至高空之中,观察一下道路走向,一天下来,就走了差不多三千馀里。 夜里休息一晚,次日一早继续沿大道赶路,到下午时再走两千馀里,遇到一座颇为繁华的番国乡镇。 欧阳锋去那乡镇打听一番,得知观音禅院乃是这一带的知名宝刹,住持金池长老也是得享盛誉的得道高僧,据说已活了两百六七十年,单这年纪,就已足够凡夫俗子景仰不已。 打探出观音禅院所在,欧阳锋离了乡镇,再行数十里,果然看到一座秀丽山川,山林之中,露出禅院一角。 欧阳锋也无心与那位袈裟爱好者打交道,找到禅院之后,便开始以禅院为中心,在附近山岭之中寻找狼妖凌虚子的洞府。 他先在观音禅院正东南二十里外,找到了一座气象非凡的好山。 那山千崖万壑,云雾缭绕,锦绣深藏,灵机暗蕴,山中古木参天,繁花似锦,清泉流响,仙鹤成群,让人一见之下,就油然生出一种,此乃有道真修所居的仙山福地。 「不会是黑风山吧?」 欧阳锋谨慎观望一阵,寻思那黑熊精乃是正经修行的妖精,虽然有点贪财, 倒也不是个滥杀吃人的妖怪,便进山探寻。 山外观之,已有仙山福地之感,进山之后感触更深,就见山林之中,随处可见黄精丶人参丶灵芝等药材,且皆非凡药,乃是有着灵性的灵药。 此山大概率有主,欧阳锋并未擅自采摘山中灵药,只作出一副观光客模样, 在山中随意转悠,不觉走到一座百丈高崖下,忽听崖上传来一声吆喝: 「那书生,你在山中乱转作甚?」 欧阳锋抬头一看,就见发问的,赫然是个豹头人身,手提长枪,披着铠甲的妖怪,正站在崖边,瞪着一双豹眼盯着他。 此妖气息并不如何强大,只与欧阳锋前时杀过的虎丶牛丶熊差不多,欧阳锋也不慌,对那豹妖笑道: 「在下误入此山,见山景优美,一时流连忘形。这是大王的山场麽?敢问大王如何称呼?」 「我算什麽大王?只是大王魔下一先锋罢了,你叫我豹先锋就是。」 「原来是豹先锋。」 见这豹妖秉性似乎并不凶残,欧阳锋已差不多心中有数,知道此山八九就是黑熊精的山场。 那黑熊精本身是个正经修行的妖怪,并不胡乱伤人,其手下小妖也必然受其约束,不是见人就吃的嗜血妖魔。 当下他冲着那豹先锋笑道: 「敢问豹先锋,此山是何山?山中大王又是哪位?」 「此山名为黑风山,大王自然就是黑风大王了!」 那豹先锋答道: 「我家大王仁德,并不杀生害命,但山中那些未开智的毒虫虎豹可就未必了!你这凡人书生莫在山里乱转,不然小心伤了性命。」 「多谢豹先锋提醒。对了,不知这附近还有哪些位大王?烦请豹先锋指教一二,也好叫在下有个准备,免得游山观景时,冲撞了其他大王。」 那豹先锋也是实诚,答道: 「往西去二三十里,有位白衣秀士的洞府,往北去三十里,有位凌虚道长的洞府。他们都是我家大王友人,但脾气可没我家大王这般好,你可小心莫闯到他们洞府附近。」 欧阳锋微微一笑,冲着那豹先锋拱手道谢一番,返身下了黑风山,又自山脚绕行,往北面去寻那凌虚子洞府。 北行三十来里,又见一座清河环绕的灵秀山川,气象虽不及黑风山,却也非凡俗山川可比。 欧阳锋凝目细观,就见山中赫然还开辟着一片片药园,种了不少灵药。山腰林中,还隐约可见一角殿檐,瞧形制似是道观。 「豹先锋称那凌虚子为凌虚道长,那狼妖还真修了座道观麽?」 狼妖凌虚子虽被大圣一棒子敲死,看起来好像很脆,但大圣一棒子下来,敲死欧阳锋也是轻而易举,因此并不能据此判断狼妖实力。 谨慎起见,欧阳锋施展「隐形术」隐去身形,这才上山向那道观行去。 【求月票!】 253,欧阳锋的守山灵兽 地煞七十二异术之一的「隐形术」加持下,欧阳锋身形丶气息尽皆隐匿消失,纵使大摇大摆当着巡山小妖的面路过,那些巡山小妖都一无所知。 他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山腰道观正门前,就见道观大门大,几个煞有介事穿着道袍,但化形尚不完全,还带着各种兽类特徵的小妖,正在道观里外洒扫。 道观正殿内,一个中年道人正盘坐蒲团上,对着三清像闭目打坐。 这道人气机深沉,气血旺盛,欧阳锋一见之下,就知其绝非庸手。 「凌虚子麽?这狼妖果然不弱·——」 当然,单是感其气机,只能判断其体魄强横,修为深湛,至于实战水平如何,还是要打过才知。 毕竟不是每个妖怪都如黑熊精一般,能凭武艺跟猴哥打个有来有回。 也有的是修为高深,实战菜鸡,只能凭修为恃强凌弱,并且稍微碰上个手硬的对手,就打得不那麽利落,一辈子都不可能以弱胜强的家伙,比如风云世界的徐福。 不过欧阳锋此行只为炼丹术与炼丹炉,没必要节外生枝,于是径直绕过正殿,朝道观后院行去。 由始至终,那打坐的中年道人都没有察觉隐形状态下的欧阳锋。 在道观后院搜索一番,却并未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沉吟一阵,欧阳锋缓缓释出灵觉,避开前方正殿,以灵觉仔细探查,不多时,便在书房找到了一处密道机关。 他并未立刻开启机关,先在书房之中施展「布阵」之术,布下一道可消声匿息的禁制,之后才开始尝试开启密道。 当他转动机关枢纽,打开密道入口之时,书房之中,果然响起一阵机括声, 天地精气亦出现异常流动。若非提前布设禁制,狼妖必会察觉。 密道入口开启之后,欧阳锋站在书房门边等待一阵,见狼妖并未前来查看, 这才步入密道入口。 自密道入口沿台阶下行十馀步,来到一道石砌甬道之中,又沿甬道前行一阵,前方出现一道铜门。铜门两侧,左右甬道壁上,各开着一座小门。 欧阳锋行至左侧小门前,灵觉一扫,未发现机关陷阱,便直接推门而入,就见这门后房间里,摆着一张案几,两个木架。 那案几上摆着两只卷轴,木架上则摆着一些玉瓶丶葫芦。 欧阳锋先去查看了一下那些玉瓶丶葫芦,打开塞子嗅其气味,感其气机,辨出里面盛放的,都是些益气壮体的丹药,虽不算什麽神丹仙药,但对修行也有不小益处,当即毫不客气尽数收入囊中。 收起丹药,再去到那案几前,拿起一只卷轴展开,就见这卷轴乃是以某种淡金丝线织成,上面记载着各种炼丹手法,以及不少丹方。 欧阳锋心中欣喜,将这卷轴收起,又拿起另一只卷轴展开,却见这卷轴上乃是记载着各种炼丹材料的辨识丶寻找乃至培植之法。 「也算实用。」 欧阳锋心中自语,收起卷轴,离开这房间,又打开对面的小门进去,就见这边房间里,摆放着各种材料,既有奇花灵植,亦有各种金石矿物丶动物材料,还有一些性质各异的液体。 欧阳锋也懒得一一辨识,大手一挥,将这满屋材料统统收入纳物符中。 之后他来到那座大铜门前,抬手推开铜门,就见门后乃是一座天然石窟,石窟灼热无比,中间有个地洞,地洞之中隐现红光,上面则伫立着一尊足有九尺高的大丹炉。 即使不用灵觉感知,肉眼也能看到这丹炉之上灵光闪烁,显然绝非凡品。 欧阳锋无声一笑,走上前去,抬手轻抚丹炉,再看看丹炉下的地洞,就见地洞深处熔岩涌动,四壁之上则刻满奇形符咒,知道这狼妖乃是引地火炼丹。 「这丹炉必须牵引熔岩地火催动麽?回去之后,便照样布置一番。」 他洞天福地倒也不缺类似环境,火山龙巢就能牵引熔岩地火,当下以通天宝鉴将那地洞规格,以及四壁符咒悉数映照下来,这才大手一挥,将丹炉收进纳物符。 甫一收起炼丹炉,整座地窟便轰然一震,旋即一道凌厉刺耳的狼豪传入耳中,跟着洞窟顶部轰然塌陷,现出天光。 外边天光映照进来的同时,一只生着灰白毛发,水缸大小的巨大狼头自洞顶塌陷处探了进来,瞪着一双凶光四射的狼眼,张口咆哮: 「是谁?竟敢盗我凌虚子的丹炉!」 咆哮声中,狂暴妖气汹涌灌入洞窟,狂风般席卷呼啸,洞窟一时泥石乱滚, 尘土飞扬。 就这一下,便将欧阳锋暴露。 他只是隐形匿息,并不是真个虚化成了空气,身体还是实质存在,当妖气卷着泥尘弥漫整座洞窟之时,尽管看不到人,但那不沾尘烟的人形轮廓顿时就变得非常显眼。 察觉到欧阳锋位置,那巨狼二话不说,张开狼吻,一口噬去。 欧阳锋无奈一叹,显出身形,又催动「生光」异术,灼灼神光闪耀之下,满窟妖气顿时如沸汤泼雪般消融一空。 巨狼也是当场两眼一花,暂失视野,同时胸口一阵室闷,像是被某种无形重压镇到了身上。 「生光」异术有破解诸法丶妖邪难近的特性。 以欧阳锋如今修为,等闲小妖,给生光异术一照,当场就要现出原形,骨酥筋麻,浑身无力,只能任凭宰割。一般的阴魂厉鬼,更是要当场魂飞魄散。 这狼妖凌虚子也算大妖,体魄强横,修为深湛,受生光异术一照,倒也并未丧失战力,只是眼晴花了一下,再难施展妖术,动作也变得迟缓。 而就在它噬咬的动作一缓之际,欧阳锋身上金光一闪,显化丈六法相,同时抬起巨掌,一掌横推,狠狠轰在狼首之上。 那水缸大小的狼头顿时被轰得重重仰起,退出洞顶破口。 欧阳锋顺势冲天而起,跃出洞窟,再次对着那狼妖一掌轰出。 嘢! 巨响声中,体型庞大的狼妖白毛进飞,跟跪后退,喉中发出一声吃痛鸣咽。 虽未动用绝招,但这狼妖连吃欧阳锋法相状态两掌,居然只是掉毛吃痛,并未伤筋动骨,其体魄倒也真不是一般的强横。 两掌击退狼妖,欧阳锋也无意再战,免得惊动三十里外的黑熊精,当即身形一闪,收了法相,向着山外飞去。 那狼妖被欧阳锋打痛,摸不清他的实力,一时并未追赶,可见对方越飞越远,它越想越气,又咆哮一声,驾起妖风紧追过去。 欧阳锋见狼妖追来,有意引着它往远离黑风山的方向飞,同时仔细留意黑风山动静。 一口气飞出数百里外,未见黑风山有任何动静,欧阳锋略微放心,再飞数百里,警见一片空旷荒野,便身形一坠,落到荒野之上,负手看着追来的狼妖。 狼妖见他一副胸有成竹模样,怀疑此地设有埋伏,赶紧止住妖风,在空中探头探脑张望嗅探好一阵,确定并无埋伏,这才落到地面,为化成中年道人模样, 手里提着一口形似狼牙的长刀,指着欧阳锋怒道: 「把丹炉还给道爷,道爷给你个痛快!」 「你会用刀?」欧阳锋好奇地问道:「这刀,是用你的狼牙炼的?」 凌虚子怒道:「少给道爷东扯西拉!丹炉还,还是不还?」 欧阳锋笑了笑,说道: 「今天这事,我确实做得不地道。毕竟从前,我看中的东西,基本都是强抢硬夺,行窃却是头一遭。为表歉意,我决定救你一条性命。」 「什麽?」凌虚子一:「你什麽意思?」 「数年之后,你当有一场杀劫。」 欧阳锋淡淡说道: 「我看过你的山场和洞府,并无冤魂怨气,也无人类尸骸,想来你平时也是个正经炼丹修道的,并非食人妖魔。既如此,我不介意抓你做个守山灵兽兼炼丹工匠,也算是帮你化解那场杀劫。」 「荒谬!」凌虚子怒极而笑,「道爷好端端修道,又不招谁惹谁,哪来的杀劫?你这小贼,盗我丹炉也就罢了,竟还大言不惭,要抓我守山炼丹-—-」」-纳命来吧!」 说话间,纵身一跃,手起刀落,挥出一道极凌厉的刀光,照着欧阳锋当头劈落。 这一刀,声势倒也算凶猛,但毫无意境,招式更是平平无奇,纯是仗着修为与蛮力挥刀,刀法造诣当真不堪入目,即使放在低武世界,都只是不入流的水平。 当然力量确实够猛,一刀斩碎城墙毫无问题。 「看来还真是个只知修行的妖怪。空有体魄与修为,却没什麽好功夫。」 欧阳锋笑了笑,也懒得动用血饮妖刀,只亮出雪花镔铁刀,反手一撩,一道白龙似的刀光逆冲而上,铛地一声将凌虚子长刀撞偏,又狠狠斩在凌虚子胸腹之上,直将他斩得皮开肉绽,鲜血进射,凌空倒飞出去。 化为人形之后,凌虚子虽然变得更加灵活,也能使用兵器,但体魄防御却是大幅下降。 不过饶是如此,欧阳锋这一刀,也只是斩破了他一层皮肉,并未能将之开膛破腹。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用的是雪花镔铁刀。 倘若用的是血饮刀,那这一刀下去,凌虚子直接就要一分为二。 被斩飞的凌虚子放声痛吼,眼中亦浮出一抹惶然,没料到那人类修士刀法居然如此凌厉。 先前变回原形,被对方两掌击退,此时化为人形拼武艺,更是连对方一招都架不住,凌虚子心中大悔,意识到这趟追过来却是犯了大错。 他在空中化回原形,胸腹伤势迅速愈合,同时四爪生出妖风,就要驾风逃走。 但欧阳锋刻意将他引到此处,又岂会容他遁走? 身上金光一闪,再度化身丈六法相,之后金身法相一阵变化,演化雷霆,身上顿时绽出灼灼电光,变成了一尊仿佛通体皆由雷霆凝就的巨人。 他这法相有着多种变化,曾在怜星面前演示过冰晶丶火焰丶雷霆等诸般变化。 不过金甲法相掌控起来最为稳定,冰晶法相次之,火焰丶雷霆等能量态的法相变化最不稳定,不仅难以驾驭,还会大耗心力。 当然偶尔动用一下倒也无妨。 此刻变化成雷霆法相形态后,欧阳锋只是一步迈出,霹雳轰鸣声中,丈六高的法相冲天而起,化为一道真正的闪电,于空中划过一道雪亮的电光痕迹,只一个眨眼,就赶上了已飞遁至千丈开外的狼妖。 他在狼妖头顶上空又化身金甲法相,无极力场朝狼妖当头镇下,又并指一点,喝一声「定」! 驾风疾飞的狼妖顿时浑身一僵,一头栽落地面,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欧阳锋亦随之降落,丈六法相屹立狼妖身前,施展「大力」异术,神力倍增之下,巨掌五指岔开,一掌按住狼妖脑门,轻轻往下一压,狼妖那水缸大小的头颅便给压得紧贴地面,不住往泥土中沉去。 狼妖低吼不绝,四肢连刨,奋力挣扎,却觉头顶似被镇上了一座大山,拼尽全力亦不得挣脱。 眼看整颗头都要被埋进地里,颅骨亦剧痛欲裂,脖子也似要被生生折断,狼妖只能鼓荡妖气,发声求饶: 「上仙饶命!小妖服了!丹炉就当小妖孝敬您的,求上仙念我修行不易,也从未杀伤凡人,饶我一条小命吧!」 欧阳锋暂缓施压,却并未撤掌,淡淡说道: 「我洞府还缺个守山灵兽。你虽并不擅战,但力气丶体魄也还看得过去,又懂得炼丹—————-可愿归我座下,为我守山丶炼丹?」 凌虚子当然不愿意了。 给人守山,哪怕是给仙人守山,又哪有做个山大王来得逍遥自在? 不过形势比人强。 这位上仙实力远在他之上,若去天庭任职,说不得就能当个统兵数千的天将。这等厉害角色,凌虚子哪敢拒绝?当即连声说道: 「小妖愿拜上仙为主,为上仙守山!」 「很好。不过为防你狼心反覆,我得为你下个禁制。」 说着,摊开左手,天地精气汹涌而来,转眼化为几片薄薄冰晶。 「生死符」本是凡俗暗器,对凡人武者有极强的禁制之能,却奈何不得气血雄浑丶修为高深的妖物。 不过欧阳锋以外景修为,凝聚水行精气炼制的「生死符」,自不是原版以凡俗水汽丶酒水凝炼的生死符可比。 且每一片生死符,他都附以不同比例的生死丶阴阳二气,生死轮转丶阴阳变化之复杂,只有他自己能懂。 炼出几片冰符之后,欧阳锋抬手将之打入狼妖体内,随后撤手退至一旁。 凌虚子起初只觉身上一凉,之后便无任何异感。 正怀疑对方这「禁制」的成色时,一股奇痒忽然发作,转眼之间,他通体内外,五脏六腑,乃至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筋络,都陷入了仿佛万虫爬行丶万蚁噬咬的奇痒之中。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凌虚子痒得满地打滚,在人形与狼形之间不断切换,疯狂扑腾抓挠,痛哭流涕求饶。 欧阳锋见这升级版生死符效果如此之好,满意地点了点头,隔空几指点下压制住生死符,淡淡道: 「此禁制每年今日,都会发作一次,非得我亲自出手才可压制。你若敢有反叛之心,便活活痒死吧。」 「小妖不敢,小妖一定忠心耿耿,为老爷守山炼丹!」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你也放心,我只禁制你百年。百年之后,若不犯错, 便彻底解了你这禁制。」 给了狼妖一个希望,欧阳锋召出青铜大门,带着应他命令,变成正常狼犬大小的狼妖,返回洞天福地。 【求月票!】 254,小龙女的小幽怨,丹道天才 “这狗子长得有点凶。” 洞天福地,活死人墓前,小龙女看着欧阳锋身边那条灰白“大狗”,小心问道: “它咬人吗?” “它不咬人。”欧阳锋随口说着,轻轻踹了狼妖一脚,“没听到么?说你凶呢!” 狼妖委屈地低呜一声,臊眉搭眼地垂下脑袋,哈着舌头,竖起狼尾,笨拙地摇动了两下。 “咦!”小龙女讶然道:“它能听懂人话?” 欧阳锋笑了笑,“嗯,还算聪明。” “它有名字吗?” “叫凌虚子。” “凌虚子?为何要给一条狗取这种名字?” “你想叫它旺财、来福也可以。” “旺财,来福?这又太难听了。算了,还是叫凌虚子吧。” 顿了顿,小龙女又问: “今天是来找我修行的么?” “不是。带这狗熟悉一下洞天环境。它是我特意抓来的守山灵犬,以后要帮着巡山守林,管些事情。像是放牧牛羊,管理飞龙、灵兽,培植灵草之类的,它都能做。” 小龙女奇道:“你在说笑吗?它只是条狗呢。” “不是普通的狗,是条灵犬。” “有多灵?” 于是欧阳锋又踹了狼妖一脚: “给龙姑娘瞧瞧你的本事。” 狼妖连忙将身一抖,变成一头脑袋就有水缸那么大的巨狼,在小龙女惊讶的目光中,将身一纵,飞至空中,朝着对面山头飞扑下去,狼头一撞,就把一堵几丈高的山崖撞成粉碎。 之后又飞跃回来,变回寻常狼犬大小,吐着舌头,摆着尾巴,一副乖顺模样。 “好大的力气!”小龙女惊叹。 欧阳锋笑道:“以后有什么劈山开路的活计,可以叫它帮忙。” 说完刚要告辞离去,小龙女忽然说道: “昨天我去方丈山采雪蚕丝,遇到了柳生姐妹和阿紫,她们带着好几个没见过的女子在那里游玩。” 欧阳锋知道,她这是遇上还在洞天游玩的祝玉妍她们了,问道: “你没和她们打起来吧?” 小龙女摇摇头,瞥他一眼,幽幽道: “我怎敢与她们打?一个个貌若天仙也就罢了,气息还深不可测,感觉个个都好厉害,武功都比我高。” 欧阳锋上前一步,握住她清凉柔软的纤手,笑道: “龙儿不也是美若天仙么?” 小龙女轻哼一声,“但她们人多势众。其中有三个,还是姐妹花呢。” 欧阳锋笑道:“那又如何?你还是龙女花呢。” 顿了顿,又问她:“有没有和她们见面攀谈?” “没有。我不喜和生人打交道,远远瞧见那么多人,就隐形走了。” 小龙女瞧着欧阳锋,幽幽道: “你希望我和她们结识吗?” “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欧阳锋摇摇头,“在这里,你一切都可以随自己喜好。想结识便结识,若不想结识,也可以不理会。没人会勉强你。” “嗯。”小龙女微微颔首,犹豫一阵,问他:“你……何时再来和我修行?” 欧阳锋抬手抚了抚她光洁柔嫩的脸颊,“等我安排几件事情,今晚就来。” 小龙女抿唇一笑,轻声道:“嗯,我等你。” 离开活死人墓,欧阳锋又带着狼妖走遍蓬莱、瀛州、方丈三岛,将一些重点区域指给它看,给它派了各种任务,最后说道: “方丈山群山连绵,千崖万壑,九成九都是高山深峡,你可在其中找一座山头开辟洞府。每日做完我安排的事情,便可自己修行。” 狼妖恭声应道:“谨遵老爷法旨。” “但凡进入洞天福地的,都是我的人,你一个都不能伤。” “老爷放心,小妖本就不会滥伤人命,更不敢伤老爷的人。” “甚好。” 欧阳锋满意颔首,又将它带到龙岛,步入龙巢火山,找了个离地下熔岩颇近的石窟,放出那炼丹炉,说道: “我要炼一炉灵丹。你这丹炉需以地火催动,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狼妖哈着舌头,摇着尾巴,涎着狼脸说道: “小妖都已经是老爷的守山灵犬了,这丹炼,自然也是老爷的丹炉。” 尝过“生死符”的滋味后,狼妖不仅彻底认清了形势,嘴巴变得极乖巧,连这吐舌摇尾的动作,也是做得愈发娴熟了。 “很好。”见他如此识趣,欧阳锋也是满意,说道:“好好做事,若有功劳,将来老爷成道,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老爷!小妖这便去打火井。” 狼妖恭敬说着,去到石窟中央,找到一处合适位置,变回道士模样,掐诀念咒,踏罡布斗一阵,忽地掐诀一指地面,道声:“疾!” 地面无声坍塌,现出一个直径三尺的圆形地洞,直通地下的熔岩带。 之后狼妖又继续手掐印咒,口诵法咒,往地洞壁上打上密密麻麻的符咒。 忙活好一阵,总算布置完了火井。 他将丹炉搬运到火井口上,又变回狼形,跑到欧阳锋面前,哈着舌头说道: “老爷,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开炉炼丹。炼丹之时,只需持此咒,便可自火井中引出地火,注入丹炉火室,并随意调整火候……” 又将持咒引火之法教给了欧阳锋。 欧阳锋学会之后,去到丹炉前,掐诀持咒,火井壁上符咒亮起,井底熔岩亦一阵涌动,旋即一道精纯凝炼的火束自火井喷涌而出,进入丹炉火室。 欧阳锋又依咒法施为,果然可以随心所欲调节火候。 “不错。” 欧阳锋满意颔首,打发狼妖去方丈山开辟洞府。 这狼妖虽是炼丹高手,但欧阳锋现在还不能绝对信任他,普通丹药可以交给狼妖来炼,但龙元炼丹之事,不可能让狼妖主持。 龙元那等神珍,整个世界也就只有一枚。 若让狼妖主持炼丹,万一它稍微使点坏,故意浪费些龙元元气,或是多炼些废丹出来,那就算将它剥皮拆骨,宰了炖汤,也无法挽回损失了。 虽然这可能性不大,但欧阳锋要的是万无一失,哪怕再微小的坏事可能也要彻底杜绝。 打发了狼妖,欧阳锋回到主世界兴庆府,把从狼妖洞府里搜出的两只卷轴交给黄药师。 黄药师展开那记载着炼丹术和几种丹方的卷轴,只略一浏览,便两眼一亮,兴奋道: “好东西!这是从哪里找来的?” “天外找来的,真正的修士丹术。”欧阳锋笑问:“需要多久悟透?” 黄药师没有马上回答,先快速浏览一番炼丹术卷轴,又打开另一只相当于炼丹材料小百科的卷轴浏览一番,跟着闭目沉吟一阵,方才说道: “最多七天。” “好。那便等你七天。” “这七天里,你须尽可能多地准备炼丹材料。毕竟我们并没有龙元为主材的现成丹方,还得我自己琢磨,所以炼丹材料越丰富越好,到时我好一一辨析,从中选择合适的辅药。” “没问题。” 欧阳锋一口应下。 洞天福地本就有许多灵材,他又将凌虚子的材料库房搜刮一空,炼丹材料可是丰富地很。 当然,凌虚子库房里的炼丹材料,有许多欧阳锋都不认识,虽能大体辨析出药性,但有些稀有材料他也辨不分明,须得找灵虚子询问一二。 “还有事么?”黄药师埋首卷轴,开口问道。 “还真有一事。我在天外找了个造诣非凡的炼丹师,给你的这两只卷轴,也是自那位炼丹师手上得来。在你炼丹之前,我打算让那炼丹师先开炉炼上几炼普通灵丹,你在旁观摩一二,当能对炼丹术领悟更深……” “什么?”黄药师抬起头来,神情不悦:“你还找了其他炼丹师?” 以他之好学,当然不会介意现场观摩、学习其他丹道高手炼丹,他介意的,是欧阳锋居然还找了别人。 当下也不等欧阳锋说话,又冷哼一声,“既已找了其他炼丹师,又来寻我作甚?” 见他着恼,欧阳锋也不急,金能克木,他拿捏黄药师的功力早已是炉火纯青,此时只用一句话,就能让黄药师服服帖帖: “龙元天地奇珍,独一无二。以龙元炼丹,只有药师你亲自操持,方能让我安心。其他丹师,哪怕是神仙下凡,我也难以信任。” 此言一出,黄药师果然容色稍霁,又低下头去,继续参悟卷轴,口中说道: “可还有事?” 欧阳锋两手一摊: “没了。” 黄药师头也不抬,语气颇不耐烦地挥手道: “没事赶紧走,别打扰我参悟炼丹术。” 欧阳锋无声一笑,知他芥蒂已消,径直返回洞天福地。 他也没急着去找凌虚子询问炼丹材料,依约去了活死人墓。 偌大活死人墓,如今只住着小龙女、洪凌波、陆无双三人。 小龙女既与欧阳锋约好修行,当然一早就给洪凌波、陆无双布置好功课,打发她们各自用功,自己则沐浴一番,在寒玉床上边打坐边等欧阳锋到来。 于是当欧阳锋直接通过青铜大门,传送到小龙女房间时,就见少女垂腰乌发犹带水汽,冰透玉体只着一袭雪白轻纱,柔嫩玉团、小巧玫珠都若隐若现。 如此动人美景,顿令欧阳锋食指大动,站在寒玉床前欣赏一阵,便要上前捉她。 但行至寒玉床前,刚刚俯下身子,小龙女便倏地抬起右腿,绷直脚背,前足掌抵住他胸膛,轻声道:“先等等……” 欧阳锋一手握住她那一掌可握,精致小巧的柔嫩纤足,把玩着她珍珠似的玉趾,一手托着她曲线优美,仟侬合度的雪白小腿,含笑问道:“等什么?” 小龙女俏脸浮出一抹粉霞,抿了抿唇,轻声道: “我,我头发还没干透呢……” “无妨,很快就能干透。” 欧阳锋意念一动,一股炎风凭空吹来,拂动小龙女乌黑秀发,转眼之间,便吹干了发间水汽。 帮她蒸干头发,欧阳锋稍一用力,便瓦解了她那象征性的抵抗,将她拥入怀中。 伴着少女动人心魄的浅吟轻泣,幽室之中,不觉弥漫起清甜甘冽,宛若蜜香的幽幽芳香。 …… 七天后。 火山龙巢,炼丹室中。 凌虚子手掐印咒,自火井中引来地火,注入丹炉火室。 待火候足够,便依序往药室投入种种炮制好的药材,还时不时打出印诀,调整火候,同时口中也仔细讲解着他施展的各种手法。 黄药师与欧阳锋静立一旁,观他施为。 凌虚子炼的是一炉最基础的养元丹,有强身健体、固本培元之效。炼制也并不复杂,只花了半个时辰,一炉养元丹便新鲜出炉。 凌虚子手掐印诀,以特殊手法将丹药收至葫芦中,又点头哈腰把葫芦奉给二人: “养元丹已成,请两位老爷品鉴。” 欧阳锋接过葫芦,倒出两枚色如黄芽,圆滚滚,香喷喷的丹丸,递给黄药师一枚。 黄药师轻轻嗅了嗅,又掐破丹丸,尝了尝味道,品鉴一阵,扔进嘴里咽下,感受一阵药力,点头道: “不错,药性平和,体虚重病之人亦可服食强身,这道士有点门道。” 欧阳锋也尝了一枚,赞了两句,又叫凌虚子再炼几炉普通丹药。 于是凌虚子又炼了辟谷丹、保心丹、壮骨丹、益阳丹等多种丹药,黄药师在旁仔细观摩,边听凌虚子讲解,边揣摩学习炼丹、收丹的手法。 大半天观摩下来,黄药师大有所得,对欧阳锋说道: “这丹炉用法我已尽知,炼丹术也大有长进。不过还是得先炼些普通丹药练手。把你准备好的炼丹材料都拿出来,我当逐一尝试,熟悉药性。” 欧阳锋颔首道: “理当如此。” 将黄药师带到一座新辟出来的材料库中,将洞天福地出产的各种材料,以及得自凌虚子洞府的炼丹材料,都给黄药师逐一讲解了一番,问他: “这些可够了?” 黄药师满意颔首: “绰绰有余。” 他收了些材料放进自己的纳物符中,去到炼丹室,从牵引地火开始,尝试炼一炉养元丹,每个步骤都与凌虚子丝毫不差,只一次尝试,便成功炼出了一炉养元丹,药性亦不比凌虚子炼的逊色分毫,叫凌虚子大受震撼。 炼丹可不是什么大路手艺,就算学了炼丹术,没有极高的丹道天赋,也绝难炼出好丹。 新手炼丹,十炉里面能成一炉就已经算得不错,想要达到他凌虚子这水准,不知要耗费多少材料练手。可以说每一个成熟的炼丹师,都是用无数材料堆出来的宝贝。 可这位黄老爷,修为虽算不得特别高深,在炼丹术上的天份,却令凌虚子惊为天人。 黄药师继续尝试,先把凌虚子炼过的丹药都试了一遍,悉数成功之后,又开始玩花活,以他自己对各种材料性质的理解,尝试用各种排列组合,炼制全新丹药。 自己创新丹方,固然会有失败,但成功的也不少,炼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丹药。 其中既有可强身健体、益气养元乃至驻颜延寿的灵丹,也有沾之立毙,或者让人修为尽失、形销骨立,乃至血肉畸变、生不如死的毒丹。 就这样尝试了几天,黄药师已彻底熟悉各种材料的药性,便开始琢磨如何以龙元为主材炼制灵丹。 龙元乃天地奇珍,独一无二,无法先做试验——虽然龙元可以分解成多枚小龙元,但大龙元破碎分解成多枚小龙元时,必然会流失浪费大量元气,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如此浪费。 黄药师也不会立刻上手炼制,他把自己关在密室之中,思维飞快运转,在脑海之中不断模拟龙元与各种灵药的排列组合,推演药性反应。 这一闭关,就是整整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中,丞相的工作自然是抛下了,欧阳锋只能顶上,老大欧阳烈也不能再偷懒,与欧阳锋一起处理国事。 直至一月之后,黄药师才终于出关,宣布已有了妥善办法。 【求月票!】 255,林朝英的奇遇,开炉炼丹 当看到闭关一月的黄药师时,欧阳锋很是震惊了一把。 黄药师是极注重个人形象的。 自初相识起,这些年来,黄药师无论什麽时候,都是一尘不染,俊雅飘逸丶 神采飞扬的模样。 可是现在,他头发凌乱丶满脸胡茬,眼窝深陷发黑,眼中满是血丝。两颊也深深凹陷,一副形销骨立丶憔悴不堪模样,与从前那个潇洒男儿判若两人。 「药师,你还好吧?」 欧阳锋赶紧取出一枚血菩提递给他: 「怎折腾成这模样?闭关时不是带了不少辟谷丹和养元丹吗?」 黄药师接过血菩提,一口咽下,声线沙哑地说道: 「我没事,只是思虑太深,耗费了太多心力——— 辟谷丹可以解决一日三餐,养元丹可以强身健体丶固本培元,但这两种丹药,都无法直接补益心力。 而他这一月闭关,思绪时刻都在高速运转,每天休息不过一个时辰,不断揣摩龙元丹方,着实耗费了太多心力,以至累及肉身,辟谷丹和养元丹都顶不住这才呈现出这般形销骨立的憔悴模样。 也亏得他已经入道,以生机绵长的木行精气修成先天真气,此前又曾服食过血菩提,功力大增,这才能顶得住。要不然像他这般用脑,怕是早就心力枯竭猝死在密室之中了。 此时一枚血菩提吃下去,身体虽未立刻恢复原样,但精神却是一振,眼中的血丝也迅速消散,黑眼圈也不见了。 黄药师舒了口气,又一脸振奋地对欧阳锋说道: 「我已想出了以龙元为主材,辅以几种奇珍,最大限度乃至成倍发挥龙元灵性,且磨灭其兽性隐患的丹方。你也来论证一番。」 说着,把他所思的丹方说了一遍。 欧阳锋除了练武修行,其它方面皆不如黄药师这逆天学霸。 不过只是论证丹方的话,他还是有这能力。 当下将意念投入「通天宝鉴」,借通天宝鉴推演之能,论证黄药师所述丹方结果令欧阳锋颇为满意,虽然小有缺憾,但方向无误,大体可行一一黄药师再是天才绝顶,也从未以龙元这种仅此一枚的唯一神珍炼过丹。 能够依据现有材料各自药性,以凭空推演的方式,从那麽多材料当中,找到适合与龙元匹配的药材,创出一种方向正确的丹方,就已经足够逆天。稍有缺憾也是理所当然。 欧阳锋也未避讳,直接指出那几处小小缺憾。 而早已在这一月闭关当中,将各种药材性质乃至反应变化烂熟于心的黄药师,只是稍许沉吟一阵,便说出了几种弥补之法。 接下来,欧阳锋与黄药师不断推演验证,力求尽善尽美,万无一失,讨论了大半天,终于得出最终方案。 黄药师此时状态不佳,最终方案虽已出炉,却也不能立刻开炉炼丹。 欧阳锋文取出几枚血菩提递给他: 「药师你且休养几天,等到状态恢复巅峰,再提升些修为,咱们就开炉炼丹。」 黄药师也不客气,接过血菩提,「七日之后,便可正式开炉。」 欧阳锋含笑颌首:「好,便在七日之后。」 黄药师自回府邸休养,欧阳锋则接着处理政务,不觉忙到天黑。 看着面前还剩下不少的文书,欧阳锋摇头叹息一声,正要继续忙碌,林朝英端着只托盘走了进来。 「都从早忙到晚了,且先歇歇。」 她将托盘放到欧阳锋面前案几上,含笑说道: 「尝尝我煮的人参莲子羹。」 欧阳锋坐镇兴庆府这一月,林朝英自然也在兴庆府陪伴。 当欧阳锋忙于处置国事时,林朝英也没闲着,每天都带着王武丶马跃等进入洞天福地修行,驯养飞龙。有时也会进王宫陪伴终于怀上二胎,临盆在即的大嫂。将欧阳锋生活也安排地井井有条。 「忙过这一阵,等药师回来,就能闲下来了。」 欧阳锋推开面前文书,端起瓷碗,留起一勺羹汤送入口中,品味一阵,刚要赞她手艺,忽觉有些不对。 这人参莲子羹里,怎会有玉蜂蜜的味道? 正疑惑时,林朝英转到他身后,纤指轻轻按捏着他肩颈穴窍,轻声说道: 「午后去宫里陪了大嫂一阵,还给她诊了脉,从脉象看,生产应该就在这个月内了。」 听她提起这事,欧阳锋暂且放下羹汤里疑似放了玉蜂蜜之事,说道: 「我欧阳家人丁单薄,老大忙了这多年,总算将有二孩了。」 「嗯。」林朝英幽幽说道:「可惜我却无能,至今未给你诞下一儿半女。」 欧阳锋反手握住她柔黄,「怎还惦着这事?早说过不是你的问题了。再者我们都是修行长生之人,越强大的生灵,本就越难有子嗣,此乃天地至理。欧阳家有老大开枝散叶,已经足够了。 2 林朝英轻轻应了一声,沉默一阵,忽而语带笑意地说道: 「今天这羹汤,味道是否与前时不同?」 「唔——」欧阳锋含糊道:「确实更加鲜甜。」 「我往里面掺了些特殊的蜂蜜。」林朝英悠然道:「今日带王武他们去洞天驯龙,他们驯龙之时,我顺便在洞天里逛了逛,结果意外找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 「哦?」 「那地方有不少蜂巢,有一种色泽宛如白玉的奇异蜜蜂,我管它们叫玉蜂。 其所产之蜜,不仅甘甜无比,还有滋阴补气丶驻容养颜之效。」 欧阳锋镇定自若: 「洞天福地生有不少灵物,但地域太广,地形又复杂,不少灵物生得隐蔽, 林姐姐能遇上一种,也算是奇遇了。」 林朝英轻笑一声: 「是啊,确实是奇遇呢。更神奇的是,在那些玉蜂巢附近,我还找到了一座嵌在山崖里的石门。那石门之后,似乎别有洞天。」 欧阳锋语气依然淡定: 「林姐姐进去了?」 「没有。」林朝英含笑说道:「我在那石门附近找到了一些脚印,观其形状,似是女子所留。不少脚印都还新鲜着,可见那石门之后是有主的。既然有主,我当然不能擅闯。」 欧阳锋也有点无语。 洞天福地这麽大,都相当于一个小国了,地形又极复杂,哪怕林朝英得了他授权,能召唤青铜大门虚影随意传送,可在那偌大洞天中,恰好传送到活死人墓附近·..— 这概率,还真就相当于买彩票中了头奖。 正琢磨着是不是乾脆介绍她与小龙女认识时,林朝英忽又说道: 「汤快凉了,快些喝吧。 一「好。」 欧阳锋端起瓷碗,大口喝起羹汤。 林朝英也没再说洞天之事,待他喝完羹汤,便收拾餐具离去,让他继续处理政务文书。 尽管欧阳锋一再说明,没有子嗣不是她的问题,今天还搬出了什麽「越强大的生灵越难有子嗣」这种所谓的「天地至理」来安谓她,可林朝英心中始终存着一份歉疚。 因此哪怕已经找出了他「洞天藏娇」所在,她也没想追根究底。 她只是稍微有点好奇,那座石门里面,住的究竟是不是杨贵妃? 当欧阳锋终于处理完今天的文书,已经快到午夜时分。 他并没有立刻回房休息,而是去了洞天福地,径直传送到活死人墓,将林朝英意外找到活死人墓的消息告知了小龙女。 「啊,祖师婆婆找到活死人墓了?」 听到这消息,小龙女有点小慌,「她是来问罪的麽?」 「不是。她只是在洞天闲逛,意外找到了活死人墓。再说,我世界的林朝英,并非古墓派祖师,严格来说,与你的祖师婆婆并非同一人。」 「我知道,你说过的,选择不同,际遇不同,命运便会走上岔道,变成截然不同的个体。可是我还是有点慌。」 「别慌。若遇上她,你叫她姐姐便是。若她问你为何会天罗地网势丶美女拳法丶玉女心经等武功,你便说都是我教的。」 「这-———」小龙女一脸纠结:「对祖师婆婆说谎,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祖师婆婆,是否有欺师灭祖之嫌?」 欧阳锋好笑道: 「更加欺师灭祖的事情,龙儿你都已经做过了,这点小事又怕什麽?」 小龙女一想也是。 若论欺师灭祖,还有什麽比她与欧阳锋双修更加严重? 本质上,小龙女其实是个漠视世俗伦理的性子。之所以会慌,仅是出于对祖师婆婆的尊重。 倘若没有祖师婆婆这层关系,那欧阳锋是她师父也好,徒弟也罢,只要两情相悦,她便无所顾忌,根本不会介意世人眼光。 「其实龙儿你也是想太多了。对我家林姐姐来说,她根本就没有你这徒孙。 你便是对她说,你的师父是另一个世界的抱琴,祖师是另一世界的林朝英,她也不会有任何实感。」 欧阳锋笑道: 「我世界的林朝英,与你的祖师婆婆,终究是不同命运分支下的两个人。你便是对她坦诚身份,她也不会介意,最多会有些惊奇。」 小龙女小声道:「祖师婆婆脾气可不太好———」 欧阳锋道:「我们家林姐姐,脾气其实还好。」 「无论如何,我还是先躲着她吧。反正我会隐形,她轻易也找不着我。」 「好吧。等你什麽时候不会再慌了,再与她相见也可。」 「嗯。 又聊几句,欧阳锋起身告辞,小龙女拉着他衣袖,颇有些不舍: 「今天不留下修炼吗?」 「你祖师婆婆在家等着我呢。」 「啊,那你还不赶紧回去?」 小龙女忙不迭松开他衣袖,还推了他一把。 欧阳锋莞尔一笑,离开洞天福地,返回主世界兴庆府的府邸。 一转眼,又过去七天。 黄药师休养七日,又服食多枚血菩提,不仅状态彻底恢复,功力还大有长进于是欧阳锋与他去到洞天福地火山龙巢的炼丹室中,准备正式开炉炼丹。 炼丹的前期准备已经妥当,黄药师需要的十多种辅药也都已备好。 这十多种辅药,每一样都是难得的奇珍,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西游世界出产, 乃是凌虚子珍藏的极品宝药。 如一味「朱灵仙果」,三百年开花,三百年结果,又三百年果熟。从开花到结果,需要足足九百年时光,且一株果树,只结一果。这等奇珍,普通世界,根本不可能寻到。 这朱灵仙果本身就可以当作主材,炼制一枚足以令普通兽类开窍通灵,变成精怪,又或令原本毫无根骨的凡人,可以感知并炼化天地精气,踏上道途的灵丹。 除这朱灵仙果,还有十滴可作溶剂兼消磨龙元热毒的「葵水寒泉」,一株可消磨龙元兽性的「丹珠草」,一块可大益心神修为的「沙沉神木」,两钱可提升放大龙元灵效的「千岁龙涎」,都是只在西游世界仙山宝地偶有出产的奇珍,乃是凌虚子几百年修行生涯中,好不容易搜集攒下来的压箱底宝药,如今都被黄药师点名做了辅药。 血菩提也是一味辅药。 但在那十多味奇珍辅药当中,血菩提甚至都只能位居末流, 有这般多奇珍佐使,又有与欧阳锋协力反覆论证完善的最佳方案,还有一尊超凡品质的炼丹炉,黄药师有绝对信心令龙元功效倍增。 万事俱备,所有的材料,包括龙元,都已存在黄药师纳物符中。 掐算好时辰,正式开炉之前,黄药师对欧阳锋叮嘱道: 「这一炉龙元大丹,需耗时七日,期间要随时掌控火候,一刻都不能停歇, 还要在不同时间分别投放材料,每一次送料,时机丶分量都要精确到毫厘,所以到时我全部心神都将投入炼丹之中,外事一概不理,也没能力再关注炼丹之外的事,欧阳兄你须得为我护法,务必不能让任何意外干扰到我。」 欧阳锋缓缓点头,沉声说道: 「放心,我将布设阵法,亲自坐镇。」 黄药师问道: 「确定火山不会突然喷发?也不会突发地震丶海啸?」 欧阳锋郑重道: 「药师放心,我是洞天之主,有我意志镇压,任何意外都不会发生。」 「如此甚好。」 黄药师满意点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那我便开炉炼丹了!」 话音一落,他便手掐印诀,自火井之中导来地火,加热丹炉。 欧阳锋亦退至一旁,心念一动,施展「布阵」之术,布设阵法,镇守地窟。 【求月票!】 256,龙元丹成,同享长生 七日后,丹成。 既是在通天宝鉴内部的洞天福地炼丹,自然不会有任何意外波折。 丹成之时,也不会出现什麽天地异相,引来无数修士题抢夺。 只在开炉之时,有赤红霞气自炉中喷涌而出,结成灵芝状的祥云,弥漫整个炼丹室。 三十六枚龙眼大小,红彤彤丶圆滚滚,绽放着灼灼霞光的丹丸,悬浮在赤霞凝结的祥云之中,好像三十六枚赤色星辰。 「幸不辱命!」 看着那三十六枚成丹,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全神贯注炼丹,又一次累得满眼血丝,形似骨立的黄药师,脸上浮出一抹得意微笑。 「辛苦药师了。」欧阳锋道:「且先歇着,好生休养一番。」 「不急,还有最后一步。」 黄药师取出一只紫皮葫芦,拔开塞子,掐了个收丹诀,那三十六枚丹丸,便接连投入葫芦嘴中。最后,就连那悬浮丹炉上方,托举丹丸的灵芝状赤色祥云, 也统统收进了葫芦里。 这紫皮葫芦也不是凡物,乃是一只专门用来存放灵丹的灵葫,可防止丹气外溢,流失灵力。 「龙元大丹,大功告成。」 黄药师把葫芦口塞上,将葫芦抛给欧阳锋,笑道: 「还正好是三十六枚天罡之数。龙元本身凶戾兽性丶热毒已悉数磨灭,只余灵性,并且经十多种奇珍辅药激发,君臣佐使互生互化,已然灵效倍增。有淬炼体魄丶提升功力丶壮大元神丶驻颜长生之效。总之,龙元该有的灵效,这三十六枚灵丹都有。即使龙元本身没有灵效,这三十六龙元大丹,也都有了!」 欧阳锋对此并无质疑。 因为单是用作辅药的朱仙灵果丶葵水寒泉丶千岁龙涎等几味奇珍,本身就已是能令普通人脱胎换骨的天材地宝。 连血菩提那等灵果,在十馀味辅药中,论珍奇都只能位居末流。 这般多奇珍辅佐,又是以完整未碎,元气未有丝毫流失的大龙元作主材,炼出的大丹功效倍增,灵效更胜龙元,也是理所当然。 他微微一笑,打开葫芦口,取出一枚龙元大丹抛给黄药师: 「为炼此丹,你两度劳心劳神,心力大损,怕要折寿十年以上,这第一枚龙元大丹,该当由药师你来品尝。」 黄药师也不客气,接过丹丸,放入口中,当场盘坐下来炼化。 随着丹丸炼化。 黄药师皮肤渐渐发红,甚至绽放出淡红光芒,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尊火炉, 散发出惊人高温。 但这等奇异变化,似乎并不令人难受,黄药师表情仍是怡然自得,一副惬意模样。 随后,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心率则越来越低,要间隔好几次呼吸,才会跳上一下。但每跳一下,那沉重的心跳声,都好似大锤擂响了战鼓,在炼丹室中轰轰回荡。 不久又有潮汐奔涌之声自他血管中传出,仿佛他浑身每一条血管,都变成了宽敞的河道,血液如同大河奔腾一般汹涌流淌。 再之后,他身上又渐渐散发出一种极强劲的吸摄之力。 受这吸力牵引,无穷无尽的木行精气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凝聚在黄药师头顶上空,赫然显化成一团肉眼可见,淡青色泽的精气云雾。 随即那木行精气凝聚而成的淡青云雾当中,洒落下雨丝般的淡青光点,落入黄药师身上,自他周身每一处穴窍,每一个毛孔渗入他体内。 黄药师气机开始飞速膨胀,节节拔升。 明明体型没有任何变化,可那膨胀拔升的气机,却令人隐隐生出一种,他身躯正在急速变大,像是要变成一尊巍峨巨人的错觉。 「不愧是龙元大丹!一枚灵丹下去,肉身丶功力丶元神都同时得到飞跃式的提升,还将拥有『回神之象』,以及只要龙元元气不尽,便可得享长生的能力!」 风云世界,七武屠龙时代,龙元被击碎,化为七枚小龙元,以及无数细小碎屑。 这其中,那七枚小龙元,任意服食一枚,就能与拥有千年修为的帝释天抗衡当然,帝释天战斗天赋很菜,这一点众所周知,能与帝释天抗衡,也并不能证明什麽,但至少龙元能令人功力暴增,得到脱胎换骨般的提升是真的。 至少,现在黄药师的气机,已然远远超过了武尊毕玄,甚至渐渐超过了观摩战神图录之后的宋缺丶石之轩丶宁道奇,并且还在持续提升。 直至拔升到风云世界关张赵等五虎将水准,方才渐渐稳定下来。 这是精气神的全面提升。 并且提升的还不只是修为,还能获得重伤不死的「回神之象」,以及龙元元气不竭,则长生不老的悠长生命。 当然龙元也好,凤血也罢,其长生都是有着限制条件的「伪长生」。 不打架,不受伤,则可驻颜不老,安享长生。 一旦打架受伤,尤其受到重伤,耗费元气疗伤,则便会渐渐衰老,乃至丧失长生。 但这点限制其实是无所谓的。 既已有了足够悠长的寿元,那麽便有大把时间修行,自己证得真正的长生。 两个时辰后。 黄药师身上一切异相尽皆消敛, 他条地睁开双眼,瞳孔之中,晶莹闪烁,有如电光,将他身周映得一片雪亮「感觉如何?」 欧阳锋含笑问道。 「从未这般好过!」 黄药师缓缓起身,抬起右手,岔开五指,又猛地握拢,掌心之中,地炸响一道霹雳似的音爆。自指缝间溢出的气流,更是掀起劲风,发出鸣鸣风啸。 他屈指一弹,一道无形指劲射而出,横掠三丈,打在洞窟石壁之上,竟如同贯穿朽木一般,将那五尺厚的坚固石壁打了个对穿。 正要再打一招劈空掌试试,欧阳锋连忙阻止: 「别在这里试招,小心把洞给打塌了。」 说着,召出青铜大门,带他去到龙巢之外,一片礁石林立的海滩上,指着那一片被海水打磨得坚逾钢铁的礁石,慷慨道: 「这片礁石没什麽用处,随便试。」 黄药师随手一记劈空掌,狂飙似的掌力轻易轰至十丈开外,在一块礁石之上,打出一个一尺多深,清晰如刻的掌印。 跟着又一掌横推,打出一道震爆掌力,轰地一声,把那块礁石彻底炸成碎片。 「这样的功力—」」 黄药师侧目看向欧阳锋,「能与你一战麽?」 欧阳锋摇首笑道:「还差一点点。」 黄药师眉头一扬:「真的?」 欧阳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主世界施展过全力。 征服西夏之时,他虽一直带头冲锋,破军陷阵摧城拔寨所向无敌,但也始终未出全力一一因为没有必要,全力的话,伤害溢出太大,纯属浪费。并且那时他也未至外景。 征服西夏之后,他方才在大唐双龙世界突破境界,臻至外景。且自那以后, 他便没在主世界出过手。 所以黄药师还真不知道,他现在的实力,究竟去到了什麽境界。 「真的还差一点点。」欧阳锋摊开双手,「你可全力出手,试试看能否打破我的护身气墙。」 「我还真不信了!」 黄药师全力一掌轰出,隔空掌力震荡空气,发出连环滚雷似的轰鸣,炸出道道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 但这足以将铁人轰成碎屑的掌力,来到欧阳锋身前三尺时,便像是碰上了一堵无形铁壁,只徒劳地发出一声震耳爆鸣,炸出道道气浪涟漪,将欧阳锋身周泥沙吹得漫天飞扬,便没了下文。 黄药师皱起眉头,弹出数道指劲,以威力更加凝聚,破其一点的「弹指神通」尝试破欧阳锋护身气墙。 可那数指劲,接连击在同一个位置,却也只是发出几声膨爆音,炸起道道气浪波纹,便再无任何进展。 不要说触碰到他衣角,就连他身前三尺那道无形气墙,都没能突破半寸。 黄药师好一阵无语,良久,方才叹道: 「你这老贼,这差距,可不只是一点点——----不知不觉,你竟已经走到那麽远了。」 回想当年周祖陵山下,联手大闹金营时的情形,黄药师不禁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当年的欧阳锋,武功虽比他高一线,但至少还是能看得清深浅的凡人。 可如今,他黄药师一枚龙元大丹下肚,功力已经进境到不可思议的境界,却反而彻底摸不清欧阳锋底细了··. 「你现在,已经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了。」 傲如黄药师,也不得不承认,在修行之道上,欧阳锋已经远远走在了他前面。 「不曾证得真长生,如何敢妄称神仙?」 欧阳锋摇头轻叹:「我虽走得更远,但也仍在路上。」 又看着黄药师笑道:「药师你天赋绝伦,我相信,你也是定能成道的。」 黄药师背负双手,傲然道:「不必你说,我也有这自信。」 欧阳锋呵呵一笑,召唤出青铜大门虚影: 「既已大功告成,又服了龙元大丹,你也是时候回去做事了。」 黄药师神情微妙地看了欧阳锋一眼,嘀咕道: 「感觉你让我第一个服食龙元大丹,只是为了更好地压榨我-——」 欧阳锋假装没听到,将黄药师送回了丞相府。 送走黄药师后。 欧阳锋也取出一枚龙元大丹吞下,亲身验证此丹成色, 灵丹甫一入腹,便化作一股强劲暖流,瞬间扩散至欧阳锋四肢百骸。 他皮肤也如黄药师一般隐隐泛红,乃至绽出红光,元穷无尽的元气不断冲刷着他身躯,淬炼他筋骨皮肉丶五脏六腑。 又有一股玄妙气机直入识海,不断壮大他元神。 同时天地精气亦在他动念之下汹涌而来,源源涌入他体内。 即使不用龙元大丹辅助,欧阳锋亦可随意聚敛丶吸取天地精气。但平时炼化速度有限,即使吸聚来再多的天地精气,也无法即时炼化为本身修为。 而现在,龙元辅助之下,他吸收炼化天地精气的效率十倍乃至百倍提升,丹田之中,那形同混沌之卵的无极真气团亦随之飞快膨胀。 这一刻,欧阳锋也体验到了精气神同时飞快成长的惬意,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与先前黄药师一般的怡然之色。 黄药师炼化龙元大丹,用了足足两个时辰。 欧阳锋却只小半个时辰不到,就已彻底炼化。 体魄丶功力丶元神修为当然都得到了巨大提升。 只是他如今修为太高,像凌虚子炼的普通灵丹,对他已没有太大效力。血菩提也因吃得太多,如今对他也是灵效寥寥,助益不大。 因此这一枚龙元大丹,总体只令他精气神修为,全面提升了将近一成五左右。不过以他修为,即使这一成五的提升也极为难得。自己修炼的话,怕是至少得耗费十年苦功。 「再服六枚龙元大丹,就能令我修为翻倍。也不知到那时,又算是什麽水准·—... 没有具体参照,他还真不知道,修为翻倍之后,距离「金丹」还有多远。 亲身尝过一枚龙元大丹,体验过此丹灵效之后,他没急着继续服食,打算先去给屠龙女团分发龙元丹。 距离屠龙之日已经过去将近两月,屠龙女团早已各回各家,欧阳锋先去到绝代双骄世界,给怜星送去龙元。 怜星先前与屠龙团在洞天福地游玩半月,顺便在瀛州岛上选定了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打算将移花宫搬迁到那里。 回来之后,她便做起动员准备,月余时间下来,移花宫弟子们已收拾妥当, 做好了搬迁准备,就等欧阳锋来开门了。 「所以,弟子们都愿意搬迁?」 「当然。我移花宫弟子,大多都是没有牵挂的孤女,在哪里修行都一样。」 「这边的山门也可以保留,作为移花宫外门。将来继续招收弟子,先在外门修行,资质丶心性合格者,再带进洞天福地修行。反正洞天福地足够广阔,即使以现在的状态,容纳上千万人口都毫无问题,更何况洞天福地还能不断成长,未来会变更加广阔。」 「嗯,听你的。」 「先不急着搬迁。 欧阳锋取出一枚龙元大丹交给怜星,含笑说道: 「这就是龙元炼制的灵丹。服下之后,不仅修为暴增,还可长生不老。从此以后,怜星你也是长生中人了。」 【求月票!】 257,雨露均沾,第一个“飞升”者 服下此丹,就能一步登天,长生不死了?」 怜星接过龙元丹,神情有点恍惚,感觉有点不真实。 「龙元的长生,乃是有限制的长生。其虽能令人修为暴增,但也并非立地成仙,神通无量。若是遇上强敌,频繁受伤,耗尽了龙元元气,其长生之效也会消失。」 欧阳锋郑重说道: 「所以龙元长生,只是一个保底,让我们暂无衰老以及寿元之忧,不会因修行路上遇上瓶颈而患得患失丶烦闷忧虑,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平和心境。我们自己还是得努力修炼,不断精进修为,以防身护道,及至自己证得真正的长生。」 「我明白了。」怜星嫣然一笑,「我不会因为吃了龙元丹,就懈怠修行的。」 「明白就好。」欧阳锋也是一笑,「现在就服食,我来为你护法。」 怜星点点头,服下龙元丹,盘坐榻上,开始炼化。 不到两个时辰,怜星便已彻底炼化龙元。 「感觉如何?」 见她收功,欧阳锋含笑问道。 怜星站起身来,意念一动,天地精气蜂拥而至,聚于她身周,旋即晶光一闪,化为一尊九尺高下,形体相貌丶衣裙形制皆与怜星一模一样的冰晶人像。 「练成法相了哦!」 冰晶人像面露笑容,其通体虽然皆由冰晶凝成,但竟然如真人一般灵动,那冰晶衣裙亦能翩然飘拂,仿佛那并非冰晶,而是丝帛。 但欧阳锋知道,那确实是真正的冰晶,奇寒无比,坚逾玄铁,却又有如丝帛般轻盈飘逸。 这便是天地精气凝炼而成的法相之妙了。 「不错。」 看着怜星这副玄冰法相,欧阳锋颌首笑道: 「放在世俗世界,怜星你如今的本事,自称仙神也不会有人质疑了。 怜星本就擅战,此时修为暴增,便是风云世界,七武屠龙时代的帝释天撞上她,恐怕都要被打得抱头鼠窜。 怜星看着欧阳锋,有些跃跃欲试: 「找个地方试试手?」 「去幻境吧。」 欧阳锋意念一动,将怜星带去通天幻境,随后也显化出法相。 他也服食了一枚龙元大丹,修为提升一成五左右,法相亦随之变得更加高大,原本的丈六法相,此时已然有两丈高下。 怜星那九尺高的玄冰法相,还不到他法相的一半高,且体型也显得极其瘦削。 「1 怜星玄冰法相仰着头,看着那两丈高下的金甲巨人,冰晶脸庞上满是无语。 「算了,不跟你比了。」 她快快散去玄冰法相,现出本相,「就算修为暴增,也还是要受你欺负。」 欧阳锋也散了法相,过去牵住她柔黄,「我哪有欺负你?」 怜星嘟着粉唇说道: 「每次好不容易突破个境界,又或修为提升一截,兴冲冲来找你比试,你却从来都不让着我,反手就把我镇压,今天又是这样———·这还不是欺负我吗?」」 「我只是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免得你太过得意忘形。」 「少来!你分明就是计较小时候我总是赢你,翻身之后,就狠狠报复我。」 欧阳锋如今已经很清楚,女孩子使小性子时,没必要跟她们讲道理,因为她们脑子里就没有「讲道理」这个概念。真正有效的应对方案,只能是用实力与霸气,狠狠镇压下去。 当下欧阳锋将她带出通天幻境,回归现世,然后一把她将揉进怀里,扑倒在榻上。 「哎,你做什麽?」 「试试你当下修为,双修如何。」 「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那又何妨。」 「可我姐姐还在外边——.」 「我已布下禁制,她进不来。」 「你这坏家伙—.」 稍微用了些真功夫,将怜星狠狠镇压下来,温存一番之后,又给了她召唤青铜大门的权限,叫她自己安排移花宫搬迁之事,欧阳锋便离开移花宫,前往风云世界。 风云世界,成都城大宅。 关凤服下一枚龙元大丹,炼化之后,感觉自己已然天下无敌,纵吕布复生丶 霸王再世,她也有信心战而胜之,遂信心满满向欧阳锋发出挑战,毫无疑问又一次大败亏输。 老实说,关凤现在的实力,在这个时代的风云世界,确实已能号称无敌。 屠龙七女中,她武功本就最强,服食龙元大丹,功力暴涨之下,五虎将乃至巅峰吕布,都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甚至突破外景之前的欧阳锋,也不会是她对手。 只是相比现在的欧阳锋,她还是差了不少, 不过关凤本就没赢过欧阳锋一次,自初见起,就一直被他吊打,因此也没有曾经吊打过欧阳锋的怜星那样的落差,输得也算心服口服。 比试结束后,欧阳锋就待离开。 关凤却拉着他的衣角,依依不舍地说道: 「欧阳哥哥,你都好久没有陪过我了—————能留下来歇一宿麽?」 屠龙期间,女团彼此制衡,结果除了两个心机深沉的魔女,太过稚嫩的少女们谁都没能得手。 屠龙之后,欧阳锋又在主世界处理国政,忙碌了一个多月,关凤也着实是想他了。 看着少女那满含期待的模样,欧阳锋略一沉吟,终是应下。 歇了一宿,次日一早,欧阳锋又前往双龙世界。 琉球岛上。 听欧阳锋介绍完龙元大丹的神效,独孤凤愣愣地看着手里那枚龙眼大小的赤红丹丸,好半响,方才讷讷说道: 「这-—-」--师父,此丹也太贵重了,弟子蒙师父收录门墙,传授神功,还有幸观摩战神图录··弟子尚未报答师父大恩,又岂能领受这等长生神丹?」 欧阳锋淡淡道: 「这是屠龙奖赏,参与屠龙的每个人都有。你自然也应得一枚。」 独孤凤还是一脸纠结: 「可是·—」 单美仙在旁轻轻一拉她衣袖,笑道: 「既是恩师所赐,凤儿你身为弟子,岂有推脱之理?乖乖接下就是。」 独孤凤抿了抿唇,看一眼座上的师父,下拜叩首,敬谢师恩。 接下来,单美仙丶单婉晶丶独孤凤当场服食龙元,修为俱是狂飙突进,比起突破外景前的欧阳锋都要隐隐强出一筹,只是不及他突破外景之后。 看着欣喜不已的三女,欧阳锋郑重提醒道: 「长生并非不死。龙元长生,有着局限,实力也非无敌。所以不可因暂享长生而解怠,仍需努力修行,不断精进。」 叮瞩一番,叫她们自去掌握暴涨后的修为,欧阳锋又召出青铜大门虚影,去到蜀中成都,千秋湖畔的庄园。 祝玉妍仍然独居在此,欧阳锋降临时,她正在庭院里修剪着花枝,那娴静优雅的气质,仿佛一位名门贵女,不显丝毫妖媚魔性。 「公子。」 见欧阳锋到来,祝玉妍眼中浮出一抹喜悦,含笑致礼。 欧阳锋微一颌首,负手漫步在这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庭院中,说道: 「打算在此长住了?」 祝玉妍柔声道: 「是。」 「方便我来找你?」 祝玉妍抿唇一笑,「小小心思,瞒不过公子。」 「阴癸派的事业你不管了?」 「蒙公子恩赐,妾身已看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若还拘泥于凡俗之间的营营苟苟,岂不是枉费了这番际遇?至于阴癸派的事业,儿天魔功亦已臻至十八层,已可代行阴后之职。」 「但我看,也不是个甘心在凡俗中打滚的性子。她天魔功既至十八重, 又观摩过战神图录,将来也是要踏上道途的。」 「确如公子所说,儿如今也是志在道途。不过,她会为阴癸派培养出下一位阴后。」 「下一任阴后麽?」 欧阳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取出一枚龙元大丹递给祝玉妍: 「这是龙元大丹,是你参与屠龙的奖赏。」 「龙元大丹?」 祝玉妍接过龙元大丹,瞳中泛起异彩,心中好一阵悸动。 此丹顾名思议,当是用龙元炼出的灵丹。 而龙元神效,欧阳锋早在屠龙之前,就已仔细与她们说明。 所以,手上这枚小小的丹丸,就是长生神丹? 「此丹虽可长生,却也有着局限——· 将龙元局限说了一遍,欧阳锋看着祝玉妍,缓缓说道: 「能否真正长生,还是要看你自己。」 「妾身明白—」 祝玉妍凝视着欧阳锋,声音都有些颤抖: 「妾身原以为,此生已然踏上死路丶绝路,再也看不到丝毫希望,直至遇上公子——.公子对妾身恩同再造—.妾身,妾身———. 却是激动地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她与怜星丶关凤丶单婉晶丶独孤凤甚至单美仙都不同。 因为她们都不曾体会过前途断绝,彻底无路可走的绝望。 所以当绝路重开,甚至能够一步登天,得享长生时,她的心情也是最为激动。 以至于她眼眶都微微发红,眸中氙氩出朦朦水雾。 她拜倒在地,以最虔诚的姿态,匍匐在欧阳锋脚下,哽咽着说道: 「妾身此身,此心,尽属公子,请公子任意驱策—」 欧阳锋颌首道: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起来吧,进去服食龙元,我为你护法。」 祝玉妍缓缓起身,又忍不住扑至欧阳锋怀中,紧紧拥抱了他好一阵,方才后退一步,拭去眼角泪光,敛眉低首,柔声说道: 「公子恕罪,妾身逾礼了。」 「无妨。且去服食龙元。」 「遵命。」 祝玉妍嫣然一笑,收拾心情,进到屋中,服下龙元,打坐炼化。 屠龙七人团中,论体魄丶功力及实战能力,出身风云世界的关凤无疑当属第一,祝玉妍只能排第二。 但论境界,祝玉妍却是最高。 此时服食龙元丹,她修为狂飙突进之下,竟隐隐有了几分欧阳锋刚刚突破外景时的气象。 当她修为臻至某个界限之时,青铜大门虚影忽然自动浮现,同时门扉敞开, 生出一股莫大吸力,径直将祝玉妍吸进了门中。 看到这一幕,欧阳锋唇角翘起,眼中满是笑意。 他早就有过猜测,因着通天宝鉴牵引战神殿提前降世,双龙世界许多原本并无成道之望的武者因此「改命」,与通天宝鉴结下了莫大因果。 而以通天宝鉴的位格,以青铜大门从前没事都要把人胡乱往洞天福地里吸的作风,既然已在双龙世界留下了极深的烙印,那麽这方天地的武者,但凡与通天宝鉴结下因果者,修为臻至某个境界后,说不得,都要「飞升」到洞天福地。 此刻祝玉妍被突然出现的青铜大门吸走,无疑正验证了他的猜测。 「这应该不算是真正的『破碎虚空」吧?」 欧阳锋心中思: 「毕竟,修为臻至外景层次,也仍然不算成仙-——-好吧,对凡人来说,初入外景的层次,倒也可称仙家了。但在西游世界那些真正的神仙面前,却还是差了老远。所以,通天宝鉴这只能算是截胡,把行将触及破碎虚空门槛的好苗子提前截走———..」 严格说来,也不能完全算是截胡。 毕竟若无欧阳锋与通天宝鉴改命,这个时代,本不会有能够破碎虚空者。 「所以,这本来就是我种因得果———.」 欧阳锋心中思。 这时,青铜大门虚影再次出现,祝玉妍一步迈出,神情有些茫然: 「公子,方才发生什麽事了?妾身为何会突然去到公子的洞天福地?」 「这是好事。」 欧阳锋也未细说,只含笑说道: 「以后,你也可以自如进出洞天福地了。但只能自己进,不能带人进出。我会再给你些权限,允许你通行洞天福地标记过的一些地方,比如琉球岛之类。」 祝玉妍惊喜交加,欣然拜道:「多谢公子恩赐!」 又凝视着欧阳锋,眉梢眼角,满是妩媚: 「公子恩情,妾身无以为报,唯有竭力侍奉——-妾身又有新舞,想献给公子..... 欧阳锋笑了笑,「你现在已能瞬息之间,往来琉球,不如等教会美仙,你们再一起献舞如何?」 祝玉妍妩媚一笑:「谨遵公子吩咐。」 欧阳锋哈哈一笑,未再逗留,离开此地,去往盛唐世界。 虽然玉环姐姐未参与屠龙,但她在欧阳锋心目中有着特殊的地位,龙元大丹自然也有她一份。 【求月票!】 258,万剑归宗!一掌沉岛! 盛唐世界,骊山太真宫。 欧阳锋降临时,杨玉环正泡着温泉哼着歌。 看到他突然出现在温泉池边,杨玉环立刻挺了挺脊背,令那饱满浑圆的水滴状玉团儿近半浮出水面,眼神妖冶地瞧着他,冲他勾了勾手指,用酥媚入骨的声音说道: “来……” 欧阳锋好笑地看着她,一个鱼跃扑入温泉,溅起漫天水花。 杨玉环轻呼一声,缩身躲避飞溅的水花,又抬起修长雪白的美腿,足掌抵住他胸膛,娇笑道: “哪里来的小贼,敢到太真宫窃玉偷香?不晓得这是太真道人的道场吗?” 欧阳锋抬手握住她柔嫩足掌,笑道: “窃玉偷香?道人未免太小看某家了。我今日,是来强抢美人的!” 说着,又往前一扑,将她凝脂般嫩滑的香软娇躯拥入怀中。 一阵亲吻亲昵,杨玉环俏脸酡红,凤眸迷恋,偎依在他怀中,呢喃道: “又是快两个月没来看我,还以为你这小贼,已把我忘了呢。” “怎会?忘了谁都不会忘了玉环姐姐。” 欧阳锋一手环抱着她香肩雪背,一手挑起她下颌,微笑道: “前阵子实在忙得脱不开身,这不一有空闲,便来见你了么?” “哼,天知道你是否在忙正经事,说不定就是跟别的小娇娘打得火热呢。” “这话可真就冤枉我了。” 欧阳锋笑了笑,取出一枚龙元大丹送入她口中。 “这是什么?” “龙元大丹,姐姐很快就知道它是什么了。” 杨玉环正要说话,忽觉一股澎湃暖流,自肚腹中扩散开去,瞬间蔓遍全身。 她至今已然修炼多年,也吃过珍霖甘露和血菩提,知道这时该做什么,赶紧就在浴池中盘坐下来,运转功法,炼化那暖流。 两个多时辰后。 杨玉环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惊喜: “好弟弟,这究竟是什么神丹?为何能令我修为增涨到这种境界?” 这一枚丹下去,不仅令她功力暴增,连肉身也发生了极玄妙的变化,似乎有了一种难以言述的强大生命力,令她本能生出一种,只要这股生命力不耗尽,她便能长生不老的感觉。 心灵修为也是暴涨倍余,不仅灵觉洞察力大增,似乎还能随意驾驭身周小范围内的天地精气。似乎哪怕想要呼风唤雨、召雷引电,只要努努力就能办到。 这种美妙的感觉,甚至令她有了一种,自己已真正变成神仙中人的错觉。 “这龙元大丹,乃是一种长生神丹。” 欧阳锋将龙元大丹的各种功效介绍一番,直听得杨玉环凤眸之中异彩涟涟,满是兴奋: “所以我的感觉没有错?我真的长生不老,变成神仙啦?” 欧阳锋笑道: “只是有局限的伪长生。实力也远远没有达到真仙的境地……” 虽说真仙之间上下限差距极大,强的如孙大圣、二郎神,移山倒海、担山赶月不在话下,弱的如猴哥评价中,那些“放屁添风”的长生仙,就连初入外景的欧阳锋,出其不意都能一刀斩杀,但杨玉环现在的修为,还真赶不上初入外景时的欧阳锋。 不过即便如此,若是将杨玉环放到战神殿盛会之前的大唐双龙世界,也是能随便乱杀的。纵使碰到临终十击的吕蒙,或是自残爆气的潘璋,她也能战而胜之。 在西游世界,打打不入流的小妖,乃至随便占个山头,便敢自称大王的普通小妖王,像欧阳锋杀过的熊、虎、牛三妖,也已毫无问题。 但还是比不上服食龙元大丹的黄药师以及屠龙七人团。 听欧阳锋细说一番龙元大丹的局限,杨玉环却是毫不介意。 “伪长生也是长生!反正我姐姐胆子小,也不好斗,哪会轻易受伤?再说,这不还有你吗?你难道会让我受伤?” 她翻身骑乘到欧阳锋身上,两手搭着他肩头,妩媚凤眸凝视着他双眼,声音甜腻如蜜: “姐姐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上了你,今晚姐姐可得好生报答你……” 说着,双手抱住他脑袋,将他脸庞按到了那两团香软嫩弹的堆雪之中。 纵情享受一晚玉环姐姐的倾情报答,次日一早,欧阳锋回到主世界,拉着林朝英进了洞天福地,给她喂了一枚龙元大丹。 当林朝英炼化龙元大丹,感受着暴增的修为和那绵延深长的生机,听着他述说龙元大丹的神效,她一时情难自禁,扑到他怀中,埋首他胸膛,紧紧拥抱着他,哽咽道: “你这家伙……欠你的,我这一世都还不清了。” 欧阳锋轻抚她秀发,含笑说道: “林姐姐这话从何说起?你我夫妻一体,哪有谁欠谁的?” 林朝英不语,只是将他拥得愈发紧了,像是要把自己揉碎了,彻底融进他身体里。 又陪伴了林朝英几天,欧阳锋又给柳生飘絮也送去了屠龙奖赏,令这东瀛婢愈加死心塌地。 至此,三十六枚龙元大丹还剩二十五枚。 欧阳锋又去给小龙女也送了一枚,剩下二十四枚便没再送,打算先自己服食,等到灵效到头了,剩下的再酌情分配。 反正他修为越高,将来能弄到的好东西越多,他身边亲近的人们,迟早都能雨露均沾。 活死人墓。 一间闭关石室之中。 欧阳锋取出一枚龙元大丹咽下,小半个时辰便悉数炼化。之后又吃一枚。 就这样,他一口气连服六枚,精气神全部翻倍,但还是没有看到成长的极限。 “所以,现在这修为,距离金丹还是远得很?啧,凡人修仙当真艰难,哪怕开了大挂,也远远不及天生的神胎……” 孙大圣乃天地生成的神胎,虽然他刚出道时自夸“天生圣人”有吹嘘之嫌,但他修行三年便成就金丹大道,没用多久就精通七十二变,神通武艺罕逢敌手,这等惊人成就,也确实能把无数仙神秒成渣。 所以说,真不怪猴哥心与天齐,要争当天帝,即使以欧阳锋的谨慎,倘若有了猴哥这等成就,恐怕也难免要变得膨胀轻狂。 龙元大丹还剩十八枚。 欧阳锋想了想,又一口气磕了八枚。 但随着龙元大丹越吃越多,修为提升的便越来越少。 第二轮的第八枚磕下去之后,已变得跟血菩提一样,收益甚微了。 “一共磕了十五枚龙元大丹……前七枚,令我修为翻倍,后八枚,却只涨了三成修为……虽然是以翻倍之后的修为为基数的三成,但这成长效果,已是明显不如前七枚了。尤其是最后一枚,修为增涨只能说聊胜于无。” 欧阳锋摇了摇头: “罢了,龙元大丹效力将尽,还是不要再浪费了。以后再在西游世界,找些别的奇珍神物,再开发新的丹方……” 若是能搞到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天庭的蟠桃,或是镇元子的人参果当然更好。 只是他现在这修为…… “若是投效天庭,混个统兵上万的天将恐怕没问题了,但天将虽比天兵地位高,可实际上不还是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么?哪怕混到巨灵神那地位,出战失利,元帅也是说杀就能杀。没有面子够硬的同僚求情,当场就要脑袋搬家……” 思忖一阵,欧阳锋召来青铜大门,瞬间从活死人墓传送到一座无人海岛上。 他打算试试手,瞧瞧现在的修为,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他悬浮在海岛上空,灵觉笼罩那周长十数里的小岛,五指岔开,对着那海岛遥遥一抓。 一抓之下,海岛地面霎时大片迸裂,无数细密砂尘自泥土、碎石中飘飞而起,向着欧阳锋涌来,又在他意念之下,凝聚成一口口剑器。 那些细密砂尘,俨然都是金铁之属。 欧阳锋以金行精气入道,本就有控御五金之能,只是金铁沉重,此前控御一直不能得心应手,今日修为暴增之下,却是能够直接摄出泥土岩石中的金铁粉末凝为剑器。 不过未经熔铸淬炼的金铁粉末,凝聚而成的漫天剑器看上去都极之粗陋,像是一口口遍体锈蚀的腐朽之物。 但随着欧阳锋动念之间,为那漫天剑器加持上金行精气,那悬浮他身前,簇拥他左右的无数剑器,像是宝剑开光,尽皆变得通体雪亮,寒光灼灼,宛若一口口千锤百炼的神兵。 欧阳锋并指作剑,隔空一指,那漫天利器顿时呼啸而出,像是一条万剑铸就的白龙,又如一道剑器长河,于震天剑鸣声中向着海岛激射而去。 剑光所过之处,地面迸裂,岩石粉碎,纵是被海浪千磨万击坚逾钢铁的海岸礁石,在那剑器长龙之前亦是不堪一击,顷刻之间便已碎成齑粉。 欧阳锋剑指连点,随心所欲驾驭那剑器长龙漫空飞腾,四方攒射,宛若一条活着的巨龙。 随着他一指向天,那剑器长龙又冲天而起,腾空数十丈之后,再一指点向地面,长龙解体,化为剑雨,万口长剑同时射向地面,于咻咻尖啸声中,刺入海岛地面,入地丈许有余。 随后欧阳锋又猛一握拳,没入海岛地下的万口长剑顿时连环爆炸。 震耳欲聋的连爆声中,一块块地面隆起、皲裂、爆碎,一时间,海岛像是遭到了重炮集群轰炸,碎石与剑气漫天飙射。 当爆炸声停息,海岛之上,已然遍布密密麻麻的深坑,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面,甚至找不出一块稍大点的石头。 看着那满目疮痍的海岛,欧阳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一动念,天地精气汹涌而来,瞬间凝成一尊九丈高下的巨大法相。 修为翻倍,并不代表法相大小就只能翻倍。 修为越高,越能把握天地律动,对天地精气的驾驭,也越是得心应手,因此法相的大小,便会呈指数增涨。 此时这九丈高下的法相,其实还不是欧阳锋的极限,只是掌控起来最轻松,性价比最高的状态而已。 祭出法相之后。 欧阳锋缓缓抬起右手,五指箕张,掌心朝天,作擎天之势。 随着他这一抬手,身周空间都随之微微一暗,旋即出现一种诡异的扭曲之感,像是他附近的空间都在扭曲坍缩。 而随着这空间的扭曲坍缩,一股无形吸力散发开来,四周的天地精气、空气,乃至光线,都在朝着他掌中汇聚。 就连下方的海水,都像是被那空间坍缩的引力牵引,向着天空逆流而起,一道道水柱宛若长龙出水,像他汇聚而来。 就在这时,他蓦地翻掌,一拍。 九丈法相这一掌拍下,空中爆出一声奇异的咔嚓脆响,像是天穹迸裂倾塌。 而地上那座周长十余里的小岛,在隔空掌力倾轧之下,陡地一震,跟着轰然沉陷,整座岛赫然都沉陷到海面以下。 海面之上,轰然爆起滔天巨浪,咆哮奔涌着,将海岛彻底淹没。 透过奔涌的海水,看着那已沉入海面之下丈许的小岛,欧阳锋嘴角扬起,浮出一抹笑意。 法相状态下,全力一掌“翻天印”,将周长十余里的海岛拍得沉入海中,这威力,已经堪称神迹了。 又演练了一番法相的性质变化,乃至尝试呼风唤雨、掌控雷霆,欧阳锋这才散去法相,返回活死人墓。 小龙女还在打坐,努力掌控服食龙元后暴涨的修为。 修为突然一步登天似地狂飙,这等巨大变化,当然不可能瞬间就驾驭自如。 若不努力掌控,熟悉修为暴涨后的变化,很可能出现种种不适。 比如一不小心,步子迈得稍大了些,瞬间飙出老远,一头撞在墙上,又或是掌控不好劲力,吃饭喝水时捏碎饭碗、茶杯,乃至调教弟子时,不小心把弟子一掌拍成肉泥,这都是有可能出现的。 所以须得花上一番功夫,熟悉暴涨后的功力,以精确掌控。 看到欧阳锋回来,小龙女睁开双眼,问道: “做什么去了?” “练了阵功夫。”欧阳锋挨着她坐下,将她拥入怀中,“功力大进,得好好庆祝一番。” “别乱来。我现在还没掌控好劲力,小心磕磕碰碰出了意外。” 欧阳锋莞尔一笑,“你担心不慎弄伤我?尽管放心,我皮糙肉厚地很。” “没有担心你呀!”小龙女认真脸:“我只是担心弄坏了寒玉床而已。” “……”欧阳锋无语。 【求月票!】 259,泄露天机,青蛇白蛇 “大圣,我现在这实力,能在天庭当个大将么?” 欧阳锋又一次来到了五行山下,为大圣送去瓜果美酒,顺便求证一下自己现在的水平。 “唔……” 孙悟空痛饮一壶西域葡萄酒,抹了抹嘴角,笑着说道: “你这后生,怎还是这般官迷?成天惦记着上天做官?不是早跟你说过,上天做官,不如做山大王逍遥吗?” 欧阳锋道:“天上有好东西。” “是有好东西,可你一没出身二没背景,好东西也轮不着你呀。”孙悟空笑道:“除非你想学俺老孙……但你现在这实力,也学不了啊!” “我现在这实力,在天上还是不算什么?” “也不能这么说。你现在呀,当个先锋将绰绰有余了。” “先锋将?即是说,我能与巨灵神相提并论了?” “呵呵,比力气,你定是不如巨灵神那老小子的。但你武艺不错,体魄也有了那么一点金刚不坏的意思,真打起来,他怕是不如你。” 巨灵神是真神仙,欧阳锋却还没有修成“金丹”。 但境界并不代表实力。 因欧阳锋追求的“金丹”大道,本就是极少见的大神通道路,能以金丹成道者本就少之又少,大多数神仙,都是以精气神中某一道为主,另两道为辅,虽然修得长生,但远比不上完满无漏的“金丹”,神通手段难免要逊色许多。 不然孙悟空也不会说天上许多神仙,论真本事,只能称一句“放屁添风”了。 “你也莫急。” 孙悟空又吃了颗荔枝,笑眯眯说道: “每次见你,你修为都比上次提升不少,虽然进境慢了些,但胜在一步一脚印,走得极稳当。还又是炼体又是锤炼神通武艺,本领比起那些只知清修,或是服丹成仙的神仙强了太多。将来你若成道,也是大神通者。到那时……” 他一阵挤眉弄眼: “你先在凡间占山为王,跟天庭对着干,若天庭觉着发兵讨伐不划算,说不得就要试着招安你。那有俺老孙前车之鉴,天庭再招安能人,当不会太小气。你呀,说不定就能混个有机会赴蟠桃宴的好职位。当然,造反有点风险,万一扛不住天庭讨伐,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造反求招安,这条路何止“有点”风险? 那可是身死道消,甚至满门灭绝的风险! 不是每个人都像大圣你一样,拥有一副斩妖台上毫发无伤,八卦炉中能保性命的好身板的。 欧阳锋心里嘀咕着,还是对大圣拱手一揖: “多谢大圣教诲。” “莫谢我,我这都算是教坏小孩子哩。” 大圣嘿嘿直笑,又道: “不过若你树旗那天,俺老孙侥幸得脱此难,倒也能为你美言几句。莫看俺老孙如今这般狼狈,可当年在天上,还是交了不少朋友,也有不少能说得上话的熟人的。” 欧阳锋笑着说道: “那在下就提前拜谢大圣了。” 想想大圣离刑满释放也没几个年头了,他又传音入密: “大圣将来脱劫之后,千万莫戴帽子。无论谁给你的帽子,无论看上去多漂亮,都不能戴。” 孙悟空确实有些桀骜不驯。 但唐僧那种不分黑白、不辨善恶、胆小怕事,遇上麻烦一推二五六,从不敢承担责任,送死也好,背黑锅也罢,统统都要推给徒弟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肆意折磨猴哥? 欧阳锋求道长生,不是为了唯唯诺诺,而是为了逍遥快意。 猴哥既是他儿时偶像,如今又跟猴哥处得挺愉快,他便愈发见不得将来猴哥受紧箍儿咒折腾,索性稍微提点一二。 “别戴帽子?” 猴哥有点错愕,不知怎地,一听到欧阳锋这说法,他便心中一紧,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孙悟空并不擅长卜算。 不过以他神通,能触动他灵机,令他本能生出不妙预感的,那肯定就不是小事。 当下他眼神微妙地瞥了欧阳锋一眼,嘻笑道: “没想到你小子竟还懂得卜卦……当年俺老孙只想学长生之道,却是没学这些花俏法门……多谢提醒,老孙定会牢记在心。” 又小声提醒道: “道行不够,泄露天机,必有灾殃,切记此事断不可再提。” 欧阳锋颔首道: “我知道。” 说罢朝猴子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离了五行山,他又一路往西,行至凌虚子洞府附近,放出凌虚子,叫他回山收了一茬成熟的灵药,这才带着狼妖返回洞天福地,着狼妖炼些益气健体的灵丹,准备当作奖赏发放给麾下将士以及华山弟子。 …… 临安府,西湖畔。 断桥桥头,一家酒楼三层露台,欧阳锋手捧一只鹧鸪斑建盏,一边品茗,一边欣赏着断桥雪景。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时空坐标来自于青铜大门,乃是青铜大门标记过的诸多世界中的一个。 不过欧阳锋并不知晓这个世界的根底。 因青铜大门在时空之中随波漂流时,虽然标记了诸多世界,但并非每一个世界都有人或物被吸入洞天福地。其中还有不少世界,青铜大门只是作了标记,却并未吸纳生灵、物质。 青铜大门标记的已知世界,欧阳锋差不多都已探索。 剩下那些不知根底的世界,他也决定谨慎探索一番。 这个新世界,给欧阳锋的感觉还算不错。 天地精气精纯活跃,不逊洞天福地。 时代居然也是南宋,只是市井之间,并没有见到什么武功高手。 天地精气如此活跃,却不见武功高手,欧阳锋由此猜测,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或许并非武道,而是修士与精怪。 “修士也好,精怪也罢,应该不会存在于红尘市井之间吧?” 看着断桥上不多的行人,欧阳锋心中思忖。 虽说大隐隐于市,但修士精怪以天地精气修行,而红尘市井人气太杂,七情六欲弥漫,不仅天地精气会受到庞杂人气干扰,心灵也容易遭红尘情绪污染。 欧阳锋这种以武入道的修士固然不在意,但传统炼气士恐怕就有些受不了。 正寻思时,突然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断桥对岸,一个身着青色绸衫的少女,正举着一把油纸伞,行在小雪之中。 伞沿遮住了她的面庞,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她修长高挑的曼妙身姿。 但欧阳锋并不是被那少女的好身材吸引。 真正吸引他目光的,乃是少女身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欧阳锋如今的心灵修为,已去到一个极高深的境界,动念之间,灵觉便可轻易覆盖一座城池,若是以灵觉应合天地律动,调动天地精气,甚至可撼动地面,引发地震,毁灭城池。 灵觉洞察能力亦是精细入微,在通天宝鉴辅助下,拥有明察秋毫的辩识能力。 或许不如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那么厉害,任何妖魔变化都能一眼看破,但至少修为不够强大的妖魔精怪,身上那异于常人的气机,也瞒不过他的灵觉洞察。 而之所以一眼认定那青衫少女身上的异常气机乃是妖气,自是因为他与妖怪打的交道够多。 不仅杀过妖,洞天福地当中,还养着一头守山炼丹的妖兽。 经常接触妖怪,他当然极熟悉妖气。 虽青衫少女身上的妖气,与凌虚子并非同类,但本质上都是非人类修士的气息。 “居然还有女妖,混迹于红尘市井?” 欧阳锋好奇地盯着那青衫少女,心中琢磨: “不会是汲取生人阳气修行的狐妖吧?” 要说喜欢混迹市井的妖怪,欧阳锋首先想到的就是狐妖。 不少传说故事中,狐妖就喜欢媚惑人类,汲取生人阳气修行。 当然也有恋爱脑狐妖,喜欢上人类,真心嫁给人类的爱情故事。 那么,那雪中漫步的青衫少女又是哪一种? 像是察觉到了欧阳锋的注视。 那已行至断桥中段的青衫少女,忽地把伞往后一倒,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俏丽脸庞。 瓜子脸型,纤眉修长,凤眼妩媚,琼鼻精致,樱桃小嘴……美貌极符合人们对漂亮妖精的刻板印象。 青衫少女行在桥上,与断桥对面,酒楼露台上的欧阳锋隔空对视。 见欧阳锋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还冲着自己颔首微笑,少女皱了皱琼鼻,漂亮妩媚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抹凌厉之色,似乎在表示她并不好惹。 她没有察觉到欧阳锋的气机。 因欧阳锋的修行之道,就是谨固深藏精气神,锁死元气,以养长生。 以他现在的修为,若不主动释放气势,那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高大挺拔、英武俊朗的普通人。 或许身板高大强壮,看上去很有些力气,不是柔弱书生,但也不会让人察觉到他真正的厉害。 欧阳锋感受到了少女的脾气。 他微微一笑,给了少女一个饶有深意的眼神,转身离开露台,回到三层包间。 青衫少女微微一怔,细思一阵欧阳锋那个似乎隐含深意的眼神,嘀咕一句: “莫明其妙!” 快步行过断桥,自欧阳锋所在的酒楼门前经过,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但前行不过十余步,她忽又停下脚步,略一踌躇,转身向着酒楼走去。 酒楼三层。 欧阳锋坐在自己包厢中,悠然品味着刚刚上齐的招牌菜。 正夹起一块东坡肉放入口中细品时,外边响起一阵轻盈快疾的脚步声。 旋即包厢门便给推开,那青衫少女提着收拢的油纸伞,像是提着一把剑,气势十足地闯了进来。 “你什么意思?” 她瞪眼瞧着欧阳锋,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欧阳锋咽下口中肥而不腻,软嫩可口的东坡肉,反问: “何谓‘什么意思’?” 青衫少女道: “你方才为何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瞧着我?” 欧阳锋笑了笑,也不与她卖关子,悠然道: “我只是好奇,凡俗市井之中,为何会有妖怪出没。” “你!” 青衫少女一个激灵,后退一步,身上那轻盈飘逸的淡青绸衫,瞬间变化为一副深青色的贴身鳞甲,额头、脸颊还浮出几枚刺青也似的青色鳞片,口角甚至还呲出了尖尖的细牙。 她锵地一声,自伞柄中拔出一口细剑,横剑当胸,作出防御姿态,满脸警惕地瞧着他,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捉妖的道士?” “不是。”欧阳锋含笑说道:“姑娘不必如此警惕,我只是好奇而已。” 他看着那副将少女那凹凸有致,纤腰长腿的好身材完美勾勒出来的深青鳞甲,再瞧瞧她额头和脸颊上的青鳞,以及唇角那尖锐的细牙,问道: “姑娘是蛇妖?” 少女并未放松警惕,一边积蓄气势,一边沉声说道: “是又如何?你待怎样?” “姑娘尽管放心,我不饮酒。” “不饮酒?”青衫少女满头雾水,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欧阳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笑道: “既不饮酒,自不会捉姑娘回去泡酒。” “你!” 青衫少女怒视于他,喝道: “你是在消遣我么?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会杀你,惹恼了姑奶奶,一剑将你搠个透心凉!” 欧阳锋莞尔一笑,被漂亮的女妖精夸长得好看,令他心情颇是愉快。 “姑娘爱穿青衣,鳞片也是青色,还正好是蛇妖,所以……你不会是叫小青吧?” “穿青衣,长青鳞的蛇妖,就一定要叫小青么?我偏要叫小白、小红、小蓝,你又待如何?” “所以姑娘不叫小青?” “……” 青衫少女咬牙切齿一阵,愤愤道: “我就叫小青又怎样?” 果然是小青! 宋时背景、西湖断桥、青鳞蛇妖,这让欧阳锋很难不联想到某个经典故事。 事实也不出他所料,这个世界,果然是青蛇白蛇所在的世界。 “相逢即是有缘。” 欧阳锋抬手示意: “这一桌好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小青姑娘不妨坐下来,与我共享佳肴如何?” 小青一脸狐疑: “你要请我吃饭?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高兴而已。” 欧阳锋笑道: “放心,我不是捉妖的道士,只要小青姑娘不曾滥杀无辜,我也不会对你喊打喊杀。” 小青轻哼一声: “若我滥杀无辜呢?” 欧阳锋微微一笑: “那当然是杀无赦了。” “能做到吗你?” 小青又是轻哼一声,但也并不心虚,因她修行数百年,还真就没有滥杀无辜过。 之后她也不想在欧阳锋面前示弱,把细剑收回伞柄,拖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到欧阳锋对面,一拍桌子,对着外边叫道: “添副碗筷!” 说话间,额头与脸颊上的青鳞消失不见,鳞甲也变回了绸衫。 【求月票!】 260,与蛇有缘,因为叫欧阳锋 待店小二送来碗筷,小青也不客气,端碗抄筷,运筷如风,转眼就吃得两颊鼓鼓,樱桃小嘴染上晶亮油脂,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埋头大吃一阵,小青又抬头看着欧阳锋,说道: “有菜无酒,岂是待客之礼?” “言之有理。”欧阳锋向着包厢外叫道:“小二,上酒!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 待小二送上来一坛陈酿好酒,欧阳锋示意小青自饮。 小青奇道: “你还真不饮酒?” 欧阳锋含笑说道: “最多喝点不醉人的米酒。” 小青嗤笑一声: “真是白费了你这副好身板。” 说着自己倒了一大碗酒,豪气地一饮而尽,完了又大口吃菜。 如此豪饮大吃一番,小青渐渐酒足菜饱,于是放慢挥筷速度,问他: “说吧,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欧阳锋笑了笑,悠然说道: “我初来乍到,对此地并不如何了解。想寻些有益修行的宝物,却又不知该去何处寻访……” 小青眉头一挑: “所以,你是想向我打听?” “小青姑娘化形如此完美,想来至少有着数百年道行,见多识广,阅历颇深。不知可有教我?” 小青撇撇嘴角: “那你这顿饭算是白请了。我修行至今,确实也遇上过不少有益修行的灵物,不过呀,全都被我当场吞掉了。” 欧阳锋笑问: “就没有那种当时尚未成熟,或是火候不够,或者有厉害阵法、护法守护,难以得手的宝物么?” 小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等妖类修行不易,天知道哪天就要劫数临头,因此素来只争朝夕,哪里敢想将来?便是遇上尚未成熟,或是火候不够的灵物,也不敢等,生怕哪天来个高人或是强妖争抢,所以管什么灵物,只要见到了,当场就是落肚为安。至于有厉害阵法、护法守护的灵物,那更不是我能知道的。” 欧阳锋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倒可惜了。” 小青一边小口喝着酒,一边问他: “可还有事?” 欧阳锋摇摇头,“没事了。” 小青狐疑地瞧着他: “真没事?没事我可就走了啊!” 欧阳锋道: “确已无事。小青姑娘尽可自便。” 他没事了,小青却是来了劲: “你该不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 欧阳锋好笑道: “放什么长线,钓什么大鱼?” 小青肃然道: “你其实是个捉妖人,但只抓我一只蛇妖,你提不起劲来,所以就故意放我走,好尾随我找到我的老巢,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蛇妖一锅端了。” “小青姑娘想多了。” “想多?我不觉得。道行高深的蛇妖,可是浑身是宝……” “比如?” 小青扳着修长白嫩的纤指一一数道: “蛇鳞蛇皮可以炼成宝甲,蛇骨可以炼制软鞭类神兵,蛇血可以炼成制符的灵血墨,蛇肉可以煮成滋阴养颜的药羹,蛇胆可炼作益气健体的宝药,妖丹更是可以用来炼制增加修为的灵丹……你看,这么多好处,哪个捉妖人不动心?” 欧阳锋若有所思: “所以,我想要找的增加修为的灵物,其实近在眼前?” “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小青一拍桌子,指着欧阳锋叫道: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欧阳锋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都说没事,叫你自便了……” 小青瞪圆两眼: “你那是嫌一条蛇妖还不够,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捉更多的蛇妖!我岂会上你的当!” 欧阳锋摸着下巴,沉吟着瞥了小青一眼,说道: “我怎么觉着……小青姑娘你是对我有所企图?叫你自便,你偏不走,留下来与我东扯西拉,还无端揣测我的用心,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一身是宝……小青姑娘莫不是想图谋我什么?” “胡说八道!” 小青又一拍桌子,满桌的碗碟都齐齐跳了一跳,脸颊也浮起红晕,一脸激动地脆声说道: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乱说话!以为就凭一副好皮囊外加一顿饭,就能让我一见倾心吗?我小青岂是那等轻浮浅薄的女子!” 欧阳锋眉头一挑: “小青姑娘,我似乎并未说过,你是对我一见倾心。” “呃……” 小青一呆,又强行辩道: “你,你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不就是那个意思么?不然,不然我又能图谋你什么?” 欧阳锋唇角含笑,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小青两颊通红,美眸圆瞪,气鼓鼓地与他对视,一副不甘示弱模样。 可对视片刻之后,她的气势便肉眼可见地衰落下去,眼神也变得有点虚,目光开始不自觉地闪躲,回避他的视线,嘴里却还是强充着气势说道: “你这家伙简直莫明其妙,满嘴胡言乱语……罢了,我小青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你,你以后注意点,莫再如此轻浮,并不是每个女子,都像我这般好说话的!” 说着站起身来,大步向着包厢门口行去。 到了门口,她又止住脚步,回首看着欧阳锋,气势汹汹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锋。锋刃的锋。” “欧阳锋?还不算难听。” 小青轻哼一声,说道: “我住在过军桥黑珠儿巷,和我姐姐、姐夫住一块儿。我们家还在河坊街开了一家‘保安堂’药铺,若要寻我,可去这两处。” 欧阳锋好笑道: “小青姑娘不怕我找到你们的老巢,将浑身是宝的蛇妖一网打尽么?” 小青仰着下巴轻哼一声,“我修行数百年,人也好,妖也罢,什么强手没斗过?岂会怕你?有胆你就来!” 说完走出包厢,嘭地一声带上包厢门,蹬蹬蹬下了楼。 欧阳锋举着茶盏浅抿一口,回想着小青方才的反应,心情有点微妙: 我欧阳锋与蛇的缘份,居然应在这里了? 众所周知,欧阳锋应该是要用毒、玩蛇的。 “西毒”欧阳锋的武器,更是特意打造的蛇杖,中空的蛇杖里面还藏着毒蛇,还用这一手阴过洪七公。 但此欧阳锋非彼欧阳锋。 此欧阳锋打小就对用毒不感兴趣,哪怕少年时就得了残缺不全的星宿毒经,又与怜星一起钻研过毒术,可也只是为了学习辨毒、解毒,免得自己行走江湖被人下毒暗算,并无用毒害人之心。 后来在天龙世界灭了星宿派满门,他也对完整版的星宿毒经、化功大法毫无兴趣,还不准阿紫修炼。 至于玩蛇,他也就只是抓光了主世界的菩斯曲蛇,养在洞天福地,作为炼丹材料。此外就与蛇没有任何交集。 武器也是主攻刀法,次则用矛,从未有过打造一根蛇杖的想法。 本以为这辈子跟蛇没什么缘份了,可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新世界,居然莫明其妙地被一条著名蛇妖一见倾心了…… “是因为我如今修为太高,体魄太强,阳气太旺,故而天然对蛇妖这种冷血生物有着强大的吸引力?还是说,这就是我欧阳锋与蛇注定的缘份?” 摸着下巴想了想,欧阳锋端着茶盏去到露台,往楼下望去,就见小青正打着伞,慢腾腾走在漫天飘舞的小雪之中。 走了几步,小青蓦然回首,见欧阳锋正在露台上含笑瞧着她,脸颊顿时又微微一红,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快步离去。 欧阳锋轻笑一声,目送小青身影远去,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回转包厢,完成光盘行动之后,便叫来小二会了账,起身离开酒楼。 …… 从前欧阳锋每到一个新世界,总有着明确的目的性,首先考虑的就是该世界有什么有利修行的功法、宝物,之后便想着该如何获取,再之后就是立刻行动。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急迫。 龙元长生虽是有局限的伪长生,却也令他有了足够悠长的时间。 甚至哪怕龙元赋予的生机流失殆尽,丧失龙元长生,他也无所谓。 因他现在的修为境界,本就有一定的长生之能,活个千八百年毫无问题,只是寿元还有着极限,没法像真正的长生仙一样寿元无尽罢了。 既然时间不再紧迫,道路也已明晰,且本身实力也已足够强大,照大圣的说法,真打起来,连巨灵神那等还算有些名气的先锋神将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他自然变得愈发从容。 而这种愈加从容不迫的心境,有的时候,亦会令他偶得灵机,道行大进。 此时,他悠然漫步西湖之畔,任雪花落到衣襟上,体会着冬风的凛冽,欣赏着西湖雪景,气机不知不觉,渐渐融入这西湖风雪,恍惚之间,仿佛化身成了这风雪与寒冬的一部分。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种感觉,只要他愿意,动念之间,便能令偌大西湖瞬间冻结。 不需要去驾驭天地精气,也不需要有任何施法动作,甚至水凝结成冰,也不会有任何前奏。 只需一动念头,转瞬之间,整座西湖,从湖面到湖底,皆为凝为坚冰。 这并非错觉。 这是他于偶然之间,进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境界,触碰到了天地权柄。 这是比驾驭天地精气,演化种种神通变化更加强大的威能。 这代表着,他已能真正撬动天地法则,不必动用武功暴力,便可完成不可思议的奇迹。 “西游世界,天庭之中绝大部分仙神,只怕都没有这种能力。” 欧阳锋抬起手掌,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天地权柄……貌似只有在传说之中的上古之时,那些天生为神的古神,方能直接掌控天地权柄……” 他屈指一弹,雪花飘飞而出,落入湖中。 一片雪花入湖,方圆十丈的湖水,从湖面至湖底,瞬息冻结成冰。 坚冰只存在了一瞬,又在欧阳锋动念之下解冻,湖底鱼虾龟蟹,甚至都没来得及被冻死。 “此方天地还真与我缘份不浅,刚到不久,就给了我如此惊喜的见面礼……” 欧阳锋唇角含笑,心旷神怡,举步迈上湖面,足踏湖水,融入湖中风雪。 …… 雪停之后,迎来一个大晴天。 小青拎着几个药包,又来到了西湖畔,断桥前。 路过昨日偶遇欧阳锋的酒楼时,她下意识地朝酒楼露台望了一眼。 并未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白衣如雪的英武青年,她心里不禁隐隐生出一抹失望。 察觉到心中情绪,小青不禁撇了撇嘴角,嘀咕道: “嘁,我在失望什么?哪有人天天下馆子吃饭的?家里有金山银山不成?” 正要快步离开,忽听湖里有人叫道: “小青姑娘,又见面了!” 听到这还算熟悉的男声,小青侧首望去,就见断桥一侧浮着一艘华丽画舫,白衣如雪的男子正负手站在画舫船头,含笑瞧着她。 小青眉眼舒展,唇角不自觉浮出一抹笑意,但又很快收敛笑意,走到断桥廊边看着他: “今天竟又租了画舫游湖?所以你是外地来的土财主么?” 欧阳锋笑了笑,“这画舫倒不是租的,是买的。” “哟,看来你还不是一般的土财主!” “确实小有身家,无需为金银烦扰。” “还真有金山银山啊?你莫不是欧阳修的后人?” “这倒不是,只是同姓而已。说起来,小青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送药。”小青举起手里的药包,“给姐夫跑腿,帮他给对岸的病人送几副药。” “既是去对岸,不如上我船来,送你一程?” “这么好心?你这家伙莫不是对我有什么图谋?” 这话脱口而出之后,小青只觉浑身一阵舒坦,感觉成功报了昨天一箭之仇。 欧阳锋呵呵一笑: “是有些图谋。比如浑身是宝?小青姑娘不会是怕了吧?” “嘁,还怕你拆了我不成?” 小青看看左右,见断桥上下行人寥寥,当即趁无人注意她时轻轻一纵,飞出断桥,横掠数丈,翩然飘落到画舫之上。 欧阳锋含笑问道: “病人家在对岸哪里?” 小青指了个方向,欧阳锋脚掌轻轻一跺画舫甲板,偌大画舫便调过头,朝小青指示的方向驶去。 【求月票!】 261,小青想入伙,白娘子的怀疑 见欧阳锋只是一跺脚,画舫便自行开动,小青不禁奇道: “你这船上没有船工?法术驱动么?” 欧阳锋道:“算是法术驱动吧。” 其实在底舱划船的是“撒豆成兵”之术变出的金甲力士,当然说是法术驱动也没问题。 小青也没追问,自来熟地走进舱中,见舱中空无一人,只摆了一桌好菜,又问他: “船上就你一人?” “暂时就我一人。” “那你买这么大艘画舫作甚?” 小青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尝起菜肴,“连个侍女都没有,也忒寒碜了些。” “一个人更自在。再说想要侍女的话,也是随时可以有。” 欧阳锋坐到她对面,取出一壶酒递给她。 小青接过酒壶,自斟一盅,美美饮下,又眉开眼笑地吃起了菜。 “小青姑娘家中似乎并不富裕?” “嘿,你这人专门揭人短不是?” “也可以理解为有话直说,光明磊落。” “但有时候说话太直,可不会讨人喜欢。” “我并不需要用言语讨人喜欢,但还是有许多人喜欢我。” “你这家伙也太骄傲了吧。” “还好。与我某个朋友相比,我已经算是够谦逊了。说起来,小青姑娘既是有法力的大妖,为何还会为钱财困扰?” 说起这事,小青就有些郁闷: “还不是因为我姐姐、姐夫?姐姐呢,就不许我擅用法术获取钱财,姐夫则是个滥好人,开药铺只为悬壶济世,经常为穷苦人家免费看病、用药……药铺子看上去生意兴隆,口碑更是好得不得了,却只能勉强混个温饱。” 欧阳锋颔首道: “那你姐夫倒是个真好人。” “做好人有什么好的?” 小青撇撇嘴角,不屑道: “这世道,好人没好报的,恶人才能活得逍遥!话说回来,你这富可敌国的身家又是怎么来的?指条发财的路子呗!” 欧阳锋笑了笑: “主要是靠寻宝和抢夺。” 寻宝是指欧阳亭宝藏与杨公宝库,抢夺那就多了,他抢过高昌国,抢过西夏皇族和党项贵族,还抢过洞天福地龙岛的瓦雷利亚人——他把龙岛上的瓦雷利亚人悉数遣返,却留下了他们的城堡和财富,偌大龙堡中积攒的金银财货,丝毫不逊杨公宝库。 所以即便他将欧阳亭宝藏和杨公宝库所获,全都充入了大雍国库,以支持大雍发展与征战,单凭龙岛城堡里的财富,他的身家也是富可敌国。 “寻宝和……抢夺?” 小青惊叹道: “寻宝也就罢了,可抢夺……这么光明正大地说这种话真的合适么?” 欧阳锋淡淡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天下,哪家巨富不是靠抢夺发家?只是有的人强取豪夺,有的人抢夺手段更加隐蔽高明罢了。就连这赵宋官家的皇位,不也是从孤儿寡母手里抢来的么?大宋抢柴家,北边的金国就抢大宋……富抢贫,强抢弱,皇帝伙同士大夫抢掠天下。自古以来,这人之道,不都是损不足以奉有余么?” 小青瞪眼瞧着欧阳锋,好一阵,方才哈地一笑: “你这家伙,还真对我脾气。来,碰个杯!” 欧阳锋举起茶杯,与她轻轻碰杯。 小青一口饮尽杯中酒,又笑嘻嘻问道: “下次打算去哪发财?带我一个呗!” 欧阳锋摇摇头: “我发财的路子,并不适合你。” 小青奇道: “为何?你若要寻宝,我可帮你探路,你若要抢夺,我可帮你望风,怎就不适合我啦?” “寻宝暂时没有合适的宝藏。至于抢夺……我要抢,就抢一国。” “抢……一国?” 小青有点呆滞: “哪个国?” “金国、宋国。这两国的皇室、贵族、高官、士绅,都是极好的目标。抢上一票,不仅子孙后代不愁钱用,周济天下百姓都没问题。” 小青笑话他: “你这牛皮,可就吹大了呀!抢掠一国……真当金宋两国没有修士呀?修行道上的,岂会容你为所欲为?” 欧阳锋笑了笑,也没解释他并非是在这个世界抢夺,只道: “小青姑娘若想发财,可以帮我做些事,我会给你丰厚报酬,哪怕不能让你天天在临安第一楼下馆子,至少隔几天下一次普通馆子应该没问题。” 小青挑挑眉头,问道: “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养了一批异蛇,其蛇胆有强身健体、增涨气血、提升修为的灵效。我想用它们炼丹制药。但那种异蛇繁衍太慢,成长也不算快,没法敞开来使用。我想小青姑娘既是蛇妖,应该比我更通蛇性,或许能帮我解决那种异蛇繁衍成长的问题,让我可以敞开来用。” “嘿,你这人,在蛇妖面前说拿蛇炼丹制药……当我好欺负是吧?” “又不是同一种蛇。据我所知,蛇类互食乃是普遍现象,比如王锦蛇,就好以蛇类为食。” 小青哼啍两声,斜睨欧阳锋: “但我并不是王锦蛇,我对同类很友爱的,可不像你们人类,同类相残没个尽头……” “小青姑娘若帮我养蛇,我每月给你五贯工钱如何?据我所知,大宋禁军月俸高者,也不过一贯左右……” “慢来!想欺我不懂行么?大宋禁军月俸确实不高,但除了铜钱,每月还有一两石的月粮,每季还有衣裳,这折合起来可就远远不止一贯了!再说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区区五贯钱就想收买我的良心?太小看我啦……” “禁军月钱也好,月粮也罢,哪回发到实处了?月月都有克扣。这样,我给你开十贯月钱。” “呵,当我没见过钱似的……” “二十贯。” “我的良心是无价的。” “那算了。” “哎,你怎不继续加价了?做人怎能如此轻易半途而废?” 欧阳锋摇头叹道: “小青姑娘的良心是无价的。我纵富可敌国,只怕也收买不了一颗无价的良心……罢了,为免你说我半途而废,便最后叫价一次,月钱三十贯,不能再多了。” 小青重重一拍桌子: “一言为定!” 她也不想助纣为虐,可没办法,欧阳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每月三十贯啊! 都是禁军中高收入者好几倍了,姐姐和姐夫每天从早忙到晚,刨除日常开销,月底都难得落下一贯钱的盈余,一年到头都攒不够二十贯钱,现在她一个月就能拿到三十贯月钱。 全家人在临安府第一酒楼丰乐楼吃顿上好的席面,差不多要五贯钱左右。这三十贯钱,就算每旬请全家去丰乐楼胡吃海塞一顿,也能有十五贯结余,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买卖去? 最重要的是,雇主是欧阳锋。 这一点很关键,不然就算三十贯月钱,也休想收买她的良心! “何时上工?” “随时可以。” “那就明天吧。今天得帮姐夫跑腿,完了还得回去跟姐姐姐夫知会一声,明天再来找你。还有,我上工时,午饭你得包,晚上我要回家。如果想要连我连夜上工呢,就得加钱!” “没问题。” 谈妥条件,小青三下五除二把满桌好菜扫荡大半,又喝完了那壶酒,见画舫行将靠岸,便起身说道: “我去送药了,明天老地方见。” 欧阳锋含笑颔首: “老地方见。” …… 小青送完药,返回河坊街保安堂,和正在诊病的姐夫许仙招呼一声,去到内堂,找到正在炮制药材的姐姐,眉飞色舞地说道: “姐姐,以后咱家不必为钱发愁了!” 白娘子微微一怔,低声道: “为何?难道你又去盗银了?” “当然没有。”小青得意一笑,“我这次可是找了份正经差使,月钱这个数!” 她竖起三根手指。 “三贯?”白娘子松了口气,颔首道:“很不错了。” “哈,小看我了是吧?是三十贯啦!” “三十贯?”白娘子皱起眉头,眼中浮出警觉:“哪个正经东家,会开出三十贯的月钱?小青,你别不是遇上骗子了吧?” 小青笑道: “不是骗子,是真正财大气粗的大财主,昨天刚到临安,今天就买了那么大一艘画舫……总之小白你放心好了,那人长得挺端正,绝非骗子。” “长得挺端正?” 白娘子更加怀疑了: “小青你素来眼高于顶,什么男人在你眼里都是歪瓜劣枣,难得从你嘴里说出好话……别不是碰上那种,凭长相和花言巧语拐骗女子,贩去青楼或是外地的坏蛋了吧?” “小白你当我没长眼睛么?” 小青大大咧咧坐到椅子上,大长腿吊儿郎当架在扶手上,一边晃悠着小腿,一边抓起一把瓜子磕起来: “那家伙绝不是骗子。他可是有法力的人,虽然表面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但一眼就看出我是蛇妖……” “什么?”白娘子一惊,紧张道:“你被那人识破身份了?” “哎呀小白你放心好了,那家伙不是捉妖的道士,捉妖赚的那点小钱,人家压根儿看不上,他是个大贼来着。” “大贼?” “呃,总之,总之他就是个钱多得没处使的公子哥……” “再是钱多没处使,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开出三十贯的天价月钱。更何况他还是有法力的人……” “那是因为他请我做的事情有点特殊,若不是遇上我,他怕是找不到合用的人才。” “小青你向来无所事事,除了修行打架,别无所长,能有什么才能被人家看上?难不成是看中了你的身手,雇你做打手?” “嘿,小白你又小瞧我了不是?果然老话说得没错,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我的才能,也只有欧阳锋能够发现了。” “欧阳锋?” “就是那个雇我的公子哥大财主喽。反正他是慧眼识英才,看中了我的才能,三顾茅庐,高薪礼聘,我看他诚意那么足,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 “三顾茅庐……这个词是不是用错了?” “别计较那么多,反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那他究竟请你干什么?” “他请我帮他养蛇。” “……” “小白你别这么看着我,他养的蛇,肯定不是咱们的同类。毕竟你我都是独一无二的异种灵蛇,哪会轻易遇到同类?” “我还是觉得此事不靠谱……一个能一眼识破你身份的修士,无缘无故开那么高的月钱请你养蛇,这未免……” “也许,他是看中了我的美貌?”小青双手捧着脸颊,一脸自恋:“想用这种方式接近我?” 如果是这样,那你不是更应该警惕么? 怎还答应对方雇佣,还一个劲替他说好话? 白娘子心里吐槽着,看一眼小青的表情,忽从她神情中看出了一丝异样。 身为资深恋爱脑兼过来人,白娘子一眼就看出了小青现在这模样代表着什么,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试探性说道: “对了小青,你姐夫的姐夫李捕头,说你也老大不小,该成亲嫁人了,正筹备着给你开个相亲会,找些临安府的年轻才俊与你……” “别别别!千万别!” 小青迭声拒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的婚姻大事,哪轮得到老李掺和?叫他别瞎忙,我自有主张。” “自有主张?” 白娘子眉头微皱,又不好直说——人类对妖怪本就成见极深,有法力的人类修士,更是普遍歧视妖修。她是真的怀疑,那叫欧阳锋的人类修士,对小青不怀好意。 可瞧小青这样子,怕是已经深陷其中。以小青倔强偏激的性子,她若直说,恐怕只会惹小青不快,令她更加执拗。 想了想,白娘子说道: “你打算何时去上工?” “明天一早,便去上工。” “我陪你去一趟,见见你那位东家。” “为什么?你还是不放心他?” “妹妹出门上工,做姐姐的也没有不闻不问的道理吧?至少也得去见见东家,跟人家托付两句吧?” “哎呀随便你了。不过你若随我去,可不准问东问西,也不准吓唬人家。” “有法力的人,我岂敢随便吓唬?” “好吧,就准你同去了。” 【求月票!】 262,青蛇也是可以当坐骑的 当天夜里,又飘起了小雪,直至次日清晨,雪仍未停。 小青与白娘子各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断桥上,就见小雪之中,一艘画舫飘在桥边湖面上,船楼檐顶已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就是那艘船。” 小青一指那画舫,对白娘子说道: “走,跳过去。” 白娘子犹豫道: “主人还没出来,擅自上船不好吧?” “约好了今天来上工的,有什么不好的?随我来就是。” 小青当先飞身纵至甲板上,冲白娘子招了招手: “姐姐快来。” 白娘子无奈,只得也纵身飞掠过去。 刚刚落到甲板,便见舱门打开,走出来一位高大俊朗的白衣男子。 擅自上船撞到主人,令白娘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小青则冲那白衣男子挥了挥手,笑嘻嘻说一句:“欧阳锋,我来啦!” 又介绍白娘子:“这是我姐姐小白。姐姐,这就是我东家,大财主欧阳锋。” 欧阳锋冲白娘子微一颔首,含笑招呼:“白姑娘。” 白娘子连忙敛衽一礼:“欧阳公子。” 心里暗想:这位欧阳锋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人中龙凤也似,难怪以小青的挑剔,都夸他长得端正,我质疑时,还不停替他说话。 “外边下着雪,进来坐。”欧阳锋让开门口,招呼两人进来。 白娘子还在犹豫,小青已经大大咧咧进了船舱,无奈之下,她也只好跟着进去。 欧阳锋关上舱门,进到厅中,招呼二人落坐饮茶。 “前日便听小青说,她有一位姐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欧阳锋坐到主座上,端起茶杯请了茶,含笑说道: “白姑娘此来,可是不放心我?担心我对小青有所图谋?” 白娘子一呆,没想到这人说话如此耿直。 小青在旁说道: “欧阳公子就是这般磊落坦率,姐姐你习惯就好。” 习惯……我习惯他什么呀! 白娘子心里嘀咕着,面上则含笑说道: “欧阳公子见谅,小青是我妹妹,与我相依为命数百年,从前也从未离开我身边。突然要独自出来为公子做事,我难免有些放心不下。” 欧阳锋颔首道: “姐妹情深,可以理解。” “听小青说,公子身有法力?不知公子在哪座仙山修行?” “我原在海外修行,刚来中土不久。” “海外?” 白娘子心里又犯起嘀咕,来自海外,这是不想被我打听到根脚来历么? 正想再询问一番,就听小青说道: “你原在海外修行?那我上哪儿帮你养蛇?” 欧阳锋悠然道: “自然是去我的修行道场。” “海外?”小青奇道:“不是,我可是说过,每晚都要回家的,你要我跟你去海外养蛇,哪怕我既会飞行也能渡海,那也来不及啊!除非你的道场,就在昌国县一带。” 昌国县就在后世的舟山群岛,离临安倒也不远。 以小青的本领,早晨赶去上工,晚上渡海回家,也是能办到的,就是会辛苦一点,得考虑加点鞋底费。 “虽不在昌国,但来去倒也没那么麻烦。”欧阳锋含笑说道:“小青与白姑娘可曾听说过,‘潜渊缩地’之术?” “潜渊缩地?”小青肃然起敬:“这可是传说中的大神通,传说可在渊海之中来去自如,亦可缩地成寸,千里之遥,一瞬而至。” 白娘子也讶在道:“欧阳公子懂这神通?” 欧阳锋摇摇头: “不懂。不过我有一件以此术炼制的法宝,能令我在临安与我道场之间瞬时往返。以后小青为我做事,亦可通过此法宝,往来临安与我那海外道场。” 小青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竟有这等法宝?看来你身家真不是一般的丰厚!” 白娘子却是心生警觉: 若用那法宝去到海外,到了他家道场,他若起了什么歹念,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正要暗示小青,就见欧阳锋大袖一拂,一道青铜大门虚影凭空出现,随着门页敞开,门后俨然现出一座峰高入云、峻岭连绵的莽莽山林。 “哇!”小青惊叹:“这可真是……” 白娘子也被那青铜大门和门后景像吸引了注意,等到回过神来要提醒小青时,就见小青竟已一步迈进了门中! “小青!” 白娘惊呼一声,奔至门边,伸手去拽小青,却反被小青一把握住手掌,拽进门里,指着前方山景说道: “姐姐你看,此山比我们洞府还要雄奇瑰丽,灵机盎然,简直就像是真正的仙山!” 白娘子心中焦急,正要拉着小青退出青铜大门,欧阳锋已踏入门中,挥手散去了青铜大门虚影。 白娘子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心说这人若有歹意,那我们这趟只怕是自投罗网了! 正担忧时,小青又指着天空叫道: “天上那些怪东西是什么?” 白娘子抬头一看,就见天上飞着几头脸似蜥蜴,头生犄角,脖颈修长,前肢乃是一对巨大膜翼,有着强壮后肢和长长尾巴,鳞色各异的异兽,小的约摸两丈长短,大的有着三四丈长。 那几头异兽虽然看着凶悍狰狞,但白娘子和小青的本相比它们庞大得多,倒也不觉害怕,只是觉着它们长得着实古怪,她修行千年,真就从未听闻哪里有这样的异兽。 “这是海外异域的怪兽,名叫飞龙。当然它们本质并不是龙,所谓飞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欧阳锋含笑说道: “莫看它们现在这般小,好像弱得很,但它们是可以一直成长下去的,活得越久,体型越大。我曾经见过一头六七十丈长的飞龙,脑袋就有城墙那么高。” “六七十丈?”小青惊叹:“真的假的?我修行几百年,都没法儿变那么大。” 欧阳锋道:“再过一两百年,你就能看到那般巨大的飞龙了。走吧,去蛇谷瞧瞧。” 说着轻轻一挥袖,身周涌起一阵清风,托起他的身躯,向着一座山岭飞去。 小青也毫不犹豫御风跟上,白娘子无奈,也只得乘风而起,跟了上去。 一路上,小青兴致勃勃四下张望,就见这连绵山岭之中,十丈高的树木都只能算是小树,数十丈、上百丈的参天巨木随处可见。 云雾之中,雁鹤穿云,林枝之上,鸟雀成群,又有獐鹿悠游,山猪拱地,有鹰翔长空,亦有虎啸山林。虽都只是些普通禽兽,却也给人生机勃勃、万类竞发之感。 山岭峡壑之间,还处处都有瀑布飞悬,清泉流响,许多悬崖峭壁之上,都生着外界罕见的奇花异草,有一些她认得,但许多连她都不认得。 “你这里这般多奇花异草,怎还惦记着搜寻灵物?” “这许多奇花异草,大多都已对我无用。只有少许炼丹入药的话,对我还有些灵效。但若吃得多了,也会渐渐无效。” “那你说的异蛇,就能对你有用么?” “嗯。那种异蛇我还没用过,若能养得更具灵性,以之炼丹入药,对我应该能有不小益处。再者我还有许多亲友、弟子、属下,对灵材的需求颇大。” “你这是要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啊!”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漫漫长生路,能多些故人陪在身边,总比孑然一身地好。” “这倒是……” 说话间,三人已飞至群山深处,来到一座峡谷上空。 方至此地,小青与白娘子便察觉到了蛇类气息,往下一瞧,果见那山谷之中,有许多头上生着肉冠,鳞片呈紫色,通体隐现金光,行动如风的异蛇。 “咦,这种蛇,我以前还真从未见过!姐姐你见过么?” 白娘子摇摇头:“我也未曾见过。” “这种蛇叫做菩斯曲蛇。”欧阳锋道:“小青姑娘可有把握将它们养好?” 小青双瞳变成竖瞳,盯着山谷中的菩斯曲蛇瞧了一阵,信心满满地一点头: “没问题。虽从未见过这种蛇,但只要是蛇,我便能养好。正好你这里有许多奇花异草,我可调出能令它们长得更快更大的蛇食,保证把这些菩斯曲蛇都养得膘肥体壮。” 欧阳锋莞尔一笑,“菩斯曲蛇的灵效,主要集中在蛇胆上,需得调配出能令其蛇胆更具灵效的蛇食才好。” 小青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好。那这蛇谷,我就交给小青姑娘了。还有些注意事项。方才见到的那些飞龙,是我豢养的坐骑,莫要伤害它们。” “坐骑?那么弱也能当坐骑?它们飞得还没你快吧?” “我本人的那头坐骑还是很强的。其它飞龙,是给我弟子和属下们骑乘的,对凡人来说已是不可抵挡的力量了。” 欧阳锋含笑说道,又想着小青真身的模样,心说青蛇当坐骑倒也不错。 将来若能化为蛟龙,那就更好了。 刚刚冒出这念头,就见小青霍地侧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感觉你似乎在动什么歪脑筋。” 这么警觉的么? 那为何又轻易跟我进了这洞天? 欧阳锋好笑地想着,口中说道: “是有些有趣的想法,但并非歪脑筋。” 只要你自愿当我坐骑,便不算动歪脑筋。 “是么?”小青轻哼一声,说道:“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此间有三座大岛,我们现在所在,便在方丈岛中,主体都是大山,几乎找不出多少平地。这连绵群山之中,飞禽走兽极多,但多是普通动物,可以随意捕食。不过也有少许灵虫异兽,可别轻易祸害。山中奇花异草,用的着的可以采摘,但莫要断了根……” “等等,你这里有三座大岛,这岛叫做方丈,另两座岛,别不是叫做蓬莱和瀛州吧?” “正是。” 小青、白娘子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古怪。 蓬莱、方丈、瀛州,在修行界中,可以说是鼎鼎大名的海外仙山了。只是即使她们姐妹一个修行千年,一个修行数百年,对那三座海外仙山,也只是听过传说,只闻其名而已。 此地既在海外,又钟灵隽秀,比她们修行的洞府还要雄奇瑰丽、灵机盎然,难道真是传说中的海外三仙山? 欧阳锋一看她们神情,便知她们在想什么,笑道: “同名而已。我这里虽也算是仙山福地,但比起传说中的海外三仙山,还是差了些的。” 现在还差些,但这洞天福地可以不断成长,未来就说不准了。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 “除了这座蛇谷,方丈岛上,还有几座养殖灵虫异兽,栽培天材地宝的所在,偶尔会有人来。那都是我的人,若是撞见,可莫要起了冲突。此地还有一头守山灵兽,乃是一头狼妖,名唤凌虚子,擅长种药炼丹。另外,蓬莱与瀛州岛上,也住着些人,也都是我的人。” “这方丈岛千峰万壑,山岭连绵,一望无尽。再加上那蓬莱、瀛洲,大小怕不下一个国家了吧?”小青啧啧赞叹:“你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的大财主。” 又与小青说了些注意事项,给了她在临安府与蛇谷之间开门来往的权限,欧阳锋便预支了她半月薪水,让她现在就开始工作。 待小青去到蛇谷里抓蛇研究其特性,欧阳锋又对白娘子说道: “白姑娘现在可放心了?” 白娘子确实稍微有些放心了。 若此人真不怀好意,那在她与小青来到此地,青铜大门消散的那一刻,他便可以翻脸,没必要带着她们游览这方丈岛,又将她们带来这蛇谷,还介绍那么多事情。 当然,要说完全放心也不可能。 毕竟这个欧阳锋来历实在太神秘,到现在除了知道他是个占了好大一片仙山宝地的大财主,其它还是知之不详。 只能初步相信,他对小青确实没甚恶意。 想了想,她看着欧阳锋,郑重说道: “欧阳公子,小青因为过去的一些经历,对人类本有着很深的成见,尤其是人类修士,她素来敌视,从未像信任公子一样,信任过任何一个人类修士。希望公子,莫要辜负了她这番信任。” 欧阳锋含笑说道: “白姑娘放心,我与小青算是一见如故,白姑娘担忧之事,断不会发生。” 白娘子点点头,又道: “小青天真率直,又贪玩好动,日后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她又敛衽行了一礼,看了看正大呼小叫着在蛇谷当中捉蛇研究的小青,说道: “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我家夫君一个人在药铺里怕是忙不过来。” “好,我送姑娘回去。” 欧阳锋召出青铜大门虚影,将白娘子送回画舫,目送她离去后,这才返回洞天福地,旁观了一阵小青做事,见她行事还算靠谱,便又回到画舫上,让金甲力士开动画舫随意漂流,自己则继续感悟天地,潜心修行。 【求月票!】 263,我也不想当坐骑,但他实在是…… …… 中午,小青自己开门,回到画舫上准备吃午饭——既然约好了上工时包一餐午饭,那么哪怕并不饿,这顿饭小青也一定要吃到位。 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冷,让蛇懒洋洋提不起劲,还是因为与欧阳锋已混得熟络,于是渐渐暴露本性,总之小青的坐姿相当吊儿郎当,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那架势,就差把身子盘起来了。 瞧着小青那懒散模样,欧阳锋好笑道: “你不会是想冬眠了吧?” “冬眠倒不至于,又不是普通蛇,但是一到冬天就没精神倒是真的。” 小青单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瞧着欧阳锋: “你道场那边的气候挺不错。不过在你道场呆了半天,突然回到这边,给寒气一激,愈发地没精神……话说回来,为什么你道场那边还是夏初的气候?” 欧阳锋随口解释: “因为越往南,气候越温暖。你如果去过琼州,就会知道,临安这边入冬时,琼州那边依然温暖如春。” 小青若有所思: “所以,你的道场,其实是在南海?” “比南海更南边。” “明白了。话说啥时候开饭啊!” “很快。” “可我并没有嗅到饭菜香……你这船上不开火的吗?” “又没有雇佣厨娘,怎么开火?难道要我自己下厨?” “所以是酒楼送餐?” “嗯。” 小青眼睛一亮,挺起腰背: “丰乐楼的上等席面?” “想什么呢?”欧阳锋莞尔道:“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啊小青,你是我雇的长工,又不是我养的小娇娘,还丰乐楼上等席面……” 我也可以做家养小娇娘的! 我绝对有挥金如土的才能! 小青心里嘀咕着,只手托腮,眼波婉转,作娇媚状: “你这么有钱,就没想过……找个好人,帮你挥霍么?” 想想又觉着自己这姿态是不是太主动了?会不会被他看轻? 于是赶紧收敛起那娇媚模样,作一本正经状,找补道: “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着,你不是富可敌国么?要是不赶紧挥霍,将来人没了,钱还在,那多可惜呀?” 欧阳锋面无表情: “你这是……在咒我?”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你是我东家,我怎么可能咒你呢?盼你长命百岁还来不及呢……” “若无十万岁,作甚世间人?” “呃,抱歉,我是山里长大的野妖怪,到人间没多久,不太识得人间礼数,说错话你别计较。总之我肯定是要盼你长寿啦,意会,你意会就好。” “我长生不老,无论如何,你说的可能都不会存在。”欧阳锋淡淡说着,又话风一转:“不过你如果想多挣点,我这里倒还有个适合你的好活计。” “什么活计?” 家养小娇娘么? 我小青虽然既不会吹拉弹唱,也不懂纺织刺绣,连做饭都不擅长,但我能吃能喝还能花钱,做家养小娇娘绝对没问题啊! 正期待着呢,就听欧阳锋悠然道: “我还缺个坐骑……” “什么?” 小青两眼大瞪,用力一拍桌子,“我堂堂数百年道行的大妖怪,你居然要我做你的坐骑?你把我……” “五十贯。”欧阳锋淡淡道:“每月五十贯月钱。” 小青怒目圆瞪: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事关我为妖的尊严,尊严是无价的你知道么?” 家养小娇娘还有得商量,坐骑万万不行! “一百贯。”欧阳锋再次开价。 “哈,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大妖的尊严岂是钱财能够践踏!” “一口价,两百贯。不同意就算了,我另寻别的坐骑。” 小青神情严肃:“如果要打架,那得另外加钱。” “没问题。” “何时上工?” “随时。” “那就从今天开始。”小青向他摊出手:“先预支半月月钱。” 欧阳锋取出三枚小金铤放到她手心: “每枚净重一两,按临安府时下金价,可抵一百零五贯。多的五贯,就算是打赏了。” 小青眉开眼笑:“谢东家赏。” 谢赏时,她还在自我安慰: 这不叫出卖尊严,这叫合理利用自身优势,发家致富。 唉,谁叫姐姐和姐夫不会赚钱呢?医馆开得跟善堂似的…… 所以啊,我也是为了家里好。 话说回来,坐骑月钱都能有二百贯,那要是家养小娇娘,每月月钱该会有多少? 少说也得五百……不,一千贯起吧? 可惜这家伙有点不解风情。 不过……坐骑可比长工更亲近主家,说不得就有机会升级成家养小娇娘。 我这也算是曲线迂回了,并且还没耽搁挣钱。 我可真是太机智了! 谈妥这桩令双方都很满意的雇佣协议,酒楼的送餐服务也到了。 虽然订的不是临安第一楼丰乐楼的上等席面,但也是西湖边上,一座小有名气的酒楼喜缘楼的席面。小青吃得还算满意。 酒足饭饱,她刚要开门回欧阳锋那位于“南海更南边”的“海外仙山道场”上工,欧阳锋起身说道: “一起去吧。坐骑工钱都预支了,怎么也得尝试骑乘一下。” 小青郑重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本相很凶猛的,若是被吓着了可别怨我。” 欧阳锋含笑说道: “放心,我胆子大得很。” 当下两人一起返回洞天福地,小青笑嘻嘻看了欧阳锋一眼,身形蓦然膨胀变化,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条足有十多丈长的青鳞巨蛇。 巨蛇两颊至颈部生着两片小翼似的青色皮膜,呼吸之时,皮膜张开,棘刺森然,脊背还生着一排锋锐如刃的帆状棘刺,看上去果然有些凶猛。 不过颈上那一丛碧如翡翠、修长飘逸的漂亮颈鬃,又冲淡了些许凶恶气质,给人以优雅尊贵之感。 欧阳锋看着这小山般盘在自己面前,仰着长颈,嘶嘶吐信的青鳞巨蛇,叹道: “小青你这本相,看上去已经有了几分龙相了。” 巨蛇口中发出清脆女声: “这可不是龙相。我与姐姐都是天生的异种灵蛇,生来就是这般模样。将来若能成道,也是无需化龙,亦可成仙。” “天生的异种灵蛇?无需化龙,便可成仙?”欧阳锋心中一动,“你与你姐姐,莫不是腾蛇之裔?” 传说腾蛇与女娲有着极密切的关系。女娲“乘雷车,服驾应龙,骖青虬,援绝瑞,席萝图,黄云络,前白螭,后奔蛇”,那“奔蛇”即是腾蛇,说明腾蛇至少是位格与应龙并列的神兽。 小青和白娘子当然不可能是上古腾蛇,不过极有可能是腾蛇之裔,身具腾蛇血脉,所以即使不化蛟龙,也天生就有着几分龙相。 “腾蛇?那我就不知道啦!反正我生来就是这般模样。当然,以前可没这般庞大,只是一条小蛇而已……” 小青缓缓垂下巨大蛇首,“不是要骑乘吗?上来吧!” 欧阳锋纵身而起,落到小青后颈上,如同挽缰一般拽住两根修长飘逸的翡翠色颈鬃,轻轻一抖:“驾!” “驾什么驾,我又不是马!” 小青不爽地嘀咕一声,身躯扭动,倏地疾窜出去,其速快逾疾风,偏还稳当地很,欧阳锋几乎没有感受到一丝震动。 “不错,骑乘体验很舒适。” 欧阳锋满意说道: “现在还能飞吗?” “当然!” 小青尾巴拍地,十多丈长的巨大身躯腾空而起,御风直上云霄。 “飞行速度稍慢了些,只比我那头飞龙快一点点。” “少挑剔了,这么大的本相,能飞起来就不错啦!” “也是。不过你这应该还是道行浅了些,还未将腾蛇血脉的潜能悉数发掘出来。” “那你倒是教教我,该怎么开发血脉潜能啊!” “你与你姐姐平时修行,是吞吐天地精气、日月精华,修炼真元法力吧?” “有问题么?无论妖怪还是人类修士,不都这么修行的吗?” “这么修行当然没问题。不过专修真元法力,对肉身潜能的发掘难免要差了些。你本相看着庞大凶猛,却只是法力撑起来的,并非开发肉身潜能所致。所以,你得淬炼肉身,向内发掘血脉潜能。” “那么,该如何淬炼肉身?” “你可惧怕雷电?” “你这话问的,妖怪有不怕雷霆的吗?” “但你并非一般的妖怪,可能是腾蛇之裔。总之,我这里有一门电光耀体术,你可以试着练一练。” 虎魔炼骨和虎豹雷音乃是自虎妖身上悟得,作了适应人身的改变,但未必适合蛇妖。 而以雷霆电光淬体的“电光耀体术”则是普适性极强,任何生灵都可以修炼。 哪怕是天生惧怕雷霆的妖怪,也可以试着练练。 反正是自己驾驭的雷霆,只要能够克服天生的恐惧,完全可以以之炼体。 “这么好心教我功法?”小青脆声道:“有什么条件?事先声明,不能扣我工钱!” “你现在是我雇佣的坐骑,事关我的体面,将来说不得还要帮我打架,当然是越强越好。放心,不会克扣你工钱的,也没有其它条件。” 这家伙,真是榆木脑袋! 我说不能扣工钱,那是先帮你排除一个最易操作的选项,好让你提出别的条件,可你居然…… 小青心里有些气恼,又不好直说,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轻浮? 只能是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人还怪好的……” 欧阳锋悠然道: “相处久了,你就会明白,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东家了。” 然而我并不是真的在夸你。 小青心里嘀咕时,欧阳锋已说起了电光耀体术的法门。 在小青心目中,欧阳锋可不是一般的修士——能在海外占据这么大的地盘,还是这种灵机盎然的仙山宝地,还拥有能“潜渊缩地”的法宝,他的修为堪称深不可测。 这种大神通修士传授的功法,自然不会是大路货,须得仔细聆听,悉心揣摩。 当下她也不再说话,认真聆听记忆欧阳锋传授的法门。 一边听他传功,一边载着他满天巡飞,根据他拉拽颈鬃的力度与角度调速方向,很快便飞临一座雪山,就见山腰处有着一片茂密桑林,几个少女似乎正在林中采桑。 而那几个少女也看到了天上飞着的青蛇,抬头好奇地看着,脸上并无畏惧惊恐,只有浓浓的好奇。 “这就是欧阳锋的门人?怎么都是女孩?” 小青也没下去细瞧,径直从那座雪峰越过,不多时又看到一座山头,一头狼头大如水缸的灰白巨狼,正蹲在山头仰天狼嚎,远远看到天上的小青,那狼眼神一凝,摆出一副威风模样,可瞧见蛇颈上站着的欧阳锋,立刻脖子一缩,趴到地上,作出恭顺之姿。 “这狼就是守山灵兽凌虚子了!嘁,一头狼妖而已,取这么飘逸的道号,真是没天理了!” 路过凌虚子洞府,继续在天上巡游,待欧阳锋授完功法,已将方丈岛巡游大半。 “可有什么不懂的?” “还真有几处没听明白。” 小青也没不懂装懂,将没听明白几处关窍说了出来,欧阳锋极有耐心地为她一一解答。 就这样,小青载着欧阳锋,在方丈岛上空巡游一圈,大致辨清了整座方丈岛的地形,也彻底弄明白了“电光耀体诀”。 “回蛇谷做事吧。” 欧阳锋轻轻一拽两条颈鬃,让小青往蛇谷飞。 “说一声就行,别老是拽我鬃毛。” 小青抱怨着,调头飞往蛇谷,口中问道: “不是还有两座岛么?反正是我载着你飞,也不需你费力,不过去转转么?” “今天兴致已尽。” 欧阳锋拍拍小青光滑温润的青鳞,笑道: “骑乘体验很好,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坐骑了。” 虽然是夸奖……但听着并不怎么让蛇高兴啊! 小青心里无奈想着。 一路飞回蛇谷,小青变回人形,往一块石头上一坐,说道: “我试试那电光耀体诀,你帮我护法……” “先等等……” 欧阳锋刚开口,小青就已催动功法——身为妖怪,她当然惧怕雷霆,可既是自己修炼的炼体功法,能自行驾驭雷霆,以她的性子和胆量,倒也能克服心理障碍,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掌控雷霆的妖怪,那可不是一般妖怪了啊! 于是欧阳锋话音未落,小青身上便电光一闪,跟着便听嗤啦一声,那身青色绸衫便灰飞烟灭,现出她那晶莹雪白,曲线完美的无暇娇躯。 【求月票!】 264,小青才不会躺着挣钱!大和尚来了! “……” 小青小嘴微张,一脸呆滞。 欧阳锋也是无语。 他都提醒说先等等了,可没想到小青性子竟这么急。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小青仿佛喝醉了酒一般,脸颊瞬间变得通红,随后晶莹如玉的肌肤上凭空浮出一层青鳞,又幻化成那副贴身鳞甲,跟着一声不吭,转身就跑。 为了跑得更快点,她还把腰部以下变成了蛇尾,上身倾斜至几乎贴着地面,风一般没入草丛之中,转眼就没了踪影。 “真有够鲁莽啊!” 欧阳锋好笑地摇摇头,离开洞天福地,回画舫打坐去了。 黄昏时分。 画舫上浮出一道青铜大门虚影。 小青从门中探头出来,小心翼翼东张西望一番,没见到欧阳锋,顿时松了口气,赶紧跳出大门,奔至船舷边上,一个飞身鱼跃,噗嗵一声扎进湖中,潜水游走了。 回到河坊街时,保安堂还未关门,许仙还在给几个病人看病。 小青和姐夫招呼一声,径直去到内堂,见白娘子正拿着药杵捣药,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仰着脑袋,望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了?”白娘子见小青神情不对,关切问道:“可是今天上工不顺?” “啊,没有。”小青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顺得很……还涨工钱了。” 说着,掏出两枚小金铤交给白娘子: “拿去补贴家用。” “这……”白娘子接过金铤,“足色赤金,这两枚金铤差不多二两上下,都值七十贯钱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小青有点得意,又摸出一枚金铤在手上抛着: “用不着大惊小怪,我一共有三枚,还只是预支的半月工钱。给你两枚补贴家用,剩下这枚算我自己的零花钱了。” “半月工钱?你月钱不是三十贯么?再说半月工钱也已经预支了啊,怎又来这么多钱?”白娘子皱着眉头,想起一些富贵人家的作派,小声问道:“小青,你该不会是……做那事了吧?” 小青一脸懵逼:“什么那事?那什么事?” “就是,就是……” 白娘子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总之,总之小青你可不能轻贱自己。咱们虽然是妖怪,但也要懂得自尊自爱……那欧阳公子再是身家豪富,一表人才,可……” 听到这里,小青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当即羞得俏脸通红,一把捂住白娘子嘴巴,气急败坏地说道: “小白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躺着挣钱的青楼伎子么?我岂会……哎呀总之我才不会做那事呢,我这钱是站着挣来的,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白娘子挣脱她的手,问道: “那为何说好的三十贯月钱,又突然给你再加了两百贯?” “因为欧阳锋又雇我做坐骑啦!那我堂堂数百年道行的大妖,兼作坐骑的话,再加两百贯月钱,也是合情合理吧?” “坐、坐骑!” 白娘子小嘴微张,美眸大瞪,震撼到失语。 小青见她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心虚地一缩脖子,嘿嘿干笑两声: “那什么,我这怎么都能算是堂堂正正出卖劳力了吧?嗯,我出去转转,你们忙。晚饭不用等我,我自己下馆子去……” 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着小青背影,白娘子一副风中凌乱模样,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居然给人当坐骑…… 虽然有工钱,但这种出卖劳力的方式,是不是太凄凉了点? 老半晌,她才无奈地摇头一叹: “给人当坐骑,哪怕每月有两百贯的天价月钱,以小青的性子,原本也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以小青的骄傲,莫说两百贯,便是一千贯,一万贯,她也不可能给人当坐骑。 现在只是两百贯,就把自己租了出去,还一副挺得意的模样,只能说明,她对那位欧阳公子,确实有着不一般的心思。 关键白娘子还不好说小青。 因她自己,当初也是一意孤行,没听小青的劝说,非要来找许仙。 小青劝她,凡人最多不过百年寿,而她们则是长生妖,俗世百年,匆匆而过,不会有好结果。可她还是执拗地求这百年好合。 现在小青对长生修士动了心,若真能有个好结果,说起来,倒是比她更幸运。 “但愿那位神秘的欧阳公子,不会辜负小青一番心意……” 夜里。 小青溜跶到很晚才回家,也没进屋,就独自躺在屋顶上,双手抱着后脑,嘴里叼根草茎,跷着二郎腿看着夜空星辰。 “白天我衣服给电没时,那家伙到底看到了多少?我当时那个姿势,他又正在我对面,还是眼力敏锐的修士……该看的不该看的,只怕都给他瞧了个一清二楚!这可真是出了大丑啦!叫我明天怎么好意思去上工……” 想到白天那事,小青脸颊不禁又微微泛红,眼里也羞得快要滴出水来,甚至想要在屋顶上来回打几个滚,来发泄一下羞愤。 乱七八糟想了一阵,她手按心口,给自己打气: “怕什么?妖怪本来就不穿衣服,我变回本相时,身上哪有衣服啦?还不是光溜溜一条蛇?妖怪光溜溜乃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好羞的!” 于是第二天大早,欧阳锋又看到了那个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活泼少女。 “欧阳锋,我来上工了!” 她大声打着招呼,一点也瞧不出昨天落荒而逃时的狼狈模样。 欧阳锋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冲她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了么?” 小青理直气壮: “没有!打算去你山里抓头岩羊,做烤全羊!佐料我都备好了!” “别抓小羊和母羊。”欧阳锋一边吃着蟹黄汤包,一边说道:“公羊随便捉。”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召唤出青铜大门虚影,前往蛇谷上工,临走前,还顺走了一笼汤包。 中午时,小青又准时回到画舫吃午饭。 “上午没吃烤羊肉?” “吃了啊。抓了一头大岩羊,做了烤全羊,吃得干干净净,半点没浪费。” “一头大岩羊,外加一笼小汤包,你还吃得下午饭?” “怎么吃不下?我本相那么大,真要敞开来吃,一天就能吃光你一座山你信不信?” “我信。养你不容易啊!” “……那个,其实,我大吃一顿之后,半年不吃也是可以的。” “倒没嫌你吃得多。养坐骑,当然要舍得投喂。话说,你电光耀体诀练得怎样了?” 一提起电光耀体诀,小青就想起了昨天的事,心里好一阵羞赧,面上却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你那炼体功确实有些门道,昨天下午夜练了半宿,感觉涨了不少力气。” “有效果就好。长期修炼,说不定能助你成功发掘出血脉中的潜能。” “嗯,那个,我能不能,能不能将这门功夫传给小白?只要不扣月钱,条件你随便提。” “罢了,既然你姐妹情深,传她便是。” “哈!我就喜欢你这样豪气的男人……我是说,我喜欢你这样的东家!来,碰个杯!” 叮,欧阳锋以茶代酒,与她碰了一杯。 “对了,你那菩斯曲蛇,我已摸透了它们的特性,知道该怎么配蛇食了。最多三个月,我保证让那些菩斯曲蛇灵效倍增。不仅蛇胆灵效倍增,蛇肉、蛇血也能有涨气力、壮筋骨的灵效。” “不错。如此蛇胆可以炼丹入药,蛇肉蛇血也可以煮蛇羹。” 小青点点头,刚想说还可以做烤蛇肉串,忽然觉着有些不对——我是蛇妖哎,怎跟人类修士讨论起怎么吃蛇了?怪别扭的…… 干咳两声,把做烤串的话咽回肚里,几大口扒完碗里的饭,把碗筷一推: “我吃饱了,干活去了!” 欧阳锋含笑颔首: “去吧。” 小青正待开门,想了想,问他: “今天不骑蛇巡游了?” “不了。” “一个月两百贯哦!”小青提醒:“就算不骑,月钱也是要开的。” 言外之意就是若不每天骑上一趟,那你可就亏大了。 欧阳锋笑了笑,“放心,不骑也会开月钱的。” 真不开窍! 小青撇撇嘴,召出青铜大门,回蛇谷干活去了。 当天晚上,小青下工回家,把姐姐叫到自己房间,关好房门,神秘兮兮地说道: “姐姐,我得了一门厉害功法,对我们有极大的好处……” 白娘子果然来了兴趣: “什么功法?” “叫做电光耀体诀,具体有何奇效,你练一练就知道了。” 说着,把电光耀体诀仔细教给了白娘子,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白娘子: “姐姐可明白了?” “嗯,已经明白了。这门功法,确实玄妙……” “那赶紧练练呗!” “好。” 白娘子深吸口气,盘坐椅上,克服对雷霆的天然畏惧,依法行功,很快身上就电光一闪,浑身衣物灰飞烟灭…… 看着姐姐一脸茫然的模样,小青笑得弯下腰,差点满地打滚。 见她这模样,白娘子顿知小青对此情形早有预料,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施法变出一套白衣遮住身子,起身去打小青: “好你个小青,居然敢戏弄我!” 小青嘻笑着连连躲闪: “没有戏弄你呀,这门功法刚开始修炼时就是这样的,一不小心,衣裳就给电没啦!我刚开始也是这样的。但功法是真有效,你接着练就知道啦!不过呢,练的时候得小心,法力变出的衣裳也会被电坏,所以最好光着身子……” 白娘子啼笑皆非: “哪有光着身子修炼的?” “怎没有?我们道行尚浅,尚不能化为人形时,不就一直光着身子修炼吗?” “那身上至少也有鳞片呀!” “鳞片不也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人若是不穿衣服,难道就因为他们身上有皮肤毛发,便不算光着身子吗?” “……” 两姐妹笑闹一阵,并肩躺到小青床上,看着屋顶的瓦片,小声说起了私密话儿。 同一时间。 一个戴着斗笠,托着金钵,身材高大,面相年轻俊朗的大和尚,来到临安府城外,看着府城上空,眉头深深皱起。 “好重的妖气!” 大和尚神情肃穆: “竟敢盘踞临安……哪来的妖孽,如此胆大包天?” 他一步迈出,竟如闪现一般,一步便自城外到了城内,再走几步,俨然已到了临安府衙门前。 正是佛门六通之“神足通”。 当大和尚施展神通时。 正在画舫中打坐,感悟天地的欧阳锋倏地睁眼,一步掠至甲板上,望向临安府城方向。 同时灵觉扩散,与天地律动相合,令灵觉变得宛若天地律动的一部分,瞬间笼罩住整个府城。 旋即,一种与空间相关的玄妙波动,便给他灵觉捕捉。 “并非疾速移动,而是真正的穿梭虚空!虽然每次穿梭的距离算不上太远,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瞬移、闪现类移动方式了!” 感受着那空间波动,欧阳锋眉头一扬,“不会是正牌的‘潜渊缩地’大神通吧?” 正要去寻那空间波动的源头,一切异动忽然消失,之后以欧阳锋的灵觉,也再找不到丝毫异常。 “城中人气还是太杂了些……施法者本身也有高明的敛息功夫。” 欧阳锋遗憾地摇了摇头,回到舱中,仔细揣摩起那空间波动。 方才灵觉感知之时,他已用通天宝鉴将那空间波动的节奏拓映了下来,现在可以不断回放,加以揣摩。 通天宝鉴、万界之门都是时空至宝,可以穿梭混沌,通行诸界,比瞬间、闪现、缩地之类的神通可要高端太多。 可正因为太过高端,以欧阳锋现在的境界,反而难以触及,只能从低到高,慢慢摸索。 揣摩至天明,收获寥寥。 欧阳锋无奈叹了口气,暗忖: “截获的信息太少了。最好能让那人当面施法,以通天宝鉴当面拓映。或是干脆与那人打上一场,将之击败,再映照功法……” 正思忖时,舱外传来小青活泼清脆的声音: “欧阳锋,我来上工啦!” 欧阳锋收敛思绪,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挥袖打开了舱门。 【求月票!】 265,和尚,这两条都是家蛇 黄昏时分,下起了冻雨。 相比下雪,冻雨无疑更烦人,于是结束一天工作的小青,以下雨作借口,又赖在画舫上蹭了顿晚饭,吃饱喝足也没马上回家,懒散地瘫坐在椅子上,对欧阳锋说: “这雨太冷,等雨停了我就回。”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怕是最早也要后半夜。” 欧阳锋站在窗口前看了看天色,“若要等雨停,还不如就在我这儿歇一宿。” “那可不行。”小青肃容说道:“我是正经女儿家,与你也是正经的雇工与东家关系,岂能随便在你这里留宿?再晚也得回家。” “随便你了。” 欧阳锋坐回椅上,取出一卷竹简翻看。 小青好奇道: “什么年头了,怎还看竹书?难不成是什么孤本古藉?” “嗯,关二爷手书的刀谱,举世只这一卷。” “……” 小青眨眨眼,很想笑话他吹牛,关二爷有文化不假,可也没听说过他有著作传世,更何况还是什么刀谱? 你说兵书战策我还能勉强相信呢。 不过瞧欧阳锋那专注阅读,还时不时以手作刀,凌空比划的样子,她又有点拿不准。 于是起身去到欧阳锋椅子后面,两手按着椅背,俯下身来,自欧阳锋肩头探头过去,好奇看着他手中的竹简。 一看之下,她顿时笑出声来: “这是刀谱?前言不搭后语的,还刻这么多刀字……关二爷的刀谱就这?” 欧阳锋悠然道: “高端的刀谱就是这样的。文字能够传递的信息有限,且可能会有误解,因此许多深奥理念,无法以文字精准表述,只能意会。关二爷将刀意凝于字体笔画之中,竹简上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玄妙意境。你着重于语句,自然看不出名堂,但如果悟性足够,能够感悟到笔划间的意境,便能发现一番新天地。” “真的假的?” 小青盯着一个字体瞧着快要飞起来的“刀”字,尝试去从笔划中感悟,可眼睛都快瞪出重影了,还是没看出任何名堂。 她揉了揉眼睛,嘀咕道: “看不明白……可我悟性绝对不低,看不出名堂,那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欧阳锋颔首道: “嗯。电光耀体诀一次就上手,你悟性自然不低。看不出名堂,说明你与刀法无缘。” “也是。我本来就不擅长用刀。” “你会什么兵器?” “软鞭和剑术。” “飞剑?” “不会。我只会提剑砍人而已。” “还以为你会耍飞剑。” “飞剑那是传说中的剑仙之道,古往今来都稀罕地很,连人类修士中都少见,更何况妖怪?” “哦。” “咦,反应这么平淡,难不成你还会飞剑?” “略懂。” “吹牛的吧?你这钻研的不是刀法么?” “我虽主攻刀法,但也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 “感觉你不是正经修士啊!正经修士,练一两样兵刃功夫防身护道就够,有的甚至完全不练兵刃,只修法术,哪有练这么多兵器的?” “我是以武入道。” “以武入道?”小青觉着这词挺新鲜,“凡俗武艺,还能入道?” “有的可以,有的不行。” 说着,欧阳锋侧目瞥了小青一眼,就见她下巴都快搁到自己肩头上了,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也近在咫尺,自己只要稍微一偏头,鼻子就能挨上她的脸。 而他这一眼瞥过去,也令小青注意到了两人此时的距离,脸颊顿时微微一红,赶紧直起身子,顺势伸了个懒腰,又故作自然地背着两手踱到窗边,看着夜色中绵绵密密的冻雨,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雨还没停……不会真要下到后半夜吧!” 欧阳锋淡淡道: “至少要到后半夜。不过腾蛇擅水,身为腾蛇之裔,下雨天对你该当是如鱼得水才对。” “可今天下的是冻雨!”小青一本正经,“蛇很怕冷,这是常识。” “合情合理。”欧阳锋点点头,取出一把油纸伞:“若是急着回去,这伞借你。” 我急什么呀! 一点都不急的好不好? 心里虽是这般想的,可之前已经把“我是正经女儿家,再晚都要回家”之类的大话都说出去了,小青也只得接过雨伞,打了个哈哈: “你有伞呀,怎不早点拿出来?” “早点拿出来,你不就蹭不着晚饭了么?” 小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家伙,我差你那一顿晚饭么?我现在有钱,天天下馆子都行。” 说完开门出舱,在门口回头冲欧阳锋摆了摆手: “我走啦!明早再来。” “天黑又下着冻雨,小心路滑。” “嘿,真当我是弱女子么?路再滑也摔不着我。” 小青嘻嘻笑着,反手带上舱门,撑开伞步入雨幕。 虽然和欧阳锋相处时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一起吃吃饭,东扯西拉吹牛聊天,有时还会斗上几句嘴,被他过于直率的言语噎得不轻,但即便如此,她心情也是非常愉悦。 于是回家这一路,她步履格外轻盈,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还时不时高举雨伞,舞蹈般翩然转上两圈,冻雨落身上也没觉着冷——她又不是普通蛇,冬天都无需冬眠,哪里会怕冷? 回到黑珠儿巷许宅前,正要高呼一句我回来啦,却见好大一群人围在院子里指指点点,同时阵阵议论声不断传入耳中。 “真是蛇妖?” “那还有假?好大一条白蛇……” “没想到白娘子那般美丽温柔,居然会是妖怪……” “法海禅师法眼如炬,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人……” “可怜许相公,多好的人呀,居然娶了个蛇妖。” “蛇妖为何要嫁许相公?” “嗨,法海禅师不是说了吗?很多不走正路的妖怪,就喜欢吞食生人精气修行,跟妖怪相处的时间长了,必然气血两亏,损精折寿……” “不对呀,许相公气色一直以来不都挺好么?” “那是蛇妖还没开始下手呢!” 听到这里,小青心中已是又惊又怒,却顾不上喝斥那些围观群众,径直冲进人群,把挡在前面的人们扒拉得东倒西歪,冲进院中一看,就见许宅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后院还有好大一条蛇道,一看就是她姐姐本相留下的痕记。 姐姐真被逼出本相了? 小青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 这时围观众人又开始了议论。 “那,那是白娘子的妹妹小青吧?” “白娘子是蛇妖,小青该不会……” “蛇妖!小青定然也是蛇妖!” 先前小青就被围观者们不负责任的揣测撩得火大,此时又听到这等胡言,顿时怒火上头,下半身倏地变成蛇尾,脸上也浮出细密青鳞,眼睛也变作竖瞳,之后猛转身,对着众人作出恶相,大叫一声: “滚!” “妖怪啊!” “妖怪要吃人啦!” 见她现出妖相,围观群众顿时齐齐发一声喊,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姑奶奶只喜欢下馆子,从来不吃人!” 小青冲着众人背影挥舞着拳头怒喝一声,又急转过身,循小白留下的巨大蛇道追去。 这一追,竟是从临安府一直追到了天目山中。 天目山深处,一座山谷之中。 一条十多丈长,背生帆状棘刺,头颈生有羽毛似的修长颈鬃,通体鳞片宛若白玉雕琢的巨大白蛇,正与一个伫立高崖之上,手托金钵,身披袈裟,年轻俊朗的大和尚对峙。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跪在大和尚脚边,苦苦哀求: “法海禅师,我家娘子虽是蛇妖,却从未害过人,反而与我一起为百姓诊病施药,救过不知多少因家贫看不起病的平民。还有那场瘟疫,也是我家娘子助我采到草药……” 这大和尚,正是金山寺住持法海。 此时听得许仙求情,法海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地喝道: “人妖殊途,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人与妖互相婚嫁,便是乱了天道伦常!更何况妖心莫测,你焉知她不是诈作善举,暗藏诡谋?” “诡谋?我许仙家中清贫,我本人也只是普通医士,我家娘子能图谋我什么?” “你怎知她不是借你名望,潜藏临安,暗中筹谋诡计?许仙,你肉眼凡胎,不识妖孽,受美色迷惑也就罢了,现在蛇妖都现了本相,你怎还如此执迷不悟?” “不是我执迷不悟,是法师你太蛮横,不顾我这事主意愿,强行要拆散我家……都说我佛慈悲,你身为佛门修士,慈悲何在?” “罢了,许施主看来已是妖迷心窍,不可理喻。且先收了这蛇妖,再来渡你!” 说罢,法海一掌拍在许仙背上,许仙顿时浑身一震,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浑身僵直,口舌僵硬,再说不出话来。 之后法海单手结印,往金钵中一指,钵中跃出一头小兽,迎风就涨,转眼就化为一头形似狮虎的庞然巨兽,咆哮着扑向谷中白蛇。 白蛇奋起反抗,然而其体型虽大,比起那巨兽却还小了一号,力量亦不及巨兽,甚至拿手的蛇盘绞杀也奈何不得巨兽,好不容易缠到巨兽身上,正要发力绞杀,便给巨兽双爪扣住蛇身,锋锐无匹的利爪瞬间洞穿白鳞,深入皮肉,痛得白蛇惨嘶不已。 巨兽咆哮着张开巨口,正要去噬咬白蛇七寸,又一条十余丈长的青鳞巨蛇飞扑而来,一口咬在巨兽颈上,将它扑倒在地。 但巨兽受此噬咬,根本不痛不痒,脖子发力一摆,就将青蛇甩脱出去。 青蛇落地之后一个翻滚,飞快与白蛇汇合,两条巨蛇盘成蛇阵,与那巨兽对峙。 “居然还有一头蛇妖?”法海神情肃穆,冷声道:“你们这两个妖孽,若躲在深山潜修倒也罢了,居然敢盘踞城市,混迹人群,图谋不轨,真是自寻死路!” “你这大和尚血口喷妖!” 小青蛇瞳怒视和尚,嘶嘶吐着蛇信,怒道: “我姐姐只求与姐夫百年好合,我也只想好吃好喝开开心心过日子,我们姐妹从未害过一个人,怎就图谋不轨啦?” 法海神情漠然: “还敢狡辩?不知死活!” 说罢将金钵往天上一抛,双手结印,口诵真言,那金钵当空调转,钵口朝下,射出金光,化为一道灿灿金膜,宛若一口倒扣的金色巨碗,笼罩住整个山谷。那一层看似单薄的金膜壁上,有无数金刚、罗汉、菩萨、佛陀像,皆作打坐诵咒之姿。 一时间,佛门真言响彻山谷,无形重压凭空而降,狠狠镇在青蛇白蛇身上,令她们只觉如同背负巨岳,一身法力十成发挥不出九成,浑身力量也大半要用来对抗那无形重压,连移动都变得艰难。 而那狮虎似的巨兽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声势大张,一个腾空飞扑,就将白蛇撞翻在地,青蛇想要救援,却被巨兽随手一爪击飞出去,落在地上连连翻滚,直撞得山谷地动山摇,烟尘飞溅。 阵法镇压之下,青白二蛇竟毫无还手之力。 见巨兽将白蛇扑在爪下,张口咬向白蛇七寸,青蛇惊怒交加地长啸一声,奋力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救援姐姐,可镇压在身上的阵法之力,却令她行动艰难,移速缓慢,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兽一口咬中白蛇七寸,利齿深深切入白蛇鳞片。 “姐姐!” 青蛇凄声叫道,情急之下,不顾反噬,全力催动尚未掌握纯熟的“电光耀体诀”,身上顿时电光一闪,爆出灼灼电流,缠绕她全身。 电光缭绕之下,那山岳般沉重的无形重压顿时一轻,小青身躯一弹,电光般疾射出去,轰地一声将那巨兽撞飞出去。 这一下,虽然成功自兽口下救出白蛇,可强行驾驭雷霆的反噬,亦令青蛇浑身青鳞大片焦枯,冒出浓浓黑烟,显然把自己伤得不轻。 而白蛇虽被救出,可七寸亦被咬出四个深深的血洞,已然动弹不得。 那巨兽却是若无其事,虽被撞飞出老远,可落地后只是就地一滚,便又安然无恙地起身,摆了摆脑袋,便又迈着威风凛凛的步伐,向着二蛇踱来。 白蛇重伤,青蛇自伤,又身处阵法镇压之下,两条蛇已然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想不到我们姐妹,今日竟要丧命于此!” 小青艰难地游到小白身边,低头去触碰她的脑袋。 “小青,是姐姐对不起你……” “贫僧岂会擅开杀戒?只会将你们镇压。” 法海淡淡说着,双手合什,正要催动金钵,将二蛇收入金钵镇压,那倒扣大碗般笼罩山谷的灿金光膜外层,突然浮出一层雪白霜华,跟着整座金光大阵瞬间凝结成冰,又轰地一声爆成粉碎。 随后,一道平淡从容的男声,自空中传来: “和尚,这两条都是家蛇,有主的。你想捉我家养的蛇,问过我没有?” 【求月票!】 266,败法海!救命之恩怎么报? 当法阵崩溃,男声传来。 小青惊喜交加,抬首望天,就见一条高大挺拔的白衣身影,御风悬浮在冷雨淅沥的夜空之中,虽身在雨中,却滴雨不沾,衣袂当风,翩然若仙。 “是欧阳锋!姐姐,欧阳公子来了!” 小青激动说着,变回人形,冲着天空挥手: “欧阳锋,看这里!” 欧阳锋低首,看了小青和她身边那条重伤的白蛇一眼,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看向伫立崖边的法海。 早在法阵崩溃之时,法海神情就已变得凝重,抬手召回金钵。 那头巨兽亦停下奔向青蛇白蛇的脚步,蹲踞在地,向天发出威慑咆哮。 “施主毁我阵法,却是何意?” 法海与欧阳锋对视一阵,沉声问道: “施主也并非妖怪,又为何要为两只妖孽出头?” “我已说得够清楚。” 欧阳锋淡淡道: “蛇是有主的家蛇,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野妖精。和尚若是识趣,转身就走,还能保留几分体面。若不识趣,不妨试试,能否当着我这主家的面,欺负我家养的坐骑。” “坐骑?” 法海沉声道: “施主当贫僧无知否?岂有坐骑不养在兽栏里,却放任其在凡俗市井安家,甚至与凡人通婚的道理!” 欧阳锋淡淡道: “我如何养坐骑,岂容你一个和尚置喙?我既未曾纵兽杀人,你又有何理由降妖除魔?” 法海低首,口喧佛号: “施主强辞夺理,贫僧也不与施主争辩,今日定要镇压了这两条蛇妖。” 欧阳锋淡淡道: “试试?” 法海也不废话,单手结印,伸手一指,那形似狮虎的巨兽咆哮一声,冲天而起,扑向欧阳锋。 “小心,这怪物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小青正提醒时,就见欧阳锋也是伸手一指,天空落下的冻雨,瞬间改变方向,向着那巨兽射去。 漫天冻雨飞射途中,滴滴雨水彼此交融成水团,又飞快拉伸变长,为一口口晶莹剔透的冰晶小剑,旋又有锋锐金气加持于那成千上万的冰晶小剑之上,令冰晶小剑锋芒毕露,宛若神剑开锋,予人一种无坚不摧之感。 瞧见欧阳锋化雨为剑,瞬间便召出漫天飞剑,汇成一道滔滔剑河,小青眼中不禁满是震撼: “他还真懂飞剑之术!” 惊叹之时,那汹汹剑河已与那巨兽迎头碰撞。 铛铛铛铛…… 绵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中,那巨兽浑身爆出密密麻麻的火星,一口口冰晶小剑在巨兽身上撞得粉碎,但那巨兽亦被剑河那势若大江溃堤般的冲击力轰得停滞半空,乃至渐渐落回地面。 这巨兽体魄果然坚不可摧、刀枪不入,以冻雨附着金气化成的冰晶小剑,即使连绵攒刺,亦未能伤其皮毛。 但这冰晶小剑除了金行精气赋予的锋利特性之外,还附有冻石成粉、冻铁成屑的奇寒冻气。 每一口小剑破碎,便有一丝冻气渗入巨兽身上,巨兽拼命挣扎咆哮,抗衡冻气,可剑河滔滔不绝,天上落下的冻雨不断汇入剑河之中,每一瞬间都有数以百计的冰晶小剑生成,亦有数百口冰晶小剑在巨兽身上撞得粉碎。 如此绵密不绝的攻势,令那巨兽根本来不及驱散渗入体内的冻气。 不多时,那威风凛凛,连青白二蛇合力都奈何不得的巨兽,便已浑身覆满白霜,动作亦渐渐僵硬,眼看就要化为一尊冰雕。 法海见状,神情愈发凝重,抖手抛出金钵,双手连结法印,金钵当空一转,射出一道金光,挟山岳般沉重的无形压力,狠狠镇向欧阳锋。 欧阳锋亮出雪花镔铁刀,迎着那金钵射来的金光一刀挥出。 这一刀斩出,掌中长刀像是化成了一道光,以不可思议的疾速,斩出一道宛若空间裂隙的寒芒。 寒芒所过之处,那无形金光,竟似变成了有形有质的金帛,被一分为二! 刀芒余势未歇,隔空斩中金钵,发出叮一声脆响,将那金钵斩出一道浅浅裂痕。 金钵哀鸣一声,飞回法海手上,光芒黯淡,灵性大减。 法海一惊,收起金钵,正要再次结印施咒,欧阳锋又一刀斩来,仍是那快得仿佛化成了光的刀势,仍是那宛若空间裂隙般可怖的刀芒,只一瞬间,便横空跨越数十丈距离,斩至法海面前。 但刀芒快,法海更快,在欧阳锋挥刀之时,法海便已一步踏出,奇异的空间波动生出,法海身形融入虚空,消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刀芒劈在残影之上,又顺势下劈,将残影脚下那道二十多丈高的悬崖,从崖顶至崖脚,劈出一道光滑平整的巨大裂口,看上去仿佛天神挥斧,斩裂悬崖。 小青看得瞠目结舌,寻思这一刀若是斩在自己身上,怕不是当场就要开席。 可惜那贼和尚溜得太快,这一刀威力虽然惊人,但终究只斩到了空气。 但欧阳锋却并不失望,反而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看向早已挪移至十多丈开外的法海: “这是什么神通?佛门神足通?” 法海不答,双手飞快结印,身上袈裟冒起灿灿金光,飞出一个个金色符文,汇聚一起,化为一尊身高三丈,膀大腰圆,横眉怒目,手持降魔杵的金刚法相。 那金刚法相步踏虚空,轰然撞爆空气,挟雷霆似的音爆之声,飞冲至欧阳锋面前,抡起降魔杵,照着欧阳锋当头砸下。 “小心!” 小青见状,又忍不住惊呼提醒。 可是话音未落,就见天空之中金光一闪,一尊九丈高的金甲巨人,凭空出现在那怒目金刚面前,将那金刚三丈雄躯衬托地宛若幼童。 随后那九丈巨人轻轻一弹指,就将金刚砸下的降魔杵弹飞,又探出手掌,一把扣住金刚脑袋,五指一合,嘭地一声,就像是捏碎一只鸡蛋,将金刚头颅轻松捏爆。 “……” 小青嘴巴微张,美眸大瞪,满脸不可思议,没想到欧阳锋竟能变化出如此神威凛凛的法相,那看似威猛的怒目金刚,在欧阳锋手下,竟是一个照面就已暴毙,弱得跟小鸡仔也似。 就连重伤动弹不得的白蛇,眼中都满是震撼。 她早猜测欧阳锋不是一般的修士,却没想到他居然强到这种境地! 而金刚头颅爆碎之时,法海也随之闷哼一声,口角溢出一丝血沫,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九丈巨人。 欧阳锋显化九丈法相,一把捏爆金刚之后,低头看向山谷,就见那巨兽已经被彻底封冻在厚厚冰层之中,但其并未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仍在奋力挣扎,妄图破冰而出。 欧阳锋面无表情,抬起巨掌,向着山谷一掌镇下,隔空掌力势若天倾,只一击,便将那坚冰中的巨兽轰成粉碎,化为十二枚佛珠,跌落在地。 “原来是法宝,难怪体魄如此强横。” 欧阳锋缓缓颔首,看向法海,再度抬起手掌。 当他抬掌之时。 法海只觉他身周的一切,雨水、空气甚至光线,都在向他掌心投去,空间也似乎随之坍缩扭曲,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吸力,隔空落到法海身上,令法海浑身一轻,竟是身不由己离地飘起,主动投向他掌下! 在这一刻,法海感觉对方的手掌,像是变成了一片行将翻覆倾塌的天穹,好像无论自己怎样挣扎,都难逃那天倾之祸。 “佛法无边!” 生死关头,法海长啸一声,双掌合什,袈裟之上,又冲起漫天金光,金光之中,无数符文闪烁,汇聚幻化为一头庞大无匹,通体燃烧着金色烈焰的迦楼罗,展开双翅,代替法海撞向欧阳锋那天穹倾塌般的掌势。 轰隆!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整个山谷轰然一震,地动山摇,空间都仿佛变成了幕布,好一阵剧烈弹抖,掀起肉眼可见,宛若海啸波涛的滚滚气浪,四面八方横扫狂飙,将整个山谷的树木悉数连根拔起,将水缸大的石头吹得满地翻滚,将方圆数里内的雨水尽皆吹飞。 那金色迦楼罗在欧阳锋掌下灰飞烟灭。 法海口喷鲜血,脸若金纸,摇摇欲坠,却不敢停下疗伤,径直后撤一步,身形瞬间消失,下一霎,已去到了百丈开外,而刚一现身,他又一步迈出,转瞬又闪现至百丈开外。 这等神通,连欧阳锋都为之惊叹: “跑得还真快!” 他轻功虽好,飞行虽速,却也追不上这种瞬息百丈,宛若闪现的神通。 当下他也懒得去追,只凝神感知法海施展神通时的空间波动,并以通天宝鉴拓映下来。 直至法海跑得无影无踪。 欧阳锋方才散去金身法相,翩然飘落至山谷之中。 之前与迦楼罗对撼,对山谷造成了极大破坏,小青又化出本相,将动弹不得的白蛇护住,自己身上却是给被气浪卷起的大石连连撞击,痛得大呼小叫。 此时见到欧阳锋过来,小青作出一副气息奄奄模样,哀怨道: “没给和尚打死,却险些被你和和尚斗法的余波弄死……你这是在惦记我和小白浑身是宝,想要顺手弄死我们么?” 欧阳锋莞尔一笑: “你们这不是活着么?虽然在和尚面前弱了点,但以你们的体魄,扛下那点余波,应该是绰绰有余。” 这时白蛇也缓过来一口气,变回人形,在小青搀扶下,对着欧阳锋深深一拜: “多谢欧阳公子搭救。” 欧阳锋颔首道: “客气,举手之劳。” “不知我家相公……” “他没事。法海虽然蛮横执拗了些,但毕竟是个出家人,杀生因果是不敢沾的,因此斗法之时,也没忘顺手护住他。” 欧阳锋伸手一招,一股清风托着许仙,将他从悬崖上带了下来。 方才法海一掌将许仙镇得动弹不得,也顺手为他加持了一层防护,虽被余波吹得在悬崖上方满地乱滚,乃至皮球般弹来弹去,但也只是昏了过去,外加受了点皮肉擦伤。 “相公!” 见许仙身上有伤,白娘子轻呼一声,顾不得自己身上伤势更重,赶紧过去照看他。 小青则靠到欧阳锋身边,一脸扭捏地说道: “那个……谢谢。” 之前跟欧阳锋斗嘴惯了,方才危机解除后,她也是第一时间向欧阳锋吐槽抱怨,这会儿才想起来,得为救命之恩道声谢。 “谢就不必。不过以后得好好修炼了,法海并不算太强,虽然他的佛法对妖怪确实有着不小的克制,但你们输得那么惨,说到底还是实力不济。身为我的坐骑,这么弱可说不过去。” “不必你说,我以后自会努力修行,不会给你丢脸的!” “但愿如此。话说回来,你和你姐姐都现了形,现在街坊邻居都知道你们是妖怪了吧?以后怎么打算?” “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过家已经毁了,能不能去你船上养伤?” “可以。” …… 画舫上,一间客舱中。 白娘子刚刚安顿好昏睡的许仙,小青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一只瓷瓶交给她: “这是欧阳公子给的疗伤丹药,说是用什么‘血菩提’为主药炼制的,乃是一等一的疗伤圣药。我已服了一枚,确实有着神效,伤势已大体好转,姐姐你也赶紧服丹疗伤吧。” 白娘子握着瓷瓶,轻轻咬了咬嘴唇,轻声道: “小青,你我承蒙欧阳公子搭救,方才免了这一劫。救命之恩尚未报答,又得欧阳公子赠以疗伤丹药,这恩情……” “哎呀,报恩的事不用你说,我自会代表我们姐妹给他报答,交给我就好!” “你打算如何报答?”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计较!快去服丹疗伤吧。” 说着亲自帮她打开瓷瓶,倒出一丸丹药,喂进她口中,看着小白咽下丹药,开始打坐炼化,小青这才放心离去。 她反手带上客舱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自语: “身为身无长物的妖怪,救命之恩,无非就是以身相许嘛。当初姐姐不就是这般报答姐夫的吗?不过姐姐既已许人,那么欧阳锋对我们姐妹的救命之恩,就只能我一个人报答了!嗯,双倍报恩,那就是以身相许两次!没问题,我可以做到!” 说完她一甩长发,迈开长腿,气势十足地向着欧阳锋寝室走去。 【求月票!】 267,以身相许是这么理解的么? 小青气势汹汹,奔赴战场般大步流星走向欧阳锋寝室。 可越是接近,她步伐便越是缓慢,那破釜沉舟、有进无退的气势也肉眼可见地衰落下去,脸颊渐渐泛出红晕,心跳也越来越快,耳畔似已能听到那疾如战鼓的咚咚心跳声。 等来到欧阳锋寝室门前,她已然落足无声,蹑手蹑脚跟作贼似的,脸颊亦酡红似醉,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先等等……得先准备一下。” 她手按胸口,无声深呼吸几次,在心中预演等下见到他的说辞。 “欧阳锋,我是来报恩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行,太直白了,会被他看轻,得委婉点。欧阳锋,我是来报恩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不嫌妾身蒲柳之姿,愿侍君左右……也不妥,我这么漂亮,哪是什么蒲柳之姿?这不是小瞧自己么? “欧阳锋,我是来报恩的,救命之恩……” 正翻来覆去组织语言时,面前舱门忽地打开,欧阳锋出现在门口,一脸无语地瞧着她,问道:“你在我门口嘀咕什么呢?” 嘀咕? 小青一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不知不觉,竟把心里想的都小声说了出来! 回想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再想想以欧阳锋的修为,哪怕再小声,恐怕也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小青脑子里顿时轰地一声,宛若遭了雷击般一片空白,脸上的红晕更是瞬间扩散至耳后、脖颈,浑身都燥热起来,羞得无地自容。 然后她就跑了。 跟浑身着火似地转身就跑,一溜烟跑回欧阳锋给她安排的客舱,嘭地一声关上舱门,一个鱼跃飞扑扑到床上,拿被子紧紧蒙住了脑袋。 “呜……脸都丢光了!” 她咬着嘴唇,只觉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满是尴尬别扭,忍不住裹着被子滚来滚去,直把自己裹成了个大粽子,心中哀鸣:“这下没脸见人啦!” 折腾好一阵,她才勉强稳住情绪,又开始寻思: “不对呀,我本来就是去报恩的,就算被他听到又怎样?有什么好害羞的?” 给自己打了阵气,她又从床上跳下来,整理一下衣裳头发,开门出去,再次杀向欧阳锋寝室。 “一鼓作气,要一鼓作气!” 她不断暗示自己,目光坚定,仿佛慷慨赴义,大步来到欧阳锋寝室门口,用力敲响了房门。 当房门打开,欧阳锋出现在她眼前,小青就着尚未消退的勇气,毫不犹豫一气呵成地说道: “欧阳锋,我是来报恩的!” “哦?” “报你的救命之恩,连同我姐姐的那份,都将由我一肩承担,一并报答。” “你想怎么报答?” “当然是以身相许了!难不成你还想得到来世结草衔环的待遇么?” 听着这绝对符合小青一贯说话习惯的说辞,欧阳锋不禁莞尔一笑: “来世就算了。我辈修士,只修今生,不求来世。” 到这个时候,小青方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差不多已经消耗殆尽,脸颊又变得一片通红,心儿也怦怦乱跳着宛若擂鼓,甚至连呼吸都感觉有些艰难。 但她还是鼓起余勇,飒气一笑: “那我可就要进来啦!” 欧阳锋让开门口,作了个请进的手势。 小青深呼吸,大步迈进门中。 欧阳锋关上舱门,一回头,竟然没看到小青。 再仔细一瞧,就见小青鞋子整整齐齐摆在床头,衣裳挂在床架上,人则已到了床上靠墙躺着,拿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张小脸在外边。 这动作也太神速了吧? 欧阳锋心中好笑,来到床头,含笑问道: “不先喝杯茶,聊聊天吗?” 小青紧闭双眼,声音有点发颤: “喝茶就算了,茶喝多了睡不着。聊天的话……躺着也可以。” 欧阳锋低头看看床上那当是小青刻意给他留下的大片空位,寻思一阵,问道: “小青你……真的理解以身相许的意义么?” 小青轻哼一声: “你这是在小瞧我么?所谓以身相许,不就是同床共枕,一张床上睡觉么?” 同床共枕,一张床上睡觉? 你对以身相许的理解,不会只到这一步,对之后具体进程茫然不知吧? 欧阳锋神情微妙,觉着这很有可能。 虽然有白娘子作榜样,但白娘子和许仙两口子关门进屋之后的细节,小青肯定是不知道的。 而身为山野修行的妖怪,又是天真率直、大大咧咧的性子,倘若她没看过什么婚前教育书册,那么对某些事情的了解,恐怕还真就只是流于表面。 欧阳锋对此只觉有趣,便脱下鞋袜,在小青身边躺下。 躺下来时,他明显感到,小青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本能往墙那边挪了挪。 “你很紧张?” “紧张什么呀!小白成亲前,我也常和她同床共枕,从未紧张过。” 听着小青这强充气势的说辞,欧阳锋不禁好笑道: “和小白同床共枕,与和我睡一张床不是一回事吧?” “我觉着差不多……嗯,小白身子苗条,没你这么宽,你这一躺上来,整张床都给你占去了六成还多……”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很胖似的。” “虽然并不胖,但你肩膀确实很宽嘛。呃,你不盖被子的吗?” “我不怕冷。再说,就这一床被子,不都被你裹身上了么?” “……”小青沉默好一阵,方才像是鼓起勇气似地说道:“那,那我分你一半。” 说着,展开被她紧紧裹身上的被子,分出一半,搭在欧阳锋身上。 “现在可以了吧?” “嗯。你似乎在发抖?” “我,我怕冷。蛇怕冷,不是天经地义么?” “有道理……” “那,那我吹灯了?” “吹吧。” 于是小青仰着头,轻轻吹了口气,一股轻风拐了个弯,吹灭了屋里的烛火。 黑暗之中,小青伸直双腿,躺得笔直,身子也绷得紧紧的,两手握拳护在胸口,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以身相许,也并没有那么难……我果然还是能做到的!只是,只是万一他待会儿要抱我该怎么办?” 她从前和小白睡一块儿时,就喜欢互相搂抱。 尤其在冬天,尽管修为在身,无需冬眠也并不怕冷,可出于蛇妖本能,姐妹俩入睡时,还是会本能般紧紧相拥,腿股交叠。 有时一觉睡醒,她会发现,自己正紧搂着小白的腰,脸颊埋在小白胸口,双腿紧紧夹着小白的腿,或是反过来被小白以这般姿势抱着。 “那他如果待会儿也像过去小白抱我一样抱住我,我该怎么办?要推开他吗?” 感受着身边欧阳锋那温暖的气息,回想着曾经与小白相拥的姿势,她心脏不禁又怦怦乱跳起来: “若是推开他,他会不会生气?可若是不推开他……那,那也太羞人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她忍不住小声问欧阳锋: “你睡着了吗?” “嗯。” “……” 小青有点无语,哪有人睡着了还能应声的? 撇撇嘴角,她偏过头去,睁开双眼,看着欧阳锋侧脸,说道: “我睡不着。” “那就起来修炼。” “可我现在正报恩呢。” 欧阳锋差点笑出声来,好容易才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意思到了就行。” “那,我起来修炼了?” “起来吧。我其实也是在修炼。” “你在修炼什么?” “揣摩法海的神足通。” “那是佛门神通吧?不修佛法,学不会的。” “未必。三千大道,殊途同归,神足通本质上,就是一种对空间的理解和运用,探究并理解其本质,纵不修佛法,也可以掌握虚空挪移之法。当然,这对悟性的要求极高。” “所以你能悟到?” “我悟性一向不错。” 小青沉默一阵,幽幽道: “那你若是学会了虚空挪移,还需要我这坐骑么?” “当然。坐骑是排场嘛。” “说起来,你和法海斗法之前,似乎说过,我和姐姐都是你家养的蛇?” “你是我坐骑,算我家养的蛇。小白是你姐姐,四舍五入也算我家养的蛇了。” “哪有这么四舍五入的……” “我就是这般四舍五入的。当然小白如果愿意,我也可以雇她当坐骑,月钱跟你一样。到时候我打造一辆飞车,你们姐妹帮我拉车。” “呃,我帮你和姐姐说说,但她可未必会做这活计。” “我不强求。” “对了,你那飞剑之术可以教教我么?” “先把电光耀体诀练好。那么大两条蛇,肉搏打不过法宝幻化的巨兽,真是有够丢脸的。” “肉身本来就很难拼过法宝嘛!纵是妖怪本相,也不会比法宝更坚固。” “那我为何就拼过了?” “你是大神通者……” “我的神通,也是自己慢慢练出来的。” “哼,你强你有理……” 聊了这一阵,小青心绪渐渐放松下来,感觉虽然已经是以身相许,同床共枕了,可相处起来还是跟之前差不多,于是也不再像此前一般紧张忐忑,倦意也随之涌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哈欠,轻声说道: “白天在蛇谷忙了一整天,夜里又打架受伤,有点累呢,就不起来修炼了……” “那就好好睡一觉。” “好……” 小青昵喃着应了一声,呼吸渐渐均匀,很快便沉沉睡去。 欧阳锋也闭上双眼,沉浸在对“神足通”的感悟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到,一只柔软的小脚搭到了自己腿上。 又过一阵,两条胳膊伸了过来,摸索着搂住他的腰,跟着小青那只着抹胸、裙裤的身子也靠了过来,脸颊也贴到了他胸膛上,还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 最后那双柔韧有力的修长美腿,也紧紧盘上了他的腿。 小青体型苗条修长,看上去并没有多少肉感,性子又天真率直、大大咧咧,给人一种矫健飒气的感觉,可没想到,身子却是超乎想象的柔软,那凝脂般细嫩的肌肤,触感也是相当舒服。 就是体温太清凉了些。 换作一般人,在这冻雨连绵的冬夜之中,还真受不了她身上的清凉。 或许连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所以才会本能地靠近欧阳锋,紧搂着他阳气旺盛,火炉般温暖的身躯取暖。 看着她紧挨自己,恨不得将整个人都缠到他身上,好尽情汲取温暖的模样,欧阳锋也轻轻搂住她那不堪一握的纤纤小腰,继续闭目感悟起来。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小青一觉睡到自然醒,感觉身上暖融融的惬意之极,不禁本能般蹭了蹭脸颊,双手双腿也用力紧了一紧。 这一下之后,她忽地一呆,意识到情况不对,两眼微微睁开一瞧,发现自己居然整个人都蜷在欧阳锋怀中,两腿也夹缠在他大腿上,紧密得连一张纸片都插不进去。 小青心里突地一跳,赶紧闭上双眼,努力保持呼吸节奏,假装还在熟睡,跟着又状似自然地松开缠在他身上的双手双腿,作出一副自然翻身,调整睡姿的模样,侧翻开去,背对欧阳锋,一动不动面向着墙壁。 又装睡好一阵,直至听到欧阳锋起床穿衣,步出寝室,她方才飞快地掀开被子,神速穿好衣裳鞋袜,床铺都顾不得整理,一阵风般冲出寝室。 刚刚飞奔至自己客舱门前,就见舱门哗一声打开,小白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头发凌乱,满脸红晕的小青,小白眼中浮出一抹微妙: “我早晨过来,发现小青你不在……” 小青一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回到房中,又嘭地一声关上舱门,落好门拴,这才长出一口气,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地说道: “小白,我昨晚是不在,去欧阳锋屋里报恩了!” “呃……” “以身相许也没那么难嘛。” “那个,小青你昨晚真的……” “当然是真的。简单得很,不就是睡一觉么?原以为有多难为情呢,没想到也就跟以前和小白你一起睡时差不多。” 小青往椅子上一坐,选择性忽略了昨晚入睡前的紧张忐忑,以及今晨醒来时的羞涩,眉飞色舞,一脸得意。 小白眨眨眼,疑惑道: “就跟和我……一起睡时差不多?” “当然。”小青捧着脸颊,一脸回味,“不过欧阳锋身上更暖和,跟暖炉似的,让我睡得好舒服……” 小白脸颊一红,“小青你可真是……这种事情不用跟我说的。” 小青不以为然:“你是我姐姐,有什么不能说的?” “……” 小白一脸无语,但仔细想想小青话里的意思,她昨晚,似乎只是单纯地跟欧阳公子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觉?还把他当成了暖炉? 小青好像……是不懂得男女之事。 正迟疑着要不要再问问时,就听小青又道: “对了,有个好差事,欧阳公子有意也雇你做坐骑,月钱也是两百贯。如何,可要与我有福同享?” “……” 小白彻底无语。 【求月票!】 268,缩地神通!小青终于开窍了! 当小青慷慨地邀请白娘子“有福同享”时。 欧阳锋负手伫立船头,沉吟一阵,忽地一步迈出。 这一步踏出时,他脚下忽地荡漾起一道奇异波纹,虚空仿佛变成了水面,被他踏出了震颤的涟漪。 而在波纹荡起之时,他整个人便似融入虚空一般,倏忽消失不见。 下一刹那,他已出现在十丈开外的湖面之上。 他静静伫立湖面之上,仔细回味一阵方才的感觉,再次一步踏出,落足之时,脚下依然泛起波纹,也不知是湖面的涟漪,还是空间的波动。 身形一闪,消失,再现时,又至十二三丈开外。 之后欧阳锋连续迈步,每一步迈出,身形便在湖面之上消失、闪现一次,每次闪现的距离亦是越来越远,至后来,他已能每踏一步,都稳定闪现三十丈左右。 沿着西湖绕了一圈,回到画舫甲板之上,默默调息一阵,他嘴角微微上扬,心情甚是愉悦。 仅仅一夜功夫,他便已通过揣摩法海的“神足通”,摸索出了穿梭空间的法门,修成了这虚空挪移的神通! 之所以这么快就能有所成就,一是因为他境界高,悟性强,其二自是因为,他身具两件位格极高的时空至宝。 虽“通天宝鉴”也好,“万界之门”的碎片青铜大门也罢,都因为层次太高,令他难以触碰洞悉其本质,但通天宝鉴融入他识海,长年与他相伴相生,又经常助他往来时空通道,行走诸界,潜移默化之下,已令他具备了极特殊的“时空体质”。 这种体质,让他在钻研空间挪移之道时,拥有超常的悟性和灵感,短短一夜,便已通过“神足通”触类旁通,摸索推演出了属于自己的虚空挪移之道。 虽他当下还只能一步挪移三十丈,比不上法海的一步百丈,但现在毕竟只是初得神通,掌握还不纯熟,再多多修炼,待掌握纯熟之后,莫说一步百丈,便是一步千丈、万丈,乃至一步千里,亦不在话下。 至于这门虚空挪移神通的名号也有现成的,就叫“缩地”便是。 修得缩地神通,欧阳锋心情极佳,于是当回到舱中,小青向他汇报小白婉拒了受雇当坐骑的邀请时,他也是和颜悦色,毫不介意。 见他似乎并未动怒,小青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问他: “你不生气么?” “我为何要生气?” “那个,小白没答应接受雇佣,你那双蛇拉车的构想……” “没关系,你一条蛇拉车也行。” “那排场是不是不够气派?” “所以小青你是在为我着想么?” “哪,哪有啊!也不是,你是我东家,对我这么好,还救了我的命,我当然想你更威风气派嘛。” “你能有这想法,我已经很欣慰了。” “唉,可惜小白不愿与我有福同享。” “她有她的想法,不必强求。” 聊了几句,白娘子带着休养一宿,已经恢复的许仙过来,再次向欧阳锋拜谢。 尤其许仙,恭恭敬敬拜下,感激涕零谢恩。 欧阳锋对这个许仙印象也还算不错。 虽然看着是个柔弱书生,但心地善良,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经常为贫民免费诊病乃至赠药,在法海面前也没有怂包,而是据理力争。 可惜面对法海那种偏执狂,讲道理毫无作用。 “此次虽然打退了法海,但白娘子和小青都现了本相,你们街坊邻居都看到了,正所谓人言可畏,你们以后怕是难以在临安立足。不知接下来,许相公有何打算?” “这……” 许仙一脸迷茫,他自幼生长在临安府,还真不知道无法在临安立足之后,究竟该何去何从。 白娘子柔声道: “相公若舍得临安繁华,不如随我回我和小青修行的洞府,隐居山中如何?” 许仙叹息一声: “只能如此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市井繁华,只是亲友皆在临安,难免有些割舍不下。 但现在这情况,他已经别无选择。 “今晚天黑,我回城与姐夫告别,明日便与娘子启程回山。” 许仙与白娘子两口子的私事,欧阳锋自不会置喙,又与他们随意聊了几句,便自回舱中巩固修为。 小青也跟了过来,躺坐在椅子上,看着欧阳锋说道: “姐姐带姐夫回山,我……我也要跟着回去呢。” “你自己决定便是。” “你就不挽留一下我么?” “为何要挽留?” 小青气乎乎地鼓了鼓脸颊: “我可是你的长工兼坐骑呢。” “我又没说要解雇你。”欧阳锋莞尔一笑,“就算回了山,你不一样能在我道场与你们洞府那边来去自如?” 小青睁大两眼:“你那潜渊缩地的法宝,不只是能在临安与你道场之间开门?” “当然。我可予你权限,令你无论身在何地,都可随时开门往返。” “哈,这下可就方便了!” 顿了顿,她又满含期待地看着欧阳锋: “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山中洞府?” “我去你们洞府作甚?” “我们洞府那一片风景很好的。山清水秀,有好大一片花海,洞府位在山腹之中,有一眼天然温泉……” “你说的这些,我道场里都有。” “呃……” 小青一时语塞,这才想起面前这个男人,可是坐拥三座仙山宝岛的大地主。 她有气无力地往桌上一趴,两手垫着下巴,直勾勾瞧着欧阳锋,幽幽道: “虽说你那仙山道场比我们洞府好得多,但我诚心诚意邀你去作客,你却如此推脱……有点伤人呢。” 欧阳锋想了想,点头道: “也是。” “所以?” “等你回去之后,可以开门来我画舫,这样我便可直接去你们洞府作客了。” 小青笑逐颜开,“一言为定?” 欧阳锋颔首道:“一言为定。另外,你该去蛇谷上工了。” “这就去!” 小青嘻嘻一笑,开门前往蛇谷,干劲满满地养蛇去了。 当晚。 小青又来到欧阳锋寝室,大大方方地说道: “我又来报恩了!” 然后等欧阳锋关上舱门,回头一瞧,她又已经神速脱去鞋袜外衣,钻进了被窝里,仍是靠墙躺着,不过今天没把被子卷起来,还自觉地给欧阳锋留了一半。 如此儿戏的报恩,让欧阳锋也是啼笑皆非,坐到床头问她: “你姐姐就没告诉过你,一双男女同处一室,同卧一榻时,会做哪些事情?” 小青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只将眼睛露出来,眨巴着眼睛小声说道: “没有啊……话说回来,男女睡一块儿,还能做什么呀?不就是一起睡觉,最多,最多搂搂抱抱么?” 在她的理解当中,搂搂抱抱就已经是最亲密的接触了,或许还会亲亲? 再多的,她也想象不到了。 欧阳锋摇摇头: “等明天,你再找你姐姐仔细问问。对了,你姐姐姐夫还没回来吗?” 天黑之后,许仙便和白娘子摸黑潜回了临安城,去找他姐夫李公甫告别,出去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还没有。毕竟是唯一的亲人,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会,姐夫和他姐夫说不定就会抱头痛哭,依依不舍,粘粘乎乎好一阵。” 小青其实并不是很看得上她那个姐夫。 虽然昨晚面对法海时,许仙并没有怂,让小青对他略有改观,但在她内心深处,还是为姐姐感到不值。 一是因为许仙是个凡人,没有修行的天赋,最多不过百岁寿,不可能一直陪伴姐姐。二是许仙太柔弱,遇到麻烦,不仅保护不了姐姐,反而还需要姐姐保护。 在小青看来,欧阳锋才是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可惜姐姐偏偏放不下,叫小青也没有办法。 又随口聊了几句,小青问欧阳锋: “你不睡么?” “你先睡,我还要打坐一阵。” “那,那我也起来打坐了。” 小青坐起来,本打算修炼电光耀体诀,可想想这门功法尚未掌握纯熟,现在还得光着身子练,虽说已经以身相许跟他睡一块儿了,昨晚入睡后还紧紧搂抱着他,并且光身子的模样也被他瞧见过,可要在与他这么近的距离光着身子修炼,哪怕他背过身去不看她,她也实在把持不住,于是便老老实实吐纳起了天地精气。 两人各自打坐一阵,忽然听到外边甲板上传来响动,小青睁眼说道: “姐姐回来了。” “嗯。” “我去瞧瞧她。” 小青穿上衣服鞋袜,快步走了出去。 她不单是要去看看姐姐,还想顺便向她问些话——方才欧阳锋叫她问姐姐的事情,她可都记着呢。 白娘子和许仙刚回到客舱中,正要关门,就见小青从走廊拐角探出头来,朝她招了招手:“姐姐,过来一下。” 白娘子过去问道: “怎么了小青?” 小青将白娘子拉到自己舱中,关上房门,小声问道: “小白,我问你,一双男女同处一室,同睡一榻,除了搂搂抱抱和亲亲,还会做什么?” “……” 小白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她这般模样,小青不禁疑惑道: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大秘密不成?” “这,这个……”小白脸颊微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还真藏着秘密?” 小青来了劲,目光灼灼地瞧着小白,紧握着她的手叠声追问: “是什么秘密?哎呀你别吞吞吐吐,对我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是我要瞒你,只是这种事情……” 小白寻思半晌,也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委婉说上一句: “那个,首先,双方都要光着身子……” “什么?”小青一呆,瞪大双眼:“两个人都得光着身子?” “嗯。”小白羞羞应道。 “那你和姐夫也是?” “……” 小白脸颊红到了耳根,转身就走: “你,你别问我啦,去问欧阳公子,他应该知道!” 说着逃也似地飞奔而去。 小青则一副才发现新大陆的样子,不可思议地连连摇头: “居然都是光着身子……小白跟我一起睡觉时,都没有这样亲密过!” 姐妹俩一起泡澡时倒是不穿衣服,可睡觉时,还是都穿着贴身衣物的。可没想到,小白跟许仙居然…… “居然比跟我还亲密!” 小青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赌气似地咬了咬牙,“姐姐不仁,那就莫怪妹妹不义了!” 说完回到欧阳锋舱中,麻溜地褪下鞋袜外衣,钻进被子,然后伸手拽了拽欧阳锋衣角,以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欧阳锋,快到午夜了,来睡吧。” “你姐姐和姐夫没遇上麻烦吧?” 我哪儿知道?都没问这事。 不过姐夫虽然两眼通红,显然如她所料大哭过一场,但既然平安归来,显然是没事了。 于是她大咧咧说道: “没事。别说他们了,快来睡。” “好。” 反正欧阳锋躺着也能修炼,美人相邀,虽然这美人在某些事情方面并不开窍,他却也不想推拒她一番好意,当下便也脱下外衣,钻进了被子。 待他进来,小青吹熄蜡烛,侧首看了他一眼,酝酿一阵,鼓足勇气,一阵窸窸窣窣后,在被窝里解下了抹胸裙裤,之后又酝酿好一阵,终于把心一横,将光溜溜的柔软娇躯,贴到了他身上。 特别的触感让欧阳锋微微一怔,侧首看向小青: “你……没穿衣服?” “我已经问过姐姐,知道该做什么了!” 小青将着火般燥热的脸颊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已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他,“不就是光着身子睡觉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身上怎还穿着衣服?不会是要我帮你脱吧?” “……” 欧阳锋一阵好笑:“不劳你帮忙,我自己来。” 说完也脱去衣裳,扔到被子外边,之后侧过身去,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小青细嫩柔软的娇躯拥进了怀中。 肌肤毫无间隙地触碰,整个人都被他温暖雄壮的怀抱紧紧裹住,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令小青心儿突地一跳,不由自主地绷紧身子。 她两手紧抓着欧阳锋拥在她身上的胳膊,结结巴巴说道: “你,你别,别乱动啊!” “嗯,我不乱动。” 欧阳锋淡淡说着,一只手掌滑到她挺翘浑圆的臀瓣上,同时毫不客气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温良恭俭让的谦谦君子。 送到嘴边的美食,也从来没有不吃的道理。 【求月票喽!】 269,狂野蛇妖,天庭围剿 咨询过小白之后,在小青想来,不穿衣服光着身子搂搂抱抱,最多加上亲亲,就已经是两个人亲密的极限。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这认知,居然仍然只是流于表面。 真正的秘密,居然比她原本想象的更不可思议。 某个时候。 她隐约清醒了一刹,脑中浮出了当她询问时,小白那面红耳赤、羞于启齿的模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小白不好意思说出这秘密。” 她终于恍然。 但很快,这短暂的清醒又转瞬消失,浑不知今夕何夕,亦不知身在何方。 不知不觉,已至午夜。 待小青终于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手脚正紧紧擒抱在他身上,像是正在绞杀猎物的大蛇。 意识到自己竟然使出了全力,小青不禁心中大惊。 以她的力量,便是钢筋铁骨的铁人,也要被扭断脖颈,绞碎腰椎。 “欧阳锋,你,你没事吧?” 她颤声问道。 “我怎会有事?” 欧阳锋柔和的声音入耳,令小青松了口气,她忽闪着眼睛,透过并不能遮掩她目力的黑暗,看着欧阳锋那英武俊朗的面庞,感受着二人此时兀自深嵌连接的状态,脸颊不禁又满是酡红。 “我,我以为我力气太大,伤到了你……” “放心,我是炼体宗师,金刚不坏。” 小青比他想象的更狂野,恍惚失神之下,那本能的缠绕绞杀,也确实不是凡人能够消受,好在他拥有一副金刚不坏的超强体魄。 回味小青双腿那堪称可怕的缠劲,欧阳锋就有点奇怪,许仙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附在小青耳边,将这个想法说给她听。 小青没好气地轻轻捶了他一拳,又吃吃笑道: “许仙是凡人,可没你这般凶猛。他们,嗯,反正我猜小白从未像我一样失神过,全程都清醒着,自然能控制住自己。” 她是活泼飒气的性子,开始之前或许会有羞涩,但既已亲密至此,对以身相许也有了真正的认知,她便也不会再扭捏羞涩,已能与他言笑无忌。 欧阳锋手掌轻抚着她挺翘臀瓣,含笑说道: “也对。凡人确实无力降伏你们这样的妖精。” 小青轻轻嗯了一声,又觉他这话听着怪怪的,缠着他腰杆的双腿不禁又用力绞了一绞,轻哼道: “你是在笑话我很那个么?” “哪个?” “少来,你那么熟练,定然已经祸害过不少女子,肯定明白我在说什么。” “无论你想的是什么,总之我都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小青轻哼一声,忽地一个翻身,骑乘到他身上,两手撑着他肩膀,俯下身子,额头抵着他额头,鼻尖碰着他鼻尖,眼睛凝视着他双眼。 “你心里肯定笑话我了,笑话我浪,也笑话我野。但我小青就是这样的妖精,看你能否降伏我!” 说着,她略显笨拙地,轻轻摇摆起柔韧有力的纤腰。 有些事情,无需太多教导,突然开窍之后,便能无师自通。 首次主动发起攻势之时,小青心里忽然浮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真可惜,小白却是不能与我有福同享了。 次日一早。 小青若无其事地与小白、许仙打着招呼,一起吃过早餐,便与欧阳锋告别。 她们将带着许仙,回到她们山中洞府,从此隐居世外。 拜别之时,白娘子与许仙,对欧阳锋说出了那句经典的感谢语: “欧阳公子救命之恩,我夫妻无以为报,来世当结草衔环,以报深恩。” 没办法,白娘子已许许仙,确实没啥好报答的,许仙一介凡人,今生就更没办法报恩了。 小青斜坐船舷,晃悠着长腿,双手环抱胸口,看着姐姐、姐夫郑重拜谢,听着二人的感谢之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来世虚无飘渺,诚意不够哦! 还是我够意思,今生就把恩给报了! 拜谢一番,小青小白带着许仙下了画舫,踏上回山之旅。 小白见小青毫无离别愁绪,不禁有些奇怪,小声问她: “小青你,真舍得离开?” 小青笑嘻嘻挽着小白胳膊,说道: “你是我姐姐嘛,说好永不分离的,我当然要陪着你啦!” “可是你和欧阳公子?” 小青这才作出一副惆怅模样,垂首敛眉,婉转轻叹: “唉,为了小白你,我什么都舍得。” 小白感动不已,紧紧握住小青手掌,柔声道: “小青,我与你姐夫回自家洞府隐居,并不会有任何麻烦,你其实不必陪着我们,大可留下来。若想我了,随时可回山探我。” 小青摇头道: “既已约好永不分离,我怎能撇下你,独自在凡间逍遥快活?好啦,不必再劝了,我肯定是要陪你回山的。” 见小青如此坚决,小白感动地眼里都泛起了朦朦水雾。 小青面上一副婉转惆怅模样,心里却是差点笑破了肚皮。 夜里。 欧阳锋正在房中打坐,面前浮出青铜大门虚影,小青自门中一步走出,来到他面前,笑吟吟瞧着他。 “已经回山了?” “当然,傍晚就到啦。” “还挺快。” “既已露了本相,自不必再藏着掖着,带着姐夫飞回去的。” 顿了顿,又笑嘻嘻道: “我今天没上工,所以特意回来补偿哦。” “补偿?连夜上工么?” “当然不是。我要这样。” 说话间,她踢去鞋子,上了床榻,毫不扭捏地坐到欧阳锋腿上,双手搭上他肩头,凝视他一阵,向他吻了过来。 她就是这般野的妖精,才不会扭扭捏捏。 亲吻之时,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响起,不知不觉,二人衣裳已然四处抛落。 时光倥偬,不觉已是冬去春来。 画舫依然随波飘流在西湖上,偶尔有人在舷边垂钓,有时是白衣男子独身一人,有时又有青衫少女陪伴在他身畔。 入夜后,画舫大多时间,只有孤灯一盏。 但偶尔也会有灯火通明,筝琴谐奏,莺歌燕舞之时。 有人曾在夜间泛舟游湖,远远看到过画舫之上,有不止一位衣袂飘飘,曼妙如仙的女子身影,在月下翩翩起舞。 有好奇之人想要上前瞧个分明,可每每催舟临近画舫之时,便会有迷雾升起,掩住画舫。而陷入迷雾的舟船,也总会原地打转,哪怕仍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女子身姿,听到那动人心魄的轻歌浅笑,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画舫。 于是“神仙画舫”的传说,便渐渐在西湖周围,在临安城中流传开来。 传说总有夸大失实之处。 不过以欧阳锋如今的修为,在这俗世之中,倒也确实称得上仙神了。 因在这个世界收获不菲,又是触碰到天地权柄,又是学到了缩地神通,还全了他欧阳锋与蛇的宿缘,他便在此滞留了一季。 期间也曾应小青之邀,去过她与白蛇的洞府。 那里确是一处不错的修行之地,山灵水秀,花田似锦,携美悠游山林,徜徉花海,共浴温泉,也别有一番惬意滋味。 不过他更多时间都呆在西湖上泛舟漂流。 偶尔也会将另几个世界的红颜带来此间,抚筝弹琴,聆天籁之音,赏天魔妙舞。 修者之乐,莫过于此。 欧阳锋追求长生,不就是舍不得这世间风情么? 若无十万岁,作甚世间人。 但这世间风情如此之美,大道玄机如此之妙,十万岁月,只怕也难以尽兴。 唯有长生不朽,方能满足这无穷无尽的贪恋。 这一季,小青也并未因为变成了他的家养小娇娘就恃宠而骄,仍兢兢业业做着养蛇长工,用特制蛇食把满山谷的菩斯曲蛇养得膘肥体壮,蛇胆亦灵效倍增。 凌虚子以蛇胆为主药,炼出了一味比生食蛇胆更具灵效的灵丹,有益气养元、强身健骨之效,对如今的欧阳锋亦有不小帮助。 加上移植洞天福地的血菩提等天材地宝陆续成熟,凌虚子炼出的灵丹渐渐增多,欧阳锋的红颜亲友、弟子麾下们,也渐渐可以敞开使用丹药,各人修为又开始突飞猛进。 这一天。 欧阳锋又打算去凌虚子山场收割一茬灵药——虽然可以移植到洞天福地,但不少接近成熟的灵药,轻易移植的话容易损伤药性,因此他没动那些接近成熟的灵植,只移植了不少幼苗以及年份较浅的灵药。 前往凌虚子洞府之前,欧阳锋照例去了五行山下,打算给大圣送点酒食。 刚至五行山下,远远就瞧见大圣冲自己挤眉弄眼,不断递着眼色。 欧阳锋心中微凛,刚待离开,身周空间便微微一震,一道道经纬交织的金色光线凭空浮现,宛若罗网般笼罩在他周围。 不仅头顶与四周被金色光线交织网网,就连脚下土地深处,都能感应到一道道飞快交织穿梭的奇异波动,所过之处,泥土已然变得钢铁般坚硬。 “天罗地网?” 欧阳锋心中一动,再看之时,就见一道道流光从天而降,转眼就化作一个个脸罩面具,手持刀枪弓弩,看不清容貌的金甲甲士,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求月票!】 270,触犯天条?暴杀天兵! 金光织成罗网,将欧阳锋头顶天空、脚下土地、四面空间统统封锁。 这正是天庭的“天罗地网”,有封禁空间之能。 天罗地网笼罩之下,五行遁术,乃至“缩地”这等虚空挪移之术,都无法生效。 罗网之下,又有上千名高大魁梧,全员身高两米的金甲甲士,结成战阵,大盾如墙,长枪似林,弓弩齐张,将欧阳锋困在中央。 面对这等阵势,欧阳锋有些诧异: “天兵天将?居然会有天兵天将围我……我这是犯了什么天条?” 别不是提醒大圣,泄露天机的事情发了吧? 一员甲胄更加华丽,篆刻着大量符文,还披着一领大红披风,面相年轻俊朗的将领手按佩刀,越众而出,喝道: “你三界无名,查无此人,屡探五行山,接近罪囚孙悟空,定有不轨图谋!今奉天王令,擒你上天,严刑拷问!” “三界无名,查无此人?”欧阳锋奇道:“什么意思?” “就是生死簿上无姓名!”大圣高声提醒:“三界众生,无不具名生死簿,非得证道成仙,方能消去姓名!你尚未成仙,生死簿上却查不到你的姓名来历,天庭疑你有鬼哩!” “原来如此。”欧阳锋恍然,笑道:“那天王令又是怎么回事?不是玉帝的旨意么?” 那将领冷笑: “你以你是齐天大圣?拿你还需玉帝颁旨?我等是奉托塔天王号令,前来擒拿于你!” 欧阳锋饶有兴趣地问道: “托塔天王有权调兵下界,捉拿修士?” 大圣回道: “那老儿还真有这权!三千以下的兵马调动,无需向天庭请旨,便可自决。” 欧阳锋颔首: “看来托塔天王一直关注着大圣。我探望大圣稍勤了些,他便起了疑心,特意查我。” 大圣笑道: “老孙曾经让他掉过老大面子,老李头心眼小,怕是一直怀恨在心,一心想要捉俺老孙的小辫子哩!” “明白了。原来是遭了无妄之灾。” 既然不是因“泄露天机”遭天庭针对,欧阳锋倒也不惧,看着那将领说道: “只派一千兵,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那年轻天将昂起下巴,傲然道: “你又算是什么人物?区区无名之辈,本将一人,便可将你挫骨扬灰!若不想身死道消,便速速束手就擒,随本将上天领刑!” “小小一个领兵千员的小将,居然就敢这般嚣张……” 欧阳锋眼神微冷,淡淡道: “我还真想试一试,天兵天将的成色!” “狂妄!”那天将脸色一冷,大手一挥,喝道:“放箭!” 一声令下,弓弩齐发,漫天箭矢化作晶莹流光,以比声音更快的速度,挟穿金裂石的锋芒,向着欧阳锋攒射而来。 大圣曾经说过,天庭小兵,不是被招安的小妖小怪,就是凡间战死的武卒,在阴司立下功劳,提拔上天之后重塑形体而成,实力不值一提。 本质上,天兵就是纯粹的炮灰,虽然规模庞大,但遇上厉害人物,死起来也是一死一大片。 但大圣也说过,天庭小兵实力不怎样,可他们的兵甲器械都是好东西,不是凡间兵甲能比。 现在看来,大圣说得没错,普通天兵发射的箭矢,威力就已堪比大口径步枪子弹,三大宗师层次的凡俗武者,怕是一个照面就要被射成血葫芦。 不过这点威力,对如今的欧阳锋已然无法构成威胁。 他念头一动,无极力场八方扩张,力场所过之处,飙射而来的流光箭矢像是一头扎进了泥沼,先是速度骤然降低,接着又极其艰难地向前挪动一阵,最终尽数静止下来,悬浮在力场之中。 那天将脸色微变,大圣则哈哈一笑,叫道: “这戏法有点意思!” 欧阳锋意念一动,悬浮在力场中的箭矢纷纷调转方向,箭尖悉数指向那天将。 随后他抬手一指,漫天箭矢弹射而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劲力,齐齐射向那天将。 那天将惊怒交加,飞快抽出战刀,双手握刀,猛地一斩。 刀出之时,一道赤色焰光自刀刃上迸发出来,化为一道炽烈焰流,呼啸着迎向漫天飞矢,焰流所过之处,箭杆纷纷起火,瞬间化为灰烬,箭头也熔成铁水。 但铁水并未就此落地,反而不断拉伸,化为一口口橙亮小剑,突破焰流,继续攒射那天将。 那天将厉啸一声,单手结印,身上金甲迸发璀璨金光,显化出一口金钟虚影,将他倒扣在内,金钟虚影之上,遍布梵文,以及各种金刚坐像。 铛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中,铁水所化的小剑接二连三攒射在金钟虚影上,将那金钟虚影轰得震颤不已,泛出道道涟漪。 那天将刚刚舒了口气,但很快眼中便浮出一抹惊悚,因那金钟虚影挡住一半的铁水小剑之后,便开始绽出密密麻麻的裂痕,那金铁交击声也不再清脆,渐渐变得暗哑起来。 又坚持几个刹那,那金钟虚影终于不堪重负,嘭地一声,爆成粉碎。天将身上的金甲也变得黯淡无光,浮出道道细密裂痕。 漫天光屑飘飞之际,那天将疯狂舞动长刀,将刀舞成一团赤色光轮,抵挡剩余的铁水小剑,又一阵绵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响起,火花迸溅之中,那天将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连退数步,又身形一晃,单膝跪地,全赖手中长刀支撑,才没有彻底扑倒下去。 勉强撑住身形后,他低头一看,就见胸腹甲胄之上,赫然多出数个边缘焦黑的小孔,正有滚烫鲜血,自小孔中汨汨涌出。 天将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欧阳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只一个回合,便已重创惨败。 “不是说单你一人,便可将我挫骨扬灰么?” 欧阳锋背负双手,看着那天将,淡淡道: “看来你言过其实了。” 天将又气又怒,低吼一声: “杀!全军突击,擒杀此贼!” 天将号令,众天兵不敢怠慢,盾墙前推,枪林前指,弓弩手们亦收起弓弩,拔出战刀。 有放箭反被欧阳锋利用,重创将领的前车之鉴,众天兵已不敢再放箭。 看着天兵大阵推进,欧阳锋微微一笑,大袖一拂,袖口飞出八枚弹丸,化为八尊身高一丈的金甲巨人。 这些年,他又炼制了不少“撒豆成兵”的金丸,而以他如今的心神修为,同时驾驭八尊“豆兵”轻而举易。 放出八尊金甲巨人之后,欧阳锋又一挥袖,飞出八门两寸口径的火炮,八尊金甲豆兵人手一尊,直接双手抱住,将炮口对准众天兵。 跟着欧阳锋啪地打了个响指,隔空点燃引药,闷雷似的炮声爆起,拳头大小的炮弹飙射而出,瞬间轰碎八面大盾,又将八个持盾天兵胸口轰出前后通透的血洞。 天兵乃是炮灰,甲械虽好,放在人间也算得神兵宝甲,但不可能是真正的法宝,自然抵挡不住两寸口径的火炮抵近轰击。 当然天兵甲械、体魄也确实非同一般,八枚炮弹居然都只轰碎了一面盾,轰穿了一个天兵,余劲便已不足以伤到后排的天兵,被他们身上的铠甲轻松挡下。 不过也无所谓了。 八尊金甲巨人各开一炮之后,就把火炮抛还给欧阳锋,之后迈开大步,冲向天兵阵列。 欧阳锋收起火炮,身上走出一道道虚影,瞬间化为八条与他一模一样的白衣身影。 正是分身术。 他取出月狼矛、雪花镔铁刀、瓦钢剑、大铜锤等兵器交给八尊分身,那八尊分身又各持兵器,冲向天兵阵势。 轰轰轰…… 雷霆般的撞击声中。 八尊金甲豆兵先与天兵阵形撞上,硬顶着排枪攒刺,凭蛮力与坚不可摧的体魄,将天兵阵列撞得一阵不稳。 跟着八尊分身又突进而至,刀枪并举,剑矛齐刺,铜锤狂轰,转眼就将天兵阵形打出缺口,突入阵内,掀起腥风血雨。 平心而论,天兵还真不弱——大圣自然有资格说天兵“不值一提”,将天兵当成碰一下就死一大片的炮灰,可对于凡人,乃至凡俗武者,天兵真不能算弱。 他们个个都身高两米以上,手持削铁如泥的神兵,披挂凡间刀兵难破的宝甲,武艺虽不算特别精湛,但力量并不逊于双龙世界的普通宗师。神兵加持下,每一击都足够威胁到大宗师,宝甲又极坚固,大宗师想要一击毙命,都得使出杀招。 以天兵的配置,纵是大宗师一级的高手,遇上一支十人小队,都要战得极其艰难。 不过欧阳锋如今,早已超脱了凡俗武者范畴,纵在小青小白那等大妖眼中,都属于“大神通者”。 以他修为,即便是以“分身术”幻化的分身,都能轻松碾压大宗师。 加上八个力大无穷、体魄坚固、悍不畏死的金甲豆兵辅助,八尊分身一时宛若虎入羊群,在天兵阵中狂飙突进,转眼就将天兵杀得残肢乱飞,人头滚滚,那严整的阵形也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照这情形,欧阳锋都不必自己出手,仅用分身和豆兵,就能将这一千天兵斩尽杀绝。 不过他还是出了手。 因为大圣提醒了他: “莫恋战,托塔天王虽只能调兵三千,超过三千以上便须请旨,但你已杀伤天兵,已算是造了天庭的反,老李头已可请旨调派更多天兵,派下上万大军前来围剿。速速打破天罗地网!” 欧阳锋虽然擅战,但天庭的天兵神将无穷无尽。 连大圣都败在天庭围攻之下,以欧阳锋如今的修为,哪怕能斩一千一万的天兵,最终也要被无穷无尽的天兵天将淹没。 大圣提醒,欧阳锋不可能忽视。 当即擎出血饮妖刀,大步冲入已散乱的天兵阵中,每每随手挥出一刀,便能斩出漫天血雨。 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边大砍大杀,一边顺手收起天兵掉落的兵刃弓弩。 可惜铠甲却是没时间剥取。 当杀至那重伤的天将面前,他又对那天将友好一笑,随手一刀挥出,就将那天将首级斩落,顺手将他的战刀收入囊中。 之后又飞快杀穿天兵阵列,冲至天罗地网前,双手握刀,全力一劈。 这一刀劈出,血饮刀似化成了一束光,喷涌而出的刀芒,宛若空间裂隙,似可斩裂一切。 金光交织而成的天罗地网受此一击,顿时金光一黯,绽出一道裂痕,虽然不大,但足够欧阳锋穿出。 他将身一缩,纵出裂痕,在天罗地网自行修复之前,伸手一招,将八枚金丸召来。 八尊分身亦纷纷掷出手中兵器,穿过天罗地网裂痕。 欧阳锋收起八件兵器,施展“缩地”神通,一步迈出,便已闪现至两百丈开外——在西湖潜修一季,他的缩地神通,已然突飞猛进进一步两百丈,远远超过了法海。 当欧阳锋连续施展缩地神通,不断闪现着远离五行山时。 那八尊分身则冲天而起,继而身上燃起能熊火光,宛若流星一般,分作八方,俯冲向天兵残阵。 轰轰轰轰轰…… 八声惊天动地的巨爆接连响起。 八团巨大的蘑菇云冉冉升起,炽烈狂暴的冲击波四面八方横扫狂飙,撕碎一切。 分身们施展了欧阳锋融合阴癸派“玉石俱焚”,以及好几种自残爆发功法创出的“焚身爆”。 当烟云散尽。 地面上,出现了八个深达数丈,半径十丈的巨大殒坑。 而那一千天兵,幸存者已不足五指之数。就连尸骸都没有剩下多少,绝大多数战死的天兵皆已灰飞烟灭,只余少许甲械碎片。 同样被焚身爆波及,却连根猴毛都没掉的大圣,摇头甩掉满头的泥尘,噗地吐出一唾沫,嘿嘿直笑: “这小子,虽然实力还是太弱,但这凶狂劲头,倒还真有几分俺老孙当年的风彩……不过,想要招安,反杀一千天兵还远远不够啊!至少也得扛过几位知名神将,带着十万天兵的围剿,才有可能得到天庭看重。小子,继续努力修行吧!” 另一边。 欧阳锋不断缩地闪现,一口气奔出数千里,又一头冲进一片莽莽丛林之中,钻进一座山洞。 当他打通山腹,从此山背面钻入林中时,已经变成了一头妖虎。 之后又以妖虎模样,在山中厮混几天,直至确定已摆脱托塔天王注视,这才开启时空通道,返回洞天福地。 “杀了一千天兵,现在只怕已在天庭挂了号,算是天庭钦犯了。短时间内,不能再去西游世界了……也无所谓,白蛇世界,连让人起死回生的还魂仙草都有,应该也不缺增益修为的宝药……” 其实西游世界并不存在全知全能的仙神,连如来都非全知全能,哪怕杀了天兵天将,遭了天庭通缉,小心低调一点,其实也可以在西游世界厮混。 不过欧阳锋打小就谨慎,既然并不是非得在西游世界修行不可,他也就无谓冒这风险了。 【求月票!】 271,一蛇多用,白蟒鞭法 洞天福地,龙岛海边。 欧阳锋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开弓之时,天地精气汹涌而来,贯注弓箭,弓弦、弓臂、箭矢顿时亮起微微毫光。 随着他撒手放箭,弓弦嘭地一震,箭矢离弦飞出,拖着流星似的璀璨光尾,以三倍音速飙射至百丈之外,嘭地一声,将一块两丈高下的礁石炸成粉碎。 “这把弓勉强还行。” “怎么样?这种喝血的滋味如何?”二楼的一间包房里,一袭玄衣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半蹲在青袍男子的面前,云淡风轻的问道。 “各位义士言重了!相比各位义士,不顾生死,顺天护国,陈宗善这么做,却是微不足道!”陈宗善用完酒饭后,便辞别林冲等众人直往东京而去。 隐约可见,龙威仙雾翻涌间,一条条神龙盘绕在柱子之上,给人一种无法言语的力感。 面对这样猛烈的进攻,贺川不急不慢的打着太极,以柔化刚,以柔克刚,借力打力,这样的招式贺川都不知道自己使用了多少次。 看见她这副囧样后,黑夜之刃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只是当他转头看向周围一圈的仙居时,突然有些尴尬。 方天定听闻鸣金之声,急忙撇了卢俊义往本阵跑去,厉天闰,司行方也跟着撇了岳鹏举,韩世忠,追赶方天定而去。 听完后,黄长老笑了笑,像他这种人,天天跟人打交道,自然听懂张麻的一些话,非常高兴的点点头,屁颠屁颠的忙活自己的事情。 “好吧,今天就先这样吧——说太多了,也怕你记不住。”孙姐轻轻摘下了眼镜,看着已经昏暗的屋内,淡淡宣告道。 这是所有皇冠家族的悲哀,他们被扣上皇冠的时候,几乎就注定了没落甚至灭亡的命运。很多的皇冠家族以及大魔导师想要冲出这个怪圈,但是他们无一失败了。所以到现在,整个雷斯特帝国也只有三个皇冠家族。 “那石宝再问你们,既然你们让你们先行前来找石宝说明一切,并让石宝相帮从中周旋,若石宝也是坐视不管,这是不是义?”沈刚,沈泽两人还是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林枫有时还是认为自己很仁义的,至少这个时候没有做那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 “是,正是飘风掌。”白阿五这话一说,老乞丐马上抬头挺胸得瑟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大厅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抽’了魔法签的各城代表一个个屏气凝神,目不斜视的死死盯着手中的魔法签,生怕下一刻它就会消失一样。 秦阳的金身除了四个法相,还没有其他东西,他得抓紧时间在上面布置大阵。 “谢婉婷不是这种人,一个陌生男人开口说要给她一份好工作她就会信任他?”果然,林枫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三为老者相互看了看,脸上都有着惊奇,虽然他们知道雷精是他们大哥盘古能量所化,却没想到雷精中竟然还蕴含了他们远古一族的信息。 “呵呵,那我告诉你吧,你想听吗?”清灵依偎在他身边,心里暖融融的,全然忘却了危险与恐惧。 任瑶拿着捆妖绳一边在手里晃,一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逼向秦阳。 要知道,像坎帕帝国这种庞大大物,别说整个国土上的法神和斗皇,哪怕是效忠于国家的也数以万计。 272,许仙之死,上古洞府? 欧阳锋自己缩地,一步可虚空挪移两百丈。带上小青,一步只能瞬闪一百丈。 饶是如此,他也很快就追出百多里,途中只略微停留数息,感知气机。 又追十余里,已可看到前方一座山谷之中,一道黑色旋风正自贴地疾掠,旋风当中,挟裹着一条十余丈长的白蛇。 看到那白蛇浑身鳞甲残破,遍布大大小小的黑色蚀痕 而这些行驶着超凡力量的人组成的团体,便被统称为“魔术结社”。 那头攻击力只有2500,却能轻易瓦解噬魂绝生阵的龙,让得苏雨涵知晓,一切都不能以单纯的实力在做出定论。 根据范质到来后所收集到的情报,在张定边夺取了山阳郡以后,曹操便加强了边境的防御。其中济阴郡主将为夏侯惇,副将有典韦、刘旻父子等人,军师便是刘旻之兄刘晔。 植入身份为李靖之堂弟。叮,系统检测到李如松携带人物其父李成梁出世。 副本目标:上神纪元一五四年六月二日,范岛穿越时空,踏上了风暴海深处的塞沃莱斯的土地。 再看我师父的脸色,已经铁青,冷沉的脸上就好像是上了一层寒霜一般。 “好了,我不同你胡闹了。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南极仙人明日要召开讲座,我想来问问你可愿意去听一听。”花神又说道。 “真人,你有什么办法吗?”尽管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骆子峰还是想知道太乙真人会怎么说。 而就在不远处,妖风无力的躺在地面之上,身体带着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宛如一丝丝黑暗丝絮,他想要将自身化作黑暗丝絮再重组身体,以此来消除身上的伤势,但是那身体之上的黑暗不断溃散,他没办法完成那个技能。 可是她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些人应该不会是父亲的人,但是他们一定知道父亲在哪? 这个兽鬼车老祖直眉瞪眼,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他,催动一身源力重组本尊真身,强势杀向秦天。 二凶和三凶的合体之身,带着很强大的力量,身体更是有将两人之高,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怪物,一道道杀戮之气,不停的震荡着四周的空间,出一声声轰轰巨响。 “喂,不要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好不好,人家的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杨紫玉听了他那夸张的叫声,不由皱着眉头出声叫道。 只有叶初然此刻满脸写着担忧的表情,想要救援夏铮却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过是累赘而已,唯一的办法只有祈祷夏铮能够大展神威。 有些人也是忍无可忍,再也顾不上害怕,就要冲上去把老板给救下来。 忽然,他浑身一个激灵,想起程咬金那市侩的模样,连忙想拒绝。 “武少说得对,我赞同他的意见。”南柯睿话一出口,还未等别人有所表示,万贯就举起他那蒲扇大的手赞同道。 蓝色妖姬便如同回到了家,脱去了那条麻烦的蓝色长裙,上身只剩下绣着蓝花的白色吊带背心,下身则是一件迷人的蓝色蕾丝短裤。 在“紫气金光珠”触碰到剑阵的那一刻,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破声,然后就见贺磊的“紫气金光珠”,“嘭”的炸开,碎成粉末。 “颜少,我们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会被它们给耗死的……”钟葵此刻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不禁朝燕赤风提议道。 273,帮帮小白,金帛天书 “啊!求求你,给个痛快吧!” 小青与小白那位于中空山腹的洞府之中,一个开在洞壁一侧的洞口里,不断传出蜈蚣精的惨叫哀嚎。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小青不由满含担忧地回头瞧了那洞口一眼,轻轻拉了拉欧阳锋衣角,小声道: “小白好像有点不对……” 欧阳锋正站在洞府底部的水潭边上,轻轻摇 敏敏默默的点点头:“我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敏敏一时之间一点胃口都没有,一块海参咀嚼了老半天都没有咽下去,明显心里有事。 单知语在自己的房间一直呆到接近十点,直到饥饿感抑制不住地涌上来,她才走上街,打算散散心,顺道去大排挡随便填填肚子,遇到这种情况,保镖也不敢随便跟着,免得撞在枪口上。 南宫家剩余的人,他们看着七大家族的人,直接向着外面冲了出去,他们的脸上,那都是露出了一脸的隐藏之色。 “是,茗儿告退。”茗儿端着九香虫欢天喜地的出去了,想来是去寻离洛去了。 槿颜总是冷静明白的,只是我这颗做母亲的心……一想到玄喆从此便与我生份了,一想到他再不会像从前那样亲热的唤我“母妃”,与我絮絮地说自己的心事,我的心就仿佛被谁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切割着。 沈烈他们还好,习惯了古悠然的直接,倒是那掌柜的和剩下的伙计们,脸上瞬间都露出惊骇和瞠目的神情。 程秋芸一把抓住伍樊的胳膊,张大了嘴,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差点将下巴惊掉下来。 “去见见古辰,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古辰,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成海说道。 所以,古辰他想了一下,他还是打算,先离开这里,前去下一个拥有传送阵法的地方,到时候,通过那里的传送阵法,离去。 渐渐地,人也越来越多了,一个沉稳的中年人走入院子,还带着一个中年道士。 虽然水之灵很有可能是她的娘亲,但她确实本事有限,再加上慕容商又不肯对她说实话,她当然莫可奈何。更何况如今风凌绝还生死未卜,她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管那么多。 几乎没晚几秒,雾隐村的人也来了,看到现场被万蛇碾压痕迹,再看到对面的木叶忍者们。 难道非要他也把头发染白,弄些假胡子,装装老,这才能显摆出来他的医术? 心里崩溃的她冲着他咆哮,但得到的却是对方甩来的一张银行卡,以及一句冰冷冷的话语。 此时围观的人散去了一些,左非白有些不耐烦,准备去让他们赶紧走,这一走近,却吃了一惊。 而无论这个公会他们最后有没有建立起来,有一个原住民大商行的管理人关系存在,他们比其他玩家发展的总要顺利一些。 此刻宁夕舞经过这样的一下转折,瞬间就清醒了许多,看着正帮着自己的欧阳宇逸,刚刚所有的恐惧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心里的难受,糟糕,紧张的感觉也一下子化为乌有,只留下了对欧阳宇逸深深的悸动。 “怎么了?是不是云梵又惹事了?”一直静静注视着他的张云一见他怒气冲天的模样,就知道肯定又有大事发生了,再加上他刚刚说的不孝子。 属性中,孙婆婆仅仅是突破瓶颈达到一流武者,至于奇经八脉也是勉强打通,对此凌雨也是有些无奈。 274,姐妹情深,永不分离 五毒幡将天蜈珠整个吞了下去。 随后黑幡嗡地一震,幡面震颤不休,猎猎飘扬,一条半虚半实,通体澄黄,宛若金铸的千足蜈蚣,自幡面探头出来,作势要扑到欧阳锋身上。 但随着欧阳锋手握旗杆,源源注入真气,幡面之上飞射出条条漆黑丝线,密密匝匝缠缚在金蜈虚影之上,一边将其往幡中拖拽,一边不断将其金色甲壳 就是这一笑,吓得于慢慢眼睛瞬间一红,拽着箱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胖子和矮子整了整衣服,准备起身接驾,前去开门,高个男叫住了他们两个。 而卢晓与她七妹妹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她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伤心欲绝,也始终在等着机会报仇。 她不确定,也不敢细想,战寰是果断不能倚靠他在危机时分来救自己了,他对她的厌弃,抵达到了顶峰,她更加是不能再让自己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期望,想要改变自己因战寰而死的结局,她的心,才是最该变动的那一部分。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用嘴喂你了。”说着,季宇彦就要把那块肉往自己的嘴里送。 这样的误会,暗一和暗九始终没有解释过,无非是希望暗七能够开开心心的而已。 可是这一听,我居然听到了我爸妈的声音,果然赵梅杰没有骗我,他们也在棺材刘家。 这样的决绝,看在柳千绿眼中,生出了几分寒意。原来如此,果然像夏墨翰自己说的那样:他从始至终,都不爱她。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是为了验明她的正身。 她倒也很想知道,是哪个不想要命的家伙。毕竟在这个国家里面,剧情里曾经提及过,拍卖会的举行,是必须有国家批准了之后,才能进行拍卖的。 藜羽荇跟九王爷的母妃华皇贵妃华梦泽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估计也是关于宫承望的了。 郑嘉柠和郑嘉柚也不失所望,从容大方地应对,又分别做了才艺表演,得到了在场众人不少的关注和赞美。 楚阳也积极地回应着,手也不闲着,抵死缠绵,不知道是因为经过了刚才的一番吵架,两人距离更近,还是这公园开放环境,反正这抵死的缠绵,格外刺激。 这件事也成了学生们津津乐道的新话题,大家都好奇为什么突然都删帖了。 她心里是不舒坦,但当然不会为了一个渣滓败类,便真的寻死觅活,她是故意哭给陆九渊看的。 而钞能力大法好用是好用,可成本预算拉的太高,在新出炉的魏资本家看来,委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是檀姻初次见识到遇烬的武力,他甚至未曾用剑,只几个闪身,便躲过了左承琰的数招。 这话说得很掷地有声,把芷莹心都要融化了,芷莹妈妈也有点心动。 周围的人低声议论起来,周明远心一狠,正想捅出卫嫣的身份报复,江云飞捡起一块碎石做暗器打中了他。 一个看上去长得确实有几分贝克汉姆年轻时影子的帅哥上来打招呼。 同时,楚超会充分利用他的体能和速度优势,跑遍整个中场的菱形区域。 阿吞一阵恍惚,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却好像落地生根了,蛇姬怎么使劲儿都拉不动。 李嗣昭见状一愣,迟疑了片刻之后,也随着李嗣源一同跳下悬崖。 预约好时间之后,前台通知化妆师,化妆师在工作日志上记录,以后的工作便以日志上的预约时间为准。 275,异体同心,妖魔世界 石室之中,随着“芝仙丹”药力渐渐炼化,小白气息节节攀升。 某一刻,像是突破了某个界限,小白只觉一股奇异气息,自血脉深处倏然苏醒,瞬间扩散至她全身,乃至冲入她识海。 她心神一恍,脑海之中,忽地掠过道道光怪陆离的画面。 那些画面宛若浮光,一闪即逝,快得令她无法识清画面细节,只模糊看到, 三人正笑闹了会子,时候也就不早了,周太太一再挽留隋大太太在家用些晚饭,都被隋大太太婉言推辞了,说还要去铺子上看看,明日就要开张了。 “此言差矣!”旁边的伙计忍不住插话了,毕竟每次只要这位出马,都免不了一番口舌解释。 “两位夫人是要出门吗?我这就去给两位夫人牵马。”虎子只有十四五岁,一看就是个机灵鬼。 “不是,弟妹,宗主,你们”吴东林一脸无奈的看着唐采薇和周秉然,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劝谁好。 萧啸生的实力直接从六十多名,顶下了恒明无尘的十四名,苍莫笑也是从八十二名,一跃到五十名。而看到自己的排名,步千怀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空上那矫健的身姿,他们所看到的,不是帅气和炫酷,而是来自那黑洞洞的炮口里面所散发出了杀意和死亡气息。 如今百废待兴,正是加官进爵的好时候,混吃等死这样的话,自然当不得真。 “敌袭……”当老九刚刚登岛,立刻就被岛上的守卫发现,一时之间岛上警械之声大作,无数的箭雨第一时间就向老九倾泻而来。不得不说,对于联盟军队对于基地岛的防御,已经到了堪称完美的地步。 一路挣扎怒骂,直把两人上下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到了房间以后,两人刚一把他松开,就被姬昌道走上来对着两人拳打脚踢。 馨姐儿见静和这样耐心真诚地教自己理家生意之道,对静和自然又亲近几分。 事实上,巨鳄也很恐怖,只是它死也没想到,许青云会如此阴它一回,仅仅一个照面便被许青云炸死,就连丹龟都被炸碎或者不知被炸飞到哪里去,反正许青云愣是没找到。 林木和他商量了一下,过年的时候去四合院那边,老爷子这次倒是没拒绝,也答应下来了。 而且相对于其他喜欢节省成本用跟官方食材店里买来的冻品食材而言,天福楼坚持尽量购买新鲜的食材这一点让她比较欣赏。 “哎呀!易伟,你能别扭来扭去的吗?我这不都在调整了嘛!哎呦……不行不行……要掉下去了!”梁米的声音先是抱怨,过后就是一个拔高,紧张的不得了。 新增锦衣卫青锋营,林冲和李应为正副指挥使;新增疾风营史进、孙立为正副指挥使;新增金蛇营卢俊义、燕青为正副指挥使;石秀为武松副手,扈三娘为方百花副手,戴宗为青木道长副手。 周少友点点头,略微有些失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只好点菜。 现在的我,对于他来说那就是食物对饥饿了好几天的人,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这姜还是老的辣,罗兰竟然说,刚才和自己只是在排戏?这随机演变的本事,自己倒真是要向她学学,叶窈窕在心里默默想着。 “只是关门而已,不要紧。”芷玥先是展开了一个笑容,让自己晶亮亮的月牙眼弯出漂亮的弧度,才慢慢转身看着卿墨。 276,在世罗汉,小青助攻 傍晚。 一座破败不堪,杂草如林,藤蔓丛生的禅院前。 一男二女三道身影踏着夕阳余晖悠然行来,越过倾塌山门,步入禅院之内。 正向着那陈旧残破的大雄宝殿行去时,一声佛号蓦地响起: “阿弥陀佛!贫僧白云,不知三位施主,到此有何贵干?” 三人止步,看向佛号来处,就见一位白须白眉, 夏灵儿说的么棱两可,不过时间却和白冷巫所说的重叠到了一起。 没办法,只要顾青出一点差错,沈笑颜就连人带球飞扑到他身上一顿狠k。 张主任还透露,早几年韩国的化妆品80%均从中国进口,而中国不少工厂也会专门聘请韩国的专家,或者直接买他们的技术,国产第一化妆品牌叶桃渡,去年甚至与韩国合资开了公司。 因为非官配的家具家电雁子谷公寓不负责维修,这点法务也在合同条款里也明确了出来,所以租客越是自己diy,将来由雁子谷公寓维护的家具家电就越是少。 她根本就不知道,张天霸和张天宇就在门外,她说的话,那两人全都听到了。 “迟必烈,你别不说话,我问你呢,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丁柔连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顾青顿时失笑起来,心血来潮的在她俏丽的脸蛋上捏了捏,后者则是皱皱鼻子,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呢喃后,把头在双臂间埋得更深了,睡的很香甜。 嬴政只是双手紧紧攥着筷子,那乌木制成的筷子竟被他生生给握得断裂开来。 一旦击败九黎部落,人族所有气运尽加轩辕,亦是其成就人皇之时。 见他们几个蠢货还没明白过来,头曼也懒得跟着几个蠢货玩猜谜游戏了。 牛魔王表面上是个大老粗,但实则心细如发,看到楚峰的表情之后,不由开口说道。 “老爹,你一定想不到这次是张浩把那些翡翠商人坑了一把。”吴来想到自己查到的资料,就忍不住偷笑,当然这里坑得最惨的就是刘氏珠宝。 宛如玉雕般的脸上添上了一抹彩霞,双眼紧闭,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上翘,栗棕色的秀发飘散在虚空中,红艳的薄唇微微张开,吐出让人迷乱的香气。 一曲终了,秦凯像大牌歌星唱到high处一般将麦克风砸到沙发上,音响中爆出“嘭”的一声,所有人一起怪叫起来,鼓掌叫好的,捂着耳朵叫救命的,笑闹成一团。 赫尔墨斯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只觉得一口浓烈的液体从喉咙咽下,阵阵酒香刺激着赫尔墨斯的触觉,脸上不由的露出一抹享受的神色。 随着和两位泰坦神一次次的碰撞,叶辰感觉到对于神体的掌控,变的越来越强。 只是这样一来,相对的,对打造炼丹炉的材料和技术要求,也变得很高,虽然古代有能工巧匠,能制作出精妙绝伦的丹炉,但再巧妙的设计,也难以掩饰材料上的薄弱。 “你们就放心好了,我都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了,心里有数。”李隆基不耐道。 而是需要漫长的岁月去苦练,不是说,得到绝世刀术,就天下无敌。 “是因为阵图吧?”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阵图,不过说的更准确一点,应该是灵核,要不是没有灵核,也不会有这个阵图。 “水属性的法则力量就值得如此的炫耀吗?让你见识下真正的法则吧!”言成悠然的脸上冷笑抽动,眼中突然出现了降鳞的模样,随着眼神的变化,空中的降鳞倏然失去了踪迹。 277,黑山老妖,一念撼山 “是谁?谁敢坏姥姥好事?” 林中妖阵深处,传来一声时男时女的愤怒咆哮。 随后满山林木像是活了过来,条条树根、藤蔓裂地而出,触手般缠向正在肆意毁林的青蛇白蛇。 然而即便那些树根藤蔓坚若钢缆,在已经激发血脉潜能,本相庞大,神力无穷的青蛇白蛇面前,亦脆弱地好似朽烂草绳,根本束缚不住她俩。 突然,她拉起杨昊的手,死死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 然后烟寒水简单的说了一下胡莉的事情,当然现在胡莉做的事情越来越神秘了,而且也不太方便把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说得那么清楚。 像佩雷伯爵这样身份地位较高的贵族,也许不会看得上威廉才刚刚草创的野鸡学校,但眼前这位长脸贵族看表现,却似乎是个合适的人选。 最右边的那个头颅,拥有着炙热红色双眸,它嘴角不断流下灼热的熔浆液体,火焰的温度比古锋之前遇到的地龙还要高上好几个层次。 但如果找不到恶魔果实呢?或者说,当巴巴罗萨发现,就算他找到恶魔果实,依旧难以拟补双方的裂痕呢? 这简直就是戒毒所里毒瘾犯了的瘾君子,那些所谓的人参果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们,为了人参果这些老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比赛结束之后,陆续有圣教的工作人员找到他们,带着他们回圣城的中央广场。 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生老病死,当几千年几万年的时间过去,眼前的人类像是蚂蚁一样忙忙碌碌死了一波又一波,权利和金钱都达到生命的顶点,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暴吼一声,地上摇摆的剑光纷纷断裂,化作一道来回穿梭的森寒洪流,开始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原本按照杨昊的意思,她们都没必要跟过来,可最后还是都来了,各有各的借口,而且一个比一个离奇。 在研究出血屠阵之后,由于太伤天和,三位掌教遂弃置不用,但是魔麟的威胁仍然存在,梦蝶谷主为了防止魔麟现世,特意与三教另外两位掌教一起研习了三光剑阵,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格老子滴!没想到林族弃徒这么有名,早知如此,临来之前,我也该让宗人殿将我逐出林族。”石彪一脸愤恨的说道。 每一颗星辰都散发出亿万星光,透露出无上气息,朝姜云轰击过去。 海外三大仙岛,蓬莱仙境,方丈仙山,瀛洲海岛,其中方丈仙山为东华大帝君独享,地位极高,其次是蓬莱仙境,为福寿禄三星占据,最后便是瀛洲海岛,为九老落户。 到了这种时候杨逸哪还用多想,当机立断的让二号赶紧过来,随后对自己家人交代了一句,强作镇定的走了出去。 顺着高明手指的位置,莫辰仔细辨认,那令人讨厌的五官轮廓,着实很高的辨识度。 衡阳,五年之内,隐魂第二次来到了衡阳,这一次,他是报着不杀洛寒誓不罢休的信念回来的。 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在支付了足够的房钱,相邻的兄弟家庭挤出了一间房子,一个床位。 随着金圣哲又一次从地板上爬起来,郑义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冷酷威压如同镇定的金刚,而是锁上了眉头。 她扣着头皮在大厅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掏出手机,试着在网络上搜索雷铭的信息。 278,现在有一双坐骑了 黑山老妖也是倒霉。 它身为阴司妖王,麾下本有无数猛鬼将卒。 可这个世界虽然天地沉沦,乾坤颠倒,却还没到阴阳混淆的那一步。 生死阴阳之间的界限仍然存在,尽管已经很薄弱,使得黑山老妖这等大妖可自如穿梭阴阳两界,但它麾下阴鬼大军却还是来不了人间,帮不了它分毫。 而它的对手,一个是此 杨凡这举动,显然是摆明了不想再管这件事情了,不打算再照顾周英了。 有些矛盾可以置之不理,有些冤仇也可以不了了之,可顾岩和林颖,这本就不是冤家和仇人这么简单。 “您这是什么话,我们私底下早就商量好了要请您呢!”林颖这句话可是自作主张,她刚刚才知道店长要走的事情,怎么可能和谁商量,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叫老店长高兴一点,还有就是她真的想为老店长饯行。 如果在平时,温旭肯定会开着玩笑说,自己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但此时看到顾安悦这个狼狈的样子,温旭觉得嗓子眼有些干,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孟千寻看到北尊大帝急急的闪了进来,再看到他脸上那明显的有些兴奋的神情时,心中也不由的一喜,看他这神情,明显的是有好消息了。 “鬼子三,认命吧!”周西英低沉的声音响起,人也已经来到了鬼子三的面前。 龙雪不是一个特别热情的人,叶风很清楚她如此做的原因,当初叶风让她在巴中保护柳若依,结果她却跑到了重庆,所以嘴上不说,龙雪心里一定还有点愧疚。 “遵命。”瘦高男子悻悻地丢掉铁枪,捂着肋下,缓缓朝陶野爬去。 极品圣晶,据说可以无限制使用的圣晶,每次使用完后,极品圣晶不会像普通的圣晶那样,就破碎,而是可以再次自己吸收外界的能量,这种圣晶只存在于传说中,据说,曾经有这么一块在圣界,但那已经是数万年前的事了。 修炼无岁月,眨眼间一个月过去,洛家年终大比的日子在众多人的期待中终于到来。 在这封闭地私密空间,她楚腰蛴领,樱桃红绽,玉粳白露,与他颈脖交缠,这样的暖味亲昵,哪个正常的男人能受得了? 每天他都会无数遍地教介明曦喊他“哥哥”,时间长了,介明曦第一次能够说出完整词汇的时候,喊出来的就是“哥哥”,这件事一直都是云飞扬最得意的壮举。 我一想,感觉应该是镇子里黑社会的窝点吧,弄几个弩,弄几把刀之类的装b,在看我手里的剑,也不错,还开刃了。 “我等,绝对不会投降”云磊眼里的杀意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话语的坚定仿佛怎样都不会动摇。 “我。”晏娇娆咬咬牙,退开几步,认真的道:“如果,如果你可以答应我,可以让天下百姓好过点,可以阻止这场战争,那么,我愿意一跪”说罢,晏娇娆衣袂一扬,就要跪下。 “哥哥,哥哥!”紫冰心的手在紫君澈眼前晃悠。“额!心儿,你怎么会想到契约九霄塔的?”紫君澈回过神来问道。“额!那个出不去,所以我就想到把它给契约了就可以出去了!”紫冰心挠挠头。 因为这个范围被戒严,不允许有人和车子再进入通过,所以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279,只要是小白,什么都可分享 正悠然祭炼万妖幡时,石室门忽被轻轻敲响,随后响起小白轻柔声音: “欧阳公子,可有打扰到你?” 欧阳锋收起万魂幡,起身开门,含笑说道: “何事?” “前时采了些灵药种子与幼苗,本打算在捉到芝马之后一并送给公子,只是后来蜈蚣精来袭……” 说到这里,小白话头一顿,轻抿粉唇,螓 “呵,那么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这一具化身的能为可是有着多么的强大!”只是见得撒旦此刻语气之中有着十分的慎重,更是见得其的身上燃起了紫色的火焰,整片天空皆是映出紫色的紫霞,身上有着无尽的杀机浮现。 但这也很正常,一般长有花草树木之灵的地方,天地灵气都要比一般的地方要稍微浓郁一点,何况桃园这里有这么的桃树、绿柳以及许许多多的花花草草。 正在这时候余敏开枪了,她是担心雷军,那么多人追击他,自己呆在这里也不安,最后还是没有听雷军的话。 雷鸣对苦敢的观感日渐好转,沈屠、江临仙当时阻止他放出心蛊,看来是对的。 自己最执着的,就是让自己的父母重获新得自由,不再被郑家关押,不再受郑家胁迫。 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穿着非常讲究的西装,留着一撇胡子,眼神精干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沉寂!”感受到自己将得季承击飞,此刻的雅音眼中浮现出丝丝的慌乱之色,完全也是不复自己之前那般圣洁的气质,却是急忙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也是追向季承,眼中也是浮现出丝丝的担忧之色。 “呼呼呼!”而见得狌狌王发威,四周狌狌此刻却是有着节奏是发出一阵阵的吼声,对于狌狌王的出手也是极为的兴奋,更是见得每一只狌狌皆是带着怜悯的目光看向季承两人,仿佛也是已然预见了季承二人的死期一般。 一步踏错,眼中场景立变,滔天巨浪下一柄巨剑斩杀过了,陆倩雨惊呆了。 身着如火红衣,头长一对龙角,尖利如锋刃的双瞳,兽化的利齿。背负一对龙翼,周身被火焰纹章覆盖。 金珉锡用食指无名指和大拇指捏着一杯红酒,俯瞰下方如织人流,面上浮现出一抹自傲之色。 而那黑狼哥的眼神也眯了起来,看向光头强他们然后又看向了英俊,最后目光落在了林若兮的身上。 空气里瞬间充满了尴尬,尤其是老酒鬼雷动天更是一头雾水般看着龙飞云!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后了。 也许秦升和华东来未必知道,可死亡之前的绝望,却以令二人深深的陷入恐惧! “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去考虑要答应我,还是拒绝我!”李若兰的话才说道一半,刘枫就直接打断了她。 只在一种情况下,可能有些男子会忘了自身该秉有的儒雅之气,那就是在看见美人的情况下。 男子淡淡道:“这很重要吗?”男子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是好像不怎么喜欢解释。 林焰依稀记得,自己晚上在家里水着论坛,这玩意儿就忽然破窗而入,砸进了自己心口。 下一刻,在所有飞行员惊骇的目光之中,一颗有一颗黑色的浑圆球体缓缓在虚空之中生出,里头似乎蕴藏着极其可怕的吞噬之力,仿佛要把天地之间的所有物质甚至包括光线都吸收进去一般。 “大叔,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无聊的听着来着联邦首都的的广播的年轻人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抬起头问了一句。 邱穆的嘴角抿了抿,把下意识脱口到嘴边的那个“像”字给咽了回去。 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江辰自然会问一些问题,虽不至于刨根问底,可不了解清楚,心里总不安心。张昭也很干脆,除了把宁县遇上鲍萍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甚至把海港城这一片的情况也说了个一二三。 剑姬玩家对这一刻的来临可以说是等待良久了,看对方终于有了动作,被晕在原地之后眼睛反而一亮,根本没有半点退避锋芒的意思,在短暂的眩晕时间结束之后,想也不想地就直接选择了硬刚。 而且这个地方给人一种心定的感觉,本来王靳修炼之后一直有种浮躁的感觉,心里一直都有点波澜,到这里后也满满抚平了,回到了以前那种心如止水的感觉。 一旁的陈风右手一扬,刘三突然轻声喝止,只见树林间人影闪动,但一瞬间又恢复了宁静。 “有没有四儿子找一家,里面肯定有车。”陆洋体力不支,面色有些苍白。 在经过了林晨的精神侵袭后,这个工作人员精神防御几乎被瓦解了,他的灵魂就像是一个装满了金钱但却没有设置密码的保险箱一样,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林晨面前,只要林晨想,随时都可以将这个保险箱里的金钱取出来。 280,忘忧山庄,征服天下 午夜过半。 欧阳锋正打坐时,忽被脸颊上一阵香软柔嫩的触感惊醒。 这触感很熟悉。 睁眼一瞧,果见小青正骑坐在他腿上,双手搭在他肩头,用她的方式给他洗脸。 以欧阳锋的心灵修为,即使入定,也没人能够在他毫无察觉之时,接近至这般距离。 除非他愿意。 所以,欧阳锋毫不意外地 杨伟看到王银慧这样骚气十足的求着自己的样子,心中那种变态的满足感立即升腾上来。 宛如天鹏袭掠,那只巨大的飞行巨兽直冲上天,那张大嘴张开,似要将沿途的一切事物都尽数吞下,哪怕是那些飞行在空中属于同一方的生物,一旦在它的飞行线路上,直接就会被吞入腹中。 杨帆将手上的匣子打开,两排十二锭大银元宝码在红绸上。他朝石员外那边一推,意思便是要买下那对猫眼。 除非体积能够达到最强世界树或者九幽之主级别,神体的稳定性已经强大到了骇人层次的宇宙之主外,对于任何实力没能达到六阶层次的宇宙之主都无法抵抗宇宙最强者控制下的至强宫殿至宝的吞吸。 “波士可多拉,用地震。”大吾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波士可多拉也没有什么动作,大地就开始震颤起来,还是限制了出力,不然这所学校都要遭殃。水箭龟脚下不稳倾斜了一下,被波士可多拉一下甩了出去。 尼罗与雅娜的实力都只有七阶顶尖而已,实力与宝物在觉龙军中都只属于平均水准之下。 当然,为了避免晶体被取走后,这棵巨树因为失去能量而死亡,龙星宇还是取了一块类神石晶体,他打算将其替换掉那颗晶体,而且因为有了这种类神石晶体,这棵巨树可能还有很大的生长空间。 正说道这里,林风忽然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对着陶陶使了一个眼色,身体一动,便带着陶陶直接施展一步千里,瞬间移动到了七八里一处无人的角落。 不过,真要说起来,这些天煞之力也算是非常舍得,他们舍得放弃一些东西,从而转变成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特殊手段,而这样的手段,对于他人而言,可能过于粗糙,但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好,甚好!正好本官也乏了,休息一炷香。”张至发看了郭有恒一眼,往后堂走去。 看看微信信息,果然有夏景之的转账消息,确认收款,看着收到的五块钱,夏含清哇的一声哭了。 哈莉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人脉也很广,进营地大门的时候,守卫们都很熟稔地跟她打招呼,并且殷勤地告诉她,她的兄弟早些时候跟一队拾荒者赶回来了。 “不是还有非洲可以被改造建设吗?只要把人骗过来不就行了。”韩东说道,擦了擦自己脸上流出的眼泪。 我回答道china名字还来不及说,对方向我伸出了手让我留下我的衣服。 霍启枫本想回复可以,但突然想起原野爱说晚上会在校门口等自己,于是他回复:抱歉,今晚不行,明晚如何? 在风雨飘摇之际,肖雨馨有幸率领她的团队迎来地球生命新一轮的涅槃。 “得了,就这么着吧!我也懒得跟他们抢了,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张嘉玥想了想,开口问道。 一切都变得太过不对劲。即便是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前一秒钟正在做些什么,凌夙诚也下意识调动起全身的天赋挣扎起来。 丽川集团董事长,韩泽涛的爸爸,也是韩易的大伯,丽川集团目前的实际掌舵人。 三十条触手,同一时间,从不同角度,劈头盖脸拍向中心的死神守卫,宛如一朵闭合的紫色葵花。 不过对于这些,叶尘完全不会在意,评论区的观众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叶尘也不会刻意的去阻挡他们发言。 伊沃急忙双脚一踏,在清吟之风的速度加成下,灵活地躲开,这一箭击中雪地,竟然炸出了一个大坑,雪尘纷纷扬扬。 两人在客厅里一边饮茶,一边聊,墨儿则习惯性地到画室画画去了。 那么下半场,为了球队能够顺利的赢下比赛,就必须要安排更多的队员来防守叶尘。 一路跟着少年到了这村正家门口,这房子与孟医师的不同,都是由混木搭建,此树十分坚硬,就连火都烧不进去,而且能驱赶走蛇虫之类的。 但是接下来,保利尼奥发现,自己竟然做了一次非常正确的传球。 石轩兴奋地喊道,首先迎着炮火扑向了敌阵。队员们见状,纷纷跟随,毫不理会迎面而来的排山倒海般的震荡粒子炮弹,冲向了摩西战舰。 海面之上,叶尘浮出了水面,随后他开始迅的往炼狱岛的岸边游去。 所有赌徒中,就属这类赌客最难应付。他们的技术不够精湛或者够精湛却始终保持低调的。若是存心要低调赢钱,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而这种人每年极可能赢走赌场不少利润,所以赌场往往痛恨的就是这一类。 281,降维打击! 主世界,深秋某日,清晨。 六盘山中,萧关之上,一个年轻小将,带着一队亲兵,在关城上巡逻。 “你他娘的没睡醒啊?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还有你,枪头都他娘的锈了,下值后自领十大板!还有这床子弩谁管的?不知道要给机括上油么?” 这小将一路挑刺,动辙喝斥,一副严苛名将气派。 可关上戍卒却 可是,金鹏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并不习惯。众所周知,吉乐岛是不欢迎外人的。 收起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何尘地上的木棒捡起来后赶紧跟上了赛丽亚的脚步。 一连几日,宛清清每天都去牢里,加上张全青打过招呼,牢里大部分狱卒几乎都认得她,也知道宛缨是宛清清的想对付的人。 他想说你不是七品妖兽的对手,但是当他看到白婉歌那毫无感情的双眼的时候,他的话却说不出来。 王浩反手一变,将背包中所剩的两个青铜级魔核,一并交给猛火虎。 自那之后,离住处不远的这座后山就成了何尘和赛丽亚的演武场。 因此,不管西北传来的是捷报还是败讯,杨氏总有人死难报国。这数十年间,每有西北军报入大梁城,杨家即在府中用竹杆高高挑起一盏硕大的白纸灯笼,几成定例。 不一会,来了一个手握折扇,身体圆润,略显富态的青年走了进来。 换在以前,若是自己孤身出去,那些凶兽定会二话不说将自己扑杀,饱餐一顿。 随着林一凡话音的落下他手中的惊尘剑白光大涨,带着那逼人的锋利之气向周鹏的脖子处刺去。 如今的荒国也就高长恭、乐毅、麹义算得上是一个有谋略的将军,是帅才,至于说其他人,那最多算一个猛将。将才难得,帅才更加难得。 “是,皇上,不过,皇上,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让二人完成拜堂等事宜吧,要不误了吉时可就不吉利了。”,秦公公应声,随即又出声提醒道。 “啧啧,你干的好事儿,等全世界都知道的时候,你就知道你招惹谁了,现在在我面前装无辜?”沐凌枫冷笑道。 圣主的车架没有停下,依旧在稳步前行,向街道尽头的山顶驶去,并不因突发事故而有所变化。 崔斌嘴中叼着一块有些干硬的面包,双目无神的抬头望着几十米高的摩天轮缓缓的旋转,他总感觉风轻轻一吹,摩天轮都会要坍塌,并且他还不时能听见摩天轮的中轴间发出有些刺耳的钢铁摩擦声。 李有才开门见山的拿出了一份契约,这是昨天晚上李有才和杨羽寰鼓捣半宿弄出来的。 这无疑是棘手的事情,与云涛城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独自面对离云宫,他似乎没有太多的胜算,轩溪只是离云宫的一般高手,还有轩枯,据说此人才是离云宫的顶梁柱,实力该有多么强大呢? 庞天赐此时已经歇斯底里,自己的信仰,自己复仇的动力瞬间崩灭,让他一时不知所措。“你胡说,对你在胡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庞天赐转身想要夺过一名士兵的刀来将金阿斩杀,可惜后颈一痛,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此刻,就算面对雪岚与云扬的挑战,他或许有落败的可能,但榜首之名,已经实至名归。 要是被她知道了晏烟在想什么,估计会暗暗感叹大学生风评受害吧。 282,我就是老天爷? 洞天福地,龙岛旁边的海面上,欧阳锋与黄药师还在泛舟垂钓。 “今冬雪少天干,开春之后,关中恐怕会有旱情,影响春耕。” 说话时,黄药师猛地一提钓竿,看看已经空掉的鱼钩,又面不改色地一甩钓竿,将鱼钩远远抛回海中。 “你还没上饵。”欧阳锋提醒道。 黄药师淡淡道:“无妨。我钓鱼,不用饵 此时,在北漠荒原的西北处,出现了惊天动地般的恐怖声响,上震天庭,下动九幽,山河万里为之沉寂,九天日月为之震颤,就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一样。 晓旭如火的劲头顿时被妖君的冷漠浇灭,他老实了许多,只是嫉妒又愤怒的盯着青儿。 启灵低沉的喊了一声,双手飞速打出掌印。背后的银狐虚影,眼睛发亮,大嘴张开吐纳天地灵力。 远在东方的东方,封魔井的上空,六个仙君临空盘坐,一把把玄光闪烁的仙器在黑洞之上穿梭着。 “没事。”他边说边望向那人潮涌动的地方,钩红城门已经打开,看来是有人进来的,不然那么多长相奇怪的妖怪都变的雀跃起来,虽然没有大声呼叫的,但那纷乱的步子已经说明一切。 惨叫连连,战场中哀嚎不断,无名第七刀一刀下去,裘家便有八十余人瞬间死于非命,至于其他人也皆是遭受到了阵法的反噬,一个个皆是大口吐血,气息瞬间低落到了极点。 只是在场修为还没有达到人仙境界的修士,都看不清门上浮现的那些道之印记,一切都很模糊,像是蒙着一层雾气般,看得不是那么的真切。 奕一直注意这华的动作,当看到华上来的方法的瞬间,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只是瞬间,华就已经来到近前,张开大嘴怒吼了一声,他立刻回过神,转身狂奔,而在狂奔的同时,奕心中却不断的思考着。 战斗打到此时,伤亡不大了,妖王所余不足百人退出了战圈,而三个妖主级的存在却盯上了人族的长老。 在皇后走后,德妃才对年韵道,“恣怡想与太子妃单独谈谈,不知太子妃可方便。”说起来,德妃也是很奇怪,太子妃和恣怡往来并不密切,为何突然的就对太子妃热络了起来。 “可是我有感觉,我和他认识,而去……我更他肯定有事情。”她真的有这种直觉。 而最令兰登感到惊讶的还是卡兹维托,这个蜥蜴人族长,经过了那一战,竟一举突破了黑铁,踏入了白银领域,成为了兰登所有正式的手下里,第一个踏入白银领域的。 “属下见过陛下。”聂远一进来就对夏子陌行礼道,不过他的行礼与常人不同,是单膝下跪。称呼也不是“臣”,而是属下。 “娘娘,这里可有什么不对?”反正宋婉清是半点儿剧情也没看出来。 她说着就走,乔新月又帮着岳谨言夹了菜,看他吃得开心,她也好开心。 “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开枪了。”路维特哆哆嗦嗦的握着手中的枪。 “星际时代的机器人无法交易,为什么修真界的傀儡却可以交易?”青魂是真好奇。 郑老爷说着就拉起负责人的胳膊,把他往山洞里面拽。但那人是个多疑之人,现在的情况也逼得他不得不怀疑郑老爷。 秦昊心想,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佛,所以我现在也不要你推磨,只求你眯下眼,把我当个屁放掉就好了。 情感上无法接受,理智上拒绝接受,然而摆在面前的铁一般的事实让老者不能不接受。 吾奉天蓬敕,玄武开幽关。狱吏少停考,阴兵周卫寰。魔王怒按剑,六洞镇魔蛮。听我传宣敕,天门视黑山。急急如律令。 亲爱的,我多么幸运,有你爱着我,我不在的日子里,请你一定要永远幸福。 尹天佑更是耸耸肩,做出一副超级无辜模样,引得大家再次忍俊不禁。 “电视剧没有界限,只有拍摄电视剧的人才有界限!如果你给自己设定了界限,那么你永远都走不远,因为你被束缚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完毕。”尹天佑鞠躬后坐下。 我加重语气再问一次,我只想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秋诺的血,如果是的话,那足以证明我在昏厥中见到的一切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兽人的大力配上沉重的石斧,人类士兵正面硬抗抗得非常艰难。不过也就是如此了,兽人的武器装备毕竟太差,石头制成的斧子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能让兽人占到便宜,可硬脆的石头又能经得几下大力的撞击? 同样是作恶,有背景的妖怪都被带走了,没背景的只能活活被打死。 难道,这两姐妹对彼此心存芥蒂。是以,做姐姐的宁愿隔岸观火,而不愿向妹妹施以援手? 大明也不需要他们变得如同明军一样精锐,他们只是需要他们去消耗德军而已。 “不成!”想都没想就回绝,他可不想这个大大咧咧的妹子把宝贝给伤了!“我……”“好了,什么事都以后再说,今天赶紧走吧!”一家之主莫启沣大步走下石阶打断他们这吵吵闹闹的。 密道中有一阵烟火的气息飘了进来,呛的人涕泪直流,瘦猴看到炸开碎石无望了之后竟然想到了用火攻这条路。 三名真人加上一名佛光寺的高僧,这阵容已经算是很强横了,我以为只有全真教的长辈来,却没想到茅山教和佛光寺都分别派人来,他们代表的就是两个门派了。 凌阳口沫横飞地白话了半天,一半是亲眼看见的,另一半则是凭空捏造出来,为的是不让楚婉仪过度担心。 而根据武侠世界的规则,在江湖上,打探消息最方便的,莫过于三个地方:酒楼,茶坊,还有妓院。 醒过来的时候,是次日的上午十点,阳光有点耀眼,与昨天的雨天相比,瞬时就让人心情愉悦了些。 283,天雷淬体,小青神助攻 炼化龙元大丹之时,小青小白气机节节攀升,当她俩气机突破某个界限,外界天空,忽地现出异相。 有乌云凭空而生,迅速扩张,转眼便堆叠如山,压低至忘忧山庄上空百丈处。 旋即那重山压顶般的墨云之中,又缓缓现出两个巨大漩涡,好像苍天张眼,漩涡深处,酝酿着灼灼电光,像是上苍审视的目光。 欧阳锋感 几日后,蓝玉儿再一次出现。浑身伤痕累累地将一瓶药交给了苏梦寒身边照顾他的护卫,准备悄然离去。早已经隐藏在暗处的苏梦寒终于忍不住开口:别走。 “有鬼也是你心中有鬼,你干了那么多坏事,我看今晚,也罢,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然,下次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对面现在算上前面拿匕首的,其实就六七个,翻三倍叶振都轻松一次撂倒。 路牌后面传出阴恻恻一声笑,韩仇随即现身,让四人立即从天堂跌入地狱。 木莽子听了几句,就猜到她的目的,不打断,且让她得意地讲,这时也跟着笑。 这也是表姐联系的,也就是之前给她家建房子的那个工程队的人。听表姐说这个工程队的人做事很踏实,工程质量也很好,所以才请过来帮我们的。 “教导员,沈教官,怎么是你们?教导员你没事了?”沈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蓝羽她全然忘记了还要去会一会班茶茶先生,她将吉普车开出两千米开外,停放在隐蔽处遮掩好。测量判断了目标狙击手可能设定的三处狙击位置之后,开始进行比对。 陈老的威严是我们必须要尊重的,他的话也是我们必须要听取的。于是我们一起坐下来,不过陈静他们故意的理我很远,并不和我坐在一起。 所有人侧首看向西戎皇,西戎皇挥挥手立刻有人将画送了过来。陆离随手接过打开,谢安澜有些惊讶,“你怎么看出来那是隆山的?完全看不出来好么?”跟画上,跟他们去过的隆山,都完全没有相像的地方。 给吴秀波办理了临时证件,周建带着他向大厅后方的电梯间走去,只是有一排栏杆挡路,几个身穿制服的保安面色严肃,眼神专注的看着他俩用证件在台机器上刷过,才放松了表情冲他们点了点头。 费莉希蒂的双手在键盘上慢慢停了下来,紧紧抿着嘴,呆呆看着屏幕,说不出什么表情。 望远镜,他是知道的,虽然不知伯德从而弄来的此物,可是这东西的神奇之处,他可是深有体会,千米之外的景物,如同浮现眼前。 刘天佑将问题说出来之后,黄蓉也觉得有些挠头,事先谁都没有在意到这个问题,就连聪慧如黄蓉,在这方面也疏忽了。 “你吃一下嘛!”苏以晴娇笑着,不由分说就将它塞进张扬的嘴里,看着张扬委屈的样子,得意地拍了拍手。 铁壳炮艇上还未曾装备火花式无线发报机,只有接收设备,所以无法请示上级------但是依据军事条例,他们有权力见机行事更改原战斗计划。 “不过既然能让阿瑟斯神教请来这样一位巫师来捕捉我!我也算是心服口服了!想必阿瑟斯神教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了吧!”巫师邓肯顿时近乎于痴狂,哈哈大笑了起来。 紧接着道路上出现了十几辆御前火器军的军用四轮马车,从上面干净利落跳下来几十个军人,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礈发枪开始排阵守卫联邦帝国的大使馆。 284,小白的安全感,老友洪七 有那么一阵子。 小白彻底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记忆也变得一片混乱模糊,只觉像是痛饮至大醉失神,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述的恍惚眩晕之中。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她终于从那令她颠倒迷离的晕眩中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她和小青的床榻上。 面前是与她面对面侧卧的小青。 小 既然已经成为武者,又因为体魄的问题不敢进境其他修炼体系,也只好抓紧时间增加自己的身体强度。 玄天大陆的极北之地,是一片黑‘色’的岩石地。那里寸草不生,没有水,没有冰雪,没有任何的生物存在,只有极硬的黑‘色’岩石,和无尽的宇宙罡风,时不时的还会有空间裂缝存在。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绝情湖的大片湖底,心中未免激动万分。随着双脚接触到湖底,能感觉到湖底的地面全都是硬质的沙石。如此坚硬的湖底结构,邹美晴是绝对不会掩埋其中的。再四处看去,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巨门。 这是一种迎接的姿势,是一种战斗的姿势。只有抱着必死信心的战士,才会昂首阔步的看着前方。 “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浪费了。”这次,李逸是真的心疼了。 外界的凌洛脸色一白,血色全无,额头上还渗出了无数的汗滴,打湿了两鬓的碎发。 凌洛低声呼了一句,随后身前就被一个巨大的金色印玺挡住,凌洛还没来得及继续倾注灵力,一股巨力就已经从传国玉玺上传了过来。 为什么?其实这个原因,直到杜江恒提出要跟沈澈单独谈谈的时候,云瑶才恍然大悟。 适才动手时,龙傲狼已试出对方虽说是什么副宗主,但修行却并不甚高,欺负平常的老百姓可以,但对如今的龙傲狼来说,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当赵丹阳的双□唇被打开,一股腐臭的气体从她的嘴里排出,被魏猛吸个干净。 是她哭的厉害,老爷唤来了家内的大夫齐婆,齐婆给她处置时,她几近昏厥,隐约听见齐婆说着,老爷长红,大吉大利。 那主唱再说什么,沈青箩听得有些恍惚,她还在寻找顾少阳的身影。但顾少阳已经离开了台下,她找不到他。 “在重症病房里监视着。”施郁言摇了摇头,现在谁也不知道刘灿会怎么样,能不能挺过来。 两支被截断了的舰队终于重合兵一处,而倭国舰队此时已经伤亡惨重,不但被击沉了四艘炮舰,一艘重伤,而且主力巡洋舰“秋津洲”、“高千穗”也被击沉,眼看着手上的筹码越来越少。 欧阳宇听此,心想:“也不知道王怎么样了,关于将军令的事,若是白虎皇的援军不能及时到,而又没有拿到将军令。 其实秦雄心中真的很犹豫,如果是他自己与吴雷比试,绝对不是吴雷的对手,但是林天耀与柳生比,这林天耀的修为也太低了。 “不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玩的开心。“苏蕴柔和的声音传进秦执的耳朵里,他立刻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佯装自己在玩手机。 天上突然出现诡异的紫火,那紫火异常强大,只要触碰到就会被立即烧得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另外两名战士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不觉得黛玫的攻击是有敌意的表现,还以为她喜欢重口味的玩法,于是颇为期待地摆出了围观姿势。 285,不同的武林,洪七的震撼 这些年来,洪七遭受了许多波折。 当年与欧阳锋、林朝英在西夏分别后,他独自前往金国中都办事,结果在中都时,因为贪吃误了大事。 他师父因此身受重伤,不久逝世。 洪七痛悔之下,虽自断一指铭誓,还为师报了仇,但还是消沉了许久。 在此期间,他自我放逐一般,先在师父坟前结庐守孝三年,不理 此时的我心中毫无畏惧,抽出绛灵果断的一剑斩断了怪物的手臂,接着看准怪物的头部,双手握剑,猛的挥了下去。 赵夫人:“辛苦你了。”微笑的眨了眨眼睛,终于获得了一次自由的活动机会。 高俅一直都是住在朱贵的酒楼的,吴用到的时候,呼延灼他们也已经到了,甚至关胜也被他们带来了。 掌柜的对于这个倒是不拒绝:“你有时间就做,没时间的话放着也没关系。”掌柜的还是知道吴用对他们肯定有安排的,不会强求。 “可恶,竟然敢伤害我们婕妤大人!”粉丝们愤怒不已,如果不是保安们拦住,他们就要冲上去殴打那个泼浓硫酸的男子了。 只是在这个地方它并未过多的停留,因此哪怕洛丽塔监控到了衣着怪异的它,也有些不以为然。 花上伸出一只手,浑天借着她的手,对青于暗施法术,除去她与花上的血契,同时抹去了她对浑天境的记忆。 “其实不管是什么种族的人,有好的也有坏的,有品性高洁的也有心术不正的。 见势不妙,我下意识就想要躲闪,可是现在就算把剩余的所有力量蓄积至腿部也来不及了。 紧接着他用手中弥散着黑气的球体,对准矿洞口就掷了出去。随即,就听“轰”的一声响,顿时周围烟尘四起,碎石横飞。 宁修听到这里直翻白眼。蒸馒头?那才能赚多少钱。放着手抓饼这种拳头产品不去推广,在蒸馒头这种事情上耗费时间,难怪老爹这么些年来赚不到大钱,只能勉强糊口。 老爷子阴沉着脸,凝了凝眉深吸一口气,摆摆手让他们退下,独自一人来到了顶楼的房间。推开门,看得到一个身影正蜷缩着坐在沙发上,目光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飞雪,看起来了无生气。 宁记食铺的改造工程虽然算不上浩大,但主体工程还是蛮关键的。 不得不说,虽然同样是出身于一个显赫的家族,但是卡尔人这种私生子,和弗朗哥这种大人物的次子的待遇,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状元、榜眼、探花这些称呼,而是只有一甲第一名,一甲第二名等等这样的称呼,这才是正式的称呼。 胖胖的罗纳德会长一边连忙的说着,一边殷勤的为洛莉丝夫人引路。 “这个……首先,老大,我得先感谢你。自从你那些药后,我发现我那方面好多了……”兰迪先笑嘻嘻地说了感谢的话,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即被陈肖然无情的打断了。 吴鹏辉这才又回到了山洞,喘着粗气,擦着汗,坐在箱子上面,看他的样子是在等人。 接下来就去找到其余四灵的真身,它们虽然能量耗尽而死,可血脉之力仍在,只要借助他们的血脉之力,我就能凝聚散开的法则,虽然无法回归巅峰时期的修为,至少也能突破先天圣人。 傅贵宝和成自在骑马,李日知坐车,李日知在车里闭目养神,三人都是一言不发,等到了国子监大门前的那条街上,就见街上已然站满了人,怕是得有上千之多,其中有不少考生的亲朋好友,就如李日知一般。 九色庞大之极的金色头颅,大嘴张口,喷出一道道金色光雨,铺天盖地的朝着对面黑色巨人飞去。 他是谁?他叫武绝情,名字,名字出自他的主子。至于他的身份,首先,他是一名杀手,就是那种从主子手中拿到钱就屁颠屁颠的屠戮无辜百姓的人渣,对没错,那就是杀手。 武狱来不及看清来人,已经倒飞而出,狠狠地摔倒在了地面之上,尘土飞扬,武狱重重的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意识皆无,体内的灵力,内气疯狂的运转,甚至潜藏在体内的凶灵之气,魔气也开始乱作一团,四处乱撞。 嘶啦一下,晶体融化,化为一片光幕展开。里面浮现出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物品东西。 黑土下意识的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巴掌,说不重,黑土没有动用能力,只是普通的一巴掌,说重,以现在梦回忆的状态,这一巴掌的确很重。 即使你日后变成千万富翁,接触的圈子慢慢发生改变以后,心态有可能才会发生变化,但你始终也会想起曾几何时,穷困潦倒的样子。 “真的吗?你,你真的没有生气?”乔雨薇这才停止了哭泣,十分惊喜,甚至都做好我和她绝交的准备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县长,您要过去也行,我给褚局长打个电话,请他安排一些警察过来维持治安,免得出事。”胡常乐出声说道。 “行了,老五,别骂骂咧咧的。消停会。”半老徐娘威严的声音响起。 也许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只有将这灵识锁破掉,才有可能知道原因吧。 这时却听后面一声咆哮,紧接着是哗啦啦铁锁声响作一团,却原是那柳毅青听到这里,忍不住从地上跳将起来,几步扑到了近前。 主持人话落,全场目光刷聚集在二号包间窗口。这是搞什么?刚刚还豪气地加价九万,这次只加一千? 286,故友情义,一世信重 洪七喝了盅茶,吃了些瓜果糕点,正和欧鹏、林玥说话时,忽见门口微微一暗,两道身影并肩走了进来。 “洪七。”修长高挑,银白长衫,绸巾束发的侠女笑吟吟招呼。 “林女侠!”洪七起身,看着那容颜如昨,多年过去非但没有变老,反而似乎更年轻了几岁的侠女,眼中满是故友重逢的惊喜。 “一别多年,洪兄 当然现在这个时间夜店的客人并不多,来的也很少有现在大势的艺人,昏暗的舞池显得有些空旷,却也并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死侍的属性面板乔治没法查看,却也大概能从以前的角斗视频中推测出来。 叶赢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陈曦月,他突然发现,熟睡中得陈曦月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乔恩跟他在电话里说,他的儿子安云生被人废了,伤势非常严重,下边被子恐怕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佟磊面带微笑,身后跟着列车长韩云,韩云也是带着标准的笑容,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好像被精心测量过一样。 来的路上,他本来要去买礼物的,可陈曦月却阻止了他,按照她的意思,他们要赶时间。 他瞬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忘记了云天青刚才对叶赢的态度,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愤怒的冲着叶赢咆哮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李青在边上的效果,林钰也是越来越认真起来,最后重新弹一遍除了中间顿了几秒,基本上全程无错误。 不过,如今听到叶沉浮主动的打电话给自己了,刘玉娇当然是十分的激动了。 没有再机会凄厉惨叫的赵永辉,直接抱起了唐星羽,转身离开了。 至于都尉,则是名义上的军事长官,当然也只是名义上而已,并无实权,就连军营都不一定进得去。 “你现在才会过来,说明你就应该叫韩木木。”白仁宗淡淡的回道。 而上本完结的漫画中,李佳芯也给她提供了不少灵感,粉丝知道后强烈要求这次的语音直播也带上李佳芯。 安室透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一名如此厉害的占卜师,不可能感觉不到的。 沈如意也不说话,直接将八国联军入侵京都的画面放了出来,他特别心机的将辫子头变成了大越普通人的脸。 满脑子都在想着关于他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坚持了那么久,她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呢? 如果在万星图动荡状态下继续抽取星辰之力,那这个由北落师门神域炼制而成的万星图就会崩塌破碎。 可忽然间,大地震动,战马嘶吼,一大队骑士举着火把,犹如一条火龙一般的涌入这个古镇之中。 “我今天只想好好的参加赏花会,不想搞一些幺蛾子。”边说边把头上的金叉,玉叉拿下,看着头上只剩一个银簪子才满意。 当时一个很有名的老师,名叫王孝通,当时的数术博士,太史丞。 现在想来,可能在那时,姐姐就已经在为了这个家,开始接取这些与解咒相关的任务了。 毕竟大早上还在外头,不吃点什么东西就这样回家了着实有点亏。 这个提议得到了高欣的认同,高欣认同后赵无忌也同意了,随后张馨心也同意了。 听刘元昊介绍完,她难掩自己好奇的心情,迈开长腿开始参观起来。 虞槿栀听到这冰冷的声音只觉得浑身战栗,他说出来的话从不是玩笑,可偏偏自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陆星言看向陈宁溪,气势一下就弱了,点点头,跟着陈宁溪的脚步上楼。 “那可是要提前恭喜了,到时候结婚可别忘了通知我。”陆洋笑着道。 王集推门而入,看到邓岩第一眼就知道这男人窝囊的很,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 说到传音符,柳琳可能是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他们四人中,他得到柳琳的传音符则是最少的。 “复试时你们智商多少?”还是汪潮。几人看着他,这问得比较隐私了。 杰夫格林可以帮科沃尔防守更难防守的那个对手。两人在进攻上的位置不做调整,但在防守时杰夫格林可以很好的弥补科沃尔防守能力不足的问题。 此刻,雄狮城的高层们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然。 这个魂技有一个特点,就是在龙化之后,随着龙化的部位增多,威力会几倍的增加。 就听电话那边的吴哲一开始没声音,然后就是有笑声出来,再后面则是大笑。 朱元章已经做的够好了,他鼓励民间检举,而且,赋予了老百姓权力,可以押解贪官直接上京,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这贪官杀了一拨,又来了一拨,给人感觉就是,怎么也不见减少,反而,却更多了呢? 朱朗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自己设计的煤炭炉和蜂窝煤在三山岛也有,黄八子告诉朱朗,这煤炭炉和蜂窝煤可不仅仅是三山岛,几乎太湖上的很多岛屿上都有,因为实在是太好用了,买蜂窝煤就送煤炭炉谁不用谁就是傻子。 287,苍天庇佑,灭金之战 五月初,关中天气日益干热。 华山上,洪七练了几趟虎魔炼骨拳,浑身皮肤变得一片赤红,额头满是汗水,头顶还冒出腾腾白汽。 他抹了把脸,抬头看看天空,见天空万里无云,不禁皱眉嘀咕道: “已经到了冬小麦灌浆期,这么旱下去可不妙。” 他种过田,懂得农时,深知小麦灌浆期有多重要。 就如同他每每想起她的心境,在初初的苦痛之后,流溢的,都是醇香甜蜜。 上次在那艘客轮上面,我还是组织的人,拿着枪,拥有说话权,可是现在,我却如同阶下囚一样被人囚禁在这艘游艇上。 尾巴的玉藻前和林修认知中的贤妻狐有些不同,这只狐狸已经有些动物的野性了,弱肉强食在她看来才是正确的。 具体是什么原因林修说不上来,可他很确定,这件事和蕾米莉亚有着解不开的联系。 玄冰宫之中,玄凤仙子正在等,等待自己的爱徒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并没有在意人族部队的态度,是因为他们同时注意到了,不同于那支魔族部队,刚刚的人族部队脚下居然有着英雄光环存在。 朱远的龙江号在中午的时候已经回来报告海盗的消息了,海盗已经开始把最后的物资准备装船。估计最晚明天就回离开。 雨由利虽然没有指出幕后的主使者是谁,但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必挑开来讲。 墨羽飞还是要通过打斗的方式,去度化此地的每一个武幻士们,秋天抢夺他传承的武幻士们。 “先打电话问问其他人看谁知道。”我说着就开始打电话给其他同学。 “原因很简单呐,我超市就要开张了,你们神盾局的特工再把人拦着不让他们进我的超市,那我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焰灵姬应该是提前现身、擅自做主,故意警示他,天泽便在附近。 但是因为陷入到了疯魔状态,他的潜能又是被激发,所以一时半会竟然没有死,反而越发的凶猛起来。 “哪里逃?”狂野猩化身泰坦巨猿,身躯一跃十丈砸落地面之上,地面炸裂;然后又猛地一跃,狂奔追赶。 他们做大夫的,只能调理他的身体,可是对他的情绪压力爱莫能助,还是那句话:无情草木难治有情之病。 他很清楚柳家是什么势力,那是整个青雪郡排名第四的豪门家族,比上官家萧家等还要强大一些。 “知道,上回走前不是告诉我了么?”她不在乎外人,只关心他的态度。 “师兄,这么晚了找我有事?”李惊澜拉开房门前,已经感知到是太子驾到。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清军打过来了……”服侍张献忠的宦官也是不停的呼唤着张献忠,可是张献忠喝的有点高了,还在打着呼噜,外面嘈杂的枪炮之声,并没有将他惊醒,而他反而睡的很香。 但他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白人男子来这里绝对不是来买东西的,所以懒得喊。 黄玄灵闻言,也是眼睛一亮,如果列家能够为他收购器材料和负责销售的事情的话,那么便可以帮他节省了不少的时间,使得他可以专心炼器,并且还能够有一些时间修炼。 叶寒用上了最强的状态,对付邪龙,他必须拿出全力,不能有丝毫的保留。 哎,实在太难了,他当时都想放弃了。可没想到,那臭道士看似心思纯净,道心坚固,可在这方面嘛,却着实却了不得。他不过是点着了一点火,那臭道士自己就把火烧了起来,还越烧越旺。 “我,认输。”已经被林逸风紧紧的锁死,丝毫没有了反抗能力的沈飞趴在地上,很是不情愿的道。 这样的日子里,她怎么会这么大意的不看好儿子,明显是个说辞罢了。 看她醒来,那双眼便稍离了一些,于是许若雪便看清了那张,极致可爱的脸。 感觉这才是最神奇的。萌萌一听,也是惊讶了。毕竟要是内有记错的话,这个指令,至少是要在三个月之前了。 但是黄玄灵并没有试剑的意思,只是面色有些激动地将极光之剑给收入体内温养。 “你的意思是说,堆场内部细菌大量死亡,所以浸出过程停止,造成了五号堆场浸出率低?”郝正志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吕才清提前到停车场等待李唐,再往楼上走的时候,跟李唐通通气,免得双方之间的口气有些不一致。 林峰是a级土系巅峰超能觉醒者,若是“百鬼幡”吞了他的精血和灵魂,估计会立刻功成,到时候献给神主,神主一高兴,说不定就能将那神奇魔功的修炼之法赐予给自己。 “看看学校内网,下一节高一的班主任名单出来了。”尹恒提醒道。 山谷旁,除了十几具尸体外,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一大圈冰焰,此时冰焰还在燃烧,蔓延了近千米范围,它所过之处,一切花草树木山石全部化作了冰雕。 那个男老师便是韦索,满脸堆笑的把一个信封放在了尹恒的办公桌上。 288,灭金伐宋 “六王爷,外边天冷,进屋歇着吧。” 长安,鸿胪寺驿馆,今年尚未及冠,还是个少年的完颜洪烈,站在门廊下,看着远处天空,心情与这冬日的阴天一样阴沉晦暗。 他自幼文武双全,足智多谋,雄心勃勃,有振兴大金、伐灭弱宋、一统天下的壮志。 可没想到,还没等到他执掌权柄,实现抱负,这天下,突然之间 “让我把他们找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克莉丝蒂抓着布鲁的手好奇地问道。 晚膳看的出来准备的很是尽善尽美,几乎囊括了所有时令的和珍稀的材料制作而成,光是看就五花八门,色香俱全,让人很有食欲,难得的是做的都还是南诏国的口味,更准确点说是符合孟碟仙喜欢酸麻辣的口味。 看着柳凝悠仓皇而逃的背影,一脸不甘的乔清儿撅了撅嘴,掩住了房门。 以往淡然、镇定的立言真人,如今也坐不住了,来来回回的在王府前厅里转圈。 江媛的话刚落,电话就断线了。江色笑着,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去管了,也管不了。 靖婉站在她祖母后面,倒是觉得挺可乐的,祖母寸步不让的护着她且不说,主要还是晋亲王脾气没传言中那么糟糕,至少他还是敬重老人家的。 “你也会。”我的幸福是你给的,你的幸福是我给的,我会幸福,你焉能不幸福? 刚才他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叶青璃,自己也押了一百两。 孟碟仙说的不错,巫溪国太子谁不选,偏偏选了孟碟仙,不是因为孟碟仙的身份,跟他最倚重的两个臣子和爱子关系密切吗? 方才,自己是选了哪个方向离开的?怎么完全记不起来了?自己这是来到哪儿了?还有,自己这个状态持续了多少时间了?自己已经飞出多远了?进入这迷雾又有多久了? 接着,警卫将蛇管插入受刑人的鼻子里往里灌水来膨胀腹部。水灌完后,警卫将猛踢受刑者的腹部,直到他的胃部爆裂,接下来就是死亡了。 昨天晚上的时候不是在沙发上睡着的吗?对了,昨天晚上的时候,好像隐约的觉得被人抱了起来。 叶风的大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大手拍了拍,就像是在叫她心安,不必担心去一样。 当然,前往昆仑金阙还有另一个目的,我要把假的鸿‘蒙’珠放回到昆仑金阙,这是引蛇出‘洞’的第一步,也是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死尸大军已经在紫云缘等人的手下完全死去了,十万葬天军团只伤了一千多人,可惜,这是死尸毒,只要是受伤,就必死无疑。他们为了大陆,选择了自爆。不过,这依然是一场大胜,值得庆祝。 许是墨婷歌的话惹怒了男人,男人一下子将墨婷歌推的撞在了门框上。 邓青的答复让我更是一头雾水,半天没反应过来,既然继续对罗布泊共鸣地点探查的命令是一号首长下达,这就和邓青前面所说的话有矛盾。 她离开楚京的时候,白羽也只管跟了来。这两年她忙的几乎成了条狗,白羽便活的越发像个影子,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她舱房上头的甲板几乎就成了白羽的家。 慕容天蓝听到紫云缘的话,不由的握住了紫云缘的手掌,她似乎也猜测出了紫云缘下面想要说些什么了。 “慕容凝月,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齐颜最后还是跺跺脚撂下狠话气冲冲的走了。 289,郭杨与七怪 临安府,钱塘江畔,牛家村。 一群村民聚在村头大松树下,听着一个念过几年私塾的少年,抑扬顿挫地念着铺兵新张贴的告示: “……雍军凶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驱民攻城,破城之后,屠城十日,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又作人肉脯以充军粮……捕少女豢妖龙,日啖百女方可饱腹……暴雍将至,我大宋男儿,当奋起 一周之后,洪赫宇和洪展鹏已经跟全国各省市谈好了代理权,现在赫宇集团的产品已经可以迈向全国市场了,这俨然就已经奠定了赫宇集团成为了全国第一的软家开发公司的地位。 “我是商会辅助商人之一的钱万劳,以后有机会就请黑老板登门,再让我一尝这丰收饭的滋味!告辞!”这人说完潇洒的转身同剩余两位客人离去。 “我开心,我开心,我开心。”黑狗口中念念有词,一旁的老大却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旁边的护卫们,不能保证除了他这里还有没有老爷自己安插的其他眼线。 一声暴吼,秦刹的体表顿时被一层淡黄色的氤氲之气所覆盖,如同护甲一般,紧紧的附着在身体表面,阻挡着瀑布那强横的冲击力。 “第一是你先向我搭话的。。第二我也是个来买东西的客人不是什么搬运工!!!什么时候尊贵无比的魔法师也开始这般无赖了???”赵逸看向了一边那茫然不知所措的老板嘴角淡淡上扬。。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本来楚离想的很简单,无非就是穿越过来,能够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以后指不定还能成为一个王后什么当当,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似乎是有点困难了。 店老板,是一对来自北方的夫妻。两口子的性格,都是和顺憨厚,从不跟顾客们计较什么。 正在黑狗犹豫之时,只见一个身影在大堂之中一闪而过,华青山嘴角渗出血迹,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愿不是夕阳你为什么那么红。。。”二黑捂着嘴腹黑的鄙夷道。 “跟我上来吧。”楚昊然伸手指了指楼上,然后带着庄思思走上了楼。 周围的村庄已是空无一人,因此宫无邪找了一片空地,生起一堆火,准备在这里过夜。 一次又一次被人阻止他与阿衿结成连理,宫无邪心中翻涌起了暴虐。他斜睨了一眼王丞相,眼中闪过肃杀。 幸亏我娃娃,口杯,套装之类的,都买的差不多了,不然损失大了。 “这个事情你之前有调查么?怎么直接抓人了?”项玉田责怪的问道。 似乎被热血沸腾的上万叶家年幼弟子,散发的澎湃激情所感染一般,广场中心,盘膝坐立于蒲团上方的叶家成人弟子,竟然都有数千人,在振臂高呼之间,也开始欢呼喝彩了起来。 叶征十分尴尬,一旦林楚肌肉猛男形态解除,恢复普通状态,那自己和林楚的性别完全就翻转了。 战乱中四处逃窜的流民就是最好的消息传播者,他们走到哪儿说到哪儿。 而此时王莹正在惦记的人,正在闭目养伤,杨浩体内纯阳之力缓缓流动,整个身体暖洋洋的,犹如冬日暖阳,让他心神不禁一颤。 一个庞大的蛛网从天而降,将正要冲来就蛇人族扣在地上,即使一直都以力量称霸的妖兽蛇人族,同样被困在地上一时半会起不来了,这些时日来与它配合默契的坤萱儿及时出手,一枪便挑飞这个皮糙肉厚的蛇人族。 290,命运的变化,注定的姻缘 郭啸天和杨铁心遇上的那七人,自然就是江南七怪。 当年欧阳锋与黄药师游历天下,途经嘉兴,偶遇江南七怪,欣赏他们以寡敌众,不顾自身安危,铲除恶霸匪帮的侠行义举,留下来教了他们七天武功。 虽只短短七日教导,但欧阳锋和黄药师何等手段? 尤其欧阳锋还教了他们易筋锻骨篇。 多年过去,当年 虽然比起之前灭杀狐妖和虎伥要稀薄一些,但聊胜于无,毕竟是凭空得来,多多益善。 耶!看到老医生离开,叶云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兴奋异常,脸上的神采洋溢。 "我靠,不是吧?我竟然穿越了空间壁垒?"叶云瞪大双眼,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未知的空间中。 一方面,巫族毕竟是祝融的本族,虽然有柳眉儿这个纽带,但是亲疏远近还真难说清楚。 当初叶云的鲁班七号虽然强大无比,但是他们的生命力却极度的薄弱,一旦遇到危险,就算是其他神域创造出来的产物,也能够轻松的将它们摧毁掉。 犹豫麒麟一族本身就很弱,所以帝凰也下意识的认为麒麟始祖也强不了多少。 “你好像没路可走了,如果我真的娶了林晴天,她会利用顾太太这个身份,在林家只手遮天,然后将你压制的无法喘气,当然,如果你嫁给我,情况会反过来的。”他好听的声音提醒着她。 唐苓早已对疤哥恨之入骨,她咬牙切齿的看向疤哥,歇斯底里的向他喊着,拖延着时间。 他一手抱着云嫣,另一只手接住了掉下来的叶儿,随后重重摔在了地上。“嘎嘣”一声,云升的右手瞬间血肉模糊,撕心裂肺一样的疼。但两个弟弟妹妹却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斯特恩神情落寞,这跟了他上千年的天玑星魂继承了他年轻时候的脾气,执拗孤傲,看事偏激。也正是因为天玑星像他,他仿佛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见到了当年自己的冲动和性格上的缺陷。 片刻之后,葛谅至比赛后场,谓苏倩秘曰:“购出水莲花图者,乃沈公子,其欣赏汝之才华,欲与汝见面,求解画之意境,并欲奖赏之。”苏倩点首允之。 也许自己能逃出去黑猿的攻击,但四周的几个徒弟,还有山上的人们是没有办法逃开他的攻击的。 她制作的虫子趴在她身上他都受不了,更别提是看着她和别人拍这种戏份。 赫尔墨斯,s级机甲。拥有无与伦比的速度性能,动作的速率可达到两马赫。 食物链顶端:赚这么多钱有用?这么吃,胃早晚得被吃坏,到老了才知道后悔。 南疏准备做饭的主要食材,裴司就帮着剥葱剥蒜这些,还负责洗姜。 而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谁敢在他面前戳他的伤疤,那又不是真不想活了。 贾仁休妻之义举,实令人佩服也。然众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人死而复生,与前之差异,竟如此大乎? “波斯湾现在非常乱,每一天都有油船被袭击。美国人在不断增兵,情况还不见好转。”李凯把情况汇报着,等待常林自己拿定主意。 吞了吞口水,米攸心知这胶囊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毒‘药’,就是什么窃听器。 “哎……”一阵摇头,她起身换了衣服急急忙忙出门,跑了一段在附近的药店买了最好的退烧药之后,重新赶回来把药给这个陌生的男人喂了下去。 291,横扫江南,天下归一 轰隆隆…… 雷霆似的闷响,忽地传入樊城守卒耳中。 城头宋军齐齐一惊,握着枪矛的手掌青筋暴突,情不自禁地踮脚探颈,看向那闷雷声传来的方向。 他们首先看到了一片腾起的烟尘。 那冉冉升腾的烟尘,好像一头张牙舞的黄龙,正向着樊城不断迫近。 随后,几个小小的黑点,自黄龙下方跃出地 黄昏时,陆元开车带着顾老爷子和顾倾城回到了酒店,在简单用过晚餐后,顾老爷子便是回到了房间休息,今天游览了一天,老爷子也是有些疲惫了。 这个时候的人影面带笑意,俯瞰下方怒目而视,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天的男子,嘴角扬起。 惠子的话还没有结束,杨涛周身就想起了无数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就连一边王华的惊呼,都没有发出来,直接陷入了傻眼的状态中。 她伸手一指,凭空在前方一画,然后整个海面都是感觉一颤,她才刚动手竟像是将整个大海的灵魂都抽了过来。 只有一道灵髓瀑布从上面坠落而下,瀑布之下的深潭不知被冲洗了多少万年,早已形成了一座深潭。 惶惶息壤仿佛都是从虚空中镇压而来,让人好不心惊,没曾想陈大师的手段竟然已到这等地步? 杨涛根据光芒波动的强度,调转了自己的方向,朝着那边,猛然的加速。 厉喝声落下,肖恩双臂忽然交错在一起,十指指尖的幽蓝精神力量划出道道轨迹,立刻调动起来了围困住‘马特·默多克’的双重魔法阵。 陆凡一高兴,直接把上次预留的好东西拿了出来:沧浪蟒王的蛇胆和蛇心。 可令人不解的是,这场袭击天锤局车队的最终结果,是天锤局运输车队失去了一辆运输卡车。 一股阴煞之气反向卷出,附近光线黯淡了不少,似乎拐杖很重,干瘦的双臂还得用力抬起,对着陆寒就是一点。 周身的气息渐渐的平稳下来,九灵鬼慑已经成功的从通灵境圆满,突破至了武灵境初期。 仅剩下不足三百里,被先天灵魔用神通阻隔,但他身上的茂密丛林,已经开始萎缩,尤其那些悬挂的果实,已经染上一层白霜,颤颤巍巍的想要藏匿,似乎非常忌惮。 更何况以大汉实力,他全力一劈之下,‘临’字术结成的领域未必能困锁得住这刀光多久。 “鲁班,你还记得虚空蚂蚱蛛和那头火焰魔种出现时,周边的环境场景吗?”苏黎问。 那黑茧之内,恐怕真的包裹着‘人’,等待着破茧重生的玉仑虚境中的意昌族人。 水面上的花瓣挡住了她脖子以下的部位,那男人如鹰般锐利的眼神,似乎能透过花瓣看见她水下的身体。 这颜雪还真是没有想到,这开宴的人,居然不是江有余,而是这城主,不过想想也对,城主的地位之高,掌控一城的安泰,位高权重,也是正常的。 明心楼的选拔即将开始,莫轻狂隐藏身份和武力,与之许千鸢还有此次的另外两个许家子弟一起同行。 他们作为试炼者,没有联络的人也就算了,可仔细想想,船上被周先生雇佣的人,好像这两天以来,寻乐子打发时间的方法除了聚在一块儿聊天、喝酒、玩耍、唱歌外,好像就是讲些荤段子,过足一下嘴瘾。 而且他面容看起来也非常的疲惫,有种弱不禁风的羸弱之态,反倒添了几分飘逸的美感。 他们作为战争期间的圣战军,并不像威廉的军队这样管理严格,在休整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活动都是比较自由的,也没有什么训练任务,因此,他们闲来无事听到这边的声音,便来到这里查看一番。 他那病症应该是死精,铭天用神格一下就能感知出来,这件事无疑是天大的惊喜。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朝着天空中废了上千米,胸口的位置发射器开启。 杜巫婆说:“你既然都依我,那我问你,刚才你为啥要伤害他?”杜巫婆指着旁边的巡抚。 三万人的军阵,犹如被切割整齐的布料般完整的以正方形方块划分在草原上。 面对从未体验过的美味,王敬则都无法维持他那份独有的王者风范。 送走郎中,王管家心里有底了,是王知府碰上脏东西了。于是他向王老夫人汇报。 果然不出夏安歌所料,夏瑾瑜刚一回宿舍,桌上的电话就响个不停,夏瑾瑜把帽子扔到了床上,迟疑了一下才过去拿起了电话,这个电话是非接不可的。 阿丽娅一听,自己竟然跑了有这么远,不过也对,从下午一直跑到了半夜,十公里的距离估计也有了。 现在听说袁崇焕居然被天朝治罪斩杀,这心情当然就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不过杨雪却是非常警惕,这段时间他的行踪被严密监视着,杨雪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祖龙的一双虎目泛起点点水光但却转瞬即逝,不过在场众人都是修为高绝之辈,又怎会看不见呢,祖龙分明是动了真情。 不动明王咒分为不动明王咒真言、不动明王九字真言切日诀、不动明王火界咒、不动明王降魔咒、不动明王残食咒、不动明王慈救咒、不动明王赞、不动明王心咒。 慧悟独自一人,对抗苍穹境和山海境,玄果与其他四位师叔,联手对抗七位江河。 秦斯辰凑近秦紫琪,深深地嗅了嗅。在无法忍受欲望的关键时刻,瞬移了出去。直到足够远离临时营帐后,这才不在忍耐。 给熊廷弼平反的关键在于要说明他当时主动放弃关外,这个策略的合理性必要。 诸位灵台寺的长辈,当然很想要那第一名,毕竟那可能会让整个灵台寺,名扬天下。 魏凡在取得大胜以后,也没乘胜追击,毕竟太上皇还在楼上镇压着,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铠甲勇士的皮套有了迪迦奥特曼的渠道,思路,其实定做很简单,而且不用做房屋模型,都是等比例身高,这个也省了很多麻烦。 292,我,位面之子! 欧阳锋一统天下,原本只是出于穿越者的某种执念。 他只是不想看到野蛮战胜文明,不想看到华夏这片古老文明的土地,又一次被胡虏铁蹄践踏,不想看到勤劳勇敢的人民,沉沦黑暗,被胡虏肆意屠杀。 恰好他又有这能力,所以就做了。 原本他并未想过,做这件事,能让自己得到什么好处。 他是修者,追 不知道邢凯的一番话,憨驴儿听进去了多少,反正周雨是被惊得不轻!想不到自己的君哥哥来历竟然如此不凡!看向左君的眼神中也是冒着星光。 距离上一次剑鬼出现在修行世界间,已经过了七十年有余,据说此人如今正在万古蛮荒之中历练。 随着魔修出现败象,留在城内防御的天佑、天究两曲正准备出城准备一举赶走魔修,却见到城东出现一片旌旗招展,正是公良家修士趁势压上。 “敢问其他画中是什么?”末日逍遥有的着急,图画中所含的信息根本不够,只能大概看出是一场异常激烈的战斗部分画面。 身上道意全部内敛,根本看不出这家伙深浅,不过其实力没有隐藏,可能是刚刚突破,还没有来及适应。 再说说赵无极这边,实际上就论私交来说,赵无极和贺言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了。 两人心中各自想着心事,金鳞长老命手下和尚料理善后,自己同狮王威震天携手相搀,走回正仙殿中,其间威震天向金鳞长老介绍了黑老甲,商议片刻,又各自回后院房舍休息。 孙德胜一见之下,大喜过望,又从那名武人的怀中搜出一柄古色古香的刀鞘,当即插入刀鞘中,揣入怀里,扬长而去。 就在他以为能够一举斩杀仲孙鹏鹍的瞬间,后者身上的气势却是突然变了。 驼背男子暴汗,平时是老何直接在茶里下药的,今天老何不下腰,轮到自己下药,却出现这种情况。 尤其是现在朴俊基的凌空踢杀,绝对到了最为犀利的程度,那呼呼的风声,让人感觉头皮麻。 然而胖子根本就起不来,他的额头直冒冷汗,青筋暴露,连眼睛都有些湿润,显然痛苦到了极点。 “不行,他们需要陪你一起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参战的,就让他们给你加气好了。”刘懿说道。 一般而言下颌被命中都会产生眩晕感,虽说不知道对这个所谓的“魔王”管不管用,头颅上扬腾空导致的空门大开是实实在在的。自然不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陆诗瑶弯曲手臂,肘击直接命中腹部。 “所以你打算扔下这堆烂摊子不干了?”陈禹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这次毕竟是由于邪灵使徒而引发的一次任务链,如果没有一点难度,那岂不是谁都可以当邪灵使徒了吗? 冰凉的触感从皮肤一路传到心底,他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后撤躲开,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在解决了黑杰克之后,林风没有立刻选择离开棒子国,而是打算在棒子国建立自己的势力。 之后林风便留下赵玲珑来善后,这些孩子都必须送回自己的父母身边,而林风不想多管闲事。 金黄色的弹壳从枪身里弹出来,在地上蹦蹦跳跳,咚咚作响,这是叶飞听过最美妙的声音了。 原以为迎娶夏国公主,不过探囊取物。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难度。当然,朱胜并没有因此就认为自己无法胜利。因为陪同他来的来有几位黑风崖的强者。 293,通天仙界,掌控法则 当天发异象。 当欧阳锋精气神归一,丹田气海宛若混沌开辟,衍生无穷神异,他识海之中的通天宝鉴,也随之大放明光。 宝鉴镜面,又映照出了那伫立虚无的混沌巨树。 巨树之上,忽有一片小小的“新叶”倏地萌发。 欧阳锋将意念投注在那新叶之上,赫然发现,那片新叶中的世界,其核心,俨然正是三座 不买?不买的话,接下来每天她都会像个游魂似的在你耳边念叨上百遍,那日子还他娘的能过? 林可歆说完,王嫣也双眸也闪烁着明亮的目光看向萧山,意思与林可歆的一样,萧山郑重的向二人点点头,萧山又对沈阳的事情,对王嫣吩咐了一番,而林可歆也去楼上为萧山准备衣物了。 “你们如此挽留,我要是在推迟,那就是我的不是了。”明长宫点点头道。 似乎很是意外柳雁雪给出的回答,绍康足足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这两个字消化完,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眼前人不肯挪动。 七叔说完闫旭郑重地点点头,而高明双眸也闪过凝重的悲伤,看到那昏迷不醒的谢天和身受重伤的四虎,高明就知道萧山他们此行一定是凶险万分,九死一生,而后高明郑重地向萧山、龙山、七叔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道。 汪精卫看向萧山,情真意切的说道,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看着如此真性情的汪精卫,萧山不得在内心赞叹,说得如此煽情,不亏是出色的演员。 日头更西了,老药罐子住处后院里扒着门框偷看水绝梳和陆绝形被双眼微微红肿的花绝语冷冷的瞥了一眼之后便嗖嗖两声,展开轻功逃出了后院。 可这一句调侃的话,却是让唐嫣脸颊飞上一抹羞涩的酡红,看向云轩的目光更是不自然的躲闪而去。 其实他也看出了一点,那就是南宫辰并不想破坏这个阵心,至于什么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如今这种局势,先不论史密斯家族来了一位帝王境,就是在他的周围就有两位大亲王后期强者。 昨日才见‘花’满枝,转眼便见雪覆檐,这一转眼光‘阴’便又悄悄的溜走一年,过完年后顾筝便又长了一岁,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了。 也不知那个嘶吼的巨人是靠什么办法追踪陈征的,不管陈征闪出去多远,不管它的双眼看不看得到陈征,那个巨人都会以一条直线向陈征的方向冲过来。 但这个龙吼偏偏就失传了,以至于五代龙裔必须通过上古卷轴回溯历史,才能够把它学到手。 伊只是轻轻的一唤,显然这是因为她不敢肯定对方的身份而做出的一种推测。 被点名道姓了……素素诧异地睁大眼睛,她跟这些左邻右舍可没什么联系?怎么会有人来找她? 尽管逐月武功盖世,敏锐过人,也愣是丝毫没有察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下可把唐师傅给难倒了———像顾筝这样自己画样式请银楼打造的主顾,银楼是有责任替主顾保密、并且保证不把主顾自己设计的样式打出来出售,更是绝不能让样式流传出去。 岑二娘、岑三娘以及岑四娘三人一组,主要学如何辨认各‘色’瓜果,以及这些瓜果正常成熟的时令;岑五娘则自个儿一人学着如何辨认各种调味料,以及每种调味料哪里所出的为上品。 294,不同的命运,两个黄蓉 人间自有人间乐。 欧阳锋遍历诸界,追寻道途,便正是不舍这绚丽多姿的精彩人世。 他不想再体验前一世,病亡于风华正茂之年的绝望不甘。 如今,他已证得长生之道。 但感觉好像还不够。 长生不老,并非长生不灭。 他也很贪心。 自己一个人长生还不满足。 他还想留住 毕竟带着一个孩子,那么多麻烦事情,姐姐一定会很累,在这儿的话,那么多人帮忙,根本不用操心孩子的成长问题。 凤幽若一把将周倩掉落在地上的钱袋给捡了起来,打开看了一下,里面的银子还真的不少。 这天晚上,雷天鸣和南宫喾一直聊到凌晨一点,其间,南宫喾几次按着头,很显然,他头痛的厉害。 她自己都才答应要结婚,这边邵涵之竟然都跟她家里说过了?她家里其实也就是张冬梅和陆熠川,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并不想跟家里提这件事。 桥婉儿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想去,一是为了看看古时候的战场究竟是什么模样。二嘛,她是想跟着他,这样她才能安心。 对方“哎哟”一声,呜呼着从墙壁掉了下去,然后唉唉惨叫着声音远去了。 大约十分钟后,田芳蕊终于出来了,她利落的将家中做了安排,冯静姝在一旁听得咂舌,怪不得老公这么厉害,原来有婆婆的基因在。 南宫喾在水底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脚都冻僵了,才被潜水员拽上来。 身上穿着一件白色中衣,衣物胸前几颗扣子,似乎被挣开,导致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胸膛。 “大哥觉得这人是谁?”梁霆极为赞同荆云的看法,深入交流道。 蔷薇城堡是不过春节的,蓝清川一大早便回了蓝氏大庄园。欧彦哲去了玛塔皇宫一直未回,城堡的管事将她送回去的。 这个规矩,乔家族里的人都知道,所以,就算乔老夫人和四房的人如何眼馋,也不敢轻易靠近。哪怕他们可以雇佣帮手,也不敢贸然下手。 甄建在屋顶连番纵跃,到了一处马厩里,他的望云骓早已停在这里,他直接跳到马背上,一扯缰绳就催马出了马厩,直朝城门奔去,柳忘情依旧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过不会在附近的要在也在沙漠核心处,听说那里最为灼热,沙漠蝎子都不愿在那里多呆一会儿”柳城撇了撇嘴巴说道。 “有约你妹!今天你是跑不了了”天下团体的马有礼愤怒的说道。 凌菲当然好奇顾南风的房间,只是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怕会被他抵触,说侵犯他隐私了。 接下来的路程就没先前那般曲折多姿,少有人迹,一眼望去,种类不同的树林,灌木,杂草,乱石,人藏身其中的确很合适,但很难想象这帮人是怎么躲在山上生活的,又该有多么艰苦。 他们坐在繁华的街边,一家叫克拉玛特的餐厅吃海鲜,只吃了四十五欧元,物美价廉,两人却吃的很少。 付紫阳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航母舰队想要形成战斗力,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这也不好说,毕竟目前我们看到的都是海面上的样子,海里有什么我们并不清楚,或许海底会有什么发现。”海森赛德说道。 “以后朱姐就是我的老大!”王立成不管明白不明白朱魅儿说什么,此时保命的最好办法就是表忠心。 295,灭元之战,飞升世代 包厢里只剩下了欧阳锋、黄药师两人。 就在一刻钟前,城头方向传来了号角声,黄蓉说当是蒙军前锋到了,战事将启,遂匆匆离去。 黄蓉离去后,黄药师起初还一副镇定自若模样,可渐渐就变得有些烦躁,总会情不自禁望向城头方向。 在这里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你在担心?”欧阳锋笑问。 “我 “嗖”的一下,整艘恒星战舰被迅速吸了进去,然后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巨引源中爆发,无情的将其撕裂,爆炸而开,最后被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咳……”,喉间的腥甜味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一下,那种不受控制地被空间隧道反弹的眩晕和混乱让她一时无法分辨现实和幻象。 因为地球人口以几何级数形式增加,且人类的活动所形成的社会被大蛇视为不自然,所以他一直敌视人类并制造天灾去响应人类。 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是这样说的,说着的同时顺手把手里的手术刀划开了一个孩子的胸膛,当温热的红色液体溅上他带着微笑的脸时,那双如同蛇蝎般的眼睛享受般地迷了起来。 由李高远领头发起的守邑战,失败了。与国色天香一样,300人规模的难度,区别是顶不到第五波怪刷出来就全灭了。 在远一点的地方,一堆人也开始互相残杀,甚至追杀着那些居民们。很明显,毫无控制的他们现在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先干掉自己眼前的人。 歌声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又带着一丝哀怨和相思。杜蔷薇边唱边将目光看向袁英,仿佛再向袁英倾诉爱情一样。 联盟的联欢会还没有结束,可当他们出现时,所有生物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尤其是大魔王。 不过,他喊的是什么不重要,只要他能听懂,只要他能做到,这就足够了。 看到众人诡秘的眼神,那亚罗星人瑟瑟发抖,有问必答,而且毫无保留。 凤天望向夜追魂,朝他淡淡一笑,随后,二人朝着那商队走了过去趁众人不注意时混入了商队的尾部。 怪不得你懂得利用百灵真人的金丹缺陷,怪不得我刚一帮百灵运功疗伤,便引动了她的金丹自爆。 看到这盲棋之战的和棋结局后,原本还有些迟疑不定的章平天却变得有些心安起来。 我刚刚仔细观察过这附近的土地,并没有发现唐婉莹半妖化的特殊足印。当然,由于此处的现场已经被眼中破坏,所以,仅凭这一点可能不能说明什么。 当年往事,虽然常生所知不详,却能从温玉山的讲述中了解个大概。 洛霜儿接过了素儿手中的白绢,看了看,一股怒气隐隐覆上了洛霜儿精致的脸蛋。 我愤愤地从怀里扯出上次用过的丝帕擦拭了下鼻子,被熠彤一勾手指,帕子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扯走了一般,飞回到他手里。 这没有让云铮好过一点,他反而更暴躁了,扬起拳头,狠狠朝着楮墨招呼,这一次,楮墨竟然没有躲。楮墨也一样,不敢看清欢,害怕看到她伤心、绝望的样子。 不得不说,宋孝仪还是很有面子的,陆方以报出宋孝仪的名字,独孤尔立刻就同意和她见面。 凤天抓住那只信鸽,轻轻取下绑在它腿上的密信,然后放飞了信鸽,那信鸽在空中盘旋了片刻,朝着自己的主人飞了过去。 296,拜见仙君! “这是何处?” 一座飞瀑如龙,古木参天,藤萝似蟒,鸟语花香的山谷间。 宁道奇环顾四周,只觉此间处处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仙灵气韵,便连最普通的山石草木,都灵韵非凡,与原本的世间大有不同。 正疑惑时,一声佛号从不远处传来: “阿弥陀佛,这位道友,贫僧有礼了。” 宁道奇循声望去 泽清一次次的接安梓芊的电话;泽清告诉安梓芊心事;泽清发短信给她;泽清看着我,却唤成了“梓芊”。这些都是他在乎她的表现,也是我的痛处。 京兆伊苦笑了一下,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得出其中的猫腻。这两个惺惺相惜之人分明就是演戏的主仆二人,天下绝对没有这么巧的事儿,刚来告状就有人送来证据,刚想睡觉就有人拿来枕头。 自己确实明明马上就要拿到钥匙了,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钥匙居然会自己反抗……老子一下子着了道,怎么你们就认为我拿了钥匙? 一道声音隔空而至,清晰、干脆、洪亮,如果大隋有普通话考核的话,此人定是播音员的水平。 我这个鬼门先生来得巧合,也是我上辈子积德了吧?张卿蕤在成为我的鬼妻之后,我俩性命相连,她的鬼灵之力自然也就有一部分进入了我的身体,否则我如何成为沟通阴阳的活人? 但一切仿佛早就是精密计算好的一般,玉帝前脚刚走,后脚就传到了自己这里。 就在他们原路返回琢玉道宫之时,楼乙这边已经来到了琢玉道宫的山门前,而好巧不巧的是,这里已经有不少人等候在此,其中拿飞石打中刘唐之人也在此列,只是令楼乙没想到的是,他并非这些人中为首之人。 抬起一根葱白玉指,一边颤颤巍巍地指点,火花一边念叨着,将一切原因归咎到了王牧的功法之上。 话毕,他便不再理会众人,目光专注地看向了空中那漩涡周围的十二片巨大花瓣。 可台里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容忍一个爬到总监头上的主持人,杰森真的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的来头一定很大。 这一声三哥把三虎子叫的莫名凌乱,脸上的皮肉像是被冻住一样,不知该怎么笑了,他不敢说话,用眼神看了看老村长。 听到仝方所说的,坐在一旁的王宇杰也不由想起了那场被煦夜中学完全碾压的比赛。 程逸芸若有心事的走了,临别时看了林坤一眼,她看他时的眼神很凄迷,如同一颗玻璃珠子破碎般的裂纹。 说完,双手捧着一张染血标注地图在身前的月山习,即刻在自己的半脸面具上,露出了一副温柔的笑容神情,紧接着,月山习把原本低头俯视的脸庞,即刻笑意不改的转向了身旁的金木研。 尽管他起不来,可是他也不哀嚎,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林坤上去剥下他的面罩,只见面罩之下是一张惨白的脸,没有血色,麻木的眼神看着林坤,从模样上判断应该是一个中亚人。 尚土匪坐在会议桌最前方,长条的会议桌两边已经坐满了人,十几位,都是负责各个环节的骨干,其画面更加类似金龙在上个世纪拍出来的电影,由此可见电影并不是完全虚构,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 而随着天音的退场,现场顿时变得躁动起来,毕竟她公布的三个决定都显得异常突兀,在场的记者自然想要刨根究底。 297,开天一刀!搬山移岳 入夜。 一艘画舫,在海面之上乘风破浪,向着仙界边缘驶去。 画舫不是海船,当然不适合航海。 这艘画舫,原本也只是一艘普通船只,只是欧阳锋当年在白蛇世界,泛舟西湖时的游艇。 但如今这艘普通的画舫,已然变得不凡。 即使并没有给它更换特殊材料,但在欧阳锋意志之下,此画舫不要说漂 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爆出金闪闪的光辉,大地剧烈的颤抖起来,巴达克的力量之强已经完全不是这方土地所能承受的了。 她觉得自己对魔兽森林以及了解不少了,可是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风清扬优哉游哉的在下面坐着,一边喝身边的雷坤聊着天,一边看着台上的比赛,随着比赛一点点的淘汰,可以说此时的含金量愈加的高,此时参加比赛的人员,几乎个个都是灵武境的强者。 这里沒有出口也沒有路牌。。越走越急。越走越恐惧。脚下已经疯狂的跑了起來。沒有谁來帮我。也沒有谁能帮我。 “阴灵,在牛老鬼的记忆之中,那藏宝之地,在什么地方?”范晓东对着飘在范晓东头顶之上的阴灵问道。 “不是要击败,而是要同时击败。”雷尊者的话语不合时宜的再次响起。 正想着,一阵细碎的声音掠过床边,钟离朔赶忙回身,窗边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临近窗棂的几株荷叶正在细微的摇晃。钟离朔眯了眯眼,细看之下发现,这几株荷花摇晃的幅度竟是与其他荷叶摇晃的幅度不很一样。 眼看着悟空正面攻来,贝吉塔来不及思考,自尊心影响下让他同时摆出了作战姿势。 我以为面具男会训斥我一番,可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走过来将我扛在肩头继续以这样奇怪的方式往前走去。 “皇兄多虑了。臣弟只是最近公务繁忙。若是怠慢了皇兄。还望皇兄海涵。”话音刚落。我已经被人拉了起來。那只大掌依然紧紧的扣着我的腰。 “吼吼吼吼~什么也没有发生,你失败了吧!呵呵呵!”那个声音依旧是嘲笑不止。 索额图夫人不解其意,只是回府后还是将石慧的话一五一十转达给了索额图。 宫里自然比不得漠北自由,禁卫军也与漠北军差别极大,人心都是天生在笼子里的,感受过笼子外的世界后,有的人能被激出野性,从而越发向往自由,有的人则不适应外面的物竞天择,要么死在外,要么乖乖回到笼子里。 确定了死者身份,他们又细细勘验了死因。死者确为溺毙,不过细查时,他们在死者后颈发现了一根银针。极有可能有人将银针刺入死者身体,致其昏迷然后推人下水。 看到前方发来的报道,在座的数位领导人一片唏嘘。对于‘神之子亚当’的这个称呼更是显得尤为惊奇。紧接着便针对此事件展开了讨论。 他很怕!他怕月姬遗弃他。然而,这个男孩也是月姬接触的所有人之中唯一担心失去自己的人。 人们纷纷神情晦涩地走出大殿,路过季景西身边时,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苏怀远拍了拍他的肩,被对方冷淡地让了过去,也不计较,只笑着说了句好好干。而到了杨霖,后者似笑非笑,望着季景西的目光里有欣赏也有轻嘲。 贾平生气,石慧又如何不生气,她一心要与连庄主和平解决。连庄主却接二连三派出奴才来踩她,若是她不给点颜色,这些人当真是要将她这少夫人当死人了。 298,轻取巨灵,大战哪吒 托塔天王? 欧阳锋抬首望天。 视线却根本没落在托塔天王身上,只瞧着托塔天王身后,那个容貌俊美,眼神睥睨的少年将军。 那满天的天兵天将,也唯有那少年将军一人,够资格让欧阳锋正眼一观。 其他天兵天将,包括那排场十足,威风凛凛的托塔天王,在欧阳锋眼中,皆属闲杂人等。 见他视线 “死神之镰第一式,死神降临!”我口中瞎喊道,为的就是迷惑李刚,让他以为我也拥有无上的秘法。 “大姐,娘按你的方法做了,这下你能放了我吗?”月蝶依讨好说道。 丁一康看了一眼贺宸,开口道:“宸哥,你一定要没事,我还要你教我练拳呢。”随后丁一康也走了出去。草屋里面只剩下了丁香。 顿时,场面沸腾了,记者们也是抓住了这个大新闻,纷纷开始围着景于卿和那名男子拍照。 那么的话,在这事情的背后,除了余老太太的推手之外,理应还有其他人。 “你是说利用这个华青云,到时再搅乱他们,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再来理会我们,圣教也就可以有发展的时间,待他们再度平静的时候,圣教便更不是他们所能超越的了?”还没待其他人反应过来,竟然是辛卫阳先听明白了。 “万事皆有变数,其实能不能把握,关键要看你。”我颇有意味的对乾巧说。 此次他不顾危险执意闯入疏勒,已做好了牺牲打算,甚至准备以身殉教。 “不错,真正的极品猴儿酒,已经好久没有品尝过了。”从沉醉中清醒过来的司徒老爷子微微的笑道,如果不是周围人太多,需要顾及身份。估计司徒老爷子早就扑上去,抱起酒坛一阵狂饮了。 朱志勇想问,但是看到吴忠国的脸色,就不问了,连忙低头扒饭。 不过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就连阿福也觉得是不是另一架飞机出了什么意外,沈锦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对着阿福说道:“我说”刚开口,此时在远处已经出现了飞机的声音。 我说的是另一边,据我所知,大海航行可以到达我们西南的天竺国,这个国家海上军事极其强大,在我们三国时期就有人家自己的海上船队了,而我们还只是水军在江河里打浪,几百年过去了,对方的海军绝对不容轻视。 眼前地方,是一七彩石壁,嵌有各色水晶,与其它地方,倒是没什么不同。 从此,曲晨的人生轨迹改变了,身体越发强壮,拥有了常人不可能拥有的力量。 “蒋村中学出了鬼,我儿子被吓坏了叔你知道不?”蒋孝坤问道。 虽然还没有看到所谓的邪神,但是光光这附近充满浓郁的毒气,怨气,就让徐然有些心惊肉跳。 聚满了密密麻麻的剑意,这些剑意太浓郁,空中阴阳之力汇聚过去,直接被剑意撕裂,没有补充,封印图威力减弱。 红霞的功法,与这阴沉逼仄的地方,看上去格格不入,功力当受限制。可实际上,百花谷中人,皆有本命之花守护,身处百花谷地域,可以不受限制。 或许宁儿坚持得太久,已经太累,或许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无牵无挂,也或许这一场痛哭耗尽了她仅存的力量。 一旦剧情发生变动,或者暗黑铁血战士已经发现了新人轮回者使用铁血战士武器装备的情况,肯定会第一时间前来查看,而这,就是他完成主线任务二,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 299,反骨哪吒,一拍即合 铛! 欧阳锋的血饮刀,与哪吒斩妖刀又一次正面相撞,爆出一记震惊百里的巨响。连虚空都被双刀碰撞的劲力撼动,好似幕布一般剧烈弹抖,震荡不休。 狂爆的反震力,令哪吒只觉持刀手臂好一阵麻痹,从指尖到小臂几乎彻底失去知觉。 身子更是被震飞出去,身不由己翻翻滚滚抛飞出十余里开外,方才勉强稳住身 “呼!其实他都不用参加者长比斗的,结果本来就很明显。”一旁邓岚月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笑意。 当然他们是不知道沧月烟的存在的,毕竟沧月烟是武皇的修为,他们也就才武王修为而已,怎么可能看得到沧月烟? 王宫内安静得出奇,甚至连水鸥们扑腾翅膀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第四,那些特警来得太及时了,几乎是刚杀掉陈子安二人,特警就立即赶到,看样子还是有备而来。 启元?孟起摸了摸下巴,这个名字不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戴安娜,示意她接着说。 忽地,林枫目光一撇,不知何时,精灵弓箭手和战士居然围了上来,战士一刀朝吴晓梦劈去。 孟起艰难地咽了下唾沫,看着周围一个接着一个的棺材,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咧嘴笑了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虽然人口稀少,但是该有的东西却都有,除了郁郁葱葱的植被有些恼人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蓝蓝坐着没有说话,而是在想刚才高庆说的‘只是好朋友而已’。 “还有,我一直感觉你的脸部表情有些僵硬,有种不习惯的感觉”。 “这两只基因经过核异变,已经成了极为厉害的攻击性武器,而且具备了智能攻击能力,可以完全按照我们的指挥对你们发动攻击。别说你们岛上那一、两千,就是一、两万人也不会是它们的对手。 这时,排名在变动,风尘的排名从七十几一下子掉到了一百名,这时雷霸天和风族大长老对视了一眼,雷霸天之间风族大长老恶狠狠的眼神向着自己看来。 “你下来就知道了”江沉豪说着,双手伸进马车把冰沁抱了出来。 雷啸屹立在石柱上,负手而立,全身华丽的衣服无风自动,有种披靡天下的感觉,雷界之人,自然有狂傲俯视天下的资本。 “你明明是用你的身份来让大家偏重你这边,不知道廉耻。”林舒雅美眸紧蹙,有些看不下去。 看到风凌手中出现的风帝剑,魔尊不敢再轻敌,能够掌控风帝剑的人,战斗力定然是不弱的。 “你堂堂无极魔宗的宗主无极霸君,也会说这番话?”赵梦玥咯咯一笑,望向斗笠男子讲道。 当初青木组能够得到一块律令石是因为明尊正处在了突破的边缘,所以需要一个新的大势力为他开辟一座新的城池。 秦风皱起眉头,程天南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尽管含怒冲过来,可是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在秦风的眼中都不堪一击。 众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从地震和污染元的情况来看,这种概率达到八成以上。 陈记坐在车上就在想些对策,他知道莲姨脾气犟,看来需要一个契机来逼迫她承认才可以。 秋极乐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惊讶,毕竟苏酥糖的哥哥摆在那里,简直是个妖孽。 忽然想起这茬,林邪顿时两眼一亮,当即便将锁魂玉取了出来,然后将自己的神念深入其中,开始在里面仔细搜寻起来。 300,豪夺蟠桃树!欧阳闹天宫! 蟠桃园一角,忽有一阵微风拂过。 随后一条朦胧身影,自风中浮现。 欧阳锋成功进入了蟠桃园。 甫一进来,便又施“隐形”之术,本就如水波般朦胧的身影,如同彻底融入空气一般消失无踪。 隐形的欧阳锋悠然漫步于蟠桃园中,看着那一棵棵比凡间桃树高大粗壮十倍有余的巨大蟠桃树,眼中满是欣然。 “额,这就是开始了。”一分钟在天网的提示之下,王侯嘴角微微抽了抽。 半个月后,陈锋炼化了好几颗地阶下品的狮鹫兽的妖丹,实力比起半个月,又增长了不少。只是距离突破到洞真境后期,还是差了一些。 大大的喘着粗气,发髻上掉下几朵头发,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凌乱了。荇飞燕拍打着自己的胸腔,努力促使体内的气息均匀些,却是没想到腹部又传来碎裂般的疼痛,那张一直风轻云淡的脸蛋儿早已被憋的有些淤血了。 一路上亡鬼宗死亡的门徒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发现一路上鲜有亡鬼宗的门徒尸首。 修士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状态,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如不是云羽实力强大,有碾压众人的强大实力,自然无人会乖乖交出与自己性命息息相关真灵魂丝。 众人顺眼望去,有人在看到赵铭后直接无视,抬头看向天空,不明白灰塔为什么无故消失,而有人面露迷惑,有人目光闪烁,有人却是目光阴沉。 我本以为这个是他们对接的口令,但没想到维诺居然不知道!如此看来!这个加密的数字是指暗鬼的身份,与接头毫无关系。 之所以用了这么久,不过是因为叶拙没有一心赶路罢了,更多的心思其实都在深山老林中搜寻天材地宝,妖兽灵草上,饶是如此,两个月下来,也还是走到了南天域尽头澜沧江边上。 慕容映雪也没有了主意,她不知道,师祖这样做,有着多么的用心良苦。 她可以确定的是:翡翠的杀人路线不是随机的,她在追李凤瑶,追一路便杀一路。打开了杀戮开关的翡翠仿佛游走在世间的无常鬼,任何得罪她的人,或者她认为有威胁的人通通被她杀了完事。 苏辰加重力道,锋利的匕首依旧无法划开这光滑如玉的肌肤表层。 陶冰吸了吸鼻子,不行,不能在这个狼窝,那个许总……他看起来是个好人,长得好看的人,应该会比较善良。她要去求他,求他放了自己,她可以将来挣钱,还他。 说完,从储戒里拿出10箱茅台酒,高英杰连忙把酒都搬到了一边,又拿了一箱到餐厅打开了。 “可以一试。”祝希希点头后抽出那根穿着铜钱的红绳,向前走两步,口中念着什么,红绳散发出微微的红光。 穿着裙子下楼的祝希希感觉哪哪都不舒服,路都不会走了,一出楼道一股冷风就迎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下楼时候,阿旭乖乖地跟在祝希希身旁,心里想着,祝希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或者态度,自己应该没有暴露吧? 五级兽校的脑袋当场爆裂,炸裂开来的血花飞溅到四周的异兽身上。 关于黑牡丹这种江湖上的三大剧毒之首,她在原著中便看到过这个。 一枪爆了五级兽校的脑袋,不仅超乎了异兽的想象,同时也超出了苏辰的意料。 经过了这件事回去,黄璐轻易肯定饶不了他。但这没有关系,他成就金丹三花之后,想要掌控住她让他成为自己的道侣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