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流放罪臣后,她被迫现形了》 第一章 隔空点香跨界通神 叮—— 凌晨4:30,涂婳的微信弹出新消息。 【大梁诏狱罪臣谢豫川: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涂婳正忙着给画稿补色,扫了一眼,没注意。 不一会儿,微信界面开始自动跳跃。 一连串消息弹出来: 【你已经添加了谢豫川,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谢豫川:家神在上!晚辈谢豫川,字予珩,乃谢氏十一代后人,先祖承蒙神明显圣庇佑,于绝境之中捡回性命,世代子孙谨记家神恩德和教诲,驻守边疆,保国安民。」 「谢豫川:今时今日,昏君无德,奸佞当道,谢氏一门遭逢大难,予珩愧对列祖列宗和家人,九泉之下自去先祖面前谢罪,只是谢家尚有老弱妇孺稚童多人实在无辜。」 「谢豫川:予珩诚心叩请谢氏家神危难之中能庇护一二!」 「谢豫川:诏狱严苛,手头拮据。予珩只能遥望祠堂神位,诚心化香,祈求心念能通神明,天地为证,日月可察。」 忙完拿起手机的涂婳:? 每个字都认识,但每个字都没看懂。 谢豫川,谁啊? 微信怎么突然长大了,学会自己加好友了啊? 涂婳刚想弄清楚怎么回事,两道机械音突然在脑内响起: 【收集到2点血脉值,全能监护人系统被激活!保护血脉行动正式开启!】 嗯?! 涂婳还没反应过来,房子传出异响。 莫不是地震?涂婳循声拉开窗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五进两跨院的中式府邸大宅。 宅子里面一片慌乱。 官兵们凶神恶煞围追堵截,府中奴仆被吓得惊慌失措瑟瑟发抖。 涂婳听见有人在前方大喊: “本官奉皇命查抄护国公府,你们里里外外给我仔细地搜!不得放跑谢府一人!” “是!大人!” 大清早,楼下居然有剧组在拍戏?还是抄家大戏! 这年头,哪里的钱都不好赚啊。 涂婳没打算看人家拍戏。 她是一名自由画师,最近刚接了一个剧组的任务,赶着交稿。 但—— 情况好像不对? 涂婳眼睛盯着那些官兵手里的刀。 那是真的鲜血! 那些阻拦的家丁,刚刚还在冲,下一瞬就被砍成了两截。 涂婳转身就冲下楼。 然而,她的联排小别墅一楼早就变了样。 干净舒适的客厅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冷气森森的祠堂。 祠堂大门打开着,数十位护卫握刀拦在前面。 前来抄家的刑部侍郎邱算,怒甩衣袖上前。 “谢章廷勾结外邦通敌叛国!本官奉圣命查抄。谢老夫人,你们谢家这是要抗旨不尊?” “狗官!少在那放屁!我谢家祠堂内供奉神明和祖先,乃清净之地,先皇都曾御言不得随意惊扰,你们明火执仗胡作非为,才是不敬天不尊先皇遗训,大胆放肆!” 谢老夫人才不信这一套。 传闻,百年前谢家家神显灵,辅佐先帝打下江山。 当今皇帝昏庸,听信“若要江山稳固,先摧毁谢家家神”的谗言。 明着找不到谢家的错处,便私底下栽赃陷害,妄断谢家私通外敌。今日这一出抄家大戏,实则是为了摧毁谢家家祠。 谢家人心明眼亮,自然不会放邱算等人进去。 家祠若被这群歹人毁了,他们岂不成了不孝子孙。 “好!好!好!”邱算冷笑:“看来你们是冥顽不灵,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牌位乃太祖亲赐,有免死之功。别说谢家今日冤枉,便是有罪,自古祸不及家庙,尔等如此行径必遭雷劈!” “笑话!你们谢氏供奉邪灵乃自掘坟墓,与我何干!本官今日便要替天行道,灭了这祸乱之物!以正清明!” 邱算抬手,“御林军听令!” 无数火箭手从四周墙头窜出,簇簇火焰直指家祠!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这是恨不得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啊! 谢老夫人气得把手杖一横,“既如此,那便从老身尸身上,踏过去吧!!!” 涂婳总算明白手机里那几条奇怪的消息是怎么回事了。 谢豫川把她和系统“召唤”来,看样子是希望她能保护一下这些人。 眼见双方在祠堂门口相持不下!涂婳有点犯难,自己手无寸铁怎么救? 来不及细想,忽听外面高喝: “放箭!” 无数箭响从四面八方飞来!火苗飞落在家祠之上,转眼间小楼燃起大火,熊熊火焰灼烧在谢家人心上。 “造孽啊!” 谢老夫人一拐击飞敌方,转身仰望身后大火,悲痛欲绝。 一支火箭正冲她而来! “祖母小心!!!” 涂婳:不好! 谢老夫人只觉手腕一沉,随后整个人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托起带进了祠堂之内。 身侧火箭嗡鸣飞向前,却好似撞上某种莫名的力量,猛的被弹了回去! 几名侍卫被利箭穿膛而出,应声倒地。 涂婳眼睁睁看着飞箭差点刺穿自己又被弹了回去,忙问系统:“你干的?” 【保护宿主生命安全是我的责任。】 【您现在处于节能隐身状态,能量不足60%请不要与外界生物源进行肢体接触,以免系统瘫痪。】 涂婳恍然:“明白了。” 【安全防护网正遭受攻击,是否启用紧急安防系统加强保护?】 涂婳:“启用。” 有系统白嫖,不用白不用。 下一秒,手机屏幕自动解锁亮起,一个紫底金字的安全app瞬间下载完成。 程序自动运行,涂婳眼见整座祠堂被一片网状波光包围,外面射过来的火箭,全在碰到家祠的一刹那被莫名反弹回去! 火箭去而复返,墙头之上无数侍卫掉落,横尸墙底。 邱算吓瘫在地! 已被拘押的下人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谢家神明显灵了!” 其他人纷纷跟着跪趴在地磕头。 抄家官兵中有人膝盖发软,他们放火烧祠,是不是真的惹怒了里面的神灵? 禁卫统领却满脸不屑:“谢家人果然供奉邪灵,天威之下竟敢犯上作乱,邱大人可别负了圣上所托。” 邱算心神重新振奋,对啊!是他们故意找死的,与他何干?他今天必为圣上斩草除根! 拍拍屁股爬起来,指着熊熊大火中的家祠,怒吼: “给我烧死他们!!!” 第二章 隐匿百年的家神现身了 万箭来发,火光烈烈。 谢家人看见这一幕彻底寒心,纷纷冲进祠堂,抱着死志誓与家庙祖先共存亡。 【外墙温度已超过安全标准,即将启动自助灭火功能】 【倒计时:三、二、一!】 涂婳仰头,不太明白这火怎么自助灭。 只见外面天色一暗,乌云翻滚,轰隆隆一阵雷声过后,护国公府上空大雨倾盆而下! 噼里啪啦砸在屋瓦上,转瞬之间浇灭了这场大火。 涂婳:!!! 还可以这样操作? 家祠外抄家官兵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砸成落汤鸡,狼狈不堪。 邱算从泥淌里站起不信邪,指挥人再次放火,不出十秒,国公府上空再次降下瓢泼大雨灭火。 反复几次,湿漉漉的国公府早已燃不起丁点火星。 邱算终于害怕了。 连跑带爬滚出国公府,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其它抄家官兵纷纷退后,无人敢轻举妄动,禁军统领望着眼前雨气中的谢家家祠,眉头紧锁。 家祠内。 “婆母,这……” 大夫人周氏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声音发颤。 谢老夫人同样心神巨惊!她无法形容自己被托进祠堂内那一瞬间的感受,只知道那暖流仿佛在无声告诉她什么。 想到某种可能,她抬头看向正堂! 老夫人双眼一红,身形摇晃:“难道真是咱们谢家家神显灵了吗?” “祖母!” “老夫人!” 谢老夫人扶着儿媳的手臂定了定心神,整理衣冠,对小辈们严肃道: “来,一起给家神上柱香,感谢神明庇佑!” 大家一下子激动了! “是家神显灵了吗?” “咱们真的有家神吗?!” “遗训是真的!是真的!” “呜呜呜呜……”有人激动痛哭。 系统不让她跟谢家人接触,涂婳就坐在楼梯上,看着谢老夫人带着家人给神位上香、磕头、感谢。 系统的紧急保护措施,成了他们眼中显灵的神迹。 她数了数,男女老少一共二十三人。 心念微动,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对着祠堂里的谢家人录了一个十几秒的视频。 然后点开谢豫川的头像传了过去。 涂婳从系统那确保谢家人暂时安全后,打算去楼上看一下情况变成什么样了。 诏狱阴冷,谢豫川躺在破席上呼吸沉重,竭力压制起伏不定的情绪,耳畔一会是金戈铁马的喊杀声、一会是公府内家人的哭喊声。 想起祈求神明的愚蠢之事,一时只觉自己可笑,不知不觉陷入梦中。 梦里白雾遮眼看不清,等看清时他已站在记忆中熟悉的地方,看着祖母带着母亲和其他人,正跪在神位前磕头祈福,大家身上衣裳凌乱,血迹斑斑,他忍不住想上前看的更真切一些,脚步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祖母!母亲!” 谢豫川一声惊呼,猛然从梦中惊醒! 呼吸急促,心跳飞速,一双黑眸死死盯着狱顶。 一时间拿不准梦境的含义。 父兄战死沙场后,他也常常梦见亡故的他们浑身染血向他走来。 难道…… 家里还是出事了? 给他托梦? 凉意遍通全身,他不敢往坏处想。 涂婳在楼上里外转了一圈,提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肚里。 与楼下诡异的气氛不同,楼上还是她熟悉的现代模样,水电网齐全,家用电器安好,主客卧、书房、小吧台都还在,幸好楼上还给她留了一半现代生活模式,她要感动哭了。 只要忽略楼下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生活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嘭——” 她先给自己开了罐冰镇啤酒,猛灌一大口压压惊。 “大早上跟做梦似的。” 手机突然“叮叮叮——”响个没完。 涂婳打开微信,发现对话框被谢豫川的情绪刷屏了!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 她赶紧放下啤酒低头打字。 「涂婳:冷静!」 「谢豫川:!」 对话框终于安静了。 空寂的诏狱内,落针可闻。 谢豫川不太确定方才那一道轻声呵斥的女音,是不是自己幻听。 他缓缓挪靠到墙边,默默观察周围,并未发现任何其他人的身影和异样。 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谢豫川:是谁在说话?」 涂婳:…… 大哥!不是你一大清早又加我微信又给我连房带人召唤到古代庇护你家里人的吗? 回想惊心动魄的抄家,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想了想,靠在小吧台上打字试探道: 「涂婳:谢豫川?」 诏狱空寂的牢房中,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这一次声音清晰,回响在他耳边,空灵又柔和,不是他幻听! 谢豫川心神一颤。 「谢豫川:!!!!!!!」 涂婳扶额,又来了。 「涂婳:你不是诚心叩请我保护你家人么?」 ——你不是诚心叩请我保护你家人么? 一句简单的话让他全身发麻。 谢家隐匿百年的家神,现身了? 想起梦中家人祭拜的画面,谢豫川沉默片刻强撑打起精神。 对着空气中虚无的存在,缓缓问出自己的疑问。 「谢豫川:梦境……是特意给我看的么?」 梦境? 什么梦? 她拍摄的谢家老少视频? 谢豫川可以用做梦的方式看见么,有点意思。 反应过来的涂婳,心情不错的跟对方交流。 「涂婳:看见他们暂时平安,放心了吧?」 温和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谢豫川心跳震耳欲聋。 谢氏家神回应他了! 不是他幻听! 不是他疯了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他从开蒙至弱冠,始终坚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鲜少寄托神明。 可这一次,西北一战,谢家大败,父兄战死,谢家不但有冤难伸,满门上下更是生死难料,他身受重伤被困在诏狱内,求救无门,实在是悲愤无奈又自责之下才祈求神明。 可他没想到,家神传说竟然是真的! 千言万语无法形容他心里的震颤,好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涂婳的聊天页面,也不见谢豫川的信息。 涂婳:? 她这是把人吓傻了? 她刚想打字,一条新消息推送上来。 「谢豫川:感谢神明慈悲,救我谢氏一族与水火之中,予珩无以为报,愿终身侍奉!」 涂婳:…… 啊,倒也不必如此。 第三章 隔空投喂诏狱罪臣 谢豫川说完再未听到神明的回应。 心中的失落感掩饰不住,担心自己方才说的话,是不是哪里不太得体,或者……触碰忌讳冒犯了神明? 谁也没告诉过他,谢氏家神是位女性,听声音似乎还颇为年轻。 更没想到自己是那个能跟家神联系上的幸运之人。 一颗心忐忑不安,有点后悔刚才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终身侍奉”。 他少时纨劣,父兄疼爱,也不拘着他行事,只到年关祭祖时,要他三叩九拜为家神敬香。 他不是个在大事上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这么多年自己好像没有在神位前有何逾矩之事吧? 涂婳没他心思那么多,想回话时,刚好听见楼下的谢家人在议论抄家之事。 听着好像都比较担忧,于是靠近楼梯口听他们在说什么。 楼下,大夫人周氏有些担忧。 “邱算去宫里报信了。” “不怕,他既容不下我们谢家,那早晚势必有这一天。他们不是不信咱们谢家有家神么,那便让他们开开眼好了。我们今日落得这样下场,其它世家勋贵也是瞧着的,谁心里没几分掂量。有谢家今日,就有他人明日。如此不顾伦理纲常,岂是圣君所为。”谢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儿媳妇的手宽慰道。 “母亲说的是。”大夫人轻叹,“豫川还在诏狱大牢,也不知现在性命如何,他刚从战场下来,身上还受着重伤呢。” 谢老夫人紧紧握了握她的手,“他是个福气大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大夫人垂眸看着谢老夫人微微颤抖的手,话到舌尖又咽了回去。 谢豫川身上有重伤? 涂婳微愣,打字问谢豫川:「你受伤了?」 谢豫川阖眼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休息,突然再次听见家神的声音,睁开眼睛,眸光欣喜。 刚要开口,一口鲜血咳出!来不及回应涂婳。 对话框没有对方的消息。 涂婳:“谢豫川怎么了,咋没动静?” 系统:【被监护人全身高热。】 全身高热? “他发烧了?” 刚从战场上下来就被抓进大牢里,这人还能有个好?古代人高烧不退可不是小事。 她想了想,进屋去翻药箱,看看家里还有没有退烧药,不一会捏着一板退烧用的药出来,庆幸道:“幸好家里还有点库存,。” 可问题来了,这药她怎么给大牢里的谢豫川送去? 系统:【体积小可选择拍摄发送功能,体积大可以选择文件传输功能。】 明白了! 涂婳从书桌上扯了张白纸,怕谢豫川搞不明白这药怎么吃,将药片都抠出来放在里面叠好,想了下,又去小吧台处拿了瓶矿泉水,拆了包装用力拧开再扣上,连同药包一起摆在桌面上。 “拍完发送就可以了是吗?” 系统:【是的,信息类我们会传递到对方意识领域,物质类会直接投送到被监护人身旁。】 涂婳懒得打字了,直接发语音。 谢豫川缓了半天终于顺过气来,便急忙对着虚空回应:“我……我没事。” 话音刚落,只听耳边传来一道比之前更加清晰的女声: “谢豫川?我送你点药,用来退热,一会记得吃。” 谢豫川微怔,忽然感觉掌心里多了什么,不觉低头摊开手掌,眉目震惊! 只见掌心处,竟躺着一方四角的白色纸包。 啊……这这这!!!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掌心半天,心里仅剩的那一丁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的疑虑都消失了,他现在百分之百确信,谢家传承百年的家神,是真的现身了! 涂婳问谢豫川:“收没收到?” 谢豫川克制着心绪,声音低沉暗哑:“收到了,就在掌心处。” 「涂婳:收到就好。药在纸里,水在瓶中,拧开食用即可,如果高热不退,每两到三个时辰可服一次,每次不超两片。」 谢豫川听着耳边温柔的叮嘱,喉咙发紧,鼻头发酸,沙哑嗓音里满是浓重的情绪。 “多谢神明慈悲。” 说完他心情忐忑地等着。 果然,空气中传来一道清晰而愉快的声音:“小事,照顾你应该的。” 七尺男儿,差点热泪涌出。 神明赐药,谢豫川不疑有他,打开纸包,只见里面盛着豆粒大小的药片十几片,他捏起两片送进口中,视线落在腿边那瓶矿泉水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透明的盛水之物,而且细细长长稳稳立在地面上。 按照神明指示,他拿起矿泉水伸手尝试去拧动瓶盖,几下便打开瓶口,谢豫川愣住。 幸好他还记得先吃药,便就着干净的水先服了退烧药,即便口中干涸,也因为水源来的过于珍贵而十分克制,只饮用了两口便重新拧上瓶盖。 “此物竟如此神奇。” 他握着矿泉水爱不释手,几次三番把瓶盖拧开又拧上,隔着柔软又透明的瓶体,里面洁净的饮用水毫无杂质,他一眼就看出这个盛水之物太适合行军打仗了。 深牢大狱,阴冷又潮湿,可这一刻谢豫川却心头滚烫。 感谢列祖列宗世代真诚供奉,使得家神并没有放弃他们谢氏一族。 吃了退烧药,谢豫川怀揣矿泉水侧躺在阴冷席上安心沉入睡梦中。 他谢豫川也是有家神眷顾的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诏狱外,御驾亲临。 刑狱官急忙跑来见驾:“微臣叩见皇上!” “陛下要亲自提审犯臣谢豫川,快去把人带来!”御前亲卫喝道。 “遵旨,臣立刻提审谢豫川!” 刑房,一道明黄的身影伫立在刑具前,眸光落在谢豫川身上。 许久,隆庆帝才沉声启口。 “听说你们谢家神明显灵了,你觉得朕该如何待你们?” 缚在刑具上的谢豫川,垂眸看着地面,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只一声冷笑回应帝王。 能如何?他筹谋多年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那尊供奉在谢家的神位宛如扎在帝王心上的刺,不拔除干净寝食难安。 他明白,谢家神明无论是真是假,对方都要毁掉谢家人心里筑起的精神丰碑。 帝王面色阴冷,目光阴鸷地盯着他。 另一边,涂婳给谢豫川投喂完药品之后,顺便把家里其它的其它东西都盘点了一遍,又找出一些消炎药,想着对方身上如果有伤口怕是还有炎症,打算再给他拿点消炎药和吃的东西。 可是打开手机却发现这次发不过去! 涂婳:嗯? 系统:【被监护人谢豫川正在受刑,昏迷了,物资无法传送。】 涂婳:!!! “怎么突然用刑了?” 第四章 你脑子开过光吧? 谢豫川突然断联,涂婳有些担心。 【被监护人暂无性命之忧。】 “话是这么说,但刑罚残酷,他还发着高烧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 楼下的议论声时有时无,涂婳没关书房门,偶尔能听见一二。 “我们就只能等谢豫川醒来?”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了黑夜。 期间涂婳尝试过下楼给谢家人投喂点吃喝的东西,可惜不成功。 跟谢豫川失去“链接”之后,微信的“远程投喂功能”宛如瘫痪了一般。 直到晚上5点多,谢豫川总算醒了。 「谢豫川:仙子可还在?」 “我在,你怎么样了?” 诏狱牢房内,谢豫川提着的心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落了下来。 神明没有弃他而去,真好。 「谢豫川:好多了,仙子所赐之药真是神药。」 涂婳知道谢豫川没说实话。 “你怎么又受刑了?” 谢豫川微怔,不太确定地对着空气问道:“仙子……如何知予珩受刑?”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实在是可笑,神明法力无边,何事不知。 谢豫川:“是予珩唐突了。” 回应他的是四周清浅的笑声,谢豫川只觉耳根微微发热。 他跟涂婳讲了受刑之事,那些权力争斗之中的阴私,他不愿污了仙子的耳朵,简单带过,只说了重点。 他现在感觉还行。 受刑后身上伤痕累累,稍稍一动便钻心刺骨的疼,他咬着牙忍痛从破席之下,翻出受刑前藏起来的水和药,审讯来的迅猛,险些暴露了这些天外之物。 吃过药,谢豫川靠在墙上敛眸沉思,他不能继续再困在这了,得想个办法出去再做打算,只有出去了才能护住家人。 但隆庆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除非谢家不再成为他的威胁。 夏侯桀这人从当皇子时,心性阴狠又能隐忍,做了帝王更是为所欲为,谢家兵马因为他背后做手脚,一再折损,到如今谢家还能让他有忌惮的,便是那高高在上的一尊神位。 神威之下,哪有他的天子威严。 何况如今还显灵了。 此次前来诏狱泄愤,说明他怕了,他怕了,那谢家便多了谈判的筹码。 正沉思间,家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涂婳坐在楼梯口双手捂着取暖用的热咖啡,望着那尊被供在高处的神位,眸光微动。 涂婳:“谢豫川,你们谢家把那尊神位交上去吧。” 「谢豫川:!!!」 「谢豫川:……仙子何出此言?」 涂婳想了想,说:“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既然想要,给他们也无妨。” 断联期间她问过系统,“如果把那小牌子交上去,谢豫川还能跟我联系吗?” 系统:【宿主,可以的!系统已经锁定你和被监护人之间的关系,与神位无关。】 既如此,那还折腾个啥? 诏狱内。 谢豫川听完愣住半天没有应声。 “没了牌位,我依然能与你联系,把它交出去换你们谢家人平安吧。” 他听见神明如此说。 沉默许久,谢豫川喊来狱卒。 两个时辰后,一封亲笔手书从诏狱送到护国公府。 谢老夫人看完信里的内容,踌躇半晌儿,长叹一声,领着家人跪倒在神位前。 信中暗语,旁人未知。 * 庆元十三年,秋末冬初。 隆庆帝夏侯桀在御书房里研究整整一天之后,心有不甘地划掉了秋决名单上的谢家人。 改斩立决为流放三千。 双方各退一步,谢家人束手就擒,朝廷念在谢家世代军功,改过自新,法外开恩。 但谢豫川心知,以夏侯桀的为人,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免他们死罪,流放之地天寒地冻,此去路途遥远安危难测,中间有点什么“意外”,也怨不得旁人。 不过,总归先出了这京城为上,他才好谋划下一步。 谢家人被收监大牢,等待择日离京。 涂婳给谢豫川二次传送了清创和消炎类的药品,以防止他的伤口继续恶化。 谢豫川上药累的满头大汗。 涂婳将谢家人最后离开家祠的影像录成小视频发给他,谢豫川一觉入梦看过画面后,醒来心里依然止不住震撼。 谢家何其有幸能得神明眷顾。 大中午,涂婳饿了在厨房煮面。 “既然已经改判了流放,怎么迟迟不让你们出京?” 谢豫川仿佛早已料到这个情况,淡淡道:“宫里可能还在观察吧。” “观察什么?” “哦,对了,今早我发现他们打算一把火烧了国公府里的家祠,我提前把你们谢家的祖先牌位都收起来了,等以后你们安顿好了再还给你们,你们再择地重置。” 说起来涂婳还得感谢改判的圣旨呢。 因为隆庆帝改谢家死罪为流放,谢家血脉转危为安,系统一下子充了10点血脉值,新手大礼包都被触发了。 谢家祖先牌位,她让系统一键收藏,放在她的储物背包内。 谢豫川闻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仙子大恩,无以为报。” 心里已在琢磨他日离京后,定要寻得好东西供奉与她。 涂婳不知谢豫川心中所想,顺手的事她也没多想。 在滚水里卧了个鸡蛋,她想到件事:“你祖母等人在牢狱之中,需不需要我接济一二,虽然我现在有些不便,但吃喝的东西还可以给他们拿一点的。” 想起这事,涂婳多少有点郁闷。 谢家人被带走后,系统跟她说可以再次选择新的地方,她让系统把坐标放在谢家人旁边就行,千叮万嘱这回千万别再给她把房子直接套在牢房上面了,她可不想一下楼就看见一堆人蹲大牢子。 一楼恢复原样后,她兴高采烈下楼去冰箱里看存货,几秒后,呵呵,想多了。 冰箱里最多的就是鸡蛋和啤酒。 谢豫川沉吟片刻,问道:“祖母和母亲等人,可有性命之忧?” 涂婳:“那应该没有,我看那狱卒等人对你们谢家人还是有点忌惮,吃喝算不上太好但也不敢动手脚。” “那请仙子静观其变就好,不必示现,夏侯桀生性多疑,哪怕交了神位他也未必全信,一定会观察我们有没有藏私,直到他确信,我们谢家再无神明庇佑,万无一失才会放我们出京。” 涂婳:“好。” 演戏嘛,她会。 第五章 城门送别流放队伍 一晃十日过去。 上面来了消息,已判罚的流犯明日城外集合,午时出发。 关押在诏狱内的谢豫川最后一个收到消息,起身时镣铐丁零当啷,脚步沉重。 负责押送的差官不耐烦地等在一旁催促道:“犯人谢豫川,皇上开恩放你出诏狱,你不要不识好歹,还不快着点!也不知你得了多大的造化,竟能从诏狱活着离开。” “我谢豫川确实造化不小。” 至于恩不恩的,夏侯桀可不配。 隆庆帝如此待他们谢家,他谢豫川早晚是要讨回来的。 套上刑枷押上囚车,森严的诏狱在身后渐渐湮没,谢豫川身姿挺拔,沉眸凝神看向前方,百年名门风骨尽在其身。 御街两侧,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许多世家官商的人也混在其中目送。 “唉,可惜了谢家世代忠良。” “此话可不要瞎说,谢家是朝廷定了罪的,谢家打了败仗,不灭九族就是圣上开恩了。” “嗤,你懂什么,是谢家想打败仗的吗,朝廷就没有责任了?” “胡吣什么!都闭嘴吧,不想活了?” “听说这一次牵连了好多为谢家说话的人家。” “对对,我也听说了,东伯侯和翰林院张大人也惹了圣怒,此次好像也在流放的名单之中。” “此言差矣,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东伯侯也不仅仅是为谢国公多说一句好话,听说圣上想为邵阳公主招婿,相中了东伯侯府世子,可侯爷抢在前面给世子爷完婚了,你说皇上能高兴?” “能理解,疯婆子邵阳公主的驸马可不好做,那张大人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就不好说了,听说是朝廷想让张大人将谢家神明子虚乌有的事记在史书上,张大人拿出太祖史记据理力争,皇上一生气也给踹到漠北去了。” “……” “这都什么世道。” 北城门外,寒风料峭。 城门卫兵拦出一侧位置留给前来送行的流放犯人的亲眷,有人悄悄塞点银钱,往前靠一靠,得了好处的卫兵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吏部左侍郎阮洐之偕同夫人孙氏和其子阮裴宁已经等了很久。 父子下了朝急忙赶来城外,路上来不及回府更衣,直接在车上脱了朝服,一下车,就凑到夫人身边询问:“给阿南和睿哥儿的东西都带了吗?北地之途严寒无比,御寒的衣物和药材千万别忘了。” 孙氏点点头,“都带了,起早还做了点阿南小时爱吃的绿豆糕。这都午时了怎么还不到?” 孙氏踮起脚尖看向城门内,已经有流放的人犯过来跟亲朋相见了,可谢家的人怎么还看不见? 她不由心焦,问丈夫和儿子:“朝廷不会临时反悔,再置他们谢家死罪吧?” 小阮大人安抚母亲,“娘,别急,长姐她们就快到了。” “好、好。” 孙氏双眼红肿抱紧手里备好的包袱。 好在没多久,谢家的队伍也出了城门,二十几人负枷而行,面沉如水,衣衫发丝凌乱,神情却不见颓色。 阮大人远远望去,心里不禁感叹谢家不愧百年底蕴,囹圄之地也风骨傲然。 可是视线落到亲生女儿阮氏和小外孙睿哥儿的身上,忍不住老泪纵横。 “阿南!”孙氏掩面而泣。 谢家长孙媳阮氏听见熟悉的声音,寡淡的眸光瞬间亮起! 循声望去,是父母和胞弟,一瞬间泪如雨下,牵着幼子的手颤抖不停。 “娘——” 谢老夫人也瞧见了阮家人,侧身对后面说道:“阿南,带着睿哥过去吧。” 大夫人周氏也朝儿媳点点头:“去吧。” 阮氏牵着儿子谢嘉睿走向娘家,其他人都羡慕地看着她们,目光不由也在人群中搜寻自己的家人。 期盼的目光渐渐地暗淡下去。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阮氏那么有福气。 阮家父母抱着女儿外孙心疼不已,孙氏抖着手摩挲着女儿干裂的手,泪水止不住,“阿南受苦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娘,别哭,阿南还好。” “怎么办,你和睿哥儿能不能不去北地啊?” “夫人啊!”阮大人急忙止住夫人孙氏,生怕她说出什么让女儿为难的话。 阮夫人擦了擦泪,“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说,可我舍不得啊。” 阮大人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头,低头看向小外孙,“嘉睿跟娘亲陪外祖母说说话吧。” “好的,外祖父,嘉睿晓得的。” 阮大人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转头走向谢老夫人,拱手行礼道:“谢老夫人,阮某无能,不能为谢家遮风挡雨,您老此去路途遥远,万望珍之重之。” 谢老夫人等谢家人欠身还礼。 “阮大人言重了,您今日实不该来这里,与阮家无益。”谢老夫人感恩道。 阮洐之不以为意,“无妨,吏部杂事费心,不如书院讲学来得清闲。” 谢老夫人微微蹙眉,心道谢家势微,还是波及了周围。 阮洐之看得开,小声宽慰道:“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阮某不过从势而已,老夫人不必介怀。倒是小女阿南自小娇惯长大,怕她受不住路途辛苦,内人多备了一点衣物药材,还望老夫人不要推辞。”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阮夫人费心了。”谢老夫人感激不已,“阮大人放心,谢家有难子孙必守望相助,我们定会照顾好阿南和睿哥儿母子的。” 阮大人眼眶通红,哽咽着点点头。 为人父母,所求不过子女平平安安。 没有丈夫和儿子在身边,阮夫人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低声耳语,“阿南,要不……你带着睿哥儿归家来?” 阮氏抬起头,泪眼轻轻摇头,目光坚定:“娘,阿南不离开谢家,夫君他们不在了,睿哥儿还在。他虽小,可他是谢家子孙,谢家儿郎只有战死沙场没有临阵脱逃的,女儿自嫁进谢家,他们没有薄待过我,夫君对我也疼爱,谢家如今有难便是我有难,管他风大浪急呢,女儿不怕。况且,睿哥儿他六叔还在呢,娘放心。” 阮夫人见此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女儿的心意了,便也不再劝,把手上的包袱塞到女儿怀中,“北边天寒,路上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另备了些银钱,这次流放人多,谢家多是老弱,该打点的时候别心疼,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阮夫人只觉叮咛不完,儿子阮裴宁过来左右看看好奇道:“姐,听说抄家那日谢家的神明显灵了,真的假的?” 阮氏刚要回话,身旁人群一阵躁动,有人大声喊道:“来了,来了!是谢豫川!天啊,他还活着!” 第六章 谢家团聚流放在即 “闪开!闪开!” 押送官兵在前开道大声呼喝四周。 头戴枷锁的囚犯们,被官兵推挤到两边,像是故意要让诏狱罪臣谢豫川“游街示众”似的,独留下中间的道路让囚车龟速前行,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听得人心不由揪紧。 “姐,是谢六郎!” “他能活着从诏狱出来真是不容易。” 阮裴宁唏嘘不已。 “真好,嘉睿六叔还在。”阮氏眼眶发红。 只要谢豫川还活着,她们就还有一分希望。 谢豫川满身刑枷押在逼仄的囚车内,囚衣染血遍体鳞伤,形销骨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谢家人泪眼模糊,心疼不已。 旁人眼中,靠着枷具紧闭双眼的谢豫川,仿佛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实际上…… 谢豫川正阖眼凝神同涂婳交谈。 小别墅里,涂婳正在吃午饭,家里也没什么储备粮,大门也打不开,连个外卖都点不了,只能凑合凑合翻出几个青椒,炒了盘青椒鸡蛋。 幸好她平时爱吃零食,还有根哈尔滨的秋林红肠,切片装盘,简直人间美味。 涂婳:“中午了,你饿不饿?” 谢豫川:“不饿。” 涂婳感觉这话不太真。 涂婳:“流放之前,牢里给你们饭吃吗?” 谢豫川嘴角微扬,脑中温柔回应。 谢豫川:“会给一些。” 残羹冷炙,勉强果腹。 他不想让家神过多担心,演了这么久,总要演到出京之后。 神位上交后,隆庆帝所作所为完全如谢豫川之前所料,几次三番命人故意提审他们谢家犯人,刻意试探他们身后的所谓神明有没有再次显露神迹帮他们。 有了谢豫川的提醒,涂婳没有再次“显灵”,悄无声息隐匿起来。 在外人看来,谢家已被神明抛弃。 隆庆帝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结果令他很满意,随着一次一次试探,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松弛,放下戒心那一晚,龙心大悦的中年帝王醉卧美人怀,身心通畅。 因为不用盯着谢家人,涂婳轻松了许多。 这些天,她一边在电脑前疯狂赶工作进度,一边没事跟系统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一来二去总算搞清楚了目前的处境。 按照系统的解释,原本它完全可以做到同时打开两个时空的穿梭大门,方便宿主在古今之间来去自由。 但迁徙时很不巧出一点点小小的意外,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暂时屏蔽打不开的现代大门,还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 涂婳明白了,也就是说这十天,她还需要依靠家里现在有的储备物资,艰苦朴素自力更生。 流放这日,是倒计时第七天。 涂婳早上起来后,就问过谢豫川今日流放有没有危险的地方。 谢豫川认为概率不大。 「仙子不必担忧,众目睽睽之下只是走个过场。」 涂婳听完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临近中午,窗外城门口送别的哭声不绝,涂婳听着心里难受,干脆关了窗户去厨房做饭。 等做好后,想起之前触发的新手大礼包里,有一对“蓝牙耳钉”。 挺神奇的小东西,迷你蓝宝石的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很好看,涂婳蛮喜欢的。 反正她从前没见过的东西,她都喜欢。 与普通的蓝牙耳机不同,当她戴上蓝牙耳钉之后,以为还需要在手机上做个配对什么的。 系统:【并不需要如此麻烦,宿主可以自行决定是否选用蓝牙模式与谢豫川通话。】 涂婳对着虚空,比了一个大拇指! 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一边还能跟谢豫川“实时”交流。 从谢豫川出昭狱,一路穿过城中到达城外,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隔空闲谈。 谢豫川身体不适,但今日精神不错。 涂婳有点担心他这个样子,接下来的路程能行吗? 谢豫川倒像是不太在意。 “能流放,已是目前最好的条件,等出了京地再看。” “嗯,身上还热吗?” “好多了,多谢仙子惦念。” 谢豫川低沉的嗓音实在好听,打开蓝牙功能之后,他的声音仿佛在涂婳的大脑里循环立体声,感觉很特别。 超高科技确实牛,启动关闭功能不过是她的一念之间。 隆庆帝有心给谢豫川难堪,平时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应是让押着谢豫川的囚车在城中转了大半圈。 幸好有家神在“侧”,一路上,两人时不时聊几句,此番囹圄难堪的境地,竟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悲凉。 不知不觉,囚车到达城外。 谢豫川缓缓睁开眼睛,一眼望见了前方的家人。 喉间不觉热意翻滚,眼眶通红。 他看见祖母远远地冲他微微点头,神情动容。 “罪犯谢豫川,下车!” 衙役打开车门,谢豫川缓慢移动,一点点从车上下来,行动之间四肢百骸刺骨生疼。 而他仅微微皱下眉头,再无其它。 涂婳的耳边,传来谢豫川低沉深重的呼吸声,那是人在努力压抑情绪时的反应。 跟谢豫川接触这么多天,这还是她头一次感受他情绪如此大。 她起身走到阳台。 远远地,她看见一个瘦高的囚犯身影从车上下来,每走一步都好似脚上坠着千斤重的东西。 涂婳有点看不太清,脑海忽然灵光一闪。 转身去书房将去年户外旅行时买的望远镜拿了出来! 端起望远镜再次看去,镜头中谢豫川那张不掩英俊的面孔映入眼中。 是个好看的年轻人呢。 涂婳心想。 涂婳关了蓝牙通话,将亲人团聚的时间留给了谢豫川和家人。 谢豫川步履蹒跚慢慢走到家人面前。 谢老夫人望着被折磨的不像个人样的孙子,心痛难忍。 “六郎受苦了。” 谢豫川走到祖母跟前,尽管身有不便,也依然屈膝下蹲,给谢老夫人和母亲周氏磕了三个头。 “孙子不孝,害祖母、母亲为我担忧了。” 母亲周氏控制不住泪水,老夫人上前扶起谢豫川。 “活着回来就好。” 周氏看着儿子身上的伤痕,不敢上手去碰。 谢豫川踉踉跄跄起身,环顾身旁,谢家人都围了上来关心他身体如何,一家人终于在遭逢大难之后聚到了一起。 涂婳吃完饭,正收拾碗筷,耳边突然一声系统音。 【恭喜宿主,解除被监护人生死危机与家人团聚,即将为您解锁神州自由行一级服务,请稍等,正在为您解锁升级中……】 涂婳:哈? 第七章 流放第一天夜晚 【已为您解锁神州自由行一级服务,可在被监护人方圆五百米内实时同步迁移】 【请问是否开启同步功能】 与系统打交道多了,涂婳基本上摸清了规律,这种升级功能服务类的,通常体验感都比较好。 涂婳:“开启。” 【收到,已开启同步功能。】 系统音刚落,整栋房子宛如地震一般摇晃,涂婳的魂差点被震飞! 房子晃了一会就好了。 她心有余悸走出厨房,果然发现自家小别墅离谢豫川所在的位置近了不少。 系统居然还能智能接管移动路线,从阳台望出去像看全息电影似的,丝毫不让涂婳有异样感。 外面传来官差的大声呵斥: “所有犯人过来排队!” 一声令下,还在跟亲眷道别哭诉的犯人们,不得不被驱赶到专门的交接处,进行交接手续的登记。 往常,京师流放人员的交接手续都不复杂。 通常将罪犯集体押送到城门外,再由负责的押解官和具体押送的差役互相对照一下流放名单,公文无误佥发后,队伍就可以出发了。 至于出发后押送路途中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是负责押送的差役和士兵们的责任了。 然而,今天佥发的手续流程复杂了一点。 负责交接的官员熊九山,带着手下差役,一个一个比对罪犯姓名、年龄、罪行,谨慎又小心。 这批流放人员多达一百多人,为了此次押送,官府特意挑选数十名精壮衙役和士兵。 谢家姻亲阮大人为了能让夫人跟女儿外孙多相处一会,让儿子阮裴宁给负责押送的官员私下送了不少“好处”,谢家人被排在队伍最后面,多了不少跟亲朋故旧道别的时间。 只可惜,有胆子前来送行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 毕竟谢家惹了圣怒。 几位女眷羡慕阮氏,眼巴巴地到处张望,巴望着自个娘家也许也会来送一下。 二夫人张氏望着被阮夫人抱在怀中摸头的侄媳阮氏,跟身旁的周氏语气羡慕道:“大嫂,做阮家的女儿可真好。” 周氏轻轻揽过弟媳,“明明有机会家去,为何不听劝?伯远侯府还是能护住你的。” 张氏嗤了一声,不大在乎。 “那种家门有什么可回的,我一个谢家妇,哪儿也不去,就在谢家等夫君回来。” 周氏心潮翻滚,谢家男儿早已战死战场。 要等到何年何月。 张氏看了眼不远处跟婆母谢老夫人正说话的谢豫川,犀利的眼神不知不觉温柔。 “豫川瘦了,跟他二叔越来越像了。” 前方官差突然喊道:“谢家犯人过来!” 谢家二十几人依次排队过去登记。 “姓名?” “谢豫川。”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落下。 领头的官员熊九山听到名字,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谢豫川,没说什么。 “年龄?” “二十三。” 熊九山身旁负责抄录的差役还要继续询问,熊九山直接喊道:“下一个,赶紧的!” 差役一脸茫然抬起头,看看自家老大,又看了眼面前浑身枷锁镣铐的谢豫川,眨了眨眼。 “下、下一个过来!” 谢豫川表情淡然,拖着沉重的镣铐走过去。 身后差役依旧盘查。 “姓名?” “谢武英!” …… 临近未时,所有罪犯交接完毕,即刻上路。 涂婳围观了整个交接过程,在阳台处临摹了一副古代真实流放现场的速写画,打算一会儿扫描到电脑里存档。 存在于历史文字中的画面,今天活了!她望着外面,目光若有所思。 流放队伍已经启程,涂婳看了眼时间。 她也该工作赚钱了,房子都跟着她穿越了,贷款还得接着还…… 专心工作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涂婳起身休息时,才想起来,谢豫川似乎一下午都没有找过她。 走到开放的阳台,迎面扑来一阵凉风,她忍不住拢了拢披着的长款毛衫。 房子外,流放的队伍已经找到地方休息过夜。 借着月色,涂婳在流放犯的人群中找了半天,终于看见了谢豫川的位置。 他正靠着树干闭目休息,神情很是疲惫。 涂婳想了想,没有打扰他。 径自转身在茶几上随手抓了一把果糖揣兜里下楼了。 系统问:【宿主要出去吗?】 涂婳:“嗯,出去溜达溜达,不能出去吗?” 【能的,但是宿主暂时不要接触外人,以免系统故障。】 “ok!” 从别墅里出来,一路走到流放的队伍中,直到站在谢豫川的面前,都没有人发现“涂婳”的存在。 涂婳心说,还真是开了隐身外挂啊这是。 古代的夜晚,很安静,特别是他们差官选的这个郊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头顶星空,脚踩荒地,原始的很。 倒是远处有条小河,淅淅沥沥的在寂静的夜晚传出潺潺的水声,涂婳看见有几个身穿士兵服的人在河里抓鱼。 差官们休息时自然选择最好的地方埋锅造饭,堆起取暖的火堆,食物在滚水中发出阵阵香气,勾得四周身心俱疲的犯人们口水直流,五脏六腑跟着翻腾。 犯人们多歇在下风处,一百多号人聚在一起,行了半日脚程,大家都累的说不出话来。 许多人从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一下子落得如此境地,根本适应不了。 寂静的夜里,涂婳都能听见不少压抑的哭声。 就是她身旁的谢家人里,也已经看见几位女眷默默抹泪了。 “唉——” 看着让人心酸。 正在补觉的谢豫川,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叹息,恍恍惚惚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豫川,怎么了?” 身旁周氏见儿子突然惊醒,还以为他受了什么惊吓,不由关切道。 周氏一开口,周围的谢家人都不放心地看向谢豫川,今日相见,才发现他身上的伤有多重,真怕他走不了两天就倒在路上。 听见声音的涂婳,也回过神看向谢豫川。 此时此刻,她与他之前的距离不过四五米,月色下,谢豫川的脸色比白日里看上去更加苍白。 第八章 那封信可有玄机? 谢豫川安抚地握了握母亲的手,对大家道:“没事,睡了一会好多了。” 见他不似说谎,大家也就放心了。 “你哪里若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母亲。”周氏蹙眉看着儿子,很是不安。 谢豫川点点头,“娘,别担心,我还死不了。” “说的什么胡话。” 周氏睨他一眼,“喝点水吧。” “不急。” 他拦下母亲,眸光莫名扫向四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人盯着他,想到某种可能,他敛起神情谨慎地盯向四周。 涂婳打量完他身上的伤口,发现前几日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撕裂了。 意识微动,打开蓝牙通话模式。 “你的伤口化脓了,给你的消炎药怎么没用?” 谢豫川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眸光微变,周身凌厉的气息瞬间消弭,换上温润柔和。 家人在侧,他不便开口,便在脑中回应对方。 谢豫川:“仙子在旁边?” 问这话时,他心口怦怦直跳,也不知在期待什么。 涂婳点头:“嗯,在附近。” 谢豫川心口跳得更加剧烈! 就在附近? 仙子的“附近”是多远? 是在他身旁不远,还是……传说中那种可以缩地成寸的距离? 谢豫川突然沉默不语,旁边人以为他是累了不想说话便不再打扰他。 涂婳问他:“药没有了?没有,我可以再给你点。” 家里好像还有几盒。 谢豫川:“还有一些,只是前两日不便使用,如今可以了。” 涂婳听明白了,前几日在诏狱里,隆庆帝的人盯他盯得紧,若是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很容易让夏侯桀再次怀疑。 她提醒他:“化脓不好,别把伤口拖严重了。” 炎症不消,后面的路怎么走。 谢豫川心中动容。 “多谢仙子提醒。” “嗯。”涂婳也没多说。 她观察了一下谢家人的状态,二十多人走了大半天的路,状态都不怎么好,谢老夫人年纪大了,带着沉重的枷锁走了半日,身子骨吃不消,正疲倦地靠在行囊上补眠。 流放第一天。 押送的差官们既不薄待,也不照顾,与犯人们休息的地方分开,泾渭分明,好像真的就只是履行公务而已。 但涂婳细心地发现,一百多的囚犯中,有十几个人白日里身上枷锁已经卸下来了。 她回头问谢豫川:“我看有些人身上已经没有枷具了,为何你们谢家人不行?” 谢豫川靠着树干,看了看周围,眸光清淡。 “因为圣上对谢家不喜,差官们自有想法。” 至于什么想法,谢豫川没解释太多。 不过涂婳也听明白了。 她有些担忧:“你们要一直戴着这东西行路?” 自然不会,谢豫川心道。 他看得出来,今晚,那些押送的衙役们在暗中观察他们谢家人的一举一动。 正好,他也在观察对方。 白日里,他并没有忽略那个名叫九爷的领头衙役,在听到他名字时的异样。 谢豫川:“过了明日,也许就不必如此了。” 明日? 涂婳盯着他看了会,见他眼中好似十分笃定的样子,就没再多问了。 一阵凉风吹过,她不由双手揣兜,摸到了兜里的糖块。 嘴角一勾,声音愉悦道:“遭了一天罪,给你点好吃的东西,甜的,糖块,可以补充体力。” 下一秒,谢豫川只觉掌心里忽然多了点东西。 借着夜色,他将拳头抽回到袖中。 涂婳见状不禁莞尔。 对面,衙役们已经开饭了。 而犯人们这边,不少人饥肠辘辘忍饥挨饿,若是出城时有亲朋送了东西的还好一些,没人管的囚犯只能自生自灭。 阮氏安顿好儿子谢嘉睿后,将临行前母亲送来的包裹打开,里面有阮家为女儿准备的衣食。 其实阮家送来的东西,不止阮氏手中这一个,备下的其它东西都让阮裴宁交给其它谢家人了。 本来阮夫人都打算让丈夫和儿子给谢家拉来几辆马车,这样东西也好多带一些。 阮大人前一晚听见夫人的想法,直摇头。 以谢家如今的处境,宫里怎么会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到达流放之地。 能送点应急之物已是难得。 果不其然,到了城门外,阮裴宁去谈话时就被人家一口回绝。 送点东西可以,送多了可不行。 这是罪犯流放,不是官员外放! 还想着舒舒服服?做梦! 阮氏的包裹里,除了娘俩的一套加了棉絮的厚衣裳,还有一包饴糖和果脯肉干,不多但胜在顶饿好携带。 她就在婆婆周氏身旁,看见吃的东西后就直接将其递给周氏。 “娘,给大家分着吃点吧。” 周氏摇摇头,“既是你爹娘给你备下的,你留着吧。一会衙役们就放饭了。” 阮氏没有要,硬塞到婆母手中。 “流放路途遥远,谢家人有难同当。” 谢老夫人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周氏见状将老太太扶起。 谢老夫人看了看儿媳怀中那包吃食,又看了看躺在阮氏腿边熟睡的小儿。 “祖母。”阮氏轻声唤道。 谢老夫人点点头,“阿南是个好样的,这些东西先放在你那,就如你所说,路途还远着呢,这些东西留着救命吧。” 老太太抬眼看向前方,衙役们似乎吃到一半了,已经有差役抬着糙饼过来分发。 有了老祖宗发话,周氏再将东西还回去时,阮氏便没在推托。 “孙媳会好好护着这些东西的。” 谢老夫人宠爱的看了眼阮氏,“嗯,你照顾好自己和睿哥。” 既然醒了,老夫人也睡不着了,她侧头见孙子谢豫川静坐发呆,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豫川呐?” 谢豫川闻声回头,急忙起身靠前,“祖母,您怎么醒了?多睡一会明日才有精神。” 谢老夫人看着他打量半晌儿,老太太说不清心里哪里不对,可今日大半天了,总是觉得孙儿的神情举止之间,藏着点什么秘密。 诏狱里受刑大半个月,终于见着人了。 好像……与她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呢。 谢老夫人想起那封从诏狱里飞出来的谢豫川手信。 她忽然紧紧握住谢豫川的手腕,沉声敛眸问道:“豫川,你跟祖母说,那封信可有玄机?” 第九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御林军围困家祠那几日,谢老夫人都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不料一封书信送过来。 纸上的字迹,她认得出来。 的的确确是孙儿谢豫川的笔迹。 谢豫川在信中的意思也直白,献出神位换谢家人一口喘息的机会。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当时初看信时,谢老夫人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痛骂谢家怎么出了谢豫川这么个败家子! 前来送信的官差傲慢道:“信已送到,谢老夫人还是早做定夺,不要到了事情无法挽回的地步,再想求圣上开恩,到那时可由不得你们了。” 谢家人真想一枪捅死对方! 起初老太太是被孙子的软弱气到了,但很快,她便从那封书信的字里行间发现了特殊的暗语。 这是谢家人独有传递隐秘信息的方式,只传给嫡系,不交外人。 谢老夫人心口突突直跳,从头至尾又把谢豫川的话好好读了一遍,按照当年老国公告诉她的方法,将信中暗语提炼出来后,大吃一惊! 谢豫川在信中的暗语是: 弃之、留命、神谕。 整整六个字。 若是放在平日,谢老夫人可能还会迟疑,但当时所有幸存的谢家人,正被家神庇佑着,谢豫川在心中提到神谕,她反而更容易相信。 现在想想,她心里一阵后怕。 特别是自交出神位之后,神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真的怕,谢家此举得罪了神明。 谢老夫人心中忐忑,此刻急需孙子给她一点解释。 谢豫川扫了眼四周,起身靠近祖母,没有立刻开口,靠近时在夜色的遮掩下,将手中仙子赐下的糖块,悄悄塞进祖母掌心。 谢老夫人一直盯着孙子,等着他开口,不想掌心多了东西,一时愣住。 谢豫川低声耳语:“祖母,家神所赐,能滋补体力,您老收好。” 家神赐的东西? 我孙儿居然能…… 谢老夫人内心大惊! 但她面容镇定,未让身旁人看出任何异样。她盯着谢豫川,真的很想问,家神所赐何物?几次想问又咽了回去。 眼下不是时机。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小心藏起来。 放饭的衙役们已经一路抬着糙饼过来了,边走右边的衙役边大声喊道: “按规矩,一日二餐,每餐大人一个糙饼,小孩半个,可别浪费粮食。” “你们给我听好了,今天是第一夜,大人慈悲,体谅你们刚刚上路,走了半日还不到二十里地,就让你们歇下了,后面的路程还远着呢,路上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的都不好说,今儿个大人说了,让你们吃个饱饭,每人两张饼,明天可没有这好事了!吃不饱可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四周席地的犯人们,有的连声感谢,有的则表情寡淡,不吭不声,给饼就接着。 谢家人也一样。 涂婳就站在谢家附近,等衙役一一分给谢家人之后,隔壁突然传来一道不满地抱怨声。 “这饼硬的像石头,根本咬不动,如何下咽?” “就是!你们那边不是有馒头热汤,还有烤鱼呢,为何只给我们这些吃不了的糙饼!” 附近正在放饭的几个差役听见这话,糙饼都不发了,几个人站在原地笑了。 其中一个衙役脾气不太好,指着那人鼻子骂道:“爱吃不吃!惯得毛病!你还以为你是那京城中的富贵人呢?” “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处境,有糙饼子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行啊!”那衙役冷笑一声,“来,哥儿几个,他既然不想吃,让他自己下河摸鱼去。”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倒抽气。 几个孔武有力的士兵也被叫了过来,将那不吃还闹事的犯人狠狠拽出来,拖到小河边,二话不说踹进冰冷的河里。 安静的夜里,河边的嘲笑声异常清晰。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咱兄弟们还想着,这都一群富贵人儿,走了半天挺辛苦的,可能打落娘胎都没遭过这罪,今晚自己辛苦辛苦摸点鱼改善,总有那不开眼的狗东西,认不清自己个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都被发配流放了,还想使唤人呢?” “不是喜欢烤鱼么,自己抓吧。” “多抓几十条啊!” “哈哈哈哈哈!” 一群官差们哄堂大笑。 那犯人跌倒在河中,摔得鼻青脸肿,河水虽然不急可冰凉的很,他挣扎着想上岸,可惜岸上的官差哪肯轻易放过他,几个人像耍猴一样围在岸上,无论他从哪个空子爬上来,都会一脚再次踹回去。 “赶紧抓鱼!不是不爱吃吗?那就干脆别吃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是出了事,到了地方有你们好看!” 都落得如此境地,那犯人竟还搞不清楚状况。 涂婳看见左边一位蓄须的男子叹息着摇了摇头。 “竖子无知。” 涂婳心念刚动,系统适时出现。 【宿主,您只能与被监护人有交流,不能与其它人有接触,一旦违规将扣除所有积分和能量,你就打不开原世界了。】 涂婳:“知道啦!知道啦!” 蠢蠢欲动的心瞬间熄火,她也没想干什么,系统一惊一乍的。 河那边,衙役还在教训不听话的犯人。 明着教训,也是做给其它犯人看的。 他们用明晃晃的举动告诉所有人,从今天开始他们已经不再是什么达官贵人,这个老爷那个公子小姐了,想平平安安到达流放地,就要乖乖听话,别给他们当差的找麻烦,否则吃不了兜子走! 杀鸡儆猴的效果是明显的。 接下来无论是衙役们发饼子,还是呵斥什么,都没有人再多说话了。 她在这个世界,目前只能管谢家人。 她转头看向右边围在一起休息的谢家人。 流放前,谢家好歹也是一门公府,地位高绝,可如今落得这个地步,他们好像并不像别的犯人一样,怨声载道的。 刚才那人摔饼子的时候,她看见了。 硬的落地能弹起好几次。 可她看谢家男女老少都在默默啃咬着,有几个年轻人,询问差爷后也去河边打了些水回来给大家就着吃。 看着他们费力吞咽,涂婳的心里不太好受。 她打开蓝牙: “谢豫川,你等着,我给你们拿点吃的。” 第十章 家神投喂惊掉谢家人 谢豫川正打算跟祖母谈论点事情。 耳边听见家神开口说话,闻声一愣。 留在电脑桌旁没有带出来的手机,下一秒叮叮叮连响几声。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仙子,今夜无妨。」 「谢豫川:仙子?」 耳边没有回应,谢豫川心想着家神许是回洞府了。 涂婳拢了拢长毛衫,顶着夜里的寒风回家了。 压根没注意自己不小心关了蓝牙,自然也没听见谢豫川的声音,对方的话已经发到了手机上。 刚进屋,一股暖意袭来,浑身上下连汗毛都舒服。 “大冷天晚上就睡在外面过夜,这不是要人命吗?果然封建时代流放的刑罚比死刑还折磨人。” 换了鞋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楼下只剩鸡蛋和红肠了。 楼上还有一些平时创作时吃的小零食,不过也所剩不多,十几包肉松,还有五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书房还剩三分之一的果糖,都是甜食。 甜食补充体力,倒是好东西,她一起抱下了楼。 看着厨台上放到一起的可怜物资,涂婳哭笑不得。 “这能够几个人吃的啊……” 她把系统拽出来:“你就不能把现代时空的大门给我早点解锁吗?” 系统很抱歉:【宿主,七天后。】 “不能提前?” 【不能。】 “要你何用。” 【……】 涂婳给自己留了七天的口粮,把剩下的东西集中到一起。 开火煮鸡蛋的功夫,她盯着五包手臂长的秋林红肠沉思,是直接就这么给谢豫川呢,还是帮他们二十多人切成片? 涂婳无比想念神州外卖! 随手一摸兜。 手机呢? 她瞅了眼煮鸡蛋的锅,赶紧上楼取电话,途中看到前些日子翻出来的医疗箱,顺手一起拎了下来。 划开屏幕,自然看见了谢豫川的留言。 她一边看着锅,一边问:“谢豫川,你能找个避人耳目的机会吗?” 沉吟片刻,她又跟系统打听:“你说如果让谢豫川准备一个包裹,东西你能直接送到包裹里吗?” 系统:【可以,锁定具体投放位置。】 郊外树下。 谢豫川费力吃完半一张糙饼。 阮氏心疼他身体虚弱,给他包裹里的肉干,被谢豫川拒绝了。 “嫂子,这些东西不多精贵,给睿哥儿留着,他还小。” “可是你身体这样……”阮氏担心。 谢豫川笑了笑,“嫂子,我真没事,别担心。” 谢老夫人替孙子说话,“阿南啊,听豫川的吧,那些东西不多,给孩子留着。” “祖母吃两口吧,您身体要紧。” “祖母还扛得住,没事,这不有粮食嘛,饿不着。”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糙饼。 拇指大的一块肉干,被谢豫川从阮氏手中拿起递到睿哥儿的口中。 “睿哥儿多吃点。” 谢嘉睿还小,闻到肉干香连忙坐起,葡萄粒般的眼睛左看右瞧,含着肉干不敢下咽。 周围的谢家人不禁莞尔,虽然大家如今又累又饿,但都很宠着这唯一的小儿。 谢嘉睿最后盯着娘亲阮氏。 阮氏将他抱在怀中心疼道:“六叔给的,吃吧。” 睿哥儿这才敢放开了吃,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肉干,眼睛亮晶晶的。 谢老夫人看着小重孙吃的可怜,一时心酸扭过头去,眼角发热。 谢豫川看在眼中,正要说话,耳边响起涂婳的声音。 「谢豫川,你能找个避人耳目的机会吗?」 他神情顿住,身旁的谢老夫人一下子察觉到他的异样。 老太太心神一紧! 自从方才孙子谢豫川给了她一些据说是家神赏赐的东西后,谢老夫人的心就没平静过。 谢氏家神在他们这一代人中现身了。 谁能不激动? 可之前在公府中,他们也只是有福得见神迹。 哪会像谢豫川一样,居然还能从神明那里得到赏赐? 谢老夫人甚至都不敢仔细细究家神赐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身旁的谢豫川突然怔愣一下,谢老夫人忙低声问道:“怎么了?” 谢豫川看了祖母一眼,压低嗓音小声说:“祖母,稍候。” 谢老夫人点点头。 谢豫川坐正身体,闭上眼一副打坐休息的样子,实际上是在脑中同涂婳交流。 谢豫川:“仙子请吩咐,予珩一会便去寻个机会,找个僻静的地方。” 别墅里,涂婳见鸡蛋煮的差不多了,都捞出来放在凉水了泡了一下。 听见谢豫川的回话。 她又问道:“你身上有伤,来回走动也不方便,这样你看看你们那能不能空出一个包袱袋子什么的,也行,尽量别让人发现。” 谢豫川:“好。” 他在狱中时,家神也曾送他一些吃食药品,谢豫川心里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睁开眼,左右看了看。 谢老夫人看着他,“可是有事?” 她特别想问,可是家神对你有何开示? 谢豫川对谢老夫人垂了下眸子,谢老夫人抚住心口极力克制起伏的情绪。 她万万没先到,家神居然能直接找到孙儿谢豫川的身上直接降下神谕吗? 活了一辈子,谢老夫人也从未见过如此传奇异世,不由对家族护法神明更加崇敬。 阮氏正照顾儿子,一抬头见六叔谢豫川正盯着自己腿边的包裹。 “六叔可是想吃什么了?我给你拿。” 谢豫川急忙拦住,“嫂嫂不忙。” 他对四周的谢家人吩咐道:“你们看着点。” 谢家人立刻会意,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丁慢慢挪动了位置,几人将谢豫川和女眷挡在中间,遮住了旁人的视线。 旁边有不少人都在暗暗盯着谢家人的举动。 也不为别的,大家虽然都是流放的,可流放的犯人里,也是分高低上下的。 像谢家这种一下子流放几十口的,在队伍里也是不小的势力。再者,出城时,不少人可是看见谢家有亲朋来送行,塞了不少东西。 要不是现在谢家还有五六个男丁守着,不少人的歪心思都按捺不住了。 谢豫川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惊到了阮氏。 她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谢豫川这才问她小声说:“嫂子,你这包裹能够先借我用一下么,一会给你?” 阮氏还以为如何,二话不说直接将包袱递给他。 谢豫川拿到包袱,从里面将两套阮家备的厚衣抽出又递给阮氏。 阮氏十分不解,谢豫川也没解释。 单手抓着空瘪的包袱,在脑中回应涂婳。 谢豫川:“予珩已备妥。” 脑中刚想完,手边的包袱几乎是在一瞬间鼓胀起来! “啊——唔!” 离得最近的阮氏刚一出声,就急忙把自己的嘴捂上了! 啊这这这这…… 第十一章 无功受禄 黑夜之中。 阮氏不仅捂住自己的嘴,也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儿子谢嘉睿的脸上。 谢嘉睿从娘亲怀中仰起头,一双圆圆的眼睛,不明所以看向母亲阮氏。 阮氏快速将孩子抱起,紧张地看着谢豫川手中突然变大的包袱。 其实不止是她,离谢豫川最近的谢老夫人、周氏等几人也瞧见了方才那一幕。 他们脸上震惊的表情与阮氏不相上下。 谢豫川压低声音,“莫要惊动旁人。” 几人紧张又不安地点点头。 谢家在一处大树下,黑灯瞎火,外面又围了人,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还真不容易偷看到。 何况现在大家都饿极了,不管糙饼好不好吃,都在抓紧充饥,寻常的犯人哪还有那闲心关注谢家的人。 谢豫川低头看包袱,掌心下隐隐有一股热气传来。 心中微动,家神竟……送了热食给他们? 涂婳的手机上再次被刷屏: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 正在厨房收拾碗柜的涂婳,听见动静,再次被谢豫川的情绪弄的哭笑不得。 不过,这最后的“……”是什么意思? 涂婳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语音问道:“怎么了,没收到?” 外边,谢豫川已经伸手探进包袱里,摸到了温热的鸡蛋。 他胸腔被一片热意盈满。 在脑海中回应。 「谢豫川:收到了。」 收到就好啊,涂婳心说。 可对话里,谢豫川的情绪似乎不太平静。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 涂婳跟猜谜似的,搞不清谢豫川那脑波给她发的都是些啥。 她也不爱猜,直接语音问:“谢豫川,你还有事?” 谢豫川心里一阵翻腾,他…… 涂婳:“有话就说。” 谢豫川沉思片刻。 「谢豫川:神明如此关照,予珩不知能做点什么?」 涂婳愣住了,啊? 他们全家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能做什么? 涂婳想了想,说:“一点吃的东西而已,别想太多。” 主要是她一时也没到要让他帮自己做什么。 她现在迫切需要系统给她打开现代位面的大门,她要去出去逛街、花钱、吃火锅! 他也办不到啊? 她看着手机上谢豫川那难以言喻的情绪…… 「谢豫川:无功受禄,受之有愧。」 「谢豫川:若家神有何吩咐,予珩愿随时听候差遣。」 涂婳给他吃的,真没多想。 只是二十几个鸡蛋和几根秋林红肠而已。 不过这一刻,涂婳倒是隐隐意会到什么。 想了想,没有拒绝。 “好。” 谢豫川心神这才稍定,心里计算着等过两日,路过忠州府,定要为家神寻到一些好东西供奉,不能总是受家神恩惠,而不知回报。 他沉默不语,其它人也不敢问。 好在没多久,谢豫川就说话了,他先是小心拿起已变得沉重的包袱交给祖母。 谢老夫人道:“给你母亲便好。” 周氏便接过来,交接时没想到包袱有点沉差点脱手,谢豫川急忙拖住底。 “这里……”周氏想问里面是什么,还没等左手就从下面摸到圆滚滚的东西。 她心里一惊,好像是鸡蛋! ……还是热乎的? 周氏立刻抬眼看向儿子谢豫川。 谢豫川点点头,“娘,是那东西。” 周氏瞳孔瞬间睁大,心里很激动,但却没有失了仪态。 谢老夫人见状,跟孙儿问道:“这些东西也是家神所赐?” 谢豫川没有否认,老太太倒吸一口气,满目诧然。 虽说她刚从谢豫川那听到家神之殊胜,可耳听和眼见所带来的感受完完全全不同。 方才那一刹那,她可是亲眼瞧见变化的。 周氏小声在她耳边激动道:“娘,好像是鸡蛋,应是熟的。” 身旁的谢家人不一会就在互相的耳语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万万没想到神位交出去后,谢家的神明竟然还没有抛弃他们。 有人当场抹眼泪,却被身边人提醒小心点。 谢家人团结,在这一夜,大家因为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兴奋的睡不着觉。 既然鸡蛋还是热的,谢老夫人做主将鸡蛋分给大家吧,至于包袱里其它的东西,暂时依旧交给阮氏保管。 二夫人得了一颗,寒夜里握在手里,热度从掌心传至心尖,神情有些怔愣,不禁喃喃自语。 “竟是热的。” 三岁的睿哥儿也得了一颗,两只小手捧在心口窝进娘亲的怀中,贴着阮氏耳边好奇问:“娘亲,鸡蛋是神仙给的吗?” 阮氏也贴着他耳边很小声回:“是的,睿哥受了神仙恩惠,要记得好好感谢,知道吗?” 谢嘉睿虽然小,不是很能理解,但依旧乖乖地点了点头。 “嘉睿一定要好好谢谢神明的赏赐!” 说完,两只小手捧着温热的鸡蛋在阮氏腿边磕头谢恩。 大家其实都想跟谢嘉睿一样,诚心叩首,只是眼下环境不方便,大家默默在心里感恩。 流放的路上,吃的东西是稀罕物,特别是鸡蛋。 白天行路疲惫,每个人又得了两块纸包的果糖,有人舍不得藏到身上,有的没忍住吃了一颗,瞬间甜味盈满口腔! “啊!这这这……糖!好甜啊!” 有人开了头,别的人也没忍住。 几个人接二连三吃完,没有人能逃得过现代工业提炼的糖制品,与古代饴糖的甜度相差过大。 谢老夫人也吃了一颗,老太太活了一辈子没吃过这么甜的糖。 不知是因为补充了糖分的缘故,还是因为得到了神明赏赐这件事更让人精神振奋。 磋磨了许多日子的疲惫,好像都消失了。 谢家人对未来重新升起希望。 谢老夫人心里多了点想法,将谢豫川拉到跟前,“家神此番庇佑,恩重如山,若是先前,家神现身,谢家怎么也要隆重祭祀一番的,可惜,如今神明显圣了,我们却不争气,落得这个地步,想要好好供奉都难以如愿,家神居然还要挂念我们吃喝,实在是……唉。” 谢豫川没答话,他心中何尝没想过。 第十二章 好东西都给家神 谢老夫人想了想,又问道:“豫川,你既能通神,又能得到家神赐下的东西,那你可知道我们凡人如何表明心意,才能上达天听?” 谢豫川闻言,淡淡摇了摇头。 “祖母,豫川只知如何通神,尚不知如何供奉,不过孙儿心中有筹算,两三日后至忠州府后,我会想办法的。” 谢老夫人颔首,“你心中有数便好,莫要让家神觉得我们谢家后人不知感恩。” 说完,她从身上摸出一只白玉手镯,质地清透,纹理细腻,一眼就不是凡品。 她将手镯交给谢豫川,叮嘱道:“你若寻得方法,便将此镯献于家神,如今我们身无长物,此物乃先帝赏赐,暖玉所雕,凡物可能入不得神仙法眼,好歹是一份心意。” 一旁周氏见状,也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串碧玉念珠,同样交给儿子谢豫川。 “娘这里还有一个。” 旁边二夫人张氏不知何时回神,她倒没摸出什么首饰来,不过也不知哪里变出一锭金元宝。 “我母家商贾出身,我只爱黄白之物,我晓得神仙不喜这等俗物,你何时若寻到机会,就换点好东西供奉家神。” 谢豫川:…… 他抬眸看向家中几位长辈。 这些东西她们怎么在刑狱官的盘查下藏下来的? 哪怕是他回京后,已提前预感不妙,提前做了一点安排,可也不及夏侯桀出手之快! 谢老夫人表情淡淡地撕开了另一块果糖纸包装,送进口中。 “全家突遭横祸,二十几人上路总得备点嚼用,哪怕一个也能应急救命。” “娘也是这么想的。” 谢豫川看向二夫人张氏,张氏倒直白。 “谁晓得路上那群官差怎么折磨人,有钱能使鬼推磨,吃不上干的捞点稀的咱们也得活下去。” 谢豫川将东西还回去,想解释自己有办法。 但却被几位长辈又推了回来。 “拿去!又不是给你的,咱们谢家供奉了一百年了,现在虽然窘迫一些,该有的礼数不能忘,该有的供奉不能缺。” 谢豫川迟疑少许,将长辈的心意暂且收下。 心里想着如何将东西献给涂婳。 * 别墅里。 给谢豫川传送完东西,涂婳把楼下收拾干净就去书房了。 刚坐下,屏幕上闪出一封邮件: 来自:@栩栩儒生 附件:[图片] 内容:新年新方向,选一个!等你。 涂婳看完,忍不住把微信挂上电脑,点开小堂弟那棵招财树的头像。 涂婳:“微信直传不就行了,非得发邮件?吓我一老跳,还以为平台的退稿信。” 涂一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涂一刀:“老姐!我换了新工作,那不得搞得正式一点?” 涂婳:“怎么又换工作了?” “嗨,别提了,那公司不靠谱,连老大都跑路了,我还混个屁啊我,对了!周末是家族聚会你可别不来啊?你不来我招架不住那些亲戚,烦!” “真搞不懂,两年结三次婚了,有什么可昭告天下的。” 涂婳盯着屏幕,好半晌儿才反应过来,急忙把台历抓过来看了看。 涂婳:!!!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砍小人].jpg “帮我同居哥们追校花去了,咋?你想我啊?” “一个人住大房子是不是害怕?我陪你住啊!” “做什么春秋大梦!” 涂一刀:[委屈大哭].jpg 涂一刀:“姐,你家里是不是有别的狗子了,所以你不爱我了。” 涂婳:“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学人话。” 涂一刀:“小道消息,周末,寰亚大酒店,二姑奶家的表婶子说要把她闺蜜家的老海龟介绍给你,你自己看着办!” 涂婳看着台历,掰手指数了数日子。 周末正好是第六天。 现代大门还打不开,她根本去不了。 她在电脑上试探问道:“涂邵阳,我去不了了。” 涂一刀:“啊??????” 涂一刀:“姐?我亲姐!你是不是想看我死?不要啊!” 涂婳:“真去不了,那天有事。” 涂一刀:“什么事?能带上我吗?我也不想去,反正死一个是死,死俩凑一对,咱俩做个伴。” 涂婳:“反正我去不了,你替我去!” 涂一刀:“我上辈子欠你的。” 涂邵阳给她发来一连串发疯表情包。 突然—— 涂一刀:“姐,你在家吗?” 涂婳正打算起身去看看谢家人怎么样了,忽然看见堂弟的询问。 也没多想,“啊,在家呢,怎么了?” 涂一刀:“………………” 涂婳:“你是不是想死?” 涂一刀:“我按了你家半天门铃了!你在家你咋不给我开门呢?” 涂婳腾一下站起身! 抄起手机冲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大门处看,还是夜晚的郊外,远处几堆篝火,和许多休息的流放犯人,哪有涂邵阳的影子。 关了窗户,涂婳对着手机语音:“涂邵阳你又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不一会,涂邵阳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点开,是响个不停的铃声! 铃声之熟悉,那不是她家的是谁家的?! 涂婳:…… 涂婳:!!! 涂婳浑身一个激灵,将系统薅出来! “我家外门来人了,你不给我报警?!” 系统:【位面锁死中,对方进不来。】 她现在想说的是这个事吗?! 涂婳急忙下楼去大门口看可视屏。 显示屏上,那颗在她家大门外探头探脑的脸,不是涂邵阳是谁? 别墅外。 涂邵阳摁了半天门铃,不见他堂姐涂婳给他开门,满脸疑惑的蹦下台阶,往后倒退了五六步,仰头往上看。 一、二层的灯都亮着呢…… 明明电话里跟他说在家。 可在家的人,却不来开门? 涂婳站在大门边,尝试了几下,还真的打不开。 手机里传来涂邵阳担心的声音: “姐,你是不是出去玩了不在家?” “你要是不在家的话,那你家可有点不对劲啊……” 涂婳心说,家里确实不对劲。 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堂弟支走。 系统的电子音忽然响起—— 【收集到10点血脉值,收集到20点能量值,收集到四件供奉礼物,已扣除传送费用存放在宿主的储物空间内。】 第十三章 被迫失联 供奉礼物? 涂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东西?” 【谢家人送你的东西。】 涂婳还没反应过来,门外的涂邵阳已经举起电话拨打报警电话了。 “喂,110吗?” 涂婳指着可视屏急道:“你赶紧想办法给我解决掉他!” 【宿主,抱歉,系统没有抹杀人类的指令。】 涂婳:…… “谁让你抹杀了,你别让他报警啊,会出大麻烦的!” 系统听懂了。 下一秒直接掐断涂邵阳手机的信号。 “对,新月大街桃园雅苑……喂?喂喂喂?!”突然没信号了! “什么破电话!” 涂邵阳调试半天,转了半圈找信号未果,信息发不出去,旁边小红点转圈圈。 好悬! 涂婳抹掉一头冷汗。 她现在处境特殊,真不想惹来任何麻烦。 涂邵阳是个轴的,不一会就发现了奇怪的现象,他只要站在堂姐家别墅范围一定范围内,手机就没有信号,但是远离一定范围之后,手机信号又好使了。 涂邵阳:?! 抬起头,目光更加狐疑地盯着眼前的房子,站在有信号的地方,举着电话对着话筒,声音低沉:“涂婳,你确定现在在家里?有人不让你开门还是……” 涂邵阳一反先前嬉皮笑脸的样子,神情严肃。 涂婳知道这小子一旦认真,想糊弄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就没有办法可以提前打开限制吗?你不是超智能呢么,想想办法啊!我跟你说,我这个弟弟混不吝的,真要碰上他在意的事,他属狼狗的,咬上就不松口,穿越的秘密根本守不住。” 系统一阵沉默…… 【只有一个办法。】 “有办法赶紧说,再晚了我都怕这小子捡石头砸我家窗户。” 【将现在收集到的血脉值和积分,全部兑换成能量,可以提前打开现代位面。但是兑换完,系统没有能量继续维持时空通道了,您和被监护人谢豫川七天内会彻底失联,一旦被监护人死亡,您将在永远卡在时空缝隙之间,很危险。】 这么危险? 涂婳有点犹豫了,在谢家刚刚流放生死未卜之际,双方失联的后果,涂婳也没有把握。 “也就是说七天内只能打开一侧的时空之门。” 【是的。】 “姐?” 涂婳叹了口气,回语音:“邵阳,姐没事,你先回去吧周末见。” 涂邵阳盯着别墅亮着的灯:“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七岁那年,在乡下老宅,你也是让我先走,结果你丢了半年,我差点让我爸打死。” “二叔就不应该同意你自己出来住。” “要么你出来开门,要么我硬闯了?” 涂邵阳的声音都带着一点颤音了。 涂婳想了一会,情急之下打开跟另一边谢豫川之间的蓝牙通讯。 涂婳:“谢豫川?” 郊外正躺在地上补交的谢豫川,黑暗中听见涂婳的声音,瞬间睁开双眸。 「谢豫川:我在。」 涂婳:“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先回去处理,七天内你能顾好自己么?” 「谢豫川:家神自去行事,予珩并非毫无自保能力之人,无需因小人误事。」 她目光无意扫到茶几上的果盘,里面没有水果了,但是躺着一把折叠刀。 涂婳赶紧拍了照片,传送给谢豫川。 “给你一件防身之物,照顾好自己和家人,七日后我会再回来。” 「谢豫川:感谢神明恩赐!」 下一秒,谢豫川就感觉有个冰凉坚硬的东西硌在肋骨下。 他左臂遮掩,右手从肋下小心拿出家神送的防身武器。 银灰色、巴掌大……未曾见过。 但神明既说此物乃防身之用,那必然不是凡物,谢豫川将其握在掌心,很快便找到关窍。 凛冽的刀刃,冷不丁弹出! 谢豫川瞳孔猝然紧锁。 是匕首! 好长时间,谢豫川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盯着家神给他的宝物。 打磨的如此精巧的防身兵器,他从未见过!而且刀刃竟然可以随时收起、弹出,异常方便。 扯起衣角,他忍不住兴奋的心情试了试,看着轻松被刀刃一划即断的衣角。 谢豫川的心情实在是…… 无法形容出来的高兴。 看着手中的匕首爱不释手! 在将门长大的男人,就没有不喜欢好兵器的!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 …… 涂婳的手机被某人爆屏了。 别墅内。 涂婳:“干活吧,统子!” 系统:【请宿主远离大门三米远。】 涂婳倒退几大步。 系统将截止目前收集的所有积分全部兑换成了能量值,带着涂婳和房子在一阵摇晃后,终于回到了现代位面时空。 但是在涂婳看来,刚才除了身子晃了一会,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受,就听见系统对她说:【宿主,可以开门了。】 涂婳抬头,果然一楼窗外已经能看见现代的建筑设施了。 涂邵阳一脸凝重站在院门外。 涂婳走过去开门。 打开一瞬间,心里异常激动。 她是真的回来了吧? 咔嚓一声! 大门被推开。 视线与堂弟涂邵阳正好对上! 涂邵阳:??? 涂婳望着家人愣住,下一秒一个箭步冲出去! 涂邵阳头顶警铃拉响:!!! 不好! 快跑! 他姐要揍他! 姐弟俩在别墅前你追我赶,两人都累的呼哧带喘。 涂婳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指着堂弟喊道:“你!给我过来!大白天发什么疯!” 涂邵阳扶着院门喘不上气,“谁知道你在里面干什么呐,按了半天铃也不开门!像小时候出事了怎么办?” 涂婳大步冲过去,吓得涂邵阳一个猛子跳到旁边,连连讨饶:“姐!姐!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 “你过来,我不打你。” 涂邵阳不信,但脚步很听话,刚靠过来就被涂婳揪住衣领。 “把小时候的事忘了!别总自己吓唬自己,我现在大了,能有啥事?” “那谁能知道,你打小就总碰上奇奇怪怪的事,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涂婳松开堂弟,其实心里也知道涂邵阳说的话没毛病,况且她还真碰上了“意外”事件,他瞎猫碰死耗子又蒙对了。 放松下来,涂婳看向房子…… 涂邵阳:“你看什么呢?” 涂婳迟疑片刻,试探道:“系统?” 涂邵阳不解:“什么系统?” 【宿主,我在!】 第十四章 采购物资杀疯了 系统一声回答。 终结了涂婳不切实际的幻想。 原来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涂邵阳在旁边一无所知,涂婳也没解释,招呼堂弟进屋。 俩人进屋换鞋后,涂邵阳直奔厨房冰箱,渴死他了。 冰箱门一打开,里面除了啤酒,空空如也! 涂邵阳:…… 伸手拎了两罐啤酒出来,勾开一个递给涂婳,嫌弃道:“瞧你这过的,那么大一冰箱,什么都没有哇?” 涂婳没搭理他,她在大门口进进出出试了好几次,确信真的回到现代之后,心里才松口气。 “之前光点外卖了。”涂婳随意道。 系统虽然不靠谱,但确实把她带回来了。 涂邵阳闻言点点头,也没反驳,他也是外卖重度依赖者。 “都搬出来住了,没想过请个做饭阿姨?我帮你找一个啊。” “暂时不用。” 如果没穿越前,涂婳还真动过这念头,不过现在嘛…… 还是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喝了口酒,上下打量涂邵阳,看得后者连退几大步。 涂邵阳警告她:“姐你有事就说,别这么看我,渗人。” 涂婳睨他一眼,“我还能吃了你?” “那可说不好。” “既然你今天不请自来,那正好,我这缺个劳动力,跟我干活去吧。” 涂婳神来一句,涂邵阳眼睛亮起! “干什么去?有劳务费没?少了我可不干。” “去不去?” “去!去!去!” 被老姐血脉压制的涂邵阳哪敢不听话,乖乖地听涂婳指挥。 回来第一件事:检查家里。 十分钟后,家里一切ok! 第二件事:列上清单带上涂邵阳出去采购物资! 涂邵阳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家里冰箱太空了。 她得把冰箱塞满,不仅是冰箱,她这次要尽可能的多采购一些东西。 以备不时之需。 开车去大超市的路上,她在手机备忘录里查缺补漏,都需要添置什么。 一时想不到的,就去网搜了一下。 古代流放路上,什么东西是必需品? 网友的回答五花八门,看得她眼花缭乱,不过她还是从里面抄下了几个答案。 最主要的就是衣食和药物,以古代的生产力和交通条件,徒步两三千里到达流放目的地,整个过程都非常危险,在外露宿要预防猛兽和人祸,行进途中食物水源的补给一旦不及时,横死在流放途中的人并不少。 谢家人男丁不多,多是老弱,每日步行五十里地,什么好人也得磋磨够呛。 也不知未来七天,他们能否平安无事。 有了之前被困在古代捉襟见肘的经验,涂婳这一次采购目标明确。 涂邵阳陪着堂姐进超市,眼睁睁看着她从a区一路逛到生鲜区,一个购物车垒成一座山了,都挡不住涂婳今天购物的热情! 超市的东西,价格普遍比较昂贵,但是胜在精致,品类繁多,她去粮食区看了看价格,决定需要大批采购的粮食,还是回头去粮食批发市场买一些。 糖,即便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也是非常重要的物资。 一能快速补充体能,二能治疗一部分外伤。 散糖涂婳还是留着去市场买,大超市里的糖果区,她从左至右,见到喜欢的牌子或者口味,一袋一袋拿下来,特别是里面有独立小包装的那种,携带方便又易于分发,感觉不错。 涂邵阳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姐一系列骚操作,还因为涂婳突然发疯,是因为之前他在家里嫌弃的话引起的。 连忙上前,小心翼翼赔笑道:“姐,你买这么多糖,想得糖尿病吗?” 涂婳一把将手中的麻辣牛肉干呼他脸上。 “废话那么多,拿着!” 涂邵阳:“!!!” 接下零食,任劳任怨推着如山的小车跟在涂婳后面。 “不是,你一个人住,买这么多储备粮?你得吃到猴年马月去。” “先买备着再说。” “你这不像备着,像是在搞末日生存实验。” 涂婳又选了很多即时食用的东西,像是方便面、速食餐、自热饭菜、香肠、卤蛋、咸菜……等等,挑着挑着,一回头发现涂邵阳没影了! 身旁走过来两位超市员工,态度礼貌,表情很是好奇,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在超市里这么买东西的顾客。 “顾客您好,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可以帮忙?” 涂婳点头笑道:“还真需要你们帮个忙。” 于是接下来,变成了涂婳只需要选货就好,其它的工作都由超市员工小姐姐帮忙了,等到涂邵阳推着空车再次返回时,涂婳已经转到了生鲜区。 涂邵阳推着购物车站在一旁:“……” 总觉站在生鲜区里东挑西点的涂婳,像个临时从上面下来莅临超市检查的领导。 感觉都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超市员工看见他,微笑道:“先生,您太太在那边。” 涂邵阳就整个一个脑瓜震荡中:!!! 涂婳扭头,看见他:“哦,他是我弟弟。”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邵阳过来,这层买完了,走,去二层日化区。”涂婳说。 涂邵阳:“……” 想跑路! 立刻! 马上! 涂婳带着表情有些呆滞的堂弟又去日化区转了一圈,收获颇丰。 看到暖贴时,涂婳当场提了几大包,涂邵阳站在身旁快疯了! 他是谁? 他在哪儿! 涂婳一看涂邵阳那一副脑子cpu被干烧了的样子,就想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 明早还得带着他去市场当幸福的搬运工呢。 等到两人筋疲力尽回到家后,时间还不到晚上十点。 涂婳看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的堂弟,“我想了想,你今晚还是留在我里这睡吧,太晚了。” 涂邵阳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不是吧?我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想着让我走人啊?” 转身扑向抱枕抱头痛哭,呜呜呜呜呜—— 他姐果然不爱他了。 涂婳拿出手机,看也没看他,问:“夜宵想吃什么,姐请客,随你点。” 涂邵阳腾一下翻身坐起,掰起手指头:“先来份麻辣小龙虾,再搞点烤串、中南路有家酱香卤肉做的那叫个一绝,你赶紧搜搜先点上!我、我再想想,我记得有一家啤酒鸭做的很地道呢,叫啥名来着?”某人一个响指,“四季园的看家菜,姐,点没点呢?再填个爆炒兔头也行!” 涂婳皮笑肉不笑翘起腿,窝进沙发里:“我看你像爆炒兔头。” 说是这么说,她下单的手飞快。 刚点完,耳边系统忽然传来声音: 【收集到5点血脉值,收集到5点积分,已转存为能量。】 涂婳愣住:都回来了还能收到谢豫川那边的积分? 第六章 谢家团聚佥发上路 “都闪开!别挡道!” 押送官兵大声呵斥在前开道。 押解谢豫川的囚车,甫一出现,牢牢吸住所有人目光。 头戴枷锁的囚犯们,被官兵推挤到两边,像是故意要让谢豫川“游街示众”一般,驱使囚车龟速前行。 沿途两边,目光各异,议论纷纷。 谢家之事,不知内情的人,盛赞皇家宽宏,圣上仁德;略通帝王心思的犯臣,个个闭口不言,只冷眼旁观。 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大家自顾不暇,管不了旁人死活。 只是近十年还未见过从诏狱活着出来的罪臣,不免对他的境况多了些好奇。 旁人见谢豫川靠着枷锁紧闭双眼,仿佛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实际上…… 谢豫川养精蓄锐,正凝神沉思。 挨过诏狱内的严刑拷打,又何惧此后风雪寒霜,千里跋涉。 神位上交后,隆庆帝所作所为完全如他之前所料。 几次三番刻意试探神明有无。 涂婳听过谢豫川分析后,没有再次“显灵”,悄无声息将自己的神迹隐匿起来。 如此一来,外人只觉谢家已被神明抛弃。加之又有东伯侯和张翰林等人,惹怒圣上削职流放的前车之鉴,一夕之间,朝堂上再无几人敢为谢家直言。 隆庆帝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结果令他非常满意,眉宇之间越发松弛,龙心大悦的中年帝王醉卧美人怀,连御数女,身心通畅。隔日数道封赏,传遍前朝后宫,磕头谢恩声绕梁不绝。 流放一早,涂婳睁开眼就给谢豫川发信息。 涂婳:“今日可有危险?” 谢豫川判断,概率不大。 「谢豫川:夏侯桀真想斩草除根,也不会选在众目睽睽之下。」 涂婳一听,有道理。 长路漫漫,不急于一时。 于是放心去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毕竟贷款没还完,社畜打工人还不能躺平。 临近中午。 城门口哭声不绝,不知不觉,囚车到达城外。 谢豫川满身刑枷押在逼仄的囚车内,囚衣之上血迹斑斑,深浅不一,不知挨过多少严苛的刑罚,形销骨立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虎门少将军的英姿。 谢家老少泪眼模糊,心疼不已。 阮洐之心底长叹,而今这朝堂,忠臣不易。 “老夫人宽心为上,贤侄如今平安出狱,是个有福之人,此去大家定能平安到达。阮某已去信托那边老友届时照顾一二,谢家若有需要,莫要客气。” “费心了,今日拜别不知何日再见,侍郎大人保重。” “大家都保重。” 囚车渐近。 “罪犯谢豫川,下车!” 衙役打开车门,呵斥道。 谢豫川从车上下来,行动之间四肢百骸刺骨生疼。 抬起头,一眼望见家人,只觉喉间热意翻滚。 他见祖母冲他微微点头,忍不住朝前快走几步,脚上丁零当啷,看得家人心头一阵阵揪紧。 涂婳低头专注画图,旁边手机屏幕亮着,信息推送不停。打开对话框全都是乱码,跟谢豫川接触也有些日子了,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他情绪变化如此之大。 本以为他领兵沙场,少年老成,遇事沉稳。 原来在家人面前,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又画了一会,忽然放下笔起身走到阳台。 远远地,看见一个瘦高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前。 谢豫川步履蹒跚慢慢走到家人面前。 谢老夫人望着眼前幸存的孙儿,难抑心痛。 “孩子,受苦了。” 谢豫川屈膝下跪,给谢老夫人和母亲周氏磕了三个响头。 “孩儿不孝,让祖母、母亲为我担忧了。” 周氏控制不住泪水,老夫人上前扶起谢豫川。 “活着回来就好。” 周氏看着儿子身上的伤痕,不敢上手去触碰。 谢豫川踉踉跄跄起身,环顾身旁,谢家人都围了上来关心他身体如何,一家人终于在遭逢大难之后团聚在一起。 简短叙完话,谢豫川转身走到阮家人面前,拱手施大礼。 阮洐之急忙扶住他,关切道:“贤侄不必多礼,北上寮州一路上万万小心,不可疏忽,切记啊。” 这话极为委婉,阮洐之当着谢老夫人的面,尚且留有几分,此刻看着面前的谢豫川,只怕郑重不能再郑重。 谢豫川自然听出阮洐之话外之音。 “谨记阮世伯教诲,千里迢迢哪能风平浪静,晚辈责任在身,必不会自暴自弃,峰山开道,遇水搭桥,世伯放心。” 阮洐之闻之心中甚是提气。 “好!好!好!”一连三声赞叹,“不愧是将门虎子,你若常存此心志,谢家不怕没有翻身之日!好孩子。你父兄在天有灵,定能保你们一路平安!” 周遭即将被流放的犯人们同家属亲眷也都做着最后的道别。 今日一别,生死不知,哭声阵阵。 如此阵仗,押解的官差们见得多了,等半天已开始不耐。 时间一到。 传令官差大声呵道: “所有犯人过来排队!” 一声令下,犯人们齐齐驱赶到交接处,进行交接手续的登记。 往常,京师流放人员的交接手续并不复杂。 通常将罪犯集体押送到城门外,再由负责的押解官和具体押送的官员互相对照一下流放名单,公文无误佥发后,队伍就可以出发了。 然而,今天佥发的手续流程复杂了一点。 负责交接的官员熊九山,带着手下差役,一个一个比对罪犯姓名、年龄、罪行,谨慎又小心。 这批流放人员多达一百多人,其中不少曾为名门贵胄之流,性情桀骜难驯不服管教。 为了此次顺利押送,官府特意从各个府衙兵营,精挑细选数十名衙役和士兵。 阮裴宁偷摸给负责押送的官差狂塞好处,可惜不太如愿。 谢家惹了盛怒,他们轻易不愿沾边。 几位女眷羡慕阮氏,眼巴巴到处张望,也许娘家也会来送一下。 二夫人张氏望着被阮夫人抱在怀中万分不舍的侄媳阮氏,羡慕道:“做阮家的女儿可真好,如珠似宝。” 周氏看她,“你明明有机会家去,为何不听劝?伯远侯府还是能护住你的。” 张氏嗤了一声,不大在乎。 “那种家门有什么可回的,我娘都不在了。我嫁进谢家,就是谢家的媳妇,哪儿也不去,我在家等夫君回来。” 周氏心潮翻滚,谢家男儿早已战死战场。 要等到何年何月。 张氏看了眼不远处跟婆母谢老夫人正说话的谢豫川,犀利的眼神不知不觉温柔。 “豫川瘦了,跟他二叔越来越像了。” 前方官差突然喊道: “谢家犯人过来!” 第七章 流放宿营第一夜 临近未时,手续交接完毕,即刻开解上路。 若有受刑犯人的其它亲属自愿随行流放到边地,按大梁律令,可一旁同行,但不得干扰或替代犯人日常刑罚。 背井离乡去边夷之地,路上的危险和折磨,不亚于死刑,历来流放之人,能平安到达目的地的,十不存四五。 愿意跟随犯人一起去流放的亲属并不多,但也有十几人聚在一旁,背着行囊跟随。 除六十以上老者和幼童缚绳索而行,其余罪犯皆上枷锁,二三十斤刑具沉甸甸压在身上,行动缓慢而不便。 队伍初上路,犯人们怨声载道,混乱又吵闹,押送官差们一点不惯着,提着水火棍和腰刀,从队伍最前头,连打带骂一路教训到队尾。 打的不少闹事的犯人嗷嗷直叫。 “快点走!谁再磨磨蹭蹭,小心藤鞭伺候!” 犯人们脚下的行进速度立刻快了不少。 谢家二十几人在队伍中间靠前的位置,因为谢豫川身有重伤,旁支的同族兄弟怕他体力难支,左右搀扶着他一同走。 其中一人,他有些印象。 “你是鹤之?”他不太确定。 谢武英年轻的脸上绽放一抹笑容。 “是我,六哥!” 谢豫川眸中微讶,“你不是应该在槐阳老家进学吗?怎么……连累你了。” 谢武英憨憨一笑,“六哥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武英也是谢家后辈,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在槐阳老家,怕也难逃一劫,我倒觉得这样好,路上还能护着老夫人和大家。” 谢豫川微微颔首。 他看向右侧,对方略腼腆,自报家门。 “谢文杰,字怀章。与鹤之同入京城,借住国公府,只待明年春闱下场。”他声音微顿,“我与鹤之兄心思相同。” 京中国公一脉,乃谢氏一族巅峰,若朝廷连谢国公一家都容不下,他们这些谢氏子弟日后还有何前途可言。 谢豫川点点头,没再多问,只道:“既然同行,往后便是一家人。” 谢武英和谢文杰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听六哥的。” 女眷大多在前,平日久居深闺,哪走过如此艰难的路,谢家女眷彼此互相扶持鼓励不掉队,免得旁边哪个脾气不好的官差冲过来甩鞭。 谢豫川清淡的目光扫过身旁,不着痕迹将所有押送官差的音容相貌,暗中记在心里。 “此次路程近三千里,官府限二月之期,赶在隆冬年前到达流放之地,如此算来,押送的官差们必然要驱赶我们,至少日行五十里,路上怕是不容易过啊。” 隔壁同行的犯人队伍里,居然有人还有闲心算账。 可惜前后左右无人应他。 浩浩荡荡一队人,不知不觉行了大半日,直到霞光漫起。 在二楼书房专心工作的涂婳,也没有注意到窗外天色由昼入夜。中途完成一小节的创作,起身休息时,才猛然间想起来,谢豫川似乎一下午都没有找过她。 走到阳台,迎面一阵凉风扑来,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长款毛衫。 押送官差们似乎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过夜。 涂婳借着月色找了半天,才看见谢豫川。 他正靠着树干闭目休息,神情很是疲惫。 涂婳想了想,没有打扰他。 从别墅出来,一路步行至流放的队伍中,直到站在谢豫川的面前,都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因能量不足,只能暂时维持“隐身状态”的涂婳,心里非常有安全感。 古代的夜晚,静谧而清新。 特别是他们差官选的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头顶星空,脚踩荒地,原始的很。 倒是远处有条小河,淅淅沥沥,在寂静的夜晚传出潺潺的水声。涂婳看见几名身穿“差”字服的人,正挽起裤腿,在河里抓鱼。 差官们休息时,自然选最好的地方埋锅造饭,火堆燃起,寒冷的夜里,不一会篝火边就聚拢了不少的官兵。 食物在滚水中慢慢熬煮,很快发出阵阵香气,勾得四周身心俱疲的犯人们口水直流,五脏六腑跟着嚷嚷。 可惜,官差们充耳不闻。 犯人们多歇在下处,一百多号人聚在一起,行了半日脚程,大家都累的说不出话来。 许多人过惯了富贵日子,一下子如此落魄,身心都难以忍受。 寂静的夜里,涂婳能听见不少压抑的哭声。 就是她身旁靠在一起取暖的谢家人,也有几位女眷默默抹泪了。 “唉——” 看着让人心里难受。 正在补觉的谢豫川,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叹息,恍恍惚惚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 身旁周氏见儿子突然惊醒,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周氏一开口,其他人也都不放心地看向谢豫川。 听见声音的涂婳,也不禁回头看向谢豫川。 两人之间不过四五米的距离,月色下,谢豫川的脸色比白日里更加苍白。 “没事,行军习惯了。” “你若哪里不舒服,不要瞒着。” 周氏蹙眉看着儿子,很是不安。 “娘,别担心,我还死不了。” “说的什么胡话。” 周氏睨他一眼,“喝点水吧。” “不急。” 他拦下母亲,眸光莫名扫向四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想到某种可能,他敛起神情谨慎地打量四周。 涂婳打量他,发现前几日结痂的伤口又裂了, 摸出手机,语音道: “你伤口化脓了,给你的消炎药怎么没用?” 谢豫川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眸光骤变,原本凌厉的气息瞬间消弭,紧绷的神经随即放松下来。 涂婳:“药没有了?没有,我可以再给你点。” 家里好像还有几盒。 谢豫川:“还有一些,只是前两日不便使用,如今可以了。” 涂婳懂了,前几日在诏狱,隆庆帝的人盯他盯得紧,若是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很容易让夏侯桀再次怀疑。 她提醒他:“化脓不好,别把伤口拖严重了。” 炎症不消,后面的路怎么走。 谢豫川心中动容。 “多谢家神提醒。” “嗯。” 她观察了一下谢家人的状态,二十多人走了大半天的路,状态都不怎么好,谢老夫人年纪大了,走了半日,身子骨吃不消,正疲倦地靠在行囊上补眠。 流放才第一天,她感觉大多数人已半残。 第八章 犯人闹事杀鸡儆猴 谢家二十几人围靠在一起,互相检查伤口,上药。 周围其它人也都差不多,或疗伤,或休息,行了半日,所有的不满都没了,现在就想吃口饭,补个觉,也不知明日还要受多少折磨。 涂婳扫过四周,发现有些人身上枷锁已经卸下来了。 她回头不禁蹙了下眉。 “枷锁晚上休息时不卸下吗?” 谢豫川靠着树干,抬眸看向对面篝火处,“谢家之事过于悬奇,押送的衙役可能有别的想法。” “怕你们逃跑?” 谢豫川摇了摇头,耐心为家神解释道:“谢家老弱妇孺多,跑了一个其它人也要跟着连坐,不是迫不得己,一般人不会逃跑。刚刚出发,他们既不苛待,也没有偏顾,应该还在暗中观察试探。” 就如他观察他们一样。 涂婳:“你们要一直戴着这东西行路?”那得多辛苦。 谢豫川:“自然不会,过了明日,就不必如此了。” 涂婳一时猜不到明日会有何不同,但见他语气笃定,心想可能谢豫川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和安排?便也没多问。 一阵凉风吹过,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双手揣兜时摸到了兜里的糖块。 唇角微微扬起,愉悦道:“送你点好吃的糖果吧,甜食可以补充体力。” 下一秒,谢豫川只觉手心里多了一把纸包的糖果。 相处多日,他有时觉得家神待他如孩童,心中哑然失笑。 涂婳在四周转了转,发现如谢家这般,类似的也有几家人,只是人数上相对要少一些。 转了一圈,八卦听了不少。 比如她从一些犯人的小声议论中,知道了东伯侯一家和翰林学士张达义母子也在队伍之中。听说一位因拒绝跟皇家联姻而惨遭削爵流放,另一位则因触怒圣心而被革职流放边州。 君权时代,生死祸福,大概只在帝王的一念之间,涂婳心想。 官差们不放饭,犯人就得饥肠辘辘等着,出城时有亲朋送了东西的人还好一些,没人管的只能自生自灭。 阮氏将临行前母亲送来的包裹打开,想将里面的吃食分给众人充饥。 本来阮夫人还打算让丈夫和儿子送来几辆马车,这样东西也好多带一些,免得亲人路上过于辛苦。 阮大人前一晚听见夫人的想法,直晃脑袋。 “夫人,万万不可啊!以谢家如今的处境,宫里怎么会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到达。能送点应急之物已是难得了。” 阮氏的包裹里,加了棉絮的厚衣裳,还有一包饴糖和果脯肉干,不多胜在顶饿好携带。 “娘,您做主给大家分一分吧。” “既是你爹娘给备下的,你和睿哥留着应急,我们大人没事,一会衙役们就放饭了。” 周氏没有接,帮她重新放回包袱里。 阮氏不放心,特意给谢老夫人拿了一些,“祖母您身体要紧,先吃一点吧。” 谢老夫人缓缓起身,看了看吃食,又看了看阮氏怀中的幼儿。 “祖母。”阮氏轻声唤道。 谢老夫人道:“阿南你是个好孩子,心里有大家,不过我也觉得你母亲说的对,一会就放饭了,这些你和孩子留着路上备急。” 老太太抬起头,已经有差役抬着糙饼过来分发,“遇了难,熬过去就好,我们谢家人能熬过去的,没事。” “孙媳听祖母的。” 谢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好,照顾好自己和睿哥。” 放饭的衙役们一路抬着糙饼过来,边走衙役边大声喊道: “按规矩,一日二餐,每餐大人一个糙饼,小孩半个,可别浪费粮食。” “你们给我听好了,今天是第一夜,熊大人慈悲,体谅你们刚刚上路,走了半日不到,就让你们歇下了,后面的路程还远着呢,路上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的都不好说,大人说了,今晚让你们吃个饱饭,每人两张饼,明日路上走快着点,不要东想西想给我们当差的找麻烦。” 席地的犯人们,有的连声感谢,有的则表情寡淡,不吭不声,给饼就接着。 谢家人也一样。 衙役分完,隔壁有犯人突然起身抱怨道:“这饼硬的像石头,根本咬不动,如何下咽?” 有人起头,旁边的人也跟着不满。 “就是!你们那边不是有馒头热汤,还有烤鱼呢,为何给我们吃糙饼!” 放饭的几个差役闻言,糙饼都不发了,几人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衙役脾气不太好,指着那人鼻子大声骂道:“爱吃不吃!惯得毛病!还以为自己是京中的富贵人呢?” “有糙饼子吃,就赶紧吃!不想吃,有的是人吃。给你点脸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行!” 那衙役冷笑一声,“来,哥儿几个,他既不想吃,那你们让他自己下河去照吃的,不是想吃鱼么。”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倒抽气。 几个孔武有力的士兵也被叫了过来,将那不吃还闹事的犯人狠狠拽出来,拖到小河边,二话不说踹进冰冷的河里。 安静的夜里,河边的嘲笑声异常清晰。 “真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啊?” “总有那不开眼的狗东西,认不清自己个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都被发配流放了,还想使唤人。” “不是喜欢烤鱼么,自己抓吧。” “多抓几十条,倒让我们清闲了。” “哈哈哈哈哈!” 一群官差们哄堂大笑。 那犯人跌倒在河中,摔得鼻青脸肿,河水虽然不急可冰凉的很,他挣扎着想上岸,可惜岸上的官差哪肯轻易放过他,几个人像耍猴一样围在岸上,无论他从哪个空子爬上来,都会一脚再次踹回去。 “赶紧抓鱼!不是不爱吃吗?那就干脆别吃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是出了事,到了地方有你们好看!” 都落得如此境地,那犯人竟还搞不清楚状况。 涂婳看见左边一位蓄须的中年男子叹息着摇了摇头。 “竖子实在无知。” 旁边有家人劝他:“你少说话。” 中年男人无奈点了点头。 看着手中坚硬如石头的糙饼,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充饥。 河边,衙役还在教训犯人。 想爬上岸的犯人被一鞭一鞭抽下去。 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不少人害怕地转过身日子,连看都不敢看。 想平平安安到达流放地,那就要乖乖听话,别给他们当差的找麻烦,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杀鸡儆猴的效果是明显的。 刚刚吃完晚饭的熊九山,从篝火旁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对面。 一百多犯人中,谢家人总是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 他问身旁手下:“谢家人没有要求?” 旁边衙役回道:“没有。” 熊九山的眼底有些意外。 正欲转身,忽然有人来报:“大人,有谢家女追了过来。” 第九章 谢家女实在会挑时机 “谢家女?” “是的,大人,来人自报谢家人。” “启程时不出现,中途跑过来做什么。”熊九山脸色不是很高兴,“带过来吧。” 衙役去带人,熊九山看向远处谢家一眼,刚觉得谢家安静的过分,下一刻就多事。 对面上坡处,官差营地突然躁动。 休息的犯人们啃着糙饼,听见动静,没忍住抻脖张望。 谢武英挨着谢豫川身边,低声说:“六哥,那边闹哄哄的,好像突然来人了。” 谢豫川眸色沉了沉,也注意到了。 “先看看。” “嗯。” 谢武英拽着兄弟谢文杰往前边空地儿靠,两人侧耳探听。 流放队伍,自出发时就已全员登记整装出发,中途为避免与外人接触,行进的路线和露宿之地,甚至是给犯人用的吃食,都要经过押送官差的严格管控,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靠近的。 所以安营扎寨后,突然多出来的外人,就很难不让人警觉。 谢豫川只是目光一扫,便发现四周队伍里,不止他们谢家的人心生警醒,还有几家人也打起精神正观察对面的举动。 涂婳站在旁边,瞅见谢豫川几人的紧张,想了想,绕过犯人们休息的地方,走向对面。 差官营地。 涂婳刚过来,就看见一名素衣的年轻女子被衙役带到头领面前。 那头领涂婳不陌生,是此次官府特派的押送官,好像叫熊九山,虎背熊腰身材高大,相貌威严,左脸颊有一道刀疤,极其骇人。 谢祯追了一路,才在天黑之后,赶上露宿休息的流放队伍。 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措辞希望领兵押送的官大人,能允许她从旁照顾家人。 可被带到押送官的面前,她稍稍转头就能看见远处席地而坐的犯人们,那里有她至亲的亲人……泪水瞬间涌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熊九山紧紧皱起眉头,重重咳了一声。 “你是谢家女?无故追赶流放人犯,你可知本官能当场将你正法?” 谢祯生怕惹对方不快,急忙拭掉眼角泪迹,端正仪态恭敬道: “回大人的话,妾身确实是谢家外嫁女,未出阁前在家中姐妹之中行二,三年前嫁新科探花庄旭为妻。妾身身份不曾有假,还望大人明察。” 谢家外嫁的二小姐? 涂婳挑眉,这应该是谢豫川的……姐姐? 她忍不住摸出手机,刚要发信息,顿住。 等等,先看看这位探花夫人突然跑来什么想法,再说。 于是她收起手机,往前走近了两步,听的更加清楚分明。 熊九山在京中当差,虽然官职不高,但庄探花的名声还是听说过的。 庄探花去年随跟随右相南下治水有功,听说已经连越两级擢升从五品的翰林侍讲了,经常出入东宫,是京中宫中的红人,风头正盛啊! 庄探花的夫人,怎么会跑他这里? 熊九山直觉对方是个大麻烦,根本不想招待,刚想抬手让人将谢祯打发走。 下一秒,谢祯噗通一声跪地。 “大人怜见,谢家出事,夫家无缘无故休妻另娶,妾身无家可归,特追来这边,望大人可怜我一个弱女子无家可归,如今只想与家人在一起,哪怕路途艰辛。” 熊九山愣住。 他旁边五六步远的涂婳也愣了。 好半晌儿,熊九山不确定问:“你是下堂妇?” 此话问的实在过于冒犯,谢祯此刻却浑不在意,坚定道:“是!” “空口白牙,本官无法信服。” 下一秒,谢祯从身上举起庄家给的“休妻书”。 旁边的小衙役将休妻书传递给老大,熊九山接过,仔细看过,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跪在面前的谢祯,半天没吭声。 涂婳走到熊九山身旁,也把那休妻书看了一遍。 繁体字,言辞灼灼,字迹华丽,气势飞扬,若不是此情此景,庄探花这一笔妙字实在出色。 可那休妻书上说的,全不是人话! 涂婳看完都忍不住动气! 过错全都推到发妻谢祯身上,就他自己是个大白莲。 她上下打量谢祯,眉眼之间与谢豫川有三四分相似,神韵却有谢家人的耿直倔犟。 熊九山旁边的衙役十分机灵,似乎察觉到自家大人的为难,上前呵斥道:“大胆妇人,队伍启程时不上报登记,这个时候突然跑来随队,若出了事谁担责?赶紧走!” 熊九山没有阻止,眼前妇人身份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涂婳还以为押送的差官们不会拒绝谢祯加入流放队伍。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谢祯,下一秒摸出手机,跟谢豫川通信。 「涂婳:谢豫川,你有姐姐名叫谢祯的吗?她追过来了。」 谢豫川本就关注着对面的动静,耳边突然响起家神的问话,不由一瞬间从地上站起! 身旁的谢家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豫川?” 谢豫川来不及回话,脑中急切回道:「有,我二姐谢祯,三年前嫁庄旭为妻。」 涂婳望着面前恳求熊九山能允许她同家人团聚的谢祯。 「涂婳:你姐被你姐夫休了。」 「谢豫川:……」 谢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豫川拖着枷锁往差官们的走,谢武英和谢文杰生怕出事,急忙从地上站起跟在身旁。 熊九山正要开口,察觉到旁边的动静,转头看见谢家几人往这边来,被值守的衙役呵斥拦住。 他见谢豫川一脸凝重阴沉,又回首看向激动站起的谢祯。 “大人,这不合规矩。”旁边的差官提醒他。 谢祯急忙指向身后一辆大车。 “妾身知道冒然赶来会给大人们添麻烦,变卖了所有钱财换了一些路上用得着的东西,希望差爷们舒服一点,通融通融妾身,天地之大妾身真的无处可去了。” 她说完,身旁方才还一心阻拦的衙役突然不说了,眼睛瞬间亮起! “大人,小人去看看?” 熊九山点头,那人一路跑过去,不一会满面笑容跑回来,捂嘴在熊九山耳边回话。 熊九山再看向眼前的谢祯,眼中神色复杂。 “你们谢家的人,真是有点意思。” 谢祯没回话,她心中忐忑,一时之间摸不清对方说这话的深意。 弟弟就在不远处,家人近在眼前,就差官爷一个点头了。 谢豫川沉眸看向谢祯,隐忍少许,“二姐!你怎在此处?” 这下,不用谢祯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熊九山斟酌片刻,将休妻书还给谢祯,朝她挥挥手。 谢祯会意,急忙收拾好东西,提裙跑向家人! 熊九山身后的衙役们都很高兴,有几个勾肩搭背,去大车那边清点东西。 路上风险重重,押送公差辛苦,碰上犯人的亲属额外送东西这种好事,还是让人高兴的,能舒服的走谁想吃苦。 离京时,众目睽睽,实在不好操作。 可这都离京了,天王老子都管不着,收了就收了。 熊九山太了解这些手下的心思,有好处不收,队伍不好带。 是以也没有拒绝谢祯的讨好,不过他侧目看向与谢家人团聚的女子。 这女子实在会挑时机。 第十章 途径驿站有人打探 谢祯的出现,全家人始料未及。 尤其是三夫人沈氏,谢祯之母,看见女儿突然出现在面前,半天不敢相信。 “祯儿……你?” 谢祯过了差官们的盘查,到了家人身边浑身放松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母亲沈氏问她:“你不好好在京中过日子,跑来做什么?” 谢豫川从家神那里得知了二姐谢祯之事,但他什么也没说。 谢祯见母亲问她,便从怀中拿出庄旭写给她的休书。 沈氏看完,传给旁人,一直送到谢老夫人手里,老太太看罢,痛骂道:“庄旭这个背信弃义之徒!枉为人夫。” 沈氏难过地将女儿揽入怀中,哽咽道:“我儿受委屈了。” 谢祯还好,手轻轻拍了拍母亲后脊,“娘,庄旭不是良配,趁我膝下无子分了倒一干二净,是个好事。” 涂婳在旁边不远处隐身,听见这话忍不住鼓掌。 没想到谢家这位二姐是个爽快人,对她胃口呢。 沈氏看似柔弱,但心性坚韧,见女儿能想得开,她也不再纠结。 “你这孩子,竟会说宽慰我的话。” 谢祯是她独女,她很早就夫亡守寡,一辈子的念想都在谢三爷给她留下的这么一个根独苗上。谢家流放时,她还庆幸女儿祯娘已经出嫁,不用跟着他们一起受苦。 如今……罢了。 谢家如今这般光景,母女二人在一起也是个照顾。 谢祯不在登记名册之上,但熊九山还是派了一个官差过来给她过录册。 谢豫川侧眸看向另一边,熊九山看似鲁莽之人,实则粗中有细。 等谢祯得空,谢豫川问她:“庄家贪了你的嫁妆?” “家里出事后,他们也无所顾忌了。” 谢豫川闻言,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神色却冷了几分。 全家人寒暄过后,夜色已深,都该休息了。 押送的士兵和衙役排出三班,交替值守,荒郊野外不防歹人,也得看着点野兽。 犯人们互相挨着取暖,抵御夜里凉风。 熊九山看着一堆老弱病残,不好刚出发就闹出点人命官司,或者拖着病体拖累整个队伍,命人在犯人周围东西南北四处各燃一堆火把,火堆燃尽,余热犹存,多少驱散一点寒意。 此举引来不少犯人感恩戴德。 谢家男丁依旧将女眷圈在里面,在外围拢一圈,比较安全,哪怕周围有官差值守,谢豫川仍与家中男人议好顺序,依次值夜。 涂婳在外面待得太久,见谢豫川已将家人安顿好,便转身回房了。 简单洗漱后,换了套衣服去书房画画。 窗外,虫鸣鸟叫,风声簌簌,月色朦胧。 最是适合创作的气氛,反正她也睡不着,便借着先前的工作借着做,一直工作到深夜才关上电脑去睡觉。 这一觉,涂婳睡得有点久。 等她醒来时,日头高悬已快到中午了。 她习惯性地询问了问谢豫川那边的情况,打听到他们流放队伍再往前走二三里路,应该就会达到中间的一个小驿站,短暂休息一会。 经过一日一夜的折腾,有不少犯人聪明的将上午发的饼子留一点在身上,以防走累了,走饿了,没有口垫肚子的吃食。 谢祯本来是有车的,是专门给老祖母和小儿备着的,昨夜生怕官爷阻挠,就捐了。 此时陪着家人一同行路,怎么看大家身上的枷锁怎么碍眼。 她背着几个包袱,走到谢豫川身旁,左右看了看,声音压的极低跟弟弟商量。 “豫川,我身上还有几张保命的银票和金叶,是否通融一下,摘了这些东西,我看大家都很难受,这么走下去会出问题的。” 谢豫川摇头,“姐,你昨夜捐了物,此时不宜露财。” 谢祯说:“姐明白,看着心疼。” “过了驿站,晚上我们应该能路过村子,我来就好。” “你有办法?” 谢豫川微微颔首。 随行不得干扰受刑之人,谢祯看着母亲沈氏身上的枷锁,恨不能摘下来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沈氏连连摆手,“你莫要胡来,小心一起牵连。” 队伍一路前行,从清早启程走到现在,又经过大中午的烈日,等到押送的差官们放声休息,只见一个接一个原地坐下,有的甚至干脆直接躺倒,实在是走不动了。 熊九山人马刚到,驿站当差的人便急忙跑过来赔罪。 “驿站里有几位贵人歇脚,大人您看这……” 他指着熊九山身后长长的流放队伍,走了一天一夜的犯人,有几个好模样。 “有碍观瞻不是,还望上差体谅。” 熊九山本居高临下打量对方,见对方神色晃动,却像是十分为难的样子,便挥挥手,吩咐道:“那就备点水来吧。” 驿站的差官高兴道:“大人稍后!我即可命人运水来。” 只要不太靠近驿站附近,碍了贵人的眼,那什么都好说! 队伍在离驿站五百米远的林子里休息,犯人们不知官爷们之间打的什么哑谜,只觉得到了树林里,还遮阳,反而高兴。 林间安静,但人一多也吵闹。 可即便如此,远处驿站里传出的丝竹之音,依然飘了过来。 谢豫川正处理手臂处的伤口,家神给的创伤药非常管用,他给其他受伤的家人一一上药。 谢武英昨夜就被六哥盯着上了药,今日发现已经消炎结痂了,连连称奇。 “这药真不错!” 谢豫川没解释药从哪来,从军之人身上多几个治伤的药稀松平常之事。 驿站的差官带着几个手下来送水,熊九山带着人一同去签字过手续,每途径一站,都要对章办事,若有突然情况,也可随时上报。 手续没什么问题,驿站的差官倒是跟熊九山等押送的人,留了几间屋子,不大,但总比在外面强。 熊九山听着隔壁那又弹又唱的声音,就觉得烦,还不如去外面清净。 只是路过楼梯时,正巧碰见对面走出来一眉清目秀的公子。 “不知大人这一趟押的流犯之中,可是有京门护国公府的谢家人?” 第十一章 谢家神明是真是假? 熊九山不认识对方,对方身上也无官衣。 但对方能从驿站最好的房间出来,气度不凡,也必然不会是普通人,熊九山圆滑的回了一个字。 “有。” 说完带着手下转身就走。 对方没有挽留,只站在外廊上一路目送他们回到扎营的地方。 “头儿,那人怎么突然打听谢家?” 熊九山身旁的老衙役回头望了一眼,恰好看见对方被驿馆的差官恭恭敬敬请进去,暗自嘀咕。 “少打听,再歇息一会,全队启程。” 熊九山也觉得对方打听的奇怪,不知什么来路,索性早点走,免得麻烦。 林间遮阳,不少人自躺下就睡,补充体力,也有一些眼巴巴瞅着官差们喝水,口干舌燥,身心难耐。 驿馆里送来的水不多,有的犯人实在忍不住了,上差爷面前讨水喝。 衙役弯腰低头,轻点下巴,指尖轻撵几下。 “真想喝水,差爷我也不是不能帮你,无非我省下几口发发善心,可差爷我千里当差也不容易。” 那犯人十分机灵,从身上摸出一颗指甲大小的小玉坠儿。 “此物胜在雕工精致,能值几两碎银,差爷行行好,给我几口水喝吧?” 那衙役接过来,手里掂量几下,感觉不太满意但也还凑合,示意旁边的兄弟。 “赏他点吧,瞅着怪可怜的,今儿全当我行善积德了。” 那犯人闷头海喝了一大碗,又试探性询问能够给妻儿带一口。 衙役今天可能心情好,挥了挥手没拒绝,直接让他装了一大碗回去。 犯人小心翼翼托着水碗回来,口渴难耐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咕咚咕咚接连喝完,又把碗送了回去。 周围许多犯人羡慕地看着他。 有他给大伙打个样,其他人也心动了,陆陆续续又有五六个犯人上前换水。 谢家上下没动,因为他们有水囊,一个在阮氏身上,是阮家父母送行时塞到包裹里的,另外两个是谢祯来时特意备下的,二十几人轮流喝几口,也能解一时饥渴。 可大部分的犯人,并不像他们这么幸运。 很多人在获罪押入大牢那一刻,已经被牢里的狱官盘查的一干二净,身上哪还有多余的浮财孝敬这些官差。 昨夜宿在河边,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去河边打水,就算昨天喝了,可走了整整大半天,一路上歇都没歇过,烈日下晒几个小时,早把人渴死了。 张达义看着身旁的犯人去换了干净水回来给家人,忍不住抿了抿干涸的唇角,低头看着躺在他身旁休息的年迈老娘,心里愧疚不已。 老娘本在府中日子过的清闲,又有丫鬟婆子伺候,可自己在朝堂上呈一时之气,惹怒君王,如今却让满头白发的母亲跟着自己受这等劳累,不孝啊。 老夫人听见儿子一声叹息,知道儿子心里又不顺畅了,便坐起身来。 “富贵荣华一场烟云而已,我儿既然觉得不对,那肯定有我儿的道理,娘没事,不就三千里么,当初你爹走后,我带着你南下逃荒去寻亲,不也熬过来了?” 张翰林愧疚地看着母亲,“娘,不一样,当初您老还年轻,现在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我还让你跟儿子受苦。” 老夫人看着隔壁有水喝的人家,心里也羡慕。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再给我儿一次机会,违逆心意的事你也不会做。” 知子莫若母,老太太之前也受过惊吓,当时差点以为儿子触怒圣上被砍头了,吓得差点晕过去,后来听说儿子没死,老太太又活过来了。 过了大半辈子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 张达义见老母亲如此通情达理,愧疚的心情更盛之前。 突然—— 一只水囊递到他面前。 张达义愣了片刻,抬起头。 “谢将军?” 谢豫川轻摇了摇头,恭敬道:“我如今已不是什么将军了,大人唤在下豫川、六郎都行。敢在朝堂之上仗义执言,张大人高义,这有水囊一只,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他见张达义没收,便将水囊送到张母手中。 张母看看儿子,张达义眼底微红,拱手道:“多谢六公子了!” 谢豫川与外人话不多,见张达义没拒绝,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转身打算回去,却被张达义叫住。 “如今你我同为阶下囚,谢公子也莫要再唤我大人了。 谢豫川聪慧,“那以后予珩便叫先生了。” 以张达义的学识,谢豫川这个后辈叫其一声先生,倒是让张达义听着顺耳。 两人此前从无交往,张达义清廉为官,鲜少与谢豫川这种世家子弟来往,谢豫川年少习武,立志从军,来往之人也很少有文臣。 两人一时无话,便各自分开。 张达义看着母亲怀中的水囊,心中滚烫。 张母瞧着儿子的脸色好了许多,不由笑道:“如何?福兮祸所依,福兮祸所伏,你因谢家获罪,困难之时,谢家人雪中送炭。” 张达义见自己一把子岁数,还被老母亲说教,一张脸通红。 “娘,喝水!喝水!”张大人忙把话茬引开。 母子二人因谢家送的一只水囊,总算缓了过来。 谢豫川回来,谢老夫人问他:“那张大人的母亲身体可还好?” “老夫人身子骨看着尚可,硬朗些。” 谢老夫人点点头,“皇上让张达义修史,他据理力争因言获罪,也是跟我们谢家事牵连了,不然削官降职就行了,何至于流放边疆。” “祖母说的是。” 谢豫川转头对谢祯说:“二姐的水囊,予珩借花献佛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谢祯笑道。 谢家在流放的犯人里,人多势众,加上谢家人多习武,其他犯人不敢轻易来惹。 可张达义母子就不同了。 如今他可不是京城翰林馆里高高在上的大人了,提笔的手哪有缚鸡之力,母子二人在队伍里势单力薄,现在却有满满一只水囊。 两个人才能喝多少,那还有半只囊的量呢。 身旁有几个面色不善又拿不出财物去官差那里换水的人,不由打起了张达义母子的主意。 谢豫川偏头扫过一眼,便注意到了那边的异动。 他跟身旁谢武英道,“一会你去跟张大人说一下,下午上路离我们谢家近点。” 谢武英道:“我这就去办。” 那些人正要去跟张达义“讨”点水喝,不料谢豫川走了,又来一人。 谢武英直当没瞧见那些人脸上打的主意,直接往张达义母子身旁盘膝一坐,冷冷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圈,无声而震慑。 有人见状偃旗息鼓,退到旁边。 有人越想越不痛快,眼珠转了转,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大声跟身旁的人说: “听说谢家有神明保佑,不知谢家神明在何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真有那么神,怎么不给大家下点雨解解渴?我看,谢家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流放一点都不冤。” 第十二章 有人煽动挑衅 人在极度疲惫时,要么一动不想动,要么情绪亢奋。 那人的话一出口,瞬间引起周边许多人的共鸣,无数视线纷纷看向谢家人,其中不少目光都带着万分渴望。 “谁说不是,我也听说他们供了好多年,传的那么神怎么不显显灵?” “在牢里的时候,我听他们狱卒说谢家的人押入大牢之前,他家的家神还降雨灭火了呢,现在怎么不灵了?” 有人闻声爬起身,抓住那人问:“真的?” 旁边人点点头,又不太敢确定,“我也听说了一点,好像显过灵。” 坐在谢家周围的一些人,听见另一边的议论,转身看向谢家。 有人甚至直接爬到谢老夫人面前磕头祈求,“谢老夫人您行行好吧,求求你们谢家神明大显神威,降点雨水吧!” 一个求,两个也来求,不大会,一群人围着中间的谢家人磕头求雨。 谢老夫人紧皱眉头,看着四周躁动的犯人们。 好在谢家的男人在他们靠过来的第一时间便起身围在外圈,以防这些人突生意外,谢家几名女眷搂着孩子们紧靠在一起,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 谢豫川从半躺的姿势缓缓坐起,眼神凌厉地看向刚才发声蛊惑众人的男子。 那人额骨高耸,脸颊细长,一双精明算计的眼睛对上谢豫川寒潭似冰的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可不大会又觉得自己说的也没什么错,躲开眼神重重咳嗽了两声,梗着脖子不肯善罢甘休。 “谁不知道你们谢家成天吹家里供奉神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么能唬人,怎么不请出来现现身,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 正在整修中的官差们见这边乱起来,十几人提鞭过来。 一鞭子抽下去,也不管抽到谁,领头的上来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大骂:“闹什么闹!不想休息就给我滚一边去站着!反了你们了。” 被抽到的犯人嗷嗷大叫,“差爷,跟我无关啊!是他们!他们在求谢家神明降雨!” “什么?求雨?”那衙役以为自己听错了。 最先挑事的男子指着中间的谢家人,大声道:“他们谢家不是说有家神吗?既然那么灵,给大家下个雨不难吧?诸位老爷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谢豫川冷笑一声,“蠢货。” 几个刚刚用水换了不少好处的衙役,一听这话,怔了片刻立刻怒火蒸腾,一鞭子狠抽过去,将那不开眼的犯人抽了一个趔趄。 “咱爷们辛不辛苦,用得着你个狗东西操心?!” 旁边的同僚也走向两边跪地胡闹的犯人们,黑脸指鼻骂道:“谢家有个屁的神明,你们这群人少在这里妖言惑众,胡言乱语,赶紧回去老实坐着!” “想解渴的,就去那边想法子喝,不守规矩的别怪爷手里的鞭子不长眼!” 啪啪!地上几声响鞭。 刚才还围在谢家周围的人,吓得瞬间如潮水一般又散了开。 管事的衙役姓刘,单名一个砍,家里原是屠户,杀猪杀到成人,亲爹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傍上了衙门主簿,给他走后门摇头一换成了衙门皂吏,成日跟一班同僚走街串巷,十分威风。 因他性情暴戾,力气又大,当差确实能镇住宵小,这次押送便被上差举荐,得了这趟差事。 刘砍头一次押送,就碰上队伍里有几家落魄的豪门富绅,不仅如此,更有三四家曾经京里的高门大户,这种人家,随便露点什么出来,都够他们底层当差的人过半辈子了。 刘砍心里清楚的很,他也不着急,路上长着呢。 什么谢家神明,一派胡言! 他冷眼看了看谢家那边,心里嗤笑,他们谢家要有神明保佑,一群老老少少的还能落魄成这样? 他才不信呢。 震慑完犯人们,回去时正好撞上回来的熊九山几位上差。 熊九山旁边的老衙役问:“怎么了?” 刘砍回道:“几个犯人不知死活瞎胡闹,跑谢家犯人面前磕头求雨去,被小人都赶回去了。” “没出什么事吧?”一旁熊九山听见谢家俩字,现在头就大。 “没事!不听话的抽几鞭子就老实了。”刘砍满不在乎道。 熊九山蹙了下眉,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刘砍不太明白,后面拉住老衙役,“头儿,大人可是怒了?我没说错话吧?” 老衙役摇头,“没事,跟你没关系,回去当差吧,盯着点,刚出城没多久别整出乱子。” “有我刘砍在,头儿放心!” 谢家二十几人本来好好休息着,突然被一群犯人围着发难,所有的瞌睡瞬间消散,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警醒着。 谢武英不知何时带着张达义和老母亲二人,挪到谢家旁边。 虽然刚才的喧闹,被官差的呵斥压了下来,可人群里许多人看谢家人的眼神,已跟之前大不相同。 有的将信将疑,有的既哀怨又怨怼,为首挑事的男子摁着鞭伤口中嘶嘶了半天。 “我看呐,有谢家这种邪里邪气的人家在,咱们大家都活着到不了北方。” 一句话,又将不少人的怨恨勾起。 不知不觉,原本还挨着谢家坐的犯人,都挪开了。 但也有不死心,继续问:“你们谢家真有家神吗?” 谢家人无一人应声,脸色阴沉。 这话字字扎在谢家人的心窝里,他们谢家用神位换了一条活路,自神位交出后,谢家神明再未出现过,更未显露过任何神迹。 护国公府家祠上空那几场凭空出现的大雨,仿佛像是一场梦。 家神大概是放弃他们了。 谢家人个个紧抿嘴唇一言不发,谢豫川看看家里人,又见祖母脸色黯沉,不禁抬起眸子冷眼看向对方。 “阁下有何指教?” 谢豫川鹰眼如炬,微微眯起凝神看人时,犹如利箭直刺人心。 那人被他目光震慑住,嗫嚅了几声,不敢再问。 谢豫川寒眸扫向一圈,不少目光缩了回去。 谢老夫人不知想到什么,长叹一声,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谢豫川一眼便看出祖母心结在何处,摸了摸身上涂婳给的东西,正沉思何时跟家人说明家神之事较为合适,耳边忽然传来家神喜悦的声音: 「涂婳:谢天谢地!大门终于开了!」 第十三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宿主,系统程序已更新,即将为您开启原位面通道,请详细阅读最新使用说明书,祝您生活愉快!】 涂婳打着哈欠进浴室,出来时,房子外面已变成了她熟悉的样子。 涂婳高兴坏了,推开门的瞬间,一阵流光划过整栋房子,阳光落在小院中,洒下一片金光,让人心潮澎湃。 她迫不及待拿着手机走到外面,闭眼深呼吸,有了踏实笃定的感觉。 她终于回来了! 小院外,有邻居阿姨牵着雪纳瑞路过,看见她忍不住好奇:“涂小姐,好久没看见你了,出门玩了吗?” 涂婳愣了片刻,回头笑道:“是啊!出了趟远门,才回来。” “出门放松放松挺好的,我先去遛狗了,回见啊!” “好,您忙。” 邻居阿姨打完招呼刚走,从上面下来的物业员工又走过她家大门,突然看见她出现,忍不住倒退几步,在栅栏门外喊她:“涂小姐!您回来了?好多你的快递压在物业了,您记得去拿啊!” 涂婳拍了下脑门,恍然笑道: “好!谢啦!一会我就去取。” “嗨,应该的,我那先走了。” “再见。” 物业走后,与真实世界的交流,让涂婳终于有了“回家”的真实感,心情雀跃。 她先去把积压的快递取回家。 看着满地的快递,涂婳抚着心口,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还是快捷方便的现代生活让她有安全感。 回到现代的第一件事:点外卖! 她快馋疯了! 一口气点了四五种,等餐间隙,她把系统新的说明书调出来翻看。 【全能监护人系统安全使用说明书】 请仔细阅读说明书并按照说明使用或在系统助理协助下,合理合法进行充值、消费和使用。 涂婳的目光定格在“充值”俩字,但凡有这俩字出现的地方,钱包准没好事。 【旧版本能量有限,无法为宿主提供更优质的服务,新版本将为您提供全方位的支援服务,并收取少量的服务费用。】 涂婳:……不就是让她氪金吗? 每当她看到疑惑的地方,耳边都有系统适时贴心的解答。 涂婳指着一处禁忌条款。 注意事项: 第三条第二款:本系统禁止宿主在自身遇到危险时,要求系统优先保护被监护人,违约将清空所有积分和能量。 涂婳不太明白:“这里是什么意思?禁止要求,也就是说,我也可以要求?” 她明显感觉到系统有一刹那的凝滞…… 系统:【原则上禁止。】 涂婳乐了,原则上禁止,就是说实际上也可以干。 虽然现在不知道这个条款有什么用,但凭直觉,她默默在这个条款旁边点了重点星号。 新版本说明书不长,涂婳一会就看完了,总结下来就一个字: 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拉开个人面板查了下自己的余额。 宿主:涂婳 年龄:23 身份:画手、谢氏家神、待定? 被监护人:谢豫川(已锁定) 血脉值:+15点 积分值:+70 能量级:lv.1 背包空间:4/10(含新手大礼包) 账户余额:-666.66(请尽快充值,以免影响使用功能) “我的账户余额为什么是负数?” 【未升级前,系统已提前预支给宿主远程投喂谢豫川食物药品、紧急防护功能、以及降雨等功能。】 涂婳:…… 涂婳:!!!!!! 这玩意还带提前贷款的? 涂婳沉默中,系统也不敢吱声。 好半晌儿,涂婳长吁一口气,去楼上找银行卡。 一边找一边吐槽:“要不是在古代相处了一段时间,跟谢家人有了点香火情,我指定在你拐我的第一瞬间就解绑。” 事已至此,涂婳也懒得计较了。 六百多就六百多吧,这点钱她还是有的。 绑定银行卡下一秒。 一条银行信息直接推送过来: “【招商银行】您账户9518于01月22日12:45扣款人民币66666.00元。” 涂婳:……………… 别拦她!她要发疯! 大梁朝。 流放队伍在京郊林外短暂修整后,继续上路。 午间一段小插曲,对谢家影响不大,不过是多几双敌意的眼睛而已。 只要对方不先惹事,谢豫川只当看不见,其它谢家人亦然。 张达义得了谢武英的消息,下午上路后,就带着母亲挨着谢家附近一同前行。 中午发生的事,他也看见了,从心里来说,他也认为谢家神明子虚乌有,当初朝堂之上为此事争辩,也是因为太祖史记中,字字记录在案,若无确凿事实,怎能轻易推翻。 更别说谢家祠堂无缘无故降雨灭火之事,也在朝廷里传的沸沸扬扬,张达义于情于理,不赞成抹去开国时那段记录。 但从他本人来说,谢家神明一事有待商榷。 可谢家好意照顾他们母子,此情深重,流放路途艰险,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了老母亲想,张翰林是真心承谢家的这份情义的。 熊九山带队整装出发,离开时,正巧望见有人从驿馆那边往这来。 不过,对方走到路边林下就驻了脚,像是在看戏,又像是在等人。 熊九山摸不清对方心思,便干脆不想。 犯人们行了大半日,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身上的疲累还没缓过来,又要启程上路,一道道哀怨声四起,招来不少呵斥和鞭棍。 谢豫川随队向前,他的注意力此时仍在家神涂婳身上。 方才耳边,突然听见家神高兴的语气,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他一颗心七上八下,莫名有点晃神。 心里猜来猜去。 家神说:谢天谢地,大门终于开了! 谢豫川脚下边走路,脑中便想,什么门开了,家神如此高兴? 听着像是等了很久。 自那道声音过后,他再没听见家神在耳边有任何动静,心里正有些不安的胡乱想法。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没想到,堂堂谢家六子居然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啧啧啧,可惜可惜,实在是可惜。本公子今日能瞧见此景,今生无憾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抬头看过去。 只见一名青衣长袍眉清目秀的公子,手持折扇正站在路边笑着说风凉话。 谢豫川闻言,也抬眸望去。 对上一双笑意难辨的眼睛,来者不善。 第十四章 你亲眼见着尸身了? 来人分明是冲着谢家而来。 有人冷眼旁观,有人为谢家担忧。 那人衣锦华服,身后又有护卫左右拱卫,不是寻常人。 谢豫川打量一眼,不认识。 京郊五十多里外的槐亭口,是大梁许多外放官员入京前路过的最后一处驿馆。 与前一站松江镇下辖的驿站相比,简陋许多,多是给来往官员和信使作短暂停留,临时歇脚之用。 鲜少有在这里饮酒作之人,熊九山押解过几次流犯,没碰着过一回。 这次碰上了,为避免麻烦,他干脆绕开对方,井水不犯河水。 却没料到先前那位公子竟守在路边,等着队伍开拔。 手下来报,熊九山忍不住咒骂了一声,从队伍后面快步往前赶。 最不耐烦应付这些不按规矩办事的贵人。 他还记得这人,之前在驿馆的楼上向他打听过谢家人是否在流放队伍里。 熊九山头都大了。 这谢家自打出了京城,就没消停过。 真不知道后面的路上还能惹出多少事。 槐亭口,谢豫川不陌生。 当初身负重伤被抬回京师时,他曾在此处更换过伤药,整肃仪容,进宫面圣。 时隔月余,再次路过,他已成戴罪之身。 他想不出,何人闲得无聊,跑来这里等着他,只为奚落他一两句。 他无意理睬对方,寒眸淡淡掠过,径自向前走。 一把折扇挡住他的去路。 “少将军何必如此着急?” 谢豫川视线落在枷前那柄折扇。 青竹节、白玉坠、缠金穗儿…… 这好像是……关西游氏的信物。 谢豫川心中疑惑。 “你是游家人?” “少将军果然好眼力,在下游湛。” 游湛开扇轻摇,笑脸相迎。 谢豫川神色如常,“我与游家并无往来。” “无所谓,我知你谢六郎便可。” 来者意图不明,谢豫川沉眸少顷,转身绕过对方。 游湛怔了怔,连忙倒退几步,直接抢在谢豫川面前。 谢豫川抬头,皱眉看着对方。 “谢某已是流放之人,游公子请自便。” 身后传来熊九山的脚步声和喊声:“前面怎么回事?!” 虽是喝骂犯人,但也是说给拦路的游湛等人听的。 游湛眼见熊九山近前。 “熊大人,叨扰了。在下游湛,有不明之事与谢家盘问,还请行个方便。” 话说完,一直守在他身后的护卫之一,从腰间撤下一只钱袋送出。 熊九山没接,他身边的衙役也不敢动。 谢豫川夹在两人中间,淡定如松。 熊九山看了看对面的游湛,偏头问谢豫川:“你们什么渊源。” 谢豫川淡然道:“不认识。” 熊九山抬眼看向游湛。 游湛见对方不收银钱,沉思片刻,偏头对身后的护卫道:“去请韩大人来一趟。” 流放队伍不能因一两个人卡在路途中间,熊九山命属下先带其它犯人往前走,至于谢家人,尤其是谢豫川,他领着四名官兵把守,倒要看看拦路的游湛到底是何用意。 衙役们驱赶其它谢家人往前走,可谢家人宁肯挨着鞭棍也不迈出一步。 游湛见状,眸中神色有些复杂。 那位韩大人很快匆匆而来,人还未到跟前,扑鼻一阵酒气。 谢豫川蹙了下眉头,来的官员他有点印象,心里有些不太好的猜测。 韩大人一到,游湛便笑道:“我与谢家六郎有些私怨,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还望韩大人在熊大人面前,帮在下多说几句好话。” 那位韩大人醉醺醺笑道:“好说!好说!游公子难得上京,公子有事韩某自当竭尽全力。” 说完从身上掏出一块腰牌,直接甩给熊九山,语气不似面对游湛那般和气。 面对熊九山时反而呼喝道:“不过一群流放的犯民,耽误一会又有何妨!哪里来的臭规矩。” 熊九山忍着不适翻过腰牌,定睛看向牌面,下一秒双手恭敬将腰牌送回到韩大人手中,面对游湛客气许多。 “我只要谢豫川一人即可。” 他话音刚落,谢豫川身旁瞬间围上几名谢家人。 众人紧紧盯着游湛,严防以待。 旁边的官差见状,气得上前拉人,连打带踹也未能撼动这几位谢家的练家子。 谢豫川寒眸紧盯游湛。 “你们先走。” 他倒要会会眼前这位中途拦路的游家人。 “豫川,不行!” “六哥,此人来者不善。” 谢豫川见不得家里人受伤,“没事,你们先行,游公子不会对我一流犯如何的。” “鹤之,带大家先走。” 谢武英认真打量六哥的神情,想了想,转身带上其它人在衙役的押解下先行一步。 熊九山不能离开,但有韩大人背书,他也不便留在原地,直接后退几大步,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候便是。 韩大人出来刷完脸,又兴致勃勃地回去与友人继续饮酒作乐去了。 大路中间,谢豫川与游湛,相视而立。 二人身旁再无闲杂人等。 游湛看着谢豫川,眸色一沉,问道:“六公子可知你三哥谢豫衡与我长姐之间的渊源?” 谢豫川闻言愣住! 他三哥与其它女子之事,他上哪去知道? 更何况,如今三哥战死沙场,他更是不知。 游湛一见他神色,便知谢豫川也不知其姐与谢家三公子之间的事。 游湛脸上的神色依旧盛着凌厉之色,只是声音微微压低,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我长姐为了谢豫衡带游家宝物离家出走,至今未归。你若有任何谢三郎的消息,请如实告知。” 谢豫川紧皱眉头,神色不太好。 “游公子不知,我三哥已死战西北沙场?” 游湛轻哼一声,“你亲眼见着你三哥的尸身了?” 谢豫川闻声大脑嗡的一震! 突然一把抓住游湛衣襟:“你说什么?!” 他突然上手,游湛身后的护卫冲上来,却被谢豫川一脚踹开,扯着游湛的身子往旁边一偏,压着嗓音又问一遍:“你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 游湛还没来得及回话。 谢豫川耳边突然响起涂婳的诧异声: 「涂婳:谢豫川,你脑子怎么了?」 不怪涂婳惊讶。 她好不容易从系统坑了她六万块的郁闷里走出来,送来的外卖还没吃上两口,就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在疯狂的推送! 第十五章 谢豫川出事了 谢豫川那边出事了! 手机信息异常,乱码狂飙时,一般都是因为另一边的谢豫川情绪起伏过大。 所以她急忙放下筷子,抽张纸巾边擦边语音给对方。 “你那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谢豫川的思绪如此混乱。 这边大门打开后,房子外面已经被系统切换成了现代的景色,她看不见谢豫川那边的情况。 系统那个奸商,切换位面视角,还要再充钱! 她那可怜的银行卡余额,被它扣的就剩八毛钱了!!! 做个人吧。 另一边。 游湛拦人时,根本没想到谢豫川的动作如此快。 他触不及防,被对方制了下,反应过来后,只片刻时间,二人瞬间拳脚相加。 旁边熊九山发现情况不妙急忙冲上来,将二人分开两边。 谢豫川耳边突然响起家神涂婳的声音,根本不想跟游湛再纠缠,又加上身负枷锁行动不畅,敷衍应付迅速寻找脱身的机会,熊九山搭了把手,他迅速避开退后。 「谢豫川:没事,遇到跟谢家有点私怨的人。」 涂婳握着手机一愣,有私怨的人,还没事呢? 她不由自主从餐桌旁起身,“对方很难缠?” 谢豫川看了一眼被熊九山拦住的游湛。 「谢豫川:我能应付,只是……」 游湛关于三哥的那些话,突然让他乱了心神。 微信上,又闪过一连串乱码。 涂婳:? 谢豫川的脑子,很少如此混乱。 她隐隐察觉到他那边,好像真碰上了有点特殊的人。 什么人,会让他心绪不宁? 当初在昭狱里、在城外见到家人,都没见他心神这么混乱。 要不……时空切过去看看?涂婳不放心地想。 点开银行短信,看看余额:0.8 涂婳:!!! 她怎么忘了自己刚刚被系统薅成了穷光蛋! 她给谢豫川发消息:「甭管是谁,你务必先活下来!」 她先搞点钱再说! 家神的声音忽然如此郑重,谢豫川愣住片刻,又想到之前家神高兴的语气,应是那边有其它忙事,忙中抽空还挂着他的安危,心里不由一暖,在脑中凝神回应。 「谢豫川:家神不必顾我,予珩虽受囹圄之苦,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涂婳:那就好,若危急时,召唤我。」 「谢豫川:好。」 他这边神色淡然通神,游湛那边直冒火气! 游湛没想到谢豫川如今行动不便,身手居然还能压他三分! 他们谢家的人,就没一个让他看着顺眼的! 他正打算合扇上前,眼前一道魁梧的身影拦在中间。 熊九山脸色乌黑,忍了又忍,粗声止道:“游公子,时辰已到,还望公子莫要误了小人公务。” 游湛管他那个?! “让开!” 熊九山纹丝不动,其它官兵也纷纷上前。 官家出公务,看在那宫中令牌的份儿上,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 谢豫川就算是流放的犯人,该打该骂那也是归他们押解官处置的,哪容得闲杂人等置喙,熊九三心火升腾。 明知眼前是贵人,可仍不敢将谢豫川放任在对方手上。 真出了事,他九条命不够往里搭的。 游湛冷眼看他,“我与谢家有私怨,熊大人非拦不可?” 熊九山道:“公子与谢家私怨,熊某不知,也不管,但某奉命押解流犯至寮州营房,此乃御命皇差,容不得散失,公子若不了解,可向方才那位韩大人了解。” 明面上的话,说的够客气的了。 熊九山自认给足了对方面子,若游湛再不肯罢休,那他就不介意向上通传此地状况了。 “游公子!游公子!且慢!与犯人叙话无碍,可不能干扰官府办差啊!” 先前出来帮游湛刷脸的韩大人,本来回去喝酒喝的好好的,闲来一扭头,刚好看见游湛跟流犯谢六郎动起拳脚来,吓得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在下人的搀扶下急忙冲下楼过来阻拦。 好悬! 押解流犯出公务,中途问点闲杂之事,使点手段,用些银钱疏通一下不妨事。 可罔顾国法,无故打杀流犯,这哪里是人干事? 韩大人的酒都吓醒了,心里一边骂游湛这厮果然不好伺候,一边疯狂给熊九山打眼神。 赶紧带人走!走!走! “韩大人,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多有不便,告辞了。” 韩大人挥挥手。 熊九山沉脸带人押着谢豫川离开。 眼见谢豫川被带走。 游湛身后的护卫来到近前,“公子,属下追过去?” 他摇了摇头,须臾,又点了下头。 护卫悄然离开,不久换了方向追上流放队伍。 韩大人一直等到谢豫川被带走,才转过身面朝游湛,脸色不太好看,先前圆滑的笑容也不复存在,反倒是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游湛。 “游公子此次应邀上京,不是为了侯爷大婚观礼之事吗?难不成,还有其它杂事要办?不知是何事,韩某不才,在京中还有几分人脉,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游湛哪能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潜台词。 怕他惹出其它麻烦事。 谢豫川已经不在了,他一身火气转瞬消弭,又变成了那个无可无不可的富贵公子。 “韩大人多虑了,在下确实为侯爷大婚而来,只是碰巧路上遇到谢家人,便多问了几句。给大人添了麻烦,进城后在下必要在侯爷面前感谢大人一路照顾之恩。” 此话一出,韩大人的脸色瞬间笑开了花。 “哎呀,游公子说笑了,下官也是回京述职,哪里担得上照顾二字,游公子,请!” “韩大人请!” 游湛此次上京,本就是为了查事,眼看入京时,见那驿站的官差出来进去,提到几句谢家之事,他就留了一分心思。 之前从押解官熊九山处试探后,得到准确的答案。 如此机会,他岂肯轻易放过谢豫川。 从战场上回来谢家男丁,唯他一人,有关谢豫衡的确切消息,他不找他找谁? 他轻摇纸扇,望着谢豫川消失的方向,唇角轻哼: “谢豫川,我不找你麻烦,你倒找我晦气,你们谢家不交出我长姐和游家宝物的消息,你我两家没完!” 第十六章 危险松江镇 过了槐亭口,往北前行大约二十多里地,便是隶属京卫府辖制的松江镇。 流放队伍今夜要在入夜掌灯之时,赶到松江地界。 松江镇不大不小,却是南北交汇的必经之地,因此市井商贸比较繁华,地理位置上又挨着京师不算太远,来往贩货的客商,若不赶行程,多半会在镇子上找家舒适干净的客栈住下。 一来,打听打听近来京城达官贵人之间,都流行些什么;二来,也会在通衢之地的松江镇,与天南海北的客商之间,互通一下各地的消息。 因此松江城中,三教九流之辈身份繁杂,许多事在这边大家都见怪不怪,很多奇装异服甚至是容色神秘的人偶尔路过城中,大家也不太注意。 都是为了生计奔波的人,谁还讲究那些繁缛礼节。 白日里忙活完的客人,天刚擦黑,不少人就歇在道边四面敞开的临街铺子,吃碗茶水听会书,权当慰劳一天的疲惫。 小碗茶铺,就开在南北城门中间的来运街,四根竹竿挑起油布遮顶,篷下布了五六张桌子,左右摆下长条木凳供客人歇息。 上首处,压张长案,案上一溜放着说书先生的茶壶、醒木。 下一场说书的时辰未到,说书先生还没来。 铺子里三三两两进来人,有的坐着歇会,喝碗水就走,有的吃了茶垫了肚子,又跟店家打听今儿个说书的内容。 “今天先生说的可还是以前的老本子?” 掌柜的神神秘秘笑道:“客官您这回算是来巧了,说书先生今天说的可是新鲜热乎着呢,好似跟前阵子京城里发生的奇怪事有关,一会儿人就来了,先给您几位来点吃的?” 那客商听罢,来了兴致。 直接招呼其它同伴一同坐下,打点店家几块碎银子,“烦劳掌柜的上点好茶好吃的。” 不大会,周围几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 酉时初,天色渐暗,茶铺四角挂上灯笼。 一道灰色身影从铺里徐步而出,来到说书案前站定。 朦胧的灯光下,说书先生一张蓄须瘦腮的面容,冷不丁不说话,还竟还真有点传奇色彩。 “先生,今天说什么?”堂下有客官耐不住性子喊道。 说书先生闻言含笑抬臂抱拳,左右拜过,朗声道:“书本且不急,先给诸位客官们拜个平安!” 开场一条龙,先把场子热起来,掌柜的带着伙计穿梭期间给各位沏茶添水,待到老先生撩袍沉面,大家便知一场好戏即将开场了! 醒木一敲,说书先生拉开嗓子,从京师前些日子那场凭空而下的落雨讲起…… “西北谢家战败,满门上下难逃一劫,然而抄家当日,谢氏家祠意外走水,火势熊熊之际,青天白日,那家祠上空,却落下哗哗大雨!那乌云甚是蹊跷,不偏不倚偏遮在谢家祠堂之上,公府大火被雨水浇灭,宗祠完好无损。诸位看官心里便要疑惑了,怎的偏他谢家有这好命呢?” “先生不要卖关子,快快讲来!” 老先生抚须一笑,畅然道:“大家不要以为老夫在这胡说八道,谢家有此奇事发生并不意外,因为谢家祠堂里,有一尊家神牌位,子孙世代传承,到如今也有百多年的光阴了。” “我知道谢家神明这事,府衙都贴过告示,谢家那神明不是假的么?都没显过灵!”有人笑道。 旁边有客人接话道:“谁说没显灵?先生不是说了么,抄家那日大火都被大雨浇灭了呢。” “真的,假的?” “我刚从京城出来,城里有人说是那日看见了公府奇景。” 大家的好奇心被勾起来,纷纷要求先生往下讲。 “要说谢家这供了百年的神明有没有,到底灵是不灵,那可就要从谢家祖先当年临死前,意外得神明垂怜,死而复生后,八百里搬兵救太祖的奇绝之事说起了。” 茶铺里,客人们津津有味地听说书先生想谢家传奇之事,间或中间有人偶尔插嘴提及谢家落魄一事,更引起众人的好奇。 既有家神庇护了,偌大一个公府怎么会陨落了呢? 说书先生笑吟吟讲道:“天地有道,人间有法,这万事万物讲究个机缘,神仙不管凡人事,凡人休要论神仙。当年谢家得神明庇护,太祖得谢家男儿辅佐,大军一路由西向东,攻城拔寨,横扫中原,奠定大梁基业。自此后,谢家神明重回天宫修行,百年不再现身。” “有人要问,那怎么如今神明又显灵了呢?” “是啊,因为什么呢?” “因为谢家血脉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神明不忍谢家断子绝孙,于是再次示现人间,救谢家老少于危难之中,圣上宽宏,改死罪而流放,算算日子,这流放的队伍怕是快要从咱们松江镇路过了。” 老先生话尾刚落地,众人就听见铺子外面有人在议论南城口刚进来的流放人犯。 大家刚听了谢家的奇事,此时纷纷转身往南观望,等了半天终于看见一队佩刀官兵压着发配流放的犯人从对面街口进来。 谢豫川自晌午见过游湛,整个下午都在反复回忆当初西北战事焦灼时发生的一切,特别是关于谢豫衡的反应,反复推敲几遍,并没发现三哥哪里有问题,更没发现他身边有什么游家的女人。 游湛言之凿凿,不像说谎。 但父兄尸身已抬棺回乡下葬,夏侯桀再不喜谢家,也不会在这等身后事上做文章。 他重伤昏迷,一路被护送回京,游湛有一点没说错,他唯独没有亲眼看见三哥的尸身。 谢豫川思绪完全沉浸在游湛带来的消息中,其他家人见他一路沉默寡言好像想事,也不敢打扰他,偶尔途中短暂休息时,会给他递些吃的喝的。 一路奔波,所有人走的虚脱无力,等他察觉到天色已晚,流放队伍已经入了松江城。 浩浩荡荡一队特殊人马从松江镇中穿行而过,谢豫川眸光划过四周,一抹暗光不经意暗藏眼底。 他放缓脚步,细细打量那些暗影浮动,四周多出许多意味不明的视线。 谢武英自小习武,对异常之处总有些莫名的直觉,一进松江镇他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正走着发现跟前面放慢脚步的谢豫川撞上。 “六哥,我怎么觉着哪里不太对?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谢豫川道:“你没想多,让怀章他们精神点。” 谢武英瞬间警醒:“好!” 队伍走着走着路过一小茶铺,谢豫川戴枷前行,抬眸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第十七章 搞钱才是正经事 四目相对,下一秒,又互相错开,仿佛两人从没对视过。 对方隔着人群朝他点了点头,谢豫川敛眸微微颔首,那身影旋即转身悄然隐没于人群之中。 身后的谢武英还没察觉到他六哥身上细微的变化,仍遵照谢豫川的交代,让谢文杰等人打起精神,周围人多口杂,说不好会发生何事。 官兵分两队左右押解流放,熊九山带着两位副手在前方压阵,碰到不懂规矩试图靠近的人,一声警告,二声可能就是鞭响。 几下子就再无人敢往前靠了。 大梁朝流放罪犯,一般发往三个地方,东南苍岛、北地寮州、西南攰岭。 自京出发路程大概2000里到4000里不等,三个流放之地各有千秋,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人烟稀少,偏远荒凉,生活条件极其艰苦。 流放节点,朝廷多选在春初秋末之际,以不误农事和国事为要。 大梁朝历来还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北地的犯人喜欢往南边发配,南人驱北,主打一个生活习惯不适应,苦上加苦,折磨加倍,以儆效尤。 队伍里大半的南人,对北方的严寒冷冽究竟如何艰苦,路上会遇到什么性命攸关的困难,眼下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只觉得一路太辛苦了,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走到目的地。 松江镇,是北去寮州的必经之地。 城里的人已经习惯,时不时有官差押解流犯路过。 但往常多是押解一个两个,或者十个八个,路过城中不着急赶路,还能在城中住下歇脚。 然而,此次长达一百多人的流放队伍,还是比较少见的,因此闻信儿出来看热闹的人不少。 来运街两侧,主街巷道里很多人驻足打量,尤其是一些晓得此次流放队伍里有谢家奇事的人,更是东瞧西看忙着跟周围人打听,谢家的人在哪儿呢? 看热闹的眼神和盯人的目光,有很大的区别。 谢豫川扫过左右,低头轻哼了声。 该来的总要来,他也想过,兴许那些人的耐性没这么差。 事实告诉他,他还是高估了他们。 连个小小的松江镇,都不想让他们谢家人好好过。 队伍匀速向前,前边女眷走了一天,此时已经累的浑身发软,后面的男犯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在后面萎靡不振,费力拖行。 刚出京城的流犯,在普通百姓眼中可怜兮兮,但在松江镇上这些老油条子的店家眼中,那可就说不好谁可怜。 有店家脑子活络,上前跟差爷们套近乎,宣传着自家的买卖好处,一向长袖善舞的客栈掌柜的,带着店里的伙计,舀着水去给官爷送温暖。 一百多号人呢,里面总有些富贵人儿吧,他们手里要是露点什么贵重之物,能顶小本买卖大半年的进项,要是再把官爷们打点好,不知能不能多赚俩钱。 眼睁睁看着一笔上好的买卖从眼前溜走,生意人看了多心痛。 “大人们要不要在小人店中歇一宿再走?城外离着驿站还有好远的路程,最近天冷风寒,不如打尖住下,好酒好菜还给能官爷们烧点热水暖暖身。” 一个个争先恐后,看那些神情萎靡不振的犯人们,眼睛都抢红了。 趁这些人还没出丘陵关之前,多赚一个是一个,不然,等出了关,没人看着了,那些押解的衙役官兵可不会心慈手软了。 明知希望渺茫,但商人们也不想放弃,往北要走上千里呢,出关前不得备点东西? 搞钱才是正经事! 涂婳也是这么觉得的! 问题是,这钱要怎么搞? 系统升级后,所有的一切功能,全部需要氪金付费使用,除了每日赠送三次轮盘抽奖,99%的谢谢惠顾概率,涂婳只当这玩意不存在。 那么,就只剩氪金了。 她兜比脸还干净,用脸滚键盘氪吗? 手机上,一直没有谢豫川的消息,想来应该他那边暂时还没啥事,听谢豫川的口气,他好像也能应付。 涂婳盘腿靠在沙发上,思考着怎么才能搞点大钱呢? 现在赚钱多不容易。 就给谢豫川投喂了那么点东西,狗系统就扣她六万块! 【投喂手续费并不高,首次扣费过高,是因为强行在低版本阶段跨级别使用高阶功能,比如:顶级安防系统和定点定量降雨。】 涂婳:“能不能解绑?” 【不能!】 涂婳知道不能,她就随口一问,没抱希望。 她把扣费清单拉出来查看。 果然!所谓的大头全是家神“显灵”的功能,平均一个两三万! 她这个家神将来还能不能灵,她说了不算,钱包才是爸爸。 “我不能光氪金保护别人,自己没好处吧?” 涂婳在系统里瞎翻,查看升级后里面各种功能,争取做到心中有数,伪装神明时花钱不心疼。 别说,翻了一会,还真让她翻到一页好东西。 【系统商城-宿主专享-奖励商品】 整个面一共四排,上面三排全黑屏带锁,只有最下面一排点亮三个商品: 干吃不胖美食丸(100积分) 百毒不侵养生丹(500积分) 主位面通用货币¥500万(1000积分) 涂婳的眼睛牢牢粘在第三个选项上…… 她突然有了一个搞钱的新思路,不知可行不可行。 忽然之间,心情如雨后阳光,豁然开朗,高兴的很呐! 她拿起手机,给谢豫川发了条消息: 「涂婳:你们今夜还要在野外扎营吗?」 这个季节,天天在外面睡一宿,太伤身了,她想想先充点值给他们买点什么应急的东西。 大概几秒后,谢豫川回话了。 「谢豫川:今夜若无意外,应该还会在野外露宿。」 若有意外,那就说不好今夜宿再何处。 涂婳想问他需要点什么,谢豫川又传来消息。 「谢豫川:予珩冒昧,敢问家神可喜何物供奉?」 「谢豫川:刚好路过城镇,此前在诏狱无能为力,现在有些机会,想报答家神救命之恩。」 涂婳:“……” 有一点点特别的感觉。 她说不上来,看到供奉俩字,心里莫名涌入一股神奇的力量。 她,是家神。 在谢豫川心里,她可是……神呐。 谢豫川走了十几步,没听到家神的回答。 心中一时忐忑。 是不是他的问题过于冒犯? 在他心里有些后悔之时,耳边再次响起家神温和的嗓音: 「随你方便,都可以。」 第十八章 超市采购物资 随他方便? 谢豫川脚步微顿。 这个回答,出乎谢豫川意料之外。 他沉吟少顷,在腹中斟酌了一番用词,再次在脑中探问。 「谢豫川:家神平素偏爱奇珍异宝,还是更钟情清茶雨露?」 谢豫川问的既委婉又讨巧,但涂婳还是看出了他的意思。 这是想问她,更喜欢那些金银俗物一类,还是更喜欢香火素餐那一类的寻常祭祀之物呢。 两人不愧是被系统锁定的古今投喂搭子。 心有灵犀。 谢豫川的心思确实如此。 关于这位地位尊崇的保家神明,他从小如雷贯耳,谢家自先祖以降,每一代主事人,每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年关祭神。 他少时顽劣,虽然知道祭拜神明一事是谢府重中之重,可心底里仍不大相信的。 外面关于府中的传闻也是议论纷纷,他少年淘气,偶尔回家探究此事,直接被父亲管教扔进祠堂里罚跪,让他向家神诚心告罪后再出来。 他在祠堂里饿的狠了,还会趁人不备,偷拿祭台上的贡品果腹,也不见神明出来“惩罚”他,后来胆子越发大了, 等他可以提刀上马征战沙场时,又被父兄摁着到祠堂里告过神明后,才会整军出发。 不管当初信不信,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心里大半还是相信的,如何供奉,他心里也确实有一套章程。 可他在诏狱里,真正亲耳听见家神的声音,甚至是凭空收到对方给他的东西后,想法彻底变了。 说不清心里的想法,谢豫川这一刻,很想知道她会喜欢什么。 想送家神她真正喜欢的东西,谢豫川并未察觉到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涂婳也没细究,谢豫川怎么会突然问她这个。 他那边的情况,可以有机会给她买东西了么? “你们如今多有不便,不要考虑太多,等境况好点了再说。”涂婳说。 谢豫川闻言,并没有得到准确的回答,心里有些失落。 但他也没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结。 涂婳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谢豫川那边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快天黑了。 大梁的气候比现代温度要低四五度,涂婳昨夜观察过,流放的犯人们衣裳单薄,夜里休息时好多人都蜷缩着身子保暖。 谢家的人,衣衫质量也好不到哪儿去。 涂婳寻思着,一天两天好扛,时间久了容易生病,以谢家老老少少的一群人,真病了她还不知道怎么救呢。 防范于未然,她还是得提前准备一手。 吃了家里储备物资不足的经验教训,涂婳打算出门多买点,把家里填满! 银行卡里的钱,几乎已经都被系统扣光了,幸好家里一直还有留用,以备不时之需的一万现金。 涂婳换身衣服,带着现金直接开车去了本市最大的商超。 超市在商超地下一层,商品种类非常丰富,她先去超市旁边的atm机上,把现金存进卡里。 如今出门,还是电子支付更方便。 系统大概知道,她存进卡里钱是为了采购物资,所以也没有弹窗询问她,是否需要充值。 谢家如今一共二十五人,嫡系旁支主仆皆有,衣食药品是大头,尤其是食物。 她总觉得谢豫川那边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一边合计着买什么,一边不放心地询问对方。 「涂婳:谢豫川,你们还在路上么?」 谢豫川抬眼看了前方,低音回道。 「谢豫川:还在,刚过镇中。」 「涂婳:镇上人多吗?」 谢豫川眸光划过四周,视线在人群中陡然聚拢的几人身上凝神片刻,移开目光。 他一心二用,一边在暗中观察周遭细微的变化,一边在脑中温柔回应涂婳。 「谢豫川:嗯,多。」 涂婳推车选东西,有时临时想到什么物品,怕自己忘了,就随手记在手机备忘录里提醒自己。 她嫌打字费劲,一边去取货架上的商品,一边跟谢豫川语音。 不知不觉,购物车堆的如山高,引起周围超市员工的注意。 一位身高腿长的年轻男店员热情走过来,帮她取下相中的麻辣牛肉干,放进购物车里。 涂婳:“麻烦再帮我拿十袋,谢谢。” 她喜欢的牌子放置的位置实在是高,男店员态度很好,一连帮她取下十袋之后,见她购物车已经放的满满登登,小心翼翼地找地方放好。 她正摁着语音跟谢豫川说话,想让他一会休息的时候,查看一下他们谢家人身上的伤,一会买药的时候她心里有数。 身旁帮她拿完货品的员工,顺手整理一下她的推车,并且礼貌地询问她的意见。 “东西已经太多容易掉,我再去帮您推一个空的过来,这个帮您放到前面结账区?” 年轻男店员的嗓音体贴又热心。 嗖—— 一条语音发送过去。 涂婳忙点点头,感激道:“那就麻烦您了。” “客气了,您先逛我一会就给你带过来。” 店员帮忙推着满载商品的小车去了前方,涂婳就顺着货架去前面的便捷食品区。 松江镇,天色已晚。 街头巷尾,各家店铺陆陆续续掌灯,把一条长街照得灯火通明。 熊九山为了减少麻烦,命整个流放队伍加快行进,争取早点穿过城中。 市街外,是左右贯通的大道,左边接着一整片民房区,另一边反倒空出很大一片空地,用来寄放车马货物。 出了闹街,外面可就不如里面热闹了,地面也因为车辙马踏,而显得泥泞不堪。 与来运街各两条大街,有松江镇的府衙,熊九山还得去趟府衙报个道。 他交代手下:“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会,我去趟府衙见过太尊。” 熊九山带着去敲府衙大门,剩下的犯人们被官差们又催又打的,终于一个不落从来运街里出来了。 街外那片卸货区,各家都安排了人手盯货,不太值钱的就没人料理。 随着夜晚降临,陆陆续续有一些人驱车走了,空出不少地方。 刘砍从队伍后面一路呼喝完,走到领头身边,高高兴兴往对方身上塞了两张热乎的馅饼,还有一把碎银子。 “你小子,手别太黑。这回的大人看着不太管,心里有数的很。” 第十九章 家神旁边的男人是谁 刘砍打着哈哈笑道:“头,你放心,这钱是他们孝敬的,又不是我抢的。” 老衙役打眼往后看,“还能在这买点东西,瞧着这些人手里,还是有点货。” “我看不少人多多少少还是偷摸买了点。”刘砍如实报告道,不过下一秒,他那三角眼有些狐疑地在刚从街口转出来的谢家人身上转悠。 老衙役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似乎察觉到什么,“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说,谢家人怎么不买东西呢?”刘砍有些纳闷,“咱们可是够通融的了,特意压着他们从来运街过,不就是给他们点机会偷摸买点?” “是有点奇怪。” 刘砍抬起下巴点了点远处的谢祯,“我感觉谢家那女的身上肯定还有好东西。” 老衙役神色一敛,“没出关前,你可千万别去惹谢家的人,旁人身上先捞点得了。” 老衙役在点他! 刘砍心领神会,连忙道:“晓得,等出了关再说。” 老衙役见他脸上确实像歇了心思,便放心下来左右转转身子松松筋骨。 这一打量,发现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往年走这条路,没觉得这么多人啊。” 刘砍正清点自己的好处呢,随口敷衍道:“可能今年松江镇的买卖好。” 谢豫川刚走出街口,身后谢文杰突然靠过来,压低声音小声说:“六哥,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有几个人一直跟着咱家走。” 谢豫川轻点了下头,“带上几个人上前面护着女眷。” 谢文杰点了点头,叫上身后几个谢家一同被流放的护卫加快脚步移动到前面。 谢老夫人偕其它女眷已经被官差们押到一个空地歇脚,刚坐下见谢文杰带人过,抢在别人前面,在她们女眷前面坐下,看似在休息,实则个个面朝外面各个方向。 谢老夫人见状,突然之间意识到什么,忙偏头低声吩咐周氏:“歇归歇,东西别松,把睿哥儿看好。” 周氏神色一怔,急忙悄声传过去。 谢豫川旁边跟着谢武英和其它男丁,他们不像谢文杰几人那般“匆忙”,反倒是一边假意四处“好奇”打量,一边疲惫的往前慢慢挪步。 头顶,突然飞过几只鸽子,在上空盘旋了一会儿又飞走了。 谢豫川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走到家人休息地方。 只是,谢豫川没有坐下休息,反而顶着枷锁靠在旁边的墙上阖眼。 侧耳倾听,不远处有几声犬吠和鸟啼。 微皱的眉间,随着一些有规律的声音,渐渐舒展开来。 搭台唱戏,看来不止一路人马。 谢家人的命,还真是值钱。 他心里正想着,耳边响起家神那闲适轻松的嗓音,不知是不是因为身边一直有家神的“陪伴”,方才一路紧绷的状态,都放松了许多。 安心。 谢豫川的心底,莫名涌出这两个字。 从西北回来后,明明不过一两月的光阴,他却仿若过了半辈子那么长,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踏实又笃定的情绪了。 周围有节奏的脚步声在徐徐靠近…… 不知是何缘故,那些脚步声又戛然而止,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变故。 谢豫川蹙起的眉峰,又缓缓散开。 他略带疑惑的黑眸看向脚步声退去的方向,盯了一路了,还不敢动手? 呵。 有何可忌惮的,谢家神位都交了。 习武之人,对周遭的气息十分敏感。 谢武英也是一脸诧异,不禁转身奇怪道:“六哥,好像又撤了?” “嗯。” 谢豫川偏了下头,意思是让他们暂时放松休息。 撤了,就不会马上卷土重来。 但他依旧站在靠墙。 松江镇,来往人员复杂,成事后极其容易脱身,虽比野外冒险一些,但…… 流犯在这里颇受限制。 野外? 谢家人打小就是在野外练大的。 谢豫川一时没想到对方突然撤退的理由。 正沉思间,听见家神的声音。 与之前放松的交流不同,这次涂婳的话刚说完,谢豫川放松对身体,忍不住挺直绷紧。 ——“东西已经太多容易掉,我再去帮您推一个空的过来,这个帮您放到前面结账区?” 这一次,谢豫川听到的声音,与之前完全不同。 以前,家神的声音,清晰,干脆。 而这一次,家神的声音仿佛从空旷而遥远的地方传来。 家神的声音周围,似有杂音。 那些细细密密的杂音,之前也有一些,但他因为分神还要盯着四周的变化,并没有注意。 可这次不同! 这次! 他清晰地听见,家神的身旁有人。 听声辨音,便知是一名年轻的男子。 谢豫川浑身一道电流窜过,缜密的思绪,突然之间有些乱。 家神旁边的人……是谁? 他以为自己只能与谢家的家神通灵。 谢豫川身上的血液仿佛瞬间凝滞,须臾,才随着他的思绪缓缓流淌。 他张了张嘴,突然想开口说话。 又不知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想问点什么,又不太敢问。 神明之事,岂是他一个凡夫俗子能质问的吗? 谢豫川心神有些恍惚。 另一边,涂婳在等员工的空隙,已经选好了十几种方便携带又饱食的东西了。 超市里,正在播放音乐。 她身边又刚好路过一家人采购,他们大声说笑着从她身旁走过,推车里的小朋友长的又白又可爱,一双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忽闪忽闪的。 小朋友大概是个社牛,路过涂婳身旁时,随手将自己手里的一小袋糖豆,扔到她身上。 涂婳眼疾手快借住,旁边的妈妈才注意到孩子的鲁莽。 急忙过来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歉抱歉,小孩子丢东西丢习惯了。” 涂婳笑了笑,站起身将零食送还到小朋友手里。 “没事,能接到小朋友送的东西也是福气嘛。” 年轻妈妈很不好意思,涂婳一直笑着摆手并不介意。 随便看了眼手机,只见屏幕又是一阵狂闪。 不好! 谢豫川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她急忙划开屏幕,摁下语音: 「涂婳:你那边是不是出事了?需要我做什么?如果不方便细说,就简短回答。」 推车的超市男员工正好推车回来,见货架地面上,已经摆了一些顾客挑好的商品,便趁她语音之际帮她捡到购物车里。 “这些我给你放车里了。” 涂婳感激地冲对方比了一个“ok!” 她身旁的小孩子,见地上的东西被拾起,咿咿呀呀的高兴地手舞足蹈说话。 嗖—— 语音发过去后。 谢豫川眉头皱的更深了。 家神身边,不仅有男人的声音。 还有孩子? 第二十章 要充值回去看看吗 晚上八点半,赶在商场打烊之前,涂婳终于将补充的物资拉回了家。 想起在超市时,谢豫川那边的异常反应。 虽然询问后,是一场虚惊。 但她总隐隐感觉到,晚上谢豫川的态度有细微的变化。 “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吧。” 她瘫在客厅沙发望着屋顶想,总觉得对方的话突然之间就变少了,更谨慎了好像。 不过这念头,在脑海里晃一下就散了。 她起身看着铺满半个客厅的物资,还有下午取回来的快递,挠挠头,整理真是个体力活。 为了预防像上次卡在时空中的情况发生,这次她买的东西,大多都能是能应急突发状况的。 为此,她还特意上网搜了一下官方版的《家庭应急物资储备清单》和一些网友的版本,再结合谢家那边流放路上的实际情况。 总结一份简易便携版的《谢家生存物资投喂清单》。 主要宗旨,就是方便、功能全、易操作。 她换了一套舒服的运动服,找出割刀先拆快递,突然困在古代时空半个月,她都忘了自己订过什么。 快递一半是工作用的画材和图册,另一半是日常生活用品,其中有两个很是显眼的箱子。 涂婳眼睛一亮! 怎么忘了这么好的东西。 之前外地发生水灾时,当地民众受困时物资紧张,网上许多人关注帮忙转发消息时,有一些网友也在讨论,这几年天灾人祸似乎有点多,家里是不是也应该储备一些应急物品。 她那时围观大家讨论时,见不少人推荐,她也就跟着下单了两箱。 一箱是品牌900的压缩干粮、一箱是近2000块的销冠,15天应急求生食品箱。 这东西,太适合谢豫川他们赶路了! 超市里只有散装的压缩干粮,还真没有成箱里买的干粮品类齐全。 打开应急箱,里面15天的食用清单都列好了,压缩饼干、罐头、即食干粮、密封的救生水源、甚至补充体力的糖分都有备份。 她拿起一袋自热的速食炒饭套餐,看着上面的说明书直接加水实验了一袋。 15分钟后,香气扑鼻。 她尝了尝,味道比她想象的要好多了呢。 再买点! 涂婳扭头就去官方店又单独下单了两箱速食米饭! 银行卡的余额很快就见底了。 涂婳扶额,太不自由了,明天得想想赚钱的法子。 超市买的东西,她基本心里都有数,该放冰箱保存的放冰箱,该拆包装的拆包装,平时自己吃喝的都拿到厨房,其它的暂时堆到客厅一侧,等她休息休息再搬到储物间。 除了粮食,饮用水也很重要。 回家时,路过小区外的超市,直接跟老板定了十箱,一会送上门,她也不急。 整理完食物类,她把药品也清点了一下。 谢家老少都有,所以她去药店时,特意多买了一些适合老人和儿童专用的药品,至于成年人,日常用药就足够了。 每日徒步四五十里,人体极度疲惫,她额外多买了一些快速补充能量和水分的葡萄糖溶液。 其它像是伤筋动骨一类的药贴、止血消炎类的、预防突发心梗类的“起死回生”药等等,她都多多少少买了一些。 量虽不大,关键是都有点。 忙了半天,腰疼,起身扶腰时,门铃响了。 超市老板开着小皮卡过来送货,一箱一箱抬进来后,瞧见家里的东西,不由愣住! “您这是……” 中年老板的视线扫到那两箱类军用的储备应急箱,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 他指着那俩绿箱子,“搞这么专业?这是怕闹灾,还是怕打仗?” 涂婳哭笑不得道:“没,就是家里备点应急的,以防万一。” 老板不觉点点头,感觉她说的也有道理,“这几年总闹灾,别说备点还真行,这种东西都是平时看着用不着,真要碰上事了,准得抓瞎。”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涂婳随口遮掩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从涂婳这得了点灵感,老板心里想着回头宣传宣传这理念,他再多进点货,还能多赚点。 那俩绿箱子实在让人看着讨喜,老板小心试探道:“那一箱挺贵吧?压缩的干粮好吃吗?” 涂婳:“还行,有自热饭,很方便。” 至于贵不贵的,那指定是不便宜。 老板送完货,给她留下一张名片,“我们刚搬过来开店,也住这小区里,您往后要是需要什么,可以直接打电话加微信定都行,满五十我们可以上门送货的。” 涂婳收下名片,老板走了。 她随手将名片贴在墙上的留言板上。 吃的有了,药品有了,饮用水也有了。 谢豫川那边需要的基本生存物资,手头上就算备上了。 时间一晃九点多,手机很安静。 地上还有一些衣物和工具没收拾,涂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餐桌旁休息一会。 “谢豫川今晚怎么这么安静?” 她单手划开对话框,谢豫川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在晚上7点39分。 「谢豫川:&@#%#¥%……」 涂婳:? 她当时忙着结账,就没回,之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了。 这么晚,他应该睡了吧? 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们睡在哪里。 【宿主,要充值回去看看吗?】 涂婳打开余额查看。 还剩1800块…… 现在的钱,怎么这么不禁花啊? 她半天没吭声,系统沉默了一会,说:【要不你抽奖试试?】 涂婳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抽奖池。 连续三把——多谢惠顾,祝您好运常相伴。 涂婳:淦! 转手怒冲1800! 叮—— 【恭喜!您已充值18元。】 涂·穷光蛋·婳:“给我切回大梁!” 涂婳只觉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下一秒,再睁开眼。 别墅窗外乌漆嘛黑,只有星星点点几处火光。 涂婳走到床边,有些怔愣。 这是什么地方? 既不像在城中,又不像是在野外树林,连天上的月光都好像被什么拦住了似的看不见。 涂婳问系统:“谢家人到了什么地方?” 系统答:【松江镇城门口】 城门口? 涂婳一脸奇怪,“怎么还没出城?” 第二十一章 活命仙药 松江镇,北城门下。 光秃秃的一片沙地上,扎了几处帐篷,西、北两面挨着城墙,城墙上有卫兵佩刀伫立把守,时不时也能看见城防官带人在上面来回走动巡视。 系统把涂婳连人带房,带到了谢豫川他们夜宿点的对面。 与昨天在郊外露宿不同,今晚押解的官差们,似乎并没有跟犯人们分开休息,而是把简易的帐子扎在外圈,将流犯们围在里面。 两界温差本就有,到了夜晚更是差别明显。 涂婳去衣柜里换了件保暖效果更好的羊绒大衣,又翻出一个轻便的深色双肩包。 往包里装了一些东西,又抓了一沓长效暖贴塞进去,临出门时,目光偶然扫到茶几上的一柄折叠水果刀,想了想,也放进包中。 她想着,有备无患,如果真要遇到紧急情况,她再回家拍照投送不一定来得及,不如自己随身带一点,一旦情况不对,还能就近照顾谢豫川他们。 再者,一旦她离开房子在外面遇到系统故障情况,也能留一手自保。 系统有些无奈:【可以直接使用系统功能采集后,再集后在投送,宿主可自动投喂被监护人。】 涂婳义正言辞:没钱! 一踏出大门,迎面而来刺骨的冷风。 涂婳瑟缩了下脖子,直奔对面,去找谢豫川他们的位置。 昏暗寂静的夜色下,根本无人察觉到涂婳的存在。 厚实沉重的城门就在涂婳的右侧,月光被遮掩,灯火又在前方,光线昏暗她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况。 一不小心踢到到一块石头,差点崴了脚。 踢飞的石子儿,突然落在地上,在安静的夜里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哗啦一声! 周围猛地站起几名抽刀官兵! “谁?!” 涂婳被声音吓了一跳,停在原地,一时忘了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顿了几秒才继续往前走。 石头落地的声音不大,但这边实在过于安静,大家好像都突然哑巴了似的,让人心生疑窦。 很快,有人见四下无人,过去检查发出声音的地方。 “一个石子儿!”那官兵跟同伴汇报道。 “那边过去几个人看看。” “好!” 涂婳回头见那几位官兵表情严肃,如临大敌一般在四周检查,转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发生,才回来休息。 涂婳不解,她才回去不长时间,怎么再次过来,流放队伍看管的这么严了? 她低头,用脚尖轻轻捻了捻地上的沙土,几下擦出一个坑。 涂婳:? 她能在这边留下痕迹? 等她定睛再看,脚尖蹭出来的小土坑很快就被自动填平了。 涂婳:!!! 【宿主,目前能量状态不够稳,尽量不要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 原来如此,难怪呢。 涂婳大概有点明白了,系统版本更新前,能量不稳的时候,她之前在大梁这边行走,等同于虚无的一团空气在游走,并不会在这边留有实在的痕迹。 版本更新后,许多功能和显化状态,大概会随着她积累的能量有所改变。 但现在不是研究能力变化的时候,她得尽快找到谢豫川他们在哪儿? 因为有意外踢飞石子儿的情况在前,她本来想打开手电照亮找人的心思也放弃了。 要是黑灯瞎火的,突然一束强光在众人面前显化,还不得把这些古代人吓个半死! 幸好有巡守的官差举着火把走动,涂婳借着光亮在犯人休息的地方找人。 很快,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谢豫川的二姐,谢祯。 谢家人的位置,背靠西墙,与城墙根还有很远距离,涂婳越过人群走过去。 刚走进,就听见谢祯一脸紧张跟谢老夫人念叨着。 “祖母,豫川他不会有事吧?” “等等看,眼下情况不明。”谢老夫人的嗓子沙哑,显得更加苍老和无奈。 涂婳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谢家人。 谢豫川怎么了? 晚上她买东西时,问他,他不是说暂且无事么? 怎么等她晚上过来了,发现情况跟他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涂婳左右在找谢豫川,却意外发现,谢豫川此刻并不在这里。 而且…… 她打量一圈后,好像发现点差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怎么感觉流犯的犯人似乎比之前看到的少了一些人? 她离开仅仅才一天,这边是发生了什么? 系统也没有向她预警,那应该说明谢豫川目前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涂婳放心不少,沉思少顷,打开微信:“谢豫川?” 谢豫川的对话框纹丝不动。 “谢豫川又昏迷了?” 上次在诏狱也是,谢豫川昏了她才发不过去。 系统:【没有,被监护人目前并无性命之忧。】 涂婳就奇怪了,那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身旁,谢祯靠在谢老夫人身边,猜测道:“松江镇历来是商贸之地,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生械斗之事?” 谢老夫人闭目养身,过了会,问道:“我瞧豫川走时,目光沉稳,他应是心里有数的,先不急,看看情况再说。” 涂婳在一旁抓住几个关键词:械斗、走时。 他是被叫走的? 她正猜测谢豫川在哪儿,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一道亮光骤然划过谢祯眼前。 谢祯眼睛被突然晃了下,惊了片刻,还以为是自己烟花,揉了揉眼。 是谢豫川的消息。 「谢豫川:予珩无意惊扰家神,然情况危机,不知家神可有止血活命的灵丹妙药?小人能否求得一颗救人性命?」 涂婳神色一凛,沉声问道:“你现在在何处?” 「谢豫川:松江府衙。」 涂婳:“你别动,等我过去看看。” 她包里有止血的,可是不知他要用在何人身上,还是过去看看的好。 她让系统重新切换坐标。 系统:【新版本更新后,可以直接送宿主移动到新坐标,请问是否需要携带不动产。】 涂婳:“那就不用,先把我送过去。” 眨眼一瞬间,涂婳眼前便换了画面。 此刻她正站在一处房间内,她刚过来,就闻到房中浓重的血腥气。 前方,谢豫川脸色冷厉,垂眸睨着脚下五花大绑的两个异服人。 声音裹着她从未听过的寒霜。 “想死?在我手里可不那么容易。” 第二十二章 就说我要请神 地上两个被擒之人捆的严严实实。 涂婳没见过这种阵仗。 出生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差点被地上那个人接下来动作吓着。 旁边的人为了让他们答话,扯掉了他们口中塞的东西,结果他们刚松口就想咬舌自尽! “唔唔唔——” 熊九山和谢豫川反应极快,两人各掐一个,捏着腮骨把头掰到他们无法自戕的地步。 涂婳看着都觉得脖子疼…… 房间里血腥气不断,闻着不是很舒服。 显而易见,屋里有人受伤了。 能让谢豫川紧张到不惜求她赐药的人,应该对他很重要,她猜测。 房间分左右两间,涂婳正要跟他说话,身后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向谢豫川汇报。 “六哥,徐都尉怕是不行了!” 是谢武英的声音。 涂婳刚转身,身旁一道身影飞过,谢豫川的衣角擦过她垂在身侧的手背。 来不及耽搁,涂婳也跟了过去。 低矮的床铺上,受伤之人面无血色,眼下乌青,一条手臂无力搭在床边,沿着腰腹之下的床沿、脚踏、青石地面……流下骇人的鲜血。 请来的大夫满头大汗,用针灸扎遍全身,力求封住穴位强行止血。 见谢豫川等人过来,大夫站起身,冲来人摇摇头,叹气道:“这位大人失血过多,老夫无能,只能为其暂时拖延一二,恐怕无力回天了。” 谢豫川闻言脸色十分难看,涂婳明明感觉他已经动了气,可却努力克制着对那老先生说:“请老神医再费费心,可还有其它办法?” 那老大夫摇了摇头,“不是老夫不出力,实在是这伤口……唉。” 涂婳走上前查看那人的伤势,肩头、右腹部,还有大腿上均有不同程度的刀箭砍伤,最严重的位置在腹部和手臂之上,她看着对方身上那些银针,心里不禁感慨老祖宗的中医。 关键时刻真能救命。 涂婳大学期间,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急救训练活动,以她浅薄的医学常识粗略检查完此人身上的情况,身上这么大的刀伤,不进行缝合包扎,只上点这边的药,真的很容易没命! 她倒是会一些简单的急救方法,但是,她不确定眼前的人,用现代的方法和药品能否救回来。 再一个,系统曾明令禁止她触碰谢豫川以外的人。 摆在她眼前,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事,她不好亲自处理。 可是,谢豫川他为了这人,求她了诶。 涂婳问系统:“这人我能救吗?” 【可以,被监护人向宿主主动提出的请求,完成后也能获得相应的积分。】 涂婳心里大概有数了。 在这个世界与其它人的关系,主要是以谢豫川为节点和纽带,与谢豫川相关的人、事、物,大概都能绕过系统那些婆婆妈妈的规则。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来自谢豫川。 依旧是代表情绪复杂的一串乱码。 涂婳不免抬头看向站在身旁神情严肃眉头紧锁的男人。 她还是第一次,以这个角度来看谢豫川是如何跟她通过信息跨时空交流的。 他紧抿唇角,一言不发,浑身散着冷气。 她打开语音:“谢豫川,找个方便的时机,我把药给你。” 只见面前的男人,眸光晃动,神情陡然升起期望之色。 「谢豫川:您来了?那徐肃可还有救?」 涂婳看了看昏迷中的徐都尉,“可以试试。” 谢豫川冰凉的指尖仿佛重新回血,升起暖意。 神明法力不凡,家神说试试,那徐肃就一定还有救。 涂婳打开背包,将里面的小型野外急救包拿出来,在她没有拍照发送给谢豫川之前,她身上所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应该暂时不容易被别人看见。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不犯毛病。 如果救人的话,她需要为病人的伤口进行消毒、清创和包扎,急救的过程需要谢豫川帮忙清场了。 她跟谢豫川沟通完,谢豫川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为难。 问题就出在这里,谢豫川的身份,如今已经不是自由身。 熊九山身为押解官差,是根本不可能让谢豫川离开自己的视线,尤其是在晚上发生了那件意外之后,谢家这位少将军在他心里。 此刻是第一位的危险! 从出城开始,谢家的麻烦就一个接一个,应接不暇。 这还没出丘陵关,谢豫川就差点在他眼皮子底下死在箭下,若是他错开一眨眼的功夫,还不知道他要给自己惹出多大的麻烦。 「涂婳:那若我出手救他,只怕会吓到旁人。」 谢豫川沉思少顷,脑中回应道。 「谢豫川:家神容予珩片刻,我来解决。」 涂婳是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不过既然他有办法,那她也就不担心多余的事,开始仔细查看徐肃身上几处裂开比较大的伤口。 谢豫川转头对跟过来监督的熊九山道:“熊大人,小人可否请松江衙内李大人移驾尊步来此一趟?” 熊九山盯着他,视线又落在旁边的徐肃身上。 谢豫川和徐肃的身份都有些敏感,李衙内未必肯过来。 谢豫川知道他心中所想,淡淡道:“熊大人就说我谢豫川为救朋友打算请神祈福救人一命,想必李大人应该会感兴趣。” 熊九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中闪过刹那怀疑,不过也只犹豫片刻,便点了点头应允道:“我差人去请。” 说罢,让手下去请李大人。 涂婳在谢豫川跟熊九山说话时,已经将急救包里能用大的东西,全部整理了出来。 谢豫川刚才说的话,她也听见了。 “你要请神?怎么请?” 「谢豫川:……?」 怎么请? 摆供敬香,诚心恭请。 难道自家的家神喜欢其它的仪轨? 涂婳这才反应过来,谢豫川误会了她的意思。 对方想演一出明面上的“台前戏”,也是为了她方便。 松江县衙就在镇上,报信的人去了没多久,涂婳就听见外面人未到声先到。 不一会,一道略富态的身影走进来。 正是松江县太爷,李周全。 得了消息没多久就急匆匆赶过来,打算一探究竟。 进屋,入眼先看见押解流放的领头熊九山。 第二十三章 我举高香敬神明 松江衙内李周全一进来,脸上便端着十分体贴周到的态度,进屋后又刻意整理了一番衣襟,口中还不住念道:“今日镇上出了事,幸好熊大人带人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熊九山拱手谦卑道:“李大人抬举了,在下能力微薄,还是大人坐镇大局指挥有功!” 熊九山知道对方也不是为自己而来,互相客套完,便将话题转到谢豫川身上。 李周全知道谢豫川。 他可太清楚这位爷的丰功伟绩了。 谢家,那是一般的人家吗? 满门将帅,在大梁功劳赫赫! 说句心里话,李周全对戎马一生的老国公是比较敬重的,对此刻站在眼前的谢豫川,态度倒也没什么慢待,只是他官阶不高,人微言轻,不愿意搅合进一团麻烦事里罢了。 晚上,熊九山来府衙报道,他也懒得出面,只打发县丞去给熊九山行方便。 一道手续的事而已。 他早就得了消息,流放的队伍里有谢家人。 关于谢家的传说,市井之间实在有点多,所以他对谢家的人也好奇,不过再多的好奇也抵不过他头上的乌纱帽。 衙门里的幕僚提醒他,谢家可是遭了圣上厌弃,才有此一劫,太尊若不愿沾染荤腥,不若远着点的好,免得溅了一身污泥。 李周全觉得幕僚说的有道理,所以心里巴不得这批流放队伍赶紧出城走人。 谁想到了晚上,镇上乱七八糟又闹哄起来,他前脚刚出去处理完,回来就见熊九山扛着人捆着人就登门了。 李周全简直是……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他让人腾地方给他们,熊九山还想跟他汇报,他直接摆摆手,压根就不想听。 带着手下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李周全又不是个傻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械斗,分明是借他这个地界搞事嘛。 他全当睁眼瞎看不见,反正熊九山是押解的官差,犯人出了事是他的责任,他一个过路盖章的府衙管那些闲事。 正巴不得躲的远远时,有人来报告,说是谢家人想借府衙之便请神敬香。 李周全胖墩墩的身子,猛地从躺椅上坐起! 谢豫川要请神?! 谢家不是把那尊传说的神位毁了吗? 李周全在书房里只犹豫了一会,就起身过来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倒要围观一下谢家怎么请神。 来的路上,下人已经将看诊的老大夫说的话复述给他听。 “大夫说是那个人没救了。” 李周全问:“你确定大夫说人活不了了?” “确定,小的在外面还拦住详细问了呢。” 那李周全就更感兴趣了。 京里的小道消息传出来,说是谢家不成了,可谁知道是真是假? 他进屋来后,还特意向前走了几步,忍着不适看了看昏迷中的徐肃。 涂婳就在床边看了他一眼,李周全并没发现这房间里,其实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看向谢豫川,问道:“听说你要请神?” 谢豫川颔首:“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李周全眼珠转了转,又问:“本官倒是对谢家供奉神明一事有所耳闻,不知你要本官如何行方便?” “烦劳大人容我三炷香。” “三炷香就够了?不需要准备其它祭品?”李周全好奇道。 “不一定可行,三炷香已十分感谢大人相助。” 李周全听着这话,心里还挺熨贴的。 也没为难,当即让人去取三炷香来,虽然谢豫川说不需要,但是他太好奇谢家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于是也让人去备了一点上供的清酒瓜果,府里不缺礼佛的东西。 李周全母亲也在后宅佛堂天天拜神,可拜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他官位高升,子嗣丰盈。 耳濡目染的,李周全心里其实还挺信这个的。 很快,东西送过来。 谢豫川早已跟家神沟通过,知道涂婳想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救治徐肃。 所以,他以神明喜静为由,将徐肃房中闲杂人等一概带出。 熊九山不是很放心,架不住谢豫川态度坚决,李周全担心他的固执让请神之事化为乌有,话里话外将熊九山的人也全都带到另一边。 整个房间左右通畅,只不过到了这边也只能望见对面一角,里面的徐肃是看不见的。 谢豫川在脑中道:「家神请自便,这边不必顾忌。」 涂婳回他:“若好了我会通知你,尽量拖延时间。” 因为她也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和徐肃现在的状况,她需要多长时间。 谢豫川在隔壁厢间,难得规规矩矩摆起贡品,起炉点香。 李周全和熊九山等几人,在一旁噤声。 祭祀一事,总归郑重其事一些不犯过错。 熊九山一介武夫,不是太信谢家这些东西,但大梁人对神明之事,向来比较恭敬。 这事缘由算起来,大概也能跟谢家扯上干系。 太祖史记里都有谢家神明请天兵天将相助于君王,每年从年初至年尾还有各式各样的民间祭祀活动,祭神一事在大梁有非常广泛的民众基础。 熊九山的态度,无可无不可,他主要是盯着谢豫川。 李周全的心情,就比较激动了。 他目不转睛看着谢豫川的所有动作,心里暗暗记着。 谢家的神明传说可是真的出现过,外人可不知道谢家的人,平日里是怎么用什么供奉神明的,更别提还能亲眼围观谢家人请神的一套流程。 李周全觉得自家人拜神也很虔诚,年年去弘法寺没少添香火钱。 可他心心念念的事,没一件成的。 眼下,有个现成的案例在前摆着。 他盯着谢豫川的所有动作、手法、甚至是仔细听他口中有无一些请神的祝祷词一类。 看着看着,不禁眼热感慨。 瞧瞧,人家名门祭神的仪轨! 他就说自家母亲那套烧香磕头车轱辘话来回说的方法不成吧。 再看人家谢家人拜神。 从摆供的顺序、手法、甚至是盛水的仪态,处处见真章! 他见谢豫川点香的手法也不寻常,更是暗暗瞧着,心里想着回头他回佛堂试试。 难道说,谢家这种才是正确的祭祀方法? 谢豫川知道此事,事急从权,只是为了遮掩一下家神救人。 可是他依然不愿意敷衍敬神一事。 他从小到大,不知在谢家祠堂里点香磕头多少次,不见神明踪影。 然而,在他们谢家最为危难之际。 家神真的来了。 这份莫大的恩情,无以为报。 从监牢出来至今,他还未曾为她燃过一炷香,敬过一杯酒。 现下,贡品简陋。 但他愿以赤诚之心敬高香! 第二十四章 神明从身旁过 徐肃的情况不太好。 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幸好老大夫行针迅速,又用参片吊着一口命,涂婳给自己的手消毒,戴上手套,才小心翼翼开始为徐肃清创伤口。 【宿主,能够申请的接触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希望你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涂婳撕开消毒湿巾,先清洁伤口,再用镊子清出伤口里的杂物,敷上药。 翻出急救包里的无菌纱布垫盖住伤口,一来止血二来减轻伤口感染的加重程度。 徐肃身体有轻微的反射抽动,人还昏着。 涂婳拿出小型体温计,塞到病人腋下,将抗炎药翻出来,碾碎后加水捏着徐肃的下巴将药喂进去。 不管有用没有,这玩意多少还是点镇定效果。 普通的伤口好处理,用清水和消毒药品处理好后,上药后缠上绷带就可以了。 但在处理严重的裂伤时,饶是她已经有心里准备了,还是差点被吓着。 “这伤口,已经不在我能处理的能力范围之内了,怎么办?” 伤口处一片模糊,刀口又深又卷,这样最好是能够缝合,效果会更好一些,只是现在条件不合适。 包里有一袋蝴蝶绷带,凑合着用吧。 涂婳在为徐肃快速进行急救措施时,同时让系统帮忙盯着徐肃的状态,别她救到一半,人挂了。 因为抢时间,涂婳全程都没有时间想别的,全神贯注在如何利用现有的简易急救包,能最大限度的把徐肃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此时此刻,她连系统都不放过,直接拿它那逆天的扫描和检测能力当临时“医用”监控器材。 系统虽然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但这是宿主第一次在这边处理如此棘手的任务,也没敢吭声,任劳任怨的匀速向涂婳报告病人的状况。 徐肃的伤口不久就处理好了,可惜徐肃的体温持续在攀升。 消炎药的效果,对此刻身负重伤的徐肃,效果并不明显。 可涂婳的手里已经没有更好的消炎药了。 除非,再次让系统把她带回家里,客厅里还有那一大堆,翻翻兴许有效果好的。 【可以预支给你一定额度的使用权限,手续费很便宜的。】系统态度非常温柔。 这年头连系统都学会骗人了。 涂婳余额栏里,已经没有钱了,正犹豫要不要“高价”购买系统服务功能救人一命。 耳边忽然一串系统通知音: 【已收集到血脉值+10!】 【已收集到香火三根,功德+20!】 【已接收被监护人供奉物品4件,清单如下:一碗纯天然山泉水、两盘时令瓜果、一盅低度酒、还有一枚刻字金印。】 涂婳听到前面的,心里还挺高兴,可以啊! 没想到谢豫川在隔壁假装请神,她这边还真的有能量能够收集。 有能量就等于有钱。 徐肃的外伤,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靠消炎药,帮他扛过最危险的一段时间了。 用系统积分在商城里兑换了一瓶她能买得起的消炎药水给徐肃喂下,将他安顿好后,涂婳转身去了隔壁。 无人察觉的地方,涂婳也看见了谢豫川摆放的那一处案桌。 香炉上,三根檀香已快燃至底部,二十来分钟也相差不大,她过来时就闻到了越来越浓的香味。 这边很安静,安静的不太正常。 涂婳扫了眼旁边,熊九山和李周全等人表情各异,而谢豫川连蒲团都不用,双膝一盘一直坐在冰凉地面上,阖目静思。 他这副模样,更让旁人琢磨不透。 李周全站在一边心里痒个够呛,打量完供谢豫川,又打量身旁的熊九山。 “熊大人可曾见过这般?” 谢豫川除了最开始那一套摆供的手法,后面干脆敬完香就一直坐在那,他还想着听听他请神时念叨什么,对方三叩九拜后直接坐那了! 李周全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们谢家的人都这么通神吗?” 这完全跟他想象中那种隆重又繁琐的仪式大相径庭,谢豫川不说话,他也不好在这当口去打扰,唯恐惊了天上之人。 涂婳过来时,正巧看见李大人左扭胳膊右扶腰的,想坐又怕错过好戏。 熊九山语气平淡:“卑职未曾见过。” 流放路上,哪有那个机会让谢家人做这等事。 便是有机会,他还得想一想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给她与这个世界融合接触的时间还用完。 她款步走过谢豫川身旁时,谢豫川鼻翼间似乎闻到一丝有别于檀香的香气,那香气带着浓淡相宜的余味,不似凡品。 只一刹那,谢豫川身形微动。 是……家神? 心跳骤然加速,久抚不平。 咚咚咚! 谢豫川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此刻大概是他离家神最近的一次,不是那种隔着不知多远的山海之遥,而是能清晰地察觉到谢家神明,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 谢豫川沉眸少顷,还是没抵挡住克制的心思,睁开双眼。 随后,眸底划过淡淡的失望。 他眼前除了祭拜的供案,并无家神踪影。 虽然明知神明轻易不在人间行走,俗人如他,仍忍不住多了一丝期盼。 谢豫川心底是如何惊涛骇浪,涂婳可不知道。 她从谢豫川身旁路过,也很好奇那桌子上都摆了什么,尤其是方才耳边还听到系统说,有一枚刻字的金印是吗? 她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香炉右边,那一方小巧精致的印章。 这东西还能做贡品呢? 系统很高兴,一直在耳边询问是否要将这一小方金印兑换成积分,为了诱惑她,还特意给她展示了一下兑换的积分值。 涂婳看那数字差一点就点头了。 系统贪婪之处,必有破天的富贵。 李周全见谢豫川突然身子一动睁开眼,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 他轻步上前,小心询问:“谢公子可是将神明请了来?” 明明是个阶下囚,此刻的李大人甚至还用上了敬称。 谢豫川抬眸,视线状似无意朝旁边淡扫,嗓音低沉:“许是。” 什么叫许是啊?! 请来,是没请来? 李周全心里这个着急,他起身环顾四周,并未见房中有任何异样,狐疑的目光落在谢豫川的脸上,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别是真的如京报所说,谢家人惯会做这种故弄玄虚的旁门左道。 第二十五章 原来她在我身边 他偏头给手下的衙役使了个眼神。 那衙役心领神会,转身就去隔壁,不大会,李周全听见那边“啊——”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 衙役去而复返,满脸震惊! 指着谢豫川说不出话来,又抬头看向那摆着供的神台,脑瓜子一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就是三声实实在在的响头! 李周全没还听回话就见手下跪地磕头,忍不住动气抬脚踹了一脚,低声呵斥道:“本官问你话,你闹什么毛病?” 衙役回过神,知道自己惹了上峰,原地转身咚咚咚又给李周全磕了三响头。 李周全的脸色才好了点,“说话。” “那边!”衙役囫囵着往自己身上比划来比划去,“那么大的伤都包扎完了!人还活着!” 李周全脸色大惊,看了看谢豫川,跨步去了隔壁,果真看见床上徐肃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甚至身上血迹也已被清理干净,此刻仿佛睡着了一样躺在那。 与两刻钟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 李周全上前,查看徐肃身上的绷带,洁白、干净、有韧力,什么布匹?没见过。 徐肃最大的伤口早已用蝴蝶绷带将裂口接到一起,虽然比不上针线缝合,但是比伤口敞开晾着效果要好一些,外面用绷带包好后,李周全看不见里面的特别。 徐肃的脸色,在缓缓回血。 李周全心里噗通乱跳。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又回到供案这边,上下左右打量来打量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问的、想说的,甚至是想求的,那可太多了! 眼前明明空空如也,但他就是突然发现,面前的谢豫川怎么那么……让人想结交一番呢。 但李周全热血冲头过后,还是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冷静三分。 方才那屋可无人,谁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豫川这批人,一来到他们这松江地界就出事,李周全觉得自己谨慎一点更好。 但他心里又着急,想从谢豫川的口中得到最准确的消息。 神明来了吗? 涂婳看李周全脸上神色变幻来去,最后又强忍着恢复一张行走官场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十分精彩。 李周全此刻的心思,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 神明到底来没来,没人比谢豫川更清楚。 就连一向对此事并不热衷探究的熊九山,此时此刻也不免将视线落在谢豫川的脸上,等着他的答案。 谢豫川鼻尖轻嗅,那道香气还在。 说明家神此时还在房间之中,甚至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谢豫川心神微动,抬起头看向香气袭来的方向,这一看,正好锁定涂婳此刻站立的位置。 涂婳吓了一跳! “谢豫川能看见我?!” 系统:【应该不能,你在这边目前还无法显化实体。】 涂婳又看向谢豫川,果然发现他虽然往她这边看,但视线并不聚焦。 涂婳点头道:“可能是直觉吧。” 她想了想,给谢豫川发消息:“徐肃的伤已经处理好,我给他吃了点退热药和抗炎的药物,防止他伤口发炎,退热药你应该不陌生,晚上最好盯着他点,如果明日转危为安,那他就还有生存的机会。” 谢豫川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一一听完家神嘱托,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谢豫川无声在脑中回应道:“家神辛劳,予珩无以为报。” 涂婳的浅笑声在他耳畔浮起:“你不是为我摆供了么。” 最后一缕香烟升起,涂婳忙了半天,刚好有点渴。 背包里带的矿泉水,刚才已经被她用光了,让系统搬运房子里的水源,还要花钱。 目光不由落在谢豫川摆在桌案上的一碗清水。 她问谢豫川:“这水是你倒的?” 她回头看谢豫川微微颔首,便道:“我喝一点。” 涂婳:“系统,我能不能喝这边的水?” 系统:【可以,只要是谢豫川供奉给你的都可以。】 一碗水被涂婳端起喝光。 而此时在周围人的眼中,盛水的碗依旧稳稳当当在桌面上,可里面满满一碗清水怎么没有了?! 众人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一个个噤若寒蝉,屏气凝神。 李周全更是一眼不错盯着桌子,心跳到嗓子眼! 他刚才真不是眼花吗? 那盛水的碗,一眨眼的功夫,空了! 谢豫川眸光深邃,方才瞬间,连他都被惊住。 哪怕已经提前知道家神欲饮泉水,但,听见和看见,还是有很大差别。 谢豫川沉眸凝神。 原来,谢家这位神明,是能够到凡尘俗世走一遭的。 近在咫尺,又远似天涯。 谢豫川神情显得越发沉默,涂婳看他一眼,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喝水解了渴,其实还想尝尝那大梁瓜果,不知道古代和现代的味道,哪边的好吃。 但,瞧着松江县太爷李周全那冒火的双眸,还有熊九山眯起的眼睛。 还是不要太“显灵”,以免吓着人。 一碗水凭空消失,可信可不信的。 愿意信,那就是神明被谢豫川请来了。 不愿意信,那便是谢豫川变出来的戏法。 进可攻,退可守,给谢豫川留下点腾挪的空间。 她来的晚,刚过来就帮着谢豫川救人,她还没来的及详细了解,晚上她回到现代后那段时间,他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涂婳觉得,八成跟“谢家神明”一事脱不了干系。 也就是跟她的存在有关。 她没再触碰其它的东西,但却对谢豫川送给她的那枚小金印很感兴趣。 她给谢豫川发消息:“你这个印章……送我的?” 谢豫川回神,听罢唇角微微翘起,回应她。 「谢豫川:予珩身无长物,唯有一枚金印随身,家神若不喜欢,他日予珩再以他物供奉。” 他是临时起意,将那枚金印放上去的。 本来还觉得金银俗物不入仙人法眼,可突发的状况,让他一时还来不及筹备好的供奉之物,只能等到出了松江镇,再从长计议。 金印虽小,对他意义却不凡,但他也没有向涂婳解释。 家神不嫌弃就好,他心想。 涂婳还挺想看看那小玩意的,想了想,问道:“这金印我收走的话,对你有没有影响?” 谢豫川不解。 涂婳:“神明牌位已毁,暴露合适吗?” 原来家神都替他想到这一步,谢豫川心中不尽感激。 谢豫川傲然的面庞上,染上一丝温柔的笑意。 李周全奇怪的看着谢豫川一会凝眸沉思一会郎然一笑,心里咯噔来咯噔去。 不怪许多人忌惮谢家。 旁边瞧着,是有点让人不安。 谢豫川眸光犀利,却笑着回答涂婳的话。 “有时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是一条退路。家神不必顾忌,收走便是。” 这东西,或许送给神明,比在他手里更好。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 涂婳伸手,拿走了那枚谢豫川供奉给她的金印。 李周全猛的一个倒抽气! 第二十六章 一句卧槽走天下 在场之人,除了谢豫川,没有人不变脸色。 熊九山本来轻松的身姿,不知不觉双臂环胸,这是人在一种不安的潜意识下,很容易做出的防御姿势。 显然谢豫川表演的这一出“请神”的把戏,还是对他造成不小的影响。 他看向谢豫川。 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此时此刻,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云雾一般的神秘色彩。 熊九山剑眉挤到眉心,心里那股“不太妙”的念头,越发浓重。 犀利的视线不错过谢豫川此时身上所有的小动作,怎么可能呢? 东西一刹那凭空消失。 谢豫川的神态,太过镇定了!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那一方金印会突然消失似的。 李衙内目瞪口呆地盯着那神案上空白的一块…… 他刚才看见了什么? 狠狠揉了揉眼睛,再看! 他指着香炉旁边,手指颤抖。 张口想说话,却发现怎么努力,卡在嗓子眼的话就是说不出来,越急越说不出来,憋的满脸通红。 谢豫川起身,轻掸了掸衣襟,视线也落在金印消失的地方。 他脸上无风无波,异常沉稳。 可他心里并不比旁人沉稳多少。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危难之时,单方接受家神的庇护和恩惠,艰难之下无以回报,心底里始终存着一份愧疚之心。 他对家神的显圣,时至今日也理不清,那是一种怎样殊胜的存在。 只要家神想,就能随时随地与他说话,旁人不闻一语,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回答,只在脑中凝神意想就能沟通;无论山高水远,来去自如,转瞬只许刹那而已;还有那些他闻所未闻的神物,奇效甚佳的灵丹妙药…… 他绞尽脑汁去回想谢家长辈口述和文字记载中关于家神这一部分,都跟此刻隐身在旁边的家神真迹对不上! 谢豫川微微收敛心神,替李周全说出他心里想说的那句话。 “是的,消失了。” 李周全脸上的红光唰一下褪去,长舒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难以置信!叹为观止!三生有幸!鄙人何德何能……” 祖坟冒青烟了,能亲眼看见神仙做法。 找回声音的李周全一张嘴还是万分激动。 谢豫川抬头看向熊九山:“我过去看看。” 他并没有询问熊九山的意见,熊九山也明白,发生了晚上那件事后,现在的谢豫川有些事是一定要做的,因此他也没阻拦,颔首点了下头。 谢豫川朝李周全拱手道:“大人可容小人过去看看故友安危?” 李周全现在满脑子都是他谢豫川把神仙给招来了! 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神威之下他哪敢不给他行方便? “请——” 李周全心里想的明白,只要谢豫川还在,他不差这一时半会,不如送份人情。 谢豫川去隔壁看徐肃,身旁的谢武英想了想,也跟着六哥去了隔壁。 熊九山紧随其后也过去,想看看神明如何让人起死回生。 留下的衙役大眼瞪小眼,最后在县太爷威严冷凝的目光下,火速退出房中,到外面候着。 等人都不在了。 李周全左看右看,忍不住走到神案前,指挥信任的幕僚道:“快给本官拿香!” “大人,给!” 幕僚手法极快,火速为自家县尊燃了三炷香。 但李周全敬香时,幕僚忍不住有些顾虑:“大人,谢豫川请来的神明,能管旁人吗?”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李周全圆润的身子,忽然一顿。 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他拜,还是不拜啊? 念头只在心间转了一圈,李周全就想好了,不管谢家神明管不管他,他都要拜! 机会难得,他岂能放过! 三炷香恭恭敬敬放进香炉之中。 等香烟升腾,李周全退后两步,隆重地虔诚跪拜。 一求升官发财! 二求子嗣丰盈! 三求长命百岁! 一旁幕僚看着也眼热,总觉得自己的膝盖也有点软。 谢豫川离开后,涂婳并没走,她还留在这边厢间。 她随意靠在窗边,低头研究谢豫川送她的那枚金印,正研究印身上雕刻的奇怪图案和一边看不清的小字,就看见松江知县李周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涂婳吓了一跳,手上的金印好悬没吓掉。 “李周全这是干嘛?” 【拜神祈福。】 涂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把金印收在系统背包中,双手插兜看着李周全口中念念有词,但声音如蚊子一般嗡嗡嗡听不清楚。 涂婳:“他在那念叨什么呢?” 系统停顿一秒,为涂婳放大李周全嗓子里含糊不清的心愿。 【神明在上!小人李周全,蒙祖上积福,上天照顾,而今忝为大梁京卫府辖下松江镇知县,为官十载,才智不足,所积功德实属不多,但小人为官本本分分,绝不仗势欺人,善待百姓,每逢天灾人祸之时,也心甘情愿捐资施粥,广结善缘!】 【小人有幸得见神仙驾到,诚心祈请神仙慈悲,如我心愿!】 等到李周全念叨完那一堆的“心愿”后,涂婳都笑疯了! 这位县太爷也太有意思了,这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恨不得把一辈子能想到的愿望,全给她嘟囔了一遍。 她就看见他那嘴皮子嘀嘀咕咕的,半天没停过。 要不是系统帮忙解读放大给她听,她压根想不到这位大人心里居然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和“甜蜜的烦恼。” 大概是她笑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以至于呼出的气不经意吹弯了三条直上的烟雾。 李周全骤然看见眼前一幕“异状”:!!! 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忘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大、大、大、大人!烟!烟!烟!!!” 旁边的幕僚指着神案磕磕巴巴,一脸不敢置信! 李周全缓缓转头,问属下:“刚才烟是不是突然飘了?” 幕僚疯狂点头! 李周全深吸一口气,又缓缓转过来。 脸上的神情难以解读。 涂婳笑着往旁边靠了靠,问系统:“李周全给我烧的香也有积分吗?” 【没有。】 涂婳点点头,同情地看着李周全。 许了一大堆,没一个能如愿的,白拜了。 她拿出手机给谢豫川发消息,这一次声音里都忍不住带上笑意:“松江县这位李大人可太逗了,他趁你们不在这边,给我上香磕头许愿呢。” 今天上架了,先更一章,一会还有一章!别走~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听说你不信邪? 耳边笑意如银铃一般。 谢豫川耳际微痒,差点没听清家神说的内容,只觉得爽朗的笑声让人低沉的心情也不免跟着一起升起暖意。 床上,徐肃的脸色已经比先前好了太多。 谢豫川问谢武英,“去看看徐肃的人,回没回来。” 谢武英去了不大会,带着两位浑身血气的黑脸武官进来。 两人一进屋,直奔徐肃床前,来时心情沉重,等看见徐肃转危为安,重如千斤的脚下才松快起来,扭头双双抱拳屈膝半跪,对着谢豫川千恩万谢! “少……六公子恩如再造!” 二人差点喊出谢豫川曾经的名头。 谢豫川:“起吧,此地已不是从前。” 两人互相对视,双双起身。 谢豫川抬眸问道:“人呢?” 左边的武官身宽体壮,手握腰刀铿然回道:“除了死的,活的都抓了!” “公子要审吗?”旁边的同伴看向谢豫川。 身后不远的熊九山蹙起眉头。 他的反应谢豫川自然看在眼中,不过熊九山的态度如今不重要,他更好奇徐肃怎么会突然来这边,今晚的事明明早有安排,却接连横生节支,徐肃为了护他遭人暗算,他自然要问个明白。 谢武英始终守在他身旁,唯恐他有任何闪失,年纪轻轻处事却很有章法。 谢豫川目光直视对面的熊九山。 “还请熊大人行个方便。” 徐肃的两位手下,闻言转头望去,二人打量熊九山的目光并不如谢豫川这般平和。 他们在徐肃手下当差,平心而论,不管官阶还是身份,亦或是手底下掌的兵权,都在熊九山之上。 如果不是谢豫川如今在对方手底下委屈,两人眼里哪会有熊九山的存在。 熊九山被两位将官盯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谢豫川高看一眼,眸底浮动。 “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二位大人体谅。”转而面朝谢豫川,“不要耽搁上路,早日出关。” 这就算是变相的同意了。 谢家真是麻烦。 熊九山应允,谢豫川留下一人看顾徐肃,“你先照顾徐肃,稍后我告知你要点。” “有劳公子。” 另一人带谢豫川等人去隔壁,临出门时,他往隔壁看一眼。 李周全早就老神在在等着他们,一副关切有加的模样。 “徐都尉状况可还好?” “多谢大人相助。” “本官份内之事,只是徐都尉带兵来松江地界,此事本官还是要询问详情的。”李周全笑呵呵的说,但话里的意思明晃晃地告诉谢豫川。 徐肃这事,他得上报。 谢豫川点头,没说什么。 “借大人余房一间。” 李周全直接对属下说:“去给熊大人和谢公子备一间空房。” 刚才徐肃的手下套着几个人,他已经隔窗看见了,松江府衙不大,谢豫川一个流放的犯人,想在他这里盘问,不合规矩。 刚开始,他是看在徐肃徐都尉的面子上,毕竟徐肃出身京门徐家,他也不好怠慢。 现在嘛……谢豫川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也不是不能通融。 “人别弄死了,本官也要对外有个交代。” 他这庙小妖风大,南来北往的哪路英雄也不敢得罪,能当街趁乱杀流犯的人,李周全用膝盖都能想到,那些人如何胆大包天,谁知道后面都供的哪尊大佛。 李周全能在松江为官十载,处事圆滑又谨慎。 他想着与谢豫川行方便,等会儿,对方也不好拒绝他的“心意”。 这么想着,李周全很是爽快的答应谢豫川的要求,甚至主动提出可以借他们一二人手帮忙。 谢豫川没说话,旁边的武官沉声道:“不必,有我们。” 李周全心里骂道,不开眼的玩意,不用拉倒! 脸上笑眯眯,心里气哼哼回了后堂。 一进书房,就让人把前面供案上那一碟时令瓜果,给他高高地摆在架子上。 看着都沾仙气,跟别的果子不一样。 谢豫川去审人了。 涂婳亲眼看着李周全是怎么把供品都悄悄收走的。 本来她还有点好奇对方把东西都拿去作何用,隔壁骤然响起一声惨叫! 涂婳:…… 叫声太过凄惨,以至于她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 手机叮一声。 「谢豫川:失礼了。」 涂婳:? 还怪有礼貌的…… 「涂婳:可有危险?我护着你点?」 隔壁,谢豫川寒眸凛冽,肃杀的气息已全然不是方才那边的平和。 熊九山见惯了谢豫川这两日的无畏无惧,陡然见到对方杀伐的另一面,心中暗道,果然是将门出身,纵是阶下囚,此人绝非束手就擒之辈。 流放之徒,才刚刚开始。 熊九山看着他,突然垂眸暗道,谢豫川这一面不止是给地上的刺客看的,也同样是给他看。 熊九山默不作声,就看着。 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次意外。 流放队伍死了八个人,他身为押解官,需要合理的缘由交差。 谢武英一脚踢翻眼前黑衣劲装的杀手。 徐肃的人,杀了两个,抓了两个活的,再加上之前饮擒过来打算自戕的俩,如今屋子里竟有三路人马! 谢豫川不禁冷笑。 打量地上四人,其中两人之前被谢豫川审过,又堵住嘴教训了一顿。 四个人,三家奴。 没有一个开口。 各个一副为主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神色。 “伱们现在不说,待我走后你们未必还有机会说出口。” 谢豫川如今手上无人可用,谢武英又年轻没有经验,审讯一事他不擅长,但他年轻有力,但凡哪个不开口,就一脚踹过去。 不出点血算他谢武英这些年童子功白学。 熊九山脸色沉了下来,盯着谢豫川:“动用私刑只怕不妥。” 谢豫川看也没看他,淡漠道:“熊大人心胸宽广,谢某不如。我谢家自古家训,与人为善,宽以待人。但若旁人害我,谢家绝不手软。” 熊九山看着地上几人。 “明日清早,必须出城,本官只负责押送你们到寮州,路上不要再添麻烦。” 熊九山想了想,起身出去了。 谢豫川一直目送他出门。 旁边谢武英有点疑惑,“熊九山是什么意思?” 谢豫川还未说话,旁边徐肃的武官解释道:“只要不让他太麻烦,就随六公子处置。” 谢武英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关窍。 谢豫川也没解释,只俯身低头对着左数第二个人,沉眸冷笑一声。 “想知我谢家是否还有神明庇佑?”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那么想看装神弄鬼啊? 谢豫川此言一出。 地上,那人神色稍变,旁边三人神情也有少许意动。 谢豫川挑了挑眉,果然是为谢家家神而来。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都在他们的脸上,无趣。 他起身端坐,视线落在先前擒回来两人身上,说:“方才,你们应该虽无眼见,但有耳闻,有没有,如今心里可有数?” 方才置案请神,只将那两人堵口押在隔壁,眼睛看不见,不代表那边出来进去没有一点声音。 那两人双手背后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敢出手就敢认命,二人一声不吭,就跪着。 旁边两人,态度没什么不同。 被他们抓进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谢武英接触这类人少,看他们那几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谢豫川除了脸色沉冷,情绪并没有多大起伏。 徐肃死里逃生,他便没有任何顾忌。 三路杀手齐聚松江镇,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对他们谢家传闻感兴趣的人,如此多。 熊九山本来要旁听审讯,坐了片刻就察觉到谢豫川的心思出去了,谢豫川没拦,也不需要任何解释。 谢家人尚未出关,那些人就按捺不住想要亲自辨认真伪,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些。 怎么不趁他们一路奔波出了丘陵关外,疲惫不堪之际再动手? 谢豫川心中冷笑,那关外看来情况不怎么好,以至于有些人的手伸不过去了。 四个倒霉鬼跪在地上,四肢嘴角均有不同的伤痕,如今口中有异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首的目标人物谢豫川又不言不语。 屋内过于安静,静到几个人根本猜不到谢豫川会出什么招对付他们。 押在牙的毒药,早已经被对方清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头上谢豫川低沉的嗓音清冷响起。 “看来都是悍不畏死的人。” 一句话说完,后面的话又没有了。 四人眼角余光观察谢豫川的神情态度,只见对方嘴角噙着孤冷的笑意,黑眸深处是一闪而过的幽光。 须臾,四人听见谢豫川低沉的嗓音缓缓陈说。 “我谢豫川从小习武,熟读兵书,所谋所划皆在战场之上,还真是不太熟悉你们这种暗地里阴人的手法,今日领教了。” 四人心底狐疑他这番话的潜意。 接着又听他似的疑惑地看向他们,问道:“你们这样的死士是如何养成的?” 四人负死顽抗。 谢豫川似沉思片刻,淡声道:“伱们上没上过战场?” “我猜你们应该没去过。” “那可知两国交战之时,为了获得准确的情报,会如何对待对方的俘虏?” “我想你们应该也没有见识过。” 谢豫川指尖在桌角一下一下轻点,“我当年领兵时,曾经误入过蓟国的俘营,有幸见识过一种刑讯之法,其摧残人之心智骇人听闻,受刑之人无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班师回京后,我曾寻人探寻过此法功效如何,但一直没有机会试验一番。” 他幽深的眸光扫过四人茫然又警觉的脸,勾起唇角冷笑道:“我知你们这种人,求死容易,求生难。” 这一句恰好刺痛四人心底裂隙。 谢豫川这话没错,他们这种人想活着,需要千难万阻的挣扎,想死容易多了,一了百了,无牵无挂。 “想死,在我谢豫川这里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是你们要我谢家性命在先。但想活,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回答。” “道明来意和幕后之人,可以饶你们一命,对外这世间再没有你们的存在,至于去处,总归比你们当死士要好。另一条路,冥顽不灵,临死前开眼,见识一下蓟国酷刑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末了,谢豫川像是随意说了句:“求死是件易事,久死不成才是人间地狱。” 果不其然,谢豫川的话刚说完,四人瞬间变脸,脸色各不相同。 也唯有左数第二个人的表情维持的沉稳一些。 谢豫川对身旁武官道,“将其它三人的眼睛蒙上。” 那武官方才听谢豫川说话,心中对蓟国那刑讯之法也升起好奇。 听到吩咐,将那三人双眼用黑布缠上,三人眼前黑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人的眼睛在不能视物时,非常容易产生莫名的恐惧。 徐肃的人押着他们,谢豫川看向仅剩的那一个,目光沉冷。 对方堵着嘴,见谢豫川如此,竟然不屑的冷哼一声。 谢武英一脚踹在前胸,那人被踹翻在地,弓着身子唔唔唔十分不服! 武官眼中一道金丝闪过,忽然拔脚上前,撕啦一声将对方前襟用力扯开! 最里面露出金丝玄地的禁宫侍卫服。 “宫里的人?” 那人双眼向旁边一翻,不屑解释。 武官见状挥手照头给了一记重拳,不但将人打的吐血,口中的东西也被打飞。 谢豫川仿佛早就料到,看着那人:“你没有机会了。” 一声嗤笑自地面传来。 那人拱了两下径自坐起,仰头看向谢豫川:“装神弄鬼,愚弄百姓,谢家不亡,苍生难兴。” “去你丫的放狗屁!” 谢武英的暴脾气简直是张嘴就来! 他觉得自己十几年受到的教诲,最近快被乌七八糟的世道散个干净。 谢豫川闻言,神色丝毫未变。 只有一双犀利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对方。 那人被谢豫川盯着,后脊生凉。 话多的人不可怕,最怕就是如谢豫川这种,路子摊在明面上,摆好代价,便不再多说一言。 谢豫川说他没机会了,就没机会了? 他朝旁边吐了口鲜血,冷笑道:“谢家凭借鬼神之事,愚弄大梁上下多年,落得如此下场,怎不见你谢家出手相救?我看,不过一派妖言而已。” 唰—— 两扇大门忽然被拉开。 屋内正剑拔弩张,忽然出现变故! 方才在隔壁见识过神迹显现的谢武英等人面庞一紧。 地上的人闻声转头。 只见大门处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可是却有水迹沿着门槛一路滴答、滴答、滴答……流到他身边。 悍不畏死的宫廷侍卫,待回过神来,满脸惊恐! 涂婳本来不打算过来这边的,但这屋里的人实在叫嚣的烦人。 「涂婳:他既然那么想看装神弄鬼,那我给他表演一个~」 大家不要等二更,今晚有点卡,为了质量正在重写中,宝子们早点睡,明天白天再起来看啊~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哪儿的人嘴还挺硬 大门凭空拉开一刹那。 谢豫川直觉,家神过来了。 身旁响起熟悉的笑声,狡黠中透着一丝调皮,心里不禁失笑,自家神明的喜好,果然随性的很。 与家神相处日久,他越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洒脱和松弛。 也不知神仙洞府在何处仙山,能养出这般随遇而安的性子。 他从她日常字里行间,察觉到家神似乎不喜杀生之事,但又并非完全不通俗物之人,怕神明忌讳刑讯之事,才提前向对方送上歉意。 对方没有阻挠他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谢豫川心底难得放松许多。 他也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冷漠肃杀的另一面,但如今形势所迫,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地上的水迹,很快就干了。 那侍卫脸色苍白吓得瘫在原地! 冷汗从头顶簌簌而下,划过脸颊…… 啪嗒! 掉落在地。 “雕、雕、雕虫小技……” 涂婳乐了,在谢豫川耳边说:“哪儿的人啊,嘴还挺硬。” 谢豫川这次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在脑中集中意念回答神明,而是直接端坐在椅上对着虚空说话。 “宫里的。” 涂婳听见谢豫川在身后说话,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打算……吓唬对方? 好像领会到谢豫川的想法,涂婳不由兴味盎然地配合起来。 那侍卫如今面颊紧绷,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身旁,眼神一会飘忽一会又强行笃定,生怕突然冒出来诡异之事。 谢武英见他脸色大变,嗤笑道:“我还当宫里出来的个个不畏神佛、不惧生死呢,原来不过是叶公好龙,真让你开个眼,竟这般没出息。” “这都是你们诓骗凡人的把戏!” “哦?” 谢豫川本就因为疲惫和旧伤,声音有些暗哑,此时尾音勾起,听得涂婳耳后一阵电流窜过,麻酥酥的。 她发现自己喜欢谢豫川这种不怀好意时慵懒的音色。 谢豫川本打算今天用他的方法审讯这几人,但既然家神过来……就不好下手过重。 他心想罢了,回头让其它人带走再审。 今日在松江府衙表演过“请神”,谢豫川觉得,再多一点神迹也无所谓,这边历来人多口杂,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给谢武英一个眼神,后者得令转身把大门再次合上。 蒙头一片漆黑的仨人,听见动静神经一跳。 嘴硬的那人脸色乌黑,心跳压抑不住,但依旧不肯承认眼前所见所感。 谢家根本没有神明庇护,一切都是谢家人自己为求荣华富贵造出来的传说。 他出宫时,主子说过,谢家的牌位早被大火付之一炬,哪有异事发生,一百多年压在皇族头上的传闻,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凌空滴水的戏码,江湖上不见得没有。 不过是谢豫川审讯的手段而已。 他没什么可说的。 人的心思总是如此,忽然面对超出自己能力认知范围之外的事情,几乎第一反应都会是下意识的“抗拒”。 涂婳笑吟吟低头,发现对方正在极力拒绝承认她的存在。 “就是这些人晚上想要杀你?” “鼠蚁之辈,不足挂齿。”谢豫川语气清淡。 涂婳觉得谢豫川他们在这边半天了也没有回去,当时情况一定很危急,不然隔壁那位叫徐肃的都尉也不可能伤成那个样子。 她走到那眼神慌乱的侍卫面前,半蹲下身子观察打量。 越是嘴硬的人,越是心里有根深蒂固的观念,如果那固有观念有朝一日被打破,随之而来的那就会是所有意志和信仰的崩塌。 也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 涂婳问谢豫川:“伱原本打算如何问出消息?” 谢豫川曲肘托腮想了片刻,对着“空气”说:“蓟国有一服人之法,我曾偶然见过,效果奇佳。”但手段过于残忍,他从未用过。 以前不用,是因为两军交战,只以攻城拔寨取胜为主,并不以虐俘为乐。 现在时间紧迫,且对方险些要了徐肃性命,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从徐肃的手下撕出对方身份时,谢豫川就明白,宫中不止帝王视护国公府谢家为眼中钉,就是其它斡旋与宫廷和朝堂之间的势力,也是对谢家心生忌惮,不肯善罢甘休的。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是人之本性。 涂婳透过对方身上被撕烂的外衣,也看到了里面金丝玄地的内服。 “是皇帝派来的人?”她问谢豫川。 谢豫川支着额际,道:“不是。” 此地毗邻皇都不远,夏侯桀那人心胸狭隘,却极好脸面,身为帝王,既已金口玉言免他们谢家死罪,为了避嫌,自然不会在身边闹出麻烦,离得远远的才好泄心头之愤。 亦或者,更想看谢家人在寒天雪地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般百般受折磨。 唯有谢家受辱,夏侯桀才会身心畅快! “出了丘陵关,一路北上到处都是伏击我谢家人的好机会,何必着急,路长着呢。” 他为家神解释北上关隘之处。 “出了松江,北上三百里外便是丘陵关,丘陵关外,有一处连绵山脉,山中多悍匪,历来是危险之地。” 涂婳听着,“那边出事,算意外。” 谢豫川点点头,“如今这个时节,到了那边确实可以算的上名正言顺。” “被土匪杀了算名正言顺?” “三国交界,西北与蓟国接壤,直上与草原部落交接,再往北去,算下来时日正值那边隆冬时节,不但猛兽时常出没,兵祸匪患也不安生,生死难料,难免意外。” 末了,他支着下颌淡声总结道:“再好不过的越货杀人地。” 夏侯桀想杀人,那不单单想要结果,更要好看的姿势! 涂婳听着都觉得刺耳,她没想到对于流放的前路,谢豫川竟然是心知肚明的吗? 那……松江镇这里的事。 还好,谢豫川随后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视线始终未离开地上那神情紧张的侍卫,口中说道:“我知他们要来,来的人却出乎我意料,宫里的人,实在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出现。” 还有徐肃。 这是谢豫川今夜一时想不通的地方。 (本章完) 第三十章 都闪开,前方核能! 而答案,就在那侍卫身上。 涂婳想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就想让他口吐真言就行?” 谢豫川抬眸看向虚空处,这次他没有说话,而是在脑中询问。 「谢豫川:家神可有速效之法?」 如能立竿见影,总比严刑拷打要方便许多。 涂婳把背包打开,在里面翻翻找找,不大会终于找出来一把防狼手电。 “找到了!” 涂婳蹲的有点累,干脆就在那侍卫对面坐下。 对方眼神飘忽不定,神经紧绷,余光总是在观察周围,好像随时随地都在策划怎么逃跑。 涂婳手握高压电棍,拿起手机摁住语音,然后贴着麦克的位置,打开手电开关。 滋啦——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在谢豫川耳畔骤然响起! 「谢豫川:???」 「谢豫川:家神,方才……是何声音?」 涂婳握着电棍,试验了两三次,大言不惭对谢豫川说: “我请雷公电母来为你助阵。” 「谢豫川:!!!!!!」 「谢豫川:………………」 慵懒放松的姿态,不自觉坐起,谢豫川好半晌儿没发出任何声音,脑海中也没有一丝意念。 此时此刻,他大脑一片空白。 涂婳滋啦滋啦玩了两把电棍,一转头就看见她随口胡诌的玩笑话,好像一不小心吓到了谢豫川。 啊,一时失言。 这个时代的人,是真的跪地磕头,虔心拜神求佛的! 不看别人,就看背着谢豫川,偷偷摸摸也要给她上把香,念叨几句的松江县太爷李周全,就能看出来鬼神之语不可欺。 尤其像谢豫川这种,本来没见过将信将疑的,结果危难之时请神相助,她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人,比他还要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件事了! 涂婳尴尬了一瞬间,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 干脆! 就这么着吧。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只要她的方法管用,兴许就能帮谢豫川赶紧解决麻烦,早日离开这边是非之地,她也能早日完成任务平安回家。 涂婳没解释。 谢豫川惊吓之后,终于缓和了心神。 只是想问的话滚在舌尖,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谢豫川忽变的脸色,不但身旁人注意到了,涂婳身前那犟嘴的侍卫也早就察觉到了。 本就惶惶不安的心口,突然剧烈狂跳不止。 怎么了?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诡异的审讯方法,方才他还听见谢豫川神神叨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呢,阴邪之术,他曾行走江湖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方才那事就让他心神不安,突然看见谢豫川脸色大变,只觉自己后脊生凉。 死士是训练出来,长年累月经过各种严酷筛选,但死士也是人。 是人,就有人的弱点。 束手就擒后,所有严刑拷打的手法只在脑海中过一遍,便弃之脑后。 死有何惧。 但,谢豫川偏偏不按套路来! 侍卫脸色极其不好,刚被抓时,他自感时也命也,到了他为主子尽忠的时候了。 起初那些拳打脚踢不过是雕虫小技。 到了谢豫川面前,堂堂谢家少将军,久经沙场也不过如此。 他连死都不怕了,那些虐俘的手段,不见得就比曾经的折磨更痛苦。 可慢慢地,谢豫川他变了。 他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神神叨叨。 一切就从水一直留到他面前开始。 谢豫川好像真的中邪了。 侍卫的心不住往下沉,他好像真的打探到了主子想要的谢家“秘密”。 可是,他还能有机会把这个情报送回宫里吗? 他不知道。 现在,他眼前的谢豫川更奇怪。 他无意识地往后蹭了一下,仅仅这一下,就瞬间引起了涂婳的注意。 她刚摁着按钮滋啦完电棍,还以为面前这侍卫也听见了动静儿。 她把手电往前试探地送了送。 摁下开关。 滋啦—— 对方毫无反应,无动于衷。 吓她一跳。 见对方听不见,她才对谢豫川说:“这回你试试,看他交代不交代,” 谢豫川心底宛若惊涛骇浪。 内心所受震撼,不亚于当初关在诏狱时,听见家神的声音时带来的震撼。 能恭请雷公电母来帮忙? 还是帮他? 谢豫川不知家神此语,他是该信,还是不信。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谢豫川仍感念涂婳的帮忙。 “我该如何做?” 涂婳发现谢豫川的神情有些严肃,不太像平时与她相处,还挺奇怪的,不过转而一想,好像明白过来了。 他,该不会以为此刻,他身旁一共有三位“神仙”在场吧…… 若涂婳能听见谢豫川此时心声。 谢豫川心中确实如此觉得。 涂婳握着手电,这玩意她以前还真没用过,也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 但她岂码知道一点,以手里这把民用防狼手电,不至于将人电死,充其量也就是个预防和警告的效果。 所以她放心大胆说:“就说撒谎遭雷劈。” 谢豫川:…… 饱读圣贤书的谢豫川,鲜少遇到让他如此茫然之事。 涂婳等了半天,不见谢豫川动作,疑惑道:“审呐,怎么了?” 谢豫川心里沉思半晌,迟疑道:“家神为我如此……可会不方便?” 涂婳举着电棍等着呢,一时没听懂他说的意思。 有什么不方便的。 电一下就能吓唬到的事,方便的很呐! 不过,很快,她听明白了。 原来谢豫川怕她为了帮他,而搭上“神仙界”的人情吗? 涂婳:…… 啊,玩笑有点开大了。 谢豫川不见家神回应,以为是自己的不知好歹惹到对方不开心,正要思索如何找补的话,就听耳边一道轻松爽快的笑声。 “别想太多,这些都是小事,很方便。” 谢豫川闻言,凝神沉眸,看向那目光不安一直提防他的侍卫。 “我再给伱一次机会,是谁,派你来的,目的为何?” 那侍卫双肩一松,心说,他还以为谢豫川又想出什么高招。 原不过,还是老生常谈。 正想反唇相讥两句,忽然身子突遭一阵莫名的攻击,浑身僵住! 方才多傲慢的一个人啊。 现在—— 直梗梗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快过年了诶~外面开始陆陆续续有鞭炮声了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人心叵测心软是祸 初冬时节,昼短日长。 寅时过半,大地依旧笼罩在朦胧的夜色之中,连虫鸣鸟叫之声都鲜少入耳,人间未醒。 城防兵依旧笔直地站在城墙之上值守,偶尔,到了换防的时辰,躺在城墙下睡觉的犯人们能听见头顶几声呼喝。 睡眠浅的,时不时被惊醒,一脸羡慕地看着周围呼噜声打得十分响亮的犯人。 经历过露宿郊外四面刮风的夜晚,能碰上这种挡风的环境下多睡一会,是难得的机会,大家都趁机赶紧补觉。 营地一角,谢家大部分的人也都睡了,只有谢祯和谢文杰两人醒着看东西。 官差们休息的地方都在外面,而且今夜风冷,有点小地位的都进帐子里的,其它没什么根基和年轻的,就受累在帐外盯着犯人。 折腾一晚上,紧张过后就是疲惫,小差们在外面背靠背取暖,每隔一个时辰换个人睁眼看着。 到了后半夜寅时,北城门官兵换防时,一大半都困的前仰后合,抱着扎地的腰刀枕在交叠的手背上。 眯一会算一会。 谢祯坐在冰凉的地上,打开水囊喝了两口水,然后把水囊递给旁边跟她一样醒着的谢文杰。 “多谢二姐。” “自家兄弟,不必见外。” 谢文杰喝水前,捏了捏囊身,里面的水不多了,仰头喝时只抿了一口。 谢祯见状,笑了笑,“多喝两口也没事。” 谢文杰把水囊还给她,摇了摇头,浅声道:“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不知道要在这边停留多久,家里人多,能省点是点。” 谢祯眸光有点意外,对方说的也没错,她点点头把水囊扣上。 两人脚旁身后都是谢家的东西,能当枕头的包袱都被家人拿去垫着睡觉了,剩下硌头的就放在他们俩旁边,防止被其他人偷走。 夜色中,前面震天响的呼噜声中,暗藏着细细索索的微小声音,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谢祯心细,她眯眼往声音处看了看,抬起头跟谢文杰说:“有人在偷东西。” 谢文杰眼睛一怔,只见谢祯悄悄地抬起手指,给他点了个方向。 谢文杰这才顺着谢祯指的方向,发现了异动。 “晚上死了好几个人,有的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剩下的孤儿寡母以后路上怕是不易过。” “那就看官差们如何做了。” 谢祯比谢文杰年长许多,又曾做过人妇,在别人屋檐底下仰人鼻息的生活,她也过了几年,对生活的憧憬早就随着那些日常之中鸡零狗碎的腌臜事,烟消云散。 也只有谢文杰这样朝气蓬勃,没有被生活的阴暗摧残过的少年郎,能发出如此共情的感慨。 谢祯觉得这位同族的弟弟,人不错!危难之时,非难没有弃护国公府与不顾,转投他人门下,反而一路护着家人,如今文举不能,又落得罪臣之身。 生机恶劣时,难保人心不变。 她低声叮嘱他,“人心难测,往后路上,不要轻易同情别人,哪怕要做,一定要确保你自己是安全的情况下,有余力再去管别人,记住了吗?” 谢文杰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认真,忙点头应道:“二姐,怀章记住了。” “嗯。”谢祯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文杰往着松江府衙的方向,“不知六哥和鹤之何时能平安回来。” “是啊,这都快进卯时了。”谢祯下午刚落下的心,不免又提起来。 身后有谢家人翻身时碰到伤口,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倒抽气声。 谢祯转头,将小弟谢豫川留下的一瓶药递过去,小声道:“这有药,上一下再睡。” “多谢二小姐。” 久违的称呼,谢祯心底怅然,微笑道:“上完药再睡,不然明日上路更难受。” 谢文杰放空大脑,四处瞧瞧看看。 不经意间,隐约看见一队官兵押着几个人回来,行走之间好像就是六哥谢豫川和同年兄弟谢武英。 “二姐,六哥他们回来了!” 谢文杰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 远处营地一片漆黑,四周寂静。 熊九山带着谢豫川等人从松江府衙回来,也没有再将他们提到营帐里继续问话,只往前指了一下流犯休息的区域,“回去睡会吧,天亮出城。” 看了眼旁边徐肃的手下,“有劳大人护送,犯人已归队,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 熊九山的话很客气,但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这是撵人呢。 那武官最担忧的事了,心情很好,也不跟熊九山计较。 他面朝谢豫川拱手鞠躬,感激道:“今日多亏公子请神救下都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时间仓促,未能为公子备好酬礼,还望公子不介意,待都尉醒来,属下一定如实告知,再请都尉定夺。” 谢豫川垂眸颔首,轻应了声。 “只要徐肃平安无事就好。” 武官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送到谢豫川面前,“公子,这是我家都尉来之前就已经写好的家信,待公子同家人平安到达寮州之后,可将此书信交给那边的徐振徐指挥使,徐大人是徐家旁支,届时也能照顾一二。” 谢豫川抬手接过,垂眸看了眼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好友徐肃亲笔。 再抬眸时,难得啰嗦了一句:“你家都尉身上有往年的旧疾,若这两日清醒,尽早折返回京,让徐老大人请太医院的太医好好调养一番。” “属下谨记。” “那就走吧,那些药的用量,一定要按纸上写的吃。” 熊九山让手下,盘查过谢豫川二人身上一番,除了李周全送的木匣没有其它利器杂物等,便放二人归队。 离开松江府衙之前,谢豫川又去看了看徐肃的状态,从面色上看已无大碍。 家神趁旁人不注意,将灵丹妙药给他。 涂婳在耳边解释一句每种药的用法,他就如实叮嘱旁边留下伺候徐肃的人。 时间已不能再耽搁。 近天快亮时。 熊九山去李周全那边知会一声,打算将谢豫川等人带回。 走时,旁边的衙役手里拎着两个包袱,每个里面一颗人头。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求你家神明圆我一梦 正是之前在镇中闹事被当场毙命的杀手,其余活着的人留下三人,让松江衙内李周全过一遍刑名手续,就直接让徐肃的人连同那位吓昏的侍卫暂一同带走。 李周全这个泥鳅官,滑不溜丢愣是一点麻烦不想沾,正好前阵子,来往客商吵吵外头闹匪患,损失了不少的钱财,李周全让衙门里的书吏,直接大笔一勾,顶了土匪造次的名额。 借着这机会,又给上峰写了一封“表功”兼“求援”信,信里把衙门里的损失夸大报了些。 谢豫川要走,李周全拦不了。 堂堂一任县太爷,躺在后宅的床上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爬起来套上衣服,让人去库房找了几根人参一类的补品,又在那人参下面,扑了一把金银瓜子。 旁人送礼,都要避着点官差。 李周全故意的,当着熊九山和那群押解的官兵,亲手将东西送给谢豫川。 口中的话说的极为好听,“本官俸禄微薄,没有贵礼相赠,倒是当初家里有两支内人危急时备下的山参,老夫人年龄大了,一路上颠簸恐怕受不住,还请谢公子收下。” 李周全就差把,请帮我在你家家神面前美言几句的话写在脸上了。 涂婳背着双肩包,站在谢豫川不远处,见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 她不怎么讨厌李周全这人,本来她还打算一会回去营地那边,给谢豫川拿点别墅里的东西,没想到李周全临别前,居然送了东西。 她划开手机,跟豫川说:“你问他,他那些嘀咕了半天的心愿中,最想要哪一个?” 谢豫川本来没接他送的东西,李周全身旁的幕僚端在手上等了半天。 他不接,谢武英更不敢接。 熊九山旁边那些衙役倒是想接,可惜没那个雄心豹子胆! 李大人当着面送的,回头谁敢把主意打到这上面,以后不定有什么好果子吃。 突然听见家神说的话,谢豫川目光落在李周全的脸上,眸色略有疑惑。 “……李大人,你有很多心愿?” 李周全一听,自天灵盖到脚底板,麻了一溜! 旁边幕僚心里也咯噔一声。 李周全心神一会激荡一会忐忑,朝前迈了一步,想要靠近谢豫川。 然而谢豫川十分不适这种距离感,蹙着眉头往后让了一掌。 李周全没在意,他精神头很兴奋:“谢公子方才所言为何?什么心愿?” 他还在装傻,但谢豫川倒是突然之间明悟了什么。 他眉间放松,将家神的话转给李周全,“大人心中担忧之事,哪一件最为紧要?” 李周全:?! 哪一件? 一件! 几瞬后,李周全听明白了!哎呀,心里那个高兴呀!转身看见人参盒子还在傻眼的幕僚手上,气他不长眼睛,也不管合适不合适,直接拿过来硬塞给谢豫川! 心里仿佛参悟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双眼冒光! 刚想开口说,旁边到处是眼睛盯着。 他一个眼神,大家纷纷让开。 李周全在心里把他之前在神案前许的那些愿望全过了一遍,挑出一个最想要的,掩嘴小声兴奋道:“下官想有个孩子!夫人贤惠,但我夫妻二人膝下始终无子,百年之后无人上坟着实可怜,求神明慈悲。” 涂婳就在谢豫川身旁,只是李周全看不见。 他一脱口,涂婳就听见了。 谢豫川也没想到李周全的要求,竟是求子。 他知道家神就在身旁,因为身边那独特的香气,始终若即若离。 而此刻,香气比之前浓了许多,家神似乎就在他身边。 李周全的心愿,属实是让人为难。 子嗣一事,怎能说成就成。 谢豫川记着李周全为徐肃一事行他方便,家神照拂的机会难得,有意还他这份人情,刚想提点他说点行之易成的心愿,免得错过机缘。 涂婳听完也是一愣,她盯着李周全那精明圆胖的脸,他方才在她的“神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那一大堆的升官发财的愿望呢? 不孕不育这事,就是在现代也不容易。 李周全见谢豫川不说话,“我见神明妙手回春将徐都尉从阎王殿拉回,不知……可否治我内子不孕之症?” “李大人……想求药?” “正是!” 涂婳问系统:“商城里有治不孕不育的药吗?” 系统:【没有。】 涂婳为李周全叹了口气,刚要让谢豫川劝他换一个。 【有易孕丹。】 涂婳哽住:…… 熊九山带着谢豫川等人离开松江县衙,谢武英抱着木匣一路跟着回北城门。 等所有人走后。 李周全站在大门口,口中咂么着谢豫川临别前那句话。 “若李夫人来日产子,还请大人广积功德,善待百姓,为孩子们积福。” 谢豫川是顺口说的,还是他多想了? 孩子们。 孩子……们? 们! 李周全血气翻涌,一路跑回卧房,把昏睡的夫人从被窝里拉起。 “夫人!夫人!咱们生孩子吧?” 啪!一巴掌给李大人刮到地上。 “睡觉!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后来,李大人一胎双子平安落地,院子里摆了一大桌上等贡品,冲着北方磕头谢恩大半夜,恨不得给谢家的神明塑像立庙,这些都是后话了。 临走一番折腾,谢豫川和谢武英平安无事回到谢家人身边,睡着的人也纷纷醒来。 谢老夫人见孙儿回来,很高兴。 “平安无事就好,他们可有为难伱们?” “没有。” 旁边谢武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一般,心里憋了一肚子话不敢说,因为回来的路上,六哥说家神之事今夜不合适,等出了松江再看,若不太平,直出关外再告诉家人。 谢武英连连点头。 谢文杰见他神色怪异,打量他面色,“你怎么了?” 谢武英心说,我憋的好难受啊! 谢豫川将松江知县李周全送的东西简单拟了个说法,给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何等聪明人,见孙子话里有话,也没再多问,让家里人收起来。 随着熊九山等领头的官差们回来,不少流放的犯人们,也都被那边的安排声吵醒。 天快要亮了。 官差们开始陆陆续续熄火收帐子,这边拎着棍子挨个喊人动动,不乐意的上去就是一闷棍! 说人话听不懂是不是? 谢家人也开始整理行囊。 谢豫川面朝北城大门,鼻翼轻嗅,再未闻到家神降临时那道香气。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 涂婳见谢豫川平安回到谢家人身旁,便先回对面的别墅里了。 大家都在忙着启程之事。 卯时换防。 城墙之上,突然传来异动! 谢豫川抬头看去。 只见时辰未到,北城大门被两队人用力拉开。 一骑飞马直冲而进,马上人举着旗子口中高呼: “边关急报!!!速速闪开!!!” 我也许个愿:所有票票都飞来吧~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大家都是奔流犯来的? 朦胧的夜色,被驿使连续的高喝声惊醒。 尘土飞扬中,在松江镇因故耽搁了半日的流放队伍,迎着天际边第一缕熹光陆续走出了繁华热闹的松江镇。 城门外两侧,早有周边附近村子里的农人或行商在排队等候。 八百里加急的边关急报,叫开了紧闭的城门。 外面等着进城的人相互拉扯拉扯同伴。 “哎!醒醒,醒醒,开门了!” “还没到开城门的时辰呢,再睡会。”那人睡眼惺忪道。 “开了!开了!”同伴又拽他。 高山河闻言睁眼,奇怪地从满载货物的马车上起身,往城门看去。 “今日有流犯?” 旁边的同伴倒没在意那些,见城门开了就转身检查马上的货物,绕车再转一圈,检查油布盖的严不严实。 高山河是个好热闹的主儿,他伸手在我货堆上拍了拍,跳下马车:“冬子,你看一下东西,我去看看就来。” “诶?那边都是流放的犯人,你过去干什么?”冬子话还没说完,高山河早就跟其他人凑到前面去了。 北城门确实听说经常有官兵押解流放,但大多数村民们很少见到,尤其是浩浩荡荡的一条队伍,里面的人都出来了,还不见尾巴在哪儿。 高山河抽出怀里一张烙饼,一边吃一边看。 “这些人押送到哪里去?” “不清楚,看样子一直往北去错不了。” “北边?北边那可乱的很呢。”有人突然插嘴道。 见旁边的人忽然都看向自己,其中就有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高山河,他也好奇眼前这位老哥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看我干什么,真的,不骗伱们,我家就有从北边逃难回来的亲戚,那边又闹灾又打仗的,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朝廷把他们流放到那边,啧啧,挺遭罪的。”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亲眼见过似的。 不过大家倒是从他嘴里接受了一个有用的消息,那就是,这些流放犯人即将去的地方,是一个极其悲惨的地方。 于是乎,当犯人们打起精神路过两边的百姓时,发现好多人看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有的人甚至唉声叹气感叹着:“唉,真是太惨了。” 犯人们灰头土脸沉默着朝前走,有人抬头看向那些面色沧桑却精神勃勃的人们,眼中忍不住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曾几何时,他们也都这般自由地生活着。 两侧官兵压阵,百姓们也就只敢说道两句,不敢靠前,一如城中的百姓。 高山河看了一会,发现队尾也出了城门,前面已经有人挑着扁担准备交钱入城了。 他咬着烙饼跟着流放的队伍一同往回走。 同伴冬子见人家流放队伍走的都老远了,高山河还在看热闹,连忙喊他。 “山河哥,走了走了!辰时前,兴隆掌柜的可交代过让咱们把东西送到地方。” 高山河高声应了声,才回身来到车前,把车把手中间的粗麻绳往肩上一扛,大力托起货车往城门推。 “你去把关钱交了,这边用不上你。” “好嘞!” 冬子去城门口交入城的关钱,今儿的关钱两钱,比前一阵子可贵了,冬子有些心疼,回来帮高山河扶车时还不太高兴地嘟囔了两句。 高山河大力推着沉重的货车进城,听见冬子抱怨,也没说他,只随口道:“待会儿,到了兴隆庄,交了东西,咱俩去趟南市集。” 冬子一愣,“去南市集干嘛?” “买点东西。” 冬子:“啊?” 高山河想起之前在门外看到的那一幕,“我看那队伍里,有的犯人破衣烂衫,有的却瞧着跟旁人不太一样。” “那是肯定的了,能被流放到最北边的,一般人还挨不上呢。”冬子说道。 他们这种最远距离就来松江镇的种地农民,要是真犯了什么事,还用得着发配大北边?早就当场让官老爷贵人们踢死了。 高山河看了他一眼,“想不想赚点银钱存着娶媳妇?” 前面的冬子一听这话,立马回头:“当然了!山河哥,咋?你有赚钱的道?” 高山河没说,“走,先去把货送了,然后去南市。” 如果流放队伍往北走,那一定会路过他们高家村,高山河打算去南市买点东西,然后就回村。 若是来得及,兴许能在途中赚几个大子儿。 送完货,两人去了南市集,这边比不上城中的来运街繁华,这边沿街摆摊儿的都是穷苦人。 冬子好奇高山河打算买什么,高山河从左走到右,终于看见一个满脸干巴巴的老汉正坐在小板凳上编草鞋,身前摆着俩筐一扁担,里面满满登登装的都是编好的。 高山河问道:“叔,你这草鞋咋个卖?” 老汉头也不抬,“一文两双随便挑。” 冬子蹲在筐前,来回扒拉翻看,“一文都能买个包子了,老汉儿你这草鞋也太贵了!” “集市口有便宜的,你们去那买也行。” 冬子还要砍价时,高山河说:“我都要了,一共多少个?我看你这筐编的也不错,一起卖我算了。” 卖鞋老汉说了个数,高山河从钱袋子里数出相应的铜钱,矮身挑起扁担带上冬子推车出城了。 来时车上是货,去时冬子抱草鞋。 “这能赚几个钱啊,山河哥。” “追上了再说。” 高山河一路大步流星推车往前赶,流放的犯人们身上丁零当啷,走的哪有他脚程快,不知不觉就快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正在这时,身后右侧,轰隆轰隆的好像有一个商队正从隔壁的路上并过来。 高山河停下独轮车,给对方让路。 行商的管事,双脚悬空正坐在车前板上,看见路边有人推着两筐草鞋,眼神有些微微的讶异。 推车的男人长的确实不赖,结实又魁梧,不像个下地干活的庄家汉。 管事也没多看,催着商队往前赶。 高山河见他们似乎也是直奔前方那些流放队伍而去,急忙推车往前赶。 后方押解的官兵瞧见商队靠过来,高声喝止道:“干什么的!上一边去!” 高山河刚追过来,就看见那精明的管家从车上跳下来,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笑呵呵的送到官差面前。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外来的商队蹭保护 “大人勿惊,小人是上京贩货的商人,烦请转告上差,我们小商小户赚点辛苦钱不容易,前面过了松江河,那边就是盘龙岭了,地势高林子密,行货不易。我们来时就在那折损了不少,没想到回去的路上,能碰到诸位官差。” 管事一脸讨好地指着身后的商队,“大人看看能不能允许我们旁边一起跟着点。” 毕竟有这么多官差压阵,盘龙岭的匪徒应该不会太嚣张。 那衙役平白得了几两碎银,心情高兴,“你随我到前面去。” “大人您劳累。” 管事的跟着衙役往前去。 高山河也想往前跟,被旁边的差官伸手拦住,骂道:“你哪儿来得?去去去,边儿呆着去。” 冬子有点害怕瑟缩着脖子,高山河放下车把,也给对方拿了点铜钱,肯定没人家多,但白来的东西又不咬手,差官的脸色马上就好了。 看好车上两筐草鞋,立马笑了,“来卖草鞋的?” “大人明鉴。” “去吧,倒是挑了个好营生。” 冬子目瞪口呆从马车上下来,跟着高山河挑着扁担往犯人路队里靠近。 “结实的草鞋,有没有人需要?”高山河一路走一路问。 一大早就从松江镇出发走了一路的犯人们,中途压根没停过,此时累的喘气都费劲,听见身旁的叫卖声,都没力气喊人。 高山河走了一段路,也发现这个情况了,于是脚步放慢,细心观察着谁想要。 别说,他还真卖出去五六双。 流放的犯人中,有一些人下狱下的急,流放安排的也快,抓来的时候穿什么,走的时候穿什么,脚下鞋子舒服的快还好些,至于有些流放前的贵人们,身上的衣衫虽然走了一路也破破烂烂似的,但质地在那了。 草鞋入不了眼,但如今是什么情况。 押解的官差们今天都发疯了,一路狂走。 昨儿晚上耽搁歇了半宿,隔日就恨不得把落下的路程追回来,脚下就是蹬双铁鞋,也得破! 高山河贩草鞋的时机恰恰好,不少人因为害怕后面的路程这如此狼狈,脚下受累,赶紧买它一双备着。 有人买了别在腰间,有人直接就着两只草鞋中间的麻绳挂在脖子上。 他刚卖到一家人面前,就看见一队官兵往后面来,旁边跟着满脸谄媚笑的管事。 熊九山听到属下来报,说有附近的商队,想跟着队伍一起走,过了盘龙岭就好。 他让人叫跟前来盘问一番,才知道许久没路过这边,盘龙岭那个野林子里,竟然也能拉起来匪寨。 难怪之前,李周全二话不说就将闹事的人头上扣上匪患之名,还乐不颠的去邀功。 李周全只敢栽赃,不敢剿匪。 这帮匪徒不一般。 想到这,熊九山也没拒绝,但是要盘查商队里的货物,免得带上不干不净的东西惹麻烦。 管事的自然没意见,陪着熊九山派来的官差从头到位检查了一遍车上的东西,确实都是往北运送的东西,回去禀报后,商队们就不远不近跟在队尾。 高山河正在给一对母子挑草鞋,前面衣着相近的看着像一家人,他打量他们脚下,不是皂靴就是布鞋,心里暗肘,这家人以前应该就是富贵人家了。 他正打算挑筐前去兜售,旁边不知谁阴阳怪气骂道:“谢家人真是扫把星!要不是因为你们昨日在城中闹腾,怎么会死那么多人,还连累我们走了一天,歇口气都不行。” 高山河一愣,谢家? 他之前在城里送货,好像听见兴隆掌柜的跟友人也在议论此事。 “谢家的人沦落成这样,他们谢家那神明怎么不显灵呢?” “听说用神仙的尊位换了全家一条命,谁知道真假?” “不过,我家小舅子不是在府衙当差么,听说李大人对那位小谢将军可恭敬的很。” “竟有这事?” “有,反正他回来说大人待他不一般,这种事吧,咱们平头老百姓的懂什么,也就他们那种朝中有人的官家才晓得真正的内情。” “说的也是,整不好人家神明还好着呢。” 高山河冷不丁想起这些对话,再见其他人看谢家的目光,既恐惧又怨念。 他们就是传说家中有真神供奉的谢家? 他们家的神仙管不管遭了灾的穷苦百姓? 高山河没有轻举妄动,依旧挑着草鞋去谢家人面前兜售,一边卖一边打量谢家的男丁,目光小心翼翼扫过,回头时撞上一双微眯的慑人黑眸。 脚下不自觉错了一步。 谢豫川凌厉的眸光上下打量高山河,眸色放缓,眼敛微抬:“猎户?” 高山河摇头,“村民,常在山里走动。” 谢豫川一脸“了解”的神情,点了点头。 因为有商队靠近,加之快要到松江河了,前头的差官喊着熊九山的命令。 “原地休息,吃饭。” 哗啦一下子,趴倒一大片—— 口令传到后面来,大家才停住脚。 谢豫川也在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休息,看着家里几位女眷在跟卖草鞋的货郎交易。 谢武英靠过来,“六哥,伱总盯着那货郎作甚?” 谢豫川收回视线把水囊递给谢武英,淡声道:“没什么。” 行军多年的习惯了,对一切别有用意的靠近,都有直觉上的敏锐。 谢武英喝完水,自己嘀咕着:“听说前面是松江河,一会路过的时候打点水,不知道那江水干不干净,不行找条溪水河再装点也行。” “装什么水?” 涂婳的声音忽然在谢豫川耳边响起。 他随口道:“松江河的水。” 谢武英以为六哥在跟自己说话,点头答道:“行,那就打松江河的水。” 六哥说打啥就打啥。 谢豫川眸光闪了下,“嗯。” 也没解释。 涂婳昨晚陪谢豫川在松江府衙折腾大半夜,回房子里就躺下了,她习惯了昼伏夜出,一觉闷到下午,醒来时肚子饿得不行。 简单吃点饭后,就让系统把自己坐标移过来。 她醒的时候都快三点了,这个时候流放的犯人才吃饭。 一路绕着人走到谢豫川这边,就听见谢武英这小子嘟囔着一会要打什么水。 谢家的水囊几乎都耗尽了,正巧眼前谢武英的那只水囊还没扣上盖子。 涂婳想到什么,从身后背包中拧开一瓶矿泉水,对着谢武英手里的那只水囊口往里倒…… 谢武英莫名感到手心一沉。 然后就看着点在地上的水囊底部,竟然见了鬼一般,自己鼓起来了! 谢武英:………… 突然意识到什么。 谢武英:啊啊啊啊啊啊! 今儿立春,大家咬春饼了么?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家神可是在逗他? 一张年轻俊秀的少年脸,瞬间通红。 谢豫川余光中也看见了那突然鼓起的水囊,垂眸轻笑了声,在脑中问道。 「谢豫川:可是家神在逗鹤之?」 涂婳兜里的手机发出一声“叮” 看见谢豫川发来的消息笑了,语音道:“江河里的水不够干净,寒凉不说水里还有细菌,喝多了容易生病。” 发完不禁转头看了眼他的侧脸。 谢豫川侧颜轮廓棱角分明,还怪好看的呢。 涂婳手里的矿泉水倒的差不多了,空瓶子拧上盖子扔回包里。 谢武英发现水囊有“诡异”后,握着水囊的手微抖,但是一动也不敢动,只睁大眼睛给身旁的谢豫川打眼神。 ——六哥!你快看我这里! ——水囊它它它,它自己鼓起来了啊! 激动、兴奋、高兴,谢武英此刻心情不知如何是好。 谢豫川的目光从那水囊上轻轻划过,又眺望远处放松,耳边是家神轻软的关心之语,鼻翼间有隐隐的香气,他知道,家神就在身旁。 “鹤之,轻松一点。” 谢武英双眼睁的溜圆,这……他怎么放松啊! 在松江府衙见识过神仙喝水,现在无中生有,少年那颗道心简直如山呼海啸一般狂奔。 因兴奋和惊讶而通红的脸,半天也没下去,很是惹眼。 谢文杰护在女眷旁边陪她们在高山河那买完几双草鞋,回来就看见谢武英那异常红润的面颊,甚是奇怪。 “鹤之,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谢文杰我目光担忧的拉了下他,想着转过来看看。 谢武英不敢动。 “怀,怀章你先别拉我啊。” 谢文杰松手,上下狐疑打量他,“伱打昨儿回来就奇奇怪怪的,可是前夜在府衙那边出了事?” 谢武英很想说,又不能说。 浑身上下憋的那个难受。 旁人倒罢了,怀章可是同一起在槐阳老家共同长大的族兄。 涂婳就站在两人身后,看着眼前的两位谢家少年郎说话,觉得特别有画面感,于是举起手机,打开照相功能。 咔嚓! 相册里,非常和谐的一张“古风照片”,催生了她创作的灵感。 涂婳环顾四周,又选了几处构图好看的地方多拍了几张,如今穷的很,等回去还是得好好琢磨琢磨来钱的道,这样以后照顾谢豫川他们才能更方便一些。 “这里虽然条件一般,但风景原始又秀美。”空气也好,没有现代的空气污染。 谢豫川耳闻,以为家神是在评价京中和京外的差别。 「谢豫川:凡界简陋,家神来此辛苦了。」 凡尘粗俗,哪里如仙家洞府清幽淡雅,谢豫川一时会意错了。 涂婳心说,我也没想过能跨越时空来这里。 她发现这一次队伍中很多人身上的枷锁去掉了,有些疑惑:“你们不需要再戴着刑枷上路了吗?” 「谢豫川:昨日队伍遇袭,许多戴枷的犯人躲避不及,今日熊九山又想赶上行程,戴枷不方便吧。」 原来如此。 身上负重卸下,确实队伍行进的速度会加快。 熊九山那人还挺难捉摸的,一会公道一会严苛。 涂婳想到什么,突然问:“你之前知道松江这里会出事?” 「谢豫川:知道,松江有熟人。」但也有意外之人。 涂婳点了点头,转头看见谢家大夫人周氏等女眷们正聚在一起研究草鞋,也很好奇,便走了过去。 谢豫川发现身旁的香气变淡了,不过若隐若现,应该离开自己身边,但仍未走远。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母亲婶娘她们附近,眸光微暖。 从松江府衙回来后,他感觉自己好像能通过家神降临时行走间的香气,来判断对方与自己之前的距离。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隐隐生出难以形容的高兴。 涂婳没见过古代的草鞋,她很好奇。 谢家的女主子们也没近距离见过草鞋,从小出生在富贵之家,流放之前哪里见识过草鞋这种民间的行脚之物,如今大家脚下单鞋还能穿用,但后面还有两千多里地的路程要靠双脚一步步走,一双鞋哪里受得住。 有备无患,哪怕再不适应,她们还是换了几双,毕竟谢家的小队伍里还有几个原来府中的下人受了牵连,多是家丁护卫,当时因护着主家避进祠堂,这才一同发配流放。 他们说可买,周氏便做主喊货郎过来。 至于府中其它下人,早就被抓起来分别被官府押送到别的地方了,也是可怜。 下人们是见识过草鞋的,拿上手摸两下,就连连点头。 “大夫人,这草鞋编的不错,看着比较结实耐磨,也不算硌脚。” 张氏摸起一双,“我瞧着也是不错,大嫂,不如我们再买几双?” 周氏看了眼四周,尚且有很多人心动,摇了摇头,“我看货郎筐中数量不多,旁人也需要,先看看,若他一会儿还有剩余,我们再买下来。” 张氏虽然不赞同,但没驳她,“大嫂心善,那听大嫂的。” 但很明显,性情更嫉恶如仇的张氏,根本不觉得到了这时候还需顾忌着旁人,那些人一路上抱怨诅咒声可是从来没停过,管他们那么多。 不过长嫂是好的,一直待她不错,周氏觉得可行,她也没意见。 妯娌二人商量着做事,一如当初在护国公府一般。 两人之间的对话,远处的人听不见,正卖草鞋给谢家的高山河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对谢家又有了一点判断。 心善。 也许他可以试试。 高山河心里有了新的主意。 涂婳“贴”着周氏身旁,正在仔细打量古代草鞋的样子,边看边打开手机搜索网上的图片。 系统虽然不靠谱,把她连房子一同卡在古今两个时空中间,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系统所谓的卡在中间了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是没有好事,比如:手机居然在古代还能联网! 依系统的解释,时空交接处如同两个圆圈相交,如果放大无限倍,总有那么一个空隙,是涂婳站立的交接圈中,所以她就既相当在古代大梁这里和现代都市时空是同时存在的。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伪装神明涂婳的新技能 但也不是没有副作用,只是系统没说,现在能量还少没多少影响,让涂婳放心做任务。 涂婳对照着手机上的图片和谢豫川母亲周氏手里的那一双,发现,周氏手里的那双纹路和编织的手法都看着更紧实好看一些。 照片只能拍下大概的样子,不如实物仔细研究的好。 她看了眼那货郎筐中的草鞋,所剩不多了,前面的犯人还等着他过去,有的甚至等不及已经跑过来了。 她给谢豫川发消息:“谢豫川,你家的草鞋能不能送我一双?” 谢豫川正思考事情,忽然听见家神问他要草鞋,英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茫然…… 在他心中罗列过的所有将来有机会供奉家神的东西中,从来没有过草鞋这个东西。 但,谢豫川想也没想,便满足家神的要求。 「谢豫川:好,家神稍等。」 周氏见儿子谢豫川起身朝她走来,举起手中的草鞋笑着跟儿子说:“豫川过来看,为娘还是头一次见过它。” 谢豫川眸光浮动,听见周氏的话,脚步凝滞一瞬,心里一酸。 周氏心细,谢豫川脸色稍变,她就晓得儿子心情低落,伸手将他拉来,脸上笑意真切道:“事到如今,旁的不想,谢家男人不孬,女人也不差,一家人别想太多,熬过了这一路,大家平安到北地再想其它营生,只要人活着,不懒,哪里还吃不上饭。” 谢豫川闻言颔首,“娘,我没事,只是心疼你们和侄儿一路辛苦。” “都一样,别想太多,来,看看,一双十文。” 谢豫川接过草鞋看了看,他其实也没仔细瞧过,公府里哪怕是下人,也都是每年四季各两套衣衫鞋袜,并不亏待。 家神想要此物? 谢豫川脸上平静无异,但涂婳手机里的对话框,满屏都是谢豫川脑子里的问号。 「谢豫川:???????????」 涂婳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的要求是不是把谢豫川这古代将军的大脑cpu都快干烧了? 谢豫川的表面与内心,有时涂婳会觉得反差有点大,时常让她觉得像是两个人。 表面君子端方、处事不惊、甚至像松江府衙审讯时那冷厉狠绝的一面也有。 但从她微信中经常看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来看,对方的内心并不如外表这样“平静”。 一条新消息在对话框中推送上来。 「谢豫川:予珩如何将此物送与家神,起坛敬香吗?」 这回换涂婳懵住了:…… 两人同时沉默时,系统上线解释了。 【系统开启代收通道,宿主直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只需消耗1能量。】 “能量不是钱啊?”涂婳无语。 系统没回应,但涂婳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可以取走谢豫川手中这双草鞋了。 她对谢豫川说,你先收着,回头我自会拿走。” 「谢豫川:好。」 他对母亲说:“这双给我吧。” 周氏愣了愣,大概没想到他会想要,“……好,吾儿拿去便是。” 谢豫川将草鞋收走,揣进怀中。 不知家神何时拿走,想想东西在自己怀里,似乎又有点不妥,又拿在手里。 “放进怀里没事。”他听见家神如此说。 当他再次握着草鞋往怀里塞时,下一秒,指尖瞬间碰到一起,掌心空空如也! 谢豫川心神一跳:! 他好像能理解刚才鹤之的心情了…… 涂婳的手里虚空中突然多了一双草鞋,脑子也是懵的:! 她以为谢豫川给他东西,她要自己动手,原来不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拿来。 涂婳: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也能理解谢武英刚才的心情! 这别说谢豫川,就是她自己也感觉自己身上好像突然多了什么特异功能似的。 不知道回现代也能这样么? 涂婳今天开发了新技能,很新奇。 她在备忘录里记下—— 给谢家预备的物资清单list: ·耐磨舒适一些的鞋(之前忘买了,下次记得。) ·小孩子奶粉等,(谢嘉睿,年龄:?) · 她问谢豫川:“谢嘉睿多大了?” 谢豫川眸光又是一怔,家神今天问的问题总是让人出乎意外。 他认真答道:「睿哥儿乃垂髫稚子,顽皮之时。」 涂婳:…… 垂髫是多大? 她上网搜了一下,古代称三四岁至七八岁者为垂髫(tiao二声)。 她扭头看了眼贴在谢老夫人身旁像个安静的小鸽子似的谢嘉睿。 呃,也就是三四岁吧。 于是在清单里,补上「·小孩子奶粉等物(3/4岁左右)」 前面的官差们大声喊话了! 时间紧路程长,给不了犯人们多长休息时间,天黑之前必须要过了松江河到对岸去扎营。 高山河的草鞋也都卖光了,就像他把人家编鞋老汉的俩筐和扁担买了一样,谢夫人周氏早早就跟他商量,将扁担和俩盛物的筐也买了下来。 散角的碎银子两块,足够高山河冬日里的日常花用,他平均分给冬子,冬子乐的笑不拢嘴。 等开了春,就让他娘去隔壁村子给她说媳妇儿! 谢家有了筐,涂婳眼睛一亮,跟谢豫川说:“伱挑个合适的时机,把那两只筐遮掩一下,我送你们谢家一些驱寒的东西。 「谢豫川:多谢家神恩予。」 “客气了,你们都好好的。” 「过了松江河扎营时,便有好时机。」 相处的久了,生了感情,她确实不想看着他们谢家人一路上太遭罪,谢豫川能在松江李周全面前露出一点,看来也不是完全忌讳让旁人知道他们谢家并未无人庇护。 应该是有他自己的筹算,涂婳还是相信他一个古代坐地户的智慧的。 流放队伍启程时,涂婳仰头看了看天色,“我一会想办法给你们点干净的水,尽量不要喝江河里的水。” 没有污染的山泉水还好点,江河泥沙杂质多,他们谢家那富贵养起来的肠胃,只怕受不了。 「谢豫川:予珩心中谨记。」 涂婳发现犯人身上没有枷锁后,手腕上却仍然有连在一起的锁链,有一些人不知道为何,脖子上还戴着枷锁,谢豫川淡淡回他,得罪了官差。 明白了,涂婳心说。 流放队伍前进,一直跟在队伍后面不远处的商队,也动了。 管事的男人姓闵,随主家老太爷的姓氏,在商队里很有脸面。 见前面官差们高声呼喝,急忙招呼自家的家丁驱车跟住。 过了松江河就是高家村,过了高家村,就直入盘龙岭了。 能不能顺利将这批货带回北地,就看这群押解犯人的官兵们了!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家人受伤谢豫川发难 官兵押着流犯在前,闵家的商队跟在后面,中间相隔不远不近,首尾皆有照应。 秋风寒凉,日过刚过申时初,就不如下午那么温暖。因着快至江边,江风袭来,凉意穿透薄衫。 犯人们双臂拢在身前,倾身顶风前行,徒步走大半日,到了下午浑身疲惫不堪,脚下的路变的异常艰难。 可惜官差们手里的棍鞭却丝毫不见手软,棍棍敲在脊梁上,鞭鞭抽在僵硬的身上,疼入骨髓。 谢家一名流放的护卫因为昨日遇袭受了伤,行走不便,被同伴扶着走路,脚下慢了几步就被一鞭抽到在地。 身旁的人直接上手抓住了第二鞭! 那衙役耍威风被人落了面子,气的勃然大怒:“好你个谢家的混账,敢抓本差爷的鞭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话还没说完,谢家呼啦围过来四五个人,沉目瞪着他。 周围几个衙役也闻声过来助阵,突然之间流放的队伍里就发生了混乱。 谢家在流放的队伍人数不少,官兵衙役们也气恼他们一群人都成了犯人了,还不肯乖乖受罚,居然还敢反抗? 反了他们了! 这个口子可不能开,不然接下来的路子还怎么管。 几名一时情急的护卫,见状有些后悔,他们不想给老夫人和少将军他们带来麻烦。 看着在他们谢家面前站成一群恼怒的官差,谢豫川一身染血囚衣面沉如水地走过来,神色淡扫,不发一言。 但态度鲜明,若押解官兵要闹事,那他们谢家也不介意把事闹的更大! 熊九山闻讯而来,瞪着谢豫川,冷笑道:“谢豫川,这里已经不是你们谢家耀武扬威之地,流放路途蓄意造反,本官差可将伱们就地正法。” 谢豫川轻笑一声。 “若押解官差蓄意虐待流犯,怕是熊大人到了寮州,也不好向上差交代。” 前面队伍走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下了? 后面的商队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来。 闵管事打发个人过去,“探探前面的流放队伍怎么了,突然停下。” 那人走后,闵忠交代其他人警醒着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闵家的护卫也纷纷抽刀背靠货车,面朝外。 很快,闵家的人回来。 “闵管事,好像是前面的犯人们跟官爷们起了冲突。” 闵忠有些讶异,“流犯在外,还敢跟官差们起冲突?” “小的没敢离太近,跟旁边的犯人打听的,听说好像是犯人里面的谢家人。”那家丁道。 “谢家?” “嗯,谢家那个叫、叫谢豫川的,好像跟头领熊大人正在对峙。” 闵忠这下脸色不太好,心里一时有些后悔,也不知道跟着他们这支流放队伍,是好事还坏。 “闵管事,官差们要是路上压不住他们这些犯人,恐怕也不是安生的地方。”身后有押行的武师父上前说道。 闵忠叹了口气,“没想到会是这样,本来还以为找个靠山。” 现在前面的队伍自己都要闹出事。 一大群的差爷们呢,连一群手无寸铁的犯人也看不住? 武师父说:“我过去瞅瞅。” 说完把手里的大刀扔给同伴,大步流星走过去查看情况。 一百多犯人身形憔悴,押解的官兵们走了大半天,神情也很疲惫。 身体累过度了,人的脾气就很难好。 双方都一样。 “别人都听话,偏你们谢家事情多。” “我们一不逃二不闹,是方才差官不分青红皂白。” 谢豫川淡声道:“日行五十里已是极限,大人不妨看看众人,可还有体力挨上鞭棍。刚出京师这才多久,闹出人命,大人也不想如此,何况后面还有两千多里。” 谢豫川说的,确实是熊九山心里的想法。 松江镇就出了事,若是再出事,队伍还怎么待。 但若是谢家不服管教,其他人也会照葫芦画瓢。 谢豫川见熊九山神色中松动,也知道此情此景,不是他们谢家从前。 他双手交于身前,给了熊九山一个台阶。 “身有重伤者实在行路艰难,大人慈悲。” 熊九山沉声道:“本官再给你们谢家一个机会,若还有下次不服管束,定让你们全家枷锁镣铐不得自由。” 熊九山一句话,谢豫川拱手。 官兵们骂骂咧咧地散开,继续赶人,但有熊九山的命令在前,手段不如之前那般狠戾了。 前方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后面的人也不用再像先前那样疲于奔命。 闵家的武师父过来看了会,目光在谢家人中间的那名年轻人身上多打量了一会,回来向闵忠复命。 “一点小矛盾,不碍事。” 闵忠问:“还能继续跟着?” “能,而且跟着他们,可能也许碰上什么事也说不好。”武师父道。 他说这话,闵忠听着话里有话啊! 他来了兴趣,先招呼商队继续上路,然后走到武师父身边。 “武师父方才那话,是何意?” 武良想了想,指着前方蹒跚的队伍说:“刚才跟官差有矛盾的,正是京门谢家人。” “哦?这谢家人有何说道?” “闵管事常年在北地老宅,不常来京中,但是应有耳闻,京门谢家有神明。” 老管家愣了片刻,张大嘴巴指着前面惊讶道:“就是那个谢家?” 武良点点头,“正是,我刚才刻意多看了一会。有一天,我随大公子前来京中贩货,在京城中看见过那位少将军高头大马班师回朝,当时年少,意气风发,刚才看见人,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闵忠可没见过传说谢家的那些将军们,但是武良是大公子从京中请回去的武师父,他说见过那应该八九不离十。 闵忠听过一门将帅的谢家,但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 谢家的传说,大梁人不陌生,但闵家根基一直在北地,倒是对京城这边的事不太了解了。 这次南下贩货来的不顺利,赔了不少,回去之后也不知道这些南货能不能把亏空补回来。 “你说跟着他们能碰上什么事?”闵忠好奇道。 武良摇摇头,“不好说,在京时,听说谢家把神位交了,不知真假。”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你家神仙保灵吗? “那就先跟着看。毕竟都是传闻,做不得真。” 闵忠心里记下谢家这事,但并不完全放在心上,此刻的闵管事还不知道后来自己有多后悔没有早点跟谢豫川打好关系。 武良是闵家的下人,只说知道的事情,并不干预。 闵忠担心回去的路上,路过盘龙岭再被那些土匪们劫道,拉着商队跟在流放队伍后面,哪怕路程被拖延也无所谓,关键是要平平安安过了那狗日的土匪窝。 武良看了眼旁边不远处的两个身影,提醒闵忠:“那边两个人也跟了半天了。” 闵忠看过去,笑道:“我知道,是方才那俩卖草鞋的小兄弟。” 冬子卖了草鞋,抱着娶媳妇的银钱开心地坐在车上,力气大的高山河推着小独轮车轻松不费力地跟了一路。 冬子问:“山河哥,你说寮州有多远?刚才卖草鞋时,我听他们说他们流放的地方在最北边的边境,寮州。” 高山河摇头,“没去过。” “听说特别冷,粮食都种不活,冬天睡在雪坑里,好惨啊!”冬子把他之前打听到的信息,自己嘟囔了一遍。 高山河推着车,想起什么,问冬子:“你还记得当年琼花嫂子有天半夜高热不退后,突然坐起来说过什么吗?” 冬子愣住,想了一会,点点头。 “记得!琼花嫂子说咱村将来有一大劫难,全村人都活不成,除非……除非遇到贵人相助!” 冬子说完,扒拉一双手,半晌儿抬起头:“好像就是今年吧?山河哥。” 高山河脸色凝重,跟他低声说:“我总感觉琼花嫂子说的贵人在前面那些人里。” 冬子扭头往前看,“啊?他们都是一群要押到北边的犯人啊,怎么会是贵人呢?” 高山河也说不清,但心里总有种感觉告诉他,不能错过那一家姓谢的人。 他们家不是有家神嘛! 都是神明,能不能也帮帮其它百姓? 冬子不太懂,高山河说:“一会过了江,你先回村里给高叔递个信儿,我跟着他们。” “行。” 高山河说干啥,他好不犹豫。 队伍稀稀拉拉,总算一步步走到了松江河边上。 到了有水的地方,不论官差还是犯人们都需要一点补给,但熊九山不让停,让官兵驱赶着犯人们继续往前走,必须一鼓作气过了江之后,才能在对岸整修。 否则在这边一松懈,犯人们就更不爱动弹,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堆麻烦,不如全都押到对面。 闵家的商队,也是此意。 两边默契的没有停下,直奔前面的跨江桥。 松江桥,建在整条松江最为狭窄的地方,南来北往是许多人必经的通行地。 换做其它地方,石桥两边怕不是要像城门那样收点“关卡钱”,但松江桥没有。 流放队伍和商队一一从桥上通过,奔流的松江水就在脚下流浪而过,浓郁的水气扑面而来,耳边是江水奔腾的簌簌声,听着让人莫名地胸臆舒畅。 谢豫川从桥上路过时,看到桥头一侧上,竖着一座功德碑,正面是“松江河”三个楷体字,背面字体略小一些,刻着几家姓氏。 为首,乔家,乔璞叔。 这名字谢豫川有些熟悉,京中致真书院的山长,广开学门,不拒贫寒学子,士林之间颇有贤名。 他在西北时,有位朋友便是出身致真书院,对乔璞叔十分感恩。 原来乔家祖地是松江。 他也仅仅是略略扫过便过了江,身后谢武英珍之重之抱着怀里的水囊,一路小心翼翼。 江水滔滔,让人喜欢,尤其是一群灰头土脸走了一天的犯人们。 站在桥上,耳边是潺潺水声,扑面是清凉的水气,有的犯人停在上面想多感受一会,被官差一脚蹬下去! “别在桥上站着!赶紧走!” “唉……” 过了江,领头的老衙役带着人选了休息的地方。 天色还没晚,官差们给犯人时间去江边解渴打水,或者洗洗也可以。 今天把落下的行程多赶了一半,算算接下来的路程,应该不会耽误到达下一站的时间,熊九山的意思,是让大家放松一下。 管的太狠也不好,适当宽容一点,犯人们更容易听话。 有江水的地方,也会有野兽出没,所以休息时还是要注意周围的动静。 谢文杰拍了拍谢武英的肩头,“走,鹤之,去江边打水。” 谢武英想说我水囊里有……对上谢文杰的眼睛,转身把水囊轻轻放到谢豫川怀里。 “六哥,帮我看一下。” 起身收来其它谢家人的水囊和谢家几个人去江边打水。 犯人中,有水囊的人也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直接冲到江边,双手舀水一顿猛灌。 兄弟俩打水时,隔壁不远正是原来东伯侯府的那位因为拒绝娶公主而被发配的冤种世子。 东伯侯府的人,与谢家无甚交集。 像一同流放的阮翰林,从文;谢家,从武。 东伯侯府,老世族一支,京中还有一支,全族根基在东南,老东伯侯也是意外得的这爵位,临死前传儿子时,还提点他。 “侯府爵位来的轻松,他日怕是去的也容易,别太看重,不行带着家人回东南。” 老侯爷咽气后,新侯爷顶门立户,结果还没把这爵位传到儿子手里,惹怒了皇上,全家东南老家没回去,直接北上。 谢武英瞧着那位倒霉催的侯府世子有些好奇。 “东伯侯也是厉害,连邵阳公主的婚事也敢拒绝。” “邵阳公主风流成性,谁家也不愿优秀的子弟去尚邵阳驸马,何况东伯侯府的独子。” 谢武英点头:“也是。” 江边,曾经的小侯爷柴进,把水打好后,弯腰低头好好洗了把脸。 隔壁谢家兄弟俩聊天的话,他也听见了。 没办法,打小他耳力就比一般人好一些。 与谢家流放一路上麻烦不断不同,东伯侯府的人,仿佛在队伍之中隐身了一般。 京门柴家另一支,虽然地位不如他们侯府门高,但胜在主家话事人脑子好,科举出仕直入官场,如今在朝中也有自己的势力。 念在同族,虽被牵连但也没有太多怨言,好在圣上的怒意只在侯门这一支上。 临别前,就曾为侯府疏通过押送的官差们。 所以柴家人路上待遇还好,除了疲惫倒少了不少皮肉之苦。 只是柴家眼下,有一难事。 于是等谢武英两人打完水,他突然凑过来。 “失礼了,请问伱家神仙保灵吗?”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谢豫川的传统技能 请问你家神仙保灵吗? 这话问的,谢家哥俩全懵了! 哪路神仙能完全保灵啊? 何况他们谢家的只是家神而已。 谢文杰道:“公子怕是对我谢家神明有误解,谢家神位已交出。” 性格一向直爽的谢武英此时却完全不说话,而是上下打量面前的柴进。 柴进看了看二人的反应,脸色浮起歉意,拱手道:“抱歉,是在下冒失了。” 谢文杰态度淡然道:“无事,柴世子可还有其它事?” 柴进道:“叨扰了。” 说完朝二人纷纷作揖,带着水囊走了。 谢文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蹙眉道:“奇奇怪怪地,突然问神明灵不灵,谢家神位都交出去了,他们柴家不知道?你说是不是,鹤之?” 身旁谢武英没说话。 谢文杰转头看他,“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冷不丁地,柴进怎么突然问这话。”谢武英两手提着水囊神色奇怪地看向柴进离开的方向。 谢文杰有同感,“这次柴家流放的人数也不少,十多个人。” “先回去跟六哥说说,京城高门他比咱们清楚的多。” “好。” 二人回去后,就将此事跟谢豫川说了。 谢豫川也有些意外,敛眸沉思少顷,问道:“柴进只问了这一句?” “只问了这一句。”二人答。 谢豫川一时想不到柴家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但凡京中人士,谢家百年传闻无有不知之人,柴家是淮州望族,先皇下江南时,柴老太爷曾经救过圣驾,且又慷慨捐资,襄助先皇平定西南叛乱,柴家得了御封,赏良田万亩,金银珠宝无数,准爵位世袭三代。” 谢文杰一旁道:“那可惜了,这才第二代就没了。” 谢豫川没说什么。 谢武英道:“六哥,我感觉那柴进有问题。” 谢豫川颔首,“无妨,先静观其变。” 没有问题,岂会突然有此一问。 他心中略有一些猜测,眸光看向远处的柴家人,眼底多了一抹探究。 路行一日,至傍晚,天色渐暗。 人一歇下,浑身的疲惫席卷而来,别说犯人,就是押解的官兵们,也实在累的慌。 熊九山跟几个领头的衙役商量后,决定今夜暂且在江边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待明日前行二十里,路过高家村时,再休息一下,然后直奔盘龙岭,中途不休息,一路穿林过河免得在那边出事。 几个属下都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 犯人们听见今晚能在江边附近宿营,都很高兴,岂码不用像之前一样,又饿又渴。 松江对岸不远有林子,林子稀松但地势高过江边,临近傍晚了,路上时不时也会走过一些驾车进城而返的民户。 车上载着附近的村民,背筐提包挨坐在车上,路过流放休息的地方还能被一群身穿官服的人吓一跳,面色紧张地抱紧怀里的东西,催着赶车人赶紧走。 对大部分流犯来说,现在除了生存对其它事情都不感兴趣,很多人有了之前挨打的阴影,刚休息也不敢动,直到看见一些人来去江边好像真没多大危险,才也跟着过去,或喝水或洗涮衣物。 谢豫川盘膝在地,衣衫半扯,露出身上的伤口,一边上药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赶车仓皇路过的牛车引起他的兴趣,特别是车上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不安又慌张。 一旁不远地张翰林也发现了这一点。 捋着半长的胡须,一直注视着农户们离去,“官兵和流人在此地行走已有多年,为何如此慌张?” 老母亲休息着,无人与他答话。 张达义转头看到谢豫川沉眸也在注视同一方向,二人视线触碰,发现彼此似乎都对这一细微的发现有所疑虑。 张翰林微微颔首示意,谢豫川低头轻点。 ——前方大概有问题。 ——后面路程必有古怪。 谢武英从回来一直抱着怀里的水囊,谢文杰偶尔想喝一口,谢武英一脸犹豫。 谢文杰真的觉得他很奇怪。 “鹤之,你心里有事?” 谢武英摇头。 “给我喝一口。” 谢武英从身旁拿起另一个水囊递给他,谢文杰一脸古怪地望向他怀里那一只。 谢豫川抬头看了眼天色,将肩膀上的衣衫拢起,身上的新伤已好了许多,只是体内暗伤暗自运功时仍有气血凝滞之感,还得养上几天才能行动自如一些。 下午,家神让他晚上寻个合适的时机,他觉着落日之后正合适。 官差们营地开始搭起篝火堆时,代表着今夜就在此地休息了。 犯人们的伙食与之前并无不同,吃不饱饿不死,剩下的全看造化。 这是历来流放路上的规矩,既不让人饿到无力行路,也不让人吃饱了有体力逃跑,半死不残的正好押送。 如今队伍刚启程,不至于太苛待,为了赶行程,未出关前的路上,还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难以承受,只是步行劳累,体力不支。 可犯人们心里都明白,出了关外,天气也就越发寒冷,到了那时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谢家二十几人聚在一起吃饭,今天走了一天,大家身体十分疲惫,阮氏拿出阮家送的吃食,说什么也要让大家一同分分,有了体力明天才好继续上路。 大家今天确实是又累有饿。 可是即便少奶奶手里有食物,那一丁点也不够大家分食,谢豫川处理好伤口,起身打算去砍个树枝做鱼叉。 反正松江河就在旁边,现成的食物来源。 谢家留下两个男丁看顾女眷,其它人都跟随谢豫川去捕鱼。 官差们今夜不管犯人如何举动,但不得走出划定的休息区,江边已经有不少人挽着裤腿在江边寻找食物。 大江有鱼不易抓,水位深浅不知,犯人里倒是有水性好的,脱衣服下去游上几圈,上岸时提着鱼腮拎上岸。 有鱼无火难以下咽,又捕一两条送到官兵那里换火种,家人拾柴点火烤鱼,周围犯人羡慕不已。 也有不少人,见谢家男人砍树枝削成鱼叉下江,也跟在后面学着下水。 然而收获却不如谢家人,尤其是谢豫川。 (本章完) 第四十章 家神连盐巴和香料都投喂 月色倒影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谢豫川挽起裤脚站在江边,借着月色凝神盯住江面,水下凡有轻微浮动,一叉下去,直挑一条鱼举起,鱼身在夜色下挣扎着乱跳。 他单手轻轻一挥,就能将江鱼甩到岸边谢祯面前的筐里。 谢祯笑道:“没想到,你打小淘气竟练就这番好的抓鱼手段。” 谢豫川站在江水中,闻言二话不说又是一条。 谢祯起初还站着,见每次弟弟都能将鱼挑到筐中,干脆在旁边坐下守着。 有好些年没有看见这样的场景了,儿时姐弟混在一起玩耍时的回忆如今浮上眼前,谢祯突然觉得,就这样同家人在一起生活也很好,女子何必非要嫁人呢。 谢家男人身怀武艺,抓鱼真是小菜一碟,几个护卫加上俩主子,很快鱼多到快满筐了。 旁人看着十分眼热,阴阳怪气者也不在少数。 “谢家会抓鱼,也不说帮帮其他人,真是自私。”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 “江水那么凉,我又不会叉鱼。” “那你去帮他们谢家人捡鱼啊,我看那边有几个人过去帮忙了,谢家还送他们一人一条呢。” “我才不屑伺候他们那些人,以前高高在上端着就算了,现在都是阶下囚,还得意个什么。” 人群中窃窃私语者无数,有人见旁人得了好处,也上前去说好话。 谢家几个护卫看向谢豫川,见他点头,便默许他人帮忙的举动。 凡帮助谢家捡鱼的人,大多都随着出力多少分得两三条,最少也能拎一条回去。 差不多了,谢豫川带人回来。 “匀出一半送到官差那边,就说我谢家想选个好点的休息地方。” 谢武英喊了两人:“行,六哥伱想选哪儿?” 谢豫川眸光扫过远处一片林下之地,“若事成,全家今夜宿在那边。” 那边不出官差划定的休息区,又离其它犯人远一些,旁边不远正好是官差们的货车,顶多有几个柴家的人在那边休息。 四面有三方能被树干遮住大部分视线,若在那边夜宿,晚上家神若传他何物都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 谢武英不久去而复返,手里举着一根燃烧的火棍。 直到谢家人起身全家搬到远处林下高地,其它犯人才发现原来方才谢豫川带着谢家的人下水摸鱼是为了换地方。 不少人又是酸意连连。 更多的人是羡慕,那边有林木遮挡,还有树干可靠着休息,比这边直接躺在地上要好的多。 谢家人各靠着旁边的树干安顿下,大家便在四处拾柴生火。 同样都是流放,人与人的命运也各不相同。 熊九山靠在树干上,环胸眯眼看着远处的谢家人,眼底深沉。 谢家女眷们围坐在火堆边取暖,男人们在烤鱼,小小的谢嘉睿拿到第一块鱼肉,迈动小短腿跑到谢豫川面前,“六叔,你吃鱼!” 谢豫川见状失笑,伸手摸了摸小侄子的头,“六叔不饿,睿哥儿乖,多吃点。” 谢嘉睿萌萌道:“娘说,让我给六叔送鱼肉。” 谢豫川闻言张开嘴,任由小侄子将鱼肉送进嘴里,“好了,六叔吃过了,你去你娘身边多吃点。” 谢嘉睿眼睛亮晶晶地跑回去,扑进阮氏怀里,仰头软糯道:“娘,六叔吃了。” “睿哥儿乖,你也吃。”阮氏将他抱在怀里,帮他挑鱼刺。 谢豫川阖眼休息,凝神给家神传信。 别墅二楼书房。 涂婳趴在数位板上沉浸在创作中已经好长时间了,旁边另一台显示器上,正是她下午在谢豫川那边照下来的照片。 古意盎然,激发了她难得的创作灵感。 手头上现有的工作,还剩下一部分收尾,她下午交代完谢豫川找个合适的实际给他们投喂点东西后,就回来开始琢磨赚钱的事。 翻看相册里的照片,不知不觉一个灵感浮现在脑海之中。 关于古代流放的剧情,影视动漫里并不少见,但是只在故事中做一些主角前后反差的点缀之用,为了塑造主角在低谷期的凄惨,按照剧情需要通常会用一句话或者一段流放在路上的场景描绘,但几乎很少有全篇着重描绘犯人整个流放的过程细节。 三千里流放之路,历时二月有余,一路上脚下经行的山林江河、城镇村寨、险峰峻岭……不计其数,其间发生的大小事,真实又危险。 若能将这一路上发生的重要经历画下来,也许是个很好的题材。 于是回来后,将晚上要投喂给谢豫川的东西都理出来准备好以后,她就埋头在屏幕前沉浸式创作。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黑,她旁若无觉。 手机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谢豫川:家神在上,予珩已寻得合适时机。」 涂婳这才起身,仰脖舒缓了一会僵硬的肩颈,拿起手机下楼去客厅将那一大包她已经装好的东西,拍照发送过去。 「涂婳:收到了么?」 等了一会,收到谢豫川的回信。 「谢豫川:收到了,感谢家神恩赐。」 涂婳站在客厅,轻轻挠了挠头,看着谢豫川最后那几个字,眨了眨眼。 “你们晚上吃什么了?还是糙饼?” 谢豫川望着篝火上的烤鱼,唇角微微勾起,谢家的家神似乎总是很关心他们吃什么。 「谢豫川:烤鱼。」 涂婳:“烤鱼?” 她忽然想起来,她在投喂给谢豫川的东西里有一袋盐,用纸袋折好放在里面的。 她语音告诉谢豫川:“包里有盐和一些香料,你们若烤鱼可撒点用,味道会更好。” 树下,谢豫川的眼睛在夜色中,眸光微动,心中闪过一丝惊讶。 家神竟连盐巴和香料都…… 谢豫川静坐少许,忍不住侧身查看身后盖布的编筐。 身旁是已然知道谢家神明依旧在的谢武英。 谢豫川查看时,低声对他道:“鹤之,帮我遮掩一下。” 谢武英怔了片刻,眼睛铮亮! 谢豫川掀开盖布,只见晚上刻意空出的筐中,已然多出一个包裹,将不小的编筐塞的满满登登。 他借着一丝光亮打开包袱,入眼赫然是一些从未见过之物!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谢将军今夜大开眼界 谢家人大多都围拢在火堆边取暖,谢豫川身旁只有谢武英。 两三步开外,另有两名公府里原来的护卫,负责值守,哪怕流放了,两人在谢家似乎也保持着当初在国公府里的生活习惯,尽职尽责保护着谢家老少。 二人之中,一个是谢家家生子,名叫谢常安,父亲是国公府管家谢林,如今也在流放队伍中,父子二人心甘情愿随老主子们一起背井离乡迁居生活。另一个周传,是谢豫川手下用的人,主仆二人之间也有一段故事,但当时周传年少,谢家军又急行行北,谢豫川便让他拿着自己的手信去京城护国公府安顿,算是将他收为己用。 周传在府中便跟谢常安出来进去,关系日渐深厚,当日府中被抄,二人也是不顾性命与人拼杀,才平安将主子们护送家祠之内。 谢家神明显灵时,谢常安还好一点,打小在府里长大,对谢家神明之事如数家珍,时常晚上等父亲谢林忙完府中迎来送往的公事回房后,还要缠着父亲多问一些。 但半路到公府里做事的周传可没有多少心理准备,当日家祠走水,火势熊熊,他还以为那日就是他为报达少主子谢豫川的救命之恩的日子到了。 哪曾想,谢家神明显灵了,周传心灵受到的震颤直到今天,还没有完全消散。 那边篝火燃燃,他和谢常安在这边看着点六爷,对面因为有火光照着旁边四周都能沾着点光亮,但也正因为眼睛对着光看得久了,身后林子深处显得更加黑暗。 二人反正也不烤火,尽量避着点光芒免得一会周围有什么野兽等出没,一时看顾不住。 谢常安和周传屈膝选了一个灵活机动的姿势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耳听八方,偶尔两人也想起什么聊会天打发漫漫寒夜。 谢豫川那边的动静,周传是最先发现的。 他轻抬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谢常安:“常安哥,公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周传一向唤谢豫川为公子,谢常安睁开眼,确实看见六少爷在那白日里买来的筐里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六少爷可能是找药吧。” 周传哦了一声没再问。 谢豫川的余光早就发现了周传的动静,他让谢武英遮掩着别的外人,但自家人他倒是没有刻意避着。 家神送的东西,他打开包裹时,神色略略凝滞。 好多东西,他……不认识。 涂婳想到这一点了,等确定谢豫川那边确实收到她拍照投喂过去的东西,便直接语音跟他交代。 “找到里面一个牛皮纸袋了吗?”涂婳问。 夜色昏暗,视线不清,但谢豫川还是伸手在包裹里面碰到了一个有些坚硬的袋子,他将其拿出来,发现最上面有几个类似铁条的东西,非常细,而且反面有各有两个穿袋而过的极短部分。 身旁是家神的声音:“那袋子里给你分袋装了一些路上需要的调料,还有常用药品,上面写了用法,如果有拿不准的地方,再问我。” “包袱中间的部分是食物,大部分是能扛饿的吃的,不过为了免得生活做饭方便随时随地能吃得上,所以可能味道一般,剩下的都差不多,我有给你写一封说明书,都在包袱里,你自己找找。” “最下面的东西,是给伱们取暖用的暖贴,撕掉纸片贴在身上就行。” “剩下的都在说明书里,哦,对了,还有干净的水,给你了一个大的,你应该会用。” 涂婳拿着手机去了厨房,打开双开门的冰箱,一边跟谢豫川交代,一边也在研究着自己今天晚上吃点什么。 工作了一天,今天不想点外卖,打算自己做点简单的饭菜,全当放松。 不知道选什么时,先拿几个鸡蛋总是没错的。 刚放进旁边的碗里,突然灵光一闪而过,光记着投喂谢豫川方便携带的东西了,怎么忘了新鲜的。 “你那边先研究,我一会给你拿点热乎的鸡蛋。” 起锅烧水,她把冰箱里白天刚买的鸡蛋都拿出来,怎么忘了这个。 鸡蛋煮熟了也方便携带,还补充营养。 家神说话时,谢豫川始终未曾打扰,直到涂婳说完,谢豫川才凝神向家神请教。 「谢豫川:予珩无知,敢问家神纸袋封口处有异物,我不知如何打开。」 涂婳拿青菜的手一顿,想了三秒,冷不丁想起那纸袋上她为了方便打的订书钉! 难怪谢豫川茫然。 她对谢豫川道:“你直接将那几个钉子挑开就行,或者干脆直接将纸袋扯开也行。” 反正不算太值钱的东西。 然而涂婳想错了,她口中说的很轻松,好像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东西,不值一提,坏了就坏了,扔了就行。 但谢豫川因从未见过这种封口方式,竟生起好奇心研究了一会,将那三枚订书钉完好无损的从纸袋封口处拆了下来,看了一会,额外收好。 封口没有了束缚,不一会就敞开了口子。 谢豫川一眼就能看见里面装着的东西,大袋子里是小袋子,即便是小袋子,也是大小不一的,更让谢豫川意外的是,牛皮纸袋中,还有两三个小琉璃瓶,瓶中黑白两色不知里面是何物。” 涂婳做饭时,看见谢豫川的疑问,笑道:“哦,那是酱油和醋,调味用的,小瓶装方便。” 谢豫川心情难明,暖意划过。 谢氏家神与别的神明不太一样的一点是,对方身上似乎还有不少人间烟火气。 其它的小纸袋,没有铁丝封口,但却将里面的东西装的严严实实,不知如何做到的。 谢豫川不想总打扰对方,便找出家神说的那张说明书。 对照着,找到了小纸袋的拆法:用时,轻轻用力扯开;不用时,从左至右将封口处捏合到一起就可以了。 谢豫川看罢,迟疑地拿出里面一袋写着“盐”字的袋子,将其它放下,两手指尖按照文字上描述的方法,只少许力气,就能将袋口扯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盐粒。 纵使谢豫川生于富贵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颜色如此洁白的盐巴!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你们确信是谢家神明救人的? “你好好想想,在那松江府衙之内,谢豫川真的将他们谢家神明请来,为肃儿治病?” 京城徐府内,徐老太爷刚送走请来的太医,便将孙子身旁的两位属下招来书房问话。 两人正是随徐肃去松江救人的武官。 “回主子的话,我二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欺瞒,都尉当时命在旦夕,谢豫川说有一方法可以试试,但能不能成他不敢保证,我们当时没有别的选择,请来的大夫也束手无策,所以只能铤而走险。” 另一人也补充道:“确实如此,当时在场亲眼所见之人,还有押解的官员熊九山和松江知县李周全,谢豫川确实请来的谢家神明来为都尉疗伤,但是神明出手时,谢豫川不让旁人在场,所以具体都尉是如何疗伤的,我们并不知情。” “都尉当时高热不退,但疗伤过后,翌日一早状态就好了很多。” “谢豫川临走时,让我二人务必趁都尉状况好转时及时回京,特意叮嘱我们告知老太爷请宫中太医来为都尉治疗,以防万一,我们这才连忙回来。” 徐老太爷听完,脸上的神情很是震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孙子徐肃突然负伤回到京城,竟然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刚把人弄回来时,他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详细了解,徐肃发生了什么事,先请太医来看看要紧。 当即让管家去宫中请太医。 太医来府上为徐肃全身上下检查过后,拱手对徐老太爷道:“徐都尉身上的急伤已被高人救治,生命确无大碍,而且脉象也平稳,应该没有大事,老太爷可不必太过担忧。” 那太医说完,欲言又止,徐老太爷见太医如此,便细问。 这一问,可把徐老太爷给惊到了。 那太医说:“我观都尉的体内顽疾,好似也好了很多,如实往好了说,怕是以后都尉每年到了时节都要犯上一轮的老毛病,都不会再犯了。”太医说完,自己还念叨着,“不知是何处高人出手,医术如此了得。” 徐老太爷当即心里就生出巨大的怀疑。 而被太医误以为是世外神医的涂婳,其实只是用积分和能量在系统商城里换了一个救命的药而已。 听完两个武将的话,徐老太爷踱步走到椅子上坐下。 他岁数大了,突然听见这样的消息,着实需要冷静冷静,消化一下。 他是知道孙子徐肃从小就跟谢家六郎交情匪浅的,但是两家在朝堂之上还是有些不同政见的,那也仅限于于公。 于私,他并不阻拦徐肃跟谢豫川称兄论弟。 谢家六郎他是见过的,大概是当初见的时候年纪还小,看着就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只是性情爽朗好动,显得沉稳不足。 但是因为这份大大方方的开朗,将小时候因身体孱弱总是闷在府中的孙子徐肃拐跑了。 自家孙子的个性,徐老太爷是了解的。 他怎么会突然之间带人去了松江镇,这要是认真追究起来那可是要受罚的,徐肃不可能不知道,明知有代价和危险,还要过去,那必然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既是他的决定,那自有他的道理。” 不过徐老太爷还是对于谢豫川请神明来救人这件事存疑。 若不是两个人言辞凿凿不敢有半句谎话,他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那谢家的神明,一百多年了,也没见显灵过。 倒是近来有一次。 徐老太爷想起了之前,朝堂上议论纷纷的那件事。 护国公府大火时,天上居然专门为谢家降下甘霖,灭了大火。 皇上因为这件事,在朝堂之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徐老太爷虽然已经致仕回府荣养了,但是对朝堂之上的事情还是会关注一些,徐老爷每日上衙回府后,也会回来跟父亲聊一聊最近朝廷上的变动,毕竟徐老太爷入仕多年有经验,父亲提点几句,他心里也有底。 这几年,朝堂上越发混乱,皇上的心情也是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连护国公府这样的开国将门,如今都落得这个下场,其他人眼见着,心里能没有多少想法吗? 徐家跟谢家不同,谢家从祖上从军,族中子弟皆以驰骋沙场保家卫国为傲。 但徐家不同,文臣武将族中皆出,虽然在遇到朝堂上有重大分歧时,两头不得好话,但徐家这些年在夏侯桀这位性情多变的帝王手下,走的还算是稳当。 徐老太爷对隆庆帝还算了解。 隆庆帝未登基前就不怎么喜欢护国公府谢家。 先皇在世时,谢家无风无浪,但等新帝登基,谢家就难免多些风风雨雨。 他还在朝中时,皇上无论想干什么,谢家老国公总要提点意见,帝王听不进去,还要联合其它朝中重臣轮番劝谏,皇上怎能不烦。 皇上想封后,老国公说后位贵重,非德才之女不能居任。 皇上要修行宫,老国公非说劳民伤财不如赈济灾民。 现在谢家神明显灵了。 这…… 徐老太爷当时跟回府的儿子徐老爷在书房议事时,说:“谢家神明此时显灵,怕是宫中要大怒,谢家神位不保。”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 没过多久,谢家交出神位,流放寮州。 听说此事,还是谢豫川从诏狱中送出的信,改变了谢家问斩的结局。 就冲这一点,徐老太爷感觉谢家这位六郎如今怕是真的成长了,成熟了。 谢家祖荫深厚,危难之际尚有顶梁之人,实为幸事。 孙子徐肃与谢豫川交往,徐老太爷还是乐见其成的。 徐老太爷心中琢磨,若那谢家神明之事是真的,只怕将来大梁如何真不好说。 当初太祖开国时,就是因为有谢家神明相助。 如今皇上将谢家厌弃之时,神明居然再次降临。 徐老太爷隐隐觉得这天下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涌动。 徐老太爷正在沉思间。 外面有下人来报: “启禀老爷,大少爷醒了!” “快去!” 徐老太爷急忙起身去看孙子。 徐肃醒了。 醒来第一句话就问:“谢豫川还活着吗?” 徐老太爷在一旁听见这话,气的胡子直飞:“你还有心担心别人,你自己差点就要让我和伱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徐肃连咳了两声,看向徐老太爷,眼神异常肯定:“祖父,他们谢家真的有神明!” 他生死垂危之际,好像看见了一道虚影! 大年三十了……大家都在过年只有我还在码字o(╥﹏╥)o 祝大家三十快乐!吃好喝好睡好~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有人想活捉谢豫川 “祖宗保佑,你小子大难不死,醒了不说去给祖宗磕头,乱说什么胡话。”徐老太爷重咳一声,佯装愠怒道。 身旁徐老爷转身对着下人摆了摆手,房中伺候的奴婢小厮低着头鱼贯而出,徐府的管家最后一个出去,关好房门。 徐肃床边,只有徐老太爷、徐老爷和徐夫人留了下来。 徐夫人见儿子醒来,激动地上前抱了抱儿子:“我儿,你吓死为娘了。” 徐肃宽慰母亲:“让娘担心了,儿子不孝。” “说什么胡话,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徐夫人擦了擦眼角。 半年前,徐肃好好的去登州赴任,这才多久,横躺在板子上被抬回来,不止是她这个做母亲的焦心痛苦,徐老太爷也惊的脸上当场没了血色。 公爹有话要问,徐夫人看儿子已无大碍,便起身挪到一旁,把位置让给徐老太爷。 随后走到夫君徐身,“我去厨房看着点药。” 徐老爷点头:“夫人辛苦了。” 徐老太爷扶着床沿坐在孙子徐肃身边,打量孙子的脸色。 “可有哪里还不舒服?” 徐肃费力坐起,徐老太爷一伸手,“身体不适,歇着就好,不必起身。” 一旁徐老爷心细,倒是给儿子身后塞了个枕头,徐肃靠在床头,也方便跟祖父、父亲答话。 “哪里不适及时说。”徐老爷道。 徐肃点了点头,暗自感受一番,身体除了比较沉重无力,好似并无太过难受的地方,而且体内经常有隐痛的地方,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奇怪。 他很快注意到自己身上包扎的伤口,所用的绷带根本没见过,色白质软呈网状。 还有把伤口贴合到一起的这个……是什么? 他一脸惊愕地看着伤口,抬头看向徐老太爷和徐老爷。 徐老太爷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送他回来的那两个属下说的事,弄不好里面真的有蹊跷。 太医临走时,还对孙子徐肃身上那奇特的外伤治疗手法念念不忘。 “待徐都尉身体好转,烦劳徐阁老帮忙询问一下那神医在何处,其急救之法堪称上乘,小人有心请教一番。” 徐老太爷颔首笑道:“辛苦劳累这一趟,待他醒后。”也没说帮还是不帮,言语滴水不漏。 等他盘问完徐肃的手下,发现此事比他想的还要离奇。 徐老太爷本不打算在孙子刚苏醒时询问,徐肃却刚醒来就念叨谢家小子。 徐老太爷沉思良久,问孙子徐肃:“伱不在登州好好当差,怎么突然去了松江镇?那是京卫府王翀的治下,你无令过去是要闹出祸端的,你不是个如此不谨慎的个性。说吧,究竟为何?” 徐老爷也坐在父亲下首处看着大儿子徐肃,他刚办完皇差就听见儿子出事,急冲冲回家也很想知道徐肃为何受此重伤的缘由。 徐肃匀了匀气息,道:“五日前,我随登州知府一同去昭阳公主左驸马的府上赴宴,韩其光也来了,席间有人提及东伯侯府触怒圣意被褫夺爵位流放边疆一事,左驸马言谈之间对那位不肯尚驸马的柴世子很是瞧不起,韩其光投其所好,哄得左驸马把昭阳公主被拒后的大怒之语泄露出来,凭昭阳公主在皇上心里的盛宠,柴家如此不识抬举,这口气昭阳公主是咽不下去的。韩其光人精嘴碎,从公主去宫中回府后的举动之间,察觉到松江镇那边有危险。” “宫里有人想要借昭阳公主这股怒火借刀杀人?”徐老太爷白眉微聚。 “韩其光也是此意,只是我俩判断不明,宫里的人是别有所图,还是为君分忧,不管是哪个原因,那些人要在谢家流放路上生事是明确的,韩其光不放心,先行去了京卫府,在松江等人。我在登州等他消息。” 徐老太爷颔首,“那你后来为何又跟过去?” “有人想活捉谢豫川,逼谢家交出通神之法,消息来的太突然,我来不及传信给韩其光,只能趁知府大人去会学政大人之际,带人去了松江镇,我们刚到那边就打起来了,也是一时情急才遭了暗算。让家里人为我担心了。”徐肃神色愧疚。 徐老太爷道:“事急从权,不无不可。” 徐老爷听的心惊肉跳,言语担忧:“哪里来的人这么大胆?流犯也敢劫掠。” “趁乱生事,一推干净。”徐老太爷经事多,看的明白,“谢家已遭圣上杀意,流放也不过是堵住众人悠悠之口,此时取谢家人性命,闹起来也没多大动静。” 徐肃也是有此考量,才临时仓促决定赶去松江,“我去的不巧,没跟韩其光碰头,但是看见他的人了。” 徐老太爷问:“你的人回来说了后续,谢豫川那边平安无事,你也可安心养伤了。” 徐肃听着谢豫川平安很高兴,不过转瞬神色又沉下来,“祖父,我听说谢家抄家那日神迹昭昭,可是真事?” 徐老太爷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他:“你方才醒来言谢家果真有神明在,可是真事?” 若徐肃所言不错,那家神若还在,仍然愿意护着谢家,徐老太爷觉得府中有些事,看来要另行再想想了。 徐肃被祖父问起,一时也不太敢确定。 “刚才还斩钉截铁呢,现在怎么犹豫了?” “祖父,方才刚刚醒来,还没回神,现在我不敢确定了,昏沉中我感知到的到底是不是了。” 徐肃想起他的两位副将,“他们怎么说?” 徐老太爷将两个武官说的话说给徐肃听,徐肃听完,整个人处于一种被雷劈了的状态…… “谢予珩他……为救我请神?” 不是。 徐肃晃了晃了头,一脸纠结:“谢予珩他居然真的会请神?!” “若那两人没有说谎,谢家人应是会通神的。” 徐肃:“……” 做兄弟这么多年,徐肃头一次有一种被兄弟骗了很多年的感觉。 谢予珩会请神? 他谢予珩竟然能通神! “那……我性命垂危之际,身侧有一道模糊的虚影在飘动,应该就是谢家供奉了一百多年的那位仙人了。” 徐老太爷眯起眼睛:“你能看清吗?”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家神给的吃食无火自热? 徐肃摇摇头,“看不清,只有虚影。” 徐老太爷捋着胡须静坐半天,良久沉声道:“谢氏的家神一百年轻易不现身,这一次能现身救你一命,想来应是看在你临危救谢豫川一命,才有这一份机缘的。” 徐老爷旁边点头道:“父亲,自古以来神仙不管凡人事,这次谢氏家神出现,必是谢家极危难之际,肃哥有这份与神明接触的机缘不易。” 徐老太爷抚须颔首,“他去松江一事是瞒不住的,那松江知县没有胆子兜这件事,必然会上报,徐家与谢家沾边,几年内不要想在军功一事上有任何进益,就是你,近来在公事上也要低调谨慎一些,莫要让旁人抓住把柄。” 徐肃:“是我给家里添麻烦了。” 徐老太爷摆摆手,“伱不要多想,徐家不是小门小户,不至于一点风浪都担不住,你宽心养病,祖父还没进棺材呢,外面若有何风风雨雨,祖父全替你担了。” 徐家定海神针徐老太爷在孙子房中待了不久,就回自己的宅院了。 徐老爷不过一刻钟,也换了身衣裳过来。 书案前,徐老太爷端着茶想了想,吩咐儿子:“你去让你媳妇看看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那些俗气的东西,就别拿出来了,挑点敬神礼佛的好东西。” “父亲是想送去给谢家?”徐老爷问道。 “太医说肃哥体内顽疾也没了,他那毛病这么多年请了多少神医都不见效,谢氏家神一出手就去了,这份恩情咱们徐家还是要还的。”徐老太爷喝了两口茶,“若是神明有法身庙宇,事情也简单,但这位神明乃谢家的家神,供奉之法你我皆不知,东西尽数送去给谢家人,想必那位仙人看着也高兴。” 徐老爷觉得老父亲说的在理,忙恭敬道:“儿子回去就让夫人去办。” 徐老太爷满意道:“先去办吧,与神仙交往我们徐家也是第一次,用心一点不犯毛病,” 徐老爷走了。 徐老太爷看着窗外,心里感叹,若谢家真有神明,徐肃有这份机缘,实属难得。 京城徐府的一日波澜,至夜深也悄然落下。 徐肃养伤,徐夫人在库房里挑了一夜,徐老爷也忙着安排人手。 此时,远在松江河边宿营的谢豫川并不知道这些事。 火光下,手里的雪花盐,晶莹剔透,毫无一丝杂质。 他指尖轻点,沾上少许,送入口中。 是盐! 他心中震颤不已,此种品质的食用盐,就是连宫中也未必能达到这种程度。 家神所赐之物,果然不同凡响。 至于其它香料,他虽不方便一一查看,但哪怕仅是挑着选几个,都让他内心的惊讶更加一分。 包裹里他大略看过后,一半御寒,一半是果腹的食物。 其中有三样东西格外让他吃惊,一个是家神写给他的手中这份说明书,一张洁白如雪的纸上是排列整齐的方块字,竟然笔体相同毫无差错,不过上面有一些字的写法与大梁习惯写法不同,谢豫川想可能是家神写的匆忙。 实际上,涂婳这份说明书,是直接对着电脑打完草稿之后,直接用打印机打的,为了方便谢豫川能看懂,特意将全篇简体字切换成了繁体字。 谢豫川还有一物,很好奇,就是家神说的那个取暖贴。 他看过详解后,从包袱里拿出一片,按照说明撕开滑手的袋子,谢豫川揉搓了下塑料袋,还是不明白这究竟是何物所制。 里面的暖贴取出后,撕掉白纸一面,试验地贴在腰间。 起初,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就继续看家神特意描黑的一行字:便携式实用速食饭,压缩饼干……等。 他取出其中一袋,靠在树干上盘膝而坐,身旁谢武英刚才一直帮六哥遮挡,见他在筐中一会拿一个,要么就看着纸蹙眉。 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难题,但也不敢打扰他。 直到谢豫川拿出一袋速食饭,他终于忍不住好奇地小声问:“六哥,这是何物?” 谢豫川也不了解,“吃的。” “吃的?” 谢武英惊讶了。 什么吃的是这样绿色的?没吃过。 他眼巴巴看着谢豫川,看他打算怎么吃,心里很好奇。 其实包袱里有不少谢豫川一眼就能看清的食物,但唯有这些绿色袋子装着的东西,让他探究心停不下来。 涂婳在说明书中,详细写了如何食用的具体方法。 谢豫川说:“水给我。” 谢武英递给他水囊。 谢豫川看了他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只特殊的“水囊”,打算用家神给的水先试一下。 谢武英低头,乖乖地把水囊递过去,只是在看到谢豫川倒水时,一脸心疼。 一次要用这么多神水吗? 没过多久,谢武英就不心疼了。 一股好闻的香气从谢豫川手上飘过来,太香了!勾的他口水都快下来了。 “六、六哥?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肉香的味道?好香!” 谢豫川打开速食袋,看见里面饱满的米饭颗粒和香软的牛肉,香气冲进鼻腔里,五脏六腑都跟着攥紧。 口舌生津,他也饿了。 家神赐予的食物竟然如此神奇? 只许少许冷水,就能够无火加热食物? 谢豫川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速食方便炒饭,已经完全失去了语言功能。 谢武英旁边闻着浓浓的香气,却见六哥一直盯着手里的东西不说话,也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只见谢豫川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鹤之,你尝尝。” 谢武英:!!! “给我?” “嗯,神明赏的。” 谢武英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低头一看:“!!!” 身子一个踉跄,惊愕道:“六哥!米!是米饭和肉!” 谢豫川黑眸扫过谢武英脸上那无比震惊的模样,心里终于平衡了。 果然不是他过于震惊,而是家神所赐之物,无论换做何人看见,都会是这番震惊的样子。 谢武英被香气勾的难忍,可还是没动,抬头又问:“六哥,饭食如此珍贵,我吃合适吗?” 谢豫川点头,淡声道:“吃吧。” 谢武英不知哪个念头没搭对,以为这是六哥让他先“试饭”,于是怀着壮烈的心情满心激动地吃下第一口。 下一秒,双眼猛地睁大!然后很快享受地眯起眼睛。 唔唔唔……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怎么会这么好吃! 谢豫川其实并不是让他试吃,而是暂时还没想好这样的东西,他要如何拿到家人面前,是直接说?还是…… 不过很快,谢武英给了他答案。 如此美味又能不需要火就可以自热的佳肴,除了神明赏赐,任他上天入地也做不到。 大年初一了!新的一年开始了,龙年大吉!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恭喜发财! 新的一年,求个月票哇~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今夜惊喜有点太大了! 夜里,寒风刺骨。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夜宿在江边,凉意寒体;还是越往北走,天气温差越明显,穿林的冷气让人不易入睡。 谢豫川将速食的热饭给了谢武英之后,才发现腰后的暖贴已经热了。 随着热意不断释放,谢豫川发现此物之神奇之处,不止能够取暖,更主要的是贴在身上非常方便,他将身上的暖贴取下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谢武英吃了两三口,就没再继续了,虎口将口袋扎起,将速食饭端在掌心,靠近谢豫川,同时也看见了他手上巴掌大的一个东西。 “六哥,这个也是家神给的吗?” 谢武英此时心里对家神的崇敬已经达到了顶峰,谢家的家神真是太好了,不但护他们性命,还送给他们果腹的食物,天气寒冷到夜里,别人根本不知道他方才那一口饭有多香。 家里其他人还没吃过,所以谢武英只替六哥尝了几口就作罢了,哪怕肚子里馋虫叫得欢,他也能克制住。 谢豫川没说话,直接反手将手中还在发热的暖贴直接贴在谢武英的身上。 一股热意瞬间席卷谢武英的全身! 谢武英再次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六哥:!!! 谢豫川抬眸,问他:“如何?” 谢武英眼圈一红,“好暖和,身上一下子就不冷了!” 谢豫川方才也是如此感受,他看着筐中的东西,眸光深邃。 谢武英将身上的暖贴扯下,拿在手上反复看,眼睛里满是喜欢,“六哥,这也是家神给的吗?” “嗯。” “真好,如此小小一片,居然能有如此热度,太奇妙了,而且它有一面居然如浆糊一样粘手。” 他反手又贴回腹部,瞬间一股热源遍及全身,身上不觉得那么冷了。 反复几次,粘度降低,他拿给谢豫川看,“六哥,你看,不贴在身上,只拿在手中也是会热的,不够没有在衣服里热意持久。” 谢武英年轻脑子活,反复几次试验让他获得了一个小小的经验。 谢豫川眸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谢武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我就是太好奇了,想看看它怎么发热的。” “找到原因了吗?”谢豫川笑道。 谢武英摇摇头,“还是不明就里。” 谢豫川将暖贴从他手中拿来,研究了一会,“今夜气温有些寒凉。” “嗯,感觉比前几天冷多了。”谢武英也点头道,“六哥,这些东西……家神的事。” 谢豫川知他想问什么,闻言点点头,“一会我去与祖母说一声,你小心一点,先将这热帖给家里人用上,露宿野外,最忌寒气侵体。” 谢武英一听,立刻精神抖擞。 “六哥放心!我一定把此事办好。” “切记,此物不宜直接贴在身体上,隔着点衣物再用。”谢豫川提醒道。 说明书上说是为了防止低温烫伤。 “好,我记住了。”谢武英暗暗记在心里。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白日里走的太辛苦,就连晚上吃饭时候,都没有几个人像之前一样抱怨闹事了,难吃的饼子就着一口江水,能凑合一顿算一顿,吃完了很多人就直接躺在冰凉的地上睡觉,不久,酣睡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谢家今晚睡觉的地方稍微偏,行动虽然自由了些但还是有所限度,拾来的柴火也只能燃烧一段时间烤个食物取个暖,想长久的微拢着火源过夜,是不可能的。 不过火堆周围的地面被烘烤过后,干燥而温暖,大家围在附近至少没有那么冷。 今晚鱼抓的也多,大家除了官差们给的糙饼和几口干菜,光是烤鱼今晚也算吃了一顿饱饭。 谢豫川看过家神给的东西后,心中多少有数了。 正要起身去祖母身边坐一坐聊一聊,余光中发现身旁另一只筐身忽然晃悠了一下。 把旁边的谢武英吓了一跳,“六哥!” 他一声低呼,差点惹来不远处的官差注意。 谢豫川也发现了,他掀开另一侧,只见里面本来就装满的包袱上面又多了一袋子东西,离的近,手背能感觉到热度。 他探手去触碰时,听见家神在他耳边说话: 「涂婳:谢豫川,给你们煮了点鸡蛋,补补身体吧。」 悬在熟鸡蛋上空的手顿住。 谢武英不明所以看他,又看向筐中再次凭空出现的一袋东西。 随后当他看到六哥从里面拿出一颗鸡蛋时,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 今夜的惊喜属实是有点太大了! 直到他手里被塞了一颗之后,谢武英都没缓过来神。 “热的?!” 谢老夫人累了一天,队伍刚停下扎营,她就难掩疲惫枕着包袱睡着了,昏昏沉沉间感觉到身上似乎被人盖了件衣衫避寒,只是寒气似乎从四面八方袭来,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身边渐渐有了热度,她被儿媳唤醒扶起,吃了几口饭和烤好的鱼肉勉强糊口,孙媳阮氏端来烤温的水,她也就着喝了点,可还是难掩身体的不适,又在火堆旁不远再次睡下了。 这一次,她感觉自己睡的格外舒服,仿佛回到了国公府的那张睡床上,身上盖着暖和的锦被,一夜好眠,睁开眼是院子里盛开的鲜花。 一阵冷风吹过额头,凉醒了谢老夫人,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个薄毯,她摸了摸,又轻又软,毛茸茸的很是让人喜欢。 “这是什么?” 她抓着身上的毯子一点点坐起,身旁一双手过来扶住她。 “祖母,小心。” 谢老夫人回头,是孙儿谢豫川,她低头看着身上盖着的薄毯,薄薄一层盖在身上非常暖和,几乎感觉不到凉风,什么布匹居然如此防寒? 她看着谢豫川,不解道:“这被子又轻又暖,哪里来的?” 谢豫川将她身上的防寒毯好好拢住身体,“祖母,先盖好身子别受寒,我一会说给伱听。” “好。”谢老夫人应声道。 待她坐好,才发现身旁其他人的脸上,似乎都有点高兴的样子,谢武英在那边不知道忙活什么,一会换到一个人身边。 大家的反应有点奇怪,谢老夫人敏锐地发现了其中异常。 正想问谢豫川,冰凉的手里忽然被塞进来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真好,家神还在! 谢老夫人一愣,低头看向掌心,眼睛倏地睁大。 鸡蛋! 她不敢置信地握了握,热乎乎的鸡蛋,是熟的!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孙子谢豫川,目光中满是疑问。 谢豫川眸光微动,神情郑重道:“祖母,孙儿有事与你讲,您老万万不要激动。” “好,你讲。”谢老夫人紧紧握着手里的热鸡蛋,心跳难免加速。 莫名地,她觉得孙子接下来的话,一定非常重要。 谢豫川看了眼对面神情同样很激动又强行压着的母亲周氏,目光看着谢老夫人,温声道:“祖母,我们谢家的家神还在。御寒的薄毯和这些食物都是家神赐下的。” 谢老夫人睁圆了双眼,一时失语:“……” 谢豫川心知这件事需要一点时间消化,特别是祖母多年里一直尽心尽力供奉家神,逢年过节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哪怕是谢家大难临头,谢老夫人也要护在家祠之前。 当日交出神位,是他之意,祖母听了,但他知道谢家把神明排位交出去这件事,始终是祖母心里的一个遗憾,一路上虽从不提及,但偶尔仍会轻叹一声。 途径松江镇,他看见了路边茶馆中易容的韩其光,便知即便是谢家被判流放,依然免不了旁人的恶意。他在诏狱之中想过千百种谢家未来的路,却发现只要夏侯桀依旧坐在那龙位之上,谢家难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对生存之危。 韩其光的出现,印证了他在诏狱之中的猜测。同样的,他也在松江镇看到了他留在外面的力量,虽然不多,总比赤手空拳面对各方恶意要好的多。 谢家人不但要活着,还要平平安安地到达寮州。 谢老夫人低头盯着掌心里的鸡蛋,鸡蛋并不少见,然而荒郊野外这东西能到哪里找? 她抬起头问道:“松江镇出事后,我一直想问你,但赶路匆忙也不方便问。”她举起手里的东西,“鸡蛋是伱在松江镇的人给的?” 谢豫川神情怔了下。 谢老夫人轻叹一息,“我看见韩其光那孩子了。” 谢豫川闻言恍然大悟,轻笑了声,在谢老夫人身旁盘膝而坐,“祖母好眼力。” 谢老夫人睨了他一眼,“那猴孩子打小就好来拐你出去胡闹,连带着徐家的小子也被你们拐着惹祸,化了灰我也认得出。你在外面留了人?” 谢豫川没否认,“不多,够用。” 谢老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交了神位之后我心情不畅快,你莫要多想,你的做法祖母也是认同的,不然不会依你信中所言去办。谢家终究对神明亏欠许多,哪怕以后没有家神庇护,我们一家人也不能自暴自弃,路途遥远,熬过去就好了,大家都在,祖母也能坚持,你不用想法子哄我开心。” 谢豫川:“祖母,孙儿没有……” 谢老夫人:“你既然手里还有人,那行事必要万分小心为上,我观那领头的押解官不似寻常人,莫要让他察觉出来你的心思。” “至于这鸡蛋。”谢老夫人旁边看了看,将其塞到儿媳周氏手中,“你吃!一路上光照顾我这老婆子了,都没顾及你自己。” 周氏冷不丁看着手里的鸡蛋,哭笑不得地在婆婆面前摊开另一只手,只见她手中也有一颗溜圆滚烫的热鸡蛋。 她将鸡蛋轻轻磕在石头上,趁热剥开后放回到谢老夫人手中,低声道:“娘,趁热吃,大家都有。” “大家都有?”听见这话,老夫人根本不相信。 “都有。” 谢老夫人看向四周,发现大家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准确的说是看向孙子谢豫川,那些目光热情、兴奋、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敬意。 谢武英那边正低头给谢文杰贴暖贴,小声道着歉:“先前不是不跟你说,六哥说事情还不安稳,说了怕出事,他要寻个合适的而时机再说。” 谢文杰摸了摸衣服下发热的暖贴,神情还处在十分震惊的状态下:“今夜是合适的时机了吗?” “我也不知道,本来六哥的打算可能是过了盘龙岭来着。”谢武英也不太清楚谢豫川的想法,“这不是今晚家神显灵了吗?” 谢文杰整个人陷入茫然和惊叹中:“咱们家家神还在?” “还在。”谢武英经过松江镇,百分之百确信这件事。 “那……”谢文杰想问什么,一时想不起来。 谢武英替他说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想问我咋知道的,对吗?” 谢文杰点头。 “六哥在松江府衙,请过家神显灵救徐大公子性命,我当时在场亲眼所见。”每次回想那一幕,谢武英都心肝发颤。 说完,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水囊,“知道为啥我没给你这里的水,而是给你别的水喝吗?” 谢文杰:“……家神给的?” 谢武英重重点头,“青天白日,它自己凭空鼓起来,里面就有水了。” 谢文杰倒抽一口冷气! 谢武英一副“我就知道你也会很震惊”的表情,拍了拍兄弟的肩头,“鸡蛋也是,吃吧,我去给别人贴个热帖,今晚好睡觉。” 大家的反应,让谢老夫人心中升起一丝期望。 她转头看向孙子,“豫川,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我们谢家的家神,并没有放弃我们,她还在。” 这一次,谢老夫人按捺不住惊吓的心情,还是忍不住身子后仰,倒吸一大口气,神情惊愕不已。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神位,是家神让交出的。”谢豫川再次道。 谢老夫人嘴唇蠕动,一时不知说什么。 周氏生怕谢老夫人受刺激,“娘,豫川说家神没有抛弃我们谢家。” 周氏说这话时,手在抖,声音中带着激动的颤音。 谢老夫人何尝不是如此,她突然伸手紧紧抓住谢豫川的手腕,神情严肃地盯着他:“豫川啊,家神之事乃我们谢家大事,你不能在这件事上哄骗祖母!” 谢豫川点头,神情认真:“予珩不会在家神之事上,欺瞒祖母。” “家神,果真还愿意一直庇护着我们谢家吗?” 谢豫川闻言微怔,他不知家神还愿不愿意一直庇护,但家神此刻并未放弃他们。 他一个迟疑,谢老夫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祖母,孙儿不知家神是否愿意一直庇护我们谢家。” “不过,家神一直救我和谢家与水火之中,孙儿想,我们还没有被神明放弃。” 谢老夫人闻言,老泪纵横。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她可太没有安全感了 谢家还没有被神明放弃。 与谢老夫人而言,这句话比灵丹妙药还好使,倦怠的精神为之陡然振奋,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依谢豫川的意思,谢家无论主仆,一视同仁,每个人身上都被分了一张暖贴和一个鸡蛋,男人由谢武英负责,女眷则交给谢祯。 谢祯起初不知手中为何物,可看见热乎乎的鸡蛋,当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拉着弟弟谢豫川问了又问,神情激动又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谢祯花了好半天才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 谢武英把使用的方法交给她,两人分别去负责一部分,在谢老夫人还没有醒来之前,其他人也都被塞进手中的热乎鸡蛋吓到说不出话来。 直到被告知鸡蛋和取暖的神贴乃家神所赐,大家才由惊转喜,甚至忍不住潸然落泪。 流放的谢家人全都在当日家祠大火之时见识过神迹的出现,神位交出后,再不见神明踪迹,他们也如谢老夫人一样,都以为惹怒了神明,不再为谢氏家神所庇护。 一路心中惶然,而此时此刻,竟突然被告知,家神并没有放弃他们,如何不让人心情激荡,每一个得了神明恩惠的谢家人,都恨不得当场跪地叩首谢恩。 “此时此地不宜轻举妄动,免得旁人侧目,若有心,在心中感恩即可,来日机会合适,谢家定摆大供祭典神明。” 谢豫川的话被谢武英和谢祯交代给每一个谢家人听。 阮氏帮着二姐谢祯一起给女眷贴上暖贴,毫无例外,每个人起初都不清楚此物有何用,薄薄一片要贴在身上,可是没过多久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变得格外欣喜,不少人忍不住把手覆在暖贴之上,感受着那上面带来的持续暖意。 寒冷的夜里,每个人的身上都仿佛揣着两团火,一团在身上,一团在心头。身心由内而外都是温暖的。 许多人看向谢豫川的目光里盈满了感激、敬重和依赖。 到了如此境地,谢家居然还能出一位可以通神的郎君,大家不知不觉以谢豫川为中心形成了谢家独有的向心力。 谢家古训也曾有言在先,若后世子孙可通家神玄意者,不计大小尊卑,视为家主。 谢家现在已无几人,但祖训不变,谢豫川敏锐的感觉到了大家心里的变化。 他淡然处之,不论他是否通神,他都会竭尽全力护好大家,这是他身为谢家子弟的责任。 大家虽然得了鸡蛋,可没人舍得吃掉,只要一想到这是家神赐下的,心里就总觉得手里的鸡蛋也与旁的鸡蛋不同,这是一枚冒着仙气的鸡蛋! 不止一个人如此想,便是谢老夫人,看家儿媳将鸡蛋剥壳送过来,双眼也是忍不住眯起心里一阵心疼。 周氏将自己的那一份放到婆母手里,“娘,您身子骨弱,家神送的鸡蛋一定能滋补身体,您老吃一些补补。” “你这是做什么,自己留着。”谢老夫人将儿媳的还给她。 周氏说的没错,谢老夫人心疼是心疼,但确实这些日子腹中也饥肠辘辘,一口一口就着温水将鸡蛋吃完,身心满足。 有了老祖宗在先,其他人也渐渐地细细索索剥壳吃起来,难得能吃到仙人所赐之食物,吃一口会不会延年益寿? 此时萦绕在所有谢家人的想法,如果通通能解读给涂婳听,涂婳怕是要被吓死。 给谢豫川传送完东西,在楼下吃过家常菜后,就上楼去继续工作了。 她传了一大包取暖的东西给他,今晚应该是够用的,涂婳心想。 了饭后冲了一杯咖啡,今夜打算开个夜车,趁着有灵感,把新构思抓紧整理出来一个提纲和框架,明天跟合作小伙伴一起研究下具体的故事走向和结构,争取早点把新项目也提上来。 空空如也的银行卡,让她可太没有安全感了。 谢豫川的那枚小金印,她找了一个玻璃盒,将其放在里面,就镶嵌在电脑前的桌搭上,工作疲惫时一抬眼就能看见。 她看着那枚小小的金印,想起当日谢豫川将此物送给她,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拿走了,事后她琢磨了一下,并且又在网上查了查,感觉谢豫川即便是入狱受刑,身上都能一直藏住这枚金印,可想此物应该对他意义不同吧? 印信在古代,意义和作用都不凡,尤其是她看过,那金印虽小,上面却刻着谢豫川的名字,所以当系统贪婪地向她推销兑换方案时,被她一票否决! 莫名地,她总有一种这东西将来谢豫川兴许用得着的直觉。 喝了口咖啡,正式工作之前习惯性摸鱼几分钟,涂婳检查邮箱,看看有没有新的工作任务或者其它事务。 五日后,有一个活动邀请函。 “呃……不太想参加啊。”她边看边咕哝着。 宅女习惯性避免三次元的麻烦,但凡给她点吃喝衣食无忧,她能在家里宅到天荒地老。 微信挂在电脑上,忽然一个头像跳到最上面。 是老同学姜莉。 点开直接一封结婚邀请函。 然后,是姜莉的消息:“涂婳,干嘛呢?我结婚了,诚挚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就在周末,有时间来吗?” 涂婳震惊:“你结婚了?” 姜莉很快上线:“是啊!” 涂婳:“6666666!” 涂婳:“姐姐!我没记错的话,伱上个月刚失恋吧?” 姜莉:“往事不再提,渣男随他去!姐姐升华了,民政局门口拽了个看的顺眼的男人闪婚了。” 涂婳:“牛掰!” 姜莉:“别扯没用的,你来不来啊?不用包红包,你人到就行!” 涂婳:“去去去!我去看看你民政局门口捡的男人长什么样?” 姜莉:哈哈哈哈哈.jpg 姜莉:“那周末不见不散哦~到时我介绍我新老公谢斯铭给你认识。” 涂婳看见那姓氏神情愣了一下。 涂婳:“你老公姓谢?” 姜莉:“对啊,姓谢,怎么了,你认识他?” 涂婳:“不认识。” 但她最近似乎跟“谢”这个字特别地有缘分。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谢家集体献宝谢神明 谢老夫人吃了东西,人逢喜事精神爽,没了困意。 拉着谢豫川询问通神之事,谢豫川便长话短说,以尽可能简短详实的叙述,把他当日在诏狱万念俱灰之时求神一事说了。 谢老夫人听罢,眼角湿润,“你在诏狱辛苦了。” 那诏狱里的折磨岂是寻常人能坚持得下来的,若不是谢豫川仗着这么多年习武打下的底子,能不能坚持到与家人团聚真的不好说。 “没想到,家神竟是被你在绝境之际求来的。”谢老夫人庆幸道。 谢豫川沉吟片刻,问道:“祖母,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向您请教?” “自家人,你但说无妨。” “先祖当年有幸得神明相助,族谱中,可有家神具体记载?”谢豫川问道。 谢老夫人没太听明白,“伱指的是哪方面?” “可有记载家神是道君还是元君一说?” 谢老夫人闻言一怔,认真想了一会,然后摇摇头。 “并未详细记载此事,此事可重要?” “无碍。”谢豫川笑了笑,“只是我自己思虑之事,并不重要。” 谢老夫人点点头,叮嘱他:“我们谢家除了先祖,这么多年还从未再有人能够与家神有交往,你这份机缘不浅,奉神时千万不要太过随性,免得惹怒神明。” 谢豫川失笑道:“祖母,家神性情温和,十分慈悲,便是小子有不妥之处,也未见她有过多苛责,颇为体谅。” 谢老夫人供奉家神一辈子,也从未得到过一丝神谕,不过谢家历代子孙宗媳也都是如此过来的,所以老太太也没觉得如何。 而今,从孙子谢豫川口中竟然能够得到关于谢氏家神形象的只言片语,心中竟然升起一丝难以言语的亲近之感。 好像这么多年她坚持做的事情,终于有了回应一样。 谢老夫人很爱听关于家神行事的话,更好奇谢家子孙是如何跟家神交流的,甚至是那些东西,被谢豫川说的神乎其神,居然能够凭空地出现在他们这些凡人面前,简直是让人震撼。 提到东西,谢老夫人从谢豫川口中听到那些食物,特别是他口中毫无杂质的雪花盐,比宫中的雪盐还要好,谢老夫人按捺不住心情想去看看。 谢豫川便佯装扶着老夫人散步慢慢踱步到筐边歇息,让谢老夫人看见了家神今夜赐下的东西。 谢老夫人:“这些都是家神所赐?” 谢豫川点点头,老太太倒吸一口气,满目惊诧。 虽说她刚从谢豫川那听到家神之殊胜,可耳听和眼见所带来的感受完完全全不同。 谢豫川见那精盐拿给祖母看,谢老夫人端在手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雪白的盐,祖孙两人之间不愧有亲缘,谢老夫人也跟谢豫川当初一样,指尖点了点送进口中。 随后,眼眸睁大。 “豫川啊,这真的是盐!” 谢豫川颔首,笑道:“祖母,是盐。” 谢老夫人双手微抖,捧着手中一袋雪盐心中对家神充满无限感激。 “这么多的盐,一路上都够用了。” 有盐就有力气坚持走下去,还是如此精炼的雪盐,这比千金还要贵重。 谢老夫人感慨道:“家神此番庇佑,恩重如山,若是先前,家神现身,谢家怎么也要隆重祭祀一番的,可惜,如今神明显圣了,我们却不争气,落得这个地步,想要好好供奉都难以如愿,家神居然还要挂念我们吃喝,实在是……唉。” 谢豫川没答话,他心中何尝没想过。 谢老夫人想了想,又问道:“豫川,你既能通神,又能得到家神赐下的东西,那你可知道我们凡人如何表明心意,才能上达天听?” 谢豫川道:“先前在松江府衙,倒是试过一次。” 谢老夫人紧张问:“可行否?” 谢豫川颔首,“应是可行,只是祭台简陋,心中有愧。” 谢老夫人闻言也沉默了,“那……神明可有怪罪?” “并未,家神心胸宽宏博广,并不计较这些。”谢豫川回想数次与家神交往的记忆,发现家神好像真的并不计较祭祀的规模大小。 谢老夫人颔首,“你心中有数便好,莫要让家神觉得我们谢家后人不知感恩。” 说完,她从身上摸出一只白玉手镯,质地清透,纹理细腻,一眼就不是凡品。 她将手镯交给谢豫川,叮嘱道:“你既寻得方法,便将此镯献于家神,如今我们身无长物,此物乃先帝赏赐,暖玉所雕,凡物可能入不得神仙法眼,好歹是一份心意。” 谢豫川一愣:“祖母,这是你最心爱之物。” 谢老夫人笑道:“正是祖母心爱之物,才配得上去供奉神明,若不是家神临危救你一命,又救我们一家人,我们只怕都葬身在那火海之中了,哪还能活到现在。你且拿去试试,看家神喜欢不喜欢,若是喜欢,等将来我们若有机会,多寻一些上好的。” 身后不知何时,周氏等人也过来了。 周氏见状,也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串碧玉念珠,同样交给儿子谢豫川。 “娘这里还有一个,平日娘一直带着它礼佛诵经,此物献于家神最合适不过,豫川你且收着,届时定要替为娘好好感谢家神保佑,若不是家神护你,你……”周氏说着说着眼圈一红。 想起流放之日儿子谢豫川下囚车时那一身骇人的伤痕,不敢多想他在诏狱里都经历了什么。 旁边二夫人张氏不知打哪儿变出一锭金元宝。 “我母家商贾出身,我只爱黄白之物,我晓得神仙不喜这等俗物,你拿去换点好东西供奉家神。” 谢豫川:…… 他抬眸看向家中几位长辈。 这些东西她们怎么在刑狱官的盘查下藏下来的? “全家突遭横祸,二十几人上路总得备点嚼用,哪怕一个也能应急救命。” “娘也是这么想的。” 谢豫川看向二夫人张氏,张氏倒直白。 “谁晓得路上那群官差怎么折磨人,有钱能使鬼推磨,吃不上干的捞点稀的咱们也得活下去。” 谢豫川将东西还回去,想解释自己心中已有供奉之数。 出了松江,见到自己的人,一切都比之前要方便得多。 可惜,几位长辈又推了回来。 “拿去!又不是给你的,咱们谢家供奉了一百年了,现在虽然窘迫一些,该有的礼数不能忘,该有的供奉不能缺。” “就是,豫川定要替我们好生感谢家神庇护。” 书房二楼,电脑桌前。 涂婳正埋头画图,耳边一道系统音: 【已收集到谢家人感恩值100+,开启特殊抽奖通道一次。】 涂婳:?!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投票!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这奖品也太让人美好了 涂婳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系统再次提醒:【特殊抽奖通道已开启,请问是否立刻抽奖?】 她才放下画笔起身坐好。 “积分怎么突然飙升?” 以往都是几分、十几分的增加,今晚突然100+,让她一时好不适应,还以为系统今晚抽了。 她拉出操作界面,查了一下积分值的来源,发现下拉菜单里一串人名,平均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标记着+2、+3、+5……等等,最上面毫无意外,是谢豫川的+30。 他的下面,有一个名字,叫“崔月茹”,感恩值的积分数也不少,足足有+15! 崔月茹? 是谁? 谢豫川积分高,她不意外,作为锁定的被监护人,系统收集到的大多积分,都来源于谢豫川,堪称她的刷分工具人。 从其他人身上得到的积分大多都不高,今晚除了谢豫川和这位叫崔月茹的之外,还能看到+5的数字,都让她很是惊讶。 系统升级后,其它功能都还好,就连鸡肋的轮盘抽奖她都忍了,但这里下拉菜单做的就很粗糙,名字后面怎么不标注一下具体的身份? 害得她还得好奇的去问一下谢豫川,贡献这么多感恩积分的是哪位? +15呢! 以系统统计积分的抠搜样子,这人能被收集到这么多,心里对她得多感激? “谢豫川,你可知哪一位是崔月茹?” 松江边宿营地。 谢豫川抵不住家人感恩之心,刚将长辈交给他的供品收好,就听见家神突然询问,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崔月茹,崔? 谢豫川脸色突变,离他最近的谢老夫人立刻发现他异样,担心道:“怎么了?” 他缓下神色,安抚道:“祖母,无事,你莫担心。” 他看着祖母的脸庞和关切的眼神,眸光浮动,不知家神为何突然询问祖母名讳。 崔姓,是谢老夫人母族姓氏,崔月茹正是祖母的名字。 他低声询问谢老夫人:“祖母,你现在哪里有不适吗?” 谢老夫人摇头,她今夜心情激动,精气十足,并不觉得哪里不舒服。 谢豫川沉思少顷,在脑海中凝神回应家神。 「谢豫川:此人乃予珩祖母。」 涂婳意外了。 竟然是谢老夫人! 「谢豫川:祖母……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他问的很谨慎,因为实在不知家神所问何意,心中不禁再次讶然,家神竟连祖母的名字都知道,就连他方才突然听见祖母的名字都晃了下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听见家神说:“没有,谢老夫人很好,我喜欢她。” 谢豫川提起来的心,悄然落下,心神放松。 被系统打断了工作状态,涂婳索性给自己放松,休息半小时。 突然暴涨的积分,触发了特殊抽奖通道,谢豫川那边应该是跟家人说了“她”的存在,看样子她传给他的物资,那边今晚也能用上。 她顺手剥了一颗软糖,口腔瞬间充溢着甜香,然后去卫生间认真洗了把手回来,打算给自己攒攒好手气,抽个大奖! 系统每日三次的轮盘福利抽奖,跟个摆设一样,根本抽不中什么好东西。 最好的奖,她就抽中了一张“沾沾卡”,直接扔背包里吃灰去了。 不过这次嘛,因为谢家感恩值而触发的抽奖,应该不会那么没劲吧? “能抽几次?” 【只有一次。】 “中奖率高吗?” 【百分之百。】 涂婳抬头,眼睛唰地亮了! 激动地搓了搓小手,“好运快从四面八方来!” “开始!” 抽奖通道的显示窗口,无数文字在飞速的轮转,目不暇接,突然根本看不清。 她一向抽奖的手气都不佳,希望这次能让她一雪前耻!!! 随着窗口文字轮转的速度渐渐减慢,没多久,一行文字定格在涂婳眼前。 【恭喜!您抽中的奖品是:七彩玲珑宝衣套装盒子。(注:限时有效体验期限7天。如需购买,请点击以下链接……),体验期购买可打7折。】 【奖品已放入宿主背包,可随意念穿戴。】 涂婳盯着抽中的奖品半天没说话:…… 她抽的什么? 七彩玲珑宝衣套装? 怎么穿? 涂婳脑中一个意念闪过,下一秒,眼前华光一闪,身上衣物已然焕然一新! “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 这是啥啊? 涂婳惊的整个人从椅子上蹦起。 她一个意念的功夫,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全都变了。 一身流光溢彩的裙子,美不胜收! 她愣住三秒,旋身跑去卧室里的落地镜前,身形之迅速带起裙摆飞扬,连她自己都能闻到行动间的怡人香气。 落地镜前,涂婳差点认不出自己。 好美! 活了这么多年,没这么美过! 这奖品也太让人美好了叭! 感谢谢家男女老少的赤诚之心,让她收获了如此美好的一份礼物! 不想脱了。 想悍在身上…… 干脆买了吧,好好看。 涂婳翻出体验期购买的七折价格表: 七彩玲珑宝衣套装盒子。(原价:100,000,00元。限时七折:70,000,00元。) ——请问是否购买? 涂婳看了眼那让人心梗的数字,啪的一下关了界面! 丝毫不带犹豫的! 脱了华服,涂婳又看了两眼镜子里“平凡”的自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坐回电脑屏幕前,涂婳突然有点佩服谢家人了,从高高在上的名门世家陨落到流犯的阶下囚,身份和生活的巨大落差,寻常人都很难接受,但她从被系统拉到护国公府抄家那天起,似乎并没有在谢家的人身上看到过多的愤懑。 更多的是在面对逆境时,表现出的坚韧和团结,虽然她也见过谢家人偶尔默默啜泣流泪,但却不曾看见他们放弃,她一旁旁观,竟没察觉接受如此巨大的变故,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心力。 而谢豫川,是生生在诏狱硬挨了那么多的刑罚也不肯服软的谢家人。 心潮一时无法平静。 她划开手机,点开谢豫川的对话框。 “谢豫川,伱身上有武器防身吗?” 她上次想着问,但是忘了问,应该给谢豫川他们备点防身的东西,免得再发生像松江镇那样的事情。 同一时间,谢豫川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本章完) 第五十章 柴家有事欲求神 「谢豫川:家神给予的衣食物品,已分给家人,全家感恩不尽,家人有几件东西想要奉送给您,此时不便,无香可燃,予珩以诚心化香。」 涂婳怔了怔,系统音再次响起。 【已收集谢家供奉物品3件:白玉手镯1个,碧玉念珠1个,梁制金元宝1个。】 黑夜树下,谢豫川心中凝神默念之后,身前地上摆在方布上的三样东西尽数消失! 谢豫川忍不住深吸一息,眉目惊叹。 他原本只求一试,不想竟然找到了如何供奉之法! 原来只需他心诚至臻,一念通神。 每一天,谢家的家神带给他的震撼都在与日俱增,真想亲眼见见神明是何等仙姿风华。 因为谢家人的感恩之情,她抽中了一套昂贵的玲珑宝衣,还没高兴完,谢家人居然又给了她第二个意外的惊喜。 看到躺在桌面上那三个谢豫川给她传来的东西。 涂婳的反应跟谢豫川如出一辙: 不是,谢家几位女眷到底是如何在下狱之后还能藏住这些东西的? 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镯、青翠欲滴的念珠、还有那她从来没亲手摸过的金元宝! 即便是她对珠宝知之不多,也能看出来谢家女眷送她的这两件珠宝不是凡品。 更何况,那枚金元宝就值不少钱了吧? 谢家人……还真是实诚。 系统这次倒没有像上次碰到谢豫川那枚金印时,强力推销兑换方案,只是相应在系统里给她标出了每一样东西可在系统内兑换的转换方式,可转钱、转积分、转能量。 如同上一次一样,涂婳什么也没选。 除了谢豫川,这是其他谢家人送她的礼物。 那白玉手镯放在掌心,还有些微的暖意,涂婳不禁惊讶,这东西太贵重了。 涂婳心里一时颇为复杂。 另一边。 珠宝和金子消失后,谢豫川一直没有听到家神的声音。 也不知东西是否供奉到对方手中。 转念,忽然想起方才家神询问之语,连忙回道: 「谢豫川:暂无,不过无碍,我习武多年,身上还有几分拳脚功夫可以自保。」 手机叮一声。 涂婳看到了他的回答。 她语音道:“过几日我选些防身之物给你,一路注意安全。还有,东西收到了,东西很好我很喜欢,替我谢谢你家人,回头可以问问她们有何需要,可以告诉我。” 女子行路不便,她怕流放之途如何艰难,她了解的不够细致,哪里遗漏。 说着,她一个念头闪过,好像意识到她那采购的清单里,忘了填一个女性用品了。 她转头就将谢豫川的防身用品和谢家女眷用的女性用品,记在备忘录中。 明天抽空还得出去一趟,涂婳心想。 今夜注定是一个让谢家人睡不着的夜晚。 每个人蜷着身子睡觉时,都因为身上那丝丝的暖意而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恩家神。 涂婳忙于赶稿作画,完全不知情。 系统也没有打扰她,暗自收集着来自谢家人的积分。 可惜,积分并不是一直都有,普通人到了一定数额就再也收集不上了,反倒是来自谢豫川的能量,今天格外的多。 后半夜,气温骤降。 就连官差们的营地,也时不时传来咒骂声。 “这什么天气啊!还没出关呢!就这么冷!”有官差实在受不了了,裹着被子重新把火堆升起来,恨不得把自己架在火堆上面烤着取暖。 “现在就这么冷,等出了丘陵关,外面还不得下大雪?” “真说不好!这几年的冬天都冷的厉害,要不然,边境蛮夷也不能总是犯边。” 火堆边,被冻醒的几位出来换勤。 几人围在篝火边闲聊,漫漫长夜让人十分难捱。 不远处谢家休息的地方,与他们身边其它犯人休息的状态完全不同。 “哎,你们瞧那边谢家人,好像睡的还都挺好。” 说这话的衙役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自己右边犯人们睡觉的地方,这边不少人冻的瑟瑟发抖,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蜷成虾子。 有些霸道的甚至将别人的衣服扒下来,盖在自己的身上取暖,对方要是敢有怨言,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大家都累的厉害,许多人也根本没有反抗的体力。 一次两次,就不敢再说了。 而其它人见此方法行之有效,有不少犯人也动起心思。 受了委屈的犯人跑到官差面前告状,衙役官兵们也是不大管的,只要不闹出人命,不做的太过分,真是不愿意在休息的时候还忙活。 实在瞧着过分了,一鞭子甩过去警告两下就得了,但不少宁愿挨两下也要欺负弱小之人。 环境恶劣时,人性难存良善之心。 有的衙役睡不着,长夜漫漫的很无聊。 见有的小娘子模样生的俊俏,起了几分“照顾”之心,时不时路过多问两句,那点子污秽的心思,路人皆知。 犯人多了不好管,但,也不是不能管。 但凭什么要照顾伱呢?总得让人得利不是。犯人们一来二去也看懂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未来的路上,还要与身边的其它犯人相处,无所依仗的人,心思转了千百回,有的人迫于无奈在那些差官之间寻找能庇护自己的目标。 熊九山已经睡下了。 并不知外面的事,负责今夜防卫的副官,冷眼看着角落边那些晃动的阴影。 只要不影响队伍前进,有些事不过是无数次流放路上留下的经验而已。 张翰林守着老母亲,将自己的外衣盖在母亲身上。 谢家今晚换地方时,那位谢小郎也询问过他的意思。 他想着路上已经麻烦对方不少,今夜只是暂时宿下,一早就要继续赶路,就没有跟过去了。 未料到后半夜,气温下降如此之快。 冷气穿骨,牙尖打颤。 张达义心中对出关之后的路程,越发没有信心。 离谢家不远,原东伯侯府柴家的人,今夜也十分难熬。 柴家父子两人披着衣服,给管车的衙役送了些银两,将虚弱的家人送进马车中休息。 车厢内狭小,父子二人只得在外面躲在车轮旁靠着歇息。 在犯人之中这也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岂码身旁有货物阻挡寒风,让人少受点折磨。 柴进想起晚间江边之事,还是不太肯定。 “父亲,那谢家果真有神明?” 东伯侯环胸抱臂点了点头:“有,柴家祖上也接触过。” “灵吗?” “应是不差。”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 谢家六郎不是更让人垂涎? 柴家祖上旧事,柴进知之甚少。 东伯侯柴嵇知道的也不多,关于柴家祖上跟谢家有过交集的那一部分记载,都在淮州老家那边的宗祠之中了。 寒风料峭,父子俩靠在一起沉默半天。 “我下午探过话,瞧他们的神情,不像确凿之事。”柴进道。 柴嵇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谢家人休息的方向。 “再看看,谢家抄家那日的传闻不会是空穴来风。” 身后车厢内时不时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柴嵇叹了口气,有些担心夫人。 “你母亲这心疾之症,太医束手无策,心病还须心药医,为父这些年派出去不少人,可一点都寻不到你妹妹的踪迹,若是谢家那边能相助的话……唉。”柴嵇一想到这么多年夫妻俩人心中无法释怀的遗憾,便忍不住叹气。 柴进宽慰道:“若谢家神明真的那么灵验,父亲,无论谢家提什么要求,我一定尽全力办到,只求能得到妹妹的一点消息。” “你有心了,不过此事也强求不得,慢慢来吧。谢家如日中天,自然不惧流言蜚语,如今势单力孤,便是他们有通神之法,恐怕也不会随意展露出来。” “儿子明白。” 柴世子也不是不通世故之人。 流放的队伍里,以谢家、柴家人多,占了整个流放犯人近四分之一左右,其余人家多了七八人,少则孤家寡人。 所犯罪行名目繁多,偷盗劫掠的、无礼犯官的、得罪权贵的、坑蒙拐骗的……混杂在一起,无法厘清其中哪些人是穷凶极恶,哪些人是无权无势含冤受屈的。 边地连年兵祸不断,边境人口跑的跑,死的死,散的散,无数田地荒在那里无人耕种,边州官员数次上书朝廷,详陈其中利弊,字里行间都是两个字:要人。 北地生活条件艰苦,中原百姓若不是遭灾活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居家迁移严寒之地,各级州府县村,告示从年初贴到年尾,无人响应。 宁肯守着眼下一亩三分地,也不去那未开化的蛮荒边野,空有良田千顷。 话是夸张了些,但基本是如今大梁贫苦农人心里的想法。 因此,发配至各流放地的犯人们,近些年成了边地人口的主要来源。 可流民本就是犯民,身上刑罚各有不同,其中许多人又奸懒馋滑难以管束,到了边地能安下心开垦荒地或者服其苦役的人也不多。 甚至有人孑然一身不怕牵连,去了流放地还敢谋划着叛逃至敌国苟且偷生,此事一而再再而三发生之后,流放的押解官们在押解的途中,管束的手段愈加严厉。 不听话的,不是死在半路上,就是死在官差的棍棒之下,到了边州府衙,知会一声那边官员也不会太过为难。 路上驯服过的犯人,总归更听话一些。 队伍里,有点本事的人家,大多晓得这种台面下的约定俗成,能忍一分是一分。 比如柴家,出发时有京中同族打点,到了寮州,那边也有柴家人过去安排,路上只要大家平平安安地到达,那么后面的流放生活不见得差到哪儿去。 唯一让柴家父子没想到的是,昭阳公主的心性如此狭小,家门荣誉都不要了,就想换个太平日子都容不下,松江镇突然遇袭,柴家的人也受了伤。 别人看那些人是冲着谢豫川他们去的,但柴进眼尖,耳力又好,仓促间听见他们那些人互相间传递的命令。 其中有人分明也是奔着取他性命而来! 要不是柴进也会点拳脚功夫,一条命就交代在松江镇的街上了。 “皇上如此骄纵昭阳公主,必生祸端。”柴进愤恨道。 柴嵇点点头,“哪有一门公主府,养着三四位驸马的,简直是……” 柴进脸色微窘,“我也不知何时招惹了她。” 柴嵇看了看自己儿子,也想不明白。 论才华,儿子柴进屡次下场,科举不第;论相貌,在京师一众英年才俊之间,柴进也不过是个中人之姿。 柴嵇实在想不明白,皇上和昭阳公主到底看上他们东伯侯府哪一点。 那昭阳公主的四位驸马,被她折腾死一位,如今还剩仨,不论人品如何,相貌倒是个个出众,以色侍人,轮也轮不上儿子柴进。 以昭阳公主的喜好,谢家六郎不是更让人垂涎? 不过柴嵇心里明白,皇家招婿,招谁也不会招谢家人。 换了谢家也一样,以谢家历来结亲的人家看,谢家儿郎就是去打铁卖豆腐,都不会去尚公主。 尤其是当今圣上的。 柴家父子有心与谢家打交道,但一时也没想到有何借口,路上先走着再看。 “先睡吧。” 挨着流放营地不远,闵家的商队也扎营休息。 与犯人们简陋的休息环境相比,商队的休息条件要好多了。 为了不给押解官差们添麻烦,闵忠聪明地让人把帐篷扎地远一点,避开跟犯人近距离接触的可能性,又让人给附近的几位大人送些酒水吃食,值夜的押官们高兴,他们也更安全。 商队的人分三班,轮流休息。 有官差们在附近,商队的人今晚精神没有以往那般紧张,岂码一旦发生意外,还能有份依仗。 闵忠拉着武良入帐取暖,帐帘掀开,俩人围着炭火交谈。 炭火之上架着热汤,闵忠吹着碗沿轻轻喝汤,武良手里拎着个火棍拨弄炭火。 “武师父,依伱瞧着这些官兵压着百十来号犯人,能过得了盘龙岭吗?” 武良接过闵管事递来的空碗,自己也舀了一碗热汤。 “不好说,不过我观那位领头的熊大人,身上有些气势。” 此话闵忠也赞同,“熊大人打眼一观,与旁的官兵不太一样。” 武良想说那犯人的队伍里,还有一些有功夫的男人,比如谢家人,但他见闵管事对谢家的事没那么感兴趣,所以也没多说。 在闵忠眼里,谢家人再厉害,如今身带镣铐的,真出了事怕是逃都来不及。 还是身上有武器的官差们更让人踏实一些。 “闵管事,明日如何打算?”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谢豫川梦中醒来大受震撼 “怎么?” “按他们的脚程,前面到高家村要半夜了,若是这些犯人体力不支,走不到地方中途休息,我们是继续跟着,还是先去高家村歇息。” 闵忠想了想,“依你之见?” 武良沉吟片刻,道:“先去高家村。” 闵忠有些顾虑:“熊大人不会心生不快吧?” “可略送薄礼,言明我们先行一步替他们稍做安排,熊大人应该不会计较。”武良直觉道。 闵忠合计了会:“可!就这么办。” 两人商议完明日之事,便歇下了。 帐子外不远,高山河盖着麻布躺在独轮车边,冬子已经让他早早打发着抄近道翻山回村里报信,流放队伍和商队都带着辎重货物,沿路绕山还需一日左右才能到高家村。 他跟着商队走,官差们也不撵他,知道他就是前面高家村的人后,就更放他随意了。 只是提醒宿营时,不得靠近流犯,免得生事。 他晚上观察过了,那便谢家人的东西不少,明日他打算推车子过去,问问需不需要帮忙载人运货。 这样他就可以在路上再观察观察,谢家有没有古怪。 高山河看似睡着,实则一直在心里默默思索,接近谢家不容易,说不得还得给官人们一些好处。 他默默兜里的铜板银钱,安静的夜里唇齿之间忍不住啧了声。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如果打点一下,能有所收获,他也不亏。 此刻,睡梦中的谢豫川还不知不过一夜之间,已有不少人打上他们谢家的主意。 从战场上下来后,他时常睡不踏实,身旁稍有动静他就会醒来。 今夜,谢豫川难得睡了一个熟觉。 其他人谢家不如他淡定,一晚上睡睡醒醒,一会激动一会幸福,一会又怕家神还在是一场梦,摸摸身上的暖贴,再次心满意足安然入睡。 江风袭来,林间响起呜呜声,不时有野兽在矮丛中钻来窜去。寂静的夜里,燃木偶尔迸裂,发出咔嚓几道声响,听在耳中,竟还让人心中生出几分安全感。 凌晨3点15分。 电脑屏幕上,一张初稿终于设计好了。 涂婳推了推无边的防蓝光眼镜,靠向椅背端详屏幕上的画。 一副《城门流放签押图》花了她几个小时的时间,从想法、构图、落笔、修改、完善,初稿一气呵成。 望着屏幕,她眼前仿佛重现城门口那一日的场景。 画中远景处,一道白影正从囚车上迈步而下,涂婳很喜欢自己处理,不需要详细描绘谢豫川的容貌,只那挺拔的身姿,就将谢豫川战场之上淬炼出的不屈气质尽显无遗。 “明天再修改细节部分。” 关了操作界面,鼠标点开电脑上的微信,谢豫川的头像安安静静。 没有事情,就是好事。 她将明日需要准备的事项,单列一个清单后,就回屋睡觉去了。 本来以为自己忙了一晚上会很困,可是洗完脸上床刚钻进被窝,她就精神了。 手机时间:3:45 涂婳:“……” 大脑使用太兴奋不是件好事,又困又想睡,可是还睡不着。 躺了一会,涂婳重新钻出被窝翻身握着手机,上网刷起小视频。 床头上有自动窗帘按钮,关灯后拉开窗帘,透过窗户能看见星云朦胧的夜空。 四周静谧,此一时刻,窝在温暖的被子下,慵懒和幸福蔓延全身。 天还未醒,世间一切都来得及。 涂婳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不用着急,可以慢悠悠的跟自己相处。 最近的注意力都在谢家人那边,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放松惬意的上网了。 好多流行的瓜,等她上去围观的时候,已接近尾声,她东捡一块,西捡一块,好不容易拼到一起发现少了最关键的一块。 涂婳:…… 小视频有毒! 指尖滑动,一个接一个,天南海北上天入地,吃喝玩乐一条龙,就没有互联网上没有的。 不一会,窗外天际开始泛白,天要亮了。 正巧,屏幕上刚刷到一条讲历史的科普视频。 视频博主以优秀的剪辑手法和精湛的解说词,详细解说鼎鼎大名的戚家军《鸳鸯阵法》的实操战术方法。 本来涂婳是想划过去的,不过刚划上去,下一秒又划了下来。 看着看着就感兴趣了,只怪博主视频做的好,解说声音也好听,她查看了一下博主页面,不愧是百万大v,点赞关注一条龙。 侧躺在被窝里的涂婳刚要退出视频app,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这阵法……谢豫川会不会喜欢? 他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吗? 她虚空问系统:“谢豫川现在睡觉了吗?” 【被监护人已进入深度睡眠。】 涂婳笑了,心说,嘿,这不正好! 她找到刚才的视频,下载到自己的手机里,视频大概十分钟左右,她又看了一边视频内容,内容详实,分析到位,整个鸳鸯阵法也被真人古装复刻演练出来。 涂婳检查完,将视频发送到谢豫川的对话框中。 给别人传视频,还需要等一会,但因为系统的原因,传给谢豫川根本没有任何延迟,一秒投递! 传完视频,浓浓的困意终于席卷上来。 涂婳放下手机,很快睡着了。 她睡的十分香甜,完全想象不到,另一边的谢豫川,在梦中看到一套出色的战场阵法,醒来后脸上的神情是如何的震惊! 大梁这边,天亮的晚。 凌晨林间雾气重,谢豫川在梦中时,浑然不觉自己看见一群人在面前演练一套御敌阵法有何惊讶,他在梦里仿佛就站在旁边的位置。 看着十几个人,持枪执盾,将一套严密的阵法演练的虎虎生威。 还能听见有人在耳边详细解说每一个步骤,他在梦中看的目不转睛,忍不住抚掌赞叹! 妙! 太妙了! 此阵法果然精绝! 他在梦中如痴如醉,恨不能上前去亲自操作一番。 梦中一切异常清晰,他记忆好,将那解说之人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 直到他在梦中学完阵法,才从梦中醒来。 谢豫川睁开双眼,黑眸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下一刻,他猛然惊坐起! 脑中轰鸣,双耳嗡嗡直响。 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 他……居然在梦中学了一套精彩绝伦的阵法! 谢六郎:做梦真香……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泼天的富贵接是不接? 兵书和阵法,一向是将帅的心头好。 谢豫川自然不例外,三岁开蒙,年少习武,十几岁随父兄上阵杀敌,于用兵一道多年来勤学苦练,不敢有丝毫懈怠。 谢家治军一向从严,数代将领传承下来的用兵阵法不少,战场之上御敌十分有效,但梦中这所谓的鸳鸯阵法,却着实让他心潮澎湃。 一觉醒来,谢豫川睡意全无。 双膝盘起,披着薄衫打坐调息。 阖上双眼,方才梦中所见所闻便彷如倒影一般,在眼前一一浮现。 他越是反复琢磨,心中越是惊叹。 此阵法将士兵和武器合二为一,取长补短充分融合,其阵型可依实际环境灵活变化,攻守兼备,若配合得当,可以少胜多,出其不意,极有成效。 翻遍谢家兵书阵法,未见此阵! 谢豫川如获至宝。 仙人梦中传他绝世之阵,恩同再造。 他凝神感激家神,虽不知神明居于九天何处,但谢豫川仍面朝玄天俯身长揖。 涂婳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新信息,来自谢豫川。 「谢豫川:予珩感谢仙师传道受业,梦中教我阵法,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神明有灵,愿您福寿康宁。」 涂婳侧身卷抱着被子睡的昏天暗地,娇梦正酣。 曦光初显,雾升烟散。 押官们都醒了,犯人们也陆陆续续被喊醒,用过早饭,衙役带人清点人数,一个不少,衙役满意的回去复命,队伍收拾行囊开启新一日的路途。 从松江河边再往前,几日脚程后,应是盘龙岭。 那地方熊九山以前执行公差去过,诚如商队的管事闵忠所言,地高林密,野兽成群,确实不易通行。 这几年敌国屡屡犯边,关外兵戈,关里灾年连连,民生凋敝,落草为寇者也不鲜见。 也只有京城内歌舞升平,富人不知穷人饥,大梁的破败都掩藏在那些利欲熏心和靡靡之音下。 出了京卫府辖内,松江镇与盘龙岭之间有一个驿站,专司京中和边地的紧急军务交接,闲暇招待来往的官府公务。 熊九山的想法,若是队伍行进速度快,那就早点赶到官家驿站休息,就是给他盘龙岭上的土匪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军务重地滋扰。 若是行进速度慢,就依其它衙差的提议,在盘龙岭和驿站前的高家村休息一夜。 京卫府迟迟不组织人手剿匪,熊九山也不愿意去深究里面的原因。 他观察过闵家的商队,那商队内既有家丁又有打手,里面不乏几个威武之人,看着像是曾经走过镖的。 这样的人员组成,都在那盘龙岭处吃了暗亏。 熊九山自然不会小看那伙匪贼。 有副官来问:“大人,今日犯人的刑枷还戴吗?” 熊九山沉思片刻,道:“今日暂缓吧,早点走,去了高家村再休息。” 有熊九山这话,大家心里都有了数。 若是能早点赶到村庄休息,至少不像这几日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辛苦,押解的差官们都很高兴。 流放队伍途径各州府村落,只要不给各州府衙添麻烦,通常都会给予便利。 路过村庄,不得入村滋扰,但可寻村中里正商量食宿之事。 一般情况下,村子也不会太排斥,毕竟路过的流犯不一定都是穷苦之人,有的流犯本事大,一路吃香喝辣架着马车途径歇脚也有得是。 宿在村边,有押官看着,枷锁镣铐也很安全,不管是押官还是犯人总要吃喝,村中也不算吃亏。 冬子翻山越岭,赶在流放队伍之前,敲开了高家村里正高树生的家门。 “三叔!快开门啊!有急事!” 冬子把大门敲的咣咣直响。 秋末收粮后,入了冬村子里就没什么营生了,村子里男的要么进山要么进城,女人在家缝补衣物,或者入山脚下捡点野菜晒干备冬。 高树生身为高家村里正,今日本该是张罗着村里的青壮年,结伴进山寻么点山货。 但前几日,有村里的年轻人从城中回来,说城里正热闹,正缺人手打杂货,一下子拉去十几个人,高树生一下子无人可用,只能等他们那些人回来。 这其中,就有进山的好手高山河和冬子。 明明过两天才回来的人,突然来找他。 高树生披着衣服磕着烟锅子就出来开门,“多大的事,快把我家大门砸了,毛毛愣愣的,什么时候能长大。” 说归说,还是让冬子进屋了。 冬子一进屋,先暖身,边搓手边跟高树生说:“叔,前面有队流放的犯人们,可能要路过咱村儿。” “又有流放的啦?”高树生问道。 “嗯!”冬子点头。 “来就来呗,一年到头总要来个几次,不怕,村东边那块,有几间闲房空地,正好借他们用。” 高树生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按照往常旧年惯例做就行了。 但冬子猛把头摇了几个来回:“这次不一样!三叔,这次他们人可多了。” 高树生一听人多,精神了些,忙问道:“人多,是多少人?你可知道。” “山河哥让我绕道先回来给你报个信,本来我一大早能回,后夜山里雾大狼叫的欢,我就在山里那水洞躲了半夜,起早天亮赶紧跟你说。山河说,他们连官兵带犯人,一共百十多号人呢!” “这么多?!” 高里正也吓着了。 “还有一队跟着的商队,人也不少,几十号是有了。”冬子又道。 这一下子,高树生可坐不住了。 他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详细询问冬子,这次的流放犯人为何这么多人,以前最多几十个那不少了,这次居然这么多人,他们高家村才一百五六十户人家,何况现在许多男丁也不在村中,都进城务活去了。 呼啦一下子进村子里这么多人,他们庙小如何接应? 可是人多,也代表着好处多,听冬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流犯之中还有不少人身上略有银钱,高山河带着他跑去卖草鞋都能赚上一笔。 那……到了村中,也需要换点路上的吃用不是? 况且,还有富裕的行商呢,他们那些人可是自由身,宿在村中历来吃用都选好的,出手也阔错。 一边是富贵,一边是危险,高里正心中有点纠结。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吾有一事向先生请教 高里正还在犹疑之际,冬子想起高山河临别时,嘱咐他的重要事。 “三叔,对了,山河哥让我跟你说,这次流放的犯人里,有谢家人。” 高里正还在想这么多人村子怎么接,听见冬子的话没反应过来。 “什么谢家人?” “就是那个!京里的。”冬子想了想说,“就那个传说家里有神的那一家子,打仗的。” 高里正一惊:“传说家里供着神明的那个谢家?” “对!” 冬子不太明白谢家到底有何特别,但高里正听过谢家的事,他跟别的村民不一样,他经常跟上差打交道,时常又会进城办事,对谢家不了解,但知道大梁有这样的神奇事。 民间市井里,到处都是编排的小道消息,听着只当乐呵,反正大家也没见过鼎鼎大名的谢家人,更别提什么神明了。 村民们,时常跟城隍土地爷爷们打交道,偶尔,有的会去不远的寺庙求仙拜佛。 神明只听过传说未见过真身,高里正没当一回事。 冬子说:“山河哥说,当年槐花嫂子不是说过,若咱们村人行善积福的话,兴许大灾来时有贵人相助,山河哥卖草鞋时,偷偷打听了,他说弄不好那谢家人,就是咱村的贵人呢。” 高里正一听槐花嫂子的话,神经猛地绷紧! 抓着冬子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冬子吓一跳,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这一回,高里正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了,甭管他官兵流犯一共多少人,他们高家村,接! 他打发冬子:“你去!挨家挨户告诉一声,让村民们心里都有个数,愿意接触的就过来跟我说一声,是出房舍还是旁的都行,不愿意的让他们把家里大门东西看好了,别出事端就行,那些家里有点手工闲活的妇人们,伱也去说一声,别到时候村子外面来了一群人,给她们吓着。” “得嘞!我这就去!”冬子高高兴兴去通知。 高山河让他回来报信,他觉得山河说的对,兴许那犯人里真有能帮上忙的。 里正高三叔听见槐花嫂子的事,也不犹豫了,冬子觉得这些人虽然人多,但来的挺好的,要是真有贵人能帮村里,那以后他们高家村的村民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没多久,高家村的人就知道了,即将有一二百人的大队人马,将要路过高家村。 下午时,村子里的人聚到一起谈论此事,秋收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有人听见高山河带着冬子,给他们那些流人卖草鞋,都赚到了银钱,一下子热情更盛。 “我把二憨他爹的鞋卖了,看看能不能换点东西,好进城扯点花布,年底闺女出嫁添个嫁妆。” 有嫂子嘲笑道:“兴许能跟那落魄的贵人换点朱钗手环什么,直接做了你家大丫的嫁妆呢。” 那妇人一拍大腿:“可不是!我怎么没想到!” 大伙一阵哄堂大笑,有人抽空问旁边蹲着烤火的冬子:“那么多的犯人,听话吗?” “听话,押解的官老爷可多了,不止有衙役,还有当兵的,不听话的鞭子抽的可狠了!”冬子想起先前看见的一幕,心有余悸道。 大家闻言,一下子沉默了。 “这次来的官差这么多,不好伺候吧?”有人害怕。 “嗨,怕什么,他们官老爷押犯人,鞭子又不抽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说的有道理,短暂的沉寂后,又是热烈的讨论着。 至于槐花嫂子的预言和流犯里的贵人一事,高里正不让冬子先说,待那些人到了村子后观察观察再说。 “山河哥也是这么说的。”于是冬子绝口没提关于高家村劫难之事。 而此时,长长的流放队伍,正费力地走过一片荒废的砂石地。 一路行来,周边有几处凿山采石的大坑,队伍从山脚下走过,地上尽是碎石砂砾,十分硌脚。 不少人走的脚底刮伤,血粼粼混着泥沙,更加疼痛。 隆庆帝前些年重修宫宇,工部官吏在外寻山石木料,这边刚好有几处好的采石之地,挖来挖去,这边挖出半山大坑,地上也是坑坑洼洼,极其难走。 官差门的马车辎重在路上滚的东摇西晃,后面闵家的商队也没好到哪儿去。 行走在中间的犯人们,一个没注意踩空石子儿,摔倒在地,肩周胳膊不是磕伤,就是划破,血流如注。 张翰林就是其中之一,搀扶着老母亲走路,老太太走的稳稳当当,偏他自己没注意脚下,一个不察,摔倒在旁边的裂石上,那石头棱角尖锐。 张达义衣袖瞬间划破,右臂上划伤一条双指长的伤口,鲜血唰一下流出,染了半条胳膊,把老太太吓坏了。 谢豫川一路上都在脑海中复盘梦中阵法,他本就天资不凡,一旦掌握了那阵法的精要之处,他竟能在心中演练各种应用之法。 张达义跌倒后,前面一阵混乱,他走过去时,见张达义一身是血,脸色苍白。 流放的路上受了这样的外伤,性命就等于在阎王手中攥上一半了。 张达义长叹一声,想从身上的衣袍上扯下一条,把伤口包扎上,押官们不会允许他们掉队,不把流血的地方扎上,走不出几里路他可能就死在半路上了。 正费力撕扯布条,谢豫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来吧。” 张达义回头,只见谢豫川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眉眼坦荡。 谢豫川的声线低沉清冽,帮忙时也不多话,他从身上拿出止血效果奇佳的伤药,均匀撒在张达义的胳膊上。 涂婳给的外药止血有奇效,谢豫川在诏狱之中就用过。 昨日家神送给他们东西时,他见里面这种外伤药也给了一些,便随身带了一点,没想到今日赶路就用上了。 谢家既然允了张达义和老母亲一同跟随,就是心有照拂之意。 一药下去,流血很快止住。 张达义眼中惊讶,下意识问道:“这是何药,如此神效?”说完,自觉失言,忙又歉声道:“失礼了,情急之下话多了些。” “不碍。” 谢豫川常年行军打仗,处理外伤习以为常,现在又有家神给的药物,很快就帮张达义处理好了伤口。 张达义的老母亲一旁看着,连声感谢。 谢豫川抬眸看向张达义,“予珩有一事想请先生指教。” 张达义颇为意外,扶着胳膊不解道:“指教不敢,你不妨说说是何事?” 谢豫川沉眸微思,道:“先生可知,是否有人能在梦中学习进益?” 张达义被问懵了:“……”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此事奇绝叹为观止 何人能在梦中学习进益? 他以为谢家少将军有问题向他请教,或是问他天下之势,或是问他边州风物等等,可张翰林万万没想到,谢豫川居然问他,有没有人能在梦中学习进步? 他自幼发奋,勤学苦练二十载,才一举中第。为官多年,虽然也有磕磕绊绊,仕途也还算顺遂。外人看他天资不凡,其实是他多年来读书刻苦,功夫下的深,水到渠自成。 读书辛苦,为官也不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若是这世间有一法门,竟能在睡梦之中学习进益,岂不是天底下最大幸事? 多年头悬梁锥刺骨的张翰林,感叹道:“若有人能在睡梦之中进益,必是得了神仙相助,有了大造化,这样的人,我也只在传说里听过,却不曾见过。” 刚被家神在梦中灌顶学了兵家阵法的谢豫川沉默了一瞬。 想到无数读书人多年灯下苦读,张翰林跟谢豫川说:“如果有人能在休息时仍勤学苦练,你说这人比起旁人,得多上多少机会?”想到此法,张达义羡慕道,“也不知梦中是个怎样的学习之法。” 旁边有押官催促,两人边走边说。 说着说着,张达义突然住口不言语,而是转头盯着身旁神色从容的谢豫川,眼中浮起一丝疑惑。 猛然间,一丝灵光划过他的脑海。 他怔怔地看着谢豫川那张坚毅不凡的侧脸,好像方才那一瞬他抓到了什么。 张翰林试探性地询问道:“少将军如此问我,可是遇到了什么异事?” 这话问的,就差直接把“是不是你在梦里学什么了”的意思贴在脸上了。 谢豫川闻言没有直接回答,但也没否认。 张达义如此心明眼亮一个人,岂会意会不到谢豫川的答案? 当即心间咯噔一声,额间发紧,浑身血液骤然之间沸腾起来,张达义只觉得热血直往天灵冲。 他起初说话时,还没意识到什么,只以为谢豫川是在这漫漫长路上寻个话题与他交谈而已,或是帮他治了伤,恐他多想,有心照顾于他,所以临时想个问题向他请教,有来有往,也不至于让他心生亏欠。 张达义心中十分感念谢豫川的关照,但说着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这话若是别人问,像个闲来玩笑似的胡思乱想,白日做梦。 可谢家与旁人不同啊! 张达义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意识到他刚才忽略过去的一件事! 谢家,传说中可是有神明的! 他,张达义,不就是因为不愿意在大梁的开国史记中,修改谢家从龙救国之功,才被皇上大笔一挥流放边州的吗? 谢豫川有此一问,是为何? 难道他们谢家还真的有家神庇佑? 不对,张达义脑中思绪有些纷乱。 他当初不赞同修史,是因为谢家先祖确实当年辅佐太祖开国,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当初如何,他是没机会亲眼看见,可若太祖特命史官将谢家神明助其开国一事记在大梁纪事之中,那他们身为后人,擅自修撰开国记事,岂不是有违祖先之意。 皇上可以不喜欢谢家,但谢家却有开国之功。 张达义没见过谢家神明显灵,信不信是一说,毕竟那么多年了,后面的帝王可都没见过,即便是遇到连年天灾,开坛祭天,做法请神,也都再没有人见过谢家的神明降世。 所以关于谢家供奉神明之事,外界众说纷纭。 他不对自己未见过之事,随意发表意见。但是太祖皇帝说他见过,张达义就不愿违背自己的原则。 现在…… 他心跳加速,就连胳膊上传来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从谢豫川的平静中,好似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一般。 他们谢家的家神,难不成还在? 可是,谢家供奉的那尊神位都交了…… 松江镇的事,张达义心里也明白,谢家必有一劫,但见谢家有人相助,他也没有多想,可现在回头再好好想想。 他渐渐从那些突然凌乱的思绪中,缕顺出了一条主要的脉络。 “你们谢家神明……” 一时之间,张达义还不知这话如何问。 谢豫川眸光微动,他知道这位在朝堂上以身正法的张翰林,已经意会到了什么。 有些话,有时不必说的清清楚楚。 张达义惊愕之余,冷静下来后,突然很好奇谢豫川梦中学习一事。 他就说嘛,无缘无故的,谢豫川怎么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一想到,这世间竟然有人能够在梦中进益,张达义斟酌一番用词,反向谢豫川请教:“自古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凡人之梦境,多是白日余念,梦境杂乱,潦潦草草。市井话本中,倒是有些奇人异事,譬如白日断案,梦里判官。就是话本里记叙的不够详细,就不知在那梦中进益,是个怎样的进益之法,是一念通达,亦或是如醒时无二。” 谢豫川听明白了张达义话里的试探。 忆起梦中家神传法的神奇之处,既不属于一念通达,也不是平日读书的章法,两者皆不是。 家神将他带入梦境旁观,眼前既有真实画面演示,四周又有声音绕解答,他眼前所见的画面也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眼前,时而有十数人在演阵,时而又会将那士兵身上的盔甲武器放大到他眼前,让他仔细端详,甚至有时候,他仿若悬在半空之上,俯身向下清楚明白的看清所有方向的进攻和防守之法。 这哪里是平日学习的章法? 俊逸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道纠结之色,看得张达义也跟着心里困惑不已。 谢豫川沉吟了下,道:“二者皆不是。” 张达义听罢,更加好奇。 “可有仙师授法?” 谢豫川看向他,略微颔首。 张达义抚心倒吸气,感叹道:“闻所未闻,叹为观止,甚是奇哉!” 二人前行,又是一阵沉默期。 谢豫川与外人,话不多,张达义这几日也观察过,所以他还有一丝不明。 “此事奇绝,少将军有此大造化堪为隐秘,为何说与在下?”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与谢家亲近自有好事 谢豫川神色淡然,“予珩知先生往日并不相信谢家有神明之事,但先生依然仗义执言,甚至为此招来祸端,予珩并无他想,只是让先生知晓,先生信守之事,并不是毫无意义。” 张达义闻言,神情动容。 他听明白了,谢豫川只是想告诉他,他在朝堂之上为谢家神明说话,为此丢官流放,甚至连累老母亲,并不见得是错的。 哪怕他心中不信,可神明之事,确有其事。 谢豫川此举,甚是宽慰了这一段日子以来张达义心中大半的愧疚。 张达义感动的朝谢豫川微微颔首躬身,谢豫川下意识错开半身。 长者在上,他哪能受张达义的大礼。 接下来的路程,张达义大概是心中解了许多愁闷,身子也轻松多了,搀扶着老母亲走路。 谢豫川脚步放缓,看着张达义和其母蹒跚的背影,眼底眸光微动。 夏侯桀要所有为谢家说话之人,没有好下场。 器量如此狭小,如何为君。 不知是不是与谢豫川之间有了这一番交谈,到了中午吃饭时,张达义竟不似先前与谢家接触那般拘束,反而亲近了许多。 谢家人以谢豫川为首,见谢豫川对张家母子多有礼遇,对待二人也很是恭敬,时常照顾。 张达义为人虽倔犟,但做人并不迂腐。 谢豫川这番拉拢之意,他心中岂会不知,但他也知道,以如今自己这番境遇,身上也没有多少价值能为谢家所用,拖累更多。 谢豫川倒不在意这些,谢家人历来如此,与谢家有恩,谢家涌泉相报,若与谢家有仇,谢家也不会心慈手软。 张达义为谢家说话,落得如此下场。 谢家偏要护着张达义母子,平安去寮州。 这就是谢家的态度。 渐渐地,队伍里那些一路上都把怨气撒在谢家身上的犯人们,发现,怎么谢家待张达义母子那么好。 就是有份吃的喝的,也会带上他们二人。 今日休息时,怨声载道的话里带着谢家的,忽然之间少了很多。 因为很多人都看到跟谢家关系好的张达义母子,现在是怎样的待遇。 平时路上欺负他们母子势单力薄的人,也盯着在谢家那边休息的两个人。 谢家人多,有谢家庇护,张母紧绷的心神松快了很多,休息时很快就阖眼睡了过去。 张达义心中十分感慨,他也累,也困,但是他现在睡不着! 方才,谢家那位叫谢武英的小郎君送了他们母子干净的清水和一块巴掌大的饼子。 “先生,此物一分为二,和老夫人就水垫点肚子吧。” 饼子方方正正,如小小砚台,坚硬无比,当时张达义和母亲已经啃完了糙饼,但一路上体能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一两个饼子干菜真的不能果腹,他又担心母亲吃不饱,将自己的一半定食给了母亲。 他观其它谢家人与他们母子并无不同,官差门按定例发的食物,谢家人也都安静吃完。 但吃完后,张达义发现谢豫川让人给大家继续分发食物。 谢家两位年轻的小郎君,从前至后给家人送吃食,张达义自觉谢家自己的食物,与他们无关,索性躺倒在母亲身旁假寐,免得谢家人还要顾及他们母子。 但是谢武英却将他轻轻唤醒,给了他同样的食物和水源。 张达义看着手中的食物,眼眶发热。 他抬头,“小郎君如何送我这些珍贵之物。” 流放的路上,金银珠宝都不如手中这些食物来的珍贵。 谢家人就这么分享给他和母亲,如何不让他感动。 谢武英得了谢豫川的话,宽他心道:“先生不必有顾虑,六哥特命我送来,路上迢迢,还有不少波折辛苦,先生和老夫人要保重身体啊。” 张达义双手颤抖着接过食物和水,胸腔之中满是热意翻滚。 身旁,张母也被二人的交谈声唤醒。 张母坐起身,看见儿子手中谢家送来的食物,一块四方的硬饼子,不起眼,灰白色里面似乎夹着些干菜碎叶,看不清楚。 “谢家给的?”张母问。 张达义见母亲醒了,便收起翻滚的心潮,按照谢武英所说,双手在中间用力一掰,将其中大块的压缩饼干递给母亲。 张母见状却摇了摇头,伸手将那块小的拿走。 “娘吃的不多。” 张达义争不过,只得顺了母亲的意思,母子两人跟谢家人在一起,心安许多。 “娘,喝点水。” 张达义将谢武英留下的水囊递给母亲,张母咬了块饼干喝口水,口中渐渐有特备的食物味道,老太太从没尝过这样的吃食。 她眼睛睁大,看着儿子张达义,因嘴里有吃的说不了话,就指着他手中那半块饼干。 意思是,儿子!你快尝尝! 张达义不明所以,但下意识也将手中那半块送进口中,咬下一块。 渐渐地,张达义好像明白过来,母亲刚才为何那般神情。 他嚼了两口,喝了口水,一股混合的香气在齿间漫溢。 这饼子…… 他低头紧紧盯着半块硬饼。 这吃食里竟然有咸味! 里面混了盐?! 他猛然抬头看向母亲,张母见儿子反应过来了,咽下口中食物,低声又惊讶道:“这里有盐。” 张达义眼中惊讶不妨多让,他小心旁观其它谢家人的神情,发现其他人吃完神情也有些许变化,但谢家人脸上那种微微的惊讶之色,也只在面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变成了一种他看不太懂的表情了。 张翰林活了这么久,没解读出来那是一种什么表情。 但手里这块看着丝毫不起眼的吃食,只有吃进嘴里,才能知道这快饼子里面的奥妙。 谢家到了这份境地,居然身上还有这么多的盐能混在食物里充饥?! 张达义彻底被这块压缩饼干惊到了。 有盐并不稀奇,可何时何地有盐,才是关键。 以前,他当差时,总听同僚议论世家大族底蕴深厚,富贵难测,他还没有深刻的感觉。 而今,大家同为流犯,沦落如此。 谢家如此二十多人,竟然一块小小的饼中,都能做到咸淡适宜,极为顺口。 他现在深刻地体会到了,何为百年名门望族。 受教了。 流放路上,竟能与谢家有所交集,果真应了那句古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想他张达义大概人生有此一劫,也有一些其它的造化,福祸难料。 但此一时刻,张达义对未来的生活,竟少了些许彷徨,多了一份笃定。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远处阮氏身旁的谢家小儿谢嘉睿身上。 也许,读书多年,自己也不是一点用处皆无。 张家母子因一块压缩饼干而默默感叹谢家的“深厚”。 谢家众人昨日知道家神并未抛弃他们,今日又得了充饥的食物,心中更加感激家神庇护。 虽每人只分得小半块,不见得能饱腹,但还是很感动。 待他们中午吃完,下午一路上也不觉得腹中饥饿时,才忽然发觉哪里不太对。 家神赐予的食物,小小一块居然这么扛饿吗? 下午一路步行不见往日那般虚弱的张达义:!!! 走了这么久,他一点都不饿! 谢家到底给他吃的是什么? 二更晚了点。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古玩街上卖元宝 吃得饱,体能就跟得上,下午的路程谢家人走的不那么艰难了。 除了易饱腹的压缩饼干,谢豫川私下里也让二姐谢祯给大家每人分发了两块纸包的糖块,以备体力不支时食用。 谢豫川发现家神每次送他东西应急时,都是他当时当下极为需要的东西。 就如这颇为稀有珍贵的糖,他发现家神给了三种完全不同的,一种是如那雪花盐一般绵白的砂糖、一种是他平日里也曾吃过的冰糖饴糖、还有一大包零散的硬糖。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谢豫川见过后,凝滞了几秒。 即便是在大梁京师,最富庶的天子脚下,甜食也并不易得,护国公府条件不差,他少年时随身的口袋里时常也会放一些零食,但如家神这般一给一大包,还是让他心中难免惊讶,他眸光只略略扫过,百十来块儿应该是有了。 他尝过一块,甜味浓郁,也易让人心情愉悦。 每人两块,路上补充体能。 谢家人得了家神给的糖,见都没见过这样的,都不知怎么高兴好了,根本舍不得吃。 张达义也沾光分了两块,他看着掌心里小小的两块。 心道,谢家果然底蕴深厚。 他在翰林院那么多年,也才得圣上高兴时赏下来的几块江南进贡的蔗糖。 东西投喂给谢豫川后,涂婳就没再过问,每次熬大夜赶工,她都是睡饱了再起来。 等她看见谢豫川清晨发的消息时,都已经下午一点了。 看完留言的内容,果然不出她所料。 那个鸳鸯阵法的视频,对谢豫川的冲击力着实不小。 换谁在梦中看电影似的,也得惊掉下巴。 涂婳换位思考了一下,假如千百年后的星际人,要是给她演示一下远超出当代的科技,她比谢豫川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身边的系统,就是现成的例子。 有一就有二,她昨夜是休闲时灵光一闪,多少也存了点开玩笑的心思,没想到歪打正着,发现了一个捷径。 既然谢豫川喜欢这种东西,回头不忙的时候,她还可以找些别的东西让他在梦里学习学习。 路途还遥远,梦中学点东西也不错。 谢豫川的对话框除了感恩之情,暂时没有其它问题。 涂婳心想昨晚传过去的东西,应付几天应是够用,不够再说,反正家里还有存货,就看谢豫川那边方便不方便了。 暂时不去大梁,还有一个原因是涂婳准备开始搞钱了! 不管是银行卡里的流动资金,还是家里存放的应急现金,如今她都花光了。 再不搞点钱,她要喝西北风去。 她洗漱完,从梳妆台抽了根簪子随手挽起长发,额际留出两缕碎发,轻盈又干练。 翻了翻桌上的台历,上个月合作的款项和稿费,距离到账至少还有十天时间。 来不及了。 周末姜莉结婚,她也随个份子。 还有清单上没有采购的物品,她昨天刚往里面加上:防身趁手的武器。 系统里的余额所剩不多,要是谢豫川那边有紧急的危险,她可能会来不及。 桩桩件件都需要钱,涂婳看着背包里,昨日谢家人“供奉”给她的那三样东西,环胸托腮想了想。 白玉手镯和念珠,不用细看都知道是上好的珠宝,放到现代那就是绝对的“古董”,这两件是谢老夫人和谢豫川母亲送她的东西。 她确实看着很喜欢,目光从它们上面划走,落在了谢家二儿媳张氏送她的那一锭金灿灿的元宝上! 这是好东西! 谢张氏果然是个玲珑通透人,她喜欢。 对于现在兜比脸干净的涂婳来说,珠宝既有些意义,又价值一时难定,但金元宝不是啊! 它明晃晃的身价就躺在那里,相当值钱! 既然送她了,那就是她的了。 涂婳打算把这枚金元宝出手换点钱,手里有粮心中才不慌。 她把金子从系统背包中取出,托在掌心掂量了两下,还不轻,一看就能换不少。 就它了! 出门时,涂婳顺手把谢豫川母亲周氏送她的那串碧玉念珠也戴在手上。 回收金子的地方不少,但大多都跟查户口一样询问半天。 这么一个金元宝想顺利出手,也不容易。 问她哪儿来的? 她能明着说,古代人为了感恩供奉给我的么? 谁信啊! 只能说是家传的老古董。 她一路开车奔市中心去,打算去本市的古董一条街碰碰运气,路上在网上查了查今日的金价,还有像这种古法元宝一类的价值大概多少。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看的眼花缭乱,她干脆扔系统里,让系统帮忙给测算一下现金价值,系统给出一个数,涂婳看的咂舌。 系统给的是理想价格,能不能碰着真给这么多的冤大头,那就看今天的命好不好了! 去了再说,见机行事。 一个元宝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当锻炼了。 珍宝街,是古玩字画一条街,爱好古玩收藏的、没事好奇来寻宝捡漏的,都常在这条街上混。 主街两边是临街的独立商铺,都有专业的古董生意人经营,外面露天一个挨着一个摆摊儿的,摊主的脾性就各不相同了。 有认真吆喝走过路过的顾客的、有躺在椅子上呼呼睡觉的、也有摊儿摆着自己兀自看书休闲的……什么样的老板都有。 涂婳在街外停好车,背着包一路从大门往里走,沿途碰上不少喊她蹲下看一看的老板。 难得来一趟,涂婳还真没怎么逛过古玩街,时间还来得及,也不着急卖,就顺着地上摆着的摊位,一个一个走过。 她这走马观花的遛弯样子,一看就是个路过啥也不懂的小菜鸟,摊主们不少就喜欢她这样的。 招呼涂婳蹲下看看可热情了。 “姑娘来看看,好东西有的是,挑两个?” 涂婳一路微笑,一路摇头,偶尔碰上一两个她看着还真感兴趣的东西。 系统在她耳边冷冰冰说:【假的,价值5元。】 涂婳那颗捡漏的心呐:瞬间哇凉! 溜达了一会,她也看累了,一抬头,正好看见旁边有一家门脸不小的古玩店。 店铺匾额也悬的高。 “八方来财?” 涂婳念了一遍,“这名好,就这家了!” 拾阶而上,推门而入。 宝子们早点睡,后面的先别等哈,我在调整剧情,大家明天白天再看。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八方来财老秦快来! 有收藏价值的金元宝,网友给涂婳的建议是去古玩市场碰碰运气,运气好,价格都不错。 涂婳不知道自己运气好不好,因为推开八方来财的大门后,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临窗的悬杆上,有一只鹦鹉看见店里来人,高兴的叫道:“欢迎光临!打哪儿来啊?要买啥呀?” 涂婳脚步一顿,抬眼见是只叭叭说人话的鹦鹉,忍不住乐了。 那翠毛的鹦鹉扭头朝里疯狂大喊:“来客人啦!来客人啦!老秦出来接客啦!” 涂婳听着差点没笑出声来,没见过这么能说的。她觉得八方来财的古玩店挺有意思,店里没人招呼她也没走,干脆就在店里四处看看。 店铺分上下两层,从外面进来时,涂婳感觉店铺不小,进来发现,主营的古玩区域面积并不大,中间一道帘门,将一楼分为里外两个区域,外面做生意,里面似乎是店主的私人休息区域。 八方来财,名气起的很铜臭气,进来发现文艺的很,熏香流水梵音清幽,大门一关,外面的喧嚣仿佛跟里面的宁静毫不相干。 但偏偏如此清雅的地方,又有一只甚是接地气的聒噪鹦鹉,看见她在店里闲逛,不厌其烦地重复它那招牌词:“欢迎光临!打哪儿来啊?要买啥啊?” 涂婳逗她:“不买不欢迎呗?” 鹦鹉大脑宕机:“……” 好似没听懂,不过不耽误它继续吆喝:“老秦出来接客啦!老秦快出来接客啦!” 涂婳笑了半天。 雅俗共赏,这家店主人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吧。 h城算是半个旅游城市,因为相邻几个城市在古代也算是一个大区,拥有相差不大的文化风俗,于是传到如今,在政策的引领下共同打造旅游资源,h城的历史以及独特的地理资源,便造就了一定的热度。 古玩在h城是个不冷不热的行当,比不得一线城市的底蕴和热闹,但也有地域的独到之处,依仗着名山大川每年都有不少外地的发烧友来这边捡漏。 涂婳以前真不知道这些,还是今日打算来碰碰运气在网上搜的相关资料,有些事就是这样,以前从不接触你都以为那些东西不存在,可一旦有一天你接触了,未来就会发现,怎么走哪儿总是能看见相关的事情呢。 涂婳在楼下看古董,二楼的休闲客厅,四个人正围在桌前打麻将。 “碰!东风。”一道低沉的嗓音。 庄家喂牌,隔壁的哥们忍不住踢他一脚,“妈的,会不会打牌,硬生生的喂啊!” “就是,怎么不见你给我喂牌,七条!”庄家对面的男人扔了张牌,拿起旁边的酒喝了一口,正巧看见旁边监控器上,楼下的画面里有人影晃动。 “老秦,店里来人了。” 秦朗码完牌面,抽了口烟,抬头看了看,“不着急。” 右边的男人闻言,头也微抬,淡声道:“下去看看吧。” 一句话,秦朗磕了磕烟灰,“也行,那伱们玩着,我下去瞅瞅。” 说完起身给另外俩人一个眼神:照顾好我三哥啊。 秦朗掐了烟,拎起一瓶饮料下楼招待客人去了,刚走到拐角,听见新来的客人在跟他家那傻鸟说话。 “老秦接客啦!” “闭上你丫的臭嘴。” 秦朗挑起帘子忍不住骂道。 雷子那个混蛋成天不教它好话。 涂婳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身看见店主人,眼睛里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种老派的装修风格,老板会是一个年纪大的人,没想到竟是个年轻人。 秦朗也打量她,眼里没多少变化,每天在他家这店里出来进去的人多了,老道的直接传信找他,新面孔多数都是路过打卡类型的。 不过眼前的女子容貌气色倒是让人不免眼前一亮,蛮好看的小姑娘。 职业习惯,秦朗视线一扫,在她手腕处的那一串碧玉串上停留了片刻。 放下饮料,走到一旁的茶台后落座,朝涂婳微微颔首打个招呼,也不多话,任她四处看。 不过秦朗看她眼里的笑意可比刚下楼时,亲切温柔了许多,小姑娘年纪不大,戴的东西真不错,看样子是个有实力的主顾。 珍宝街上的古玩店多了,有好有坏,一般店里真假参半,买卖只论店主喜好。 进来的客人,店主一般也不怎么招呼,全凭买主眼力好坏,有人进来看一圈就走了,有人反倒认认真真研究半天,秦朗在楼上发现她在楼下步态悠闲,感觉不像匆匆来去的人,才掐了烟下来接待。 秦家经营这行有个不成文的家族老规矩,要么不招待,要么尽心尽力不要怠慢。 他既然下来了,楼上几个兄弟如何他就不管了。 烧水沏茶,候着买主。 涂婳本来也不是来买古董的,她是来卖元宝的,见店家出来也不逛了,直接在茶台旁坐下,直来直去问道:“你们这收东西吗?” 秦朗端着茶杯闻言恍然,原来是来出货的。 他点点头,笑道:“收,不过得看什么东西,来路不明的东西收不了。” 涂婳蹙了下眉头,怎么算来路不明。 秦朗见她这样,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见她一看就是个新手,便提醒道:“不合法的东西。” “金子呢?” 秦朗乐了,吓他一跳,金子还好说一点。 “东西带了么,我瞧瞧先,金子也得看情况。” 要是墓底下刨出来的金子,他也得掂量掂量。 涂婳把金元宝拿出来,摆在茶台上,秦朗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 嘿,这小东西真招人稀罕。 “稍等。”秦朗回身从后面抽了一双白手套,然后小心的将涂婳的金元宝端在手中仔细端详。 趁店主研究的功夫,涂婳左右看了看,发现店主身后的架子上,摆着一把纹刻古朴的匕首,十分惹眼。 她看见那匕首第一眼,就联想到了谢豫川。 “你这元宝能冒昧问一声来处吗?”秦朗习惯性一问。 “家人给的。”她是谢家的家神,目前就算一家人,没毛病。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刚发横财就倒霉啊! 她回答的口吻痛快又不犹豫,秦朗的疑虑放下,视线再次划过她手腕上那串碧玉念珠,心道,随随便便戴着那玩意出街的人,家里给个古法金元宝也不稀奇,也没再怀疑。 那串珠子真好,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出。 秦朗有心交个朋友,“这东西我收了,您想要个什么价格?” “老板看着给。” 涂婳心说,这玩意我怎么要价,我又不懂。 可这话在秦朗看来,那就是另一番意思了,小姑娘瞧着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但秦朗见过的人多了,讨价还价的反倒好答对,但不差钱的人,说你看着随便给,那不是真随便,那是让你心里有点数,别太糊弄人。 秦朗跟这种人常打交道,不差钱的人楼上就有一个,平日里也是把“随便”、“自己看着办”、“你觉着行就成”挂在嘴边的,但绝不给算计他的人第二次机会。 他又看了会,给涂婳说了个价格。 “今日有缘,这价格交个朋友。” 涂婳没想到,一个元宝卖了三十万! 两个人生怕对方后悔,火速完成交易,一个收钱一个收货,买卖完成后,秦朗拿出手机:“加个微信?以后有好东西麻烦先照顾一下我生意。” 亲眼看见银行卡里三十万到账,涂婳的心情轻松又愉快,原来一夜暴富的感觉如此美好! 秦朗收了元宝,请涂婳喝茶,状似无意地询问道:“涂小姐看着面生,不常在我们古玩行当行走吧?” 涂婳知道他在套话,赚了钱本应该走人了,不过她也有心想看看那架子上的匕首。 “不常来。” 秦朗眼尖,见她视线往后看,顺着回头,原来是看匕首。 起身把那匕首拿下来,放在涂婳面前,“喜欢可以随便看。” 涂婳拿起匕首,握着刀柄抽出,发现已经开刃了,眼中惊讶。 秦朗老神在在,解释道:“这东西也是收来的,开了刃摆在店里辟邪。” “辟邪?” “嗯。”秦朗点头。 “那这匕首还能卖吗?” “管制刀具不卖。”秦朗笑了笑。 “哦,抱歉。”涂婳放下匕首,接着又听秦朗笑道:“涂小姐喜欢的话,这把可以送给伱,下次有像你手腕上这种好东西要出的话,先想着我秦朗就好。” 涂婳低头看了眼手腕,“你是说这念珠?” 秦朗点头:“这东西不错,涂小姐想出手吗?我可以高价收。” 涂婳一瞬间会意过来,看了秦朗一眼,笑道:“我就说你刚才怎么总往我手腕上瞅。” 秦朗笑,“想出吗?” 涂婳摇头,“暂时不想。” 秦朗点头:“得嘞!等你想出的时候,微信上喊我一声,交个朋友。” 秦朗说话做事很痛快,说送匕首很快就把匕首包装好交给涂婳,涂婳临走时发现对方的视线又在自己手腕上看了会。 虽然涂婳不打算换掉周氏给她的这串念珠,但秦朗不舍的目光还是让她在临出门的时候,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什么价?” 秦朗比出拇指和食指,道:“至少八位数。” 涂婳:…… 回去的路上,车子停在红绿灯下。 涂婳看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感觉左手腕怎么那么沉呢…… 她扭头,视线落在副驾驶位上的匕首礼盒,突然感觉她那采购清单上,还少了不少东西。 黄灯转绿。 她直接掉头打算去中心商场。 八方来财,二楼。 秦朗招待完客人,手里攥着金元宝上来了。 楼上麻将桌旁已经没人了,其他三人歇在旁边的沙发上喝酒的喝酒,刷手机的刷手机。 “三哥呢?” “在隔壁打电话,客人走了么,买啥了?”雷葑弯腰剥橘子。 秦朗把金元宝往茶几上一放,“没卖东西,收了个好玩意,打算给三哥了,淮楼大姐不是刚怀孕么,当个小礼物吧。” 雷葑扫了眼,伸手拿过来,眼睛一亮,调侃道:“行啊!老秦同志居然还知道拔毛送礼了?这金元宝造型不错,挺可爱的,就收了这一个?” “给我看看。”旁白余烈从沙发上坐起,朝雷葑伸手。 雷葑直接扔了过去,余烈接过来捏在指尖看了会,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元宝的形状……怎么好像哪里看见过。 刚好,打完电话的谢淮楼从隔壁过来。 余烈拿着元宝问谢淮楼:“淮楼,这种形状的元宝,我怎么好像在你们谢家老宅见过一次?” 谢淮楼黑眸闪了下,朝余烈走来,拿走他手中的金元宝。 下一瞬,眼底眸光大变。 “哪来的这个?” 余烈和雷葑双双指着秦朗:“老秦刚收的。” 秦朗也愣了,仰头道:“这元宝怎么了?我刚才瞧着挺喜欢,三十万收了,还打算送给咱大姐那未出世的大侄儿呢。” 谢淮楼问道:“你从谁手上收的?” “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瞧着挺低调,不差钱。”秦朗道。 “人呢?” “走了呗!” “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 谢淮楼再次盯着手中的元宝看了会,直接揣兜里下楼了。 “有事我先走了,回头再聚。” 他走后,其它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秦朗和雷葑看着好哥们余烈,目光犀利:“交代交代吧,那金元宝怎么回事啊?” 余烈沉眸想了会,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记得淮楼十八岁成人礼时,谢老爷子送了他一个这形状的元宝,后来我借过来看了看,才有点印象。”说完又回忆了下,说道:“挺像的。” 秦朗点点头,“原来这样,早知道我让那涂小姐留一下了,对了,三哥他咋了?” “还能怎么着,老爷子身体不好,集团有人心思活泛了呗。” “有人找三哥麻烦?” “谁敢呐!”余烈重新点了个烟,“不过,不敢找淮楼的麻烦,找找谢斯铭的麻烦还是可以的,那小子最近不是要结婚了?三哥担心有人在婚礼上找不痛快。” “槽,一帮垃圾。”秦朗和雷葑忍不住骂道。 秦朗忽然想到什么,点开刚加的涂婳微信。 直接将涂婳的微信转发给了谢淮楼。 秦朗:这是那位卖我金元宝的小姐的微信,你要是有需要加她了解一下情况。 开车中的谢淮楼,收到秦朗的短信时,车子刚好跟在涂婳的车子后,一个不察撞了上去! 嘭! 涂婳马上就开到地方了,猛一下子被人追尾! 刚发横财就倒霉啊! (本章完) 第六十章 有钱人是不是都这么任性 “涂小姐,请喝茶。” 4s店的经理端来两杯热茶,放在涂婳和谢淮楼的面前。 临走时,恭敬地向谢淮楼询问:“谢总,涂小姐的车子还需要点时间才能维修好,赵总已经交代过,店里的您可以随时开走。” 谢淮楼颔首,“好,知道了,替我谢谢你们赵总。” “应该的,应该的,您难得来h城,只是赵总在外地赶不及回来,他说下次一定好好招待您。”年轻经理笑容亲切。 “涂小姐如果您不喜欢茶,我们还有咖啡等饮品。” 涂婳抬头笑道:“没关系,茶我可以的。” “好,那您慢用,车子修好我会马上通知您。” 车行经理很识趣,说完该说的就走了,把宽敞舒适的休息室留给尊贵的vvvip客人谢淮楼。 经理回到后面,其它销售忍不住凑过来好奇问:“这位谢总何许人也啊,咱们赵总一听是他来,如临大敌似的。” 经理看着远处,小声透漏军情:“不知道多大来头,反正能让老赵急得恨不得打飞的回来套近乎的人,肯定来头不小。” “啧啧啧,男俊女俏真登对,他们什么关系?”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不过这次经理摆了摆手,“不清楚,你们该干嘛干嘛,别围在这里八卦,小心得罪了贵客。” “这不是好奇嘛,那小姐姐一进来我就发现了,长的真好看,身上有股子慵懒的气质。” “你也发现了?我也觉得她好看,笑起来嘴角边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有钱真好,身边的女生也漂亮。” “人俩不认识!互相追尾撞车才来的。”经理无奈解释道。 众人恍然大悟:“哦,有钱人撞车都能好看的配一脸。” 经理黑脸:“……” 另一边,涂婳和谢淮楼对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茶几,空气里飘过一丝尴尬。 为了缓解这不适的气氛,涂婳只能拿着手机假装有事在忙。 谢淮楼见她在忙,也没有立刻打扰她,而是转头看了看大厅里展示的各种车型,目光在其中一辆车上停留了几秒。 他转头看车时,涂婳的余光越过手机,打量对方,心里一阵排山倒海。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翻翻老黄历,查查今儿的运气。 短短一个下午,犹如过山车一般,惊险又刺激。 半个小时前,她去古玩市场卖元宝。 谢豫川给她的元宝,系统给她定了一个20万人民币的价格,她当时还觉得价格是不是有点贵,她都不好意思开口要价,结果这年头还是好人多啊! 八方来财的店主,一开口就给了她30万,秦朗报完价,她当时心里就乐了。 还是网友靠谱,卖东西确实得来古玩市场,说不定一转弯就能碰见菩萨呢。 可能是乐极生悲,刚发了横财就被眼前的男人开着千万豪车追尾了。 涂婳从车上惊魂未定下车后,看见后面的车标,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虽然对方全责与她无关,但冷不丁被豪车碰一下,是个人心里都得咯噔一下。 在对方还来不及跟她协商时,涂婳直接报警了。 谢淮楼推门下车看见她报警,脸上的神情也有一瞬间的凝滞。 俩人不撞不相识,只见对方打了个电话,她和车就被带到了这家店,一切维修费用完全不用她操心,而且对方还提出现金赔偿。 呃……给五十万。 涂婳今天的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她总感觉老天爷在考验她似的,生怕再发笔横财再倒霉,干脆婉拒了对方超额的赔偿,她那小车如今还值不值十万都不好说,给她修好就行。 谢淮楼看完,打开手机。 方才秦朗给他发消息,他还没有仔细看,不过他看见了秦朗推送过来的微信,头像是一张阳光朝气的脸。 谢淮楼看了眼,忽然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女生。 涂婳抬头看他:“怎么了?” 谢淮楼垂眸点开头像放大,果然是同一个人! 他点开自己的名片,伸到涂婳面前:“涂小姐,加个微信吧,既然伱不要赔偿,回头车子如果有毛病,你可以随时找我。” 涂婳其实不想加陌生人,但想了想,还是把谢淮楼加上了。 幸好对方的微信名直接就是名字,免了她向对方询问尴尬。 谢淮楼也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一层淡淡的疏离,不明显,但很显然,对面这个女孩子并不太愿意跟他接触。 他叫来店里经理,指了其中一辆车让对方去办手续。 涂婳一边喝茶一边发消息。 谢豫川那边一下午也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本来她打算去商场买点好东西,结果这一撞把行程撞没了,索性她干脆在这边上网选购,清单上有些东西,刚好网购合适。 她刚给谢豫川发完消息,便听见对面的男人的声音。 “涂小姐,有点私事想跟你了解一下方便吗?”谢淮楼沉吟少许,直言道。 涂婳放下手机,战术性端起茶杯点了点头,“谢先生您说。” 涂婳心里纳闷,两人互不相识,对方有什么私事需要跟自己了解? 谢淮楼将她先前卖给秦朗的那枚金元宝拿了出来。 “请问,这元宝涂小姐是从哪里得来的?” 涂婳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元宝,眼中露出迷茫。 “这不是我刚卖给秦老板的元宝吗?” 谢淮楼道:“是那个。” “价格给高了,你们后悔了?”所以才后面追上来,给她撞了么? 她那眼神流转,谢淮楼一下子就看懂了,连忙解释道,“不是。东西既然收了,买定离手,没有后悔一说。” “哦。”那就好。 涂婳感觉银行卡里刚要飞走的三十万,又落回了口袋里,不是来追钱的就行。 “这个元宝形制不太常见,涂小姐是从哪里得到的?” “家人给的。” 她把跟秦朗说过的话又说一遍。 谢淮楼翻看元宝,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样式的金元宝,谢家祖宅共有十枚,而且他确信谢家金库里的祖传元宝并未有任何遗失。 那么这一枚形制完全一致的金元宝。 对方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家神突然来到他身边 他黑眸凝视涂婳,沉思片刻,按捺住心底的疑问,换了一个方式询问对方。 “涂小姐,这种样式的金元宝,您那里还有吗?我愿意一百万收一枚。” 涂婳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轻蹙了下眉头。 “您没听错。”谢淮楼道。 涂婳水眸睁大,惊讶道:“你们有钱人花钱都这么任性吗?” 一枚车钥匙被送到涂婳的面前。 去而复返的经理亲切地介绍道:“涂小姐,您的车子经过我们维修师傅检查,还需要几天修理时间,这是新车的钥匙,祝您生活愉快,出行方便。” 涂婳被谢淮楼的土豪操作搞糊涂了。 她不自觉身子靠后,“你……” 见对方神情警惕,谢淮楼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涂小姐不要多想,我没有任何恶意。” 问题还是在金元宝上,谢淮楼突然发现,眼前的女孩子虽然看着和气好亲近,见人对视笑呵呵,但实际上并不好接触,对陌生人有本能的距离感。 眼神灵动反应快,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索性摊开道:“这种样式,是我们家祖上传下的元宝形制,你看两边弯翘的部分有折叠痕迹,底部的纹样是个化形的谢字,我想知道您或者您的家人,是从哪个渠道得到的这枚元宝,能否告知?” “伱怀疑我偷了你家的?”涂婳眯眼。 谢淮楼道:“不是。家里的没有丢失,我只是好奇多出来的这一枚,它的出处。” 涂婳看着他。 谢淮楼的目光也没有任何移开的意思。 这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涂婳随和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看着他手中那枚元宝,沉默了片刻说:“我以为在古玩市场买卖交易很方便,没想到出手后,居然如此麻烦。” 它的出处,就是她现在身上最大的秘密。 是秘密,又怎么随便让人知晓。 涂婳起身道:“抱歉,我还有事,就不耽搁谢总的时间了。” 她去经理那边说一声,车修好了通知她一声,然后直接出门打车走人了。 经理拿着谢淮楼刚买下的车钥匙,不知如何是好。 谢淮楼沉眸注视着涂婳离去的方向,淡声道:“车子送到八方来财吧。” 秦朗在楼下接待客人,刚招呼完一位,只见大门被谢淮楼从外推开。 秦朗愣在椅子上,“怎么了这是?人没追到?微信呢,给你了,加没加上?” 谢淮楼看着他,“删了。” 秦朗:“……” “我被她删了。” 秦朗:!!! 秦朗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捞起自己的手机划开屏幕,打算给涂婳发条信息。 结果…… “我也被她删了!” 事情不对劲!秦朗起身绕出来,问谢淮楼:“你给人家小姑娘得罪了?” 谢淮楼沉默不语,摇了摇头。 楼上雷葑和余烈正好下楼来,见谢淮楼回来了,高兴道:“三哥没走,晚上一起吃饭去?” 两人说完,发现谢淮楼和秦朗的表情都不太对。 “怎么了?” 秦朗颠了两下手里的手机,哭笑不得:“三哥把人卖元宝的姑娘得罪了,结果人把我俩全删了。” 雷葑&余烈:“……” 谁? 把谁删了? 谢淮楼居然被一个女人删了?! 能笑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梁朝,流放途中。 因为有家神给的充饥食物,谢家今天一路走的虽然疲惫,但精神很好。 临近天色渐晚,霞光漫天。 官差们大概也走累了,命令原地休息。 谢家人聚在一起,互相传递水囊,喝水解渴,自从知道谢武英怀里抱着的水囊里是谢家神明亲自倒进去的圣水,其他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怀里的水囊,时不时还要逗他。 “武英啊,家神倒的水什么味道?” 谢武英笑的鬼机灵:“还能什么味道,跟你们水囊里喝的一个样子嘛。” 涂婳昨天给谢豫川投喂的物资里,当然还有矿泉水,掀开布看见筐里的水瓶,谢豫川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他深陷诏狱那日。 也是在身心俱疲之际,家神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给了他药和水。 家神给的水,瓶身很特别,上次的瓶子出狱前怕被旁人察觉,家神便收走了。 他心里一直记挂着那瓶身,不过流放路上人多眼杂,此物不适合现于他人眼前,他带着家人连夜把瓶子里的矿泉水倒入大家的水囊之中。 至于空瓶子,没有了水几乎没有多少重量,垫在筐底上面放着其它东西遮盖。 谢老夫人看见家神送来的盛水之物,如同谢豫川当初在诏狱一般,爱不释手,连连念叨着。 “此物怎会做的如此轻薄精巧?” “孙儿当初在诏狱,对此物也甚是惊讶。” 谢老夫人自从知道谢氏的家神,并没有怪罪他们后人供奉不力,心里一块巨石落下,心自从流放之后压在心里的烦闷,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现在的谢老夫人,精神奕奕,心中充满了希望。 不管未来的流放之路还有多长,她们谢家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天色渐渐黑了,距离前面高家村的距离,大概还有两三个时辰的脚程。 高山河一直跟着流放队伍。 本来他有心跟谢家人接触一番,但接触后发现谢家人不好接触,尤其是对外人。 于是,也没再过多打扰他们。 太过刻意了,反而更让人怀疑。 高山河一路就跟在流放队伍后面,挨着商队不远。 但是闵家商队,过了晌午后,就跟官差的头领熊九山说了声,先行一步。 高山河不知道闵家商队为何突然走的那么早,难道商队的人不想跟着官兵们走了哦? 也不知道冬子有没有回去提醒村里人。 熊九山和同僚昨夜想着,赶不到高家村,就在外面再睡一晚。 但走了一天,发现气温越来越低,在外面睡了好几夜的官差们,知道前面有个村子,还是想进村过夜。 熊九山想了想,也行。 左右不差这两三个时辰,快点走,早点休息,明早天亮再启程。 谢豫川这几日神经紧绷,休息时也顿觉身上倦意袭来。 他刚阖眼,鼻翼间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气。 香气浓郁,沁人心神。 谢豫川心口一悸。 家神来了! 而且从未离他如此之近!!! 快要上pk了,求月票哇!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家神在他身旁有些反常 家神来了,按礼数,他应该起身迎接。 但谢豫川很快发现,家神今日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他枕着手臂侧躺假寐,呼吸均匀,涂婳抱膝坐在他身旁,望着傍晚的霞光一点点被夜色取代。 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待在谢家人中间。 很奇怪,方才因谢淮楼的追问而引起的一丝慌乱和不安,竟然在大梁的野外之地,慢慢平复沉淀下来。 她拢了拢双膝,下巴枕在膝盖上,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紧挨着谢豫川身旁静坐。 离开车行,她一路回家,中间没有任何耽搁,关好门窗后,直接让系统切换到古代大梁朝,甚至连厚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推门出去找人了。 脑中在厘清思绪,一枚金元宝引起陌生人的注意,对喜欢平静生活的涂婳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当人在感知到危险时,很容易下意识找一处让人感到安心的地方,把自己短暂地藏起来。 等涂婳回神时,发现让自己感到一丝安心的地方,竟然是古代这个没有人能看见自己的地方。而且,她都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居然离谢豫川的距离如此近。 她心神淡定后,转头看向身侧。 身旁,谢豫川屈身侧躺,枕在手臂上,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有些许凌乱的碎发散落在鬓角间,瘦削的颌骨,让人不忍轻蹙眉心。 折腾的太瘦了,涂婳心想。 古代的刑罚,不死也脱成皮,让人不敢领教。 视线在他脖颈边梭巡过,发现之前一些细碎的外伤已经结痂好了很多,看着心里好受不少,人的生命既脆弱又坚韧,这种矛盾的气息,她居然在谢豫川的身上感觉到。 谢豫川难得途中休息,她索性就安静坐着发呆,也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打扰他。 身为一个自由的创作者,大多数时候涂婳的思绪总是在活跃中,生活里的任何一句话、或者一个画面,都会触发她的灵感,习惯了大脑一直在忙碌,突然之间,一切都静下来,慢下来,居然如此让人身心舒服。 大梁的夜晚有些冷,冷的涂婳忍不住把身子蜷缩的更紧一些。可没有了白日喧嚣的大梁,此一时刻,又让她很舒服。 谢豫川侧躺在她身旁,微微弯曲的身子,刚好如弯月一般将她围在中间。 她还从来没有近距离观察过他的长相,每次来时,她都觉得他脸色苍白,眸光幽深,心里仿若压着巨石,如海底深渊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但面对家人和与她通神时,又完全是另一幅样子。 她发现谢豫川对外人耐性不多,但对家人极其有耐心,对长辈、对家姐、对家中女眷,都十分包容。 对待她的态度,又是另一种。 一时之间,涂婳也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感觉。 可能是因为她从微信上,总能不经意撞见他心绪波动的另一面吧,涂婳心想。 近距离仔细端详,谢豫川确实生了一张十分好看的脸,符合她一向对古代将军的设想,眉峰高耸,鼻梁高挺,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掩藏不住的英武之气。 谢家的男人,好似相貌都不差,她看谢武英和谢文杰那两位少年郎,容貌也不错。 谢豫川现在过于消瘦,那身凌厉的气势少了许多,一身病躯难怪谢老夫人和周氏当初看见第一眼,眼睛都红了。 看着看着,涂婳忽然有些嫉妒,一个大男人,睫毛又长又密,生那么好看干什么? 她看了一会,就转回头看向别处了。 流放的队伍这次休息的地方,可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靠河,完全就是在路上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晚上了四周隐隐传来野外的兽鸣,她发现大家即便是休息,也休息的不怎么踏实。 押官们只给大家不长的休息时间,她听旁边人互相低语,才知道今天晚上队伍要一路赶到高家村子,才能休息过夜。 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观察远处那些差官们的行动上,留一部分看着流犯,其它的互相靠在一起抱着棍子和腰刀补觉。 这边林木不如松江河那边多,让人能依靠着休息的地方也不多,很多人干脆就合衣直接往冰凉的地上一趟,管它舒服不舒服。 她又打量身旁谢家人的状态,嗯,今天瞧着他们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还是要吃饱穿暖才有战斗力,等一会回去她看看,再给谢豫川拿点什么方便。 谢豫川侧躺半天,始终没有挪动一分,也没有睁眼。 身边的香气浓淡没有丝毫变化,家神一直在他身旁,从家神突然出现,一直到现在,半炷香都要过去了,他也没听见耳边家神的声音。 谢豫川心中有些迟疑,不知自己是醒来,还是不醒的好。 家神来了,一动不动。 他也不敢动。 谢豫川心想,不知家神是否知道,他能通过香气的浓淡,感知到她的出现? 这一点小小的隐秘,被他悄然放在心底,从未提及。 涂婳也确实不知道,此时谢豫川早就察觉到她的出现。 晚上的风吹的人骨缝发冷。 涂婳穿的少,有点扛不住,再加上身心放松后,肚子饿了。 “先回房子里吃点饭再说吧。” 涂婳打算好了,反正离周末参加姜莉的婚礼还有三四天,网购的东西,最快也要两三天才到,她也不着急回去了,免得又被乱七八糟的人盯上。 这次就在古代呆几天,跟着谢家一起去前面的高家村看看。 她也想亲眼看看古代普通人居住的小村庄,到底是什么样子。 转身看了眼地上“熟睡”中的谢豫川。 算了,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吧。 涂婳走了。 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谢豫川的目光落在身前的空地上,眼底暗光浮动。 他从地上坐起身,左臂轻搭在屈起的膝头上,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将额前碎发挑开,露出一双眸光深邃的眼睛,里面盛着一丝困惑和不解。 他总感觉今晚家神的举动有些反常。 “六哥,休息好了吗?押官们张罗启程了。” 身后谢文杰提醒道。 谢豫川思绪收拢,点了点头,站起身沉声道:“晚上野外不安全,男人尽量在外面行走。” “好,我这就传下去。” 流放队伍短暂休息后,再次启程。 这一次,不少人发现谢家的男丁都尽量靠外侧行走,而把谢家女眷都护在里面。 大家一时有些费解,这是干什么?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今夜陪你一起走吧 天色已大黑,押解的官差们陆陆续续点燃火把,从前至后在两边压阵。 夜路不好走,好在先行的闵家商队在前面留下一些需要注意的标记,让后面的大部队少踩了不少坑。 有了前面指路,后面的人只要听话跟随,就不会出太多的问题。 走了一天到这个时辰,人的精神都开始涣散,疲惫、饥饿、困意通通找上来,夜色里任何一点动静都很容易放大,何况是一百多人的队伍里,时不时的唉声叹气和因为伤口摩擦发出的呼痛声。 旁边的押官们听着心烦,骂道:“赶紧走,早点到地方,早点休息!哼哼唧唧个什么玩意,谁让你们犯罪受刑的,这就你们的命!赶紧走!赶紧走!” 黑灯瞎火赶路,深一脚浅一脚都不知道,一个晃神都可能身子栽倒,要不一脚踏空不知被什么绊倒,即使周围有火把照亮,可光源有限,大部分的犯人还是盯着前面流犯的状态,如何,在后面跟着走的。 “早知流放这么遭罪,还不如在京城里一刀把我砍了呢。”有人被地上的树枝石头绊了好几下,忍不住烦躁道。 旁人有人边走边哭,四周叹气声不绝。 有流犯问:“催我们走得如此急,难道到了前面的村庄,我们就能好好过个夜吗?” 一道嗤笑声在夜里传来,“你想什么美事呢?舒服过夜是公人们舒服,跟伱我这种流犯哪里相干?” “谁说不是,是他们想舒服,才催着我们如此赶路的。” 不知是谁,在夜里调侃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流犯不流犯的,同为流放,你看咱们跟那些人过的一样吗?” 一句话,又不知把矛头往谁身上扎。 人群里,过的还算凑合的人,都不吱声。 没必要回应这种阴阳怪气。 到了这步田地,即便是身上有个仨瓜俩枣的,于命运的残酷比较,有何优势? 连丘陵关都没出,就累掉半条命,都不知将来如何,真就是苟活一天算一天,如今只顾得自己,那管得了旁人死活。 有本事保护得了自己就是短暂的胜利,能平安活着到达流放地,才是活命的开始。 晚上休息时,没有开饭。 后面的路,大家走的饥肠辘辘,有的人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一旁,衙役过来掐着人中,又朝脸喷出一口水,将人从晕厥中好歹弄醒。 只要没死,醒了就得继续赶路。 谢家的人,走了一天,到了晚上,体力也开始跟不上,小小的谢嘉睿被谢武英和几名谢家护卫轮流扛在身上行进,到了晚上已经趴在谢武英的身上睡着了。 谢豫川看了眼,低声道:“你抱着一路,给我吧。” 谢武英摆手,“可别介,六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小公子还是我抱着吧,没事,再走一个多时辰就快到了。” 谢文杰在后面说:“那给我。” 谢武英看了他那单薄的身子一眼,“你都打晃了,我怕你把睿哥儿摔了。” 谢文杰脸色微窘,“身子不如你强健。” “回头到了寮州,我教你练功。以前劝你不听,成天读书,现在后悔了吧?” 两兄弟一同在槐阳老家长大,彼此知根知底,一时调侃惹来身前身后不少谢家人的笑声。 谢文杰道:“等到了边州,我跟六哥学!” 谢武英挑眉看他,目光同情不已。 “你那是什么眼神?”虽然天黑,奈何俩人离得近。 身后几名谢家护卫听见这话,也跟着乐了。 不知哪位英雄好汉给谢文杰解惑,道:“六少爷一般不教人,若教人,比谢家军中练兵还辛苦,文杰少爷咱可不兴跟六少学武。” 谢文杰哭笑不得,感激道:“多谢兄弟提醒。” 旁边跟随谢家一同行进的张达义,闻听此言,颇感兴趣。 “素闻谢家治军严明,将士骁勇善战,倒不知这其中还有此番趣事,少将军果不是凡人。” 谢家几名护卫对张达义观感不错,毕竟老大人是唯一一个因为替谢家神明说话而被发配边疆的可怜人。 谢豫川对他的态度,就是谢家人对他的态度。 流放路上能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可以看做是自己人,张达义开口说话,大家也都有来有往聊着。 关于谢家治军之法,张达义并不关心,别人家的看家本事他从不沾染半分,老翰林对谢家人的为人处世之道很感兴趣。 特别是谢豫川,如今谢家顶门立户的男人,也就只剩下他一个男丁了。 嫡系还有一个谢嘉睿,太小了,如今懵懂不知多少年能成长起来,所以谢家将来会走向什么样的未来,只在谢豫川的身上。 张达义被判流放出京时,在大牢里想了三天三夜,也算是看明白了。 如今这天下,忠臣不易,奸佞当道,纵有青天之志,无运难通天。 多少人在朝堂之上明哲保身,他不是没看见,可他总觉得朗朗乾坤之下,乌糟糟的朝堂上,总得有一些人能说点真话吧? 到头来,张达义发现,他学富五车还是没参悟透当年尊师的教诲,空有青云之志,奈何不辨时事。 皇上已不是当初初登大宝奋发向上的帝王了,富贵荣华皆在己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今又除了几家心头大患,哪里还有一点励精图治之心。 自古以来,上行下效。天子贪图富贵,百官逢迎,百姓如何还能有好日子过。 张翰林想通这一点,此时觉得,跟谢家人一起去流放,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早死晚死,都是个死。他不离开京城,就他那时不时犯轴的脾气,下一次触怒龙颜,怕是没有寮州给他流放,直接没命。 他这些日子也观察过谢豫川,此子不愧为谢家后人,有谢豫川在,谢家将来不怕没有翻身之日。 何况,如今谢豫川还能通神。 一想到超出既往学识的部分,老翰林张大人心里就有点发痒。 涂婳回去吃了饭,换了身保暖的长款羽绒服出来找谢豫川。 她还没有在夜间徒步行走过,以前参加过一次野外驴友集会,被朋友带着的。 但是在如此原始的路上,踏月而行,还是人生第一次。 于是,她刚走到谢豫川身边,就给他发信息: “谢豫川,今夜我陪你一起走。” 正抬步迈过一道浅坑的谢豫川,忽听耳边声音,犹疑了半天没想通的心忽然落定。他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因为家神之前无声无息来了又去的事,心神不宁了半天。 熟悉的香气飘来,浓淡适宜。 这一次。 家神离他不远不近。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他恍若看到家神仙姿 夜晚行路,要比白日不易。 星月当空,一条燃着火把的长龙,在夜色里蜿蜒蠕动。 火光照在脸上,映衬着面庞明暗交加,无论是疲惫还是情绪,此时都掩在昏暗里,不易察觉。 谢豫川因耳边家神那句话“今夜陪你一起走”,心中骤起一丝波澜。 涂婳戴着防寒手套,背着包跟随谢家人一同走路,幸好出来时背包里的东西不沉,走起路来还好。 旁人看不见她,更不知道此时队伍里居然还有另一个特殊的参与者。 谢家人也一样,除了谢豫川大概没有人知道,他们心心念念感激的家神涂婳同志,此刻就在他们中间。 谢豫川今天状态明显比昨日好很多,已经不需要旁人搀扶,官差们为了行进速度加快,也没有让流犯戴枷前行,不时有喊话的押官从前面往后递话。 “打起精神快点走,到了高家村再过夜,前面就快到了。” 流犯们已经听腻了,次次说快到了,次次还得走大半天。 晚上本就冷,路还不好走,一路上涂婳听了不少周围的抱怨咒骂声,声音都不大,但怨气冲天。 她转头看谢豫川,他自始至终表情都差不多,偶尔身体不适会微微蹙下眉头,但拖着一身伤痕走了半天,她还真没发现他有任何不满。 “累吗?”她问道。 谢豫川低头看路,身边的香气始终萦绕,他知道家神一直在旁边,确如对方所说,今夜真的陪他一起走路。 家神在侧,谢豫川一路不敢在脑中胡思乱想,注意力尽数放在脚下。 忽闻家神开口,他第一个念头却是反问对方。 「谢豫川:夜行艰苦,家神不累吗?」 涂婳看见手机上的信息,抬头看了眼谢豫川那平静毫无波澜的脸,唇角微勾。 要不是能从手机上接到谢豫川的话,谁能看出他那张俊容下的心思? 她咬下手套,按下语音:“许久没在人间这样行走,今晚也体验一番。” 发完,笑着观察着谢豫川的反应。 果然,谢豫川的脸上闪过一道惊讶。 她这伪装神明的人设,在谢豫川的心里真是高高地树立起来了。 谢豫川握着手腕间的镣铐,步伐沉稳,心里却不如脸上平静。 明明四周都有人,嘈杂声不断,但他好像就只能听见家神的声音,他能清晰地听见她嗓音里夹杂的那丝浅浅的笑意。 与人声鼎沸处窥见一丝神光,谢豫川难以描摹心里的那丝悸动,他也无法深究那是什么,但月光下,感知到身旁有另外一种力量存在着、陪伴着,竟恍然觉得心潮翻滚难以平复。 这种暗潮涌动的激荡,与初听神音现世时,完全不同。 谢豫川暗暗轻吁一口气息,努力缓解怦乱的心跳。 今晚,家神的行止总是透露着一丝反常。 他想知道对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力所能及为她做一些,哪怕是一点。 但家神始终未提,他也无权过问。 谢家祖上那位老祖宗,当初跟家神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若是可以,谢豫川很想跟祖宗磕头,问上一问。 百年前,家神也是这样庇护先祖的吗? 可是谢家留下来的资料里,祖先为何没有详细记述下这些通神的细节? 香气不散,神明在侧。 一步一伐,两个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慢慢走出了丝丝奇妙的陪伴感。 涂婳过来时,刚开始也只是下意识想避开现代的麻烦,找个清净的地方冷静冷静,大梁无人看见她,于她最合适不过。 来都来了,想着跟着流放队伍走一会,感受一下流放的艰辛。 但走着走着,她发现心里的那些烦乱的思绪居然都散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惊叹号! 古代的流放制度,真的不愧是仅次于死刑的一种刑罚。 流刑对人的精神和身体进行双重打击,极其容易摧垮人的意志,让人对未来漫长的不可知的路途产生恐惧和无力感。 这还不算路上生存条件的严苛,途中遭遇的各种自然危险,如果没有足够的物资和银两,能咬牙坚持着把这个路途完整走下来,并且到达流放地的人,都不简单。 她身上的防风防寒装备已经是非常好的了,冲锋衣裤登山鞋,外面还套了件轻薄的鹅绒羽绒服,并且身上没多少负担,以押解官差们要求的速度,走了一个小时,对他们来说半个时辰,她也已经感觉到双腿微酸,脚底发沉。 古代的道路,跟现代平整干净的马路不同。 路上坑坑洼洼到处尘土落叶,往北走,这个季节,地上许多枯枝杂草,有时盖在地上,根本不知道地下有什么,就连她也差一点被绊了下。 押官们的火把不够亮,涂婳想把手电打开。 “系统,我开手电影不影响?” 沉寂许久的系统上线道:【需要为您屏蔽吗?只需消耗2个积分。】 “屏蔽吧。” 免得她一开手电吓到一群人。 系统扣掉积分后,为她打开屏蔽神迹的功能,下线前体贴的提醒她道: 【宿主,您的七彩玲珑宝衣有时效性,请记得在失效前及时使用。】 涂婳嗯了声,一边翻包里的便携式手电,一边说道:“知道了,那衣服是好看,但总不能大晚上穿吧,多冷!” 系统沉默了一瞬,【要不你试试?】 涂婳抬眸:…… 什么意思? 系统平时轻易不说这种话,难道那衣服除了好看之外,还有其它古怪? 手电很快拿出来,涂婳翻出系统背包,看着那套华丽飘逸的七彩玲珑宝衣迟疑了会。 下一秒。 一念换装! 她已经做好换衣后会冷的心理准备,可她想象中的寒冷并未到来! 反而身上有淡淡的暖意萦绕全身,什么寒风夜露,凉气侵体,通通不存在! 她现在一身仙衣护体,感觉不要太好! 涂婳:我的妈呀! 谢豫川走着走着,忽觉眼前金光一闪,无比刺目,眯起眼睛朦胧之间,只见一道流光溢彩的身影晃过自己的眼前。 那身影纤长,看不清容貌只能看见一道朦胧的背影,可身上那萦绕流转的霞光,宛若仙人下凡。 谢豫川心口猛然一窒! 他试图努力睁眼,金光散去,眼前空无一物,依旧是黑夜中步履蹒跚的流放队伍。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他亲眼所见,是家神吗? 谢豫川忽然在行进中驻足。 后面的人险些撞上来,谢文杰扶着谢豫川,关切道:“六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豫川身上的伤还没好,其他人一直都盯着他的状态,生怕他哪里不舒服还要硬扛。 谢豫川仿佛突然之间失去了声音。 他鲜少失色的脸上,已满是震惊。 那道霞光中的身影…… 谢文杰喊了他两声,他脑中轰鸣根本没听见。 他们这边有异样,身后不远的谢武英跟上来,问谢文杰:“怀章,六哥怎么了?” 谢文杰摇摇头,“不知道,突然就停住了。” “别是身上哪里的伤又犯了,我看看。” 谢武英脸色凝重,把身上的东西交给谢文杰,走到谢豫川面前打量查看。 谢豫川很快回神,但是心口仍然砰砰直跳! 心跳声震耳欲聋,他忍不住摁压胸口,帮自己冷静! 谢武英见状更加担忧,“六哥,不舒服坐下歇会吧。” 他扶着谢豫川慢慢坐下,谢豫川知道刚才那一幕,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他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便搭着谢武英的手原地坐下,盘膝歇息。 涂婳刚才还在研究身上这套抽奖抽中的衣服,因为太过惊讶没有注意到身后谢豫川的反应,更没想到换装一瞬间被对方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虚影。 她刚翻出来七彩玲珑宝衣的功能介绍,正研究到第三行: 【七彩玲珑宝衣,材质取上等精丝织就,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可随心意变幻色彩。搭配能量使用,可完美发挥出以下附加功能:凌空微步、快闪……】 看到一半,听见身后谢武英的声音。 立马关了系统转身绕过来。 谢豫川脸色发红,正坐在地上平缓呼吸。 涂婳低头看他,轻蹙眉头,怎么了这是? 刚才在她旁边还走的好好的呢,突然之前这样,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谢豫川,你不舒服?” 谢豫川意外瞥见神颜后,好不容易平复下纷乱的心跳,刚想起身继续上路,耳边又听见家神关切的声音。 心口噗通又是一下剧烈的颤动。 香气浓郁,家神近在咫尺! 谢豫川垂眸望着地面,声音仿若自头顶落下,他迟疑半晌抬眸向上。 明月星空,老树昏鸦。 一张担忧的年轻面孔,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谢武英紧皱眉头:“六哥,你还好吗?” 谢豫川心头划过一抹失落,收敛神色,抬起手臂,嗓音沙哑低沉:“没事。” 谢武英扶着他起身,亦步亦趋跟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再次倒地。 谢豫川见状失笑道:“鹤之,六哥真的无事。” “看着不像,大伯母说你总是报喜不报忧。”谢武英打定主意跟在一旁。 少年执拗,谢豫川也不强求,“那伱不用搀着我,我可以自己走。” “行吗?” 谢豫川沉声嗯了一下。 谢武英并身后几个谢家男丁互相对视了下眼神,大家慢慢靠近谢豫川,以防他有任何不测。 谢豫川走了几步,才恍然还没有回应家神的关心。 努力尝试在脑中凝神,却发现心神受惊,不是很成功,试了两次找不到原来的感觉,索性干脆放弃,对着虚空中身旁的家神涂婳直接开口: “予珩无碍,多谢惦念。” 旁边一身仙衣缥缈的涂婳,冷不丁听见他开口跟她说话,吓了一跳。 身旁背着包袱挂着水囊的谢武英,一脸茫然:“……” 六哥说啥呢? 涂婳见他总是扶着心口走路,沉吟片刻,问道:“我给你的药里,有治疗心悸之症,那个小葫芦瓶里的,你要不含几粒?” 谢豫川闻言,深吸一息,“好。” 他知道自己因何如此,但家神就在身旁,如此关心,他不好拂了家神好意,转头从谢武英背着的包袱中,找出家神所说的一只葫芦形状的小瓷瓶。 打开瓶塞,一股奇特的药香扑鼻。 他看过家神写给他的主意事项,他记性好,这药好似需含五六粒。 一股清凉的药香直窜五脏六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还真的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渐渐地,谢豫川的脸色恢复如初。 涂婳心道,看来谢豫川这一身伤,也不止是外伤啊,内里也需要滋补才能慢慢养回来。 随手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增加谢家的养生补品。 养生补药,现代可有不少,下次回去多买点。 路途中一件小小的意外,并不能影响大部队行进的路程。 后面的路上,涂婳因为过于震惊一念换装的这套衣服之神奇,边走边沉浸在研究里,什么样的材质居然能有如此神效。 后面路上跟谢豫川说话的时候就少了,而谢豫川也察觉到,自己惊鸿一瞥窥见天光之事,家神似乎并未察觉。 两人“相伴”而行,但不像之前那般交谈了。 涂婳有些高兴,能抽中这套衣服,还是因为谢家人的念力加持,帮她触发了抽奖通道,当时就觉得好看,现在发现这衣服还有附加的功能呢! 体验乐趣直接拉满! 不过有的功能还需要搭配能量,她看了看自己的能量,还不够多,浪费太可惜。 系统鼓动她充值代替能量。 这要换她之前,兜里空荡荡,她肯定一口回绝了。 现在的涂婳,已经不是一穷二白的涂婳了。 她现在是银行卡里躺着三十万现金的土豪婳。 人有钱,就会大方的。 直充系统十万块,系统余额扫一眼,秒变:1000元。 涂婳火热的心,瞬间被系统那坑爹的汇率浇个透心凉。 谢豫川眸光时不时落在身旁,眼底神色难辨。 他方才所见…… 是他的幻觉。 还是他真的看见了家神的真容? 他不敢深想,更不敢在脑中冒然询问,生怕冒犯神明,前功尽弃。 正当谢豫川心中辗转时,一束亮光突然照亮前路! 谢豫川黑眸浮动,脸上一惊。 涂婳打开手电筒,将脚下的路,照的清清楚楚。 “嗯,还是手电好,这么走不就摔不着了?” 谢豫川再次驻足,这已经是他今夜第二次站定。 谢武英真的担心,“六哥?” 谢豫川盯着他的眼睛观察,谢武英被盯的一动不敢动。 只是片刻。 谢豫川发现,除了自己,没有人看见他脚下这束比火焰还要明亮的光! 家人们,我上pk了!求月票冲一波啊!我努力多写点这周给大家加更!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宁错过也不能放过 酉时末,闵家商队车马滚滚,举着火把走进高家村。 盘龙山脉,绵延数百里,龙尾轻扫处,山脚下有一百多户人家。村人大多以高姓为主,数百年来在此地种田打猎为生,婚丧嫁娶大多也不出左右相邻的五个村子。 村民平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 哪怕今天提前知道有外人要来的信儿,傍晚擦黑,大部分村人也早已纷纷散去回家休息。 睡不着的,把整理出来打算趁机换钱的东西,翻来覆去数上几遍。 “睡吧,那点东西不值几个钱,人家未必肯买呢。”床上昏昏欲睡的汉子忍不住唠叨两句。 “这次来的人多,好卖。”女人还是认真又整理了一遍,才抬起头往外面看,喃喃道:“这么晚了还没到,今晚不知道还来不来了。” 男人翻身睁眼冲媳妇招手:“二憨妈,你上来睡,我帮你盯着。” 妇人衣服也没脱,就躺在丈夫的身边,“有点睡不着。” 一条粗壮的手臂将她狠狠搂在怀里,脖颈边拱进来一颗毛茸茸的头,耳边传来男人的咕哝声:“二憨他娘,这次换不上也不耽误事,过两日山河兄弟回来,我跟他们一起进山打猎,怎么也换点银钱给你,不耽误给咱家大丫添嫁妆。” 妇人扭头看自己的男人,忍不住推了推他,“二憨爹,不知怎的,白天冬子过来说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槐花嫂子了,伱说奇怪不奇怪?” 身旁没动静,过了会,二憨爹揉了揉眼睛睁开,“你怎么想到槐花嫂子了?” “不知道,冬子白天过来的时候,我就奇怪怎么就他自己回来的,冬子跟山河兄弟一向都是同进同出的,这次俩人一起进城送货,他自己先回来了,多稀奇啊。” 男人翻身平躺,认真思考婆娘的话。 二憨娘又说:“好些年没听说一下子来这么多流犯了。” 身旁的男人起身捞起一旁的外衣穿上,搭着床边一边套裤子一边叮嘱自己婆娘,“我去三叔家看看。” “这么晚了,三叔睡了吧?” “不能。要是真来这么多人在村子歇脚,他今晚不敢睡。” 二憨爹出门前帮妻子揶好被角,“你先睡,不用等我,人来了再说,真在村里住下明日也来得及。” 男人关好家门,头顶星空去了里正高树生家。 果不其然,里正家西侧厢房窗上人影晃动,瞧着人不少。 他在外面小声喊了声,不多时,有人开门跑过来给他开门。 “山根哥,你咋来了?” 高山根拍了拍来人的胳膊,两人并肩往里走,“来找你爹,高叔他们怎么都没睡?” “我爹和爷叔伯他们在商量事,我刚给里面送点热水。”说着走到门下请对方进去。 高里正没想到,这么晚了,高山根会过来,有点惊讶:“二憨他爹,你咋个过来了?” 高山根一进来,就看见村子里有点地位的族老们此刻都在,当下心里咯噔一声,感觉自己今晚过来,是来对了。 族老们都聚过来商量事,肯定有事。 “干完活回来,听我家二憨娘说,村子里今晚要来一堆人?” 高里正点头,指着旁边的位置,“既然来了,就旁边坐着一起商量吧。” 高山根跟其它长辈兄长们打完招呼,寻了个空着的凳子坐下。 “说到哪儿了?咱们接着聊。”高里正想了下,继续跟大家研究接下来的要事。 高山根一旁蹲在凳子上,起初听得满脑迷糊,听了一会,总算听明白了。 村子里即将要迎接的一大帮人中,里面有可能有当年槐花嫂子说的那位贵人! 高山根听的心脏砰砰跳! 族老里有一位须眉花白的老者,双手握着手中拐杖,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 “山河那孩子还没回来,这事还没有定数,咱们高家人不能轻举妄动,这次来的人多,要是双方有冲突,对咱们不是好事。” “三爷爷说的没错,我也是觉得先接应着再说,到时候山河不也跟着回来了吗,再跟他打听打听。” “冬子可是说,连流犯加商队的人,加起来二三百号人,我们村子现在剩下的人不到一百人呢,出事咋办?要我说,别进村,就在东村外面那边吧。” 有人不同意,“那要是人家觉得我们高家村不行,直接路过了呢?” “是啊,过了咱村,前面有官家驿站。” 高里正暂时不发表意见,见大家商量一晚上,意见还是难以达成统一。 他磕了磕烟锅子,抽了口烟,等大家都不说话了,他抬起头看向众人。 “槐花嫂子当年说,咱村将来只有一次自救的机会,你们还记得不?” 仅有一次的机会。 宁肯看走眼了,也不能放过送到眼前的机会。 “山河那孩子,大家都是从小看大的,虽说从小没爹没娘,但是为人做事不含糊,他要是没发现点什么,不会特意让冬子先跑回来跟我们报信儿。”烟锅头磕在脚底,轻敲两下,“试试吧,兴许里面真有能人,不然大家是不想活了,还是想来年背井离乡出去要饭?” 一句话,给今晚的话题定了个基调。 有人提醒大家:“你们不要忘了,槐花嫂子当初说过的话,在咱村子已经应验了大部分了,村子生死存亡这事她反复提及,到时候了。反正我不想死,也不想出去当流民。” 这话说的,谁想啊? 大家纷纷瞪他。 族老看着高里正,“说没说押解的队伍什么时候进村?”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高树生大儿子的声音:“爹,村子外来人了。” 高家村外。 闵忠带着人在村口等人。 闵家商队一进高家村,刚到村口就被村人拦下了。 闵忠和武良都很意外。 以前来往还没碰上这种事呢? 武良眼眸转了转,低声跟闵管事说:“我观高家兄弟少了一个人,弄不好是那人先回来报信。” “八九不离十,今晚进村借宿的人太多了,有点担心也正常。”闵管事点头道。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两人站在村口,等着高家村里能主事的人前来。 商队先行一步,算是提前探个路,顺便为后面大部队打点一些,也算是提前跟对方交好,增进一下感情。 这样未来几日,也好一同上路,盘龙岭不好过,闵忠心有余悸。 来的时候要不是有武良他们这些有经验的师父跟车压队,只怕死更多人。 高里正很快带着村里的年轻人过来。 闵忠见人来了,立刻换上一副和和气气的口吻道:“深夜来村中借宿,打扰了。” 夜路昏暗。 “再有几里路就到地方。” “啊?还有几里路啊?” 涂婳拿着手电筒照亮前路,谢豫川惊讶之后,很快恢复了淡定。 就像只有他能够与家神神交,只有他能闻到家神来时的香气,神明照亮的光芒只有他能看见,也不是那么让他接受不了的事。 谢豫川接受能力很快。 涂婳的手电亮度不小,一束光芒打出去,不仅能把两人脚下的路看清,就连前方几十个人的背影,谢豫川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走夜路犹如白天,地上的一切阻碍看得清楚,自然而然便绕了过去。 身后眯着眼底还在看路的谢武英,很快发现前方的六哥谢豫川,明明是个负伤之人,本来行动间就很受拘束,走夜路更不如白日,可怎么突然之间,脚下如履平地一般,丝毫不见拖沓,而且走的稳稳当当。 有时看见他毫不犹豫右拐绕过去,他还纳闷呢,没跟住,走着走着一脚踩坑里了。 谢豫川听见动静,回头看他:“有没有伤到脚?” “没有,就踉跄了一下。”谢武英从坑里出来,急忙跟过去。“六哥你走的好快,小心些,晚上坑多石子儿多。” 谢豫川想了下,说:“你跟后面说一声,跟着我后面走。” 谢武英:“?” “行。” 他去通知后面的人,于是很快后面的谢家人就跟在谢豫川身后,他走哪条线路,大家就跟着走,渐渐地,大家发现——不愧是少将军! 脚下这路走的那叫一个顺顺当当。 涂婳刚发现谢豫川能看见手电筒照出来的光时,还很惊讶,以为系统屏蔽功能没做好,但后来发现除了他之外,旁人是看不见的。 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谢豫川和自己特殊的绑定关系。 这样也不错! 她为他照亮前途,他为身后的家人领路。 京师,大内庆熙宫。 一名宫人低头碎步,悄悄从小门而出,拐入一条无人的狭小宫道。 入夜后,宫门紧闭,闲杂人等如无令牌不得随意在外宫行走,守门的侍卫刚刚换岗,身后传来车马声,一枚宫中令牌从车窗内伸出。 侍卫接过来查看后还回去,“开门!” 马车很快离宫而去,渐渐隐没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深苑之中,有人披着狐裘站在月色下仰头观天。 “娘娘,夜深了,保重凤体啊。”贴心的宫婢提醒道。 貌美女子年岁已不小,闻言轻笑:“生死有命,保重又有何用。” 她指着天上,“你瞧今晚这月色,黯淡无光,就连旁边的星星也不如往日里那般明亮。人世间何尝不是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鸡犬想升天,也得有人先得道才行。” 宫人不敢多嘴,转身接过其它人递来的暖手炉给主子换下。 “娘娘,人各有福。” “嗯。” 庆熙宫侧门,不多时进来一人,来到主殿院中,跪地答对。 “回娘娘,人已经送出宫外。” “路上有无人察觉,可还顺利?” “回娘娘的话,一切如计划,很顺利。” 女子眉头轻蹙,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若有波折让人心中惴惴,若太顺利,总觉得又有点让人生疑。 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下去歇着吧,回头领赏。” “谢娘娘圣恩。” 院子里再次变得清净,乌云遮住了明月,一时半会也不见散开,女子双手轻拢狐裘转身回殿。 身旁的宫女伺候她更衣,冷不丁的,她低声吩咐道:“明日拿着我的令牌和帖子,去请徐老太爷进宫。” 更衣熄灯,平平无奇的一日又过去了。 东城,徐府。 烛火下,徐夫人刚刚守着儿子徐肃,把身上的药换了。 徐夫人屏退了屋中的丫鬟婆子,亲自给徐肃端了一杯热水,惊的徐肃急忙起身要自己来。 “娘,哪能让伱辛苦这些,我自己来!” 徐夫人拨开儿子伸过来的手,在他床边坐下,“算了吧,你给我好好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 徐肃干笑两声,接过热水。 “你感觉怎么样了?”徐夫人不放心问道。 “挺好的。”徐肃特意活动了下臂膀,给徐夫人示意自己的痊愈速度。 徐夫人看着他,目光中欲言又止。 徐肃看得脑壳疼,放下空杯,抬头问道:“娘,你有话就说。” “也没什么事。”徐夫人含糊道。 徐肃最怕母亲这般,抓起枕头垫在身后,认真道:“自从我醒来,你隔一会就来看看我,今日来来回回都已有七八次了,母亲要有话问,但说无妨啊。” 徐夫人见儿子如此说,反而没了顾虑。 “那我问了?” “你问。”徐肃心说,左右不过是他为何受这么重的伤。 此事他都已经说了,也不知道母亲还要问什么。 徐夫人斟酌了下心思,盯着徐肃的脸,问道:“儿子,娘问你,你可要与我说真话,不能糊弄我,可行?” 徐肃笑道:“母亲尽管问,儿子何时糊弄于你。” “婚姻大事你没少糊弄我。”徐夫人没好气道。 徐肃额头发紧,“娘,我身受重伤现在。”言下之意,这事咱能不提吗? 徐夫人本来今晚想问的也不是这件事,摆摆手,“这事先不提,娘想问的是其他事。” 不问婚事? 那感情好! 徐肃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高兴道:“娘你问,我知道的全告诉你。” 徐夫人指着他身上的伤,郑重问道:“我听说,你身上的伤,是谢家六子为你请神治的,此事是真是假?” 徐肃:“……” 这事,他不是已经跟家里人说过了吗? “当时你说时我不在,是你伤口愈合太快,我不放心你爹才告知于我的。” 徐肃点点头,“应该是真的。” 他那位手下不是胡言乱语之人,醒来后,两人已将松江镇谢豫川为他请神一事回复的明明白白,应该错不了。 何况当时他自己也隐隐约约感知到。 再说,他一个习武之人,身上挂伤都是习以为常之事。 这次伤口愈合过快,连他自己都很是震惊。 谢家神明之事,怕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是子虚乌有之事,怕不是确有其事。 徐夫人想了半天,问道:“谢豫川既然能请神救你,你能不能帮娘修书一封给他,言我求他救你家姐一命?” 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后台今天好多票!还有感谢打赏的宝子们!我存一下稿子,明天给大家加更!pk要一周,请家人们继续支持啊!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耍无赖谁也没他门儿清 “我姐怎么了?” 徐肃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母亲求他之事,竟是为外嫁的长姐徐令仪。 徐夫人深吸一息,指尖在儿子身上的锦被上轻轻掸了两下,心里酸涩涌上喉间,却不知如何跟儿子解释。 “娘,我姐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如何去找谢予珩帮忙。”徐肃催促道。 徐夫人抬起头,看着徐肃,“你先答应娘,听完不要冲动,此事急不得一时,连伱祖父和父亲目前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慢慢等机会再从长计议,可是……”一声长叹,“我毕竟是做娘的啊,真怕你姐姐在这当间想不开啊。” 徐肃急得满脑子冒汗,他娘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好!我肯定不冲动,娘你快说!” “你这脾气太急了,怎么不随你爹。” “外甥肖舅舅!” 徐夫人:“……” 提起自己那在外戍边的兄弟,眼眶一红,“你舅舅若在京师就好了。” 徐肃说:“娘!你与我说长姐之事,怎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徐夫人张口,迟疑一秒,又长叹一口气。 徐肃等的这个心口堵得慌。 “你爹不让我跟你说,你刚去登州赴任前程要紧……” “前程再要紧,哪有家人性命攸关要紧,再说我私自带兵去京卫府,早就犯错了,虱子多了还怕咬么,我姐要有个三长两短,后悔就晚了。” 徐肃无奈挠头,母亲提起长姐之事总是犹犹豫豫,耽误事。 儿子的话,戳中徐夫人的担忧。 “你姐吃错了药,如今身体衰败的厉害,你祖父请太医救急,也只能挽回三四分,可你姐她心上淤积,如此拖下去,娘真怕你姐哪日行差踏错出事。” 徐夫人一口气把事说完,可徐肃听得还是不太明白。 “我姐平白无故的乱吃什么药,吃错了?” 徐夫人抬眼看他,也是气愤:“安伯府欺人太甚,你姐嫁过去不过七载,却嫌她膝下无子,那安伯夫人不知从哪里打听的药方,说是能让令仪一举得男,天天哄着你姐吃汤补药,这才……唉!” 说着说着就来气。 徐肃皱眉,也来了脾气,“我姐不给他郑西范生了两个孩子吗?吃个屁补药啊!” “那……不是姑娘么。”徐夫人道。 徐肃:“……” 一张俊脸瞬间黑了。 徐夫人眼见着儿子脸上的神色乌沉,后面的话都不敢说了。 徐家慈母严父,徐肃大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太听,全家也只有徐老太爷和外放的娘家兄弟能治得了他。 他脸色一沉,有时候连徐夫人自己心里也打鼓。 徐肃也机灵,自己亲娘自己能不了解吗? “娘,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夫人干脆把心里这小一个月的苦水全倒出来。 “郑世子在外有女人,那外室年纪不大,身前一儿一女,养到三四岁才领回来见人,伯府里的人能不高兴吗?偏你姐那个时候身上有孕不知,又连喝那药,府中孩子落了胎,身体也坏了。你姐那脾气你也晓得,平日不是个掐尖要强的人,但是性子倔,为这事在府里闹了一阵,最后病倒了,人快不行了,才来府里报信,你祖父气坏了,连夜请太医过去。” 徐肃阴沉着脸,“娘,你一气儿都说了吧。” “那你别冲动,先想办法救你姐要紧。” “好。”徐肃答应的很痛快。 “郑世子想把她们娘仨迎进府,你姐不干。郑家想把那俩孩子落在你姐名下养着,你姐她……差点自寻了短见。”徐夫人顿了顿,“现在双方都僵着,可这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你姐身子坏了,以后怕是不会再有孩子,那外室的儿子早晚是要认祖归宗的。” 徐肃只觉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疼,气的。 徐夫人想起谢家之事,说道:“谢家出事后,谢家二姑娘谢祯也被庄家休妻出门,听说去追娘家了,你可知?” 徐肃摇了摇,忽然想起手下提及的事,又点了点头,“好像在一起。” 徐夫人感慨道:“你姐现在钻了牛角尖,非得跟他们不死不休的,若是她跟谢豫川的二姐谢祯一般看开一些,家里怎么还不能护住她,她自己不肯松手,郑家就能拿她们娘仨拿捏着咱们徐家,事情僵持不下,现在郑家是不好怎样,时间长了你姐要吃大亏的。” “何况现在拖着病在那府里僵着,撑不了多久,到最后不还是要给人家让道。” 徐肃火气已经直冲天灵盖了,硬是摁着心火问道:“那家里什么意思?” “你祖父的意思,实在过不了就和离,把她们母女三人接回来住,徐家郊外有一处庄园,也清净,日子能过。” “可行。” “郑家不同意,也不肯放人,除非你姐同意将那孩子落在名下,才允她回娘家来修养一段时间。” “郑西范这个狗东西!敢欺负到我姐头上了!” 徐肃一把掀开被,抓着胳膊下地,“我去接我姐回来!我看他们郑家哪个敢拦!” “让你别冲动!” 徐肃身高马大,脸色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乌沉一片。 “娘,这事你应该早跟我说!”他冷笑一声,“我知道他们安伯府怎么以前不敢吭声,现在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事你别管,我去办!老子扒了他郑西范的狗皮!” 徐夫人想过儿子冲动,但以为他身上有伤能稳一些,不想徐肃的脾气还是点火就着。 当夜就让府里带回来的将士用担架抬着他,把他抬到安伯府大门前,命人拎着铁锤上去咣咣砸门! 吵得安伯府里的主子仆人大半夜纷纷点灯披衣。 想玩耍无赖? 谁他娘的也没有他徐肃门清! 深更半夜徐府里的动静,自然传到了徐老太爷的屋子里。 徐老爷过来替儿子请罪。 徐老太爷神情淡定,“去就去吧,安伯府刚攀上高枝就敢如此对待仪丫头,肃哥去评评理,不碍事。” 徐老爷有些担忧:“肃哥刚在外面犯事,回来又闹这么大动静,能行吗?” 徐老太爷抬眼,颇有点看不上儿子那股犹疑劲,“早知今日,当初不该让你习文。” 徐老爷脸色尴尬。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谁看见她这么飘着不迷糊 徐老太爷乏了,翻身接着睡。 徐老爷临出门前,听见老父亲在身后说道:“徐家的儿郎再没点脾气,外人都忘了咱们徐家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了。老祖宗的话说的没错,外甥肖舅,肖的好哇!我看肃哥这事办的合适。” 忍了一个月,总得有个破局之人。 这种事,徐家长辈做不合适,徐肃刚好。 打小在京师混出来的诨名,他做点什么外人不稀奇。 徐肃顶着浑身伤去安伯府门前躺着,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他想要干的事,还没有干不成的! 拖他兄弟谢予珩的福,捡条命回来。 可不是回来看自家人受气的! 安伯府的话事人姗姗来迟,开门看见他徐肃,忍不住破口大骂: “徐肃!你不要在府前撒泼,欺人太甚!” 哎呦呵。 徐肃笑了,心想我还没开口,你们居然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安伯府,深宅内苑。 徐令仪恍恍惚惚从梦中醒来,听见外面吵吵闹闹。 “春杏?” “春杏!” 一道身影急忙来到床前,“夫人,是肃少爷来了!” 徐令仪一脸诧异,因为惊讶想要说话,一下子连咳了好几声,差点把肺子咳出来。 “肃哥?你快去看看!” 春杏听话,出去了一会又气喘吁吁跑回来,“夫人,肃少爷他受伤了!” 徐令仪以为亲弟在安伯府吃了亏,着急起身,“快!扶我出去!” “夫人伱身子……” “别啰嗦!我吃亏不要紧,我弟弟不能!”徐令仪神色黯沉。 等她好不容易走到二门处,只见一副担架上躺着她那眉眼俊朗的兄弟徐肃。 “姐,跟我回府!我有办法给你治病。” 灯火下,徐令仪望着亲人,唇角颤了颤,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 * “阿嚏!阿——嚏!” 行至山丘上,远远地已见前方远处有灯火亮起,谢豫川忽然连打数道喷嚏! 一只手帕递过来。 谢豫川抬眸,“二姐。” 谢祯打量他身上,“家神给的神贴没用吗?别凉到。” 谢豫川颔首,见她穿的少,不禁蹙了下眉,“鹤之,给二姐拿件披褂。” “二姐,给!”谢武英眼明手快。 谢祯摆手拒绝了,“我不冷,你要不给前面人吧。” 谢武英听话送过去了。 谢祯掌心里有张暖贴,本来是放在身上的,后来手凉就折叠握在掌心取暖。 流放的队伍穿过一片山丘密林,前面就是高家村了! 夜里跋山涉水苦不堪言,好在胜利就在不远处,萎靡不振的流犯,个个打起精神,期盼着快点进村休息,实在是走不动了! 走到山丘边,远眺前方,星星点点光亮在山脚下闪烁。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村人没睡。” 谢豫川侧头看见谢文杰,淡声道:“可能是后面先走的商队。” 身后张翰林扶着老母亲拄着拐杖,跟上来,也站在谢豫川身旁朝前方看了看。 夜晚昏暗看不清楚,不过张达义四周环顾之后,轻啧了两声,“这就是高家村了?” 谢豫川听他话中有话,不禁看过来。 张达义抬手指着前面,“这方地势看着有些奇怪,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我在京中多年竟不知道这边还有个高家村。” 旁边谢武英笑道:“张大人日日在翰林院上衙办公,不常外出巡游吧?” 张翰林笑道:“熟读圣人之书,出仕后变鲜少体察民情了,惭愧惭愧。” 对方如此谦逊,倒让谢武英不好意思的摸了两把后颈。 “先生莫怪,小子冒昧了。” 张达义怎会跟他计较,摆摆手笑了笑就过去了。 谢豫川望着前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的感官跟张达义差不多。 “今夜要在这村子里歇脚,少将军觉得以我们这么多人马,那村民肯让我们进村吗?” 谢豫川沉吟道:“若是我,如此多人马,安置在村外空闲之地即可。” 张达义点点头,“可你看那村中数盏灯火亮起,商队已然入村,那押官们自然不会拒绝了。” 谢豫川与他对视,二人互相笑了笑。 “静观其变。” 涂婳听他二人打哑谜一般聊完,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山峦下,那几道昏暗的灯火,摇摇晃晃,也看不真切。 队伍沿着山丘小路往下走,前方高家村看着近在咫尺,实际上真要到达村口,还需要绕过一片林子。 涂婳跟着流放队伍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身上不见疲惫。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这套衣服,心中甚是感慨,什么是行走的利器,这就是! 中途走的有点累,她只花了不到一元系统币,就可以足尖离地飘着走……绝了! 而且行进的方向只许意念就可以,随心所欲,无往不利。 这套宝衣为什么是试用款? 好想买一套啊…… 涂婳心想,幸亏她现在因为能量不足,无法现出“真身”,不然黑灯瞎火要是被别人看见她双脚离地飞着走,还不得当场白眼一翻吓晕过去。 大约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流放队伍终于赶到村口。 熊九山前面带着官兵领头,刚到村口,就发现早已有人侯在那里等着接人。 “熊大人,村里歇脚处,闵管事和高家村的里正都商量好了,请随小人往这边来。” 熊九山没动地方。 点了一位副官,命令道:“你过去看看,后面的事说明白点。” “是,大人!”那副官应完,转头对商队的人说:“前边带路吧。” “好、好,大人这边请。” 一二百的队伍在村口外暂时停下。 熊九山不管什么这商队那商人的,别人如何做事与他不相干,进不进村,怎么驻扎修整,得自己的人去办。 但他之前也没阻止闵忠的提议,别人的想法对他不重要。 过来看见村中有灯火亮起,闵家商队反倒替他先探了探这村子的意思。 看样子,高家村的人今晚应该不怎么排斥他们这么多外人进村借宿。 “那个高家村的村民还在不在?” “在!” “让他过来。” 很快,高山河被带到熊九山面前。 “见过大人。”高山河躬身道。 熊九山上下打量对方,“既到了村子你先去吧,跟里正通报一声,我们人多。” 高山河点点头,刚要走,又被熊九山喊住。 高山河不明所以,却见对方从旁边的衙役手上拿了一把碎银子递给他。 高山河瞠目抬头:“……” “拿着吧,回去说一声,今晚若方便,腾几间空屋子出来行个方便。” 高山河不敢忤逆,拿着银子又观察了几下熊九山的神色,才转身推车往村里疾行。 涂婳已经从“自由飞行模式”转成了落地模式,很好奇古代夜晚里的村庄,于是关了手电,走到村口。 谢豫川见眼前光芒骤然消失,便知家神离开了。 涂婳走到最前面,村口边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高家村”。 她还蛮好奇的,走过去想看看,离得近了,忽觉头上一阵恍惚。 先把今天的日常更新发了,加更的章节可能晚一俩小时,累的宝子先睡!不累可以等我~(依旧要郑重感谢一下大家的支持!) ps:8点50,临时说一下,卡文了,没写出来,一宿没睡,太困了,眯仨小时起来补更新!!! (本章完) 第七十章 请远离祠堂和村庙 【滋————】 系统发出杂音,好半晌才恢复正常。 涂婳揉着脑袋,问系统:“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夜空中忽然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瞬间照亮整个村庄! 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只听空中轰隆一道响雷滚滚而来—— 山林掩映下的小村庄,骤然展现在众人眼前,生生多了一丝凉意。 “啊!吓死了!”有人被惊雷吓到,忍不住抓住身旁的人躲避。 “哎哎哎!你别过来啊!我也害怕。” 流犯人群有些躁动,两边的差官们忙着震慑盯人,最怕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带来隐患,村子在山林间,这要是哪个流犯趁机逃跑,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谢家人也被突然炸出的闪电和雷声惊到,女眷们不由自主往后靠,男人们很快散到外圈护住。 谢豫川还好,他心神只轻晃了些许,仰头望天。 方才那道闪电猛然之间乍现时,他似乎看见前方有一道“身影”在村口处闪现了一下。 一如之前那惊鸿一眼,谢豫川立刻意会到,许是这天地之间的惊雷和闪电,是因家神而来? 从某个角度来说,谢豫川猜的也不算错,只是稍有误差。 雷电不是涂婳招来的,是她不小心带着系统“触碰”到了什么。 系统不知道被什么干扰到,在她耳边滋啦半天,才晕晕乎乎的爬上线。 系统:【宿主,此地有特殊气场,方才触及到外沿,没有提前处理不小心撞上了。】 涂婳有点意外,“你在这边还能跟本位面的东西互相撞上?” 头一次听说。 系统沉默了一会。 涂婳感觉系统它像是去程序里检索了一遍,才出来跟她解释原因。 听完系统的解释,涂婳才大概了解方才那道雷电是怎么回事,再次看向高家村的目光都变得深邃了一些。 没想到啊,眼前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庄,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那现在怎么办?我靠近村子头迷糊,还能往里进吗?”涂婳问道。 【能。】 【现在已经处理好融合和屏蔽问题,宿主一切如常。】 【特别提示:暂时远离高家村祠堂和村庙。】 涂婳刚要抬脚,听见最后一句提醒,又把脚收了回来。 “高家村的祠堂和村庙?” 【是的,那里磁场很奇怪,还在检索合适程序为宿主进行屏蔽。】 涂婳明白了。 按照系统的解释,因为能量不足,她属于是卡在两个世界交接的缝隙之间,虽然可以暂时钻位面的空子,形成一种两头都不受管控的有利局面。但每一个世界的存在,都有不同的特殊气运“节点”支撑,这些节点的存在和消亡,多与寡,则预示着一个世界兴盛衰亡周而复始的天运。 它们支撑了世界的出生和死亡,也被赋予了不同的责任和使命,奉天运而生,顺天命而行,本身就有位面世界的一部分强大能量。 系统从外面进来,钻了空子,平时无事,碰到本位面的气运节点,多少还是会有点影响的。 所以天上那道雷电,也可以说被涂婳“招”来的。 只不过,与谢豫川所想有出入,不是她主动招来的,是被动招来警告的。 涂婳颇有兴致,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碰上这种事。 “暂时远离村里的祠堂和家庙就行是不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涂婳就没有心理负担了,径直往村里走。 流放队伍还在村口,谢家人也不会有危险,她趁着现在人少,徐步走在村中小路上。 出了村口的那片林木和小路,眼前四周一片田地,过了村口,眼前一条直通村巷的土道,出来进去被压的比较平实,小道不宽不窄,足够牛马进出,左右两侧不见阻隔的田地。 若是丰收季节过来,她大概会看到遍地金黄的粮食,风吹麦浪应该是个非常美好的画。 只是现在已入初冬,粮食早已收割完,地里除了土疙瘩什么也没有。 哦,也有。 借着月色照耀,她刚看见一只田鼠呲溜呲溜从前面窜过去…… 古代的村落,给涂婳第一个直观的感受,就是太寂静了,尤其是在夜里。 哪怕前方有亮起的灯火,可路过田埂边时,那种从四周而来的空旷和静谧感,都能全方位的将她击穿。 她儿时也曾在乡下老家玩耍过,夜幕下,因为有电灯电线,哪怕安静也不会觉得如此安静,可能下一秒打开灯,世界就会重回光明变的热闹起来。 但眼前的高家村不一样。 坐落在山脚下的这个小村子,还没进村就给了她一记暴击。一路走来,看着村子越走越近,心底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和探究。 多不起眼的小村子,怎么会有气运在这里? 让人费解。 系统暂时还不知道准确的原因,也没办法给她回答。 奉天运而生的象,不一定是具体的某个东西,这东西很复杂,有时候它显像为一种具体的人、事、物;有时可能是一段时期的某种文化和习俗;或者从古流传至今也没有消失的一段神话传说等等,诸如此类,在世界运转的规律起伏中,冥冥中起一种承上启下的引导作用的,通通算在气运加持的节点之中。 但凡此类,皆有鸿运在身,系统一个外来户,碰上就容易引起天运注意。 就跟它的系统能检索周围危险一样,天运在防疫系统方面,也有天然的威力。 比如:拿天雷轰他们。 涂婳快走到村落时,前方呼啦一下子来了不少人,老少青壮皆有,为首三人,涂婳认识俩,就是方才在村口奉熊九山的命令跟闵家商队去知会一声的两人。 另外一位,年岁四十上下,看着有点老,不过行动间倒是很利索。 涂婳观他应是这村子里的人了。 一行十几个人,快步从她面前擦身而过,无一人发现她的存在。 她原地站定,回身望去。 茫茫夜色中,十几个人朝着庞大的流放队伍走去。 这样的画面和场景,纸上寥寥几笔,眼前却真实而生动,古今岁月千载悠悠,与普通人而言,没什么分别。 涂婳看了一会,转身继续往前走。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这破队伍可真难带 高家村,村东边缘。 人马众人的流放队伍,在村中里正和族老的同意下,在此地安顿下来。 高树生身为里正,带着一些村民帮着扎营,基本上也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无非身为押解的公人们指一指哪里合适。 东郊那边有一片荒了的民房,大多漏风漏雨的有些残破,但也不是不能住人,还有一些茅草棚子,晚上睡觉还是能挡下不少寒风取暖的。 押解的官差们,肯定不必住在这里,但是流犯人数众多,这么多人进村民家中休息,那肯定是不行,村里能接待他们进村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流犯身上到底都犯了什么罪,谁也不知道。 闵家商队提前进村,已经帮熊九山他们这些官差们打点完了,根本不需要他们再掏什么银子。 熊九山手底下的官兵衙役们都很开心,熊九山也没拒绝,为了防止流犯在村中生事,采用集中看押的方式,十几人或者几十人分成一堆,安置在不同的房子里。 安置不下的,放在外面,押官们今晚有好地方睡了,心情好,也不介意把帐篷暂时给流犯们用。 大帐拉出几个,把人往里面一塞,外面值勤的人到了时辰交接。 平时路上起事不服管教的人更好处理,怕他们夜半搞事,刑枷锁镣一样不少,全部披挂在身,通通拉到一个废屋里关着去。 对他们看押的态度比别人要严苛的多,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里面一个人闹事,通通连坐,教训几次过后,不用外面的官差进来收拾,里面的豺狼虎豹自己就先给同屋的人,一顿胖揍。 闹闹哄哄大半天,村东边的流犯们,在简单吃过晚饭后,也渐渐安静下来。 今夜托了村民的福,流犯们多了一口热水喝,大家心满意足躺在四周避风的房子和帐中很快就睡着了。 以熊九山为首的主要官差们,自然不必在这边跟他们流犯一起住。 刚扎营,就早早被闵管事和村里的人接到村中,在提前事先安排好的民房中歇下。 深夜有外人进村,村子里的人早就醒了。 有些觉大的,起来哈欠连连等了会,听见外面看完热闹回来的人说,今晚不让互相接触,扭头蒙着被又睡了。 明儿睡饱了再说,急啥。 但也有一部分人,知道村里缺人帮忙,起来换衣去找里正。 有商队在先,熊九山等人的住宿条件一下子就飞升了,四菜一汤,白米馍馍,一应俱全,饭桌上烫上两壶烧酒,晚饭吃的有滋有味,临睡前再热水泡泡脚,一天的疲惫全消失了。 走了这些天,当属今天晚上过的舒坦。 熊九山很满意,对待高里正的态度也和善许多,“有劳了。” 高里正笑道:“大人们休息好,是小人应该的。” 熊九山点点头,“流犯人数较多,而且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徒,不过里正和村人不必担心,那些人会被官差严加看守,绝不会让他们进村滋扰村民,还请大家放心。不过今夜特殊,希望里正也能告知一下其他人,不要靠近流犯扎营之地,以免生出意外不好处理。” 高里正等人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大人放心!小人回去就会告诫其他人的。” “嗯,那就好,我们一路出关也需要备点东西,明日天亮有劳高里正和大家帮忙了。”熊九山直接点道。 村民们一听这话,互相看了看,脸上的神情都很高兴。 有押官这句话,大家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熊九山的意思,明明白白,甭管什么事,今夜不行,明日再说。 高里正等人退出后,熊九山身旁的副官前去关门后,回头伺候熊九山歇息。 “大人,我怎么觉得这高家村的村民们,过于热情了?他们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熊九山双脚伸在热水里,双手撑着床沿,看着地面。 “确实有点反常。” 旁边另一个还在饭桌上恋小酒的差官道:“会不会是因为商队的人比较大方,他们先过来了。” 之前,这些押解的官差们,还不是特别喜欢闵家商队的人,跟着他们流放队伍走。 毕竟人多事杂,容易多生事端。 但今天晚上大家享受了一把不花钱的美好生活,不少人都对闵家多了很多善意,私下里也有不少押官跟商队的人多聊了几句。 熊九山不知怎的,总能联想到谢家人。 大概是在松江镇,他亲眼见过谢豫川如何请神,在村口外等候时,雷电在头顶上空突然乍现时,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往谢豫川所在的位置望了一眼。 真是…… 熊九山感觉自己心里这念头不对,不能什么意外之事,都跟他们谢家人联想在一起。 但确实,高家村的人有些热情。 依常理,如此庞大的流犯人群,普通村子的人是很抗拒的,恨不得让他们快点过境,但高家村却没有。 而且在高里正和其它村民的脸上,他好像也感觉不到太多的排斥。 偶尔有些惧怕的神色划过,实属正常,但他发现那高里正的视线,时常往东边瞄。 东边有什么值得让他频频偷看? 流犯? 年年都有流犯路过,早就习以为常了。 有官兵看押,只要不出大问题,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熊九山想的比较多,天生的直觉,总是让他不经意间往谢豫川身上联想。 入睡前,他还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破队伍真难带。 东郊流犯营地。 谢家人今晚很幸运,被安排在一处土木结构的民房中。 屋子虽然荒了很久,里面有点破旧,但是比其他的房子要好多了,岂码不透风。 随同一起在这件房中院落过夜的,还有东伯侯府一家人。 张翰林母子早就与谢家同进同出,等三家人聚到一起,彼此之间对视后,互相打了招呼。 张达义捋着胡须,坐在木板上靠着墙,看着东伯侯柴家老少进进出出安顿,最后官差出门时,他亲眼看见柴进给对方塞了好处。 老先生的眼睛倏然亮了亮,转头看了隔壁不远谢豫川一眼。 以口型说了句话。 “看这样子,今夜是柴家安排的巧合了。” 谢豫川抬眸看了眼柴家,脸上不动声色,只轻点了下头。 柴家有备而来。 一觉闷到大晚上(捂眼),先把常规更新,更了!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涂婳夜游村庄意外多 流放队伍安营扎寨的时候,涂婳在村子里四处走了走,黑夜里在外面游荡,这事放以前她绝不敢做,瘆得慌。 因为村子里现在有商队和流放的队伍,不少村民提着油灯在村子里来来去去行走,反而让涂婳有了初到大梁之后,第一次“参观”古代小型村落的机会。 她也没有打开更有照明效果的手电,或许是下意识不太想破坏当下这一份参与的真实感,耳边有从村边帮忙完回来结伴闲聊乡音的村民,从她身边走过。 夜色里,看不清相貌,只能看见村民身高不高,身体精瘦,一身粗布麻衣灰突突的。 高家村很久没有碰上这种起夜的大事了,不少人站在自家院子里往东郊看,涂婳还好奇顺着村中民妇眺望的方向回头看去,这个距离是看不见什么的。 顶天能看见远处偶有几处烟起,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换成古代时间,已经亥时了,这个时间还能爬起来看热闹的村民,好奇心真强。 她一时兴起,就在那家村户家外驻足了一会,走到这边,已经快要走到村中了。 她打量了下周围的民居,与村东那边的废屋比较,村民们居住的房屋要好多了,不过她一路过来没看见一家瓦房,几乎都是土木结构的房子,每一户的院落都差不多大,院墙不高,腰身高,晚上看不清,但感觉像泥土混着干草砌成的。 她这个身高,站在院墙外,视线轻轻松松能越过去,看见院子里那条看家护院的大黄狗。 那只大黄嗅了嗅鼻子,从她靠近时就发现了她,起初只是警示性的吠了两声。 她觉得好玩,也冲大黄“汪汪”了两声! 大黄猛的冲过来,前爪抓地,前身伏地,紧紧盯着她汪汪汪直叫! 门帘下的村妇,听见家里大黄叫唤,忍不住揣着手骂道:“叫什么叫,大晚上的瞎嚎!别叫了!” 大黄才不管那套呢,它发现了陌生人的气息,冲着涂婳站立的位置,叫的热乎。 涂婳哈哈笑,她现在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以前的老人都说动物和小孩子的眼睛精了,能看见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能看见的,就不让你开口说话传递出信息。 等你能开口说话的时候,眼睛就像被遮住了,记忆也像被格式化一次,把浑然天成的领悟力给你屏蔽起来。 这可能也是一种天道的规律。 大黄叫个不停,妇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发现大黄始终冲着外面一个固定的方向叫,黑灯瞎火的,狗叫是看见了什么么? 心里咯噔一声,神色慌张。 刚要掀帘进屋,大门被人推开,自家男人拎着麻绳在门口掸了掸身上,抬头看见家里狗叫婆娘慌张,诧异道:“大冷天的,伱不在屋里猫着,出来看狗叫?” “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回来了啊,大黄刚才一顿叫,我还以为咋回事呢。” 男人关门往家门走,顺手招了招看家的大黄,大黄嗅到安全的气息,冲过来讨好主人,得到主人摸头+3。 院墙外,已经不见涂婳的身影了。 系统提醒她暂时远离村子里的祠堂和村庙。 从东郊那边过来,高家村的祠堂,刚刚好建在村子的正中央,整个高家村仿佛围绕这座祠堂而建造,东南西北高低错落均有人间烟火。 让涂婳比较意外的是,高家村不大,但村中祠堂却建造的方方正正十分庄严,而且是她一路走过来唯一看的木瓦结构。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风格与村中其它房子迥然不同。 涂婳一个外人,站在堂前的空地看着这栋传统古韵的建筑,都能感受到村民对宗祠的看重。 系统不让她靠近,所以她离的比较远。 高家村的祠堂,非大事不开,村中今日之事不小,村中几位族老思索再三,打开祠堂给祖先进香,提前说一声村中大事,请祖宗在天之灵保佑一切平安顺利。 祠堂内,烛火通明,香火正燃。 门楣大敞,不时有回来的村人三俩结伴进去给祖先磕个头,然后或留或回家。 涂婳站在光源外,看着高家村的几名年长者在里面交谈。 离得远,听的不太清。 但她猜可能是今晚村子接待这么多流犯的事。 涂婳心里有些触动。 刚要走,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略熟悉的声音。 “三叔,咱们试试吧,如果我感觉没错的话,那个谢家,肯定有懂点什么的人。” 涂婳回头顺声音看去,是高山河! 高山河帮着高里正去东边忙完,叔侄俩并肩朝祠堂来。 晚上安顿好那些官差和流犯,他们还睡不着,高里正的家条件相对好一些,婆娘孩子搬到隔壁亲戚家去住,家里腾出给熊九山等押官们休息。 高家村主事的人,大家就聚到祠堂里来说说话,旁边有祖先护着大家心里也安定。 高里正问:“一会当着大家的面,你好好说说来的路上,这一队流放队伍的事,要真是个机会,我们是要试试的。” 高山河点头,两人走到台阶处,“三叔,请。” 涂婳微微歪头,望着二人的背影拾阶而上,双双走到神案前,双手高举抱拳在高家先祖面前长揖到底拜倒,起身跟左右两侧的族人打招呼。 涂婳双手插兜,安安静静地站在祠堂外,黑暗中明亮的祠堂里,说话声不时传来。 “咔嚓——” 她打开手机,忍不住将眼前所见拍了下来。 低头查看相册里的照片,指尖放大,甚至能看见祠堂内里面的细节。 要不是暂是不能靠近,她还真想进去参观一下。 高家村这里有特别的一丝气运,不知道他们本村的人知道不知道。 身旁又有村民走过。 “里正族老他们到底怎么想的,请不请槐花嫂子下山啊?” “不知道,族老说等咱们弄清楚再说。” “槐花嫂子不在,谁知道这事准不准啊?” “你一会进去别找事啊?里正和族老不比你懂啊。” “知道了。” 两人聊着从涂婳身旁走进祠堂内。 涂婳持着手机,抬起头看向前方。 谁? 下什么山?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她在旁边现教现学 涂婳好奇。 “能放大里面的声音吗?”涂婳问系统,“不靠近。” 【暂时不行,稍后。】 那就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涂婳也不是非要听高家村的私事。 村子也不大,逛一会该睡的也都睡,涂婳直接回到谢家休息的地方。 因为谢家人,高山河回头跟村里通过气,安排的时候就私下给谢家人行了方便,做的不明显,毕竟谢家人多,这处民宅屋大院宽。 但因为不少人看见柴家给衙役使好处,大家便以为三家聚一起,是因为柴家之故。 张达义自从理顺了思路,心平气和,前事翻篇,功过不论,如今成了流犯,那就从流犯开始,过一天做一天,活一天走一天。 涂婳回来时,老先生正坐在那闭目阖眼默诵先人经要。 日拱一卒,不进则退。 流犯又怎样,书中自有黄金屋。 涂婳路过他面前,觉得有意思,问谢豫川:“这么晚张翰林不睡觉,在干嘛?” 谢豫川也没睡,一阵香气传来,离开半天的家神又回来了。 听见家神声音,先看了眼张达义。 「谢豫川:可能在三省吾身。」 涂婳噗嗤一声就乐了,很意外谢豫川居然还能开玩笑。 谢家连同张达义母子二十几人在东屋和中堂,一些青壮的护卫到外院墙根下去睡;柴家十多人,女眷在里,男人在外。 涂婳左右看了看,发现中堂处的空地上,一群男人围墙休息,中间居然摆了盆炭火取暖。 涂婳:!!! 挺意外的。 这才多大的功夫,他们居然还能在村里搞到炭? 怪不得她进屋的时候,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大门关的不严实,窗户也透着些凉气。 不过屋里倒是暖和不少。 她去里面看谢家女眷怎么休息,发现她们还好,她给谢豫川的那些保暖品,几乎都用在了女眷身上,谢祯靠着母亲沈氏,娘俩睡的正香。 小嘉睿也窝在母亲怀里早早就睡了。 柴家那边涂婳没过去,不熟。 不过那边就没有谢家人休息的好,时不时总能传出来几声咳嗽,有人病了。 外面冷,涂婳看着谢家那几个护卫,缩着身子靠在一起挤到墙角遮风,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把好地方让给主子。 古人的想法,涂婳也不好说什么。 当即闪身回家去把去年郊外露营用的帐篷翻出来。 反正现在谢家人都知道家神的存在了,显点灵也不碍事。 帐篷不大不小,三人正好,四个人有点挤,好在还有两条睡袋,勉强凑合了。 她把东西整理好,给谢豫川发了条信息。 然后拍照发到谢家女眷的屋子。 熟睡中谢祯忽然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一下,一下子惊醒,转头看见身旁有是一个大包裹。 当场愣住半天。 随即想到什么瞬间惊醒,又激动又小心地避免吵醒其他人,起身想去给弟弟谢豫川报信。 不想刚起身,就见谢武英一颗脑袋探进来,左右寻么,撞上谢祯,才看见她脚下那一个大包裹。 “二姐,六哥让我来拿东西。” 谢祯不明所以点点头,谢武英提着刚要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睛亮晶晶的,问他:“是不是家神给的?” 谢武英笑了笑,重重点了下头。 谢祯的眼睛更亮了! “六哥。”谢武英提着东西示意给谢豫川看。 谢豫川见状,起身走出房门。 柴嵇和柴进父子都没睡,本来柴进想让父亲进里屋休息,里面要比外面舒服些。柴嵇心里有想法,见谢豫川也在外间的空堂,他也想在外面。 父子俩挨着张达义不远,与谢家几位男丁相对。 两人见谢家对家中女眷也多有照顾,不禁高看一眼,柴嵇跟儿子低声交流,“今晚不急,再看看,我观那谢六郎尊老爱幼,说不定能谈谈。” 柴进说:“爹,您老是不是顾虑太多了?” 柴嵇道:“多看看没坏处。” 柴进也反驳不了,没再说什么。 父子俩低声说着话,不大会发现谢豫川怎么突然领人带东西出去了? 两人神经一紧,不由探头往外看。 要不是立刻跟出去有失礼数,柴进还真想跟出去看看。 东伯侯柴嵇的想法也差不多。 房外,谢家几名护卫忍着夜里寒风正努力入睡,忽觉凉风减轻,睁眼看见少主子谢豫川和堂少爷谢武英站在几人面前。 几人中,以管家谢林之子谢常安和护卫周传为首,二人在护卫之中颇有些分量,看见谢豫川和谢武英,几人急忙起身,严肃道:“主子可是有事吩咐?” 涂婳站在一旁,听见谢豫川说:“没有,放松,你们若不愿进屋睡,我让鹤之给你们拿点东西,夜里寒凉。” 谢家几名护卫们,皆以为主子说的是家神之前给的暖贴,纷纷笑道:“没事,我们身子壮,何况穿的多里面还有暖贴,不会有事的。” 谢豫川没说什么,暖贴什么温度,他又不是没用过,怎么会不知道。 今夜天寒,几个人也不过是嘴硬。 谢武英一直拎着那沉重的包裹,对他来说虽然不费劲,可是也不轻。 他更好奇的是这次家神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六哥还说这是家神特意给外面睡觉的几名护卫挡风遮雨的。 好奇。 不止谢武英好奇,谢豫川也好奇。 家神说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只说是个帐篷和睡觉用的。 以他对家神的了解,家神赐予的帐篷,应该跟外面那些官差的帐篷不太一样。 涂婳本来是打算,找个帐篷组装的视频发给谢豫川看一下。 可是,今天晚上谢豫川好像有点失眠。 他根本睡不着,视频也投送不过去。 她只能让他一起跟出来,等会组装的时候,她在旁边现教现学好了。 在几人都一头雾水之下,谢常安和周传帮着堂少爷谢武英,拆开帐篷包装。 随着涂婳在旁边用语音指挥,其它几人在谢豫川沉着冷静的指挥下,从茫然到明白,一点一点把帐篷彻底搭好了。 等到谢武英上前,一脸好奇捏着拉链把帐篷门帘封上后。 “六哥!这是什么?太神奇了。” “还可以这么一拉就合上吗?” 谢豫川:“……” 问他? 他能知道吗? 吃口夜宵()回来接着写~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主子能通神他们与有荣焉 户外搭帐篷,擅长的手到擒来,不会的磕磕绊绊,好在谢家几个年轻人虽没见过,但是脑子活泛,没费太多功夫就搞定了。 搭好后,谢武英第一个钻进去感受了一下,摸摸这,碰碰那,既惊奇又喜爱。 出来后兴致勃勃同谢豫川讲:“六哥,这帐子太好了!就是有点薄,但我用了点力气也不见它要破,很结实。” 家神赠送之物,怎会不好,谢豫川心想。 “里面如何?” “防风力大,里面呆着能暖和一些。”谢武英道。 谢豫川微微点头,暖和一些说明取暖一般,但能够防风侵袭已是难得。 他让谢武英去多取一些暖贴出来给其他几人,家神今夜特意让他给几名护卫备下此物御寒,便说明在家神眼中,并无主仆之分,不忍谢家几名护卫在外受苦。 隐隐地,谢豫川似乎摸到了一点谢氏家神的脾性。 之前一路奔波,大家同宿在野外,同吃同住,虽也有优劣之分,但不明显,家神从未表达过特意照顾下人之举,但今夜主家在里面避风,护卫们在寒风料峭中生存,家神却动了恻隐之心。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看似不明显,谢豫川心思缜密却捕捉到了其中的极小差别。 神明看待世事,似乎与他们迥然不同。 谢豫川心中忽然失笑,他与神明心思岂会相同,多思无益。 谢家在外共有七名护卫,谢常安父亲是公府的管家,也是所有人中唯一跟随主家在里面休息过夜的下人,谢常安心里很感激主子对父亲的照顾。 房中空间小,况且还有东伯侯府柴家的人,都挤在一起今晚谁也别想躺着睡,几人便去了外面,天天都在外面睡了,也不差这一晚上。 但几人是万万也没想到,家神还会特意关照一下他们这些下人,惊愕之余一边听谢豫川吩咐,一边跟着武英少爷干活,最后看见完整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一个看起特别的帐子。 几人喜出望外,仍不住上前偷偷摩挲两下。 没见过! 又薄又软的帐子,这能防风吗? 旁边还有两条真空抽气收纳起来的睡袋,涂婳见他们组装完,提醒谢豫川还有两个保暖的东西。 相比帐篷来说,其实晚上睡觉,睡袋更实用,也更暖和。 几个人又小心翼翼的按照谢豫川提示,把两条睡袋从包装袋里拿出来。 有涂婳在耳边解说,谢豫川很快明白了此物该如何使用。 他心中惊讶,跃跃欲试,但他神情淡定沉着,看在几名护卫眼中,不禁对自家少主子更加敬佩。 国公府被抄了又怎样? 少将军他身为谢家后人,能通神! 天下有几人能有此天大的造化? 身为谢家的护卫,他们这些人与主家早就同生死共命运,谢豫川能力卓绝,他们身为下人也与有荣焉。 与队伍里其它人自然不同。 哪怕大家都是流犯,但流犯和流犯也是不一样的。 队伍里,自然有因为他们自甘为奴而嘲笑的其他人,外人如何想,他们不在意。 主家没落了,奴大欺主,甚至反过来百般欺辱,他们也看不上,大家不是一路人。 他们这些人,除了六少爷半路从外面带回来的周传,其他人皆是谢家军士的后代,父亡有抚恤,母亡有口饭,作为遗孤,算是谢家把他们这些人养大,能参军的跟将军们去战场,一时用不上的也会留在府中看家护院。 谢家败落了,抄家当日他们没逃,就会誓死护着主子们去寮州。 前路坎不坎坷根本不在乎,左右一条贱命,能出点力在大家看来就对得起良心。 平时休息时,哥几个心里也会为主家抱不平,但自从知道家神还在之后,别说主子们高兴,他们心里也很激动。 能托主家的福气,还能得到神明所赐的食物,几人睡到夜半都能笑醒。 多大的福气,能遇到这种事? 周传展开手中的睡袋,方才还是瘪瘪的样子,从袋子里拿出后,很快就膨胀起来,像一条硕大蚕蛹一样,展示在大家面前。 “将军,此物甚是柔软!” 谢豫川闻言,伸手也捏了两下,确实。 掌下的睡袋,比帐篷的材质要柔软更多,而且一抓一松间,也不见褶皱,很快就能恢复原样,仿佛会呼吸一般。 谢豫川眼底也没压住惊讶之色。 “试试。” 周传应声后,学着武英少爷的手法,拉开前面的拉链,边拉心里边震惊。 等他躺在里面把自己封的严严实实后,只觉周身的寒冷瞬间消失! 一股被包裹的暖意隔绝了户外的寒风,身子从上到下都感觉十分温暖。 周传一脸震惊地从里面出来,不敢置信地盯着手里的睡袋,因为太惊讶了,刚开口时声音甚至都有点发颤。 “将军,这东西……还是别给我们用了,拿进去给老夫人和夫人她们用吧。” “怎么了?” 周传拿着睡袋,抬起头眼里兴奋至极:“躺在里面甚是保暖,根本感觉不到寒风刺骨,比炭火在旁还要好!” 他刚说完,旁边的护卫很是好奇,得了谢豫川点头,也忍不住照着周传的方法躺进去试了试。 不大会爬出来满面通红双眼冒光! “将军,周传所言千真万确。”天呐!好暖和。 “我试试。” 紧接着其他几人也忍不住尝试一番,谢豫川低头看着两个睡袋,心生意动。 涂婳就在旁边,看着几个大小伙子跟得了什么宝贝一样,互相尝试交流睡袋的神奇,她正在手机上网购,翻找不同的睡袋。 抬眼正好看见谢豫川眼底涌动的浮光,不用多想都能猜到他什么心思。 于是直接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涂婳:我手头目前只有这两条,给你们应个急,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你们多拿一点。」 「谢豫川:能有两条已是天恩,家神无需为难。」 看了眼手机,又抬头见几名护卫精神亢奋的围着帐篷和睡袋高兴不已,涂婳也没有多解释,谢豫川可能以为此物过于珍贵,连她都只有两件。 但其实,她只是需要快递发过来的一段时间而已,唉,这种事跟他们古人也解释不明白,所以干脆不说了。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人跟人比,得扔! 护卫们自行决定几人如何分配轮换,谁先睡帐篷,谁睡暖袋。 本来大家知道睡袋的奇用之后,都不敢享用这种上等珍品。 谢豫川进屋前道:“家神特意恩赐,不必顾虑。” 大家才放松下来。 谢武英一脸羡慕地站在旁边看他们商量。 他还从没这么羡慕过做下人…… 谢豫川已经走到大门口,见身后谢武英没跟来,凑在那群护卫身边跟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好像他说多了能在外面跟他们一起睡似的。 “鹤之!进屋睡觉。”谢豫川喊他。 “来了!六哥!” 谢武英答应的挺痛快,脚底一动不动,盯着帐篷,见谢常安拉链稍微用点力,急忙劝道:“轻点拉,就能上去!” 谢豫川见状,无奈轻摇了下头,转身进屋了。 “六哥,给你热水,刚在火盆边暖的。” 见谢豫川进来,谢文杰把手上的温水递给他,“别忘了吃药。” 谢豫川点点头,接过温水,刚坐下准备拿药。 谢文杰说:“鹤之怎么还没进来?” 谢豫川刚要开口,只听谢杰文道:“六哥你歇着,我出去喊他!” 话刚撩地儿,谢文杰也没影了。 不大会,外面传来听不真切的窃窃私语。 老管家谢林本来躺在旁边,见状从地上爬起来,过来道:“老奴伺候你。” 谢豫川摆摆手,“谢叔早点歇着,不碍事。” 夜深了,旁边人都在休息,话多容易打扰别人,谢林低声道:“哪里不舒服,公子要言语一声,不要硬扛。” 谢豫川颔首。 谢林继续躺下,谢豫川鼻尖轻嗅,发现家神没进来。 可能还在外面,他心想。 涂婳确实还在外面,因为身上有宝衣,她也感觉不到寒冷,初冬寒风的凛冽,到她身边拐弯散去,她在外行走,自觉跟在骄阳下的夏天感受并无二致。 所以饶有兴致在外面看七八个人聚头在一起惊诧议论,蛮有意思的。 没有谢豫川这尊有压迫感气势的少将军在场,其他人也不怎么拘束了。至于谢武英和谢文杰这两位入京借住公府的远房少爷,谢家护卫们关爱之心多一些,惧意不多。 一文一武,本打算来年春试,现在也全泡汤了。 深更半夜大家根本睡不着,谁得了如此神奇的东西,能睡得着? 也就他们家那位经历过诏狱严刑拷打,还能镇定从容的少将军了。 大家小声研究帐篷和睡袋的功用,尤其是那上面神奇的拉链,百试百灵,玩的不亦乐乎。 “小小一物,竟然如此巧夺天工。”谢文杰开了眼界不禁感慨道。 他方才在屋里心里就猫抓一样好奇,刚才借口来催谢武英回屋,没想到刚出就被外面的东西震惊到。 谢武英冲他招手,“怀章,快来快来。” 没多久,他跟谢武英一样的心情。 好羡慕他们。 几名护卫礼让给两人,两人连连摆手,“家神特意给伱们用的,如六哥之言,不必顾虑,我们就是从未见过,来开开眼。” 是啊,谁见过这种东西。 在外逗留了一会,两人相携回屋,留给他们休息的时间。 开门进屋时,谢武英眼角余瞄到外面不远处柴家的几个护卫,跟身旁的谢文杰低声说:“柴家的人不得羡慕哭?” 谢文杰没忍住笑意。 心想,明明是他自己羡慕不已。 有了防风保暖抗严寒的户外利器,留宿在外面的谢家护卫们心里暖烘烘的,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们这边舒服了,对面不远缩在另一边墙角蜷缩身躯的四个柴家护卫,羡慕地看着谢家人。 “他们谢家拿出来的东西,怎么那么奇怪?” “破船还有三千钉,百年名门,家底真厚实,流放在外还有这么多东西。” “看着好像很暖和的样子。” “行了,哥几个,侯爷跟世子给咱们也备了厚衣炭火取暖,大家凑合一晚。” 里面领头的护卫说道。 都是忠于主家的人,其它几人倒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因为东伯侯流放时,条件尚可,刚开始他们这边捂着厚衣围着炭火取暖,比照着对面谢家硬靠身子抗风的护卫们好太多,还忍不住同情对面。 现在,看着对面不是躺袋子里的,就是钻在那帐子里的,看着都觉得他们暖和。 再看看自己脸上,还被冷风吹着…… 谢豫川吃了药,双臂枕在脑后平躺休息。 头顶,是残破的房梁,上面因为房子没有人气而遍布蛛网,适应了夜里的黑暗,谢豫川不时还能看见有指甲大的蜘蛛悬在蛛网上爬动。 累了一天,可他毫无睡意。 脑海中依然在回想方才外面那很快搭建起来的帐篷,护卫们看他指挥若定,其实他对那帐篷也感到万分新奇。 尤其是那搭帐布所用的支杆。 他摸过那支撑杆,精细柔韧,起初他以为是木杆,摸上去根本不是,又轻便又能弯曲,还可以伸缩长短,拆解安装都非常适合行走携带。 此物极其适合行军所用。 感慨之后,谢豫川心中认定道。 涂婳是不知道他心思,要是知道,肯定立刻上网给他下载一段军用帐篷的视频,让他更开眼。 民用度假的帐篷算什么。 让你看看隐蔽功能和防御功能都top级别的帐篷是什么样。 至夜半,涂婳也困了。 也不想耗费能量飞回去了,直接让系统一秒给她送回家。 洗漱、冲澡、护肤一条龙后,拱进柔软暖和的被窝里,关灯睡觉。 入了冬,天明越晚。鸡鸣较早,催着新日放亮,夏秋时,卯时初天就能微微放亮,到了最近,总是姗姗来迟。 凌晨,天边微亮,浓重的夜色并未消散,天色由黑转深蓝,四野万籁俱静。 山林里雾气弥漫,隐隐地,传来野兽嚎叫的悠长回音。 高家村的村民,依着往日习惯,这个时辰也已经陆陆续续起来了,家家户户的烟囱没过多久飘起白烟。 高家村人起早烧火做饭。 一个沉睡的村庄,就这样在各家鸡鸣狗吠之间,苏醒了。 流放的营地,因为官差门还在村中休息没醒,于是大家也趁机多睡一会。 谢豫川睡的晚,醒的早。 难得今夜不像之前路上看押严格,他便趁着家人熟睡之时,提着手中镣铐,轻步出屋,去外面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他一出来,就看见外面的护卫们也醒了。 “将军?” “你们接着睡,我去门口走走。” 谢豫川提步出门,守在外面的两位衙役睁眼看了他一眼,复又闭上。 “别走太远,给我们添麻烦。” 有谢家家眷在屋里,谅他谢豫川也不敢逃跑,收了柴家的孝敬银子,两位公人今天态度十分和蔼。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不能错过神明啊! 院外,入目一片荒凉。 不知是冬日凌晨的寒气所致,还是一眼望出去目无遮挡带来的心里感受,光秃秃的地里有些枯草上反着雾气未散尽的寒霜。 手腕上锁链禁锢,只能略略伸展臂膀松快一下肩肘,过大的幅度是不方便的。 谢豫川低头看了看,眸光清淡。 若是从前,他起早必要打上一套功夫热身,现在处境不同,他也没太多心思,只打开身子练了练类似站桩的静功。 山林清幽,清气环绕,适合吐纳呼吸,升清降浊。 目之所及,是远处高家村家家户户的袅袅炊烟。 静中有动,他在平静安宁中看到源源不断的生机。 谢豫川十五岁就随父兄去边疆历练,直至十七岁开始亲自领兵打仗,首战突围大捷,在军中博得一些声名。至那时起,他生命中大半的时间都在西北边疆的营房里生活,曾经京都名门公子的富贵奢华,仿若前尘往事一般离他而去。 已经许久不曾体验到,心境如此平和的状态了。 这一切,若是那日在诏狱,家神不曾出现,他不知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远处,有道人影晃动。 谢豫川眯眸,只见那道人影晃了会,转身往村中跑。 不知怎的,他想起进高家村时,张达义说的那句村子有些特别的话。 不约而同,谢豫川和熊九山两个人的直觉都在暗暗提醒着,哪里不对劲。 高山河家。 冬子大清早来给高山河送米汤和干馍。 高山河起的早,正在院中劈柴,灶房里有人在烧火做饭,冬子端着饭汤过来,才发现高山河家今天有旁人。 “啊,三叔,婶子!哎呦我忘了你们昨儿在这住。” “冬子兄弟来了,一会一起吃点?”高树生的妻子擦了擦手出来,看见冬子手里的东西,先接过来。 “你娘让你拿来的?” “啊,这不就在隔壁么。” 冬子嘿嘿一笑,今天有点稀奇,给了东西转头去帮高山河劈柴。 高山河见他过来,问道:“东郊那边啥情况?” 冬子往屋里看了眼,摇头道:“不清楚,昨儿个三叔他们说了,不让我们小辈的过去凑热闹,那边有人盯着呢。” 高山河点了点头,没说话,举起斧子继续劈柴,咚咚咣咣的声响,不大会里屋补觉的高树生也醒了,披着衣服打折哈欠出来,路过灶火前正添柴加水的媳妇。 “山河这么早起来劈柴?” 高嫂子笑道:“他说睡不着。” 高里正口中啧了声,“这孩子。”说完打门帘去了外面。 “三叔!”高山河。 “三叔!!”冬子。 高里正冲俩人点点头,抬胳膊套袖子系扣,见没多大功夫,高山河旁边已经堆了一小摞柴火了,不由骂了句:“一宿没睡?” 冬子扭头看向高山河,只见后者迟疑了下,点点头。 “伱这孩子,村里有大事,那还有族老和大人们担着,你这娃子心思怎么这么重。”高里正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高兴。 高山河父母双亡后,算是吃村中百家饭长大的,大了人品不错,身体也好,年轻一辈高里正还挺看好他的,村里如果有灾难,他比谁都挂心。 “等吃过早饭,你随我一起过去那边看看。” 高山河点点头,三叔说的那边,就是流犯他们那边。 “还有件事,昨晚上大家商量的结果,等你跟我忙完,去山里……”高双生正跟高山河说着今日的安排,就被远处一道喊声打断。 “里正!”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二憨爹,起早跟同村人刚交接完,急忙过来跟高树生报信。 “怎么了?” 二憨爹高山根绕着矮墙推门进来,点头跟高山河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奔到高里正面前。 “流犯那边不少人都起了,有几家借宿的官差也动身了,其他村民大清早来打听,今天什么安排。” 高里正皱眉:“怎么安排不是昨天各家都通知了吗?等村里的钟声再过去。” “可我来时,路过回去吃早饭的衙役们,瞧着像是一会大清早就要走。”高山根昨晚上在祠堂里听过族老们的想法,“他们要是起早就走了,咱们怎么办?” 高山河握着斧头也看向高山河,脸色凝重:“叔,暂时不能让他们走啊。” “当然不能让他们这么早走,我们还没跟那边流犯里的谢家人搭上线呢,再说今天还得进山一趟,看看成不成事。”高山河扭头冲里头喊:“我不吃了!回家去看看!” 高嫂子出来,“那我跟你一起回去?若是大人们醒了,再给他们做点好吃的留一留。” “不用,那边安排人伺候了。” “叔,那我跟你一起。”高山河放下斧头跟过来。 三人一同回了里正家。 熊九山起得早,在院中活动筋骨,其它人还有一半没醒,有身体太累的,也有昨日贪杯,多吃了酒的。 天还没大亮,他看见高里正带着俩人过来,眼中颇为诧异。 想起昨夜同僚跟他提过的话,此时见三人面容之中似是有隐情,不由微眯了下眼睛,心里警觉起来。 过度热情果然不是白来的。 高里正脸上挂着笑容,上前来问候:“熊大人昨夜可睡的舒适?” 熊九山不明他们来意,只淡淡点了点头。 对方不接话,高里正心里微微一沉,这话题眼瞅着卡在这当间,而且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位大人,好似不太好接触。 高树生心里也明白,他们高家村接待他们这些官差和流犯,确实稍微“关心”了一些,容易让人生疑,不过事情就赶到这了,他们也是不想错过机会。 熊九山见他神色间似有迟疑,收刀入鞘,站直身子。 “高里正心中有话?” 高树生没有直接说,而是先试探了的问了下,“大人们打算几时启程?过了村前面的路不太好走,若大人需要,我给大人喊个小子前面带路。” 其实高里正就想知道他们队伍什么时候动身,动身前能不能让彼此双方互相接触一下。 熊九山蹙了下眉头松开。 “最晚辰时初启程。”想了想,记起之前提到的村人易货贩货之事,又补道:“昨日补充路程嚼用之事,还要麻烦里正辛劳一番了。”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家神灵药能治百病 别人示好在先,熊九山自然也会给对方行方便。 高家村不大,村民生活也一般,从京城刚刚放出来的流犯身上,现在吃用还能凑合,后面的路上,不一定还能碰上像高家村这样的村子,即使碰上了,到了那个时候,不见得他们那些流犯身上还能剩下多少。 熊九山押解只求一路安稳,倒不太在意流犯身上的东西,因此让人去那边营地提前通知一声,这边村民们准备好了可以过去。 村民若害怕的,东西也可以转交给其他胆子大的,或是村中管事的人手里,帮忙贩卖交易。 高山根听完安排去祠堂那边敲钟,给村民们报信。 高山河一直留在高里正身边陪着。 熊九山认得高山河,上下打量他几眼,目光里带着探究。 一路跟着流放队伍回来,回来后竟能让村中欣然接纳他们这么多外人,其中缘故不得不让他多想。 虽然闵家商队率先到达,提前安排。 但熊九山在外行走多年,对高家村这种全族大部分同姓的村子比较了解,这一类族村为保平安,一般都比较排外,何况他们加起来的人数远超本村村民。 高家村不但同意,反而还帮衬着安排,要说完全是闵家撒银子的缘故?熊九山是不能完全信服的,其中根由,必有眼前这个名叫高山河的村中后生原因。 不过,他也不想深究,免得麻烦。 有件事他今日趁队伍在高家村暂时停留,准备打听一下村民们,关于前面盘龙岭上的匪徒之事。 卯时中,天色终于亮起来。 四周不再灰蒙蒙的浸在暗色中,流犯们打着哈欠也渐渐地从熟睡中醒来。 谢家人陆陆续续起来,把东西收拾妥当,聚在一起吃点东西。 衙役们还没送来早饭,但因为今天屋里有炭火,托柴家之手,大家能烧水做汤喝点热乎乎的东西。 清晨,隔壁的咳嗽声愈发严重。 谢豫川等了一夜,不见柴家父子有任何举动,心底微微诧异,一时看不懂他们爷俩行事,到底有何用意了。 流放路上的物资家财珍贵无比,柴嵇却让儿子大方送出,只为将两家凑到一起? 谢豫川也不是那么清高讲究的人,柴家示好,他没有拒绝,等着他们父子下一步行事,却迟迟不见二人有任何举动。 这…… 谢豫川看着手中化开的面汤,见里面竟有捣碎的鸡蛋碎,不禁抬头看向二姐谢祯。 “谁的?” 谢祯没答,只道:“赶紧趁热吃点,押官昨天歇在村里舒服不一定起早。” 谢豫川伸手拉过谢祯的手腕,将对方手里的米汤拉到眼前,沉默片刻,将二人手中的面汤互换过来。 “二姐,我不是小时候了。” “我知道,但你再能耐不还是我弟弟么。”谢祯不怎么在意,“不是特别照顾你,你现在不是身体有伤嘛。” 六弟若是扛不住倒下了,这一大家子…… 谢豫川沉眸,没再多说,仰头慢慢喝光了碗中面汤。 “哎,伱慢着点,且烫着呢!”谢祯吓道。 谢豫川喝完,从怀中摸出一只小袋,从里面数出七八粒药,扯了张纸片将其包好,交给谢祯。 “二姐,你一会吃完,去隔壁送给那位柴家夫人。” 谢祯放下碗,伸手接过药包,不禁诧异道:“这是药?” “嗯,止咳清肺。”他记得家神是这么提醒的。 谢祯盯着掌心里不大点的纸包,抬头看他,不敢确信:“就你刚才拿出那么几粒?能治好柴夫人的咳疾?” 又看了一眼,“不需要熬煮吗?” 她印象里,什么病不需要一大包药材熬煮出汤才能医治啊?就她六弟方才从那小袋中拿出的几粒小小的药丸,能行? 而且那药丸也从未见过,怎么还圆滚滚的两种颜色? 谢豫川下颌轻点,“应是可行,神药总归玄妙。” 一听这药是家神所赐,谢祯什么疑问也没有了! 在她心里,谢家的那位尊贵的家神赐下的神药,能治百病消万灾。 她把药收起,端起碗,“好,我一会就过去,那柴夫人也是可怜,我见她咳了一路。” 谢豫川咬着半块压缩饼干,眸色深重,似在想事。谢祯见状没再打扰他,喝完面汤去了柴家人那边。 谢豫川抬眸看着谢祯与柴家说话,很快,谢祯身影消失在门口处,他便收回目光低头拿着烧到一半炭黑的木枝在地上不知道划着什么。 上午的时辰,如无意外,他几乎很少听见家神的声音,谢祯过去送药,他便盘膝在地上研究梦中学习的那套阵法。 好的阵法,能做到随外物千变万化,他正在推衍敌我不同情况下的衍化之法,越琢磨越沉迷其中。 旁人看他拿着焦黑的木枝在地上比划,却看不明白。 就连身旁不远的张达义,看得比较真切也完全看不懂,看向谢豫川的目光不禁佩服。 他虽看不明白其中深意,但那宛如古书中描绘的阵法形势倒很像。 谢家子流放在路上,还在研究精进行军之法,一时间,张翰林心中深受鼓舞,自觉自己也不能就此怠惰,荒废了一肚子学问。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左侧房门,谢家那小儿,已经三四岁否? 到了该开蒙的时候了。 不知谢家介不介意他来为小儿开蒙,也能让他为谢家略尽薄力。 柴嵇和柴进父子,一夜醒来,也没有想好合适的时机。 一来,不确定谢豫川是不是真的通神; 二来,不知柴家之事,谢家的家神能不能神通广大。 柴进总觉得他爹过于谨慎,柴嵇却不觉得。 一夜而已,不过花几个银钱,先表明一点善意,后期如确定了,反倒好说话。 所以谢豫川等了一宿,也没等到父子俩接下里的举动。 但是,柴家父子却意外等来了谢豫川的善意。 谢祯对柴进道:“我听柴夫人的咳疾越发严重,这是我们谢家止咳清肺的药,有一些奇效,侯爷和世子不妨给柴夫人试一试,免得身体受苦,路还长着呢。” 柴进一脸茫然地接过谢祯递来的纸药包,有些发愣。 他此刻的念头,与此前谢祯一样。 什么灵药? 这么一小包? 柴进抬头,目光动容,却又带着一丝紧张:“多谢谢二姑娘惦记家母,冒昧问一句……这药怎么熬煮?”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抱歉,是我孤陋寡闻了 谢祯看了柴进一眼,那眼神中有他看不懂的光芒。 谢家送药,柴家感激不尽,谢祯是女眷,柴进恭恭敬敬将她请进屋内。 进了屋,谢祯才发现柴夫人的状态,远比在外面猜测的还要差一些。 柴夫人盖着薄被靠在床头一角轻咳,脸色苍白暗淡,嘴唇干裂,食物和水就在旁边,旁边还有柴家其他人,一名老妇人和三名年轻女子离的较远,每逢柴夫人咳嗽时,其中有两人脸上很是不耐烦,可又不敢吭声。 倒是有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有些心疼地看着柴夫人。 柴夫人身旁有名三四十左右的盘髻娘子伺候着,谢祯被柴进请进来,打眼一看屋里这些人,对柴家女眷的情况,心中基本猜的八九不离十。 虽说流放后,大家头上都没了名门贵胄的光环,皆为罪民之身,但柴嵇毕竟是一家之主,之前又是东伯侯,哪怕全家获罪流放,众人也得依靠着柴嵇和柴进父子二人生存,一路上侯爷出手阔绰,才没让她们像队伍里别的可怜人活的那般辛苦。 所以即使柴夫人身体抱恙,久咳不止,她们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听着。 这大冷的天,柴家的男人都在外面过夜,护卫在屋外,她们女眷能躲在屋内取暖已经很不错了。 “母亲,谢二姑娘心慈,送来了治病的良药。” 柴进拿着谢祯给的药,来到柴夫人身前。 柴夫人方才听见外间说话的声音了,也知道这处院子里看似三家人,实则以柴谢两家为主,自己身体不好,一路上拖累丈夫和儿子,柴夫人身心两头不通畅,郁郁寡欢。 听见谢家好意,柴夫人心中也是感激的,只是不敢过多期望。 见谢祯来到面前,柴夫人动了动身子,旁边的娘子急忙扶住她,“夫人小心。” 柴夫人挺起身子,轻轻理了理自己的发丝仪容,虽然现在有些落魄,但良好的教养实在让她做不到慢待宾客。 柴进心里叹了口气。 见母亲这样,有时候他也会想,还不如去尚驸马了呢。 这话不敢提,一提他爹东伯侯能打死他! 那昭阳公主岂是好相与的?那婆娘能活活让人家断子绝孙。 “有劳谢二姑娘惦念了,我身体抱恙给你们谢家人添麻烦了。” 她时常咳嗽,自然也知道自己夜里容易影响他人休息。 谢祯道:“柴夫人多虑了,自己身体不适就不要再顾虑其它,免得情志不畅,病情加重。” 意思你要是不舒服,先顾着自己,莫管他人。 这话说的很让人心生暖意,柴夫人看谢祯的目光如水般温柔。 若是从前,她定是要拉着谢祯近前一坐,聊聊体己话的,但现在自己一身病躯,反倒不好让对方挨的太近。 谢祯也不会让别人感到不适,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站定。 柴进吩咐那娘子端水来,按照谢祯嘱咐的方法,打开纸包,拿出其中两粒胶囊放到母亲掌中。 柴夫人脸上神情瞬间怔住,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抬头看看儿子,又把目光移到谢祯的脸上,眼中是谢祯意料之中的费解之色。 不知怎么形容,谢祯就感觉心里隐隐地有种莫名的骄傲感,虽然那感觉不至于让人失去谦虚,但见到别人第一次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也会不自觉感到高兴。 不是她一个人见到这种神药,会失去淡定。 大家都一样! 柴夫人富贵半生,没见过这种药,小小一粒,白蓝相间。 这……真的能治好她的咳疾吗? 她身旁的娘子脸上也掩不住惊讶,一时看了谢祯一眼,眼中露出跟柴夫人如出一辙困惑:这么小一粒药丸真的能治病? 但那娘子脸上的诧异很快消散,毕竟久为大家婢,见识也不低,不管柴夫人手里的东西药效如何,此药既是谢家人光明正大地送过来,那必然是不差。 自家老爷对谢家释放善意,人家才肯送来这良药,那娘子转身倒了小半碗温水端过来。 柴进接手,盯着柴夫人吃药。 谢祯看着柴夫人道:“此药无需熬煮,直接温水送服即可。”想了想,又说,“路上方便。” 柴夫人闻言,眼中恍然,温和笑道:“不曾想,丹药还可以制成如此模样,是我孤陋寡闻了。” 说完,不疑有他,温水服药,再次向谢祯表达感激。 谢祯见状,又宽慰几句便撤了。 她与东伯侯夫人不熟,来送药也是按六弟谢豫川的意思,别人在房中病着,久留不方便,不如早早离开。 出去后,跟谢豫川简单交代两句,后者颔首轻点。 “药效如何,你我不知,看看柴夫人后面如何吧。” 谢祯很有信心,“家神给的药,定是灵丹妙药。” 谢豫川转头看了自家二姐一眼,谢祯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离开了庄家,她仿佛又变成了他记忆中那个飒爽的样子。 谢祯离开后。 柴夫人叫住自己的儿子柴进。 “母亲,可是哪里不妥?” 柴夫人望向门口,视线移到儿子脸上,问道:“伱和你爹与谢家聊过了?” 柴进摇头。 “那谢家怎么忽然送药来,而且谢家那药好生特别。”柴夫人现在也没反应过来,方才是怎么服药的。 此前路过出京时,侯爷就已经为她备上了汤药,一路上只要得闲都会找机会拜托那些差役帮忙,熬煮备上,日日三大碗喝得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浓浓的药味。 别说旁人避之不及,连她自己也很是厌烦自己。 为什么谢家那药,一点浓味没有,并且还不需要以火罐添柴熬煮? 小小一粒,放在哪里不能带在身上,简直是出门在外必备良药! 柴夫人倒是不怀疑那药真假,只是惊叹那药的神奇,至于药效,柴夫人反倒不那么在意了,谢家毕竟是曾经的国公府,谢家能带在流放路上的家药,那必然是危急时救命的药材,如今肯送她一些,已是感激不尽。 柴进其实也没想到谢家会送药。 他和他爹柴嵇还在观察谢家有无“通神”的能力呢,谢家二姑娘就来了。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差点打起来的高家村市 柴进又不瞎,谢祯送药时,他看见谢豫川的目光也看过来,对方眼中带着一丝探究,想也知道,他们父子俩的举动,谢豫川肯定是心如明镜的,只是对方不言不语的,竟让二姐谢祯过来。 柴进把这事跟柴夫人简单讲了一番,柴夫人刚服过药,药效还早,时不时仍会手执巾帕掩嘴轻咳。 听罢,她倒对谢家多了不少好感。 “不怪他们谢家这么些年英才辈出,长盛不衰,不论他们谢家在外博取功名的儿郎,就单论他们谢家内宅的女眷,我看也与旁人家养的女儿家不同。” “王妈妈,拿两个蜜饯给我。” 口中甘甜让柴夫人身上的不适消退许多,她眼中眸光温和,道:“方才那谢二姑娘进来,明明见我不时咳嗽,但脸上神色丝毫未变,淡然处之,便是到了近前,也在那边选了一个恰恰好的位置,既不离得太远让我觉得受人嫌弃,又不离得过近让我心有负累,实在是个心有分寸的体面人。”似是忆起什么,忽而嘲道,“前些年我倒是听那风言风语的,误会了人家。” 她问儿子,“我听说谢二姑娘这次是特意追来母家流放的?” 谢祯之事,在流放队伍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柴夫人一直难受,对旁的人事毫无兴致,放才因遇到奇事,此刻精神才好些。 柴进简单一说,柴夫人冷哼道:“世间果真可笑,那庄探花是什么身份,一路扶摇而上沾了岳家多少好处,心中没数?如今时局如此,凭他天资过人,任是天之骄子若没有谢家累累军功加持,朝堂之上几人能看重他,如今投了东宫,见谢家败落扭头就休掉发妻,将来必然也无甚出息,小人而已。” 王妈妈又给她递了一颗蜜饯。 “谢二姑娘竟能当断则断,心胸开阔,让人佩服。” 柴进伺候母亲身前不发表意见。 柴夫人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 柴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屋里出来,也没想明白自家亲娘最后那一声叹息,是何意思。 外面天色大亮。 用过早饭,流犯们已然提前得知了可以跟村民买货易货的消息,有人高兴,有人气愤,队伍里什么牢骚都有。 吃了多日的流放饭食,真是让人想念旧日时光,当初吃几口就扔掉的佳肴不稀罕,如今一碗热乎的野菜汤都能让人泪流满面。 身上便是有些私银的,也不敢浪费,谁也不知后面的路上还有什么困难,总要留点傍身钱。 高家村那边的心态就不同了。 除了里正他们那些心里还有其它盘算的人,其余普通的村民们,听到钟声早就把提前准备的东西装篮子装车带过来了。 押解的官差那边,也得了熊九山的口令。 由几个老衙役坐镇,带着一群年轻的差役,在地上划出两条横线,中间留有一二人行走的空间,分左右为流犯和村民的活动区域。 中间留空,是为了方便差役们控制意外,保证双方安全交易。 话说的挺好听的,其实也是为了监控一下流犯们和村民们到底都交易了什么东西。 危险的东西肯定是禁止的,能让他们互相换点东西,那都是大恩大德了。 起初,双方碰头,都很紧张。 流犯们戴着刑枷镣铐过来,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悲惨样子,说实话,对村民们的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往日一个两个的流犯北上,身边跟着的都是仨俩解差,进村歇个脚吃点东西就走了,跟大部分村民们都不怎么接触。 像眼前这种庞大的流犯人群,一个个肩上脚下叮铃咣当的迈步过来,有些村民还真的心神一颤,感到不太舒服。 在村民朴素的观念中,能被发配到千里之外的,那不知身上犯了多大的罪,有些流犯确实身犯数罪,模样又生的骇人,阴沉着脸过来到处看村民们带了什么东西来。 一个村民都不敢靠前。 高家村临时办起来的小“村市”差点因为村民们吓着而泡汤。 幸好,在某个不讲武德想要抢点东西的流犯被旁边差役狠狠抽了一顿之后,大家终于多了些胆子。 有官兵在,应该不会出大事。 高家村的村民们,在东郊的空地上,高兴的跟一群出京城没多久手有余财的流犯们互相交易。 双方都很高兴。 有人得财,有人得物,甚至有人见那流犯中居然有人大方,回家就把家里舍不得穿的厚衣服拿出来交换。 高家村的物价水涨船高。 有时,一家好物几家求,争抢时比较混乱,卖货的村民差点被流民们卷进去,要不是差役官兵看着,真的容易命丧众人脚下。 侥幸活命的村民,千恩万谢又给差役送了点好处表达谢意。 吓得赶紧走人了。 天爷啊,流犯太多真可怕。 好不容易碰上这样的机会,谢家自然也有人过来,虽然大家已经知道自家的家神还在,但谢家人骨子里还是讲究自力更生。 若有机会补充路上物资,还是要尽力多换一些。 交换地点人多,而且那里人杂,流犯队伍里都什么人,队伍里的人最清楚。 别说没换得什么,只怕有些人捏着东西上前去换一点东西,东西没换到,可能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因此,谢家出的人不多。 谢文杰一介书生就不靠前了,谢武英带着几个谢家护卫,护着谢二姑娘谢祯上前。 本来谢武英自告奋勇,打算自己去。 谢豫川淡声道:“你去容易吓着村民,二姐比你眼光好。” 谢祯一旁笑。 就这么,谢祯在谢家男人们的拱卫之下,带着身上的银钱过去看看高家村民们手里的东西。 粮食什么的,谢祯是不指望的。 秋收后,村民交了各种苛捐杂税之后,谁会把口粮拿出来交易,那都是败家子不想活的。 自己吃都不够呢,还给别人? 不过村民们常年生活在此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有些山里的东西能攒下点。 谢祯跟谢豫川商量后,觉得若是从村民们手中能换点此类东西,那就很好了。 但谢祯还是低估了高家村村民的实力。 有一个村民,闷不吭声站在旁边盯了许久,最后发现她银钱充足又大方。 狠狠下了决心,上前问道:“我家有一张上等的皮料,你们要吗?” (本章完) 第八十章 这玩意也太刑了吧 村民此言一出,不止谢祯愣住,旁边几个护卫也好奇地靠过来。 皮料,谢家人见识的多了。 国公府富贵百年,什么上等的皮料没见过。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国公府抄家时,值钱的东西都被邱算带人一扫而空,库房中存的那些好料子,也充入国库,如今他们行在路上,还真没有一张皮料。 以后出了关外,风雪寒天,若能有张皮料御寒,那就太好了。 谢祯心中意动,“得先看料子如何,若真是上等品……”她沉思少许,从袖中的手腕处撸下一只分量不轻的银镯,举给对方看,“我用这银镯子与你交换,如何?” 那村民样貌瞧着憨厚寡言,但一双眼睛盯着谢祯手里的镯子仔辨认了一会,见那宽镯子上零星还嵌着几颗小巧的宝石,眼底一亮。 “你等着。” 说完转身跟后面的瘦高村民不知说了什么,说完就往村里快步走。 谢祯看了看远处的背影,转头去看别的东西,身后的谢武英眼珠转了转,走上前去跟瘦高的村民搭话。 “叨扰,你知道方才那位大哥说的皮料是什么料子吗?” 那瘦高村民只看着他,不答话。 谢武英没得到答案,曲指挂了下鼻头走回谢祯身旁,悄声说:“二姐,跟他们打听什么料子也不说,神神秘秘的,不会是黑货吧。” 谢祯抬头,“什么叫黑货?” 她一个闺阁妇人,实在不晓得武英弟弟他们这些男人有些言语的意思。 谢武英道:“就是来路不正的东西。” 谢祯听懂了,她看向那瘦高的村民,“管他来路正不正,咱都成流民了,还不知道哪天上阎王爷那报道,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敢卖,我就敢换。” 谢武英佩服的看着二姐谢祯,双手抱拳。 谢祯睨了他一眼,“一会来了料子伱们好好瞧瞧。” “瞧久了别人跟咱抢呢?” “抢?”谢祯抬起手腕轻晃了晃,“那村民是个识货的,这东西瞧着不起眼,可真拿去换了银钱,能买他几十张皮料子。” “那我们岂不是太亏。” 谢祯不在意,一边查看其他人手里交易的东西,一边说道:“不能那么想。” 刚好有一捆干菜进入谢祯的视野,她眼疾手快一块碎银子直接把那捆干菜换过来塞到护卫手中,旁边有人气愤骂了句,谢家护卫上前一下子把谢祯护在里面。 谢祯瞥了对方一眼,轻蔑的转过头给谢武英解释。 天天在队伍里给他们谢家造谣起哄,就抢! 谢家人多势众,那满脸横肉的汉子骂骂咧咧一把推开旁边正跟村民议价的流犯。 “滚一边去,我范爷还没挑,轮得到你们!” 谢武英沉声提醒护卫:“盯着那泼皮。” “武英少爷放心。”护卫们道。 谢祯拉着他去另一边,继续道:“银钱,只是成事的其中一个手段,银子价值几何,并不在于银钱本身,而在于你要用它作何用,什么境地,什么事,一枚铜钱的价值都是变化着的,你要把它当成个活物。” 谢武英年纪不大,虽说不如京门嫡系的谢家子弟出身富贵,但在槐阳老家,也是同族里条件不差的,打出生到长大也没有受过太多苦,除了自小练功每天哭叽尿腚的忍着,其余时间都是跟同族兄弟爬树下河,没少折腾。 家里祖辈疼爱,父母也不拘着他,所以养成了天性乐观的性子。 没这性子,抄家那日也不会拉着好兄弟谢文杰跟着谢老夫人他们一起对抗官兵。 国公府那么大,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同族子弟在府中寄居。 少时不缺,所以谢武英对银钱的概念不深刻,家里母亲掌家,他没钱了就知道跟爹娘要就好了。 也没人给他讲这些细致的东西。 但谢武英聪明,谢祯开口给他解释,他立刻就意识到,二姐在教他。 谢家荣光这一代皆系与京城这一脉,如今败落流放,生存下去是第一位的,谢武英没想太多,但谢文杰私下跟他提过,有时路上遇到不解之事,六哥会细细给他讲些义理。 没想到,二姐也是如此待他。 反正料子还没取来,谢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我们谢氏一族,多年来家中教诲,不能为银钱富贵迷了眼,丢掉心气。抄家时你经历过,你应该也能体会,国公府再大不过一座庄院,能大得过皇宫么,宫里的人,看重谢家,谢家就有赏,若是看谢家不顺眼,抄你也便抄了。可这一手,里面的人也得忌惮着谢家,筹谋多年,老话讲,只有日日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 “银钱在路上,不能没有,但肯定不是在国公府还风光那时的用法。”谢祯抬眸见远处有人影过来,又挑了几样,“你们从南上京,没去过关外,我倒是听说过,关外路途凶险,天气又寒,你说这镯子能帮我们扛风雪保命吗?” “那自然不能。”谢武英答的痛快。 谢祯微微一笑,道:“但它能在这村中帮我们换一件抗风的皮料,这就是它在此刻的银价和作用。” “人总归是先活下来,才有其它。” 谢武英笑了,“二姐说的对。” 谢祯也笑,疼爱地睨了他一眼,眼见对方手中拎着的料子颜色,她眸光一亮。 耳听谢武英在一旁小声道:“二姐,若我将来能翻身,我一定杀回京城替你出气!” 谢祯扭头看了他一眼,只当少年心性热血,笑着应声点了点头。 想贩皮料的村民拎到一半,甩手扔到肩头扛过来,到了谢祯近前往地上一放。 “就这张皮料,你们看看吧。” 谢祯低头,一张青灰色的长毛皮料呈在眼前。 她有些意外,“这是……狼皮?” “是狼皮,去岁冬天,关外得的。”那村民一一答道。 一张狼皮出现在众人眼前,周围一瞬间静了下来。 不少流犯之前还好好的,等看到狼皮,再抬头看那村民,眼神和表情都变了。 谢武英反应快,将狼皮拾起摊在双臂上,让谢祯检查。 谢祯手上虽然在摸皮毛,但心里早就想好了,这料子她要了! 一阵香风随风拂过,无人察觉涂婳此刻就在旁边。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家神喜欢吗? 她本来不打算早起,但前一晚睡前还记着高家村的村民们,议论着今日要跟流放的队伍交易之事,她好奇,一大早连定三个闹钟,打着哈欠换上衣服过来凑热闹。 没想到,刚过来就看见谢武英手上的一张皮子。 她听见谢祯问对方,“这样的狼皮料子,你在关外哪里得的,还有吗?我全要了!” 涂婳:“!!!” 什么狼皮? 她见谢祯细长的指尖,在皮毛间滑行,她也忍不住上去摸了两下。 青灰色的狼皮,毛长绒厚,手感真的丝滑。 在她的时空,这么刑的皮料,她还是第一次见过。 后世野生狼群越来越少,早已被列为国家保护动物,禁止偷猎。 古代虽然不禁止,可野狼成群行动,能得这么一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小小的高家村挺厉害呀,卧虎藏龙的,涂婳心想。 她看了谢祯一眼,她敏锐地发现,谢祯的话里,好像也不只是想问那村民家中还有没有其它料子,似是在探话。 村民眯了眯眼,狡黠的目光像是察觉到了对方话中的意图。 他沉默不语。 谢祯直接抬手从发髻中抽出一支发簪,递给他。 “这簪子值银五十两,你拿去。” 谢祯不想引起旁边人的心思,这还是把银钱往低了说。 村民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接过谢祯的簪子反复看了看,揣进怀里。 “家里还有一张,关外三百里,过忠州崖山坳有一近路,若你们从那过,小心狼群。” “若我们不从那过呢?”谢武英问道。 那村民忽然干笑了声,没回答。 反问道:“另一张没这个囫囵,还要么?” “自然要!” 银子都给了,凭什么不要。 这一次,是他身后那个瘦高的村民回去取料子。 两张狼皮,外加一个关外的消息,谢豫川听到后,站在那里看着前面一群人,凝眸沉思。 “伱说那人最后干笑那一下,能是什么意思?”谢祯有些担心。 谢豫川道:“就是此事许是由不得我们选择。” 他回头看见他们带回来的那两张皮料,果然一大一小,一个皮毛完整青灰发亮,另一个毛短绒杂还有些打卷。 眉尾轻挑,“两张皮料竟然还是不同的季节所猎,村子不大,能人不少。” 张达义没见过狼皮料子,这玩意在大梁也不是常见之物,他看了一会,眼中不似之前轻松。 “这高家村人,有些不同凡响。” 谢豫川点头,应道:“关外三百里,那张青灰的料子一看就是壮年雄狼身上的,他们村人什么机缘去那么远的地方得此物?” 张达义抬头对上谢豫川的视线,语气严肃道:“这村子不能久待啊。” “是不能久待。” 不过却不是因为这两张狼皮。 亦或是这村里的什么人。 谢豫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与东郊相对的西面,那里那座“山”字形状的山头,总是不时引起他的注意。 昨夜天黑,看的不真切。 白日里望过去,山脉神韵有些不太一样。 张达义一旁道:“高家先祖选在此地安居,让人费解,不过村人多了人气也就旺了,只是我瞧这村子里的气形总有些疑问。 猜不透,张翰林也就不猜了。 流放途中村庄无数,深究无益。 谢豫川沉眸思索片刻,“先生可会卜算之事?” 张达义笑了笑,“读书人总是读过易经的,卜算之事虽不精通,倒也不算完全不会。少将军可是想我卜上一卦?” 谢豫川道:“有劳了。” “举手之劳而已。”张达义就地取材,折草卜算。 很快,卜出一卦,眉头紧皱。 “今日行事怕是有些波折。” “吉凶如何?” “大吉大凶。” 此卦象也难倒了学识渊博的张翰林。 谢豫川沉眸,果然如此,战场上练就的直觉,总能让他隐隐感知到什么。 有香气袭来。 家神已至。 看完热闹回来的涂婳,看见俩人之间的对话和操作,有点意外。 她发现高家村里有异常,是因为入村时头晕目眩才察觉到的。 而谢豫川和张达义他们俩,一个仅凭直觉,一个依靠卜算问卦,便能察觉出高家村的异常,不得不让涂婳感叹一声。 谢豫川眸色闪过意外。 家神今日来得竟如此早? 涂婳的手机响了。 看见对话框里的疑问,涂婳打字。 「涂婳:今日无事,来看看,你们收了两张狼皮?」 「谢豫川:二姐方才与村民换得的,家神若喜欢,稍后供奉与您。」 涂婳一个激灵,“不必,你们留着御寒吧。” 这玩意给她,也太刑了。 谢家在村中收了两张狼皮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熊九山的耳中。 高里正带着族人,正陪着熊九山说话。 熊九山和属下打算等那边一结束,队伍就动身,下面的人来报信,说是他们自己也在村中换了不少路上方便的东西。 这一次,商队没有跟官家的队伍争抢村中有限的物资。 闵家商队怎么来的,走时不多不少,只多添了不少村中的井水和几把柴刀。 换出去的东西丰厚,村民也很高兴,留着压箱,进城卖了还能再买一把回来。 属下将这事告知熊九山,熊九山轻点了下头,“一会去告知闵管事,一会启程随队一起,不用离的太远。” 闵管事收到消息,跟身旁的武良高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武良也高兴,有官兵在,人数上,他们不会太吃亏,身上的压力卸下一半。 过了高家村,前行几日,就到了盘龙岭的地界。 山多林密,官路绕远,近路翻山,哪一条都不好走。 他们流犯人多,又有辎车,浩浩荡荡必然要绕远。 熊九山这边正跟高里正喊来的村民们了解盘龙岭的情况,衙役就把谢家收了狼皮的消息送过来。 正说到那盘龙岭上的土匪最喜欢下山扮做挑夫拦道,村民就瞄到熊九山皱起的眉头。 一下子闭上嘴,看看里正,又看看旁边的衙役。 村民:他还说不说了? 熊九山问高里正:“你们村中还有狼皮?” 高里正想了半天,一拍脑门恍然道:“回大人的话,村里有两个下山安家的猎户,从西山下来的,来时就带了几张皮子,之前想定亲,说是进城换了买彩礼,许是他们兄弟二人。” “有皮料怎么不先拿来问问公人?” “这……”高里正一下噎住。 那狼皮又不是他的,他哪儿知道那哥俩还藏了两张。 高树生反应极快,熊九山贵为解差首领,即便是身为流犯的那什么谢家换了皮料,那又怎样呢? 他一个官差,流犯收了什么好东西,他想要还不是手到擒来? 难道那谢家与旁人不同,熊大人有顾虑? 二更稍晚了些,已更!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破天的富贵要人命 熊九山的反应,从旁佐证了高山河回村后带回来的消息。 高树生心中对那谢家的人更是多了一点信心,心里暗暗有了筹算,等会儿让高山河带上几个村里的青壮,去那西山里面请槐花嫂子下山。 村市不大,东西也都是寻常之物,平日里不值钱,奈何流犯处境艰难,担心后面路程艰辛,当换则换,免得受苦遭罪。 不过也有流犯根本不参与,一副身无半文的样子,押差们给啥吃啥,绝不做出挑之事,目光虽然也羡慕地看向那边,但本着明哲保身的态度,更加把自己藏在人群之中。 不是人人都像谢家人一样人多,也不是谁家头上都有个鬼神之说的压力震慑着。 庞既明便是其中之一。 一场无妄之灾害他携家眷流放,让他深刻地认知到,有时候灾祸来时是不讲任何道理的,也没有任何公平而言。 人生而不同,更无平等。 世事清明不在,污浊混乱,不是有志之士建功立业的时代。普通人如蝼蚁一般,在富贵人的脚下小心翼翼苟活,才能有一口喘息,仰人鼻息哪有太平可言。 他年少刻苦读书,十载功名只求治水造福后人,可是有什么用呢? 当打之年正是为民做事的年纪,兢兢业业宿在河道边殚精竭虑,也不如京中贵人口中的一句诬陷之语。 天下哪里有公道?没有! 朝廷的人下来混功名,他身为一个水道小官,根本不在乎,贵人外门乱指挥内行人做事,也不过是混乱一点,只要不伤筋动骨,等贵人们走后,他们这些本地水官努力多做一些补救,还可以挽回一些损失。 可是最怕那种下来,不求虚名走马观花走过,非要一心搞番大事业的无能之辈。 跨行如隔山,何况治水这种极其依靠代代水官实际积累经验的,他师从治水名臣外放水道官,南下治水十载正慢慢摸索到可行之法,跟身旁有志同僚们日夜研究治水新法,一心想把南道年年泛滥的水域整治出一个能防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工程。 他们也知道这种方法,短期内很难奏效,看出功绩,与治水主官功绩之上毫无建树,但十年、数十年后,却可以代代造福后代。 这是他们这些治水官的梦想,幸在主治南域的大人也是有志之士,上下同心正一点一点推进工作,奈何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打乱了节奏。 大人领着他们这些属下扑在大堤上救水,转移受灾百姓,此一时当是同心协力团结合作之际,右相却带人南下治水。 他们在河堤上奋战多日,听到朝廷来人,欣喜若狂,以为朝廷后援终于来了! 可是…… 在他们看来,水灾是上天之怒,是灭家之灾。可对一些人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泼天的富贵,治灾就是致富,功劳就是功名。 恩师以一己之力,救下他们这些下属的性命,一人命丧刀下。 庞既明躺在潮湿阴暗的大牢里,看着暗无天日的牢顶,万念俱灰。 这什么世道。 做事的人千刀万剐,花拳绣腿的直上青云。 他浑浑噩噩的带着妻子儿女随流放队伍出发,一路告诫家人平安最要紧,一家人要平平安安地苟到寮州,旁人不要管,也不要跟押官们起冲突。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命运可笑。 谢家外嫁女谢祯追来流放队伍那夜,他还不知情,第二日还是从身旁的其它流犯口中,得知跟谢祯有关的消息。 听说对方被庄探花休妻出门,来寻娘家。 庞既明在谢家人群中,看见了庄旭之妻,谢祯。 他因在水道边冲撞庄旭,而落得如此境地,却又在流放队伍里,看见庄旭休掉的发妻。 那一刻,他是真真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和嘲弄。 就如此刻,谢家百年盛名,纵然落得流放之地,谢家女也是拿得出银钱与村人交换路上物资的。 而他观其它无能流民,个个面容枯槁,麻木地苟延残喘着。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庞既明一时想不明白。 妻子看顾着还未睡醒的儿女,见丈夫沉默地望着前面交易的人群,心里轻叹。 庞既明收回目光,从怀中拿出剩下的半块饼子,递给妻子。 “你怎么又没吃完?”妻子紧皱眉头。 “不饿,你吃。” “瞎说!” “你吃嘛。”庞既明不会说话,应把半块饼子伸到妻子的怀里。 妻子眼底溢出泪花,怕丈夫多想,连眨几下眼生生收了回去。 夫妻二十多年,丈夫心中作何想,再没有人比她这个妻子更懂了。 她也为丈夫委屈。 年初新年时,她还记得丈夫趴在桌上,带着女儿和儿子画灯笼,寄托新年美好的心愿。 他那心愿,哪个不知道? 谈及治水之事,她那沉默寡言的夫君,总是眉飞色舞,言词之间都是美好的未来。 后来,他很久都不回家。 每次回来,也是站在廊下望天,脸上挂着愁容。 她端来热茶暖身,也总能听他念叨,朝廷为何迟迟不拨银,这天要变了。 再后来…… 她怕他流放路上想不开。 谢家那位小姐追来时,是她第一次发现丈夫的脸上有变化。 要不是多年的了解,没有让她往外多想,差点还以为自家夫君跟他们谢家小姐有何缘故。 庞既明:“那位谢二姑娘,便是庄探花之妻。” 她也愣了。 她也看见谢祯的样子,甚至还看了很久。 她跟丈夫说:“谢家落难了,庄探花说休妻便休妻,也太无所顾忌了。” 庞既明沉默了一会,说:“太子和右相有心给他介绍其它贵女。” “这就难怪了。” “小人做事,蝇营狗苟哪像个人。” 庞既明听见妻子骂人,难得重新看向自己温柔循礼的妻子。 “那奸人害夫君如此,我便是入了土也要爬出来多骂他几句才解恨。” 庞既明那天第一次笑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庞既明以后,心中只有妻儿,什么朝廷利益,什么功名与他都无干系了。 平平安安坚持到寮州,他要努力攒下一二亩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照顾好妻子和孩子。 人生不过就是活着,活好活赖有什么分别。 村市聚集的人群,渐渐地都散开了。 押官们看管着流犯们陆陆续续回到队伍里,整理行囊。 庞既明知道队伍即将启程了,轻声跟妻子说道:“把孩子叫醒吧,咱们该走了。” 2月过去了,迎接3月~后面的章节写的有些慢,大家早点睡!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货真价实能飞的家神 流放队伍在高家村休息一晚,隔日清早继续上路。 如果不出意外,本应该是这样的行程。 偏偏天有不测风云,熊九山带队动身时,高家村西侧山中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响声如雷,轰隆隆滚过来,众人只觉脚下地面方才有些许晃动。 “地龙翻身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 惊慌失措间,脚下轻摇片刻,复又归于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在场之人,无论官差流犯还是高家村的村民们,脸色全白了。 西山出事了!!! 高树生见流放队伍要走,还在想着什么办法能顺利将他们再留一天,这样也好给村里人一点时间,去请槐花嫂子下山。 熊九山好像察觉到他们的用意,言谈之间只道差事要紧,不能耽搁时间。 一定时间内,队伍要尽早出关。 否则到了下月,天寒地冻再往北走,危险重重。 高家村的人昨夜在宗祠里商量方法时,最差的办法就是“强行”留下他们,几位说话有分量的族老询问那人:“何为强行之法。” 那人道:“村中井水,他们必要饮用。” 在场之人脸色大变,“此法万万不可,官府出差,我们不能在吃食上动手脚,这有违天理。” “那就直接请官差们通融?” “那流放的谢氏,不是刚刚被公家定为妖言惑众?直说差爷们也不会同意的,搞不好传扬出去,他们要丢了那身官衣。”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倒有一个法子可行。 派村里的人,为差官们领路,从西山和北山之间穿过去,有条近路,绕过去可以直达盘龙岭前的官家驿站。 若是队伍行进速度快些,能缩短将近半天的时间,同时也能避开山中匪徒下山游荡时,经常闹事的地点。 从高家村西出,行至西山脚下不远,拐向北,所费不足一个时辰,这点时间足够他们把槐花嫂子请下山底,届时双方在西山方圆五百里内行进,都可算作在高家村内。 也不算离开高家村。 队伍之中到底有无“贵人”,旁人不确定,瞎了一只眼睛的槐花嫂子一定能看见! 高里正等人商议后,做两手准备。 一则招待周全,多说好话,多歇一日两日不打紧,何况前面盘龙岭的悍匪这几个月闹的凶,风声小了平安越过为上策。 二则便是告诉熊九山等官差,西山有路,人车牛马皆可行,能节省体力。 显然,第一个方法对熊九山不管用。 他们官兵奉命押送流犯,有几个胆大的敢下山拦截闹事? 高里正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只能拿出第二套方案,从西山脚下绕过去,半日内脚下所踩皆为高家村土地。 比过了村子直入官道漫长行进,要好的多。 但高树生也没料到,刚跟熊九山吐露完西山近道,西山那边就出事了! 高家村人的脸色,煞白。 他们异常的反应,引起押官们的注意。 熊九山的直觉告诉他,赶紧走! 于是当即喝令所有人,即刻启程。 至于路线,熊九山选择直入官道,绕大圈去驿站。 高家村人也傻眼了,不是刚说好从村西穿过去吗? 从东郊边外路过村庄,那边很快就不属于他们村的地界了,那槐花嫂子当年的预言岂不是白费了么。 可他们又不敢再劝,大人决定的事如何轻易会改,村民里有人轻哼:“还不如当初我的提议,直接药倒暂留两三日哪用得着如此费劲。” 众人纷纷瞪他,不会说话闭嘴吧。 不曾想,队伍刚刚动身,西山震响,脚下晃动。 高家村的人此刻心里的念头:劫难要开始了吗? 一点征兆没有,突如其来。 涂婳今天跟昨日一样,体会到七彩玲珑宝衣的妙处,就脱不下来了。 方才那一瞬间天摇地晃,虽不明显,但她明显感觉到身下裙摆瞬间飘起,连彩衣的颜色都变了,由清转浓,色彩艳丽,光芒闪耀。 谢豫川交手站在队伍左侧,闻到鼻翼间浓郁的香气,眼睛望着西山顶。 周围的人脸上惊慌不已,这一次不用差官们催促,恨不得拔脚就跑,赶紧离开村子。 年长者淡定道:“地龙翻身,瞬间千里,你双脚能飞吗?” 一旁隐身在人群中,确实能“飞”的某位家神涂婳:“……” 涂婳换上宝衣后,发现自己的感知力增强了许多。 就比如此刻,高家村外,正有纷杂的马蹄声朝着高家村的方向飞奔而来。 “村外有人骑马过来了。” 她随口跟谢豫川提了一句。 谢豫川听见家神的声音,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屈膝伏腰侧耳贴地,掌心叩在地面,默默感受着土地传来的细微变化。 熊九山远远地,不经意看见谢豫川奇怪地举动。 自从押解谢家上路,他就发现,有谢家人在,这流放的路程总是容易险象环生,打得人措手不及。 没出过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公差。 熊九山屈身下蹲,掌心如谢豫川一样,平按在地面。 不多时,二人几乎同时起身。 两人隔着数十颗头顶,互相对视一眼。 也就胜在两人身高挺拔,视线交汇没有阻挡。 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 训练有素的飞骑,只可能出自官府。 今日是捅了什么马蜂窝? “抓紧上路。”熊九山脸色黑沉道。 队伍还没完全走出,一队官兵骑马飞奔而来! 打头阵有名将士冷眼扫过流放队伍,勒紧缰绳,在马上高声朝差役们瓮声喊道:“队伍里可有谢家少将军,谢豫川?” 官兵衙役纷纷看过来,个个心说,押送谢氏这么大的阵仗,明知故问。 熊九山摸不清对方路数,走上前,“见过都尉大人!属下乃此次押解官熊九山,不知大人有何要事吩咐。” 来者骑在高头大马上原地转动,看着熊九山,问道:“队中可有谢豫川?” 自然是有。 但熊九山不明对方来意,迟疑片刻,见马上都尉根本没有任何解释,只得据实以告。 “回大人,流放罪臣谢豫川正在流犯之中。” 第八十四章 这边到底有什么气运 听见准确消息,那都尉忽然朝后面的人点了下头,十几人纷纷下马列队。 那冷脸都尉点出最后一个骑兵道:“你去后面告知指挥使大人,就说谢豫川在这边。” 骑兵得令,翻身上马,掉头而去。 那都尉手握马鞭走上前来,“哪一位是?” 熊九山一见这阵仗,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对方就是奔谢豫川来的。 不远处,听见对方意图的谢家人,不约而同朝谢豫川靠拢,神情严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谢武英半身挡在谢豫身前半步说道。 张达义握着手腕镣铐,不解道:“我们目前未出京卫府,那都尉口中的指挥使大人,难不成是王翀?” 谢豫川沉吟少许,“如无意外,应是他。” 王翀命属下来追他? 连谢豫川也不太明白。 他常年卫戍西北,与京畿重地的官员都不熟悉,更无往来,平白无故来寻他作什么。 “之前,徐都尉带兵来松江镇,此事倒是与王翀有瓜葛。毕竟松江乃京卫府下辖,而京卫乃王翀治下。将军可要留神,王翀此人行事风格与旁人不同,好走偏门。” 谢豫川眸光怪异地看向张达义,迟疑了会,道:“先生知道此人?” 张翰林手抚胡须想了想,“略打过一次交道,王翀身边有一个幕僚,名叫马袁,字明机,岭州广元人,精通五行八卦等术数。去岁太后寿辰,王翀献礼奇绝,圣上大悦,赏赐丰厚,但王翀却向圣上求一本翰林书馆里的藏书。那书不起眼,压在藏馆角落,是一本前朝闲王的游记手札,里面游山玩水并无多少特别,不知当时王翀为何独爱那一本。” “苦心求来之物,必有其中深意。”谢豫川淡声道。 “我也这样认为,但那书我确实曾看过一遍,并无任何奇特。”张翰林回忆当初翻看过的内容,许是自己不够用心,并不能想明白。 涂婳一边旁听两人说话了解情况,一边打量远处发生声响的西山。 不知是不是身有宝衣的缘故,她好像也能隐隐约约感觉那西山里有什么东西,发出微弱的一丝气息。 但系统此刻有点怂,她问了几遍,也不见它上线。 “那西山里什么东西响?” 【系统检索不到。】 “村祠和村庙你搞不定,扫个山也检索不了,说吧,这高家村到底怎么回事?我一进来就感觉你能力折半。” 系统不再说话。 涂婳打开自己的操作界面,观察了一会,发现自己的能量和积分正在以微妙的速度下降,就像被缓慢消耗了一般。 涂婳瞬间愣住:“……” “什么情况?我就那么点能量和积分,还等着攒够了去兑换那500万现金的奖励呢,这怎么还带往下掉的……” 高家村真奇怪。 这边到底有什么气运? 涂婳隐隐觉得,今日怕是谢豫川他们还离不开高家村。 谢豫川也有相同的感觉。 熊九山心底烦躁,眼瞅着队伍拉不出村庄,让人恼火。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京卫府指挥使王翀。 十几个王翀的手下,在这边压着队伍出发,他客气讲明押解情况,也不见对方有丝毫动摇,只道一句:“等指挥使大人到了再议,你可让流犯原地歇脚,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这怎么会不耽误?熊九山差点想骂人。 王翀的车马来的很快,报信的士兵去了不过半个时辰,另一队人马也到了。 张达义侧耳与谢豫川说:“白面墨衣那人,便是王翀,他身后右侧束髻蓄须之人,就是他座下幕僚马袁,马明机。” 谢豫川颔首,“多谢。” “将军要小心应对。” “好。” 张达义担心他吃亏,谢豫川并不担心。 他与王翀无交集,对方前来,要么是为徐肃救他之事,要么是为他性命而来,再不济前两者皆不是,那就只剩下为谢家神明传闻一事而来。 他在松江知县李周全府上,为徐肃请过神,也为李周全上达天听。此事没做过多遮掩,外人想打听也容易。 此三点,谢豫川觉得,应是王翀特意带人前来寻他之意。 但谢豫川万万没想到,王翀到地方翻身下马后,在下属指明谢豫川其人后,一路大步流星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开口第一句:“听说你能请神明临世?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力克外敌,事成之后,本官必有厚礼相赠!” 谢豫川眸底神色一下子怔住。 涂婳站在他身旁,没忍住轻蹙眉头,道:“这大哥是哪位?” 谢豫川听见她的声音,才收回神,凝神回答她。 「谢豫川:京卫府指挥使王翀。」 涂婳:“他后面那人呢?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的那一位。” 「谢豫川:王翀幕僚,马袁,马明机,乃江湖术士。」 她刚才在他和张翰林交谈中听见这俩名字,涂婳上下打量王翀。 王翀面白唇红,瞧着通身有股子儒雅,但败在眼睛,不是说眼睛不好看,而是那眼神过于精明。 谢豫川沉默时,他也在打量着谢豫川的相貌,打量后心里也是赞叹一声。 到底是出身将门,流放路上,只见疲累,却不见颓废,反而神情之间不减坚毅之色。 身后传来三声轻咳。 王翀眼中忽露喜色,面对谢豫川的态度瞬间亲热起来。 这是马袁给他打的提醒。 一路奔波过来,为的就是亲自验证一下,他们谢家人身旁究竟有没有“鬼神”存在。 松江知县李周全,竟然能在谢豫川请神时,蹭上三注礼佛香,没道理他堂堂京卫指挥使,却没这等泼天的福分。 刚好眼下有一件棘手之事,惹得他成日心烦。 马袁力不如人,不如邀谢豫川请神相助。 王翀想的很好,但是又担心一路过来,风尘仆仆的,结果一场空。 来前,马袁道:“大人,小人随你同去,我与那术士斗法虽落下一层,但觉察鬼神踪迹,小人仍有家学在身,定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王翀说:“你如何能辨得谢豫川身旁是真是假?” 马袁道:“小人以轻咳为信,届时会起卦问天,若周围有异,小人会轻咳三声提醒大人。” 因此,当王翀听见身后幕僚的三声轻咳。 心中甚是高兴。 今天有点病了,本来想给大家加更,睡过头了没加上,改日状态好争取多写点。 一晃三月份了,时间过得好快。大家晚安~ 第八十五章 家神在侧有什么可怕的 谢豫川如今已不是盛名在外的少将军,但王翀待他依旧客客气气。 二人之间,若搁从前,一个领兵西北抵御外敌,一个带兵镇守一方,各司其职,相差不算太大,认真计较起来,谢豫川还略胜一筹。 现在,双方面对面,一个手中职权更甚,一个成了阶下囚,已然是两条路上的人。 王翀却依旧能做到待谢豫川仿若从前,不是寻常人。 涂婳有些好奇地站在一旁,打量起眼前这位变脸十分丝滑的王指挥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拜高踩低是世间常事,王翀却反其道而行,能做到这份儿上的人,不是心胸宽广坦荡之人,那便是定有所图才会如此。 她始终没出声,但香气依旧在。 谢豫川心知家神仍在身边,王翀突然赶来,竟是有求于他? 能让王翀这等身份之人亲自找来商量,对方所求之事定然不是简单之事,谢豫川根本不用犹豫,坦荡直言拒绝了王翀。 “承蒙大人抬爱,谢家以神位换得苟且之身,已是大不敬,哪里还有资格请神临世,早已不为神明所喜,大人所托之事有心无力,恐无法为大人解忧,还望大人恕罪。” 涂婳转头,看了眼身旁的谢豫川。 他婉拒了王翀,不担心王翀找他麻烦? 不过转念又一想,嗨,她这个谢家“家神”还站在这呢,有什么可怕的。 王翀早就料到谢豫川不会轻易答应了。 但他根本不信谢豫川口中说的那些什么被神明厌弃一类的话,他王翀也不是吃素的。 他虽不在京城做官,但京卫府离着京师也不远,朝廷大凡有个风吹草动,自然有消息传到他耳中。 每年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送上去,也不是白孝敬的,十个里总有两三个能让他听个响儿吧? 护国公府抄家那日,京中奇观,有点门路的谁还打听不到,市井民间传的过于传奇,但京中送出的消息却是千真万确。 谢家沉默百年的神明确实现身了,不然如何解释那日凌空突然下起的大雨,还有铜墙铁壁一般攻不进去的家祠。 他平日里就好接触这类人,身边的马袁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是那些人中的佼佼者。 但求雨之事,马袁也曾向他坦言,不是不可,但想做到护国公府上空那般烈度,却是极难办到的。 王翀觉得就这,马袁都是往高了吹嘘自己,生怕自己看轻了他。 马袁若有这求雨的本事,不会只在他府中做事。 乌云翻滚,瓢泼大雨,只灭火势熊熊之处。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马袁直言非凡间大能之士,根本做不到。 大梁朝要是有这等高人,早就被圣上奉为国师了。 王翀心里明明白白,当今这位圣上对方外之士的态度,非常矛盾。 大梁礼敬神明之事,自开国后由来已久,就是因为谢家有神明的缘故。祖制在上,圣上也不便改变太多,但王翀看得清楚,圣上对谢家独享这份殊荣很是不喜,若有外间其它神异传闻奏报上去,圣上在一众奏章中反倒会多看两眼。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价值千金。 王翀看得出来,皇上不喜欢把大梁的命运与谢家绑在一起,大梁江山的稳固也不是只靠他们谢家相助,神明能临世,那是君王德被四方,跟他们谢家有什么关系。 王翀暗中猜度过宫里的心思,也曾经小心翼翼尝试过,无伤大雅一点民间戏法,换来的结果很不错。 这条路子是通的,最起码在隆庆帝这里,小有成效。 旁人做这事,显得过于刻意,但王翀做来,隆庆帝疑心会少些。 王翀行事向来如此,幕下能人异士三教九流都有,隆庆帝有所耳闻,旁人参他王翀行为不端的折子,他都不以为然。 于是,越来越多想有些建树之人,齐聚到王翀这里,谋求一份出头的机会。 人多了,鱼龙混杂,什么样的货色都有。 有凭本事谋事的,就有没本事但能浑水摸鱼的,王翀虽然表面上礼贤下士,但心明眼亮,哪个不开眼地把算盘珠子打他脸上,都让他收拾完撵出府衙大门! 长此以往,没点真本事的,就不敢再往王府门前凑了。 王翀得罪的人多了,有一些就很不服气,远赴他乡另投明主。 有那等本事不大气性不小的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转投他人得了势后,又反过来打上门。 眼下棘手之事,便是如此。 他门下几位能人皆受对方重伤,马袁本事大,影响最小。 王翀极为看重马袁,奈何对方请来的人能力更强,屡次挑衅搞的王翀一天到晚心浮气躁,马袁也不好受。 护国公府被抄是王翀意料之事,但谢家神明显灵可不是! 王翀那日听见此事,衣服都没换就喊来马袁。 马袁占卜,卦象不凡。 王翀连连惊呼,竟有如此奇事。 流放队伍北上一定会穿过京卫府,但当时王翀有要事被宣入宫中,等到他从京中回来,又被隔壁庆州府指挥使周勃喊去商讨剿匪之事。 王翀脚打后脑勺忙完一圈回来,发现流放队伍早就过了松江镇往盘龙岭而去。 他从下面的人那里得知松江知县李周全的举动,听说李周全主动给谢豫川送了不少厚礼,王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自己下面的官员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李周全是个什么人? 耗子过境都恨不得扯两根毛下来。 抠门的县令居然还舍得给啥也不是的流犯送出厚礼? 王翀当时心中笃定,这厮定是在谢豫川那里得了泼天的好处! 一个发配寮州的流犯身上,还能榨出什么好处? 他让人去打听。 打听回来的结果,让王翀和马袁都很震惊! 谢家神位交出去后,谢豫川还能请神?! 王翀脸色当时就变了。 身旁的马袁也不敢吱声。 谢豫川如果真的能再次请来神明,此事非同小可。 摆在王翀面前,一下子多了两条通天之路: 一是将此事上奏宫中;二是跟李周全一样,去找谢豫川看看。 第八十六章 他羡慕我得神明照顾 前者风险和机遇同在,要么他王翀因交出谢家平步青云,要么他因谢家之事为圣上厌弃。 毕竟谢家已经交出神位,天下人尽皆知,谢家盛名已经不在了,这个结果就是圣上满意的。 这时候,他冲上去说他们谢家人还能有通神之法…… 思来想去王翀拿不定主意,泼天的富贵和世间难得的机缘,二选一,他还是有些犹豫。 犹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跟谢家人没什么交集。 徐肃不事先通传就带人来他京卫府辖下,不合规矩,李周全把这事上报到他这里,他暂时压下未表,此事也是他能在谢豫川面前打出的一张情感底牌。 李周全与救治徐肃一事上,在谢豫川那里得了好处。 王翀眼热。 马袁不敢替他参谋这事,在他看来,大人选哪条通天之路都行。 王翀选了后者。 他把李周全喊来,详细打听那日县衙请神之事。 李周全也是个猴精的,刚被叫来答复时,嘴里的话含含糊糊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掺合到一起敷衍上差,王翀冷眼看他表演。 李周全说着说着,发现王翀的意思,好像不是追究徐肃违令带兵在松江出现之事,也不像是打听谢家还有神明在侧一事,精明的眼珠滴溜转过几圈后,终于抓到了关键点。 王大人是想跟他一样求神吧? 已经成功在谢家神明面前得了好处的李周全,心里那个爽快! 凭王翀比他如何官大位高,在福德机缘方面,可不如他李周全来的有福气,一股骄傲不自觉油然而生。 王翀麾下能人多,可那些江湖术士本事再大,那有神明显灵来的震撼人心? 李周全可是亲眼见过“神迹”的。 王翀打听后,越发坚定来寻谢豫川一探究竟的心思。 他把那本当初好不容易从翰林馆藏中骗出来的前朝游记翻开,同马袁一起研究里面的内容,若这游记里记载不假的话,高家村西山里和庆州府那边的盘龙岭北侧,定有玄机。 过了今年,明年他还未必呆在京卫府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得早做打算。 这也是他忍着脾气同隔壁那头倔驴周勃研究剿匪之事的原因。 合作,才能共赢! 只有跟周勃合作,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去盘龙岭北侧。 就在决定出发前,王翀突然得知有人居然在他管辖之地,形迹可疑。 有其他人也盯上了高家村西山里的东西。 王翀当即就火了,这他能忍? 下面打听完回来汇报,很好,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边嘴上说的好听,进山祭拜山神,王翀心说,放屁! 分明是奔着西山的东西而来。 马袁行坛做法,不成功,方知对面请了高人。 连马袁都搞不定,王翀啥也不想了,当即带人来寻谢豫川。 属下带人先去拦人,他随后就到。 见到谢豫川,对方的反应和态度皆在预料之中,谢豫川婉言拒绝了他。 这个,王翀不意外。 非亲非故的,谢豫川凭什么为他王翀冒风险呢。 于是王翀准备好的一张徐肃牌打了出来。 “本官来时颇有些巧合,正遇上来京卫府寻你们的徐家人。”说完,回头轻点下巴,后面有两个骑兵背着硕大的包裹走上前来。 谢豫川见二人有些眼熟。 来人放下身上的东西,双双给谢豫川施礼,起身自报家门:“谢公子,我二人奉老太爷之命,前来送东西。老太爷说,都尉能捡回一条性命,全仰仗公子出手相救,区区薄礼还望公子不要介意。公子同家人此去北地,若有何需要,徐家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谢豫川意外。 看向王翀的笑容,心道,徐家送东西,这都能让王翀半路截住? 一时间,谢豫川心里念头飞速划过。 王翀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王翀确实如此,他见谢豫川眸光意动,又再次开口道:“本官得知徐都尉回京途中,协助松江知县平乱之事,也很感激。只是不想徐都尉身受重伤,倒让人为他担忧了。” 一句话,徐肃来我这边,我可以不追究他的责任。 谢豫川定睛在王翀脸上稍许,又将视线挪到他身后的马袁身上。 沉吟片刻,淡声道:“谢家并无通神之法,向来只诚心祭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王翀又再次听见身后马袁咳嗽一声。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那自然,那自然,天机之事,岂是我等凡人能强求的。” 两人话中打着机锋,普通人听不太出来,明白的人一听就懂。 马袁在王翀身后假装咳嗽两次了。 就这点子小动作,谢豫川也好,涂婳也好,哪个看不出来? 涂婳发现,那个名叫马袁的人非常有意思。 因为她“隐身”在众人之间,旁人看不见她。 所以王翀和谢豫川说话时,她就悄悄走到马袁身边。 她有些好奇,马袁是怎么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而给他的主子王翀打信号的。 直到,她看见马袁负手在身后,指尖掐算着什么。 她恍然大悟! 不是吧? 古代术士只卜个卦象,就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有意思! 涂婳来了兴趣。 她对马袁这人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高家村有点奇怪,她刚进村时,系统就受到了干扰。 截至目前,村里的祠堂和村庙,系统都不让她靠近。 这个时候马袁出现了,如果此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兴许还能为她解惑。 涂婳看眼前这阵仗,她看流放队伍今天是走不出高家村了。 远处脸色不安地瞅着这边的高家村人,脸上多了些笑容。 高里正他们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 涂婳很好奇马袁这人。 不知不觉离他有点近…… 马袁正凝神问卦,忽然之间,整个人身子顿住! 卦象,不对! 奇怪? 许是修道之人,对某些事都有特殊的敏感。 涂婳一靠近过来,马袁就感觉周身压力倍增,根本算不下去! 若是旁人遇到这样的事,恐怕要心生恐惧。 马袁不是! 他满脸通红!身子哆嗦,有些激动! 涂婳见他不算了,看了一会,试探性地往后退了几步。 马袁只觉身上重压忽然消散许多。 整个人呆若木鸡。 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谢豫川。 他们谢家居然真的有神明随身在侧庇护!!! 第八十七章 不好!山里出大事了! 因京卫府指挥使王翀的出现,熊九山不得不带着队伍改道而行,放弃直入官道的原定计划,而逆行西山方向。 如高家村人先前所说,从西山一侧绕行,可提前缩短半日到达前方驿站。 不过后面不知还会不会弄出其它变故,因此熊九山根本不敢把事情往好里想。 王翀所求之事,与松江知县李周全略有不同,有了谢豫川的口头应允,王翀很高兴,带着他的人马同流放队伍一起出发。 以王翀的身份,自然不会与流犯共行,他让手下知会熊九山一声后,将谢豫川请到他的车驾内议事。 指挥使大人的口令,熊九山当然不会有意见,即便是心里烦恼,脸上是不会有丝毫不满之色的。 于是谢豫川在一名都尉的邀请下,上了前方王翀的马车内。 京卫府的人马在前,王翀特意让人请高家村里正选出几个机灵的村民在前头带队。 既然来了高家村,不如上去看看,进山的路,本村村民应该更加熟悉,王翀心里自觉今日各方条件合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总不能让旁人抢在他前面登了先。 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隔着一定的距离在后面,闵家商队跟在最后,今天商队里的人异常安静。 王翀带来的人不算多,二十多骑兵,但是个个瞧着脸色肃杀不好惹。 流犯队伍里今天连抱怨声都没多少,大家闷头沉默着,跟着前方的人走。 商人无事本就不愿意与官家交往过近,容易冲撞,能跟押解流犯的官兵“亲近”的最主要原因,也实在是为了安全着想。 闵忠想着北上同路,总是比较安全的,不过武良也说过,跟官府的公人走,只能一时不可长久,久了必成官差口中的一块肥肉。 闵忠深以为然,两人打定主意顺利通过盘龙岭出关后,就借口跟流放的队伍分开。 然而,他们俩一早启程,也没料到又出了变故。 闵管事不明就里,王翀身份不一般,他也不敢使人去前面打听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就算他能打听,寻常解差们也是一头雾水,并不明白其中缘由。 他总不能去问熊九山,因此他让武良传信下去,今天大家务必谨慎小心。 商队的人马努力收起存在感,悄悄在后面跟随。 熊九山现在烦着呢,根本没心情管别人如何,何况闵家的商队。 谢豫川一个流犯,被王翀请到前面车里,他监管不到,根本不知他们在前面聊什么,这让他心里有点煎熬。 身旁的老衙役小心翼翼探问:“大人,指挥使王大人将谢豫川带走,不会出事吧?” 熊九山脸色乌黑,“看着点吧。” “大人放心,谢家其他人还在我们手上呢,谢豫川他肯定不敢。”老衙役点出关键。 熊九山点头。 谢豫川自然是不会心生逃意,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王翀! 带着二十多个手下特意过来寻人,对着谢豫川又是那般态度,想起松江府衙李周全的那副样子,两人半斤对八两,都差不多。 他担心的是王翀所求之事,会耽搁队伍的行程。 他抬头远眺前方西山,愁眉不展。 王翀的架势一看,就是准备进山,熊九山头疼。 大清早,高树生就在他耳边时不时念叨着西山绕行更合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选择另一条路走。 高家村民脸上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被他捕捉到,熊九山心中更加笃定那西山不寻常。 任何捷径都不如官道来的安全。 王翀意外出现,又跟西山沾边,熊九山提刀边走边恼火。 押解流犯最忌讳节外生枝,早知此次公差如此麻烦,他当初真不该应下此趟差事。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改变,只能任由王翀为所欲为。 马车内,谢豫川和王翀对坐两侧,中间隔着一茶几,上面有茶水点心。 谢豫川眉尾微挑,看了两眼,抬眸看向王翀。 王翀笑道:“少将军勿多想,我王某有事相求,一路过去还需花费点时间,你我二人不如闲话就茶。” 谢豫川眸色松开,王翀心中高兴。 马袁在车前与马夫同坐,车厢内宽敞舒适,一道车帘遮住里面二人的谈话,外人不得而知。 马车在前进中摇晃,马袁双腿悬在车前,低头反复在指尖掐算着。 次次结果不同…… 他算了几次不得其法,干脆放弃了,双眼放空地盯着前方,心里又惊又喜。 卜问之事,向来不能执着。 一次不成,次次反复,问的老天爷都不高兴了。 他不过多算了几次,发现结果越来越让他参不透。 “唉,这是老天爷不让我马明机知道太多的事啊。”他兀自低声嘀咕着。 最开始,他像是偶然探得了天机一般,没多久就感知不到了。 谢家的那位“尊神”到底还在不在? 他甚至都怀疑过自己之前到底感受到的变化,是不是他臆想。 但他又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 鬼神之事,他还是对自己颇有信心的,不然也不会这些年受王翀如此看重。 他问神明之事,问不出来。 他就问进山之事,果然,只要不问神明,他的能力又回来了! 高家村民在前面带路,朝着西山脚下而且。 另一边,高里正自流放队伍离开村中后,即刻另选几名青壮村民抄近路上山去通知先去的人。 王翀等大部队刚走不久,天不亮出发去请人的村民中其中两人呼哧带喘跑回了村里。 “里正!里正!不好了!槐花嫂子出事了!” 高里正等人匆忙起身,拉起累瘫在地上的村民着急问道:“槐花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其他人呢?” 正要进山的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看着回来的村民脸色不对,几人不由跟着紧张。 那村民大口喘气,稍稍平复一些能说话后,急忙跟大伙说道:“我们清早进山,本打算早点赶到老山庙那里去接槐花嫂子下山,可是我们到那时,槐花嫂子根本不在老庙那里了!” 第八十八章 谁想不开想跟神明斗法 “什么?!你们没四处找找吗?” “找了!我们几人分头在老庙周围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天没亮我们也不敢在山里大喊,就只能沿着常走的小道或者有脚印的地方找人,还是没找到。” 有老族叔紧皱眉头,沉声问:“四周可有野兽足迹?” “那倒没有,老庙那里西山野兽寻常也不过去,我们没找到人,就打算下山。路过二岭处,发现有很多进山的痕迹,山河哥带着我们循着足迹跟过去,发现二岭平谷那边多了好多人,他们在那边摆祭坛了!” 说罢狠狠喘了一口气,“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山河哥说,他们像是在山里找什么东西。” “山里那声巨响跟他们有关?” “不知道,震山时,我们快下山了,山摇地动差点丢了性命。” “坏了!”高树生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招呼旁边几人:“你们快点去找山河,千万让他们小心,别冲动,留人在那边盯梢,赶紧让他去找槐花。” 老族叔也忍不住扶着拐杖站起身,神情严肃:“他们这些外乡人根本不懂山里老庙的规矩,这要是惹怒了山神,我们全村人都要跟着遭殃。” 大家闻言,义愤填膺,纷纷骂道。 “难怪当年槐花嫂子说村里有大灾,我们还寻思着是咱们自家人惹出祸端,瞧这眼下,是外人惹来的祸事啊!” “里正,老族叔,你们快想个办法吧。” 高树生心里也着急,“怎么突然都跑来咱村?” 一旁老族叔忽然沉默,一双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似是想起什么陈年旧事。 四周村民们议论纷纷,高树生发现了老族叔的脸上的异样。 “老族叔,您老在想什么?” “老朽在想,槐花当初一直说咱高家村危难必要有贵人相助,才能化解。” 高树生一听这话,急忙抬手止住大家的嘈杂声,其它村民见状纷纷闭嘴,不明所以看向两人。 高树生努力回想当年槐花进山之前反复念叨的那些话…… 老族叔抬起头,盯着高树生,说:“当初槐花说贵人难得,让我们千万不要错过,但贵人是什么样子的,她却说不出来,支支吾吾没一句完整话,你可还有印象?” 高树生当然有印象,那时候他爹老里正还在世,他还没成家呢。 见他脸上似有所悟,老族叔又道:“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琢磨着,槐花说的那个劫难和贵人到底是什么,离她预言的时间越近,我就越怀疑,这事准不准。往年收成一般,但今年比往年强一些,看着也不像要出事的样子,没想到临入了冬,他们那么大一个流放队伍进村了。” 老人家语气顿了顿,道:“树生啊?” “我在,老族叔您老言语。”高树生应声道。 “咱村子从未一下子来这么多的外人,我猜,槐花当初说的贵人,一定就在这些人里面,他们全奔西山进,那西山不安宁啊。” “那我带后生们进山去看看吧,外人不懂老山里的规矩,咱们不能让他们胡来啊。”高树生刚才心里就已经这么想过了。 老族叔想了想,点点头,“也好,你带人过去瞅瞅,我放心。对了,进山前,你们去村庙那里拜拜,上柱香言语一声,村庙里那袋子问路石你们一起带着吧,身上带点家伙事,以防万一。” “行!” 高家村的平静,一大早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 村庙中香炉里,燃起三柱轻烟。 高树生带着村中后生,从另一条路进山。 * 马车行至西山脚下不远处,山中又传出一声巨响! 惊到了马匹们,四周嘶鸣声不绝! “吁——” 众人急忙拉住缰绳,努力让受了惊的马平静下来。 早行刚经过一遭惊吓的流犯们,又遇上一阵天摇地动,吓得跌坐在地瑟瑟发抖,很快周围喧声四起,不少人嚷着赶紧逃命吧! 押官们手忙脚乱从各个方向将四下逃窜的流犯抓了回来,严加看管。 这一次,因为多了王翀手下的人马,官差人多势众,很快就平定了骚乱。 流犯们挤在一堆,满脸惊恐,无论差役们如何打骂,也不肯再往前走。 虽然知道流放的路上,说不好哪天死在半路上,可但凡能活下去谁也不愿意去冒险。 王翀的马车在前,离着山脚不远了。 山上有落石滚落,牵车的几匹马受了惊,原地踏蹄喷着重重的鼻息,也是不肯再往前走。 王翀在车厢里面,正跟谢豫川聊到死对头请来他国高人来这边斗法,门下几位异士技不如人,皆被对方重伤。 此事可大可小,对方过于嚣张,如今又贪得无厌,王翀说他自己气不过,才来求谢豫川帮忙。 还没说道关键处,外面出了状况。 王翀撩开车帘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袁转头回道:“回大人,西山里传出巨响,方才山摇地动,落石惊了马,现在没事了。” 王翀脸色难看,仰头望山中看,忍不住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谢豫川沉眸,“大人知道山中异动是何人所为?” 都到这节骨眼上了,王翀也不好再瞒他,“还能谁,就某方才与少将军所言那人,为着一口恶气,请外方的术士到我国境内猖狂,给他们脸了。” 谢豫川沉默片刻。 耳边传来一声浅笑。 车厢内,香气始终萦绕,谢豫川看着对面忍不住开骂的王翀,对方从始至终都不晓得,这车厢内不仅仅只有他们二人。 王翀甚至见他在车厢内身姿端正,还误以为是谢家家教所为,客气地夸赞了一番谢家门风不同凡响。 君子慎独,做如何解,他算是在谢豫川的身上看到了。 只有谢豫川自己知道,他哪里是什么君子慎独,端方自重。 那是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位“神明”在侧。 他岂敢有任何不敬之姿。 总是有些顾虑在心底的。 此时,听见家神的笑声,不等凝神回应,只听家神对他说: “那山里确实有点不同寻常之事,我去替你们看看,如果不麻烦,会让他们安静点的。” 谢豫川闻言,忽然凭空开口道:“辛苦了。” 下一刻,身旁香气转瞬消失。 家神离开了。 王翀猛地扭头盯着他,迟疑半晌,问:“少将军刚才……在同谁讲话?” 第八十九章 他平生最恨摘桃子的人! 王翀这人过于敏锐,谢豫川多看了他两眼。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轻抱了抱虚拳,“前路不便,不若车下步行。” “也好。”王翀聪明的没有过问更多,点头应允道。 外面,马袁听见里面的动静,率先跳下马车,在车旁等候。 谢豫川和王翀二人前后下车。 长长的队伍也在行进间止住了脚步。 西山上的变故让众人心生惧意,车马流犯在王翀的示意下,临时在西山脚下停留,具体停留多长时间王翀没说。 押解的官差们有些茫然,队伍刚走出不大会儿,又歇? 熊九山心里更烦躁了。 王翀想要带走谢豫川,熊九山很为难。 “大人,谢豫川乃戴罪之身,不宜脱离流放队伍,这……不合规矩啊。” 王翀面对旁人时,态度可和善不到哪里去。 他冷眼看着面前的熊九山,沉声道:“你在教本官做事?” “下官不敢!” “既然不敢,在本将军面前谈何规矩,流放的规矩?”王翀冷笑一声,“在京卫府地界,你先掂量掂量我的规矩。” 大老远驱车过来,好不容易逮着人,王翀怎么会让眼前的解差妨碍自己做事。 熊九山不敢再辩驳。 王翀今日过来摆明了就是要用谢豫川。 沉默片刻,熊九山道:“请大人允下官一同随行看管谢豫川,让卑职能够不负朝廷重托。” 王翀见对方退了一步,脸色才放缓。 “那就跟着吧。” 熊九山得了王翀的同意,将押解之事交代给副官定夺,流放的队伍在高家村已经停留太久,若是继续驻扎势必要耽误后面的行程,跟王翀言明其中要事后,王翀也没有为难他。 “那先让其他人往前慢行,回头本将军自会遣车马送谢豫川追上队伍即可。” 熊九山心知,王翀这是今日心情好,所以好说话,便没有再讨价还价,跟自己的手下交代完之后,提上自己的刀棍随王翀的人马,带上谢豫川奔西山而去。 在王翀的要求下,熊九山不得不在出发前,卸下谢豫川身上的枷锁,方便在山里行走。 王翀觉得,这是他在向谢家“神明”交好。 等回头,谢豫川通神时,他也好相求。 熊九山心中不愿也没办法,眼下还没离开王翀管辖的领地,不好跟对方起冲突。 他一个不起眼的微末小官,根本没资格跟一任指挥使大人提要求,只能听命行事。 谢豫川从始至终没说话,刑枷镣铐卸下时,只抬眸淡淡地看了熊九山一眼。 熊九山低声提醒道:“谢家还有不少人,不要妄为。” 谢豫川眸光微冷,唇角轻勾。 熊九山自然知道,自己拿谢家亲眷来要挟谢豫川别给他找麻烦,有些过分。 “惯例而已。”他沉声解释道。 谢豫川身上没有了沉重的束缚,整个身子都轻快了,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对熊九山说道:“区区流放而已,还不值得我谢豫川为此谋划。” 王翀见他一身轻松,脸上带笑过来请他一同进山。 熊九山唯恐意外,又额外点了四名功夫不错的属下一同监押谢豫川。 王翀那边,留下两人看着车马,其他人全部跟在王翀身旁,随指挥使大人一同进山。 同行之中,还有两名先前带路的高家村民。 浩浩荡荡一小队人马,从西山前面的小路,沿着山势往上走,途中遇到外人进山的痕迹,王翀总是忍不住要骂上两声。 他平生最恨这种偷偷摸摸跑来摘桃子的人。 山下。 谢豫川跟王翀等人走后,谢家人原地短暂休息后,得到队伍继续行进的命令。 谢豫川不在,大家心中都很不安。 “豫川不会有什么事吧?”为人母亲,周氏总是要比旁人担忧许多。 谢老夫人握着木枝拐杖,一步一步朝前走,听见儿媳的顾虑,回头宽慰她。 “豫川福大命大,有家神庇佑,不会有大事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重提信心。 对啊!他们谢家还有神明保佑呢! 流放队伍从前至后,开始动起来,按照熊九山离开之前的意思,最好在晌午之前能把流放队伍拉到驿站,节省下半日脚程,再议穿行盘龙岭的方案。 张达义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回头往山里瞧,神情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谢豫川跟王翀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队伍里没有了主心骨,谢武英等人也像丢了魂,他走了一会凑到张达义身旁,悄声询问:“先生大才帮小子解解惑,那王翀请六哥进山,能是所谓何事?” 张达义摇头,“不好说,王翀有备而来,还带了这么多人马,明显是做足了准备,才请将军进山。” 谢家神明尤在,张达义有些替谢豫川担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翀身为指挥使,与松江知县李周全不同,李周全人微言轻,一心只求自己发达,便是知道了谢豫川尚能通神之事,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但王翀不同,他一心平步青云,真要是从谢豫川身上看到能搏一搏的利益筹码,不好说能做出什么事来。 与张达义见解不相上下的,还有队伍里的前东伯侯柴嵇,以及蒙冤的水官庞既明。 庞既明冷眼看着谢家发生的一切,因为谢祯的出现,引起他对谢家人的注意,又加之自己就因为冲撞贵人而遭了灾,所以他对一切潜藏着危险的行为,都很是警觉。 路过谢豫川等人上山的入口处,庞既明忍不住仰头往山里看。 身旁的妻子走了一会见丈夫没有跟上,回头催了他两句。 庞既明快步疾走几大步,跟上来。 “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好奇他们进山做什么。” 庞夫人闻言也抬头往山里看了一眼,“山路都被林木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别人家的事,你不是说我们少管吗?” “嗯。”庞既明应声,“对,不管。” 队伍里的柴家人,柴嵇跟庞既明差不多,路过入山口时,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过就跟庞既明夫人所言,西山人迹罕至,哪怕是山脚下也是树木繁多,一条蜿蜒曲直的小路,很快消失在林木之中,根本看不清山里如何。 第九十章 一个想捡漏发家致富的神! 有两声巨响在前,流犯们都害怕,脚下走的更快,半个时辰,整条队伍就远离了西山脚下,绕行至北山后面一片空旷之地。 高家村带路的几个村民,将流放队伍带到这里,就算完成任务了。 几人去跟官差说话。 “大人,从这边一路沿着山路往北走,五里外有个隔壁村外的茶棚,能歇脚,过了那里不出两个时辰定能到达官家驿站,前面偶尔有野彘路过,但不多,大人们小心行路。” 熊九山此刻不在队中,被委以重任的副差见高家村民如此真诚,很是高兴,临走前打赏几个铜钱。 几个村民千恩万谢,高高兴兴回村。 为首的解差们聚头笑道:“没想到这高家村的村民还不错,要不是急着赶路,真想在村里多住两天。” 旁边人调侃道:“快别住了,再住下去,今天来个王大人,明天不知还有哪个李大人跳出来。”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说沉默了。 好半晌儿,有人问:“你们说谢家人真的能通神吗?” “那谁知道,能是不能,跟咱们可怜的兄弟有什么干系。” “指挥使大人来找谢豫川,你们说能是因为何事?” “就是,熊大人也跟着进山了,高家村的西山里头,不会有什么妖怪吧?” 刚说完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扭头见自己的头儿正骂他:“子不语怪力乱神,一天到晚嘴没个把门,早晚出事!” 年轻的差官捂着脑壳给自己开脱,道:“哎呀,头儿,我们不是闲聊么,队伍里有谢家这个烫手山芋谁心里不打鼓啊?才刚出京城多久,瞧瞧这一路上鸡飞狗跳的,哪个不担心后面的路上麻烦事多。” “哪条流放路上的麻烦少?一天到晚不好好当差,竟瞎捉摸没用的,把犯人们都给大人盯好了,大人回来要是少一个,连我在内,一个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村民说五里外有邻村的茶铺,队伍拉到那边休息一下等大人他们回来?” “也行,就这么办吧。” 流犯们拖着身子,在差役们的呼喝声中沿着后山平路往北走。昨日大家在村中睡了一夜好觉,对比之前的夜宿条件,高家村的破屋草房都让人留恋。 睡饱了,今天启程上路,流犯的状态好了很多。 带路的村民们,回村报信。 “山河哥提到的那个谢家人,让新来的大人带进山了,其他人,官差们押着从北山后面走了。” 村子里,现在已经没留多少人了,年轻后生跟着高山河走了一波,进山去寻有预知能力的槐花嫂子,高树生带着一批从另一侧进山,现在回来几个,祠堂中几名老者听完他们的话,互相对视一眼,起身认真问道: “那新来的大人,就带着其中一名流犯进山了?” “对!押解的那么熊大人也跟着了。” “看来,槐花说的那个人,进山的那位可能性最大!” 西山里面,二岭平谷处山坳间。 高山河带着几个村里的兄弟,猫在周围的山石树木后面,小心翼翼地盯着山下那一群外人。 同时,他们终于在盯了半天之后,发现找了许久的槐花嫂子竟然就在那些人中间。 高山河紧紧皱起眉头,方才他怎么没发现? 高里正很快带人从另一侧,抢在王翀他们之前,赶到了二岭平谷这边。 高家村人之间,有特殊的鸟叫声联系。 这是村人在山林之间穿行久了自然而然流传下来的方法,很快,高山河这边发现了周围节奏特殊的叫声,连忙学起鸟叫声回应对方。 远处,高树生道:“山河他们在那边,我们小心点过去。” 到了这里,他也发现下面确实多了很多外乡人,而且很显然,那些人的装束和架势都非比寻常。 他不明白这些人中了什么邪,突然一股脑全跑来这里,竟然还在下面开坛祭祀。 高树生阴沉着脸色悄然来到高山河身边,他们这边的视野更好,看的更清楚。 “下面的人身带武器,来者不善。槐花嫂子就是被他们带走的。”高山河说。 高树生点头,“我看见了。” “叔,你说他们这些人跑咱们这来干什么?” “先看看,这些外乡人就是如此莽撞,老山庙里不拜,跑这边来瞎搞,搞出人命就知道老山的厉害了。” 高山河应了一声,过了一会,扭头问:“那些流放的人呢?” “本来起早要走,我们劝来着,没劝住,刚出村指挥使大人带人来,把队伍拦了。”高树生说道。 高山河没想到自己进山后,村里居然还发生意外。 他忽然想到谢家那位英姿不凡的男子,“谢家人没事吧?” 高树生明白他问的是谁,一边看着山下的人正在作死,一边道:“就是你让我们好好盯住的那个叫谢豫川的?指挥使王大人找的也是他。”想了想,“兴许他们也快进山了。” 高山河有些愣住:“……” 好半晌儿,他忽然问:“三叔,咱村这西山里有什么古怪吗?” “我哪知道,老祖宗们也没提过,上面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到了年根底得去老庙里摆供,祭祀山神,其它的没提过,我也好奇。” 他们两拨人躲在这边嘀嘀咕咕,旁边不远的一块山石上,端端正正坐着一名华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一闪身飞身上来的涂婳。 起初,她先到的是下面。 下面的人在作死,她察觉到山坳里有人藏着,她就悄然来到高山河身边。 西山上到底有什么缘故,本村的村民应该是知晓的吧? 她打算在旁边“偷听”高山河他们口中的消息。 结果有些遗憾,就连后到的高里正都不知道西山这边到底有什么东西。 下面的人忙活半天,好像还没准备好,涂婳一上来,系统就向她发出连续警报。 很显然,进村时,差点招来雷劈的那丝气运,就在这西山之中。 系统受到干扰,想带她离开,但涂婳不肯,她想知道这一帮子人,在这祭天祭地的,到底在干什么? 她跟系统说:“知己知彼,才能继续做任务。” 系统拆穿她的心思:【宿主你就是想知道高家村的那道气运是什么。】 涂婳:“对!” 她有预感,这西山里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没准有好东西,我们捡个漏,就发了呢?” 系统沉默了…… 突然有点心动。 涂婳:富贵险中求 系统:……有道理。 第九十一章 我为我方神明护神威 事物都是在不断发展和变化中的,当条件发生改变时,矛盾双方便可以相互转化,比如此时此刻双方的人数多寡。 王翀和谢豫川等人未上来之前,高家村这边人少势弱,高山河和里正等人只能一旁盯着他们的行为,却不太敢轻举妄动,毕竟敌众我寡,若起冲突,他们不堪一击。 但当他们看见远处山边有数道人影出现时,涂婳一旁发现高家村的村民态度不同了。 涂婳打开手机摄像功能,对着远处,指尖在屏幕上横拉,放大远景拉近缩小具体的人像。 谢豫川身旁只有押解官熊九山等人,没有谢家其他人。 看来此事王翀并不希望更多人知道具体适宜,涂婳那丝气运就更加好奇了。 至于熊九山一同过来的原因,不用想也知道,熊九山肯定是信不着王翀。 押解谢豫川是重中之重,他是不会放任谢豫川离开他视线太久的。 王翀的带来的人马,一副骁勇善战的样子,人数不及山下那一群,但看着也不差。 高家村民们好似多了些底气,胆子大了许多,敢于直面一群来者不善的外人。 她听见高山河同里正说:“三叔,那边是不是新来的指挥使大人?” 高里正点点头,“应该是,我们高家村还在指挥使大人治下,应该不会让他们胡来。” “靠前点,看看他们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机会合适先把槐花嫂子救出来。” “走!” 七八个高家村民伏低身子,借着山石和林木遮掩从远处靠到近前。 涂婳见状,便直接下到了谷底。 站在那一群人旁边不远的地方,等谢豫川和王翀他们过来。 骄阳东升,云开雾散。 山中群鸟被唤醒,在空中盘旋飞过,难得今日天气晴朗,阳光充足。 二岭平谷这个地方,是西山之中不多见的宽敞平坦之地。春冬两季山中寒冷,村民除了年关上山拜庙扫坟,一般是不来这边的。到了夏秋时,因附近山涧溪流水质好,村民们也会偶尔结伴来此打水。 如果幸运,碰到水中有鱼,摸几条山鱼回去,鲜味比山下里的河鱼更浓郁。 不过,在高家村的传统里,进西头老山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进山拜庙,下山还香。 山里的东西不能贪得无厌,便宜取用。 说白了就是真有需要和遇到难处了,先去拜山神打个招呼,一般情况下山神保佑,都能有所收获,但够用就可以走了,不许在西山里围猎过度,惹怒山神。 这些都是方才涂婳在高山河他们村民旁边“偷听”来的。 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民俗和忌讳,高家村也不例外。对于外来人进山不守规矩行事,高家村民深恶痛绝。 涂婳站立的位置,离他们不远。 因为有之前离马袁过近,而被对方有所察觉,这一次,她没有过于靠近。 神案前,所谓的“高人”正执剑呜呜渣渣比划着,口中念念有词,她也听不懂都在念什么,只是,时不时被对方突然乍出的一声高喝声惊一激灵。 “啊——哈!” 涂婳额际猛一跳:#!!! “呜哇#¥%*&@……哈!” 涂婳额际又一跳:! 她耳朵不堪其扰,往旁边挪了几步,远离噪音。 刚好抬头看见对面人群中里的槐花嫂子。 很巧合的是,对方似是察觉到什么,刚好转头看过来。 涂婳眼睛微亮,因为对方看过来的方向,刚好就是她此刻正在站立的地方! 槐花嫂子……能看见她吗? 涂婳来了兴致。 她收起手机,往右侧又挪动了两三步,盯着对方。 一道视线准确地落在她新换的位置。 嗯? 她又移动回原来的位置,不多时,槐花嫂子的头往回收了一点。 这一下子,涂婳确定了。 高家村民口中那位具有预言能力的槐花嫂子,是真的能发现她的存在。 但对方是像马袁那样感觉到的,还是真的能“看见”她,涂婳还不确定。 她看了看前面,好像有点明白对方特意把人带走的用意,她在槐花嫂子周围看了看,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个村民打扮的人。 面孔陌生,她好像这两日没在村中见过。 有所察觉的槐花嫂子并没有看很久,很快就转过去头去,神情平静地站在那里,不像一个被强行“押”到这边的人。 谢豫川和王翀等人来的很快,没多大功夫,王翀的冷笑声就在旁边响起。 他带兵大步流走到前面,冷冷地视线扫过那摆满三牲供品的神案祭台,又扫过对方纷纷拔刀警觉的一众。 “哪里来的狂徒,敢在我京卫府这里放肆!” 一声呵斥! 双方同时拔刀怒视对方。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声传来。 王翀皱眉,只见一人推开护卫从人群中走出,来到王翀面前。 “我李崧年还以为今生无福再见指挥使大人呢,不想今日如此有缘,小人在此给大人见礼了。” 嘴上话说的轻佻,那见礼的手势也不见得多敬重,虚虚拢手推在胸前就算客气了。 涂婳亲眼看见对方这副挑衅的样子把王翀气个够呛。 但王翀不愧是执掌一方的人,生气是显而易见的,但王翀能把情绪定得住。 这一点,令谢豫川都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 涂婳见谢豫川也过来了,便打开语音跟他简单聊了一下先前从高家村民那里听来的消息。 谢豫川听完,沉默了一会,涂婳给他时间思考。 正好,她听见王翀和李崧年之间的交锋。 王翀打量李崧年带来的人,冷眼瞥向李崧年:“你带外族来我大梁行坛施法,是活够了吗?” 李崧年肆无忌惮,冷笑道:“大人说笑了,我们都是方外之人,来这里不过是寻山访古,进山拜神而已,不知大人之言从何说起。难道说,大梁连礼敬神明之事也不允许了?” 说完,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怪声怪气道。 “哦,不意外,连京师赫赫盛名的谢家神明都不让供奉了,难怪。” 这一句话,同时引起两个人的注意。 王翀冷笑地轻呵一声。 谢豫川闻言抬眸看他,眉心蹙起。 他们谢氏家神,此刻就在身边,李崧年言语确实如王翀路上所说,轻狂无度,恣意妄为。 “谢家神明凭你也能随口议论?” 谢豫川语气中动了怒。 此言刚落,神坛前,那位行法的高人忽然转身回头,目光牢牢锁住谢豫川,同李崧年一样,挑衅的目光上下打量后,放声狂笑: “谢家神明乃无中生有,沽名钓誉而已,连大梁的皇帝都不信了,你还拿出来说道,滑天下之大稽!有本事把神明请出来让我等开眼啊!” 【家神】涂婳&谢豫川同时看向这位口出狂言的异国高人。 王翀见谢豫川脸色变了,心道,此时必是我在“谢家神明”面前出场博好感的大好机会! 定要为我方神明守护神威! 于是,他沉脸重斥对方:“无知小人,本事不大口气不小!不过学得一些旁门左道,就敢大放厥词,诋毁神明!果然是蝼蚁不知天高海阔,无知无畏,可怜,可叹!” 末了,王翀气死人不偿命的“啧”了两声,嘲讽拉满。 果然,对面李崧年和那高人脸色都变了。 【家神】涂婳&谢豫川同时转头看向王翀:…… 很意外的,谢豫川头一次听见家神在他耳边调侃一个人。 「涂婳:王翀王大人有点浪啊~」 谢豫川一时没懂浪字在家神语意之中作何解? 念及此情此景…… 他心想,应不是什么上等夸赞的好词吧? 身体不适,还有一章,明日补更! 第九十二章 劈不死你个异国妖孽 王翀那副底气十足的样子,谢豫川没想到,李崧年更是意外。 前些日子王翀还因败于他手下,而恼羞成怒,恨不得满城贴告示找人给他好看,屡战屡败,今日口气很不一般。 李崧年狐疑地从王翀的身上看向一旁高大英武的年轻男子,一双三角眼贼兮兮地打量谢豫川。 这一看,心中暗暗惊奇。 好一张气势不凡的威武面相! 长眉凤眼,双目沉威,骨挺鼻阔,肩高背厚,眉峰之上杀气凛冽,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那印堂之间凝而不化的一团郁气折损了一些运道,不然就这凭这面相,不是出将入相之人,身上也定有统军威震之能。 李崧年于面相上常年颇有研究,不然当初也不会去王翀府上毛遂自荐。 只可惜王翀是个不开眼的愚夫,枉费他一身本事被他糟蹋,朽木不可雕也。 他王翀这辈子,也就只配马袁那种货色为他效力。 世人有眼无珠多不识货,李崧年在几次三番被王翀忽视后,一气之下离开了指挥使司衙门,另谋高就。 可这几年,他每次想起在王府里的那段日子,心中总是萦绕着一团怒气化散不开,他数次占卜,时机皆不合适。 直到关木大师出现,他的时机终于到了! 他费尽一半家财与关木大师交好,待时机成熟将其邀请至中原来,一来是请关木大师为自己一雪前耻,让王翀也尝尝他当年的感受;二来,他也有一件要紧之事请大师帮忙。 东出中原,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指挥使大人还是那么不中用,他还以为他这些年怎么也会网罗不少人才为己所用。不曾想,麾下第一把交椅,竟然还是马袁那个不中用的废物占着尸位素餐。 真是让他看不起。 李崧年看王翀和马袁,心中倨傲,手下败将而已,已经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但他没想到,王翀今日竟带了这么多人马上山来找他麻烦。 王翀要知道李崧年心里是这么看他的,铁定上去把他俩眼珠子扣下来打水漂! 眼瞎嘛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本将军上来找你麻烦! 王翀心心念念防着别人抢在他前面找到西山这边的好东西,尽管他自己也还不知道那位已经作古的前朝闲王,写得云山雾罩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但不妨碍指挥使王大人默默将他任下辖区的东西,划归己有。 李崧年算个什么狗东西,跑这里来拜神?还带个外人! 于公于私,王翀都有理由,不让对方好过。 但李崧年请来的人着实厉害,他此前多次在对方手中吃了亏,王翀气极了,真想带兵剿了李崧年这帮子人。 要不是马袁多次劝他冷静,王翀也不会忍到现在。 李崧年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人。 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是根本不跟你讲究仁义礼智信,没那个说道,为达目的不折手段那都是习以为常的,只要能成事,根本不在乎什么大义小节,比他王翀还是个混不吝的狠人。 这种王八蛋,谁他娘的敢重用? 完全跟他手下的马袁是两股劲,两种人! 马袁虽然也贪图世俗名利,但马袁行事好歹还有一些规矩和忌讳。 李崧年完全没有! 在他府中做幕僚时,出的那些馊主意,管用是真管用,就是缺德!缺了大德了! 他堂堂大梁的指挥使,平日里好个旁门乐子,那是个人喜好,但李崧年总是鼓动他往谋逆造反的邪路子上搞事,王翀心知这犊子他不能用,赶紧扫地出门! 宁得罪不能留在自己门下养虎为患。 当今圣上最不喜这种借玄冥之事,干涉朝政,李崧年野心太大,他指挥使司庙小不养大佛。 李崧年为此就记恨上了他,王翀从来没觉得这些江湖野游之事,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困扰,李崧年凭一己之力,将他后面继续网罗人才的念头都断了。 时日久了,外人都知道他府中,最为看重的幕僚便是马袁。 说来也好笑,当皇上知道他对这种旁门的兴趣淡化之后,竟还赏了他不少好东西,有感他收心做事。 因祸得福,王翀哭笑不得。 不过,他王翀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李崧年给他添堵,他也饶不了对方。 从李周全那得知谢豫川的本事,他不计身份亲自来请,若李周全所说的,句句属实的话,他王翀不信了! 谢家货真价实的真神明,还治不了你们两个臭术士! 王翀见到谢豫川之后,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 他相信马袁,他给他打信号,那就说明谢豫川身上一定藏着他不知道的本事。 王翀借谢家看不见的“神明”,在李崧年和关木老贼面前狐假虎威。 李崧年也从谢豫川那通身不凡的气势和他方才维护谢家家神的话中,推断出他的身份。 “原来是谢家后人,恕贫道眼拙,竟没认出来。” 李崧年虚抱一拳,跟谢豫川客气了句。 谢豫川懒得抬眼看他,他眸光淡扫,扫到一女子时,视线不由停留少许。 李崧年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他平生最恨目中无人之辈。 谢豫川也一样,他识人无数,也是最不喜李崧年这种阴险狡诈之徒,满口狂言,满眼算计。 谢豫川与他们这种人接触甚少,家神显灵前,谢豫川方圆几里几乎就没有李崧年和马袁这种人。 谢家祭神,只有清香供果,不沾玄门术数一类。 哪怕谢家逢难,神明现世,谢豫川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之事,比他们这些故弄玄虚的,来得更为直观!冲击力更强! 因此,谢豫川第一次通神,就远远超出关木大石和马袁这些人的想象。 马袁因在山下有所感悟,此刻面对谢家的那位“家神”,心中不敢有有半分不敬。 但李崧年请来的关木大师不同,他还未领教谢家名传百年的神明,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诚如王翀之前所说,无知无畏,才敢口吐狂言。 竟敢大言不惭地让神明显法? 王翀心底冷笑,谢家神明要是真的现身,一道惊雷劈不死你个异国妖孽! 第九十三章 家神的快乐翻倍了! 李崧年欲请关木大师再次行法破阵,王翀却不同意。 连他和马袁都还没参悟明白游记里关于西山这边的东西,根本不会让李崧年捷足先登。 关木大师本事确实不小,剑起几道疾风,竟能将王翀等人吹得满脸尘土。 除了谢豫川。 当狂风卷着砂砾飞来的第一瞬间,涂婳抬手花了5点能量值在谢豫川周身铺开一道防护,疾风至他面前,一分为二从两侧划过。 这一下子,不禁李崧年愣住,就连目中无人的关木大师也没忍住,定睛看他。 王翀和马袁等人躲避不及,吃了一嘴沙子,风停树静,一帮人原地往外喷尘土。 “啐——” “呸呸呸——” 摸脸的摸脸,拍身上的拍身上,王翀看见自己一众手下的将士眼中露出一丝惧意。 他们都是他的亲卫,之前在指挥使司府衙里,他跟李崧年互斗时,他们也是领教对方的厉害。 前些日子不堪回首的狼狈记忆,再次浮现在众护卫脑中,不少人心里哀嚎,真是够够的了。 谢豫川身边是熊九山等押解的官差们。 解差们的状况就好多了,除了方才没准备被对方糊了一脸沙土外,神色除了一点烦躁倒没别的。 王翀有点恼火。 这妖人有点本事在身上,他面受其辱,当场拔剑! 他今天非宰了他们俩不可! 马袁拦着他,疯狂给他打眼神,示意他往谢豫川那边看。 王翀正在气头上,随意转头看了谢豫川一眼,就想带人教训李崧年等人。 不曾想,只瞥了一眼回头,不消片刻,猛地扭头再次看向谢豫川! 谢豫川身上不见丝毫狼狈,也不见一粒尘沙。 王翀:“……” 指挥使大人陷入一秒沉思后,冲到天灵盖上的怒火,唰一下子褪了下来。 谢家肯定有真神! 王翀从未如此肯定过。 因为他刚才根本没看见谢豫川有丝毫动作,风卷残沙居然碰不到他? 这要是没有他们谢家神明护着他,他王翀打死都不相信! 李崧年和关木大师也愣住了。 “你……” 谢豫川抬眸,看向二人,眉目冷峻。 “雕虫小技。” 李崧年皱眉,他身后关木大师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涂婳正打算替谢豫川一报还一报,不想谢豫川转头对熊九山开口道:“熊大人,借刀剑一用。” 熊九山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直接抽出腰刀反手提柄,抬手扔给了谢豫川。 涂婳一旁有些讶异,不知道谢豫川打算干嘛,王翀和马袁也是。 谢豫川此时身无丝毫束缚,行动自如,接刀后提步上前,一套连环刀势将地上浮尘顺刀风卷起至半空,最后屈膝一刀横劈,刀锋卷着沙土直扑对面! 功法之快,力度之强。 李崧年等人根本避之不及,同样被尘土拍了一身! 收刀入鞘,谢豫川还了刀后,冷眼沉声道:“趁人不备偷袭对方,胜之不武。” 他的动作太快了! 快到连王翀和熊九山这些习武之人都没反应过来! 更何况是没亲眼见过谢豫川真正身手的涂婳。 涂婳整个一脸震惊:……啊?卧槽! 你们古代习武之人的速度这么快的吗? 她还没看清呢? 对面被甩了一脸土! 王翀和马袁主仆二人,此刻看谢豫川的眼神,意外中又透着了然。 不愧是能在沙场之上领兵杀敌的将军,谢豫川方才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煞气骇人! 大家看向谢豫川的目光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只有熊九山看谢豫川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 他就知道,押解谢豫川这一路,必须给他拷上刑枷上路才行! 谷底一片寂静。 李崧年眯眼盯着谢豫川。 谢豫川冷眼对视,表情淡漠,根本没把李崧年他们放在眼里,哪怕他此时是罪臣之身。 冒犯谢家神明,在他眼中已等同死人。 涂婳一时怔愣,手机突然响起。 一声清脆的“叮——”在山谷之中响起。 在场之中,有三个人忽然神色微变,似是察觉到什么异常。 马袁额际一紧,只觉右耳突入起来一针刺痛! 行法被打断的关木大师,恍然看见谢豫川身旁有气流在扭曲变化。 而人群里,最容易让人忽视的槐花嫂子,忽然转过身来,正对着谢豫川的位置慢慢挪步过来。 旁边有人欲伸手阻拦,却被槐花嫂子旁边那名村人突然推开伸过来的手,骂道:“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们高家村的福女。”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不满喝道,刚要抬手打人,被李崧年喝止。 “休得无礼!那是护山守村的福女,退下。” 他李崧年想找到西山里的宝贝,还得仰仗这位有预知能力的瞎眼村妇呢。 旁人退下,村民扶着槐花嫂子慢慢蹒跚着走至谢豫川面前。 也算是同时走到涂婳这位“谢家神明”面前。 涂婳正低头看消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槐花嫂子走过来的时候,没失明的那只眼睛,若有似无的往她这边站立的位置瞄了一眼。 消息是谢豫川发的。 「谢豫川:宵小口出狂言,不知神明天威,还望家神息怒。」 涂婳轻轻挠了挠额际,谢豫川想的有点多。 她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生气,因为她生气就会教训回去,刚好被他抢了先而已。 不过,涂婳心里还是高兴的。 毕竟她关照的人,当别人冒犯她时,一心为她出气,这种被维护的感觉还是挺让人舒服的。 很快,涂婳的快乐就翻倍了。 【恭喜宿主!血脉值+20!能量+50!积分+80!】 涂婳:??? 【经过系统数据检测,在这里,来源自被监护人身上的能量和积分都可以双倍采集!】 涂婳听完整个人都精神了! “你说什么?!西山上刷能量可以刷双倍?!” 【是的。】 “怎么会这样?” 【刚刚检索确定,西山里的气运与国运有关。】 涂婳不理解:“那跟谢豫川有什么关系?” 系统这次没说话。 涂婳:“喂!出来啊?” 系统犹豫了一会,才出来说话。 【这里有一枚前前朝的国运之物。】 还有一章没补上的,歇会去吃点夜宵再来写,宝子们看完今天的早点睡~ 第九十四章 都闪开她要开始刷能量了! 一个小村庄,山中竟藏着如此气运不凡的宝贝,涂婳震惊了。 “那我进村时头晕,跟这个宝贝也有关系了?” 系统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能完全确定,但可能性比较大。 “这算什么解释?”涂婳哭笑不得。 打开系统界面,在任务栏的位置,出现一个新的长期任务: 【任务】采集国之气运。能量奖励:+500 涂婳的眼睛这回彻底亮了! 就冲这丰厚的奖励回报,她今天也要好好见识一下,这个所谓的前前朝的国运之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界面里,有显示图标,但跟以往不同,图标上只有一个问号,旁边的文字解析也只有寥寥几个字而已。 系统有些尴尬,它只能检索出有这么一个气运关键的东西,按照大梁现在的时间往前推衍出一个大致的年代,但具体是什么东西,程序跑不出来。 从被系统绑定后,涂婳是头一次在它身上感受到一种淡淡的不服与无奈。 虽然她和系统如今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拥有“共同命运”,但瞧见系统也有“抓耳挠腮”不得其法的时候,涂婳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快乐! 如果系统检索没问题,与国运有关系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涂婳抬头再看眼前聚到一起来的各方人马,她好像明白了。 涂婳心里有点小小的兴奋,西山没白来,奖励真香! 不过,眼下暂时还没有眉目,所以这事她也没有跟谢豫川提。 王翀和李崧年带人恰好在这个时候赶过来,谢豫川也刚好流放至此地,涂婳很难不暗自在心里猜测,他们这些人之间跟高家村的村民们有什么关系。 谢豫川身边香气始终萦绕不散,他知道家神此刻就在旁边,心里笃定许多。 王翀请他进山目的不纯,他心里知晓,并不计较。王翀既然愿意给他兄弟徐肃开路,他谢豫川也不是知恩不图报之人。 不过进山之后,看见李崧年等人,他发现王翀所图之事,似乎并不像他之前所说的那么简单。 对方一道符纸可引尘沙遮眼,这样的人,谢豫川以前不曾接触过,方才他意气之下,以武反击,那只是习武之人的功底,力到则气到,与关木玄门之术截然不同。 他可一时压制对方嚣张的气焰,但对方若行事诡谲,谢豫川不敢说自己有多大把握,能抵得住这些方外之人所谓的“法术”。 但,有谢家家神在侧的话。 谢豫川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怎么担忧。 一想到自己如今心境的变化,心里不禁失效,他谢豫川也有今日。 年少无知时说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而今全成了活生生的现实,而且让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是,他谢豫川对这一切竟然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谁说谢家神明不灵? 那都是因为没有见过真正的神明是怎么显灵的。 高家村的守村福女槐花嫂子走到谢豫川面前时,他敏锐地察觉到眼前村妇,方才目光往他左侧一人远的距离扫了一眼。 动作不大,被谢豫川看在眼里。 黑眸忽然黯了黯,心底对眼前的女人升起一丝警觉。 人身上的气场,会随着人的情绪而有所变化,有的人变化大,有的人变化小。 如谢豫川这一类人,身上本就带着武将的凛冽气势,此时再收敛浑身的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轻而易举震慑旁人。 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槐花嫂子这样的特殊之人。 槐花走到谢豫川身前五步远的距离,定住脚。 谢豫川眯眼看她,不知对方是何意思。 周围的人也都不相上下,王翀甚至懒得跟李崧年在嘴皮子上打机锋,看见此景不禁朝谢豫川身旁走近两步。 王翀是个人精,方才对方过来,李崧年呵斥手下时,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李崧年说她是什么人? 护山守村的福女?! 王翀精明的眼珠转了转,隐隐感觉眼前的瞎眼村妇,搞不好能帮上他的忙。 对面李崧年是自然也眯眼盯着福女槐花的举动。 他拦住手下,就是想看看这位“请来”之后半天不言语一声的高家村福女,为何跑到谢家后人面前。 山坳里,高家村民们也被槐花嫂子的举动搞糊涂了。 高里正藏在山石后,皱眉:“瞧着槐花好像也不是完全被对方绑到这边的样子,你看她行动,那些人也不敢拦她。” 高山河道:“那肯定是因为他们也知道槐花嫂子特别,不敢动。” 高里正点了点头,觉得高山河的话也在理,想了想,招呼其他人:“既然槐花没有被人拘着不能动,那咱们也别在这藏着了,下去护着她。” “好!”其他人异口同声。 于是,不大会功夫,山下平谷的人,就发现了十几个粗布麻衣的村民们,从旁边的山林里突然冒了出来! 王翀等人不意外,他们就是从山下村子里上来的。 李崧年等人的脸上倒是有些惊讶。 高山河人高腿长,一路下山很快就冲到槐花嫂子身边。 “槐花嫂子!” “槐花啊,你没事吧?” 高家村民们迎上来,槐花见自家人过来,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继续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谢豫川身上。 奇怪的是,她只看,但她不说话。 谢豫川半眯了眼,不明白对方此举是何用意。 两人之间的气氛,静谧又诡异。 高里正最先发现槐花的不对劲,连忙阻止身后的村民们叽叽喳喳,安静地待在槐花身边保护她。 李崧年瞧见一群村民围在那瞎眼女人的身旁,冷笑一声,眼底不屑。 关木皱眉问他:“还找不找宝藏的入口了?” 李崧年道:“大师稍等,且看那边什么情况。” 关木是他国人,此前并不认识谢豫川,但他方才从李崧年和对方对喷的口气中,知道了那人就是大梁国赫赫有名的谢家后人。 提起谢家,他耳熟能详。 不是因为谢家擅战,而是因为天下人都传他们谢家有神明保佑。 关木嗤之以鼻。 因为他同大梁当今的皇帝想的差不多,他也觉得谢家传闻乃子虚乌有之事,根本就是谢家先祖为长家族门楣杜撰出来的虚名而已。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他谢家真有神明相助,他关木斗胆了,就想见识一下神威! 2更写一半不满意,删了重写去了!大家看完先睡~ 第九十五章 一夜暴富指日可待 李崧年也想见识一下。 西山里有好东西,他也是偶然知道这消息的,但他找不到门路,今天看见王翀出现在这里,他心里开心,他找不到,王翀也找不到! 他当初离开王翀府邸,就说过马袁不如他,王翀有眼无珠,那就怪不得他先下手为强了。 可谢家后人的出现,打乱了李崧年的原定计划。 对不知根底的谢豫川,李崧年不急于一时,想先观察看看。 他的人好不容易将西山守村女“请”到这边帮忙,可对方半天了一言不发,也不愿意提供任何关于这山里的消息,害他们在这边尝试半天不得其法,还差点被山林震颤吓到,要不是关木大师阅历丰富,李崧年差点就要放弃了。 谢豫川来了,她竟然有反应? 李崧年心里不痛快。 槐花用另一只尚未失明的眼睛,极其认真地打量谢豫川的样貌,跟记忆中的某个画面比对,生怕认错了人。 谢豫川对陌生人的反应冷淡。 槐花也不介意,对方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但…… 她视线落在谢豫川身旁不远,那里的地面上,有一道阴影一动不动停在那里。 她知道,这位大人身边必有贵人相助! 高家村的命运果然还有一线生机,能破解那杀人屠村残忍的预知画面的贵人,非眼前的这位公子不可。 直到确定谢豫川的样子,就是预知画面中的那道身影才开口。 许久不曾与人交谈,她的嗓子有点沙哑。 “大人,民妇已经等你很久了。” 谢豫川眉峰轻挑,感觉她的话,不像是对他说的。 更像是对着他身后的“家神”说的。 涂婳好像也听出来了,对方能提前预知到她和谢豫川的到来? 高里正等人,听见槐花嫂子这句话,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彼此互相对视心中高兴,他们高家村这一次赌对了! 谢豫川轻拢眉心,脸色凝重。 “等我?” 李崧年在后面听见这句话,脸色唰地变了,忍不住大声道:“你这妇人!我好心善待你,且提出厚礼相赠,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谢豫川抬起头,沉冷的视线越过槐花嫂子,落在李崧年脸上。 王翀一听李崧年这话,根本不用谢豫川开口,直接开骂:“强掳民妇带路,还以重利诱之,还说你们是寻山访古,进山拜神?胡言乱语,还不从实招来!你们进山什么目的?说不出来子午卯酉本官定将你们一众他国细作全部抓起来!” 李崧年根本不害怕。 他太了解王翀了! 西山里的东西,他王翀也贪! 不然他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 抓他? 呵。 他心中冷笑,抓了他,王翀不怕他把前朝的东西供出去? 到时候藏而不报,不知道死的人到底是谁? 李崧年有持无恐。 王翀暗恨他阴险狡诈。 涂婳旁观两人针锋相对,雷声大雨点小,跟谢豫川耳语:“真是俩戏精。” 「谢豫川:不知这山中有何东西,让二人趋之若鹜。」 他与王翀不熟,但他了解人的贪欲,王翀不惜自降身份请他帮忙,他不相信王翀只想请他助他克敌。 涂婳只知道西山里的东西跟前朝之物有关,但具体是什么系统查不出来,她也不好说。 “好东西。” 三个字,解答谢豫川的疑问,多余的话一句没解释。 谢豫川也没再问。 天机不可泄露,家神能提醒他三个字已是不易。 因为这一次系统奖励多,涂婳积极性很高,既然系统检索不出来,不如让谢豫川亲自去找找看,顺利采集到气运完成任务,500多的能量呢! 而且在这里她和谢豫川之间的互动行为,居然能刷双倍的积分,距离1000积分的目标不会太远,攒够积分她就可以去系统商城里兑换宿主专享的第三个奖励商品——五百万! 一夜暴富指日可待,如果成功了,等她回现代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把她剩余的那些房贷一次性全部还清!再也不欠银行了。 一想到这美事,涂婳心情就十分愉快。 系统虽然大部分时候狗了点,但这一次让她看到了美好的曙光。 高家村等待贵人出现,已经等了数年。 槐花嫂子认为此刻出现在西山上的谢豫川就是那破局之人,但李崧年等人却不服气。 尤其是关木! 他自觉术法高深,方才祭祀山神,天地皆有回应,便说明若这山中真有莫大的机缘,那也应该是因他关木而开。 李崧年应他的囊中之物,他怎肯让给别人。 槐花嫂子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她一直在等谢豫川的反应,或者,与其说是在等他,更准确的是在等待着他身后,那位“贵人”的天启。 高家村未来的惨剧,已经在她脑海和梦境中折磨了十多年,她每次在村中看见村民,都能对应到未来画面中凄惨的结局,在村中实在呆不住,她才主动要求进山守庙。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寻找破解的办法,在山中这些年她尝试过许多改变的契机,可惜依旧改变不了预言中的结局。 高家村会因巨大的兵戈之祸,而全村而亡,无论男女老少不留一个活口。 槐花看见的高家村未来,其实有两个不同的结局。 改变的契机,只因一个人的出现。 但让她一直很困惑的是,在她能看见的未来中,“贵人”时而是男子,时而又是女子,细微的差别始终让她困惑多年。 反复窥探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 瞎了一只眼不过是最小的一部分,槐花此刻只能将逆转命运的希望,寄托在谢豫川的身上。 西山有密道,她感觉得到,这是山神给她的感应,她守山多年,命运早已与西山气运融为一体,她看得到高家村的未来,也能看见自己的命运。 她的命运就是为贵人找到密道之门。 在她能“看得见”的未来里,贵人从密道出来后,高家村凄惨的一幕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此后村中户户炊烟袅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没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九十六章 不如请出神明比试一下 槐花嫂子极其恭敬地给谢豫川施了一礼,起身道: “大人慈悲,恳请搭救高家村民几百人免于生死劫难,山神在上,若大人肯施以援手破除西山禁忌,此山中一切可许大人随心取用。” 谢豫川耳畔,响起涂婳的声音: “答应她,我们去试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500+的积分,她拿定了! 谢豫川沉眸少顷,顺应家神之意,应道:“可以一试。” 槐花闻言,未失明的一只眼睛水光晃动,目光中难掩欣喜。 高里正带着其他村民,也都恭敬地给谢豫川鞠了一躬。 只瞧槐花的反应,他们觉得,她一直念叨的高家村大劫也许不会发生了! 有不少次灵验的预言在先,高家村民不自觉对谢豫川寄予厚望,目光感激,语气敬重。 高树生忽然响起上山前,老族长让他去村庙里拿过来的一袋问路石。 “槐花啊,老族叔让我上山时带来的,这个给你?” 槐花低头,见高树生手中是一袋问路石,眼中有点惊讶,但没多说将那袋颜色青白的石子接过,抬起头说道:“我一会儿为大人引路,你们不必再等我,老庙年久失修,来日记得好好修整。” 高树生听罢惊讶,“槐花啊,你……不会有事吧?” 高山河等村民也察觉到了槐花话里的意思,呼啦一下子围过来,目露担忧。 “槐花嫂子,要是有危险就算了,要不让我去!”高山河拧着眉头粗声道。 槐花见说他说这话,轻轻拍了拍他,转头跟村民们平静道:“我这条命是跟山神借来的,该还给山神的时候,要认认真真还,你们不必挂心。” 这话不仅高家村人意外。 涂婳和谢豫川也感到惊讶。 周围的王翀、李崧年等人闻听此言,脸色也有不同的变化。 关木在李崧年身旁提醒他:“盯着点,别让别人捷足先登,这地方是我们先找到的。” 李崧年自然明白。 他也恼火,平白无故王翀带人跳出来,坏他好事不说,眼瞅着现在的状况,怎么看起来好像是他李崧年费力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西山之中什么龙潭虎穴,还非得他谢家人才能去办? 凭他多年精进的本事,再加上关木大师通天的能力,不比他谢豫川一个被朝廷判罚流放的罪犯要强得多?! 李崧年脸色青的厉害。 当槐花等村民打算请谢豫川相助时,他忍不住带人拦住去路! “他不过是个受了罚的流犯,什么都不懂,如何帮得了你们?兴许是你误会了真正的贵人吧,方才我们所作所为可是天地有回应,不如我们帮你们高家村解困如何?” 谢豫川被对方拦住去路,神色未有丝毫变化。 王翀一旁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李崧年,谢将军家中世代供奉真神,你们算什么东西,在神明面前大言不惭。” 不容李崧年回嘴,他挥手招呼手下上前开路。 李崧年身后带来的人,自然不甘示弱,双方刚相安无事不久,再次剑拔弩张对阵。 李崧年冷笑:“神明显迹?都是市井杜撰吧?谁看见了,王大人不要信口开河,大人可曾亲眼见过?” 旁边关木眯着眼睛,走到谢豫川面前,上下打量他。 谢豫川略抬眸,冷声道:“让开。” “呵。” 关木忍不住扭脸气笑了,他对着李崧年嘲道:“你们中原人挺有意思的,都已经被大梁的皇帝流放了,居然还如此嚣张。” 李崧年看了谢豫川一眼,一心劝说槐花。 他判断的没错,她果然知道这西山密道的机关要害,刚才一言不发看来是看不起他李崧年,宁肯让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流犯帮忙,也不肯用他和关木这种能人。 风水堪舆,在场之人,没有人比他和关木更厉害,更合适! 槐花沉默少顷,开口说道:“不,你们不行,唯有谢大人才能成就此事。” 李崧年被这话气疯! 他不信! “他有何本事,能助你们进密道逆天改命?” 他眯眼盯着谢豫川,挑衅道:“你们谢家若真有神明,不如请出来比试一下,再言其它。” 谢豫川冷眼看他,他身旁一直未曾离开的熊九山莫名后脊一凉,他都忍不住替对面的李崧年感到压力。 合着眼前这人是真的不相信谢家有神明相助? 见识过谢豫川请神一面的熊九山,目光同情的看着李崧年和那倒霉的他国术士。 王翀说的没错,这两人是有点猖狂的不知天高地厚。 谢豫川懒得搭理他,只问槐花嫂子:“往哪儿走?” 槐花指了一个方向,谢豫川抬步往前行。 被谢豫川等人冷眼忽视后,李崧年在身后,眼中闪过阴鸷,起手掐诀,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道什么。 突然! 四周一阵狂风大作,头顶上空似氤氲起一团黑雾笼罩而下,四周光亮很快暗下去。 关木见状,从旁协助。 谢豫川等人只觉眼前没有去路,全被团团迷雾挡住了视线。 涂婳见状惊了! 我去! 这老小子身上是真有两把刷子啊! 居然可以这么迷惑人的吗? 别人因受干扰,只觉眼前越来越黑。 可涂婳不一样啊! 她身上有宝衣护体,根本不受任何干扰。 她眼看着谢豫川和槐花他们在原地打转,看着后面李崧年在那里得意洋洋的嘴脸。 不禁笑道:“好家伙,不显显灵,是不是对不起你们一直的叫嚣?” 下一秒,涂婳沉着少顷,抬手朝前方一挥。 眼前浓浓迷雾瞬间被一道强风吹开,重现光明。 谢豫川方才还看不清前路,忽然之间,神智清明,眼前骤亮。 一时怔在原地。 涂婳说:“刚才李崧年动了手脚,好像迷魂阵。”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李崧年刚才那是什么妖法。 身后,李崧年施法不成,反而遭到反噬。 一口鲜血喷出! 关木受到的影响不大,见对面居然能破了李崧年的东西,兴致大起。 李崧年不敢置信! 气息平稳后,冲关木道:“你且再试他一次!” 第九十七章 神明开大,越装越有 不用李崧年喊他,关木也一定会出手的! 他四方行走,见过的能人异士多了,李崧年本事多大,他心中有数,那人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了李崧年的术法,他的好胜之心一下子被激起! 多年不见敌手,关木心潮澎湃,跃跃欲试。 马袁一直跟在王翀身边,见李崧年他们不肯善罢甘休,颇为担心,提醒王翀:“大人,得提醒谢将军小心李崧年他们。” 王翀也是吃过亏的,他见李崧年脸色气成猪肝色的脸,心里痛快是真痛快,但是也不免打鼓,惴惴不安地提醒谢豫川。 “谢将军要小心小人使诈。” 熊九山听见,回头看了一眼,双方距离不远,关木脸上神色尽收眼底,他心中暗道不妙。 谢豫川如今是他押解的流犯,他自然不可能跟王翀一样,位高权重无所顾忌,王翀能客气地喊一声谢将军高看他,但他不行。 “谢豫川,小心为上,你还有亲眷在押解途中。” 槐花嫂子等高家村民,没见过李崧年他们这种厉害的人,再加上方才大家被迷雾遮掩,几个村民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根本不敢往前走了。 高里正脸色也不太好,他们都是世世代代在地里讨生活的人,最怕这种高人。 他有些不安,问槐花:“那些人怎么办啊?” 槐花眉头紧锁,显然也不知如何是好,对方的本事她见过了,她除了闭口不言外,也对他们无能为力,“一切只能听山神的旨意了。” 山神若能接纳他们,他们自然也能在山中行走。 村人的观念里,所有力不能及之事,只能听天由命,寄托在神明之上。 所有人中,大概只有谢豫川一个人的心,此刻是踏实笃定的。 他奉神明之意,与守村女槐花去寻西山密道,家神鲜少对他提出要求,此一事便是前方有性命之忧,他也心甘情愿,任期差遣。 谢豫川心里怎么想的,涂婳不知,手机上没信息。 她方才花费系统能量,使用七彩玲珑宝衣的功能小试牛刀,效果不错! 这套因为谢家人感恩值暴涨而抽中的宝衣,要不是因为价格实在太过昂贵,她肯定就买了。试用期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高级功能被锁定,大部分的功能都可以耗费能量来使用。 涂婳刚才破了李崧年的迷魂阵后,简单查看了一下能量耗费情况:宝衣日常消耗+功能消耗值,一共减少了5点能量值。 一个简单的动作掉血5个点,这要放平日涂婳会报警的。 可今日不同。 在西山之中,庇佑谢豫川有双倍积分,各个积分条全都在同步翻倍! 其中能量和积分涨的最快! 单单解除李崧年对谢豫川的控制,能量就轻松翻到了30个! 扣点5点,她还剩25点。 她这不还倒赚了吗? 掐指一算账,越装越有,越花越赚! 今天真是她这个伪装神明无限开大的黄道吉日! 今日不显灵,更待何时? 涂婳高兴,别人都烦恼李崧年和关木的纠缠,唯独她对谢豫川说:“你做你的,旁的不用担心,有我在。” 谢豫川闻言,嗓音轻吐:“好,家神辛苦。” 涂婳心说,发财有什么可辛苦的,看她今天怎么刷爆系统积分,送上门的刷分工具人,不多薅点羊毛出来,不是可惜了机会? 谢豫川神色淡定,处事不惊的样子,同时感染到他身边的人,大家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好像也不那么慌了。 他们这边人数不少,三四十人,就算刨除因为害怕躲远了的村民,也有二十多人能打能战,李崧年带来的人,根底不知。 但说实话,如果不是李崧年和关木这俩不走寻常路的,单凭武力较量,对面那些虾兵蟹将,真不在王翀和熊九山等将士眼中。 己方能与之对抗的,只有马袁和谢豫川。 马袁早就被对方干“废了”,王翀没信心。 就剩谢豫川一个。 如果谢豫川的“本事”也是浪得虚名,王翀今日就得在李崧年面前颜面扫地,他心中这口恶气岂能咽下。 他把宝押宝在谢豫川身上,方才李崧年出手,马袁一声“不好!”,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不想下一秒,云开雾散,李崧年那个狗东西他自己吐血了! 哎呦嘿!王翀心情立马舒畅,感觉自己可太有运道和眼光了。 一押就押个大的! 他看谢豫川的眼神,火热,佩服,还有那么一点点贪婪。 王翀心里有预感,他今天不会空手而回的。 有李崧年和关木阻拦,谢豫川他们前进受阻,槐花也需要耗费精力和时间去帮谢豫川探路,西山深处有玄机,外人看山只是山,但槐花心里知道,西山与高家村别的山头不一样。 李崧年受了内伤,他自查不算太严重,此时再看谢豫川的目光,已经不似之前那般轻视,但敌意更浓! 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有本事轻易让他施法受挫。 还受伤? 李崧年心里呕死了。 他那迷魂之法自练成后从未失手过,偏偏遇到一个臭流放的踢到了铁板。 他咽不下这口气,怂恿关木出手! 关木术法比他更奇绝,不信谢豫川不束手就擒。 “关木,这山中必有宝贝,不然王翀那人绝不会在他人面前笑脸相迎,他性情倨傲的很。” 关木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退后休息,看我如何治他们!” 双方离的都不远,本就在山谷之中,放个屁都带回音,他俩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传到众人耳中。 王翀眯起眼睛,怎么看李崧年怎么碍眼,等他忙完这次的。 狭路相逢,谁都不肯退让,那就没办法了。 关木与李崧年不同。 方才李崧年出手,他该帮则帮。但他自己若出手,反倒大大方方直接冲谢豫川下战帖。 “没想到谢家人还有这等世外本事,我关木自外域来,今日想领教一番谢家的通神本领。谢将军可敢应战?不让我关木心服口服,我怕是不好拱手相让。” 第九十八章 家神教你唯物科学 谢豫川听见关木的话,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质问他谢豫川可敢应战? 这话他好像很久之前在西北城门外经常听敌方将领向他叫嚣。 此时此地,关木一个方外术士居然也敢问如此问他? 自从能通神后,他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道道诵音,自关木口中而出。 他声音低沉浑厚,穿透力极强,声声回荡在平谷中,不绝于耳。 没人听得清他念的都是什么,诵词含含糊糊不似中原之语,起初大家没当回事,还以为他正在准备中,听他念了一会,大家就发现不对劲了。 头疼! 而且捂起耳朵还是能听见! 关木的声音像鬼一样钻进人的脑子里,在里面翻江倒海,很快,平时意志薄弱没有武功底子的村民们最先受不住,抱头蹲在地上呼疼。 然后是王翀和熊九山等人,谢豫川、槐花和马袁的状态稍好一些。 关木念诵的东西不知道是个什么鬼东西,马袁喊出一句:“屏息凝气。”就直接原地不动了。 普通人谁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该听还得听,该疼还是疼。 关木出手快,时间短,效果快。 嘴上说的好听,说是领教一番,抬手就攻击人最薄弱的地方。 涂婳也能听见关木的诵音,但她听着没反应,不受力,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在那嘀嘀咕咕的干嘛呢。 她也以为关木那是在斗法前的准备工作。 直到身边的人变了脸色喊头疼,她才反应过来,这不讲武德的玩意,自己说完话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直接就出手了! 关木确实跟李崧年不一样,李崧年好歹还呼风唤雨似的,关木全靠嘴皮子嘚嘚,关键是他叭叭念的是什么根本不知道。 他越念越快,越念声音越大。 涂婳之前扫过宝衣的功能,她想了想,抬手给关木的嘴,来了一道“封印”。 闭嘴吧你! 另一边关木,正嘴皮蠕动念着诵音,忽觉嘴皮僵硬!念不了了? 猛地睁眼看向对方神情平淡的谢豫川。 关木眼底瞬间迸发出光芒,居然能隔空止住他,令他口不能言? 这是什么本事? 不过,关木眯眼冷哼一声,以为他不动嘴就念不了了? 就在涂婳以为他不再叭叭的时候,一道道诵音自他喉间伴着鼻音而出。 众人被魔音穿脑,刚松快一下又被关木干扰,而且受关木诵音干扰的人只有谢豫川他们这边的人,他们自己那边带来的人马却没有丝毫影响。 涂婳见谢豫川下颌绷紧,皱眉问:“很疼?” 谢豫川在脑中应声。 「谢豫川:诵音扰人神智。」 周围已经有守不住的人开始被激出幻觉,高家村民之中有一人,突然蹲地抠土,口中惊讶:“大家快来,地上好多山菇!” 得,出幻觉了这是。 涂婳再次看向关木,也被激起斗志。 诵音能扰人神智,必然是某种频率的东西能干扰到普通人的听觉,涂婳封他的嘴效果不高之后,直接花钱在系统里搜出一个屏蔽器。 下单前,召出系统吩咐道:“你把他嘀嘀咕咕念的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都给我录下来!” 【好的,宿主,已开启录制功能。】 屏蔽器不贵,才花了她系统余额一块钱。 关键是效果好。 屏蔽器到手,设定好屏蔽范围,开关启动。 瞬间! 方才受关木诵音干扰的人,立刻耳根清净,再无杂音。 蹲地上挖了七八个坑的村民,神智清醒后,茫然而失落地问旁边人:“我挖的那么大一个灵芝呢?” 很快,关木发现对面的人都没反应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口不能言,力量不够,又加大了功力和音量。 谢豫川、王翀、熊九山、马袁等一众,被涂婳用屏蔽器保护在屏蔽范围内的人,根本不受其丝毫影响。 任他关木把诵音念的震天响,大家都看戏一样的看着他。 村民们不知其中缘故,脸上的表情大多茫然,但聪明的人,很快就察觉到,刚才应该是谢豫川出手了! 不,也不能说是谢豫川出手。 他只是武将,他不懂术法之事,能对付得了关木这种人,一定是谢豫川请“神明”降世出手了! 熊九山见识过谢豫川请神,神情还好。 见识过自己手下马袁败在对方手里的王翀,可不太一样! 他一直站在谢豫川身边,刚才关木出手时,他分明看见谢豫川的脸色也变了,而且下颌紧咬皱着眉头,跟他不相上下。 谢豫川也受影响了,但是很快,这种被攻击的感觉就瞬间消失了! 他分明听到谢豫川在他身旁轻吁一口气,不知道怎么说,他总感觉方才那一段时间里,谢豫川在走神。 双方“对战”的时候,他走神? 他走神干嘛? 是不是去请他们谢家神明相助? 王翀自己虽然不懂这些,但他麾下懂的人多,马袁本领大,但他也没见过马袁做事时,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平白无故就能通神的。 而且…… 更让王翀震惊的是。 谢家神明对谢豫川这么好?他一请就能来帮忙? 王翀的思绪此刻急速飞转。 随着谢豫川他们这边的人,慢慢摆脱关木的干扰,另一边,因关木加强攻击,他们自己的人似乎也出现了一些不适。 涂婳怕屏蔽功能不够强,还会受关木干扰。 就像此前封他的嘴,他还能叭叭一样,她直接把屏蔽功能开到最大档。 实践证明,屏蔽器的效果不错。 她跟系统吐槽:“有些玄学就是科学还没有攻克的项目。” 系统:【诵音已录制。】 涂婳点点头,本来打算买个喇叭,突然想到系统功能,问:“系统有没有外放功能?” 【可为宿主提供外放功能,1积分。】 涂婳笑了,“行,来!把刚才录的那一段加大功放,再给他们表演一下!” 不就是“魔法”攻击吗? 她也会。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次到了她该表演的时候了。 她给谢豫川发了个语音:“这次我让他们自己人也感同身受一下。” 关木发现自己不灵了。 刚停下。 李崧年还不等询问他情况,只听山谷四周忽然传来阵阵天音! 轰然从四面八方炸响! 关木和李崧年等人,刚没听两句,全体鼻腔流血…… 涂婳耳边响起系统音: 【因为庇护被监护人免受神智攻击,能量+20,积分+10,因特殊场域,双倍累积后,能量+40,积分+20……】 第九十九章 这谢礼他们能收吗? 高家村五里外,临街茶棚。 浩浩荡荡的队伍,顶着渐渐升起的日头,一路蹒跚走出高家村外,歇在村民口中的茶棚边。 经营茶铺的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妇,夫妻二人在道边多年,见惯了南来北往的人,流放的队伍还未到时,闵忠就提前打发了自家的手下,提前去前面打点。 等差役们押解队伍过来时,三张四角木桌上,已经备少了暖茶清水。 熊九山此刻不在队伍中,负责押解流犯的二把手,是熊九山从京师带出来的手下,名唤成烨,跟随熊九山多年,最得他信任。 成烨在成家人小辈分大,下面的人经常喊他成爷。 老大不在,成爷当家。 官兵和衙役都听他的,队伍今日行进速度不快,磨磨蹭蹭赶到茶棚处,还不见熊九山带人回来,下面的人来询问成烨的意思。 “成头儿,一会咱们是在这等熊大人回来,还是继续往前走?” 成烨坐在桌边喝茶休息,看着四周解差们正在安顿流犯,回头往后方看了一会,放下空碗,交代道:“行程已经耽搁不少,待会儿留个人在这边,其他人继续赶路,早点赶到前边驿站再做打算。” “好嘞!那属下这就去招呼一声。” 成烨点头,手边的空碗早已被手下重新倒满一碗。 解了渴,他才有闲工夫打量茶棚。 茶棚简陋,几张桌子坐不了几个人,都是解差里有点头脸的人。 茶摊的老板四十多岁,里里外外出来进去给路过的大人们添水,有闵家的人提醒在前,夫妇二人一下子看见这么多人过来,才没有害怕。 流犯人多,夫妻俩只是卖点清水,都赚了不少钱,脸上喜气洋洋,看着遍地横七竖八歇着的犯人们,也不紧张,只要喊声的,就给他们送水。 大家只能在这边稍事休息,也不挑地方,随地就坐喘口气。 因为前夜休息的相对好一些,流犯们的脸上今日瞧着不错,不像前几日走几步就唉声叹气,磋磨的日子长了,什么事情都会慢慢习惯的。 谢家女眷背靠背,互相撑着对方简单眯一会,精神好才能继续走。 谢武英、谢文杰等谢家男人,一半休息,一半毫无睡意。睡不着的,谢文杰带着检查大家身上的伤口,及时换药。 这是谢豫川临走时交代给他的责任,谢家现在可用的物资相比队伍里其他人家不少,有问题及时解决,不要拖成大问题。 谢文杰做事心细,谢豫川把这事交个他,并提醒他,如果有把握不准的,就去询问张达义张大人。 谢文杰记在心里,逮到机会就尽量把大家的小毛病解决掉。 张达义和母亲跟着谢家一起,见谢豫川不在,谢武英和谢文杰这俩小郎君做事也不差,心里不住点头。 谢家教子有方,不论嫡庶远近,易出好儿郎。 大家原地休息,谢武英坐不住,站在那往高家村的方向远眺。 走出这么远了,他能看见什么? 可他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武英,别看了,坐下歇会。”周氏见他原地踱步,出声喊他。 谢武英回头应道:“好的,大伯娘!” 他回到人堆儿里,往谢文杰和张翰林身旁一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六哥不会出事吧?都这么久了还没跟上来。” 谢文杰正低头给一个护卫的肩胛换药,听见他一旁嘟囔,往前面的茶棚处指了指,“你看那边,他们差官的头头熊大人都没回来,他们也不着急,你不必担心,六哥是什么人,吉人自有天相。” “说是这么说。”不见人回来,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张达义在一旁盘膝闭目养神,谢武英本想跟他也唠叨两句,见张大人休息也不好意思打扰,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护卫的伤口换药包扎好,感觉好多了。 “多谢文杰少爷。” “不用谢我,都是家神赏的,你要谢心里感谢神明就好。” 护卫腼腆笑了笑,认真点点头,起身换到一旁去默默感恩谢家神明去了。 别人休息,谢文杰在忙,谢豫川不在,他的肩上好像一下子多了不少重量。 正低头在小册上记东西,护卫周传突然靠过来,“文杰少爷,柴世子过来送了一包茶。” 谢文杰抬头,愣住。 “茶?” 周传把手里巴掌大的茶包递给他,“嗯,茶。说是柴夫人让他送来的。” 谢文杰有些意外,接过纸包打开一角,低头嗅了两下,确实是茶叶。 “柴家本事这么大,都到这种地步了他家还有茶?!”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旁边的谢武英和张达义还是听见了,谢武英转身看过来,“柴进干嘛送这个?” 张达义睁开眼,看过来。 谢文杰见他醒了,想起谢豫川临走前交代的话,请教道:“张先生,你帮着瞧瞧,柴家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何意思?” 谢文杰想问,这东西他们能收吗? 张达义倒是知道谢家给柴夫人赠药之事,他看了看谢文杰手中的那包“价值不菲”的茶叶,沉思少许,点了点头,“此物应是柴家谢礼,收是能收。”他话锋略迟疑,停顿片刻,复又点头确定道:“收了也不碍事,许是柴家后面有事相求,提前与你们交好。” 他这么一说,谢文杰就更不敢收了。 张达义见他脸色惴惴,笑着多解释了两句:“我猜谢家送给柴家的药,起效了。” 他如此说,谢文杰顿时明白过来,张大人前面说的那句“后面有事相求”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低头看着茶包,念叨着:“有的事,六哥不在我可不敢做主。” 张达义笑道:“你不敢,可以去问老夫人的意思。” “多谢先生指教。”谢文杰感激道。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柴进借着流放队伍休息时,特意过来给谢家送礼,长辈们都在休息,他不好打扰,就将母亲交代的谢礼转交给谢家的人。 东伯侯柴嵇见儿子回来,忙问:“如何?” “给谢家的护卫了。” 柴嵇皱了皱眉,“没跟谢家人多问两句?” 第一百章 横跨两州府的棘手匪患 柴进在父亲身旁坐下,“谢豫川不在,谢二姑娘跟家人在休息,我不好上前打扰,直接给了。” “那……治咳疾的药也没问上?” 柴进点点头,“下次有机会再问。” 柴嵇脸上有点失望,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儿子柴进做事他还是多少了解的,他如果觉得时机不合适,再等等也行。 “也可,谢家送的药还有一点,倒也不急。” 旁边车厢里的咳嗽声,经过一夜,明显不似之前那么频繁和急促了,柴夫人今日难得多睡了一会,柴家父子心里高兴。 父子俩沉默了一会。 柴进:“谢家的药真灵,才一夜过去,母亲的咳嗽就好了不少。” 柴嵇:“你母亲这是旧疾老毛病,年年时常要犯,也不知他们谢家愿不愿意与我们家多换几颗。” 柴进也不知道。 柴夫人躺在车厢里,听见外面丈夫和儿子的对话,转头对身旁人道:“把我那一对血玉的镯子拿出来备好。” 谢家的药,灵不灵,没人比她更清楚。 昨夜、今早,仅仅进服两次,她就感觉喉间的疼痛减轻了两三分,颓然了许久的精气神好像又回来了不少。 她以为她这身子,在流放路上活不了多久了。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又让她看到了一点希望。 茶叶,是柴进特意去闵家商队那边换的。 谢文杰以为柴家家底厚,连茶这种东西都有,实际上,柴家只是路上多了些金银钱财,刚好碰上贩货的商队,跟商人换点好东西不难。 闵忠跟着流放队伍走了一路了,早把队伍里几家有点分量的罪臣身份摸清楚了。 柴家是个特殊关系户,流放的路上,柴家女眷还有车马能用,柴进过来说换点好东西,闵忠怎么会拒绝。 柴进走后,闵忠跟武良还说道:“柴家实力不凡啊,流放的路上别人过的凄凄惨惨,他们好多了。” 武良也赞同,但他心里,其实觉得队伍里始终保持低调的谢家人,看着更不一般。 出关后,大家还是分道扬镳,各走各道的好。 队伍在茶棚歇了一段时间,始终不见后面的人赶上来。 成烨觉得不能再等了,下令继续往前赶路。 呼啦啦地上一阵响,所有人背起行囊包袱,顶着头顶骄阳继续往北走。 按照之前高家村民说的,过了茶棚,前面沿路行走,再有两个时辰左右,就能赶到官府驿站。 “两个时辰,若熊大人那边没有问题,应该也能赶上来了。” 流犯们步履蹒跚,走在村民指引的捷径上,这条绕行的路线虽然车马能行,但七拐八扭过于蜿蜒曲折,大队人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确实在两个时辰后,安全到达了磐龙山脉附近的官家驿站。 熊九山不在,成烨去驿站里签到过手续。 此时,日上天中,刚过晌午。 众人走的饥肠辘辘,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累的人仰马翻。 成烨比熊九山带队伍还狠,中途穿林根本不让休息,一路走了两个时辰一直把队伍带到安全地界,才肯放话休息。 京卫府和庆州府交界的这处驿点,比松江镇那边的要大一些,但再大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跟之前安排安排差不多,流犯们拉到宽阔的地带扎营过夜,押解的众差役,轮班安排在驿站里的房间休息,头衔大点的上楼有单双间,普通的差人士兵,楼下大通铺也能睡。 出京卫府,入庆州,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气温。 庆州驿的驿丞,消息灵通,这一批流放队伍刚出京师,他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早就做好了接待的准备。 等队伍到时,却发现主领官熊九山不在,来签押的居然是个副官。 “这……”管事的小吏不敢做主了,上去请示上差。 庆州驿丞刚睡着被叫醒,迷迷糊糊听完手下报告,眼珠子转了两圈,“押解官不在,这公差是怎么出的?你们去,点点外面的人数对一下名单,如果有出入,只许他们扎营,手续是不能随便过的。” 司吏下去回话,成烨心里就明白这庆州驿丞是个什么意思了。 队伍人数肯定是不够的,熊九山他们还没回来,这手续过不了,名正言顺,也不算为难。 但是路上的事,哪有那么一板一眼,银钱能打通的关节,都有转圜余地。 成烨跟熊九山出外差多,处理这种事手到擒来。 银子送上楼,没多久,他便在那书册之上把手续过了,省着大人回来麻烦。 成烨出去巡察流犯安顿情况,身旁的将士忍不住说道:“没想到庆州的这个驿丞胃口这么大,十两银子都堵不上他的嘴。” “守着交通要道,迎来送往,这都是肥差,十两银子看不上正常。” “不知道大人他们今天能不能回来。” “不回来,我们也不能再往前走了,就地等着吧。”成烨道。 其他人没意见。 过了驿站,再往前走,就是最危险的一段路了,盘龙岭匪患成行,几人想不通,这两边就没人剿匪? 成烨倒是听熊九山聊过这事,“磐龙山脉横跨两州府,不好处置。” 流放队伍中。 很快,大家就在庆州驿站周围安顿下来。 官差们生火做饭,流犯的人群里,有些条件的也开始准备口粮,可惜这边没有河流,饮水是个问题。 庆州驿站里面倒是有口稀有井水,水是不缺,可惜一般人不好享用。 张达义帮着谢家人安顿好后,默默观察四周的环境,研究了一会,跟谢武英和谢文杰说:“我看那些差役们的样子,不急不慌,今晚可能就在这里过夜了。” 谢武英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刚过晌午,后面的不走了?” 张达义捋了捋胡须,“我猜解差们得在这边等熊九山他们回来,押解的上差不在,前面的路他们不敢走,何况队伍里还有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谢文杰也打量四周,发现押解的官差们,确实神情放松,一脸不着急的样子。 “希望六哥早点回来。” 扎营地,没多久,饭香飘起。 远在京师的皇城之中。 一道身影疾步往御书房跑去,到了宫门口,气喘吁吁道: “快!快去通禀!钦天监有要事禀明万岁!” 第一百零一章 谁影响她发财就把他打哭! 冬日晌午,阳光虽充足,但气候已然转冷。 大梁宫御书房内,此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宫人们交手站在各处角落,低头不语一动不动,宛如一个个没有呼吸的宫廷摆件。 一向左右逢源能言善辩的大总管魏喜,此时也知趣地噤声不言,老老实实伺候在隆庆帝身旁,不敢打扰圣上欣赏院中风景。 光可鉴人的青砖地面上,跪伏着一道墨蓝色的身影,额首埋进地面,没等到圣意不敢妄动起身,只能一声不吭趴在龙案前等着。 御书房安静地可怕。 隆庆帝面前的热茶不知何时,早就凉透了。 魏喜也不敢去换。 皇上已经大半天没有反应了,魏喜心里直打鼓。 他目光落在地上的人,心里叹气,暗骂道:这王大人,有事启奏也不挑个日子,后宫的娘娘身上刚有喜,皇上正高兴呢,他跑来添晦气。 魏喜伺候隆庆帝多年,钦天监监正王瑜今日所言,不啻一场天崩。 皇上心里定是极其不痛快的。 他就是通天的本事,今天也不敢替王瑜说半句好话,他是死是活就看造化吧。 魏喜把自己变成一个哑巴,伺候在皇上身旁。 一滴冷汗轻轻砸在地面,发出极其细微的一道声响,只有趴在地上等待圣裁的王瑜听得见。 来之前,他已经在钦天监思考了很久了,最后还是下定决定,要把他连日来夜观到的天象禀明圣上,不负钦天之责。 然而,皇上的反应依旧在他意料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终于落下一道低沉威严的嗓音。 “你把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隆庆帝的声音冰冷森寒,王瑜硬着头皮磕头回复道。 “回皇上的话,微臣数日前夜观天象,见宸宫有变,彼时势小微妙还不明晰,未敢烦扰皇上,连日来夙夜不眠,发现天象变幻流转十分迅猛,直至今日凌晨,宸宫异变,荧惑守心,此天象不利朝纲,恐民间生祸,天垂之象,以示吉凶。微臣不敢耽搁,斗胆前来禀报,请皇上责罚。” 隆庆帝收回看向院景的视线,目光落在地上的王瑜头顶的官帽。 “宸宫异变,荧惑守心。” 他齿间重复这八个字,字字像一把寒刀架在王瑜脖子上。 王瑜冷汗涔涔,不敢开口,方才那些话已经用尽了他的胆气。 没有一个帝王愿意听见这八个字,没有! 宸宫帝星有碍,皇权有危。荧惑守心,赤星大凶。此二者,古往今来不是朝纲更替,便是天下兵戈泛滥。 皇上没有在第一时间砍了他王瑜的头,已是皇恩浩荡。 隆庆帝脸色阴沉,“可查出天象生变是何缘故?” 这…… 王瑜把头伏的更低了。 “一群废物。”隆庆帝忍不住动怒。 魏喜抬眼瞄了瞄王瑜,沉默了会,上前替王瑜说了一句好话:“皇上,王大人一心为朝廷,天象多变,王大人可能是关心则乱。” 不知是那句话让隆庆帝脸色转缓,他瞅着王瑜道:“朕给你三日期限,去好好观测天象,查出异变原因,若查不出来个确切的,朕看钦天监留着也无用了。” 王瑜叩头领旨,伏腰而出。 离开宫门外,王瑜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捡回一条命,拔腿就往属衙而去。 王瑜前脚刚离开,隆庆帝一个眼神,大总管魏喜心领神会,将院外的侍卫召进来,把方才御书房内所有宫人全部带走。 没多久,下人来报魏喜,宫人们都处理了。 魏喜回主子,隆庆帝黑沉沉的脸色,总算回了点暖色。 这一日,御书房闭门,所有进宫欲奏表的臣子们都吃了闭门羹,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今天哪里不高兴了。 很快,有消息传出来,宫里的娘娘有孕了。 官员们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是宫中有喜事啊! 满宫上下,只有贴身总管魏喜魏公公知道,隆庆帝在御书房内砸了多少东西。 “朕刚除了谢家,上天就给朕生异象?!” “一个破神位,朕烧了便烧了!朕就是屠了他谢家满门,上天能奈我何!” 魏喜耳聋一般站在旁边,随时伺候着,皇上心里有火,得发出来所有人才能活。 直到隆庆帝累了,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冷冷问:“让禁军统领冯子煜过来。” “皇上,奴这就去喊冯将军。” * 西山上空,乌云遮日,雷声轰隆隆翻滚而来。 山谷中狂风大作,草叶碎石翻飞,盘旋游走如道道黑龙飞天,是个人瞧着周围这可怕的样子都会心生害怕。 但! 王翀等人,脸上的神情很快从开始的惊慌到此刻的平静,甚至还有点兴味盎然的样子。 彼此双方已经斗了四五个来回了,关木和李崧年还不肯善罢甘休,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出各种招数,跟他们过不去。 王翀和马袁吃过亏,最开始关木诵音穿脑时,马袁心说坏了。 他没到李崧年请来的人能耐这么大,王翀见他脸色变了,自己心里也跟着往下沉。 就在大家深受折磨不得解脱时,谢豫川出手了。 准确地说,谢家神明出手了。 涂婳直接给对方来了一个反向魔法攻击,差点把关木等人震出脑震荡。 山谷之中,诵音被系统放大了十倍,一声声击穿对方一众人马的心神,强度过大,人人鼻腔喷血。 涂婳见效果不错,让系统可以收手了:“给他们个小教训可以了,进山寻宝要紧。” 李崧年和关木的脑袋快炸了,四周诵音突然消失,就好像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一群人抱着头脑瓜子嗡嗡嗡的。 谢豫川心中震惊,眸色浓郁。 家神出手时,提前跟他说过,让对方也感同身受一下。 但谢豫川和其他人皆在屏蔽圈内,他们只能看见对方一帮人突然口鼻流血,却根本听不见那激荡在山谷中震耳欲聋的诵音。 马袁心潮澎湃! 他看着对面关木和李崧年的样子,甚至激动地不知跟王翀说什么好,最后硬生生崩出一句:“大人,谢家神明乃真神是也!” 王翀扭头看向谢豫川的目光,如烈火一般熊熊。 初次交手,谢豫川一方碾压式ko对面。 关木和李崧年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在谢豫川看来,二人应该就此罢手了,然而他低估了对方的贪婪和野心。 两人前后被涂婳收拾了两下,非但不肯收手,反而带人又纠缠上来! 非要跟谢豫川再试高下。 不见神明现身则罢,今日既见神明,他们便要以身问道! 关木双目赤红,眼中狂热,紧紧盯着谢豫川不肯放他过去。 李崧年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是他习惯了歪门邪路,拦住谢豫川等人,开口就是一番威胁:“慢着!才过一招,就想独占这山中好处?做梦!我们先来的!人也是我们先请的!你们不让我们发财,我们就不让你们好过!” 谢豫川眯眼看他们,只觉二人有病。 谢家神明岂容他们挑衅? 然而,涂婳并不介意跟他们“玩”一会,系统能量积分唰唰往上翻,她看对方简直就是薅系统羊毛最好的工具人! 过了这村可不一定再有这店。 她跟谢豫川说:“这俩人心术不正,就是槐花带你去寻密道了,他们沾不到好处,一定会在外面搞破坏。” 这个概率非常大,涂婳的意思,干脆在外面就给这俩人打服。 免得留祸根,影响谢豫川帮她寻宝刷积分。 今天谁影响她发财,她就给他们打哭! 于是谢豫川冷眼站定,等着李崧年和关木出招。 双方再次过招,关木和李崧年祭出看家本事。 涂婳为了兑换商城里那五百万的现金,舍不得浪费积分和能量了,干脆直接用系统余额去购买功能服务。 对方搞七搞八,涂婳见招拆招。 只见系统余额以飞快的速度下降,而系统积分和能量爆炸一般往上飞升! 涂婳:这把赚了!赚了!!! 第一百零二章 小人有眼无珠献丑了 风停树止,李崧年和关木等人满身狼狈。 反观对面,谢豫川从始至终连位置都没有挪动过,神色从容,眸光平静。 如此惨烈的对比,别说旁人,就是他们两个人自己也觉得脸颊火烧一般滚烫。 李崧年想不通! 谢豫川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耐?还有如此大的机缘! 他凭什么啊? 就凭他是谢家人? 可是李崧年很不服气,谢家人又凭什么能通神! 他求仙问道一辈子也没碰到这种天赐的机缘,他谢豫川一个天天在战场上杀人的,将军当不成转身就能侍奉神明? 李崧年嫉妒的眼眶发红! 关木踉踉跄跄从地上站起,盯着谢豫川的眼神跟李崧年不相上下,但与李崧年的嫉恨不同,关木觉得他今天开眼了! “中原之地果然气运非凡,没想到我关木在这里居然有幸得见神明显灵。” 他说罢,双手朝前方合拢双掌。 “小人有眼无珠,在神明面前献丑了,还望谢家神明不计前嫌,饶过小人失礼之举。” 李崧年听见关木的话,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关木!你!” 关木招呼他一起给谢豫川赔罪:“既然技不如人,不如爽快认输,败于神明之下也是殊荣。” 别人想败,有那个福气见到真神吗? 关木一输,变脸之快,身段之柔软,看呆了费劲千辛万苦请他来中原报仇的李崧年。 李崧年气得一口鲜血喷出来。 谢豫川等人见到关木的骤然转变,也很意外。 涂婳斗完法,就开始在系统里查看积分和能量的结算数据。 听见关木和李崧年之间的对话,也不免抬起头多看了对面两眼。 呵,好一张没有原则的变脸啊。 打不赢就立马认输! 她目光看向李崧年那张气得通红的脸,心道,这么一看李崧年好歹还有点傲气。 也难怪指挥使王翀一直视他为心腹大患,这人睚眦必报型的呢。 双方斗法,胜负显而易见。 有涂婳“神力”加持,谢豫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以一己之力扳倒在王翀和马袁看来法力高深的二人。 王翀按捺不住激动,上前恭维:“谢将军能得神明青睐,果然不似我等凡夫俗子,之前多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兄弟不要介意。” 还没怎么样呢,王翀就拉起亲近关系,恨不得现在就能拉着谢豫川磕头结拜,攀个亲缘。 只不过他理智尚在,还不至于那么冒失。 马袁已经完全被方才几次“隔空”斗法刺激到说不出话来。 王翀只能看到谢豫川有多厉害,因为赢了! 而他马袁能明白,这中间是怎么赢的,甚至能以如此气势磅礴的碾压式斗法震慑李崧年和关木二人,究竟有多逆天! 此力绝非凡人术法可为! 就是世间登峰造极之人,也不行! 马袁看向谢豫川背影,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飞速倒流,直冲天灵! 谢家神明绝非浪得虚名! 马袁觉得自己现在很激动,不,不只是激动! 他好像看见了那一线天机! 王翀此刻还在兴致勃勃跟熊九山嘱托,言必交代对方一路押解谢家人北上,定要好生照顾,万万不得怠慢。 就差把自己想亲自派人护送说出口。 幸好熊九山反应快,急忙把话题岔开,转头问谢豫川:“已离队许久,还是早日归队为好。” 谢豫川没什么意见,他也想早点解决回到家人身边。 只有王翀一个人看熊九山的眼神充满怨念。 他一腔热情被熊九山的不通人事气着,冷哼道:“你这么当差,居然也能活到现在?” 熊九山没吭声,王翀位高,说他什么他也不敢回嘴。 但他心知王翀身为京卫府指挥使,也不会就地把他如何,出了京卫府,他与王翀这样的大人也不再有交集。 他只是尽职尽责,而王翀现在却是以权谋私。 王翀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所以只说了一两句也就算了,谢家流放是大事,能出任此次流放公务的官员,又怎会是随随便便挑出来的人。 他心里明镜,只是看熊九山那张脸不顺眼罢了。 解决掉李崧年和关木的麻烦,王翀心心念念请谢豫川继续帮忙入西山寻宝。 他看了眼马袁,马袁沉默了一会,冲他点了点头。 王翀脸上一喜,不错,吉兆!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涂婳的眼睛。 她跟谢豫川说:“一会找密道前,最好先把王翀和马袁这俩人的隐患处理好。” 谢豫川闻言,不禁看了眼王翀和马袁,脑中应道:“好。” 双方胜负既出,高家村民已然把谢豫川高高捧起,纷纷以虔诚的目光看待谢豫川,仿佛他身上有万丈光芒一般。 盲了一只眼睛的槐花嫂子,此时也对谢豫川以及他身旁地面上那道黑影,心中升起无限恭敬。 她方才听见那位姓王的大人,唤其“将军”。 于是槐花嫂子朝谢豫川恭敬地点了一下头,道:“谢将军,请随我入山吧。” 谢豫川心中谨记家神之前的交代,客气地朝对方,微微颔首道:“有劳了。” 高家村民人数不多,为防意外,高里正只放了一人回村报信,其余的人全都留下护着槐花,一来壮胆,二来他也有私心。 方才他躲在一旁,总听见这一帮子大人们互相交锋间,屡屡提到西山里有好东西,高树生从未听村中长辈和族老们提过这山里有什么好东西。 他们在这里安居几百年,就是山里有什么好东西,应该没人比他们村民知道的更详细了吧?怎么一群外人疯了一样跑这来争来争去? 高树生也想跟着槐花去看看,若是山里真有好东西,那也应该是有他们高家村一份的。 王翀人精一般,自然早就看出高家村民的心思,不过身为地方长官,他是不介意高家村民跟着喝点汤的,有利益不怕分,沾了手就是“自己人”,于他王翀左右不亏。 于是,有槐花嫂子引路,一群人跟在后面往山里进。 然而,进山寻密道前,有一些人是要处理的。 第一百零三章 作为一个赛博神明 如果是寻常人,按王翀以往的习惯,直接捆了押回京卫府大牢,但李崧年和关木特殊,没有谢豫川请来的“神明”震慑,王翀心里有点没底。 因此如何处置对方二十几人,王翀很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家神暂未交代,谢豫川没有擅作主张。 涂婳看着从李崧年和关木身上“刷”出来的积分和能量,心情特别好! 系统余额经过刚才一顿折腾,已经花没了,幸好她银行卡里还有之前卖掉金元宝剩下的二十万,中途直接补充了五万块,直接把积分和能量拉到了接近目标线! 距离五百万现金奖励的距离又近了! 可惜了,就剩最后那么一阶段,关木这个没出息的,居然心里放弃了! 对方没有了攻击谢豫川的欲望,积分和能量根本刷上不来,涂婳只能鸣金收鼓有些可惜地看着俩人。 说心里话,不管别人怎么看关木和李崧年,涂婳今天挺喜欢他们俩的。 贵人呐! 高家村这边的气运有点奇怪,她和系统来的时候差点犯错。 就算槐花找到密道,涂婳没有十足的把握采集到国之气运完成系统任务,只能让谢豫川去试试,尽人事听天命。 天命如果心情好,就不会再用雷电劈她了。 夹在时空缝隙之间其实很危险,用系统的大白话解释就是,一旦能量不足,闪避不及时,她和系统就很可能被两个世界挤压消失,烟消云散。 夹缝中求生存,系统给她出了一道大难题。 谢家人只剩二十几人,涂婳在系统已经采集到的数据里分析过,就算刷爆了现在谢家人的感恩值或者是信仰积分,依旧达不到足够的能量,让她和系统从这种尴尬的“馅饼式”生存模式跳出来。 但系统不可能坐以待毙,在绝对的生存和死亡面前,一定有一条出路能给系统托底,让它不害怕拐着她在这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作死。 甚至,还敢胆大包天,让她去采集这个世界的“国之气运”。 哦吼。 难怪舍得给她那么多的报酬,让她去冒险。 涂婳把系统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相关规则重新又刷了一遍之后,找到一个做任务的捷径。 她和谢豫川是绑定的关系。 这个险先让谢豫川去冒一下。 他如果能找到国之气运,那四舍五入是不是相当于她能“完成”了? 她的想法,系统没反应。 涂婳觉得这事可以试试。 为了确保此行万无一失,她见李崧年和关木成了大家的隐患,打算在系统里花钱买个能控制住这俩人的好办法。 比如:失忆丸、迷魂药、干扰剂……等等。 级别不够,商城药材库高级区域,一片黑暗。 嗯,她想多了。 再翻翻其它功能区域类的,看看有没有那种“千里送你回老家”一类的逆天功法。 只见功能项目栏后面,数不清的“0”,差点晃花涂婳的眼睛! 果然! 作为一个赛博神明,装逼是要付出昂贵的代价的。 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正准备下单时…… 关木和李崧年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突然主动要求帮他们寻找西山之中的密道,甚至! 李崧年主动提出,他们之所以找过来,是因为半张前朝藏宝图。 条件,很简单。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 李崧年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到手的肥肉,既然独吞不了,那啃也得跟着啃一口,才不枉他千里跋涉耗费身价找过来。 王翀真的就差指鼻子骂他不要脸了。 但他自觉是个有身份的体面人。 何况眼下,说话有分量的人已经不是他,是谢豫川! 所以李崧年压根也没瞧得上王翀,直接抓着半张藏宝图找上谢豫川,就问他要个答案。 关木怕谢豫川拒绝,一反之前猖狂倨傲的态度,言之凿凿他已祭拜过山神,得山神应允,入深山凭他关木的实力,必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谢豫川眯眼看着他二人,神情中多了一丝玩味和……无语。 涂婳感受的到。 因为手机上的对话界面里,谢豫川的脑子好像在崩溃中。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居然还有这种人?」 涂婳差点笑喷,她旁观谢豫川那冷冰冰没有表情的侧脸,似乎都能从那些标点符号和文字中,感受到他此刻心里的崩溃。 她想,谢豫川这种人,以前的生活圈子应该是太“窄”了。 他应该是真的没怎么接触过像李崧年和关木这样的人。 所有人都在等着谢豫川的回答。 因为此时此刻,只有他有资格决定李崧年和关木的去留。 而谢豫川,他在安静地等着家神的指示。 谢豫川隐隐感觉到,这西山里的东西,家神好像比较喜欢。 但看李崧年和王翀跃跃欲试的态度,只怕里面的东西不是寻常之物,不寻常的东西,通常都附加着麻烦。 谢豫川深知这一点。 因为允不允许他们两人一同去寻宝,他说了不算,得听谢家神明的。 「谢豫川:不知家神对二人的请求如何看待?」 涂婳想了想,又看了看系统那项功能后面标注的系统价格。 涂婳:呃…… 虽然比别的功能便宜,但……勤俭节约是我华夏人的优良传统美德! “让他们跟着也行,放心,有我在。” 斗法之后,涂婳已经能摸清这两个人的能力天花板。 基本上在系统控制之下。 她是安全的。 省一块是一块,要是他们继续作死,她还能继续刷点积分,这么一想,涂婳觉得也不亏。 谢豫川得到涂婳的同意后,眸光在李崧年和关木身上打量少顷,敛眸轻点了下头。 “那就跟着吧,自求多福。” 李崧年和关木眼睛一亮,面露喜色。 一旁。 王翀、马袁,甚至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熊九山,都一脸惊讶地看向谢豫川! “谢将军!他们这……”王翀紧皱眉头。 谢豫川没有解释,家神之意,他也无需向旁人解释。 他转身对守村人槐花道:“请。” 第一百零四章 真神初现,法器非凡 隐居山林十几载,槐花一直等待谢豫川的出现,她预见到的未来变成了现实,她觉得自己的使命也终于快要完成了。 斗法后,确定谢豫川身后的“神明”,就是高家村真正的贵人后,槐花恭恭敬敬将谢豫川先请到西山老庙中敬香。 进山前,还是要郑重跟山神通报一声。 这是高家村历年来的进山规矩,谢豫川等人还好,上山时直奔平谷这边来,反倒是将守村人槐花从老庙“请”出去的李崧年和关木,失势后又再次返回这边,在老庙的一人高的神像面前,有些尴尬。 涂婳跟随谢豫川上山,也是第一次来到老庙这边。 山中庙小,旁人皆在庙外等候,只有谢豫川一人被高家村民请了进去。 这是槐花嫂子的要求。 大家没意见,毕竟经过方才,此刻没有人再敢对谢豫川有任何大不敬的态度,就连熊九山的心情现在也很复杂。 “不知进山是何规矩?”站在神像前,谢豫川问道。 槐花低下头,一只眼睛盯着他脚边附近,发现那道黑影消失了,心里突然紧张,费解地抬起头看向谢豫川:“谢将军,不知谢家神明可是离开了?” 谢豫川看她,暗自轻嗅,属于家神的香气尤在,只是很淡。 家神并未离开,应该是离他的距离比较远。 “怎么了?” 槐花抬头看向神像,怕他多想,连忙道,“没事,可能是我多虑了。” 转身给他一根香。 谢豫川进香时,槐花站在旁边心里有些顾虑,是不是这庙宇太小了,谢家神法身威严,所以庙小不配请神尊莅临? 谢豫川知道来这进香时,为了不冒犯自家神明,还特意在脑中询问涂婳的意见。 涂婳没什么意见。 “进山拜庙既然是他们高家村的传统,你去便是了。” 「谢豫川:予珩已有自家家神侍奉,另拜他神,不知是否触犯家神忌讳。」 涂婳的回答很干脆:“你想多了,遇到财神庙我也会进去拜一拜。” 谢豫川听完,心底忍不住失笑。 家神性情如此,总是有惊人之语。 有涂婳的允许在先,谢豫川大方随槐花去敬神问路。 涂婳确实没进去,她在庙外的大树叉子上坐着喂松鼠呢。 其实,槐花猜测的原因也没毛病,西山这座小小的庙宇,涂婳确实不能进去。 打服李崧年和关木后,她跟随谢豫川过来,快走到老庙前,系统就上线提醒她,这西山的小庙最好不要进去。 涂婳:“怎么,里面真有山神?” 系统:【磁场紊乱,容易受干扰。】 涂婳不以为然,“刚才斗法时都打成那样了,也没见上面有反应。” 系统换了一种说法:【这个地点双倍掉积分和能量……】 涂婳想也不想,“进去没啥意思,让谢豫川忙活去吧!” 老庙外有几棵大树,树上有一直棕黑相间的松鼠跳来跳去,涂婳轻轻一点脚,直接飞上树,就坐在小松鼠旁边。 一人一鼠都坐在树叉子上晃悠,一个晃悠腿和裙摆,一个晃悠蓬松的尾巴,不同种族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相处。 松鼠的小爪子不知道抱着什么果实在啃,啃得倍儿香,涂婳看着看着也馋了,从包里翻出一包花生。 撕啦一声!隔壁小松鼠身子突然颤了颤。 花生很香,越嚼越香,不知不觉涂婳发现那只松鼠一直往她腿边靠,涂婳一脸满足地看着它,好可爱~ 想喂。 不知是哪一个念头影响,那只松鼠突然之间一下子弹跳开! 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盯着她,警惕又好奇。 涂婳也盯着它。 一人一鼠互相对视半天,涂婳拿出几粒花生摊在掌心,诱惑它。 不大会儿,涂婳就在众人头顶上空的树杈子上,交到了一个可爱的新朋友。 一个吃一个喂,二者都不亦乐乎。 直到谢豫川走出庙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误,她总觉得谢豫川出来时,仰头往树上看了一眼。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松鼠毛茸茸的头顶,把半袋子花生搁在树上,旋身飘下来,走到谢豫川附近。 “搞定了?” 谢豫川听见耳边再次响起家神的嗓音,道:“应该。” 呃? 涂婳一听他这不太确定的口气,眉尾轻挑,“出了什么意外?” 谢豫川回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予珩不知,槐花嫂子还没出来。” 涂婳嗯了声,绕过谢豫川走到庙门前,系统是不让她进去,但她可以在外面看,就像山下高家村的宗祠和村庙。 谢豫川敬香后,槐花嫂子一直跪在蒲团上低头念念有词。 她抬眸,看见那香炉之中只有一根香。 心里划过一丝好奇,但不等她细想,蒲团上的槐花已经起身出来了。 “山神应允,山门已开。” 涂婳此时离她很近,清晰地看见她那只盲眼中,有荧光掠过。 阳光穿林而下,光芒落在对方脸上,涂婳突然有一种感觉,槐花那只看不见的眼睛,好像突然能看见“东西”了。 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几乎是一刹那之间,她就这么认为了。 谢豫川耳边半天不见家神低语,不见香气消散,便安静等在一旁。 槐花嫂子出来时,他循着香气,感觉家神似乎就在槐花身边不远。 众人等在外面,见守村女出来,纷纷从地上起身靠过来。 正在这时—— 槐花眨了几下眼睛,目光四周看了看,在涂婳站定的位置上,突然不动了。 一只朦胧的幽瞳,对上她的眼睛,涂婳亲眼所见对方那只眼中骤然亮起的炽热光芒! 槐花盲了十几年的那只眼睛,隔着略微朦胧的光,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不远的那道流光溢彩的曼妙身影! 这就是谢家的神明! 对方仙衣绫罗,满身华光! 她感到对方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仙气,她很想仔细地端详神明真正的样貌,可是她发现当她想要仔细打量时,头颈如千斤重抬不起来。 槐花心惊,旋即心中畏惧不已,神明应是不喜她细看,她不便再冒犯。 低下头避开神明刺目的圣光,视线不觉落在涂婳手里握着的手机上。 槐花心中惊讶:谢家神明行走人间,连法器都如此非凡。 第一百零五章 她能看见我家神明? 她看见我了! 槐花的反应,吓了涂婳一大跳! 她隐身在大梁行走这么长时间了,连被监护人谢豫川都没见到过她的“真身”,第一个能看见她存在的,竟然是她?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不仅对方愣了一下,就连她自己也感觉那一刹那心脏像停跳了一秒似的。 但很快,她发现槐花嫂子脸上露出惧意,急忙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好像看起来不敢看她的样子。 涂婳心里还有点奇怪。 系统适时上线:【为了保证宿主安全,已屏蔽外人对宿主容貌的深度探究。】 涂婳听懂了,这是怕她真正的样貌被这边的人看清楚。 系统的安全措施,还真是不错。 槐花初见神明,连声招呼都不跟大家打一下,直接面朝涂婳站立的地方,屈膝跪倒,直接头顶地面给涂婳磕了一头,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神明在上,民女无意冒犯神明天颜,请神明宽恕!” 四周,鸦雀无声! 说好了大家一起进山寻宝,偏偏这个村妇要带人回来进庙烧香。 这大家都没意见,通过谢豫川请神施法,现在大家的想法都是小心翼翼的行事,生怕哪里做不好倒霉。 就连一向猖狂的李崧年和关木都老老实实了。 庙里只让谢豫川一个人进,他们也没话,都在外面等着呢,好不容易等他们出来了,结果这民妇倒好。 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 冲着谢豫川身旁不远的一个“位置”,叩头就跪! 口中还直呼给神明谢罪! 众人:“…………” 正站在槐花磕头方向那边的一个护卫,吓得整个人炸毛,连忙躲到旁边! 大家都被槐花的举动吓到了。 谢豫川也一样。 他原地僵了片刻,才顺着槐花磕头的方向,忍不住缓缓转身往身旁看。 可惜,他与其他人一样。 槐花磕头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众人脸上的惊讶和害怕尽收眼底,甚至有些人看槐花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谢豫川心中十分震惊! 因为旁人可能不知槐花在做什么,但只有他知道,她面朝磕头的方向,那里有他最熟悉的浓郁香气! 他眸光落在村妇槐花的身上,心底深处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滋味。 她……能看见我谢家的神明? 电闪雷鸣之下。 一道身影从他脑海中缓缓浮现。 那是他在进高家村的村口时,在村碑旁边见到的一刹那光影,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多看两眼。 那一次,他也仅仅只是看到了一抹背影。 看着地上始终不敢抬起头的槐花,不知为何,谢豫川总觉得对方,似乎真的看见了他们谢家的家神! 涂婳怔住。 心里一阵卧槽连声。 她微微错步后退一步,只见槐花随着她的动作,吓的脊背一哆嗦。 惊讶过后,稍稍回神。 涂婳下意识道:“起来吧。” 但…… 话说完,并不见槐花有何举动。 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涂婳想了想,给谢豫川传话,“让她起来吧。” 谢豫川听见家神的声音,目光复杂地看向槐花嫂子,沉吟片刻,转述涂婳的话。 “起来吧。” 他一开口,槐花抬起头看他一眼,见谢豫川点头,又尝试地仰头想看看神明的意思,虽然看不清谢家神明的样貌,但是能看见对方对她和煦地点了点头。 槐花这才敢叩头起身。 只是起身后,面朝涂婳仍然战战兢兢。 涂婳见状,有些头疼。 “谢豫川,你让槐花嫂子别太紧张,抓紧时间趁天亮早点做事,早点解决早点回去。” 谢豫川把家神的意思,转达给槐花嫂子,后者连连应声。 * 至晌午后,林中气温上升。 众人跟随槐花一路沿着老庙后面的山间小路,往深山里面走。 高家村民的人数在所有人中,是最少的。 但因为在山里走是他们熟悉的道路,所以高里正和高山河等人,心里比旁人要踏实多了欧。 自从庙前槐花那突如其来的举动,整个队伍进山过程中,所有人都不太敢言语。 王翀等人发现瞎眼的槐花总是时不时的往谢豫川身旁一个方向看。 老天爷! 知道谢家有家神是一回事。 知道谢豫川能请神是一回事。 知道谢家那法力无边的神明,此刻正在他们“身边”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感受! 一群人心惊胆战的跟着走。 在山中走路本就不容易,时不时谁在寂静地山林中踩折根树枝,发出的声响都能把大家吓一跳。 心里始终不服气的李崧年,一路上也变得沉默寡言。 涂婳看了看身后,有些好笑。 本来她还跟谢豫川说,等寻宝之时,震慑李崧年等人的事情交给她来办。 万万没想到,因为槐花嫂子能看见“她”真容这件事,反而有了这么好的效果。 实在意外。 走着走着,涂婳发现谢豫川有点变化。 自从离开前山,一路进后山他都有点过于沉默了。 她走到谢豫川身旁,打量他脸上的神情。 见他有点走神。 不禁问道:“谢豫川,你想什么呢?” 第一声,谢豫川好像没回神。 直到第二声,他才恍然回神直接在山林间回答道:“回家神,我没想什么。” 涂婳:? 谢豫川身后一众人:…… 谢豫川轻蹙眉心,脑中回应。 「谢豫川:予珩失礼了。」 这有点不像他。 涂婳抬眸,见槐花回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眯了眯眼。 谢豫川的反应…… 她好像察觉到了一点他反应异常的原因呢。 他……不会是觉得槐花能看见我,而他却看不见吧? 谢豫川静听耳语,然而,耳边一直沉默无声。 一丝懊恼久违地漫过谢豫川的心间。 他不该如此。 正当他想真心实意向家神道歉时,前方传来槐花的声音: “找到了!” 呼啦一下子,谢豫川只觉身后无数人飞奔上前查看。 一时间山林之中,惊呼声四起! 谢豫川只觉鼻翼间,浓郁的香气突然消散! 家神离开了。 谢豫川心底涩然,不禁自嘲笑了一声。 涂婳听见槐花的声音,一秒到达现场! “密道在哪儿呢,让我先看看!” 啥时候能把宝贝挖出来扛走啊? 想爆更了_(:3」∠)_ 第一百零六章 神明法力无边白日投屏 涂婳实在是对高家村那丝特殊气运感到好奇。 能够对一个世界发展产生影响的节点气运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系统给的报酬高到她根本舍不得撒手,槐花声音刚落,她第一个闪现到最前面,因为有前面积累的能量和积分打底,突然“发财”的涂婳消耗能量使用各种功能,毫无心理负担。 这就是暴富的快乐! 拥有短时间内神明显灵自由的涂婳,在右眼能见“神明”行走的槐花嫂子眼中,每一刻心灵深处都在承受更震撼人心的画面! 原来真正的神明,真的与凡人大不同。 别人看不见涂婳的“闪现”技能,但是他们能看见槐花嫂子的反应,见她突然惊愕地微张着小口,睁大眼睛凝视“某个位置”,大家心里瞬间明悟:谢家神明肯定就在那个地方! 所有人不约而同悄悄往后退,最起码要退离槐花凝视的位置,大家的反应几乎是一瞬间的。 不管此前如何怀疑,现在,对神明的敬意深深刻在崇尚神佛的大梁人心中。 众人对“神明”站立的无形位置心生怯意。 涂婳回头看了眼后方,眸光闪烁,大梁人敬神礼佛的传统真是浓厚。 她看见谢豫川从后面踏着沉稳的步伐,朝她走来。 槐花半转身给上前来的谢豫川指引方向:“谢将军,前面就是我在预知的梦境中看到的密道入口。” 谢豫川走到香气最为浓郁的地方站定,心里踏实多了,然后才顺着守村女槐花指引的方向看过去。 涂婳也向前看。 她是一路跟着大家穿过弯弯绕绕的山路走过来的,也在旁边看见每到一个似成相识的山间岔路口时,槐花是如何用那袋青灰的问路石子来准确判断行进方向的。 说心里话,就这一路七扭八拐不停在山间绕圈,如果没有高家村民和槐花带路,她在不靠系统外挂定位方向的前提下,她也得迷在林子里。 走到后面,她真觉得每一棵参天大树都长的一模一样,连相邻的位置都差不多。 可是真到目的地了,涂婳看向槐花指引的方向,只觉辛苦过来没白折腾! 对面高耸的山峰郁郁葱葱,云雾缭绕,飞鸟盘旋,仰目望之心旷神怡。 涂婳心想,那座山峰里应该就藏着系统让她采集的国之气运吧? 她看了一下过去的路径,呃……有点麻烦呢。 再往前走一段路,好像不太容易过去。 她刚想飞过去瞧瞧,忽听身旁谢豫川的声音。 “失礼,不知你指引的入口,在何处?我目之所及只有山崖虚空。” 涂婳猛地转头,看向跟槐花嫂子请教的谢豫川。 涂婳:? 槐花的右眼看向“神明”涂婳,虽然看不见神明的相貌,但是槐花莫名地心里确信,她能“看见”的风景,神明也看见了。 她心里更加笃定,眼前的谢豫川,一旦在他背后家神的庇护下,定能平安无事从那密道出来。 那她提前梦见的另一个高家村“结局”,就一定能够实现。 她看向谢豫川,“密境入口就在那里,谢将军不妨用心好好看看,一定会看见的。” 谢豫川闻言,迟疑地在她眼睛上停留半分,转身重新往前看去。 不止谢豫川心里疑惑,后面的王翀、马袁、李崧年等人一样,大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路走到这深山里,结果转的五迷三道不说,还被槐花嫂子几乎带到后山山崖处。 有人抻脖子往前探看,前方没有路了,要么往回走,要么沿着右侧那边的下山路从山巅下去。 前面? 前面一览无余,最近的一座山峦远远看过去,巴掌大小。 难道密道入口在那么远的地方? 谢豫川的疑问也是如此。 他们一路走到这一片山脉的高处,临高望远,他无法确定槐花给他指示的确切位置,到底在哪里。 可槐花只让他用心看。 谢豫川沉眸凝视,用心看了半天。 一无所获。 后面,王翀和李崧年也懵了。 王翀望着谢豫川的背影,问幕僚马袁:“怎么回事?耗费半天功夫,那村妇怎么把我们带到山崖边?” 马袁也正费解呢,摇了摇头。 王翀劝他:“你算算,怎么回事?” 马袁扒拉手指头,刚算了一个开头,手指头突然抽筋了! 王翀:“?” 马袁:“……” 憋了半天,马袁尴尬道:“天机不可泄露。” 王翀一脸无语地转身背着手继续盯着谢豫川,“算了,真神在,算不出来也正常。” 不是啊! 是老天爷真的不让算啊!马袁心口堵得慌。 涂婳见谢豫川看了半天没有反应,想了想,拿出手机问他:“她指的位置,你看见了?” 槐花站在一旁,没等来谢豫川的反应,却见他身旁的“神明”突然拿起手中法器放在面前,再想往上看,她就看不清了,只觉眼前迷雾朦胧。 贵人有反应了。 槐花看见谢豫川似是轻轻侧耳在听什么,然后沉默半晌,她又看见谢家神明转身,举起法器对着对面的山峰密道入口处。 她正疑惑时,右眼见神明纤细的指尖,轻轻在法器上一点,似有一道光芒闪过。 她看见身旁的贵人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多时,贵人突然转头问她:“可是对面那处树木葱茏的山峰?” 槐花惊愕:!!! 谢豫川见她脸色震惊,便知家神方才放他闭眼看见的画面,就是守村女槐花所说的那个密道入口了。 不用她回答,他已经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谢豫川转身再次看向前方,哪里有奇峰? 可是当他再次闭眼凝视,眼前分明是近在咫尺的山峰,甚至缭绕的云雾和盘旋的飞鸟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曾经在梦境中学习阵法的谢豫川,明知他能“看见”是因为家神,可是这种感知的能力还是让人心跳加速。 他再一次深刻感受到谢家神明的法力无边。 明明眼前空无一物的风景,闭上眼,竟是迥然不同的画面! 槐花声音激动:“谢将军可是看见了?” 谢豫川颔首,“看见了,我要如何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 你这个系统是不是姓苟? 涂婳发现谢豫川根本看不见后,终于明白系统所谓的磁场紊乱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系统:【这边磁场复杂,交错处容易形成普通人看不见的区域。】 “就好比人眼的盲区?” 系统的解释是,可以这么理解,但国运节点处的盲区,显然不是涂婳理解的那么简单。 涂婳平日里杂书看得多,也不是完全理解不了。 “就好比特殊的风水位置,会形成外人找不到的得天独厚的地方,是吧?” 这样的风水宝地,经年累月下来,确实容易养出一点特殊的气运,涂婳心想。 可惜,谢豫川一介凡人,他看不见! “谢豫川看不见,我怎么让他看见对面,给他开个天眼?” 系统一阵沉默:…… 涂婳笑了笑,“开玩笑,开玩笑。”她打开系统商城功能区查找,顺便问道:“之前谢豫川睡着后,我倒是能给他投送视频,让他做梦看见,现在他人是清醒的,有什么办法?” 系统延迟两秒:【可以试试投屏功能。】 涂婳觉得系统刚才肯定是去修改“价格”去了。 因为她刚翻到这一页,那道【投屏】功能的价格表,就从5积分直接跳成了20积分! 涂婳:…… “你这个系统是不是姓苟?” 暗戳戳垂涎她积分的系统,涂婳默默在小本子上给它记下一笔,等她将来逮着机会薅它羊毛的。 20积分,兑换一个1天时效的投屏功能,对眼下的情况来说,性价比还行。 土豪婳小手轻轻一点。 谢豫川眼前奇迹再现! 槐花见他已经看见西山的密道,开口说道:“既然谢将军你能够看见山神为你敞开的山门,那你便是被山神允许的,高家村的命运也在这一线之间,不瞒将军,民妇在这山中十几年,这些年来也曾试图亲自寻找到这里,但是从未成功过。今天是托神明和将军的福,我才有幸亲眼看见梦里预见的画面。” 她心情似有些激动,稍稍平复了情绪,继续道:“来之前,将军在庙中进过香,我观过那香烟一直向西飘,若将军进了密道,遇到拿不准的方向时,请择西面而行,应能柳暗花明,只是仅此一次,贵人多加小心。” 谢豫川沉眸看她,认真听她说完,沉思少许,反问道:“你可曾预见到密道里面的画面?” 槐花摇头,“未曾,山神不允。” 谢豫川轻点了点头,抬头时看见身后一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和槐花对话。 尤其是一心贪图这西山宝藏的王翀和李崧年。 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没避着旁边的人。 王翀和李崧年等人,越听心里越慌! “王大人,你看见什么了?”关木问王翀。 他问完,身旁的李崧年也不禁看向王翀和马袁,表情虽然有点嫌弃,但眼睛里的期待还是显而易见的。 大老远一路找到这,听那村妇的话,宝藏的密道入口就在眼前,可是哪儿呢? 怎么好像就谢豫川他一个人能看见?! 谢豫川不也是个普通人么?他能看见什么! 李崧年还特意斗胆走到谢豫川的位置附近往那个方向看了看。 退回来后,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谢豫川。 王翀见关木问他,摇了摇头,“没看见。”扭头问马袁,“你看见什么了?” 马袁也摇头。 王翀抬头盯着一脸乌突突看着谢豫川的李崧年,忍不住嘲讽道:“你都看不见,他更看不见了,大家都一样。” 指挥使大人心里十分平衡。 如此看来,在场众人中,只有谢豫川一个人能看见。 王翀虽然不知道谢豫川怎么能看见的,但他现在对谢家神明深信不疑。 谢豫川能看见,那肯定是他身后的神明帮忙了。 王翀知道这种机缘他是肯定没有了,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只要谢豫川能看见,然后带着他,不就行了? 其他人跟王翀的想法,不相上下。 而且听那村妇的话,这一次能找到这里,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既然如此,他们好不容易都走到这里来了,岂能轻易放弃?! 谢豫川自然能看懂王翀他们目光中的期待。 他沉思中,凝神询问家神意见。 「谢豫川:至密道入口,其他人是否也带进去?」 涂婳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会。 王翀请谢豫川帮忙时,委婉提到了他的好朋友徐肃。 她救治过徐肃,想了一会。 “带上一部分吧。” 谢豫川听完,自动解读为,带上几个主要的人,免得进去后人多给家神添麻烦。 王翀等人等了一会,得到谢豫川带人一起进去的意思,高兴不已。 很快,进去的人马挑选完毕。 以谢豫川为首,王翀和马袁带四名护卫,李崧年和关木二人,熊九山带两名护卫共同进密道。 至于跃跃欲试的高家村民,却被槐花拦在原地。 槐花嫂子郑重其事道:“不可!我们高家村的村民,是不被山神允许进到那里的。” 高树生听见这话急了:“槐花啊!西山里如果真有好东西的话,你不能只帮着外人啊?” “对啊,要是他们外人进山不守规矩,怎么办?我们进去看着点?”其他村民也上前急道。 都到临门一脚了,一群外来的人能进去寻宝,为什么本村的人不行呢? 不管村民们怎么说,槐花坚决道:“本村人不能进,否则灾难必将不能逃脱。” “唉!” 高里正等人纷纷叹气,目光羡慕地看向谢豫川等人。 “他们进去能行吗?” 槐花点头:“山神能打开山门,那位谢将军就是山神的客人。” 高家村民这边如何心痒暂且不提。 另一边,谢豫川等人准备好后,准备进山。 涂婳在他们挑人组队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谢豫川他们这些人能过去的路线。 密道的入口,从这边过去,中间没有路啊? 想要过去,就得从这边顺着山崖下去,再绕到对面。 麻烦!浪费时间。 涂婳现在就想赶紧让谢豫川进去,帮她采集国之气运到底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许久,突然上线,暗戳戳道: 【宿主可使用能量和积分,搭建云梯。】 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后两天我努力存一下稿子,然后给大家爆更!争取不低于一万吧,再多了我也写不出来了~呜呜呜呜呜 第一百零八章 搞清楚谁才是老大! 系统每次给她提建议,涂婳心情都很复杂。 因为每一次,总是能精准戳中她心里的点,她正琢磨用什么功能把谢豫川他们十几人一起送过去。 系统一句“云梯”,一下子勾起她的好奇心! 功能界面,适时弹出一个对话框: 【请问宿主是否需要合成云梯?】 涂婳愣了下,这速度…… 对话框下面,是功能介绍—— 合成云梯:可在虚空中搭建普通人行走的天桥,安全系数5级。 合成条件:血脉值10点+能量100点+积分66点+金钱500。 涂婳瞄见那云梯的合成条件,差点吐血! “你抢劫啊?不用了!” 她的意识一秒都不带犹豫的狂点“否”,她攒这么点家当容易吗? 可是对话框一直弹出! 涂婳冷笑一声,“我用其它功能,大不了我费点功夫把他们一个一个带过去。” 下一秒。 涂婳笑不出来了。 她发现身上这套七彩玲珑宝衣的特别功能使用不出来了。 涂婳:…… “你是不是想作死?” 某人鲜少动气。 谢豫川正跟王翀、熊九山等人准备中,忽然之间脸色骤变,耳朵一阵刺痛! 不待他检查,山顶上忽然狂风大作,风急树响。 站的离山崖边比较近的几个人差一点被突然皱起的大风刮下去,幸好谢豫川和熊九山眼明手快,二人疾步上前将几人及时拉回。 “退后!” 危急时刻,谢豫川沉声喝道。 十几人闻声纷纷后退十几步,远离山崖。 新组成的十几人小队,俨然在这一瞬间以谢豫川为首,令行禁止。 山顶疾风不停,后面一些身形偏瘦弱的村民们,扛不住突如其来的大风,干脆直接趴到地上保命。 身上有功夫的还好些,但大家也不敢掉以轻心。 谢豫川双脚稳稳扎在地上,丹田一沉,在狂风中稳稳定住。 涂婳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心情正不爽呢,低头看见他的消息,随手划开,无视了眼前的系统对话框。 「谢豫川:入密道可是会给家神添麻烦?」 「谢豫川:若对家神不利,不如放弃。」 「谢豫川:这西山中实在太过诡异,予珩不想家神有任何危险。」 手机上,谢豫川的担心显而易见。 涂婳方才被狗系统激起的情绪,随着一条一条不停向上的关心之语,渐渐从心间消弭。 她抬起头看向谢豫川,目光落在某处不禁皱眉。 谢豫川左耳处有血迹流出…… 她状态异常的话,好像谢豫川也受影响。 周围疾风渐渐地平静下来。 谢豫川心里松了口气,跟自家身边的“家神”相处久了,他好似多了点分辨能力了。 比如分辨四周突然变幻的环境,哪些是寻常的,哪些是因家神之故。 他不知道刚刚那一刹那,家神怎么了? 但谢豫川心里十分笃定,谢家的家神从没有故意让他身体受苦。 耳中一瞬间的刺痛,他把原因归到他们即将要进入特别的地方。 看到谢豫川受伤,涂婳目光晃动,“你耳朵怎么样了?” 谢豫川再次听见家神的声音,紧绷的精神才松了些许,等他反应过来家神问的是什么,他自己才抬手摸了下左脸颊。 血迹? 他看着指尖血,怔了下,反应过来自己的耳朵受伤了。 他随手在衣服上拭掉指尖血迹,抬头不太在意笑了笑。 「谢豫川:没事,家神不必顾虑我。」 不过就是一点血而已,这点伤对曾经在诏狱里挨过严刑拷打的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是谢豫川心底此刻有些不放心,家神的声音方才听起来,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通神以来,他从未听见家神那般低沉的口气。 他担心是不是这西山的密道里,有什么东西会对自家家神不利? 谢豫川心生退意,正要开口,掌心突然多了什么东西? 摊开掌心,是一颗豆粒大的金粒。 “吃了。” 他听见家神如此说,不疑有他直接仰头送入口中。 不消片刻,嗡鸣刺痛的左耳就彻底好了。 涂婳花了10块余额在商城里买的愈合药,见谢豫川吃完,问道:“好点了吗?” 谢豫川点点头。 “你们等一会。”涂婳说。 「谢豫川:好。」 风停树止,大家纷纷从地上站起身,一双双眼睛茫然地看向谢豫川。 熊九山沉眸看了眼他的左耳,难得关心问道:“没事吧?” 谢豫川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前方,闭上眼睛看了一会,睁开眼时沉声道:“暂且稍候。” 熊九山嗓音低沉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王翀等其他人也没意见。 高家村的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树生小声问身旁的槐花,“怎么了?” 槐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向谢豫川的方向。 方才,她好像感觉到谢将军身边的那位“神明”动怒了。 但平凡如她,参悟不出原因。 涂婳看了眼对面的山门,觉得在进密道之前,她得跟这狗系统好好聊一聊。 之前偷偷摸摸地修改价格,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了。 但它现在有点飘,拿好东西引诱她不成,居然锁她使用权限? 这还能行? 一会她可是要带着谢豫川他们进密道的,谁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这狗系统居然想控制她,这她能忍得了? 涂婳环胸就站在山崖边,咸鱼一样的目光看着对面那座系统一直哄她去完成任务的地反。 一人一统诡异地僵持中。 搞搞清楚,到底谁才是宿主! 想通过她帮忙完成保护任务收集能量和积分,它一个统子做好后勤工作才是关键。 任务如何完成,那是她的事。 不然要么打道回府,要么同归于尽。 她刚攒了点积分,随随便便一个功能就给她标上那么多的条件。 摆烂,她可是专业的。 不知是不是系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没过多久,涂婳眼前的对话框晃了晃,刷新了! 【云梯】合成条件:血脉值2点+能量50点+积分30点+金钱50。 涂婳瞄了一眼,“把血脉值去了,其它折半。” 她感觉系统有一瞬间的停滞,眼前再次刷新。 【云梯】合成条件:能量25点+积分15点+金钱25。 涂婳感到身上一阵轻松,好像禁锢消失了。 系统怂了。 她露出笑脸,但语气仍警告道:“下不为例。” 第一百零九章 这钱花的有点值 “好了。” 耳边再次响起家神轻松的声音,谢豫川提着的心才放下。 解决掉进密道前的一点小隐患,涂婳的好心情和好奇心又回来了。 系统大概是头一次触到自家宿主的逆鳞,再也不敢在涂婳使用功能时暗搓搓地搞任何小动作了。 “财富虽然迷人眼,但合作才能共赢。” 涂婳短时间内在李崧年和关木身上刷了那么多的能量和积分,系统眼热的厉害,总想转化成系统收益。 而涂婳还打算靠谢豫川探宝攒够1000积分去兑换五百万呢。 一人一统各打各的算盘,短暂的不和谐后,系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商城里所有以涂婳目前级别能使用的功能,全部限时半价使用。 涂婳:“……” 咱就是说报复性讨好也不可取。 她以后要是习惯这价格了怎么办? 谢豫川能从听到的声音里,感觉到家神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涂婳问谢豫川:“你们准备好了吗?” 谢豫川看了一眼身后十几人,回道:“应无问题。” 涂婳看向槐花,让谢豫川给对方传话。 “只要过去就能直接进去吗?”谢豫川问。 槐花点头,“山门已开。” 涂婳看了看合成云梯的新条件,这次终于满意了。 直接选了“合成”选项。 下一秒。 只见眼前几道不同颜色的流光飞速旋转融合在一起。 系统合成云梯的速度很快。 心情雨过天晴的涂婳,满心期待合成出来的云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甚至还想投屏给谢豫川,一起分享一下这人间奇景。 结果,合成完半天没动静。 涂婳:? “奇怪,合成完了怎么不搭?” 她想把系统再次揪出来问一问时,一声悦耳的鸟叫划破山林,啼鸣声声回荡,不多时,阵阵鸟叫与它遥相呼应。很快天空彩霞漫天,流光溢彩,山林间无数飞鸟从四面八方而来,齐聚在涂婳和谢豫川等头顶盘旋飞舞。 百鸟朝凤,奇情奇景,至真至善,美轮美奂。 涂婳:!!! 谢豫川抬头,眸底惊讶。 身后其他人:!!!!!!!!!!! 飞鸟络绎不绝而来,群鸟在山巅聚首,渐渐地从天空上落下,一寸一寸首尾相接欢快地在大家面前搭起一座通天梯。 叫声此起彼伏,唧唧啾啾悦耳动听,让寂静的山林忽然之间变幻的热闹非凡。 所有人看见眼前一幕,都忘记了呼吸,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这无法形容的天下奇观,心神激荡不已。 噗通。 有村民震惊过度,双膝一软直接跪下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因为谢家的神明!” “世间万物生灵都能为谢家的神明驱使所用吗?”有人没忍住激动的心情感慨道。 身后众人议论,纷纷附和,皆为眼前所见而震撼。 涂婳也被眼前如此生动和华丽的画面震惊了! 她甚至都忘了打开手机拍一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陶醉不已。 群鸟聚起的云梯尽头,之间云雾弥漫,不见她和谢豫川能看见的山峰。 涂婳心道,原来这就是系统出品的【云梯】。 “……不得不说这钱花的有点值。” 谢豫川也怔愣在原地,眸光惊诧地看向脚边,低头只见上百只羽毛艳丽的灵鸟叽叽喳喳摇头晃脑,像是在互相交谈又像是在向他示好。 谢豫川不自觉退后半步,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一道百鸟搭起的天梯自谢豫川身前崖边叠起,王翀等人不停揉着眼睛,心如鼓擂,口中喃喃不停,“这也太神奇了!世间竟有如此奇事!” 王翀一辈子除了正事就好这种天下奇情,这些年不知耗费了多少金银钱财在天下四处寻找能人异士,也没见过多少新鲜事,大部分都跟那街头杂耍卖艺似的糊弄人一类的法术,也就是马袁替他参谋做事顺遂不少,万万没想到他遍寻五湖四海,竟然是在自己治下的一座小山头里,看见如此令人震惊的一幕! 他此刻好像有点明白松江知县李周全给他交实话时,脸上那无比向往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他有点激动,难怪不少人总跟他说这世间许多事,既要看心诚,还要看机缘,二者缺一不可,方能有幸成事。 王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到今日得神迹,他王翀值了!!! 其他人也不妨多让,脸上的表情和心里的激动,与他不相上下。 都说天地之间有神明,世间又有几人能见到。 云梯搭成后。 涂婳发现一道银光从百鸟身上飞掠而过,一直铺陈至云雾之中,凝实成一道可步行的隔层。 好奇星人涂婳,兴致勃勃上前蹲下身子,屈指敲了敲。 “居然真搭了阶梯,不错啊,刚才还以为要直接踩在鸟身上才能过去呢。”那心里得多不得劲。 用力重重敲了两下,发现系统合成的这道云梯还挺结实,她上去小心站了一下,云梯上有人时,鸟儿们的叫声更加欢快响亮了! 确定云梯安全后,涂婳直接问谢豫川:“你闭眼看看,能不能看见云梯。” 「谢豫川:……能。」 涂婳盯着那六个“·”,这是什么反应? 谢豫川惊讶后,就试过闭目再看,这一看不要紧,他立刻发现两个画面有哪里不同。 耳边,他听见家神说: “带人过去吧。” 十几人战战兢兢跟在谢豫川身后,从根本不敢往百鸟身上踩,怕一个不稳直接掉下去,再到尝试迈出第一步,发现脚下居然有结实的“地面”,并不是直接踩着飞鸟过去的,众人才小心翼翼互相抓着手腕,一步一步挪过去。 谢豫川有家神涂婳在耳边叮嘱,心无旁骛,踏踏实实一路穿云而过,直至眼前云消雾散,一块被树藤缠绕遮挡的石门映入眼中。 身后王翀、熊九山等人陆陆续续到达云梯这边,云雾散去,待他们再回头往后看,哪里还能看见来时路。 十几人心中一阵后怕。 “大人,如此秘境,便是携千军万马而来,也不一定能寻得到。”马袁不禁在王翀身旁感慨。 王翀心中何尝不是这想法。 再看谢豫川,他的心情很是复杂。 第一百一十章 信号居然失灵了?! 方才那一幕,实在太刺激了。 百鸟朝凤,居然只是为了给他搭一座通天的阶梯。 这是何等逆天垂象? 王翀根本不敢多做他想,未进密道,他现在心跳的就很厉害。 山门一开,他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有那么一刹那,王翀有点后悔因为贪婪而来这边找谢豫川。 但很快,那一刹那的后悔,就在藤条枝枝崩裂,山门应声而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对未知宝藏的贪欲战胜了他心底潜意识的恐惧。 来都来了! 王翀紧贴在谢豫川身后,心情既忐忑又兴奋地弯腰踏进密道深处…… 涂婳兜里的手机,在过密道门口时,突然“叮——”了一声。 涂婳以为身后的谢豫川有什么想法,打开信息一看。 不是谢豫川。 竟然是朋友姜莉隔空发来的消息。 姜莉:“涂婳宝贝儿,我周末结婚,你可别忘了哦~爱你爱你!打扮美美滴来,亮瞎我老公那们那边的帅哥~” 消息下面,是一张精致亮眼的结婚照! 正在密道中循着光亮行走的谢豫川,突然感觉脚下那束神光,意外地晃动了几下。 就在他身旁不远“隐身”的涂婳,盯着姜莉发来的消息,怔住。 “好家伙,我把姜莉结婚这事忘后脑勺了!” 她急忙打开日历表,查看了一下婚礼日期。 “还好,应该来得及。” 光束停驻。 谢豫川也随即停下脚步,尽管他不知原因,但家神指引的方向停顿,那一定是有原因。 对自家神明不疑有他的谢豫川,并不知道此刻,身旁的“家神”,正在研究怎么对两个时空进行合理的时间管理。 涂婳低头打字。 【涂婳:ok!周末见!祝姜大小姐和闪婚老公新婚快乐!】 点击发送…… 消息一会转圈,发送不过去。 涂婳:…… 屏幕贴脸,手机竟然没信号?! 这还是穿到大梁朝之后头一次。 系统果然没说错,这里果然磁场复杂,一直以来畅通无阻的信号,居然在这密道里失灵了。 涂婳想了想,尝试性的给谢豫川发了一条语音。 “谢豫川?” 谢豫川闻声抬头,直接开口道:“家神可是有话要吩咐?” 身后十几人听见他对着空气说话,尽管现在已经知道他在跟神明说话,但这种自言自语的表现,还是看着让人心口一窒。 涂婳低头看消息,给谢豫川发的消息也是一直在打转中…… 某人头顶不禁跳出“?”号。 没有信号……谢豫川是怎么听见她说话的刚才? 谢豫川等了半天,不见家神的下一句。 谢豫川:“家神可是不方便言语?” 涂婳收起手机,抬头盯着身侧的谢豫川看了会,试探性开口道:“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这一次,她并没有通过手机这个媒介与他沟通。 下一秒。 她看见谢豫川轻点了点头,回答道:“能。” 涂婳一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睁大! * 现代,h城,古玩一条街,八方来财。 店老板秦朗中午喝着啤酒,刚嗦完拌鸡架,打算在躺椅上眯一会。 古玩店大门突然被人拉开,刚上来的瞌睡虫被惊跑了,没办法,秦朗只得起身招待。 店里的傻鸟依旧蹦蹦哒哒: “老秦接客啦!” “闭嘴!” 一人一鸟老生常谈。 秦朗见来人是谢淮楼,脸上的表情顿住,奇怪道:“三哥还没走?” 不是说要赶回去参加谢斯铭的婚礼? 但他看谢淮楼脸色不太好,后面的话没多说,待谢淮楼在茶台边坐下,一边窥着他神色,一边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坐下顺手捞起旁边的手串不自觉地盘起来。 “我还以为你走了。” 谢淮楼指尖轻叩,摇头道:“人找不到了。” 冷不丁一句话,秦朗没听明白。 “什么人找不到了?”他放下二郎腿,身子坐正,“不是,这世上还有三哥你找不到的人呢?” 谢淮楼抬眸扫了他一眼,秦朗自觉话说太急了,摸了摸鼻子找补道:“我、我这不是替你着急么。” 谢淮楼微微颔首,端茶喝了一口,眉心蹙起化不开。 秦朗手上盘着串,意态闲适,他还从没见过谢淮楼脸上露出如此郁闷的神色呢。 冷不丁想起之前那元宝…… 哦! 还有那位一怒之下把他们哥俩全都删除了的涂小姐。 嗨! 他可算是找到谢淮楼这一脸不对劲的根子了。 他又给谢淮楼补了一杯茶,小心问道:“你一直没回海城,就是因为那位涂小姐?” 谢淮楼没否认,沉吟少许,很是想不通地抬起头,盯着秦朗的眼睛。 “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会突然销声匿迹了呢?” 这话问的。 秦朗都被他问懵了。 “三哥你这话不该问我,我一平头老百姓,哪知道技术性那么高的事。” 谢淮楼睨了他一眼,秦朗想了想问到:“不就一个元宝么,还非得现在就问?要不这么着,谢斯铭的婚礼马上就到了,你先回海城,我在这边帮你盯着不就完了么。” “你盯着?” “啊,你放心,我给全市古玩行的朋友都打个招呼,要是那位涂小姐手里有货再往外出,甭管是在谁手里出货,我都让他们帮着记着点不就行了?除非那位涂小姐再不出现,不然有消息肯定通知你。” 谢淮楼闻言,脸色好转不少,提醒道:“多通知点人看着。” “放心吧,我老秦在本市还是有点小面子的。”秦朗笑道。 谢淮楼坐直身子,眼中还是散不去一丝困惑。 “我找到那位涂小姐的地址了,但始终未再见到她出现。” 秦朗一听这话,急忙打算他: “哎,不是!三哥,你这事不能这么干呐!” 谢淮楼皱眉看他,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秦朗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豪门大少爷这次做事又随性了。 他解释道:“你之前回来是不是说那涂小姐脾性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谢淮楼沉思片刻,点了下头,“嗯,是有点不一样。” 秦朗抬手在他面前比划,说:“就你三哥这张脸,咱不说别的,一般小姑娘看你是不是得迷糊?那涂小姐当你面都不买你账不说,回手就把你给删了!” 谢淮楼的脸瞬间被他说黑。 秦朗:“不但把你删了,还把我也给删了,就这性情你去盯着人家,不怕把人小姑娘给彻底得罪吗?” 末了,他提醒道:“和谐社会,咱可不兴盯梢啊。” 他真怕谢淮楼把人家得罪了,将来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这行最忌以貌取人 大周末,古玩街上今天比往日热闹了不少,落地窗外,老玩家和菜鸟小白来来往往,一派人间烟火热乎劲。 秦朗一手盘串一手喝茶,隔着店铺玻璃舒舒服服旁观。 谢淮楼靠在椅背上,翘起的大长腿,就连笔直的裤线都一如主人此刻的心情。 过了一会,见他还没反应,秦朗盘串的手停下。 “你和余烈这种出身的人,可能日常习惯了凡事速战速决,如果一件事暂时解决不了,那一定是给的条件没到位,只要条件到位,没什么问题是不能谈判的,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也一定要将对方重新拉回谈判桌。” 谢淮楼低头正在手机上打字,听见兄弟秦朗这话,不禁抬眸看他。 秦朗放下手串,重新沏茶,“当年咱兄弟俩也是不打不相识,三哥你这一套打法我是领教过的,过去如何咱哥俩翻篇了,我了解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但是,那位涂小姐不了解。” 谢淮楼放下手机,认真看他。 秦朗喝了口茶,回想起涂婳那天来的样子,说:“那天她过来,我下楼在她身上随便扫了一眼,就发现她手腕上有一串成色极好的碧玉珠串。”他勾起俩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珠,“就我从小被我家老爷子练出来的眼力,那东西一打眼我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 谢淮楼放下长腿,身子微微坐正了些,“嗯,然后呢?” 秦朗不着急说话,先给他倒了一杯新茶,才继续说:“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手腕上随便戴着上千万的东西,只出手一只老式金元宝,你不觉得意外吗?” 谢淮楼听到这,皱了皱眉:“这些你那天怎么不说?” 秦朗乐了,“我好歹也是古玩行当职业玩家,没事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你拿了元宝就去找人,谁能想到给人家姑娘得罪成那个样,直接连我都删了,我后面的财路都被你大公子给断了。” 谢淮楼知道他这话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过秦朗的话,他确实也听进去了。 他垂眸沉思良久,“那位涂小姐有点奇怪。” 旁边的秦朗噗嗤一下子就笑了。 “三哥,要不赶明儿你不忙的时候,也别去国外度假了,来我这边多呆一段时间,接接地气,看看这世间芸芸众生,人生百态,我跟你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奇怪的人。” 他重新把手串拿起来,“当初在你眼里,我也个奇怪的人。” 谢淮楼没否认这话,点了下头。 “那只元宝有问题吗?” 谢淮楼摇了摇头,“不是谢家的,但又跟谢家的一样。”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是从你们谢家出的,你干嘛这么着急去问,那涂小姐要是跟你们谢家有因缘,那早晚还是要碰头的。” “我怕爷爷的状态等不到那个时候。” 秦朗表示理解,轻点了下头,“这确实也是个事,不过我还是觉得,在对待涂小姐的问题上,还是别用你们那套方法,容易让人反感。”他对涂婳手腕上的那窜碧玉珠子念念不忘,“再说了,人家也不差钱,你那破车子真未必看在眼里。” “你给出个法子呢,怎么讲?”谢淮楼问。 秦朗:“我?” “嗯。” 秦朗:“一个字,等。” 谢淮楼蹙眉。 “你往后退几步,以退为进。你先回海城,就按之前我说的,我帮你这边打听着,直觉告诉我,你这么干会适得其反。” 谢淮楼轻笑了下,“你那失灵的直觉现在又好使了?” 秦朗笑:“涂小姐第一次来,给我的感觉跟别人有很大的不同。” “哪里不同?” 秦朗抬起下巴,示意自己养的“傻鸟”。 谢淮楼看向秦朗养的鸟,不明所以。 “在那位涂小姐面前,八尺特别兴奋。”秦朗说,“它天生灵性,就喜欢亲近气场特别的人。” 谢淮楼沉思。 “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不能轻举妄动。”秦朗直接打断他的念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已经得罪她在先了,再把人惹毛,你说你还能打听出来什么?你们谢家传承这么多年,你应该最清楚有很多人是隐于市井只想过点小日子的。” 秦朗总是觉得一个年轻的姑娘,那般随性地对待千万级珠宝的态度,背后不是有点特殊背景,就是有点特别故事的人。 他从小长在秦家这种环境下,见识过的人和事多了。 但是让他现在随手抓个千万的手串随便盘来盘去,他也是做不到心如止水的。 可那位涂小姐来时,就戴的很自在。 这份心境,他连价格都不跟她拉扯。 老秦头一直教他,做他们这行当,最忌讳以貌取人。 但是他当年出事后,老秦把压箱底的绝活教给他,又教他有一类人以貌取人最关键。 而不巧。 他下楼看见涂小姐第一眼。 就被对方眉宇之间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气运惊讶到。 可是…… 他好不容易以一种自然的状态,跟人家姑娘交了个朋友。 现在好了。 托谢淮楼的福,他被对方pass了。 不知道秦朗哪一句打消了谢淮楼心里的念头,后者给他留下一张名片。 “那你先帮我盯一下这事。” 秦朗微抬下巴,“放心吧,你先回海城忙你的事。” 谢淮楼点头,解决掉心里一件事,反问秦朗:“谢斯铭结婚,你来不来?” “不去了,懒得动,还得坐飞机。” 谢淮楼抽出一根烟,弹开打火机,剑眉微挑看了他一眼,“怕看见她?” 秦朗哼笑一声,“我秦朗怕谁呀!” 话音刚落,店门被人推开,一道戏谑的高声调侃道:“老秦怕谁啊?” 余烈和雷葑一前一后进来,看见谢淮楼两人打了声招呼。 “滚一边呆着去。”秦朗笑骂。 俩人哈哈大笑。 谢淮楼问余烈:“一起回海城?” “走呗。”余烈点头,转头问雷葑,“一起?” 雷葑直接走到秦朗身边坐下,大喇喇跟谢淮楼要了根烟,想也不想拒绝道:“不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庆州驿站谢家女眷 这下三人一齐看他,还是秦朗好奇道:“你最近不是没事了么,去海城玩两天呗。” 雷葑点烟轻吐,认真道:“我家老太爷当年战友的骨灰要回国了,我得买点好烟好酒,陪老爷子去跟老朋友叙叙旧。” * 庆州驿站,安营地。 流犯吃完饭纷纷睡倒补充体能,不知队伍里是谁传递的消息,大家听说熊大人他们还没回来,队伍今天可能不会继续上路了,高兴的惊呼声纷纷响起。 流放的路上,能多休息半日多不容易,很多人靠在树根下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许愿: “老天爷让熊大人他们晚点再晚点回来吧。” 押解的官兵和衙役们发现,今天的犯人们里比前些日子好管理多了,大部分都乖乖按照官差的命令做事,找茬的少了,营地下午安静多了。 谢武英小心在四周转了一圈,回头去谢老夫人面前告知:“伯祖母,我去公人他们那边转了转,又跟柴家打听了一下,咱们好像真的不走了。” 谢老夫人坐在地上,听谢武英说完,“你去问柴侯爷了,还是柴进了?” “我问柴世子了,他说成百户他们在等熊大人回来。” 谢老夫人微微颔首,低声道:“那看来应该大差不差了。” 身旁周氏递来一杯清水,“娘,喝点水。暂时不走也好,我们能多休息一会了。” “能休息自然好。”谢老夫人接水喝了一口,目光远眺来时路,“有家神庇护,豫川这孩子应该没事。” 一直宽慰其他女眷的谢老夫人,一路走了这么久,也不见孙子谢豫川回来,冷不丁松懈下来,也仍忍不住惦记着他的安危。 谢武英说完就去找谢文杰他们去了。 谢老夫人这边都是女眷和孩子,周氏一如往常陪着婆母谢老夫人说说话。 谢二夫人张氏侧躺支着头,正看着阮氏哄孩子,谢嘉睿刚吃过饭还不困,缠着母亲阮氏讲故事。 张氏也没有困意,也在旁边听阮氏怎么讲。 她身上穿的有点单薄,阮氏担心她受凉,从阮家父母给她的包袱里,拽出一件厚衣服摊开轻轻盖在张氏身上。 “二婶,注意身体。” 张氏眼眶一热,一瞬间涌上鼻尖的酸意,被她悄然压下去,反而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阮氏:“豫庭家的,快讲故事,二婶也等着呢。” 阮氏脸颊一红,嗔道:“二婶,你别笑话我了。” 小小的谢嘉睿,在两人中间,仰头一会看看左边的母亲阮氏,一会又仰脖看向右边的张氏,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不大会双眼冒星星般窝进张氏的怀里躺着。 奶声奶气地问张氏:“二叔祖母也喜欢听娘亲讲故事吗?” 张氏疼爱的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谢家幼子,轻轻捏了捏小娃娃软乎乎的脸颊,逗他:“是啊,二叔祖母也喜欢听话本子呢,嘉睿催催你娘,让她快讲。” “娘亲,快讲呀!”小嘉睿果然很听话。 一老一少相伴,风过树梢,簌簌作响。 阮氏望着身前家人,心里不自觉柔软,作势认真想了想,开口道:“那娘亲就讲个小时候听你外祖母讲过的一个故事好了。” “是什么样的?”小嘉睿双眼亮晶晶。 张氏唇角含笑,眉目慈爱。 阮氏抿唇一笑,“一个小神仙偷懒不学习下凡考秀才的故事。” 小嘉睿眼睛里的星光,突然灭了。 “啊?” 张氏哈哈哈大笑,“你太坏了。” 阮氏见张氏开怀大笑的样子,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不少,真希望二婶能一直这样。 另一边,谢祯陪着母亲沈氏,正在穿针引线缝补大家的衣裳。 沈氏的性子不像长嫂周氏沉稳,也不像二嫂张氏爽快潇洒,她是典型的闺秀女子,在家时循规蹈矩,跟随家族母辈学习相夫教子,长大嫁人,一生理想不过是成为一个合格的世家妇,相夫教子安度余生。 不知是不是她前半生过的太规矩和平和了,人到中年,丈夫不在,膝下无子,一个女子在这个世间最能安身立命的仰仗都没有了。 沈氏浑浑噩噩的挺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心里记挂着谢三爷给她留下的独女谢祯,硬生生从巨大的悲伤中活过来。 女儿还在,她不能让掌上明珠谢祯无娘家可回。 拼着一口气,沈氏又回魂了,哪怕知道要被流放,可是她心里想到也是,谢祯幸好嫁出去了。 可是,庄家居然休了她的姑娘! 一向性情温婉的沈氏,心里恨极了庄家,为人母最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慢待。 谢祯追来流放队伍,她每每看见女儿脸上云淡风轻不在乎的样子,心如刀绞。 谢祯与沈氏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女,岂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 怕她多想,只要得空了就会陪母亲说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可是母女之间的话,总有说完的时候,或者有些话题她也不想多说。 就找一些娘俩力所能及的活打发时间,今天谢武英转了一圈回来跟她说下午怕是不走了。 谢祯就跟沈氏提议,“娘,我们缝补一下衣服如何?” 有女儿陪着,沈氏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谢祯把针线翻找出来,给大家身上破洞的地方修补,沈氏本来手就巧,又喜欢这样安静的伙计,做着做着就感到身心平静了。 谢祯时不时抬头打量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母亲了,偶尔伸手将沈氏落下的发丝掖回耳后,指尖轻轻拭掉母亲头上的落叶。 “娘,你别担心,爹不在了,我护着你。” 沈氏咬断手中针线,抬起头看向女儿谢祯。 脸上温柔地笑了笑,“好,以后我们娘俩作伴。” 谢祯满足地笑。 “娘,我们一定能平安到达寮州的。” “嗯,一定的,有六郎在呢。” 谢祯狠狠点头,“对,有六弟在,我们一家人定能平安。” 沈氏放下针线,看了看不远处跟大嫂说话的婆母谢老夫人,忽然跟谢祯小声说:“祯儿,我跟你讲,谢家神明显灵后,我都看见你祖母偷偷哭过好几次了。” 谢祯有些意外。 沈氏轻轻叹了口气,“家神没有离开,娘她心里是最最高兴的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肯定干的不是好事! “祖母她这些年不容易。” “是呀。” 谢祯看向谢老夫人,身子轻轻依偎在沈氏身边,偏头靠在母亲肩头,“娘,咱家有家神真好。” 沈氏垂眸看了看女儿,对着林间落下的日光穿针引线,声音温柔。 “是啊,有家神真好。” 周围有官差们来回走动,时不时走到人群中检查什么,谢家这边没人过来,好像巡查的差役们要办的公务跟他们无关。 谢武英双臂枕在脑后翘起一条腿叠在另一边,整个人半躺在包袱上,视线一直随着那几位差役来回转动。 谢文杰和周传他们几个护卫,在旁边搓麻绳,偶尔再捡一些树枝、小石子儿什么的装在袋子里,看起来像一群无所事事打发无聊的犯人,偶尔路过巡查的解差瞧见他们谢家人坐地上手搓麻绳,还会冷嘲热讽两三句。 谢家人浑不在意,随解差们议论。 谢武英回头看见谢文杰搞定一根麻绳,问道:“怀章,你说六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谢文杰重新搓起一条新的,闻言沉思片刻,低头边搓边猜测道:“那位指挥使大人的事怕是不容易办,要不然也不会带着那么多人来找六哥,如果事情棘手的话今晚能不能回来,不好说。” “我感觉也是这样。”谢武英伸手从谢文杰的那一小堆干草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晃悠,手臂又懒洋洋叠回脑后,继续盯着在流犯堆里的差役们。 庆州山林比京卫多,气温也凉的快,过了未时,刚进申时不久,驿站外的晚风就开始吹起来,吹得人直缩脖子。 谢家有御寒之物还好,其他人流犯已经开始在地上躺不住了,不少人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取暖,骤降的温度差官那边也守不住了,天还没暗就升起火堆。 谢家的行囊里有此前涂婳投送的帐篷和睡袋,谢文杰去女眷们那边提这事,谢老夫人听完微微摇了摇头,“先放着,此地人多口杂,熊九山不在,我看成烨那人不好相与,老身还受得住,先这样吧。” 为了避免麻烦,谢老夫人觉得此一时还是少做那些显眼之事。 不过谢老夫人看着从孙谢嘉睿很心疼,“阿南,你让文杰他们带一带睿哥儿,去他们那边的睡袋里,让他好好睡一觉,我们身子单薄,他们男人身高体宽,挡着点外人也敲不出什么。” 话落,不由低声笑了笑,“就是看见也无妨,小孩子嘛。” 阮氏听话,将儿子谢嘉睿交给谢文杰,“要乖,听十三叔的话,知道吗?” “嘉睿很乖的。”谢嘉睿奶声奶气道,从地上站起来,举起小手抓住谢文杰的手指,仰头往上看,“十三叔?” 谢文杰跟阮氏说:“大嫂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阮氏不怀疑他的用心,点了点头。 谢文杰把睿哥儿抱回了男人堆儿里,小小的身子往睡袋里一塞,瞬间鼓起一个小包子。 谢嘉睿的小脸蛋露在外面,躺在谢家男人中间,几个大男人四周一围,外人根本看不清。 起初小家伙还很兴奋,睁着葡萄粒大小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他睡着,谢文杰给大家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大家就不太交谈了。 谢武英观察了半天,一个翻身坐起跟谢文杰说:“成烨好像挑了二十几个人不知道带哪儿去了。” 护卫谢常安和周传听见他这么说,连同其他几人立刻看过来。 “干什么去?”谢文杰问。 谢武英摇头,“不知道,有男有女的,神神秘秘。” 谢文杰直起身子仰头往外边看,不久收回视线,“好像确实少了不少青壮。” 谢武英抽出嘴角的干草,眯起眼睛,“你说他们官差要挑青壮力,属柴家和我们谢家青壮多,怎么不来找我们?” “那肯定是不合适我们这样人干的事。” 谢武英挑了挑眉,断言道:“那个成烨肯定干的不是好事!” “不管好事坏事,六哥去办事顾不上这边,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的也是。” 张达义躺在旁边,听见兄弟俩的交谈声,睁开眼望着参天的树冠。 谢武英一转头见他醒了,“先生醒了?” 张达义点了点头,“都这个时辰了,谢将军他们还没回来。” 谢武英和谢文杰互相对视一眼。 张达义从地上坐起,喝了一口水,拧木塞时发现谢家小儿裹的严严实实躺在谢文杰身边。 他笑了笑,“果然小儿无忧,最是逍遥。” “晚上天凉,老夫人怕睿哥受寒。” 张达义点点头,视线落在呼呼大睡的睿哥儿脸上,一时多看了几眼。 谢文杰见他看的认真,总觉得心里刚才划过去一丝念头没抓住。 张达义自从心里对前事放下后,心里一直惦记着,后面的一路上能为谢家做点什么,凭他如今的能力,也唯有肚子里一点无用的学问,还有一丁点的用处。 不过他也不至于为了报恩,在流放的路去跟谢家人说,要不我张达义给你家孩子开蒙学习吧。 这就不是报恩了。 不过张达义看谢嘉睿这小孩子,倒是很喜欢。 经过他暗中观察,这位谢家世子的遗孤,天性聪颖,难得的是体贴。 一路上无论发生什么,总能在很快地调解自己的情绪,努力做到不给大人添麻烦,他甚至观察过他在十分疲劳的状态下,仍然能努力控制自己的小孩子脾气,最多哼哼唧唧几声很快就能安静下来,对大人吩咐的事情,理解力也快。 张达义觉得这孩子,将来开蒙学习也不会差的。 谢嘉睿睡着睡着就醒了,睁眼对上一双慈爱的眼睛,当场愣在睡袋里,小身子忍不住蛄蛹蛄蛹往他十三叔谢文杰的身边靠。 张达义见状忍不住低笑了两声,声音疼爱:“莫怕。” 不知道谢嘉睿听没听懂,但他顿了一会,努力坐起身朝张达义低头,“嘉睿见过先生。” 这是母亲阮氏教过他的话,谢嘉睿一直记在心里。 张达义不禁手捋胡须,心里更满意了。 谢文杰见此一幕,不由转头看向谢武英,后者冲他耸了下肩。 哥俩都没看明白。 第一百一十四章 没有泼天的阴德再也不贪了! 山外天色渐晚,高山河蹲在地上抱着双腿,目不转睛盯着对面,他今天受的刺激,比他活到现在见过的所有事情都要多。 他已经失去了跟同村其他人交流的欲望,就这么呆呆地在外面等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就知道里正叔问他要不要跟其他人先回村时,坚决地摇头。 其他村民也差不多,谁都不想走,就想在这外面等着,等那些消失的外村人出来! 高里正知道劝也没用,随他们这些年轻人去了,他去问守村女槐花。 “王大人他们都进去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他看了看四周,“天就要黑了,不趁着天黑前下山,在山里很危险呐。” 槐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安安静静地面朝“神明”和谢豫川他们消失的地方,有幸见过万灵搭梯的画面,她感觉自己留在西山里的使命,就快要完成了。 高树生在她旁边,找了一处稍微低矮的地方坐下,双臂抱膝,叹着气。 “为什么我们本村人不能进去呢,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这些人趋之若鹜而来。” 槐花遥望对面山门,身旁的村民们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始终不肯下山,就是想看那些外乡人从里面找到了什么。 好奇、不甘心、欲望交织在大家心里,槐花能理解。 她不言不语,一直盯着紧闭的山门,时间久了,右眼会微微发酸,视线模模糊糊,时不时会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和画面。 槐花心里有些激动,预知的未来,似乎在不经意地变化着。 她脑海中“看见”的未来,开始出现特别的波动,时而横尸遍野,时而风吹麦浪,阴冷与光明在反复交织中,渐渐出现她无法看懂的画面。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有夜幕下五颜六色的光芒……都是什么? 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喊杀声与沉重的鼓声在她眼前浮光掠影而过…… 一会是小桥流水,一会城门烈火。 一会是仙袂飘飘的神明悬停半空,一会是身后千军万马的铁血将军。 高家村的未来,彷如一块被卷进漩涡之中的残布,左右被激荡的“流水”反复冲击,变得安危难测,那些她熟悉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不停地从一张张笑脸变得苍白乌黑,又不停地从一脸死寂重新焕发鲜活的光彩。 不确定的命运,在谢豫川等人进山后,不可避免地滑向一条未知的道路。 高家村的未来,是生?是死? 槐花不知道。 她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在胸前,默默祈祷。 山间的风越发冷冽,密道里狭长而幽闭的甬路,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弯弯绕绕反复磋磨人的心志。 山门纹丝不动,一丁点要被推开的样子都没有。 高家村民见槐花闭着眼睛在祈祷,大家互相看看对方,也跟着默默祈福,希望一切顺利。 唯独高山河没有。 他时不时起身去山崖边查看,脚下站立的位置就是他们踏上天梯的地方,那些人还活着吗? 槐花是高家村民心中最富传奇的一个人,她说的话几乎都灵验了,高山河实在是太好奇了! 临近傍晚,天上忽然现出一片美轮美奂的霞光! 高山河大喊:“你们快看天上!” 大家闻声睁开眼往上瞅,惊呼声此起彼伏! “天啊,那是什么?太好看了!” 高里正也看见了,一张沧桑的面孔在漫天霞光映照下,泛着亮光。 昏暗的天空,突然之间变得光明无比,四周群山深处飞出无数灵鸟在空中盘旋,野兽的低吼在林间响起,大家忍不住吓得一哆嗦! 四野亮如白昼,只刹那间,大家看见对面一座隐隐约约的山峰出现在眼前。 林间轰隆一声巨响! 槐花不由自主站起身,缓缓走到山边,迎接平安无事从密道之中走出的高家村贵人! 曾经预见的那一副画面,与眼前这一幕重合在一起。 谢豫川一身血迹从密道之中走出,虽然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槐花忽然间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 她既欣喜又惊讶地望着对面,脑海中那些变幻莫测甚至让她头疼欲裂的画面,终于不再折磨她,定格在她最想看见的一幕。 涂婳从谢豫川身后走出来,刚走出山门,就忍不住吐槽道:“你个狗系统,我早晚劈了你当柴火烧!” 系统根本不敢吭声。 她打量谢豫川身上的狼狈和伤口,担心道:“你没事吧?” 谢豫川走出山门,在外面深吸几口山间灵气,总算活着出来了,听见家神的声音,摇了摇头:“我没事,家神可受到影响?” 涂婳:“没事。” 那就好。 谢豫川心说。 缓过一口气,回首山门,听见里面细细索索一阵杂音,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快出来!” “来了!” 密道里有人回应。 没多久,王翀、熊九山等人与他的模样不相上下,互相勾肩搭背扶持着走出来,十多个人刚一出山门,纷纷仰面躺倒在地。 “娘的,老子终于活着出来了!” “什么狗屁的宝藏!有命赚没命花!” “谢将军,多谢!要是没你我今天肯定活着出不来!” …… 进去时,一个个沉着冷静无所畏惧的,出来时,恨不得人人跪地给谢豫川磕上十几个响头! 侥幸从里面逃出来,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只有一句话。 以后没有泼天的阴德,再他娘的也不往什么密道里钻了! 一群人惊魂未定,很快! 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你们快看天上!”有人指着天空喊道。 涂婳也抬起头,呼吸一窒! 好美的天空…… 她想也不想喊谢豫川抬头,“谢豫川,快看!你得了那东西,天生异象了!” 谢豫川发现,自从出了密道之后,他就渐渐听不见家神的声音了。 不过,他听见别人的声音,也仰头去看。 涂婳以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跟他说话,说了半天却不见谢豫川有任何反应。 一脸诧异地看他,发现他神色平静。 怔愣间,兜里的手机“叮叮叮……”一连发个不停。 密道里发生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们都发财为何我不行? 山门外,劫后余生的十几人,皆对身后密道心有余悸,纷纷离远点舒缓心神。 涂婳手机响个不停,打开微信发现发来消息的人,也不只是谢豫川。 怕他有问题,先看了他的,结果谢豫川的界面全是惊叹号“!!!”。 涂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别人。 他看起来“冷静”多了。 谢豫川好像在想事,涂婳也没管他,接连点开其他人的消息,除了几个亲朋好友的,剩下的是工作上的合作方发来的。 她研究了一下,给几个紧急又重要的先回了信息,别耽误正事。 经过三四个小时的密道寻宝,她现在总算知道系统所谓的磁场紊乱是怎么回事了。 自从踏进密道,关了山门,她和系统的跨时空信息网络,就被这里特殊的能量场“掐断”了,系统商城里有一大半的功能暗下去使用不了,尤其是必须使用积分才能驱动的功能,毫无用处。 她和系统之间,在密道里成了局域网,积分转化不了,她唯一能使用的就是能量和余额。 但这一切,进密道前系统根本没提醒她,她在里面捉襟见肘,差一点把谢豫川交代在里面,要不是谢豫川他自己危急时刻急中生智,逃过一劫,后果不堪设想。 王翀和熊九山两人恢复最快,调整好后来找谢豫川,与进入之前相比,出来后的两人神情截然不同。 “如此密道,神仙难渡。” 王翀不敢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心道难怪这样的地方被掩藏起来,确实容易迷人心智。 熊九山倒没说什么,只上下打量谢豫川,“没事吧?” 谢豫川听出来,这一次熊九山的语气与之前不同,对方的关心真诚实意,因此他也认真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熊九山冲他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其他人感激的朝谢豫川道谢,大家同时也是在向谢豫川身后的谢家神明致以最高的敬意。 “总算知道何为有福享没命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有人后怕感叹,有人歇过后迟疑了片刻,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件雕刻精美的金器。 “……我不小心顺手拿了一件。” 周围其它护卫们:“……” 谢豫川和王翀、熊九山、马袁等人正在交谈,听见这话不由都抬起了头看过去。 李崧年和关木一旁没出声。 那名护卫挠了挠头,轻咳了声,指着谢豫川道:“谢将军拉着我避开里面那长虫后,我不小心从墙壁上抓下来的……” 谢豫川黑眸闪了下,王翀一个箭步过去,那护卫直接将那宝贝交给指挥使大人。 马袁也跟过来看看,王翀瞧了两眼,巴掌大一个金制罗盘巧夺天工,反手递给马袁,“你瞧瞧这东西。” 马袁双手接过研究,不大会双眼冒光! 他仰目殷切地看向王翀,后者想了想,“去给谢将军瞧瞧吧。” 一句话,马袁灿烂的目光暗淡了,不过小一秒又重新热烈起来,恭恭敬敬端着极品罗盘送到谢豫川面前。 涂婳在谢豫川旁边,手机上的消息一直在推送,她一边跟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甲方爸爸交流修改方案,一边抬眼看了看马袁送给谢豫川的那块密道里顺手带出的宝贝。 她心想,这东西谢豫川又用不上。 系统狗狗怂怂上线,在她旁边“举手”:【宿主,我们也可以高价回收!】 涂婳低头打字,随口道:“我耳聋了。” 系统:【……】 “死性不改,等我忙完回现代跟你好好盘盘账。” 系统紧张:【宿主在密道收集那么多能量,可以升级了!】 涂婳哼笑一声,抬头道:“积分呢?我那五百万需要的积分呢!什么破气运让你把我骗到里面采集?检测不出来我们就不冒险,谢豫川这个被监护人如果一不小心就死在这里挂掉了,我问你,你敢不敢保证把我连人带房,彻底平安地带回现代?别卡在这要活不活,要死不死的时空缝隙里,能吗?” 系统不敢作这个保证,半天:【需要各项数据达标……】 涂婳冷哼。 王翀的意思,作为心腹马袁明白,这是想看看谢豫川的意思。 毕竟大家的命都是他和谢家神明救回来的,带出来的宝贝自然也要给谢豫川拿个主意。 谢豫川视线在那罗盘上轻扫,心里凝神询问身旁的“家神”。 叮—— 「谢豫川:家神可喜欢此物?」 涂婳没想到,这事谢豫川也会问她。 “里面的东西我都不要,你随意处置吧。”涂婳说道。 「谢豫川:好,那予珩自作主张了。」 涂婳:“嗯。” 不知是不是因为跟系统绑定的关系,涂婳好像感觉到系统在她的意识深处“疯狂打滚发癫”,莫名的,她心情又好点了。 一个破罗盘有什么可打滚的,涂婳心道。 你不开心,那我可要高兴了! 谢豫川见家神对密道里的东西不感兴趣后,直面王翀道:“王大人,里面带出来的东西你们自便即可,我谢豫川用不上。” 王翀闻言瞠目道:“那东西可不次于御贡之物,你好好看看!” 谢豫川轻笑一声,“不必,谢家见惯了御用贡品。” 一句话,谢氏往日荣光再次呈现。 王翀一听,“倒也是。” 马袁心中暗喜,这东西……如果谢豫川不留的话? 王翀手下那护卫自然知道带出来的东西,自己留不住,倒也不在意,只瞧王翀看他那欣赏的目光,那护卫自觉脸上有光。 就在大家以为这一趟没白折腾时,很快,一道道声音小心响起: “大人,我、我这也不小心顺了两件出来……” “还有我……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熊大人,你看我手里的东西……” …… 王翀震惊地看着众人,心里想骂娘,合着刚才俩时辰,就他和谢豫川、熊九山三个人什么也没捞到?! 熊九山沉默少顷,忽然抬起手中剑:“抱歉,我一时情急,拔了那盔甲旁边的长剑。” 王翀:“!!!” 王翀默默转身看向身旁的谢豫川,迟疑片刻,问:“谢将军你……不会也得了那密道里的好东西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不要!不碰!行了吧? 谢豫川面沉如水,平静无波。 但他没有否认。 王翀:“…………” 精明如他、贪财如他,难道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一无所有! 他不死心,“谢将军得了什么宝贝?” 王翀心想,谢豫川仰仗他身后的“神明”,得到的宝贝肯定不一般,他就想开开眼界。 谢豫川倒也大方,淡淡道:“一个小闲章而已,不值几个钱。” 王翀大概受刺激太大,听到谢豫川只是得了枚印章,心里平衡了些。身为武将,他看向熊九山手里那把名剑眼眶发红! 路过密室时,他也看上了那柄宝剑…… “熊大人运道真好!” 涂婳一旁听见谢豫川的回答,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秀气的眉尾上挑,眸光晶亮。 谢豫川回身,忽听耳边家神道:“小闲章?” 身形顿住。 下一句:“不值几个钱?” 谢豫川垂下眼敛,遮住眼底的淡淡的笑意,家神的声音里方才还带着怒气,现在语调上扬,听起来心情好多了。 「谢豫川:予珩愚钝,侥幸得此物,尚不知其用意。」 「谢豫川:不如予珩将此物供奉于家神可好。」 涂婳刚想说:也行,你给我看看先…… 忽听九霄之上,轰隆巨响!雷霆震怒! 美轮美奂的天空骤然疯狂打起闪电响起惊雷! 几乎一秒都不到,涂婳立刻喊道: “我不要!!!!!!” 谢豫川吓一愣。 涂婳关了语音即时通功能,瞪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大声道:“我不要!我不碰!行了吧?” 天空之上,重归一片宁静祥和。 涂婳长舒一口气,打开系统界面。 【保护被监护人谢豫川得到传国玉玺一枚,能量+3000点。】 【宿主成功点亮“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勋章,奖励lv.2新晋大礼包,已放背包。】 一连串弹出的消息,在涂婳眼前刷屏,她都来不及看。 直接退出,回头再看。 除了王翀,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从密道深处得了好东西。 涂婳看了一会强颜欢笑的王翀,想了想,从自己的系统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玩意“投送”到谢豫川的怀中。 “方才在那石室里,我看王翀一直盯着这个,给他吧,毕竟他替你挡了一下。” 也算帮了她一把。 一件小礼物,她这个谢家“护法”还是能送给他的。 谢豫川感觉怀中一沉,稍怔片刻,从怀中拿出家神赐下的东西,黑眸微亮。 “王大人,这个给你。” 王翀抬眼看他,只见谢豫川示意他往下看。 他垂眸,看见一对通体乌黑的玄玉貔貅,威风凛凛正坐在谢豫川的掌中。 王翀:?! 他呼吸一窒,屏气凝息少许,对上谢豫川平静的目光:“这不是里面骷髅将军石桌上的东西么?” “是。” 王翀没明白,“此物将军既得了,竟肯割爱于我?” “不是我给的,大人收下便是。” 王翀一个激灵,反应极快,想到什么双目兴奋,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谢豫川,就差直接问是不是你身后的神明送我的? 谢豫川颔首,“家神言大人你救我一命,命我将此物赠与大人。” 王翀听罢,欣喜不已的将一对玄玉貔貅接过来,连声感谢不已。 他是真的喜欢这对儿东西,要不是当时来不及,他绝不会放过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因祸得福了! 他当时也不是真的想救谢豫川一命,但谢豫川如果在里面出事,他们还能不能活不知道,一时情急他去帮谢豫川挡了一下。 涂婳送出时,扫了一眼系统标注: 【玄玉貔貅:招财转运镇宅,运势加持功效:300%。】 很符合王翀的喜好。 她跟谢豫川笑道:“此物应该对王大人爱财之道有奇效。” 谢豫川见王翀对手中一对貔貅爱不释手,沉眸思索片刻,开口道:“王大人得此貔貅,日后若能时常照拂贫苦之人,对大人财运官身定有助益。” 王翀没想到,听谢豫川此言当即睁大双眼:“此话当真?!” “我不知,家神之言。”谢豫川淡淡道。 王翀眼中光芒闪烁,他想从谢豫川的脸上看出破绽,但谢豫川的神情镇定自若,心中再一思索片刻,当着谢豫川的面,认真承诺道: “多谢神明指点。” 不就是日后多多行善积德吗,他王翀又不是做不了。 谢豫川淡淡嗯了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涂婳在一旁,忽然看谢豫川的眼神都不对了。 她刚才只是说那密道里的貔貅有招财转运的功效吧? 谢豫川他…… 这是假传“神明”之语? 谢豫川半天没有听见耳边家神的声音,心里一时颤了下。 涂婳眯眼盯了他一会。 她发现,谢豫川得了那一枚玉玺之后,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过,现在。 涂婳还没有时间去研究谢豫川心里那细微的变化。 眼下,她自己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她那个“采集国之气运”的任务,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从进高家村碰到这边的气运节点开始,系统就一直勾搭她寻找这一丝特殊的气运。 西山里有异,系统引导她带着谢豫川进密道寻宝。 涂婳现在有点迷糊,按说谢豫川在里面,连玉玺都阴差阳错找到了,这么大的运势,难道还不能完成系统给出的任务? 哪里出了问题? 传国玉玺啊? 谢豫川意外得到这个,天生异象! 这还算不上是能影响“国之气运”的节点? 她把系统再次薅出来:“到底怎么回事?进去转一圈出来,你不但积分收集系统出故障了,连任务程序都崩了?” “来,你给好好解释一下,这个‘采集国之气运’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无任务无积分,1000积分才能兑换,你告诉我怎么攒?” “我的巨款就这么被你忽悠飞了?” 系统:【宿主,你先别急……】 涂婳冷哼,“行,我不急,你把五百万给我,咱俩这账就算平了。】 系统:…… 【正在为宿主检索任务详细线索……】 涂婳深吸一口气,有种想把系统拆爆的欲望。 “欠我五百万,你完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要不重跑一遍密道程序? 涂婳随性惯了,从来没跟系统认真计较。 但这狗系统小心思太多,已经几次试探她这个宿主的承受底线,不好好给它立个规矩,后面的路程还不知道暗搓搓给她挖几个坑。 “我看你是真不相信我专业摆烂的能力。”涂婳环胸站在山门前,望着对面站到山崖边的一群高家村民,语气淡漠对系统道:“我涂婳可是i人中的战斗机。” 耳边“滋啦滋啦”的声音,瞬间出现卡顿:滋———— 话音落下,她不再管系统干嘛,见其他人都缓过来了,打算把大家重新送回对面,回头看见谢豫川又在走神。 “谢豫川?” 谢豫川闻声回神,恭敬道:“我在,家神吩咐。” “我送你们回去,让他们过来吧。” 谢豫川喊来其他人,涂婳重新在两边隔空架起云梯,所有人目光灼灼再次欣赏百鸟朝凤的画面,赞叹声连绵不绝。 谢豫川带着王翀、熊九山等人过去,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大家走的心里踏踏实实,神情放松。 涂婳一直目送谢豫川平安到达对面,刚要抬脚踏上云梯。 系统突然出声:【宿主,我们重新跑一遍密道程序吧。】 涂婳身子微顿,收回脚,站定。 【经过详细检索,任务中的“国之气运”就在西山范围之内。】 【任务达成可行性高达90%。】 【可以完成任务拿到积分。】 寄居在涂婳意识之内的系统,深深地感到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扑面而来”,总觉得不做点什么补救措施,要出大事。 涂婳听完,微微眯起眼睛。 按系统这个意思,她那五百万现金还有一丝挽救的机会? 她思考半分钟,“重新跑一遍密道程序,是什么意思?”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再次紧闭的山门。 “你的意思是,再进去一次?” 【是的。】 涂婳笑意不达眼底,“你疯了么?刚才谢豫川他们进去差点死在里面,有攻击力的功能是被屏蔽的,防御功能只能用能量驱动,我还进去?”说着说着想起一件事,她刚才因为完成了一个系统任务,爆涨了3000多的能量值。 又打她主意? 【宿主不要误会!】 涂婳止住念头,等系统解释。 后者以极快的速度,给涂婳解释原因,涂婳听完,大致理解了系统的意思。 第一次进入密道。 由于她级别过低,系统一些高阶功能无法驱动,再加上本地磁场有干扰作用,所以才导致她在密道里无法发挥100%的能力,差点给被监护人谢豫川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但! 这一次,系统很有把握为宿主提供全方位360°的贴心保护。 涂婳:“信不着。” 【宿主,您现在已经是lv.2级别的宿主了!!!】 * 涂婳笑了,lv.2怎么了? 她今天就是lv.2000的宿主,她也不去! 轻轻一挥手,直接将合成云梯回收到系统内,直接身体腾空飞过去。 “有本事你就锁我能量让我从空中掉下去。”涂婳摆烂道。 只许系统试探她? 她也试探过,二者共生的关系,她要是挂了,它也得玩完! 是谁更需要完成护送谢家血脉一路北上的终极任务? 是谁耗尽能量把她拐来伪装谢家神明的? 又是谁,见她收集的能量和积分多,绞尽脑汁转化的? 反正不是她。 这年头,无欲则刚! 谁掐谁七寸,还不知道呢。 不大会,涂婳平平安安双脚落地,飘逸的裙摆轻轻落下,心满意足。 是谁怂了她不说。 系统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 身侧香气袭来,谢豫川寻香源转身望去,云梯消散,百鸟归林,峰峦叠翠间再次重归寂静。 槐花的目光,从谢豫川过就一直随着他的身影晃动。 她“看见”的画面已经不再变来变去,而是清晰地呈现出未来应该会发生的一幕。 高家村的未来,终于幸运的走向了另一条光明的道路。 以她现在的能力,可预见到的“画面”里,高家村变化实在太大了,风吹麦浪炊烟袅袅,村民们的脸上,是她从来没见到过的满足。 槐花深深地注视着谢豫川的背影。 而这一次,她的右眼并没有看见他身边的“神明”。 槐花用了眨了几下眼睛,睁开后依然看不见涂婳的踪迹,心里不咯噔一声,微微发慌。 她小心翼翼走到谢豫川身旁,迟疑半天谨慎询问道:“谢将军,敢问谢家那位神明走了么?” 谢豫川回身,看见槐花嫂子一脸忐忑的样子,不着痕迹轻嗅了一下。 香气还在,而且更加浓郁。 他谢家神明并未离开啊? 不过谢豫川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家神就在自己身旁,家神未开口,他如何“得知”家神在不在,说不清心里那一瞬间的想法。 他并不想暴露自己如何感知家神存在的办法。 涂婳本就在他身旁,槐花突然过来问谢豫川这话,她反倒一愣。 “她看不见我了?”她在谢豫川耳边出声道。 她记得这个村妇右眼是能看见她的存在的,虽然看不太清楚。 谢豫川方才摇了摇头,“没有,神明还在。” 槐花闻言,转头在谢豫川身边看了半天,不见一丝神明踪影,一颗心不觉渐渐往下沉。 心里好像预知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再次抬起头时,露出一张释然的笑脸。 对着谢豫川,忽然屈膝慢慢跪下,当着看不见的神明面前,给谢豫川郑重其事地连磕三头。 “感谢谢将军冒险而归,高家村死难已消,大恩大德高家村没齿难忘。” 身后一众高家村民,见状纷纷跟随槐花嫂子,一起给谢豫川磕了头。 熊九山、王翀等人,在旁边看着,大家看向谢豫川的目光,早已跟之前大相径庭。 仿佛眼前高家村民这份感激不尽的举动,理所当然。 是谢豫川和谢家神明应得的敬意。 “不必多礼,大家起来吧。” 谢豫川身子微侧,不愿独受村民这份感激之情。 若无家神庇护,他谢豫川也早已经丧命在密道那凶恶的长虫口中。 涂婳待槐花嫂子等人起身,发现她右眼之中的亮度正在下降。 “谢豫川,你问问槐花嫂子,她右眼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帝星已显趋势难挡 大梁京师,钦天监。 监正王瑜自从禀明皇上回来后,就始终心神不宁的盯着窗外的天空。 天亮时,看不见星图,还好一些。 可天色渐渐暗下时,王瑜的心情就变得越发焦灼。 下属来送公文,见他眉宇烦闷不堪,开解道:“大人,天命如此,我们如实相告,并不失责。” 王瑜点点头,叹了口气:“道理本官都懂,然君心难测,忠言逆耳,便是君王宅心仁厚,也不见得愿意入耳。” “大人,上天垂象,皆是定数,非你我等凡人能探究。” 王瑜又何尝不知这一点,来者是他最为得意的下属和弟子,他往旁边的座位指了指,“少卿陪师父坐一会,可好。” 李少卿将手中公文放在一旁,施礼落座。 王瑜看着他,沉思少许道:“这几日宫中怕是不妥当,你谨言慎行一些。” 李少卿点点头,“大人教诲,少卿必当铭记在心。” 王瑜满意地看着他,“等过些日子,我会我帮你寻个由头,你不要在宫中做事了,早点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免得无辜受牵连。” 李少卿坐在椅子上,沉眸看向上首的王瑜。 “大人何不将少卿交出去,那天象是下官斗胆进言的。” “嘘!”王瑜二话不说止住他的话头,紧张地起身走到门口,左右打量四周,见四周并无他人耳目,这才稍稍放心退回来关好门窗。 声音严厉提醒他:“此话以后再不要提了!” 李少卿被师长训斥一顿,闭口听训,只是清俊的面庞上仍残留一丝倔犟与不解。 王瑜见状,叹了口气,“你自幼聪慧,又在这一道上慧缘极深,你父亲将你放到我身边,本是要我多多带你一段,但你天资不凡,如今参悟的能力早已在我之上,若你勤学不辍,他日定有一番大造化!名闻四海。” 李少卿抬眸,看向王瑜,眼里的光有些不解。 王瑜总觉得时日无多,看李少卿的目光充满不舍,还有一丝丝遗憾。 “天象如何凶险,你心中了然,但你还年轻,你不知这官场中、甚至是这宫中的凶险。不要再在宫中逗留,你回去悄悄的,早做安排,待时机成熟早点走,只要离开京师,再不要回来!” “那大人你呢?” 王瑜轻笑一声,“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王瑜劫数已至,听天由命吧。” 李少卿脸色略苍白,沉思良久,“恩师不如与学生一起离开。” 王瑜闻言,目光动容。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上天垂象示警,可这天象却不为帝王所喜,为师还是要在这钦天监里拖上一拖,免得世间生灵涂炭,少一分劫难便能活无数性命,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李少卿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监正王瑜所言,今日尽是肺腑之言。 常年侍奉君王左右,王瑜要比他一个年轻人更了解隆庆帝的脾性,李少卿能力卓绝,却不大通人情世故。 再好的天赋,少了世情练达,总是略显鲁莽的。 但王瑜欣赏的,也是李少卿这份坦然直率,只是对方的这份直率在如今的大梁宫中,却犹如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随时都会掉下来,结束他的性命。 王瑜不愿意看到天才之人无端陨落,左思右想,想为他寻一条生路。 “今日夜晚,你我师徒二人在那观星台上好好看一看,若今晚天象依旧没有变化,那你不要再犹豫,大势所趋非凡力能阻挡,早走!” 李少卿见他神情郑重,听话地点点头,“谨遵师长之命。” 王瑜见终于说通了他,语气也缓和下来。 “我从御书房离开时,皇上的脸色就不太好,应该不久宫里就会放人出去了。钦天监不止你我师徒二人,还有其他人。” 李少卿心里琢磨了一下这话:“天象所示,大人全都如实说了吗?” 王瑜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后淡淡摇了摇头。 “大逆不道之言,岂敢向上奏明。” 李少卿蹙了蹙眉头,“大人,帝星已显,趋势难挡。” “此事你往后休要再提,旁人未必有你这份参悟的能力,你不要惹火上身。”王瑜担心他。 李少卿点点头,“学生晓得。” 王瑜道,“你日后出京,不要南去,向北走。” 李少卿抬头,“恩师为何如此说?南下才是我应去的方向。” 王瑜想了想,道:“帝星双现,晦暗不明,天象蹊跷又是你自己参悟出的天机,那你必然与这一丝天象有些机缘,你不要南下,你去北地。” 李少卿:“北地要起兵祸,学生并无长处。” “那不一定。”王瑜道,他抬手起卦,为自己的学生占上一卦,仍然觉得李少卿北上更为合适。 一个念头划过心间。 他对李少卿道:“年初之时,曾卜问过年运,并无此迹象。” “皇上将护国公府抄家流放之后,天下才渐渐生变。”李少卿道。 这一点变化,他早已察觉。 只是一直不太确定,所以也一直没有跟监正官王瑜说。 近几日,天象异变,实在过于明显,荧惑守心的天象,钦天监里大多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和监正想遮掩一二也是瞒不住的。 不如早点奏明。 但另一个…… 王瑜不让他说。 就算是有朝一日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了,自有他王瑜在前担着,用不着他李少卿去无辜送人头。 师徒二人在南下还是北上一事有了分歧。 李少卿始终觉得天下将乱,南下能为更多贫苦百姓尽一分力。 王瑜为官,站得高看得远。 “天下将乱,世间受苦之人数不胜数,你区区一人,绵薄之力又能救助几人?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北上你若有大机缘,也许能立下不世之功,到时岂不功德一件。” 末了,又劝道:“北上吧,良禽择木而栖。” 李少卿深深地看向王瑜,良久,认真问:“恩师也认为谢家神明所言不虚?” 王瑜想了想,颔首道:“应是不假。” “可卦象上并不……” 这也是李少卿始终想不通的事情。 “所以你北上去寻找答案不是更好?” 电脑刚才死机,这章更晚了_(:3」∠)_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除了谢豫川还有能通神的吗? 拜别钦天监监正王瑜,李少卿一路沉默无言回到属衙自己的公案前。 “李郎官,王大人回来心情如何?我这有一份校正的历法文书要送去大人面前定审。”同僚手捧文书小心翼翼到他面前打听。 李少卿抬起头,愣了少许,点头道:“要事尽去即可。” 对方感激一声,抱着公文去监正的院子。 屋内无人,外出的同僚还未归,偌大的公衙之中,安静地可怕。 “天下将乱,世间受苦之人数不胜数,你区区一人,绵薄之力又能救几人?” “北上吧,良禽折木而栖。” “你北上去寻找答案不是更好?” …… 恩师王瑜方才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回荡不去。 李少卿目光盯着公案上的一方青砚,陷入长久的沉思。 李家三代为监官,子承父业无有出入,后代不得改官更业。李父过世后,世伯王瑜接了李父的职位,待他成年后,将他引入大梁钦天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在他心里,王瑜的存在不啻于父亲的位置。 不到艰难境地,他想王瑜不会对他说出那些话。 可是,北地…… 如他推衍不出意外,北地实在是乱。 丘陵关外,不是安生之地。 如何抉择?成了摆在李少卿面前的一道难题。 入了冬,大梁京师落叶飘零,钦天监的上空白云蔽日,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只有两只水缸一株歪脖树,枝丫间稀稀落落几片残叶悬在上面,只剩几许余光。 李少卿觉得自己此刻的命运,也如那几片残叶一般。 静坐沉思许久,他重新研磨执笔推衍,这一次他决定听取师长意见,看看自己北上一道是否可行。 笔尖吸饱墨汁,悬在纸上凝思良久,李少卿落笔游走,寥寥几笔。 一个“谢”字浮于纸上。 * 傍晚时分,几道飞骑离宫,先后冲出城门。 宫门传来消息,大总管魏喜听完转身报给隆庆帝,“皇上,冯将军已经带人离京了。” 隆庆帝从龙榻上转过身来冷冷看他一眼,“把南下槐阳的人也放出去。” “遵旨。” 隆庆帝醒了,干脆起身坐起,一旁宫人矮身上前,双膝跪地为皇上穿靴。 魏喜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听说庆熙宫招了徐功樑进宫?” 魏喜回道:“徐贵妃昨日递了贴子,徐阁老身体不适,贵妃娘娘便免了。” “哦?”隆庆帝抬起头,哼笑一声,“这倒是意外了。” 魏喜道:“徐阁老的孙子去安伯府接了世子夫人回娘家,两家闹的不太愉快,听说徐阁老一气之下病倒了。” “是吗?”隆庆帝莫名地心情好了些,又问:“让宫里的太医去徐府好好看看。” 魏喜垂首领命。 隆庆帝更衣后,从寝宫而出,魏喜等一众侍卫紧随其后。 “摆驾庆熙宫,既然徐功樑来不了,那朕去看看贵妃吧。” 天色渐晚,御辇一路摆驾庆熙宫。 庆熙宫寝室内,徐贵妃正打算卸掉环佩珠钗上榻小睡一会,只听宫人匆匆来报:“贵妃娘娘,皇上来了!” 徐贵妃从铜镜前转过身,端正秀丽的眉眼之间,一阵烦躁浮起。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 身后贴身的宫婢劝道。 徐贵妃压了压心绪,淡淡道:“更衣吧。” 帝王垂怜,她不得不受。 * 一只苍鹰翱翔九天,自由自在,展翅飞翔,一路飞过京师,越京卫,直穿庆州山脉。 天色已黑,谢家人依旧不见谢豫川回来,就连心态最为稳重的谢老夫人,也不由忐忑起来,频频望向后面。 “今日豫川不回吗?” 驿站外,押解的官兵们已经开始到时辰放饭,今日行程短,饭食大打折扣,不少人都吃不饱,但没人敢去跟官差们理论。 半日不到便能休息的机会十分难得,吃得少点就少点吧,要是惹怒了官差更不会有好果子吃。 私下里,流犯们之间窃窃私语,偶尔交流几句,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犯人们完不成每日的行进日程,压力最大的是解差们,明日若上路,不用想一定会更加困难,那还不如趁现在该休息休息,该准备准备。 普通的衙役官兵们也乐得休息,头痛的事有上面大人们顶着,对他们来说,只要犯人不闹事,他们也能放松心神多休息一会。 夜幕降临,副官成烨走到营地外巡查后,还不见熊九山等人归来,白天里淡定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有些焦躁。 “熊大人这一去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出关。” 一旁老衙役道:“庆州驿丞方才还遣人给大人送来酒菜,旁敲侧击打听熊大人去做什么了?” “你怎么回的?” “小人就说京卫府王大有事让咱们大人协助一下,旁的没说,那人一听指挥使王大人的名讳,二话不说就走了。” “后来没再过来打听?” “没有,不过驿丞让人又给大人添了几道荤菜。”老衙役讲起话来很有主次。 成烨闻言笑出声,“借了王大人的威名了。” 他转身看向谢家人聚堆的方向,偏头问道:“我发现柴家这两日与谢家人走的比较近,你可知道什么原因?” 老衙役不知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见长官问这事,讲起柴谢两家这两日发生的事,像他亲眼见过似的:“柴嵇的夫人流放时就有咳疾,折腾一路了,也不知道怎么从谢家手里得了几颗救命的药,今天咳嗽好多了,我们几个衙役私下还想找他们谢家讨要一点呢。” 入冬北上,一路天寒地冻的,谁知道会不会也染上风寒,如果谢家有那么好的药,那不是一件大好事? 成烨一听,来了兴致,“谢家那药那般管用?” “柴嵇让他儿子去闵家商队那边换了茶叶,给谢家还礼去了呢,小人感觉那药应是不差。” 成烨重新看向谢家方向。 “他们谢家还有什么好东西,知道吗?” “这个……”老衙役想了想,摇摇头,“具体不知,但感觉谢家收了几次礼,肯定不狼狈。” 谢家流放后,先后收了几次礼,成烨也是知道的。 之前因为赶路,他还真没想过谢家这事,现在停在这里等人,无事可做,他突然对谢家人产生点兴趣。 “你说王大人带走了谢豫川,那剩下的其他谢家人里面,还有能通神的吗?” 第二章很晚很晚,大家不要等早点睡,白天在看! 第一百二十章 出关有什么可着急的 成烨神来一问,老衙役也不知如何回答。 “大人,凡人能随随便便通神吗?” 成烨看他一眼,道:“本官如何得知。” 老衙役闭上嘴,心道,你不知道你问我,但这话是不敢说出口的。 “等那些人干完活回来,单独放一起看着,少跟其他人接触,免得闹哄哄节外生枝。” “好的,大人。” 外面气温降低,成烨在外面待的有些冷,交代完就回驿馆里的单间休息去了。 出门在外,有银钱开道就是能舒服不少,驿站里司吏的态度也变得更热情,成烨出来进去见着面都多喊一声:“成大人辛苦。” 成烨听在心里十分熨贴,在房中用过酒菜,酒气上来头脑昏沉,交代门外站岗的差兵熊大人回来及时来报,便脱了外衫上床睡觉去了。 不多时,门外站岗的士兵便听见里面鼾声如雷。 驿站司吏带人来送热水,见里面呼声震耳,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临走时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差役。 那差役冷冷地目送他们离开。 庆州驿丞下午休息过,天黑后也不困,在差事房中正在处理公务,带人对账对到一半,手下的司吏从楼下上来。 “大人,人都安排妥当了。” 庆州驿丞抬头看了眼,声音平淡,“那位主事的熊大人还没回来?” “回大人的话,还未回来,不过小人观那位成百户的神情,胸有成竹也不担心,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出意外最好,如果出事就都推他们身上。” “是,大人。” 庆州驿丞伸手点了点账本,对盘账的属下叮嘱道:“崔员外的东西记得从里面摘出来,孝敬的归孝敬,不该交的别往上瞎写。” “知道了,大人。” 庆州驿丞起身,带着信任的手下下楼,路过成烨的房间时,稍稍驻足片刻,二人下楼了。 驿站里,不止有京师流放而来的人马,还有不少进京路过之人,比熊九山、成烨他们位高权重的大人多了,迎来送往久了,什么人,什么规格招待,早已烂熟于心。 大厨房里转一圈,叮嘱一番厨房的管事把活干好,庆州驿丞带着手下去外面消食。 远远望见对面簇簇营火,庆州驿丞不是很适应,“这么多人……太显眼了。” “大人不必顾虑,我听那成百户说他们急着出关,待那位熊大人回来,他们就都走了,不会出什么事的,流犯多押解的官差也多。” 庆州驿丞笑了声,“急着出关?” “是的。”属下点头。 又是一声轻笑,“出关有什么可着急的,先过了盘龙岭那帮子吃人的狼崽子们再说吧。” “上面不剿匪了吗?” 庆州驿丞瞥了他一眼,“不该提的事就装聋子,装瞎子,知道吗?” “谨遵大人教诲。”那司吏神色收敛,不敢胡说八道。 庆州驿丞深深地看了看远处,忽然问:“这一批流放的人员里,都是一堆麻烦的烫手山芋,离远点都,别沾了荤腥回头让猫闻出来。” 司吏想了想,说:“这一批里有据说能通神的谢家人。” 庆州驿丞鼻腔冷哼,“我管他们谢家人神不神,能被抄家流放到这地步,只怕什么天神下凡也不管用,扯虎皮拉大旗都是虚张声势而已。” “那京里的人让咱们盯着点,如何回话?” “没什么可回的,都是照章办事,上面问下来,就说狗屁不知。” 属下:“……” 行吧。 庆州驿丞见属下那张左右为难的脸,善心发作提点他:“你也不想想,都抄家流放了,京里的人还总惦记着,能是什么好事?咱们跟他们沾边,那就是跟麻烦打交道,打了交道那是不是就得往上打报告,怎么说啊?说多说少都是错!什么也不说才是正解。” “那不说不是更错?” “错!”庆州驿丞冷笑一声,“不说就没错!错的是下官无能,但无能又不伤筋动骨,怕什么。跟谢家这种人沾边,最怕的是,伱是个知情人,懂不懂?” “小人愚钝。” “现在就是要做个愚钝的人,本官愚钝,本官无能,本官不知谢家是否有神明庇佑,本官只知流放人犯饥肠辘辘,凄惨无比。只要不做事,就没有好坏对错!” 手下一脸震惊,感觉这一刻在为官做事一途上,他顿悟了。 庆州驿丞在外面待了一会也觉得天气寒凉,“他们需要什么,按章支应就是,既然那位熊大人深得京卫指挥使王大人器重,这点面子还是要照顾到的。” 躬身目送上差回驿馆,司吏站在原地又看了一回谢家人的位置,转身也回去了。他感觉大人说的不无道理,不管谢家人有没有真本事,还是离大麻烦远点的好。 月上树稍,黑色鸟影在树梢枝头飞来飞去。 树根下,张达义一边咬着干粮,一边给小小的谢嘉睿讲故事,偶尔说的口干了就喝两口水解解渴,流放路上水源珍贵,但谢武英早得谢老夫人的首肯,因为感谢张大人有心照拂谢家幼子,这水谢家心甘情愿地送他饮用。 谢嘉睿年纪小,性子好,年岁不到之前在公府里也只顾着锻炼玩耍,不曾学东西。 像谢武英、谢文杰这样上京备考的谢家子弟,也不会冒昧去教导世家小少爷学问,自顾不暇。因此当张达义这样学富五车的翰林大人,用浅显而易懂的语言,给谢嘉睿讲讲上古神话一类的东西,小孩子好奇的天性彻底被激发出来。 整整一个时辰,一动不动裹在睡袋里,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聚精会神听张达义讲故事。 张达义为官,或许有一些耿直和倔犟,但于做学问一途,绝非那种食古不化之人,他做学问最喜格物致知。因地制宜,因材施教,是他最擅长的。 流放路上艰辛,哪里适合给小孩子认真开蒙,从之乎者也开始,最合适的就是讲一讲这古往今来的奇闻异志。 一则开拓心智,二则打发路途无聊,最是这种离奇曲折的传说不可。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宿主!系统知错了! 张达义学问深,典故信手拈来。 他又是专给谢家幼子讲,所用字词皆是浅显的不能再浅显,句句让人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一点都不难理解。 夜晚四周本就安静,哪怕他声音不大,周围的人也能听见他讲的故事。 流放的人,除了那些获罪的官宦人家,大多都是不识字的普通人,更别说张达义口中那些传奇的神话典故,根本听都没听过。 提到自己夫人的病情,柴嵇的心思一下子就从那些弯弯绕绕之中跳出来,再看谢家那边,忍不住轻叹一口气,总感觉将来有朝一日,他自己也会不会像张达义一样,替谢家多说几句好话,甚至是……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不知张翰林讲什么,那么多人聚精会神。” 一旁蹲着给柴家父子俩烤饼的护卫,抬起头说道:“张大人在给谢家小儿讲故事,讲得好,听的人多。” 柴进惊讶道:“张大人在跟谢家神明之事铺路吗?” 涂婳也是,她整理完系统内收集到的所有积分、能量等数据后,也觉得系统有毒。 “父亲为何如此说?” 柴进意外抬头,看向对面的父亲柴嵇。 庞既明越听心越惊,不禁抬头看向张达义。 张达义口才实在是好,那些典故他庞既明读书时也学过,可不知为何从他张大人的嘴里讲出来,就仿佛他亲眼所见,真真切切之事。 系统死死捂着她攒下的积分:【宿主,积分还差两百多,不如再带谢豫川重返密道一次!这次lv.2了,级别够,积分满额一定没问题!五百万呢!五百万!你舍得吗?】 自古,华族人就有祭祀天地,崇拜神明的传统,在岁月长河中,无数传奇口耳相传流传下来,成了后人心里的骨血,成了书本里蕴含力量的文字。 柴嵇抬眸扫了他一眼,声音低沉道:“怎么,你要过去听听?” 系统:【消耗积分给被监护人以外的人治疗,在西山是要双倍扣掉的。】 远远地,柴家休息地。 “算了,说了你一时也想不通。我看这张达义已经成了谢家座上宾了,连这种收买人心之事也愿意帮他们谢家人做。” 柴嵇有点头疼。 柴嵇可不觉得流放路上大谈神话传说,只是为了哄小儿开心。 柴嵇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碎沫,道:“神明之事,自古是先人们敬天法祖的心愿,祈求上苍庇佑衍化而来,但世间几人见过?谢家素有神明传闻,但他们又因神明之事获罪流放,此事传来传去早晚是个祸端。你瞧他张达义,给小儿讲个故事,也要扯上上古之事,这是单单只给谢家小儿讲的?依我看,其老小子用意不止在此。” 久在官场中行走,即便是自己不想多想,上下左右这一套规矩也会让一个纯粹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明察细微的本事。 庞既明觉得张翰林有毒。 张达义一个正经读书人,深信有教无类,众人想旁听,他也不藏私。 涂婳:“我乐意。” 柴嵇剥花生,攒了一把花生粒,招来夫人身边伺候的娘子,“给夫人送去。”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零f 烤了饼,又在小锅里熬菜粥,锅里受热咕嘟咕嘟冒个不停,香气飘起来柴进咽了咽口水。 “是,老爷。”娘子手捧花生粒回了车厢里。 涂婳一脸淡定:“舍得。” 曾经,神明也是在人间行走过的…… 柴进确实没听懂他爹的意思,但想到自家的事,“谢家也帮过母亲。” 庞既明担心两个孩子出事,带着妻子也往前靠了一些,不远不近刚好够他听见张达义讲的那些。 柴嵇手里剥着花生皮,随手扔进火堆里,转头望向谢家人方向,看了半天收回目光淡淡道:“张达义这个人,不一般呐。” 庞家一双儿女也被张达义的故事吸引,小心翼翼询问庞既明:“父亲,我和弟弟能不能前去一点,听先生讲故事?” 没流放前大家倒是听过一点说书人讲的话本子,可那些市井之间的话本子,差不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男欢女爱宅门深浅,幸运点能听听英雄豪杰宫门野史一类,哪个正经听过高高在上的翰林大人讲的这些典籍里的故事? 起初,大家在四周趴着、躺着、麻木地仰望夜空,耳中不时有故事的开始、经过……徐徐入耳,听着听着,周围不少犯人悄悄地翻身转过来,甚至有的干脆起身往谢家人这边挪过来,就想靠得近一点,听得清楚一些。 两个孩子认真保证后也凑到谢家那边,渐渐地,张达义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孩子,也许流放的路上真的太艰难了。 好像人与神共存之事,时至今日也不见得是无稽之谈。 柴进笑道:“给小儿讲的东西,我听什么。” 他又没见过神明在人间行走,怎么会把这种神话传说说的如此惟妙惟肖,而且还时不时拿众人日常之中遇到的那些风雨异变、山川河流来解说,连他听着听着,都觉得身后参天的大树里,有一个能辨是非的魂魄,那明月之上有倩影徘徊…… 庞既明点点头,没拦着,“注意点。” 读书人,一代一代传承,将文字从沉睡中唤醒,在这个寒凉的夜里,通过张达义的娓娓道来,鲜活而生动的重现在众人的脑海之中。 柴进大概是饿了,脑子不太够用,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他爹东伯侯跟他说的是什么。 柴进蹲坐在一块小土丘上,手里时不时往火堆里添柴,眼见着谢家那边的人越围越多,大有把张达义围在里面的态势。 有一点能让人放松的事情,都让人趋之若鹜。 系统:【治疗槐花的诡眼很复杂。】 涂婳:“废话少说,我的积分我做主。你不让我痛快,你也甭舒服了。” 谢嘉睿的小脸蛋在夜里冻的有点红,谢武英搂着他,手臂护住他脸颊,大身子套着小身子,叔侄二人都在认认真真听故事。 柴嵇眯着眼睛看了看那边,沉思半晌儿道:“你记着,人是很复杂的,信、或者不信,有时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有时候人为了捍卫自己的信仰,是不会有太多的判断力去仔细分析每一次,天长日久就成了惯性。而别人,只要十次有一次利用了伱的惯性达成目的,一切付出就全都值得。” 柴嵇说完,见儿子柴进一脸茫然,心里叹了口气。 从鸿蒙初开,天地一分为二开始,在这片孕育了生命的广袤土地上。 系统:【……………系统真的知错了。】 “晚了。” 这个月我一共欠了5章是不是?还有答应爆更的部分。我算算,咋个补一下_(:3」∠)_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她准备开启败家模式了! 没有刻骨铭心的挫折或者失去巨大的利益,寻常人是很难从小困难中,吸取教训的。 遍地都是捷径,但凡有一丝侥幸的可能性,就很难循规蹈矩遵守规则。 系统的小套路,她了然于心,反复探底摸清她的死线,或者磨到她把固有的底线一点一点降低,那些她看不见的“程序”一定会反复迭代测试她这个宿主对这种规则的反应。 一旦程序抓取到她性格中的致命弱点,到那时,涂婳不确定一个高维系统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致她于危险的境地。 她将来要平平安安回到完全属于她的世界的,不能冒险。 她已经给了它两次机会,以为对彼此之间这种合作关系,作为高级人工智能系统,能遵守基本的法则。 是她高看了。 不,也可能是她低看了“系统”这样一个超人工智能的存在,那数不清的程序和代码可能早已突破她能理解的某个“节点”,成了真正拥有与人类情感不相上下的智能系统。 合作是要讲究共赢的。 背后偷摸拆家可不行。 好在,涂婳也在这一段时间里,大致摸清了她和系统之间的主要矛盾。 系统想要的那些东西和能量,大概只能从护送谢豫川等人一路北上寮州才能获取,至于到达流放地之后,事态会如何发展,她现在收集的信息不足,还不够了解,不能做准确判断。 但也不是一点信息没有,谢豫川这次从密道里意外得了一枚玉玺,这…… 涂婳心里隐隐地感觉自己好像探到了点什么大事的边儿。 系统无视了她两次警告,这一次,涂婳觉得积不积分的不重要,让系统亲眼看着她如何给它演示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摆烂宿主,更重要。 防微杜渐,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隐患”,她要给它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系统感受到涂婳的情绪,甚至感受到自家宿主意识深处有强烈“报复性消费”的心理之后,吓得整个系统程序都在狂飙分析,无数预警传递到中央处理器。 努力尝试用各种讨好、劝说、甚至是福利加码的方式,在跟宿主交涉。 可惜,某人属犟驴的,已经不吃这套了。 山上已经天黑了,从密道出来后回到村民之间,进去过的人不约而同三缄其口,不再谈论里面发生的事,但高家村民们还是忍不住想跟他们打听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村民不敢跟大人问,就小心翼翼的向护卫们打听,可是王翀手下的将士,也个个都有品级在身,本就一个个冷面寒霜的样子,又有指挥使大人的叮嘱,嘴严的很。 十几人完全不似在山崖另一边刚出密道时激动讨论的样子。 槐花让里正高树生制止村民们的行为,高家村能化解巨大的灾难已经是山神的恩赐了,怎能再贪心其它,会招祸的。 高树生私下把话传下去,大家都老实了,只是眼神依旧在外人们的身上流连不去。 这一切,也落在涂婳的眼中,心思微微动了动,记在心里。 先解决正事。 进山拜神,平安回来也是要去老庙里拜神谢恩的。 众人再次随守村女槐花和高家村民们,回到西山老庙那边。去后山的路崎岖迷糊,回程时竟然又快又安全,以至于系统在她耳边唠叨了半天,没说多少呢,队伍就到了庙门外。 以谢豫川为首,进山的十几人这一次,脸上不再有任何怀疑,真的是秉承着发自肺腑感恩的心,想进去给老庙山神好好地磕一个。 这不起眼的小土庙里,哪里供的是山神啊?这分明是财神! 涂婳这一趟虽然捡漏的东西不多,但背包里也挺富裕的,她还兴高采烈的想着也跟大家一起进去磕一个吧。 谁知,哪怕她升级到了lv.2了,这小庙门她一碰还是头晕目眩。 算了。 涂婳转身重新飞到树杈子上,等谢豫川自己出来好了。 她刚坐下不久,一只毛茸茸的松鼠,忽然从隔壁的树上连续几个跳跃,飞到了她身旁! 涂婳一愣:!!! 小松鼠:咕噜咕噜! 涂婳:??? 小松鼠:咕咕咕咕咕! 涂婳:……………… 小松鼠忽然立起身子,一双圆咕隆咚的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那一刻,哪怕完全听不懂鼠语的涂婳,好像都感觉对方的烦躁郁闷指数,在飞快地爬升! 一只毛团在她身边原地旋转,上窜下调,嘴里叽叽咕咕的,吱吱着涂婳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涂婳灵光一闪,去系统里翻功能页。 系统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抱歉宿主,兽语技能图标需要达到lv.3才能点亮。】 涂婳有些好奇,“lv.3的话,能听懂动物说话?” 系统:【不能,只是能更准确地理解兽类的语言行为模型。】 “比如中那种驭兽术?” 【可以这么理解。】 “那还得再升一级才行呢。”涂婳瞅着小松鼠真可爱,可惜了了。 【宿主现在各项数据都非常好,lv.2升到lv.3也很快的,护送谢豫川平安出关,也有很多的积分,请宿主继续努力。】 涂婳淡淡道:“不着急,你先帮我在全系统搜索能治好槐花那只眼睛的方法。” 系统:【……】 系统很郁闷,怎么就不能把宿主这该死的注意力给转移开呢? 涂婳想用积分和能量给槐花治眼睛,这一路下山,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改变宿主的心意,越发焦虑。 涂婳在树上晃悠着,虽然听不懂毛团子在旁边咕噜什么,但时不时变幻身上宝衣的颜色逗松鼠,玩的不亦乐乎。 等他们忙活完,她就准备开启败家模式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身上绑定系统的关系,对磁场气运比较敏感,还是因为她身上这套七彩玲珑宝衣的附加功能,她好像能感觉到槐花身上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能量在快速的流失。 一只能预知未来的眼睛,背后也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命运在给予一部分的同时,也会相应拿走另一部分,阴阳平衡,方是天道。 背包里的那些宝贝,是意外收获。 她折腾一趟也没有完成任务,采集到“国之气运”,反正积分也攒不到1000了,不如拿来做做“善事”,顺便给系统上上课(添堵)。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家神能治,你想治吗? 山神像前,所有人都虔诚拜过了,就剩谢豫川一人。 一直风平浪静的山神庙中,偏偏当谢豫川欲打算屈膝拜神时,出了意外! 谢豫川单膝刚碰到蒲团,只见上首泥塑的山神像轰然歪倒,旁边几人眼疾手快齐齐支撑住,免了神像摔碎在地面的严重后果。 里面的人心惊胆战重新将神仙扶正,却发现神像立不稳当,总是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槐花看着半屈膝的谢豫川,想了想,上前一步:“谢将军,请起吧。” 谢豫川眼底划过一道眸光,闻言抬头看向那尊朴素的山神像,点了点头,从蒲团上起身。 “可是西山山神怪我入那密道?”谢豫川沉思片刻,问道。 槐花摇了摇头。 谢豫川又想到一件东西,再次抬眼注视着高高在上的神明,心底浮起一丝猜测,但旋即他又把那点心思放下。 时机不对,他也没有再问。 有些事,不能轻易脱口。 谢豫川不拜了,神像居然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身旁几道困惑、探究、怀疑的目光纷纷投向谢豫川,王翀从后山回来,走了一路心里的激动也平复了不少,本来已经决定拜完山神就带人打道回府,可最后这一课,谢豫川又给了他一击。 他现在胸腔里那颗心,七上八下地乱跳。 怎么回事? 别人都能拜,为什么谢豫川不行? 奇怪。 他盯着谢豫川脑子里思绪乱飞,旁边的熊九山跟他不相上下,但他比指挥使王翀的心情更烦躁。 他的直觉,一直很准。 这一趟押解的差事,从接手出发那日开始,就让他感觉未来会很麻烦。 他抬头看看神像,再看看跟守村女交谈的谢豫川。 涂婳在外面玩了半天,见谢豫川等人一一从庙里出来,她随意给谢豫川发了条消息: “全都解决了?” 谢豫川刚刚跨过庙门槛,便听见家神的声音,声音轻松回答道:“解决了。” “嗯。” 庙门外,所有人碰头集合,涂婳肩头扛着一只松鼠从树上缓缓飘落在众人之间。 她还特意观察她落地时,槐花的反应。 果然,这一次,对方并不像进山之前那样,能看到她的存在了。 “难道是因为我升级了的关系?” 系统给了她否定的答案,问题不在她这边,而是槐花嫂子那只能见“神明”的眼睛,出了问题。 槐花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气数将尽,跟谢豫川说完话,神色认真而凝重地将里正高树生和高山河拉到旁边交代着村子后面需要注意的事情。 “槐花啊,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高树生见她精气神颓靡,担心道。 “我的天命已经完成了,村子和族人们将来不会毁于一旦了,大劫虽然已经免了,可是如果外面乱了,村子里还是要受影响的,你们带着村民多做点准备,以防将来出事。” “不是大灾已经解了吗?还要出事吗?”高树生担忧道。 槐花到:“大灾已解,小祸难免,外面要是乱了,村子哪里会安静呢。” “那怎么办?槐花啊,你还知道什么不?” 槐花摇了摇头,“别担心,村子的将来会好的,而且会很好的,你们可能想象不到的好。” 她看见那五谷丰登的未来,无数村民在田埂间,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庆祝着,那画面真美! 可惜,高家村的未来她看不见了。 槐花沉思片刻,决定据实以告:“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不知道哪天这条命就被收回去了,所以提醒你们注意的事情,一定要牢牢记着,我现在……”她语气停顿少许,又接着道:“我的眼睛已经渐渐不灵了,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了,你们一会带他们下山吧,千万记着,后山不要再去了。” 高树生和高山河双双点头,神情郑重。 高山河犹豫道:“槐花嫂子,你跟我们一起回村吧。” 槐花摇摇头,半转身看向庄严肃穆的山神庙,语气柔和道:“不了,你们回吧。我已经在山里侍奉山神十多年了,习惯了,就从这里走吧。” 高山河急道:“你那么厉害,看看你自己的事啊,别光看村子的,看看自己,我背你下山,就算不行,咱们也回家等着。” 或许是高山河口中的“家”字,触动了槐花。 她眼中盈着泪花,沉默了会,说道:“这些年,我不是没试过,但是!” “怎样?” “我唯一看不见的,就是我自己的命最后如何。”槐花说道这,脸上浮起坚强的笑,语气释然道:“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十多年,她不是没试图看过自己的命运,但唯独自己的结局,一无所知。 她后来想明白了,或许天命如此,她若是连自己的命都能看的真真切切,那全村的命运又将至于何处。 若她与村人的命运相同,她也许会倾尽全力。 但若她的命运也村子的未来截然相反,那她又该如何选择? 人总归是自私的。 所以,后来,她想,也许这也是上天和山神对她槐花的一种保护,没有让她自己来选。 她能感觉到身体的力气在缓慢的消失…… 疲惫、困倦、嗡鸣声仿佛从身体四面八方袭来,渐渐地,她感觉周围的声音仿佛隔着厚重的迷雾越来越遥远,她要很努力才能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高树生和高山河的脸,在她眼前也开始涣散,她时而清醒些,周遭一切变得清晰而明确;时而又开始进入一种眩晕而朦胧的觉知之中,明明亲人们近在咫尺,可她却连抓着对方的手腕,都仿佛觉得与对方隔着十万八千里。 槐花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受,一念咫尺,一念天涯,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不受控制,她感觉真正的“自己”仿佛正在从名叫“槐花”的这个身体里,一点一点地剥离下来…… 忽然一道异常温暖的热流,自头顶某处源源不断地灌注下来! 就像人饿了吃饭、渴了喝水,那一刹那间,槐花的身体疯狂吸收热流,只觉飘乎乎的自己,竟在闪电之间重新聚拢在一起,越凝越实…… 一睁眼! 她看见谢豫川正站在她的面前。 脸色严肃而认真。 “你这右眼实在伤身,家神能治,你想治吗?” 槐花浑然不觉自己泪流满面点头。 “民妇想活着。”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所谓,我不求回报 不知死,不知生。 所有意识如海潮一般往下沉没的感觉被暖流驱散后,重新找回自己的槐花,仿若死而复生一般,感受这世间的一切都那么让人眷恋。 哪怕此刻山间刮过的冷风,都切切实实地让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活着真好。 她想活着。 “神明……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吗?” 她期冀的目光望向谢豫川。 “能,但稍微有点麻烦,需要一点时间。” 谢豫川耳边响起涂婳的声音,他转述给槐花,后者不敢相信地合掌捂起嘴,眼睛睁大。 “谢谢!谢谢!” 槐花语无伦次想要给谢豫川磕头,被他伸手扶住,淡淡的声音温和道:“等眼睛好了再谢神明不迟。” “好、好!”槐花轻轻捧着自己的右眼激动道。 谢豫川的保证,唤醒了槐花浓烈的求生欲,她踉跄走到山神庙门前,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 王翀等人起初还以为她要做什么,还好奇地等着,后来见她一直站在那发呆,就没了兴趣,反倒对谢豫川刚才跟守村女说的话更好奇。 高里正等村民们也一脸茫然和不安地看向谢豫川。 “槐花的眼睛怎么治?” “她那眼睛不是能预知未来吗?” 有村民窃窃私语地向高树生打听:“里正,槐花治好了她还能预知未来吗?” 高山河听见谢家神明能救槐花,心里正高兴,听见身后村民这句话,冷冷转身盯着对方,沉声问道:“怎么?不能预知未来,做个普通人不好吗?” 许是高山河的表情太吓人,那村民嗫嚅着缩了脖子退回到其他人身边,小声抱怨道:“我又没说什么啊。” “你别说了。”同村人提醒他道。 他怏怏地看了庙门前的身影,还是觉得槐花嫂子那一身“本事”要是被弄没了,怪可惜的。 “做个巫女也没什么不好的,干嘛要治啊,别人想有还没有呢。” 高山河常年打猎,耳朵尖的很,“疤瘌头,你有完没完?想做巫汉你去做,槐花嫂子为了咱村做的够多了,别不知道好赖!” 只有他和里正高三叔知道,槐花那只眼睛提前预支了她多少福报,青春年华就被迫进山守山护庙,十几年了还不够? 非要为了这个还要再搭一条命进去? 涂婳正在谢豫川和高家村民中间的位置,仔细翻找给槐花“治眼睛”的方法,虽然级别升了,可使用的功能也多了,但是槐花身上的问题有些复杂。 谢豫川之前求她救治朋友徐肃,那个是正常内外伤,有系统买的药,还不算难办。 槐花的右眼比较特殊,处理起来有点棘手。 正研究合适的方法,耳边听见高家村民小声的议论声,不觉停下看过去,刚好瞥见那村民看向槐花背影的可惜眼神。 涂婳不自觉蹙了下眉心,回望庙门前不知在想什么的槐花。 眼下这个世道,身上有预知能力的槐花,才在高家村里拥有不低的“地位”,相应也拥有一定的安全,可如果有一天,这种“好处”没有了,她一个年纪大的柔弱女子,无父、无夫、无子,孑然一身要如何在宗族思想如此浓厚的大家族中生存? 中指挠了挠眉尾,涂婳不自觉看着槐花那有些虚弱的身影多想了一会。 人言可畏。 高家村或许念在槐花曾经的贡献能供养她一段时间,可是时间长了呢? “谢将军?” 谢豫川迟迟等不到耳边家神的吩咐,却等来了王翀上前询问。 他转身合手,“王大人。” “嗯嗯,谢将军伱我之间不必这些虚礼,本官是想问一下,我们何时可以下山,不知神明可有示意啊?” 天黑了,既然山上没什么事了,那密道里什么机关他也晓得了,不打算再冒然去折腾了,况且这一趟也不算一无所获,跟着谢豫川既开了天大的眼界,还得一对宝贝,王翀心里没有遗憾了。 西山邪门,他不想久待了,若无其它闲杂事,他也该打道回府了。 指挥使司府衙不能离的太久。 谢豫川自然听懂了王翀话里的潜台词,看了眼槐花,垂眸沉思片刻,回道:“王大人若不急,容在下向家神上奏一下如何?” 王翀连忙笑呵呵道:“不急!不急!谢将军辛苦。” 另一边,李崧年和关木等人,也盯着他们的举动,大有他们这边不动,那边也不动的意思。 两人用另一种方言叽里咕噜不知道在交谈什么,王翀和马袁这边也懒得搭理他们了,得了谢豫川的话,王翀回去交代自己的人一会下山的安排。 马袁双手藏在宽袖之中,负手在身后,袖子里,手中开心地摩挲着金制罗盘。 人生能得几次大机缘? 时也、命也、缘也。 马袁深感这一次,于他道法之上的修行会有莫大的长进。 谢豫川看槐花,他看谢豫川,忍不住手痒,又在宽袖中暗中默默掐算起来…… 啊啊啊啊啊! 手指又抽筋了!!!! 马袁不敢置信地盯着谢豫川,满脑子困惑,他不问大事,就问点关于谢豫川的小事,也不让?! 心里一个念头划过,难道是谢家神明不让? 他心神一松,指尖酸麻总算过去了。 心生忌惮地悄悄活动了下手指,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等回指挥使司府衙,他一定好好提醒大人,千万不要在谢家之事上多加干涉,一定! 谢家有点邪门。 被误会教训马袁的谢家神明,涂婳同志正在计算给槐花治病,是在西山里治疗,还是下山治疗。 按照系统之前的说法,她在西山上虽然每时每刻都要消耗能量和积分,但是获得的反向能量积分可以翻倍。 那么,在治疗槐花这只有“副作用”的眼睛上呢? 消耗和奖励规则,还适用吗? 【治疗槐花的眼睛,不在系统任务项目中,只有消耗没有回报,宿主不合算的。】 到这地步,系统还在力图扭转涂婳的想法。 “无所谓,我不求回报。” 钱没了,日行一善攒点功德也不是不行。 她已经决定的事,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难不成她也能看见未来? 槐花转身回来时,涂婳已经从系统里购买了三个功能和两种系统出品的药剂,心里也有了一个治疗的方案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询问系统:“在西山给槐花治疗眼睛,真的是双倍掉积分?” 系统:【是的,她的眼睛会消耗宿主大量能量积分。】 “那就下山治。” 槐花叩别老庙神像,由高山河背着下了山,她身体越发虚弱,但始终都能吊着一些精气神维持状态。 王翀带着来时的手下,在山下与谢豫川话别,至于其他人,根本都不在王翀的眼里,倒是一路押解谢豫川的解差熊九山,王翀临别前想了想,还是跟熊九山多说了几句话。 不外乎,是一些多多照顾之言。 谢豫川没往心里去,熊九山也没当真,场面上的套话,不过是客气。 身为大梁京卫府指挥使,王翀的身份跟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今日一别,他日双方再见不一定是何等局面。 熊九山客客气气答应,王翀心满意足离开。 至于李崧年和关木,王翀已经不放在眼里了,区区那点本事,在西山上早就露了底牌,不足为惧,这次见识到中原水有多深,晾他们也不敢再来造次! 王翀匆匆而来,面子里子皆有,心中快意不已,带上自己的人马连村子也没进,直接打道回府。 见识过谢家神明的能耐,一个通灵的民妇而已,他不怎么感兴趣了。 亲历如此惊险的一天,王大人心潮澎湃,还打算回府喊李周全过府一叙,聊聊天。 谁想等李周全上门拜见后,有关西山密道里的秘密,甚至是谢家神明大显神通斗法之事,竟然全都堵在嗓子眼儿里,无论他想尽任何办法,都无法说出一个相关“字眼”后,王翀吓得面色尽失。 一脸懵逼被喊来指挥使司衙门的松江知县李周全:“……” 大人喊我来,到底想说什么? 高家村。 夜晚,祠堂里掌灯。 但槐花下山后并没有去祠堂,而是被高树生安顿在自己家中,高树生的媳妇手脚麻利收拾出来一间厢房,暂时给多年未下山的槐花居住。 至于以后,明日再看看哪里腾一间房子给她。 十几年了,槐花家的老屋早就破败不堪,高山河背她回村时,路边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村民们提早得了信儿都出来跟她打招呼。 槐花脸上挂着笑意,一一跟大家打招呼。 谢豫川和熊九山等人走在后面,熊九山提醒他:“天已经很晚了。” 谢豫川知道他什么意思,“应该用不了多久。” 熊九山放心了,脸色舒缓不少,他刚从西山上下来,现在对谢豫川的心态还有点复杂。 天虽然晚了。 但也不急于一时。 涂婳走累了,直接开启“贴地航行”模式,不得不说,习惯了这套功能齐全的七彩玲珑宝衣,她越来越心动。 唉…… 可惜穷啊。 系统一套衣服卖的也太贵了! 里正家,村民们纷纷涌来,热闹不已。 槐花如今的身体,高里正心里清清楚楚,随便找了个需要休息的理由,就将上门的村民们打发走了。 厢房里,槐花和高里正、里正媳妇、高山河在一边,谢豫川、熊九山在另一边。 其他人都在外面。 谢豫川感知到一缕浓郁的香气在周围绕了一圈,最后在他右手边的位置停住不动了。 「谢豫川:家神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予珩即可。」 槐花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忐忑。 与谢豫川面对面,可她右眼却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发展,更看不到谢家的神明,会如何为自己“医治”。 涂婳坐在谢豫川身边,直接在眼前打开功能操作界面,为了方便,直接将界面设定成一左一右,左边是她的属性和数据界面,右边是拓展的双列功能区。 她发现,自从下山后,她的能量和积分消耗的速度变慢了。 余额还剩几十,但她目前不打算充值了,如果能量和积分不够再说。 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因为鲁莽而耗尽所有的积分等,涂婳在动手之前,先划出一部分“安全”数据单独锁定,以确保治疗槐花眼睛这事不成,她不至于没有能量返回现代。 先自保,再谈其它。 由谢豫川做神明的传话人,涂婳详细询问槐花此时此刻的身体状态后,将一支拇指大小类似现代滴眼液的小胶管药剂投送给谢豫川。 谢豫川“拿到”手后,看见里面有一点点“水”,心里猜测间,耳边听见家神传话: “拧开胶管顶端的部分,让槐花滴到她的右眼之中。” 「谢豫川:好。」 按照家神指示,谢豫川伸手拧开小管顶部,几乎毫不费力,轻轻一拧就断了,谢豫川每次碰到这种没见过的东西,心里总是忍不住去猜想家神所在的世界究竟会是如何殊胜的地方。 打开后,他将其递给了槐花。 槐花拿到手,微愣:“要我喝下么?” 谢豫川摇头,“滴在你的右眼之中。” 透明的胶管里,只有一点液体,而这一点点的液体,就花费了涂婳99个积分,而另一种药剂是淡蓝色的,也不便宜,一支199积分+500能量。 系统在后台“捶胸顿足”心疼不已。 槐花哪里见过手里的这样的东西?! 不止是她,身旁其他人谁又见过? “这个东西滴在眼睛里就能治好眼睛救命了吗?”高树生惊奇地看着槐花手里的东西。 “嫂子,你快试试!” 高山河催促道,槐花闻言点点头,按照谢豫川的吩咐,仰起头拨开右眼眼睑,捏住柔软的中腹,轻轻地将里面的“药”滴进眼睛里。 生怕浪费如此珍贵的药水,全程屏住呼吸格外小心。 随着清亮温润的特殊“眼药水”渐渐盈润槐花的右眼之中,涂婳眼前的系统界面,出现一块新的显示区域。 槐花这只有具有“预言功能”的眼睛,所有相关参数数据,全部呈现在涂婳的眼前! 随着槐花的动作,眼药水浓度越高。 涂婳眼前的“数据”也就越清晰明了。 等到槐花滴完闭上眼睛时。 一个视频框展示在涂婳眼前。 涂婳微微愕然,啊? 这是什么…… 难不成,她也能观看槐花右眼看见的预言画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都死光了,你才来? 视频里的画面,一片漆黑。 视频框上面的数据,随着药水渗透进槐花的眼球中,扫描出的参数变化速率放缓,等到所有的字数都不增不减时,下面的视频里,终于有画面了! 随着涂婳意识波动,视频画面在她眼前放大三倍,为了不挡住她同时观看槐花诡眼的数据,她将画面悬浮在视线范围内右侧,遮盖住了一部分功能页。 “上了药,让她多闭一会眼睛。”涂婳说。 槐花闭着眼睛听见谢豫川的声音,轻轻点了点头,心情忐忑地闭着眼睛静坐在椅子上。 旁边的高里正担忧问道:“眼睛疼不疼?” “不疼,凉凉的,很舒服。”槐花道。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为了宽慰槐花,还是为了缓解自己心里的紧张情绪,高里正上下打量她的状态,都不知道看哪儿好。 他妻子见他这个样子,小声提醒了他一声,高树生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失态。 年轻的高山河都比他能经住事,心里不禁叹气,老了老了。 高山河陪在槐花身旁,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因为紧张而紧紧抓着裤子。 槐花闭着眼睛,涂婳这一边看见的画面更加清晰。 视频上—— 原本漆黑的画面,忽然被几点火点亮,模糊的影像从一片混乱中,渐渐凝实成清晰可见的一座悬挂着两只火红灯笼的朱漆府门。 涂婳心里讶异,喃喃道:“还真能看见啊?” 积分99的系统药水,这么牛气? 她抬头看向对面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槐花,再次看向视频画面。 槐花上了药,只觉得灼热的右眼,像是泡在了清凉的泉水里,很舒服。 这就是神明所赐的神药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上了药之后,她感觉虚弱的身体也好似多了不少的力气,呼吸也比先前畅快了许多,她不用再大口呼吸,胸口也不再那么憋闷,甚至心口那种压了一块巨石的压力也慢慢消失了。 谢将军让她闭着眼睛安静地坐一会就好。 她不疑有他,静坐凝神早已融入她日常生活之中,不多时心神已然在安静中入定。 静则生智,定则生慧。 大道潜藏在清净之中,莫名的直觉升起,槐花习以为常自然调整自己的呼吸,使自己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静绵长。 她知道,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眼前,混沌的黑暗慢慢散去,一道渐渐清晰的预知“画面”在她眼前铺陈开来。 这一次,她率先看见的是两只随风摇曳的红灯笼…… 四周看不清,只能看见高高地院墙之上,有一支寒梅伸出,红艳的梅花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涂婳忍不住环起双臂,将视频小心推远了一点…… 里正家的厢房之中,异常的安静,谢豫川端坐着,沉默寡言地饮茶,他不吭声其他人也不敢出声,都知道现在谢家神明正在给槐花“治眼睛”。 从谢豫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但槐花渐渐红润起来的脸色,让高树生几人互相对视,目光热烈起来。 涂婳发现,当视频里的画面在变化时,槐花右眼的相关数据也在上下浮动中。 随后—— 她发现,自己的积分和能量也在变幻。 也就是说,她旁观槐花预知的【未来】也要“花钱”吗? 灯笼在摇曳中忽明忽暗,涂婳不明白这个画面有何意义,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有赛博时代的优良传统:录屏。 “系统,开启录屏功能。” 暂时不懂不要紧,备份下来,等她回头慢慢琢磨。 【好的,宿主,已启用录屏功能。】 就在系统开启录屏的下一秒,旁观槐花“右眼”预知能力的视频画面里,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走到大门前。 随后,涂婳发现槐花的“视角”开始动起来,跟在那人的后面一起进去了。 画面转过来时,她看见府门上方的牌匾——傅宅。 跟随黑影的脚步,跨过院门,穿过游廊,于两排灯笼中间一路来到东边的院子,在一道月亮门前停住了脚步。 这时,一道声音从月亮门里传了出来—— “人都死光了,你才来?” 画面就在这一瞬间,忽然被一团迷雾遮住,眼前一黑,涂婳只觉得仿佛被一股力量从画面里硬“推”了出来。 涂婳:?! 她猛然扭头看向身旁一脸淡定正在喝茶的谢豫川! 刚才那道声音,是谢豫川的! 她抬眸看向槐花,只见对面槐花的眉峰皱起,脸上的神色好似也对自己预知到的“未来画面”感到困惑。 很显然,槐花也认出了那道声音。 但因为有谢豫川的话在先,槐花没有睁开眼睛。 涂婳检查了一下她右眼的数据,发现了一点端倪。 槐花的眼睛,在窥见天机时,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比如她本身身体的“底子”,或者需要以槐花的身子为“容器”从自然之中吸取能量。 而这种能量,经过系统分析,很显然,跟西山这边的地磁场有关。 双重消耗,才是导致槐花生命危急的最根本原因。 槐花的眼睛,成了那个可以转化天地能量的“缝隙”,如果以涂婳现有的认知来看,就跟那电源转化器一样,将自然界中特殊的某种“能量”,通过她的右眼,进行吸收、整理、和转化,就会将未来的某种“画面”成像在她的眼底,存储在她的大脑中。 涂婳看完系统分析后的结论,倒抽一口气。 她有点搞明白了,合着槐花嫂子的这只眼睛,就跟那“纯天然接收器”一样! 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儿,就好办了。 她让谢豫川通知槐花可以放松了。 谢豫川听到耳边的声音后,对槐花道:“可以了。” 槐花闻声慢慢睁开眼,朦胧的眼前渐渐变得清晰,对上谢豫川的目光时,她的眼底划过一道耐人寻味的疑惑,被谢豫川敏锐地察觉到。 他没有问她眼睛如何。 槐花却迎来身旁高树生几人的关切问话:“槐花,眼睛好了吗?” 槐花想了想刚才看见的画面,她若还有预知能力的话。 应该还……不算好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虎啸龙吟天命神启 谢豫川总是觉得槐花嫂子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向自己的那道目光有些奇怪。 但他面上毫无波澜,只是心思莫名在他身上那一方意外得来的玉玺上面,轻轻地绕了一下。 涂婳还在研究系统分析出来的数据,找到槐花右眼的问题在哪儿?那就好解决了。 幸好她提前让系统开启录屏功能。 把刚才的视频内容重新在眼前放一遍,尤其是在最后的“重点”处反复听了几回,验证这声音确实是谢豫川的。 白雪红梅,看时令,应该不是现在。 队伍走到庆州府地,还没下雪呢。 也就是说,槐花预知的这件事,应该在不久的将来,跟谢豫川有关。 关键就是这个“不久”是多长时间。 她想了想,决定先跟谢豫川打听一下。 “你认识姓傅的人家吗?” 谢豫川听罢,神情微怔,仔细想了想,“傅姓之人见过不少,但予珩身边亲近之人,并无傅姓之人。” 安静的屋内,谢豫川回话时,并没有避讳其他人。 熊九山听声转头看他,不知他突如其来一句怎么回事,只有对面的槐花,惊地忽然从椅子上站起。 谢豫川抬头,对上槐花惊讶万分的目光,不禁道:“怎么了?” 槐花:“将军方才……可是答复神明之语?” 谢豫川沉眸看她,点了点头。 槐花心口一窒! 她瞬间明白了! 方才自己遇见到的“画面”,谢家的神明,一定也看到了! 一定! 她万分确信这一点,不然谢豫川不会突然什么“傅”姓的话。 她心跳的飞快,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底深处对谢家传说中的那位“神明”升起深深的敬意! 神明法力无边,竟然轻而易举就能看见她预见的未来! 槐花此刻心里无比相信一点,谢家神明一定能救她! 谢豫川身后既有如此强大的神明庇佑,预见的未来也许不见得会如实发生。 槐花的异常反应,引起了谢豫川的怀疑,加之家神方才突然询问的话,沉思少许,凝神向家神小心求证: 「谢豫川:家神缘何询问傅姓之人?」 涂婳正托晒研究治疗方案,听见谢豫川反向问他,倒也没瞒着他。 “哦,刚才我看见槐花看见的东西了,冬日雪夜,你好像在一处满门被屠杀的傅姓宅院,跟一个人说话。” 正端茶欲饮的谢豫川身子顿住:“……” 涂婳偏头瞄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所以我问你认不认识傅姓人家。” 谢豫川花了好大力气稳住心神,难怪方才槐花睁眼看向自己时,是那样的眼神。 「谢豫川:不知予珩说话之人家神可曾见过?」 涂婳从功能区里花800能量值+200积分,采购了一会治疗槐花眼睛的相关功能。 听见谢豫川问她,想了想,“槐花没看见正脸。” 言下之意,她也没看见。 「谢豫川:冒昧了。」 涂婳:“无妨,你也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不到下雪的季节。哦,不过你倒是可以问一下槐花,她知不知道预知的画面大概多久发生?” 槐花道:“不一定,要看预见的未来里,有无变数。” 涂婳听完,琢磨了一下。 “可能看触发点。” 谢豫川不是太明白家神所谓的触发点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没问。 又过了一会。 涂婳道:“准备好了,你把第二个药剂交给槐花,这一次,让她两只眼睛都滴上。” 打开系统界面。 她看着自己几乎花了一半家当配置的“手术”功能,抬手撸起袖子,准备亲自“操刀”彻底改装解决掉槐花这只消耗寿命的“接收器”。 * 京城,帝王寝宫。 乌云遮蔽了当空明月,整座京城沉入睡梦之中。 寝殿御床之上,床幔微微晃动,里面传出低沉粗重的喘息声,御床不远,当差的宫人不知为何困意难挡,摇头晃脑不一会睡了过去。 床幔里,隆庆帝在睡梦中心神不宁,左右翻腾。 不多时,一起急促的声音凭空喊出:“滚开!不要过来!” 呓语,不断从里面接连传出。 让人意外的是,四周竟无一人听见声音,赶过来唤醒帝王。 隆庆帝在睡梦中,不知走到了哪里,只见眼前一片云雾遮天蔽日,挡在自己的面前。 “来人啊!” “人呢?” “混账东西!都去哪儿了!” 他一边大声呵斥,一边提着自己的宝剑,到处寻找着出口。 可是眼前的迷雾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追着他不停地扑过来! 他拔剑四处挥舞! 不知一个人在迷雾之中走了多久。 忽然,眼前浓重的云雾散去之后,天光乍现! 眼前一片清明,他居高望远正悬空在半空之中,脚下是他大梁的万里河山! 他从未见过如此壮丽广阔的场景! 万里河山尽在他眼中,山川河流、万顷良田……一切美好的画卷,尽收眼底! 正当他心中欢喜骄傲之际,忽然天空之上传来一道幽远而高亢的叫声! 那叫声,他从未听到过! “是何物在叫?” 他不禁开口喊道。 梦境之中,山峦深处,又从下方传来一道虎啸之声! 他错愕之间,只见天边层层云团后面,蓦然一道青色光芒穿云而出! 一条巨大的青龙直扑而来! 天上地下,虎啸龙吟! 互相应和。 隆庆帝猛然受惊,不禁连连后退,避开迎面而来巨龙! 情急之下,他提刀横劈,却接连数剑挥空! 那青龙吼叫着直上九霄,盘旋在他头顶上空,俯视着他。 一双龙眼睥睨着他。 好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一般。 隆庆帝只觉一股怒气由心底勃然而升! “你是何妖物,胆敢如此戏弄于朕!” 那青龙在空中盘旋,并不回答他。 只是一双黑瞳紧盯着他。 隆庆帝挥剑向前,一心想除掉眼前这条不将他放在眼中的青龙! 突然,青龙眨了下眼,竟然面朝他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 隆庆帝大喊一声:“畜生,朕灭了你!” 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 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做事最忌瞻前顾后 “来人!” 一声怒喝平地惊雷。 隆庆帝用力拉开帷幔,怒火中烧地瞪着闻声而来的宫人。 大总管魏喜得了信儿急急忙忙赶来时,已经有几个咽气的宫人被人拖了出去。 灯下,魏喜的脸色大变,调整了一下心神硬着头皮冲了进去,一到寝室内二话不说噗通跪倒在地。 “奴才来晚了!请皇上责罚!” 先别问发生了何事,君王一怒浮尸千里,魏喜额头顶地只求隆庆帝消气。 魏喜余光瞄到杵在地面的剑尖,猩红的鲜血自上而下,流了一地,他心里一片凉意。 皇上怎么了这是? 大开杀戒。 他把身子伏的更低了。 杀了个把宫人,消解掉心中不少怒气,此时,隆庆帝的理智回来些许。 “下次挑点耳朵好使的人,摆在殿里。” “是,皇上。”魏喜诚惶诚恐答道。 侍奉君王不容易,尤其是近几年性情开始恣意的隆庆帝,魏喜心里暗中叫苦,但是不敢表现在脸上。 这已经不知是他挑选的第几批帝寝的宫人。 隆庆帝没喊他,他一动不敢动。 “摆驾钦天监,朕要亲自去一趟观星台。” 魏喜领旨而出,王驾深夜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观星台。 今夜云雾弥漫,星耀被遮挡,不是一个好的观象之日。 王瑜带着自己的学生兼属下钦天监郎官李少卿,师徒二人身上披着厚氅,于冷夜之中一左一右围着火盆而坐,李少卿面前有矮几,几上铺陈着笔墨纸砚和观测星象的工具。 往日观星,不必如此麻烦,今夜有些特殊。 两人在观星台端坐许久,静等夜雾消散。 “若今晚上天不允许我们窥得天机,也是国运一道。”钦天监监正王瑜对此不是很乐观。 李少卿在袖中揣手,仰面朝天,云雾弥漫,何谈星光。 观星台在高处,当初建造此台还是太祖开国时,特意请谢家先祖求问神明指示,择大梁宫偏殿一处坐落,台高九十九阶,寓意九九归一,汉白玉砌成,浮雕精美,自下而上云纹缭绕。 一乃天地之数,以此处接引天人临世,正是无上恭敬之礼。 大梁历任帝王每逢遇到难解之事,皆在此处敬天之后,于太庙祈福祭祖,以求天启。 王驾刚出帝宫不久,魏喜就打发人提前去钦天监给监正王瑜送信。 高台之上,清气寒凉,四野万籁俱静,偶尔有鸦声冷不丁响起,听不真切。 居高望远,整座王宫都在二人眼底,这里离天地最近,却也离危险最近。 王瑜问李少卿:“跟你提过的事情,回去想清楚了么。” 李少卿诚恳答道:“大人,学生想清楚了,大人一番肺腑之言,字字句句皆为学生性命前途着想,日后听从恩师安排,他日若能平安离宫后,谨遵恩师教诲,学生自往北地而去。” 王瑜扭头看他,“想好了?” 李少卿点头道:“学生想好了。若天下势不可挡,学生理应顺势而为,天道煌煌,其势如火,汹汹而来,学生一介凡夫,犹如螳臂当车,毫无助益。恩师言之有理,折良木而栖方为上策。” “你能如此想,是最好。”王瑜见徒弟不再困于旧理,放心不少。 “只是,学生尚有一事不解,请恩师解惑。”李少卿想起下午卜问之事,心中升起的困惑。 王瑜颇为意外,“是何事不解?” 李少卿想了想,道:“帝星双显,其象势均力敌,相持不下,如此龙虎相斗,时日久了,最难过的当属天下百姓,届时生灵涂炭,少卿在其中一方助力,不知是功是过。” 王瑜还以为是什么迷惑,见李少卿困惑于此事,反倒放下心来。 “你能如此想,可见善心犹存,此心向光明,那便是利益万民之事,利益众生之事,功过何必计较。此心若为己身荣华富贵,那功过自有福禄定数,你亦不必烦恼。” “君子之心,坦荡即可。”王瑜笑道。 李少卿闻言,若有所思。 “是学生愚钝了。” 王瑜摇了摇头,道:“你这也不是愚钝,只是年少经事太少,经验不足,但也不是坏事,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也是好事,谨慎小心总归不会出大错。只不过,天下将乱,盛世之法不那么合适了,大丈夫应不拘小节,你若能心怀大义,小礼之事便不会过多纠结了。做事之人最忌瞻前顾后,你要切记!” 李少卿道:“学生谨记在心。” “去吧,于难事之中历练,才能有所收获。”王瑜人生半百,早已看到这虚无人生的另一面,只可惜在这官场之中浸淫已久,又岂是说退能退的。 强弩之末,难以力挽狂澜了。 天上,迷雾由浓转淡,渐渐的,灰白的云层变得稀薄,不久便散去。 明月当空,月光清冷而皎洁,星群在夜幕之上闪烁,明暗交相辉映。 “录吧。” “是,大人。” 李少卿研磨开盘,王瑜仰面观天,浩瀚无边的星曜,互相牵引运行,他观看许久,指着天空北方一侧某处星像道:“少卿,你看那颗星,昨日可曾出现过?” 李少卿放下笔,顺着王瑜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颗辅星熠熠生辉,出现在北域帝星右上角的位置,不仅如此,那颗辅星身后,今日竟引出数颗将星朝帝星围拢。 李少卿震惊地站起身,好像他起身能看得更清楚似的。 王瑜随后也站起身,师徒二人眺望北方星图。 “其势如火焰,已不能阻挡。”王瑜良久吐声道。 李少卿沉默许久,“此天象皇上定然大怒。” 王瑜看着夜空,忽然发现那一片天象明明灭灭,又掩了下去,云雾弥漫而来,看不真切了。 “不急,你回头再看。” 李少卿回首再看,须臾转身看向王瑜:“天机乍现?” 王瑜也不晓得其中奥妙,正在此时,有钦天监的官员来报,皇上亲驾! 王瑜抬眼看向李少卿:“不要乱说话。” 李少卿点头:“学生知道。” 二人转身拾阶而下,恭迎圣驾。 “臣王瑜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臣李少卿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隆庆帝在御辇之上,支着额头敛眸扫了他二人一眼,低沉道:“今夜天象可有异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在我眼里,都一样 “回皇上,微臣正准备宿观天象变动。” 就是说他正打算熬一夜认真履责,也算是变相地避开了帝王的问询,言下之意,现在还不知道哪儿有没有变化,正在盯着呢。 隆庆帝一路坐过来,发热的头脑被外面的凉风一吹,心里汹涌的杀气也淡了,到了观星台下,帝王的冷静又回来了。 “平身吧。” 王瑜和李少卿双双起身,福身退避到一侧,等候帝王下轿。 隆庆帝行至白玉石阶前,回首看向王瑜:“王大人于解梦一道可有研究?” 王瑜心里一惊,面无波澜,头更低了,上前回话:“微臣略通皮毛。” 隆庆帝没说什么,抬脚迈上阶梯。 总管魏喜手持拂尘随伺帝王左右,王瑜和李少卿在后面跟着,其他御前侍卫分左右两列,站在观星台下。 时隔五载,隆庆帝再次登上这座观星台,眼底眸光晦暗不明。 魏喜一上来就站到角落里去,王瑜和李少卿一前一后站在皇帝身后,随时听差。 隆庆帝凝望星空,来时路上,他见夜空云雾缭绕,月色朦胧,星光璀璨,看久了胸臆间的烦闷也淡了,心想一会登高望远应是一副不错的景致。 倒不曾想登上观星台后,云雾消散,月光明亮,反而衬得不少星光暗淡下去。 美则美矣,只是…… 隆庆帝回身问道:“朕问你,荧惑守心之象,可有方法能化解?” 王瑜撩袍跪地回话,李少卿也跟着跪地低头。 “回皇上,上天示象,非人力能为,微臣无能。”说完伏首在地谢罪。 “朕不想知道为何无解,朕只问你方法。”隆庆帝沉声道。 王瑜直起身跪在地上想了想,道:“皇上可于太庙,以天子之身向上天祈福!” 隆庆帝眯眼看他,冷笑一声:“朕问的是实话。” 王瑜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皇上,历数前朝天文记录,每逢兵戈之象,不出三五载,必有应象之事发生,微臣不敢在皇上面前妄言!” 隆庆帝闻言脸色幽暗,视线越过王瑜,落在他后面的李少卿头顶。 “李少卿,你说。” 李少卿俯首磕头,余光扫了身旁的监正王瑜,沉吟片刻,恭敬答道:“回皇上,天象变动,皆与天地气数,国之气运相关,大梁今年气候异常,南北各地偶有灾情示警,地运有变,天上才会示象,此事绝非人力能及。” 此话不太中听,隆庆帝听得不是很顺耳,地上的王瑜提着一颗心为自己的学生担心着。 “依你所言,如何看待?” 李少卿道:“监正大人所言,微臣甚为赞同,皇上乃天子,承天鸿运,受上天庇佑,祭祀天地为万民祈福,上天一定有所感召。” 王瑜听到这话,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好孩子,关键时刻该奉承帝王千万不要吝啬,保命要紧。 隆庆帝看着他,心里明知这钦天监小小的郎官说的不过都是些没用的阿谀奉承之言,但听着不烦,也没为难他。 “你们起身回话吧。” 两人双双起身。 隆庆帝走到栏杆前,环顾他的大梁江山、万家灯火,黑暗中零星几处灯火,闪烁于茫茫黑夜之中。 “王瑜,朕方才做了一个梦。” 王瑜看了李少卿一眼,上前几步来到帝王身侧。 “不知皇上做了什么梦?” 隆庆帝看着大梁宫一处角楼的方向,发现在观星台这个位置,看脚下一切就彷如他悬在九天之上俯视山川河流一般,让人很容易敞开心胸。 “朕梦到,朕于九天之上提刀斩青龙。”说完,他侧头看向王瑜,目光如炬,“此梦做如何解?” 王瑜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半天没听到王瑜的声音,隆庆帝冷笑一声,转回头,笑道:“怎么,朕的梦不敢解?” “微臣愚笨。” “你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王瑜认真想了想,“皇上,臣斗胆,那梦中青龙可曾伤了皇上分毫?” 隆庆帝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朕贵为天子,岂能让一只畜生伤了朕。” “皇上,梦境乃心境所化,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皇上白天日理万机,自然有不少烦心事叨扰皇上心神,梦中所化青龙想来是近日皇上心中有尚无定论之事,夙夜思量,皇上既然于梦中提刀斩杀青龙,应是不久之后,皇上烦心之事迎刃而解。微臣在此恭喜皇上!” 隆庆帝听着听着,龙心大悦。 “王大人学识果然渊博。” 王瑜把头低得更深了,心中惴惴。 观星台上,夜冷风急,隆庆帝在上面待了整整一个时辰,亲眼看着王瑜和李少卿二人抄录天文要点。 偶尔,兴致来时,抓着王瑜详细解读每一处星象含义,王瑜说的后脊寒气不绝。 师徒二人战战兢兢在观星台伺候帝王许久后,隆庆帝终于大发慈悲地回宫了。 皇上一走,两人倒在地上直喘粗气。 王瑜脸色煞白,看着李少卿一言不发。 李少卿的脸色也极其难看,许久之后,他才敢大着胆子道:“大人,皇上在撒谎。” “我会想办法,让你尽早离宫。” “有劳大人。” 这一晚,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京卫府,高家村。 涂婳等槐花把第二支蓝色的药剂分别滴在两只眼睛后,开始正式为其进行“系统手术”。 这一次,她让谢豫川将其他人请出屋外。 就像当初在松江府衙给徐肃治病时一样,神明“显灵”时,不喜被打扰。 实际上,涂婳是担心一会做异能提取剥离时,会出现意外。 她也是第一次搞这种,心里没底。 谢豫川和熊九山对此都有经验,其他人也不敢反驳,大人们都出去了,他们自然也不敢留下。 很快,厢房内只留下槐花一人。 还有无人看见的家神“涂婳”。 到了此刻,系统已经彻底明白一件事,自家宿主已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不会轻易被其它条件诱惑。 对涂婳这个宿主来说,发财很重要,但有时候,她蓬勃的好奇心比发财这件事,更让她有动力。 如此巨大的能量和积分,花费在一个即将死去毫无价值的村妇身上,暴殄天物,这不是浪费吗? 系统一万分不理解。 但宿主一意孤行。 涂婳组合“手术”功能后,点下【开始】按钮后。 她看着界面上的手术进度,淡淡道:“谁说一个普通村妇的性命毫无价值,谁的性命又能比她高贵到哪儿去。” “在我眼里,都一样。”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你能听见我说话? 已成既定事实的事情,系统不再加以干涉,反而认真执行宿主涂婳设计好的“手术方案”。 这个方案,涂婳是经过详细查阅资料后,最终确定的顺序。 商城里的功能琳琅满目,lv.1到lv.5级别以下,都有图标和功能说明栏,5级以上全部暗黑锁死,连图标都没有,每一级对应的功能标价,3级以下每跨越一级,同系列功能都会翻一番,所耗费的积分和能量都很昂贵,4级、5级已经不仅仅需要现有的,涂婳发现,有的功能和商品到了4级以上,还需要香火值、以及忠诚值。 让人费解的系统指标,涂婳心想。 为槐花清除“预言异能”的手术已经开始,只要提前设定好治疗程序,剩下的都可以全部交给系统托管,托管手续费:100元。 涂婳头一次觉得在系统里花钱值。 连续被宿主打击的系统,重新焕发骄傲,一再保证手术的安全性。 超智能全自动手术过程中,涂婳除了盯紧界面上槐花两只眼睛的数据,更让系统随时监控高家村外面的状况。 主要是检测“上天”的异动。 一人一统当初可是差点被雷劈过的! 涂婳一边摘抄相应的数据,一边单方面跟系统闲聊,人在紧张时容易嘀嘀咕咕开始话痨起来。 涂婳这毛病倒不多,但她有一个毛病,全神贯注搞创作时,她会偶尔自言自语地琢磨创作的方向合理不合理,画到一半突然来个更好的灵感,就很容易停下反复在这个位置前后,重新修改结构,以期达到更好的表现效果。 天长日久,她就养成了一种时不时“复盘”的小习惯。 在她决定给槐花解除危及生命的能力时,那个为了解决某个目标,而自动生成的分析问题、处理问题、解决问题的思维模型,就不自觉地上线了。 “槐花的右眼是命运的馈赠,不过一般,平白无故馈赠来的东西背后都是有标价的,她这预知未来的能力,背后标价的东西,就是她的身体以及寿命。” “你看她这显示的身体状况的数据,综合评分居然只能16分,就这!还是在山上时我帮她巩固了一下先天元气才护住的评分,太低了,随时都容易出危险。” 【本位面高家村场域,暂无异状。】 时隔一段时间,系统上来汇报检测数据。 涂婳放心不少,从数据面板上提起头观察了一下槐花的气色,嗯,还行。 两只眼睛同时滴进眼药水,涂婳可以更加精准的将两方数据慢慢调整到同步状态。 在外人看来,槐花的右眼已经瞎了。 不过,涂婳从系统扫描过来的数据上分析,槐花的右眼是因为被特殊能量激发了眼睛里面的神经系统,导致传导到人类大脑的处理器时,就比其他人要接收的“信息”更多。 这就好比,大家都拥有同样功率的眼睛时,偏偏槐花嫂子的这只右眼又加了一层大功率放大器,别人只能接收很少的“信息量”,而槐花接收到的“信息量”以海量计算。 处理如此巨大的“信息量”,就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 就像她,被系统绑定后,如果想购买和使用更好的商品以及功能,就要花巨额的资金和积分能量等等。 槐花一样。 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小心被无常的命运选中后,悄悄为她“开启”一道小窗,可以让她时不时透过这扇窗户去看看外面的东西,一定是要从她身上收回“成本”的。 “所以,老人常说泄露天机有代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涂婳见一个参数进展缓慢,影响手术进城和效果,跟系统确认安全后,增加了一点参数,让“手术过程”变得更加安全稳妥。 槐花的身体数据,整体在极其缓慢的回升中。 而对面,闭目静坐的槐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右眼那里传来的异样。 其他人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 她知道,谢家神明就在“屋内”,安静很容易让人心生不安,但她不会。 她常年一个人在西山的老庙里侍奉神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现在虽然换了另一个“神明”,但虔诚的心并未有任何改变。 她坐在屋里,安神如初。 渐渐地,右眼开始有些微微的酥麻,丝丝异样仿佛从眼底深处,甚至她都感觉像是有什么清凉的东西,从她的头中缓缓流出…… 身体内一丝一毫的变化,此时此刻,她都能清晰地感知到,感官被慢慢放大,屋外小声交谈议论声,也变得清晰起来,她感觉自己有时甚至能听见高家村里正在鞋底敲着烟袋锅子的声音。 与山上的被抽离感不同,槐花此刻静坐在椅中,闭着眼睛,却仿佛慢慢地能“感知”到周围的所有。 知觉,不再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它们好像有了一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毫无阻隔地穿过四面墙体,甚至是房顶屋瓦,到外面将一切感知的清清楚楚。 一切充满了她未曾体验过的玄妙,与从前看见未知的画面也不同。 感觉很特别! 右眼里,清凉的气息好像丝丝缕缕往外溢。 偶尔,会突然地刺痛一下,仿若被针扎一般,不是很疼,她还能承受。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谢家神明所在的位置。 是不是左前方对面的那张太师椅上? 涂婳用脑过度时,喜欢吃甜食补充大脑,从系统背包里翻出一管巧克力豆,盯着已进行到50%的手术进度,一会弹开盖子炫一颗。 因为过于专注,槐花面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静坐半天,她都没发现。 最后还是系统上线提醒了她。 涂婳才仰起头,视线越过眼前虚空中的界面看向对面的槐花。 “怎么了?不舒服?” 涂婳这话,本来是问系统的。 不知为何,槐花突然闭着眼睛开口回答道:“没有没有,很好很好!槐花感恩神明慈悲!” 涂婳神情惊讶,直起身坐起,“你能听见我说话?”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倍速播放的全部预言 槐花不明所以,以为自己方才出声冒犯了神明,下意识想要离开座位给“神明”磕头,吓得涂婳连忙阻止。 “你别动!好好坐着!” 神明疾声,槐花吓得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涂婳见她听话,道:“在我处理完你这只眼睛之前,不要乱动。” “是。” 涂婳十分意外,她还以为只有谢豫川一个人能听见她的声音呢。 【手术进度:60%】 系统也很惊讶,一人一统两个人沉默半晌儿后,从“线下”转到了“线上”交流。 涂婳不出声,直接用意识跟系统交流。 “卧槽!她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能听见我的声音?” 系统也是一中央处理器的懵逼状态。 【系统正在重新扫描高家村村民槐花的个人数据,请稍后……】 涂婳倒是不怕她听见,但是“手术”过程中突然蹦出来一个突发状况,还是让她心惊胆战的。 千万别活没干好,反倒伤了人。 那她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害人又害己,这……太让人抓狂了。 “你赶紧查!哪里出了问题!”涂婳有点担心了。 【手术进度:65%】 不久。 【手术进度:70%】 涂婳发现,过了60%以后,槐花右眼异能的清除手术进度变得越来越快,没过多久就来到了85%的关口。 就在进度停在85%的位置上多待了十分钟后,进度指数终于跳上了90%! 从这个位置开始,进度数据开始1%的往前增加…… 槐花已经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右眼。 眼珠在眼眶中,开始频繁地轻颤,哪怕她尽力克制仍然控制不了。 涂婳见她有点难受了,检查过数据没什么问题后,提醒她:“槐花,放轻松,别管它,让它跳没关系。” 槐花闻言,放下心来。 手掌在右眼上捂了没多久便松开放下。 涂婳的眼前,一个新的视频窗口弹出,里面从雪花点渐渐呈现出确切的画面。 只不过这一次,视频里的内容不再如上一次的视频一样,是关于未来的预言,画面更像是槐花从前预见的“内容”。 视频像被加了倍速似的,眼前走马观花一样,从槐花眼前第一次“通灵”时开始,凄厉惨烈的哭喊声、尸横遍野血染的良田村庄、天崩地裂的巨坑…… 冲击力十足的开场画面,瞬间吸引住涂婳的注意力,这些应该就是槐花这些年曾经预见过的“未来画面”吧。 她发现,槐花大部分的预言,都与高家村有关。 还有大概百分之十左右的部分,与山里的动物有关。有的预言,进山砍柴打猎的村民被野兽咬伤了腿,可怜兮兮地死在山林之中,不过随后不久的“未来画面”又让涂婳看到,一群村民上山找到人,挑着木板将还没死的村民抬下山救治。 那个村民的未来,因为槐花的“提醒”而改变了。 从死变成生,断了一条腿,多续了五年寿命,最后死在一场风寒之中。 死亡,好像绕了一圈又重新找到他,将那村民带走。 看起来,结局没有什么不同。 但还是有了细微的变化,在村民侥幸活下来的五年间,某次随家人外出回村时,在旁边的地里捡了一个别人遗弃的孩子,几年过去,小孩子长大了,会说话。 男人离世后,每年祭祀,灵前始终有一个磕头敬酒烧钱的后人,替他为父母尽孝。 涂婳看着视频,从槐花当初看见的这些“预言”里,几乎旁观了一个人的命运起伏以及归宿,甚至是由某一个“节点”的改变,而引发的后续演变。 许多人的一生,甚至是高家村十几年的命运,在她眼前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过,十几年波澜弹指一挥间。 涂婳旁观这一切,心中感慨良多。 槐花这只眼睛,实在是看见了人世间太多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生生死死,在她看见的画面里反复上演,命运在旁人眼里是定数,在她眼中却充满无穷的变数。 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是都不识字的村妇,却要不停反复地面对命运强加过来的沉重“礼物”,这日子换成是她涂婳。 她大概也想跑哪个山沟沟里安静地猫着了。 通过观看槐花预见的所有“画面”,涂婳发现怪不得一进高家村,就觉得村民们过于热情,原来在槐花所有预见到的“未来”里。 谢豫川从西山密道中平安出来,这个“预言”是唯一能改变高家村劫难的关键点。 槐花的预言画面很有意思,村民叩拜的贵人,一会是男、一会是女。 嘿! 这不已经提前预知到了谢豫川和她的存在了么。 只可惜槐花预知的画面不清晰,她没有看到出现在槐花预言中,自己的模样是如何的。 好奇,是她永久不变的乐趣。 【手术进度:95%】 系统上线提醒:【高家村两个小时后,即将下大雨,请宿主和被监护人谢豫川尽早离开。】 涂婳一愣:“怎么突然下雨?” 她想了想,“难不成跟槐花的眼睛有关。” 系统没有否认,涂婳明白了。 她拿起手机给外面的谢豫川发消息:“谢豫川,一个时辰后,高家村有大雨,赶在下雨前我们离开,你准备一下。” 屋外,星月当空。 谢豫川正跟熊九山随意交谈,两人交谈的内容,正是流放队伍后面即将路过的危险地带——盘龙岭。 这话题也不是谢豫川先提的,反而是熊九山多问了一句,谢家人行军打仗途中若遇匪徒横行,如何妥善解决? 谢豫川的回答言简意赅。 “谢家军威在上,宵小岂敢冒犯。” 一句话,谢豫川把天聊死了。 熊九山感觉自己多此一问。 出了密道,下了西山,谢豫川这人,好像卸掉帅印的大将军似的,扭头就让自己重新回到流放犯人的位置上。 言谈举止客气疏离。 幸好,一旁高家村里正等人也在,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听到俩人谈论匪患之事,里正也过来说了两句二人并不知道的其它内情。 谢豫川正暗暗记在心里,耳边忽听家神提醒,抬眸随口道:“高里正,村中可有牛车一用?” 熊九山看了他一眼,“怎么?” 高树生想了想,转头对高山河道:“你去把老关头家的牛车牵来,送大人们一程。” 高山河去取牛车。 谢豫川沉声道:“一个时辰后,村中会下大雨,若有注意的地方尽早安排。” 高里正一脸愕然:? 屋子里,槐花的手术进度,已经来到99%! 压缩了十几年的预言视频,已经被细致剥离,在槐花的视觉神经中已经被彻底“删除干净”,最后只剩下1%的尾巴,还在做最后的冲刺。 可惜,这1%的进度,涂婳足足等了十五分钟,还没完成! 涂婳担心道:“系统怎么回事?程序又卡主了?” 系统才不背锅:【系统程序没有任何问题!】 涂婳:“那就奇怪了。” 静坐许久的槐花,意识像是忽然潜入河水深处,外界一切知觉突然之间全部消失! 她什么也听不见、闻不到了。 整个天地间仿佛只有她自己。 就在她心中莫名惊恐时,眼前忽然拉开一道黑幕,温暖的阳光闯进她的视线之中。 一道明黄的身影,跟在一位紫衣女子身后,笑容满面地漫步在田野之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会给家神带来危险吧? 牛车已经被高山河借来半天了,可是房间里的人还没有任何出来的动静。 老关头不放心跟来送人,来了跟里正高树生打个招呼就去院子外面边抽旱烟边等着了。 高山河小声询问:“槐花嫂子还没好吗?” “嘘。”高里正急忙止住他,“别急,治好了会出来的。” 谢豫川还在旁边呢,高树生不想让谢豫川觉得他们不知好歹。 其实,谢豫川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牛车赶来,他也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顺便看了高里正一眼,对方脸上挂着感激的笑容,里面或多或少也带着一丝讨好。 他眼底眸光微动,望着夜幕下紧闭的房门,沉默了一会,问道:“槐花眼睛若治好后,你们村子里如何安顿?” 嗯? 一句话,把高树生问愣了。 什么叫如何安顿? 谢豫川示意屋里面,声音低沉而平缓,像似随口一问,但他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高树生怎么说也接触了这位谢将军一段时间,心里立刻知道他问自己这话,定然不是随随便便一问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因为槐花而向自己特意询问,但高树生毕竟做了这么些年的里正,心思通透转的快。 “槐花为我们高家村守村守庙多年,村子里必然不会亏待她。”高树生道。 他不知自己如此说对不对,但他明显感觉到谢豫川脸上的神情温和许多,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忍不住暗自嘀咕。 谢豫川通神,难道对于槐花的安排,谢家背后的那位“神明”有何特别的关照不成? 想到这,高里正的心里不免多想了许多。 谢豫川问完,再次沉默。 身旁熊九山目光很意外地瞄了他一眼。 一个村妇而已,也值当他多问一句? 他仰望天空,月明星稀,哪里有一丝下大雨的迹象? “不像下雨的样子啊?” 不仅他观察,侯在院子外面的四名属下也时不时望天交谈,安静的夜里,大人们在院子里说话,声音不大可听得也很清晰。 他们四个站在村民老关头的牛车不远说着话。 “不知队伍走到哪儿了?” 另一个同伴抬起下巴示意对面:“高家村的里正还挺上道,拉个车送我们。” “想什么美事,我猜那是给咱熊大人和谢豫川坐的,咱们?呵!跟着牛车一边跑吧。”另一差役自嘲道。 四人齐齐叹了口气,彼此心里都感觉这位兄弟猜到了八成。 “谢豫川虽然是个犯事的流犯,可他帮高家村这么大个忙,人家肯定高看他一眼。” “毕竟是谢家人。” 又是一阵沉默。 “哥几儿,我有个事问你们。” 一差役点头,“你问,什么事?” 那差役左右瞄了瞄,把其他仨人往旁边又拉了几步,头顶头压低声音小心询问道:“兄弟我就是想问,这一次哥几个跟大人一起出来办事,他们谢家真的有家神这个事……”他给几个人纷纷递了一个“伱们懂的”的眼神,声音压的更小心,“以后回队伍里,他们谢家人怎么看啊?” 他这话问出了几个人心中的顾忌,几人面面相觑,都想从对方的眼神和表情里找到点答案,可惜四张脸都挂着茫然难搞的表情。 “这事儿有点难办。”有人嘀咕了句。 “是啊,以前不知道就算了,这次……山上!哥几儿也没瞎,一会回去你们还敢接触谢家吗?”说完自己合计了一下,道:“反正我不太敢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家神明太厉害了。” “那怎么办?我们四个反应不对,队伍里其他解差也会问的,咋说啊?” “…………”四个人全沉默了。 熊九山此时在院子里,还不知道这一趟西山进的,把四个临时带出来办差的手下进郁闷了,正在院墙外面苦恼中。 屋子里,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谢豫川不由微微担心起来,他不自觉朝房门前迈了一步。 家神一直未说话,难道是医治槐花之事,出了意外纰漏? 一想到槐花那有点诡异的能力,一向镇定的谢豫川忍不住还是为了家神提起心牵挂着。 不会给家神带来危险吧? 屋内,涂婳正趴在系统界面上,微调功能参数,手术进度卡在99%的位置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了,始终没有成功完成,她也免不了有点担心。 系统虽然有点暗搓搓的狗,但是在具体解决问题上一向都比较靠谱,在手术前,她和系统曾让程序模拟过手术方案,确保成功率达到100%,她才摁下【开始手术】功能的。 现在99%的进度,迟迟不圆满,涂婳的耐性开始从平静进入轻微焦躁的状态。 她方才出声询问槐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但是到了这个手术进程中的槐花,已经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阶段。 按照系统扫描后的结果来看,槐花的全意识,已经进入完全封闭静止的状态。 就像检测不到西山里特殊的场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一样,系统只能检测槐花的身体参数,检测不到她的意识领域内,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与槐花的右眼之前看见的未来“画面”不同,那些早已成像的画面可以被记录下来,而现在的槐花,不知道精神世界里的“她”究竟处于一种什么状态。 涂婳捏了捏眉心,说:“你不是超智能的存在么,扫描不到她的意识世界?那你是怎么寄存在我脑子里的?” 【系统能寄存在宿主的意识中,需要频率契合度超过98%,这不一样。】 【人类的意识领域如果用汪洋大海来比喻,能被域外超智生物捕捉到的部分,十不足一。】 涂婳:“槐花不会出问题吧?” 【系统不知道。】 这一次,系统的声音不再坚定,安静了很长时间,系统诚实道: 【人类的意识拥有强大的力量,其实可以穿越身体和空间的限制自由来去,但是随着后来人类社会不断衍化,渐渐都被无数欲望封印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未来的新帝和家神 系统解释的观点,涂婳还是头一次听到。 只是眼下不是探讨人类意识强弱的时候,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如何确认槐花的“眼科”手术能够平安结束。 手机传来声响,转移了一下涂婳紧张的情绪,打开微信,果不其然是外面等候的谢豫川发来的。 「谢豫川:家神可有危险?」 他在担心我。 涂婳心里微暖,随手回他信息: “没事,稍后。” 外面院子,谢豫川从家神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潜藏的燥意,心底微微一沉,看来处理槐花的问题确实有点棘手,但他回话没有表现出一分。 「谢豫川:予珩在外静候。」 涂婳瞄了一下对面槐花神定的样子,集中注意力详细观察她左右两只眼睛的数据差别,就剩1%的治疗,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骄阳下,纵横阡陌之间,风吹稻浪,金光刺眼。 槐花完全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里的。 眼前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她心里知道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真正的自己,还是那个十几年隐居在西山老庙中的瞎眼村妇,不知是何原因,她竟然来到了这个地方。 丰收的季节,四周沉甸甸的稻穗,金灿灿长进人喜悦的心里,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亩产如此多的粮食! 这一亩地……得有多少?! 高家村祖祖辈辈耕田,槐花是听说过族老们谈往年丰收的年景的,但是……村记中一定从未记载过她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她从没见过如此挺直坚韧的稻杆、如此饱满粒多的稻穗……更没见过无边无际到处都是这样看起来吃不完的粮食! 槐花眼睛一瞬间通红,泪水盈满眼眶,她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去触碰那稻穗尖。 沉甸甸的,让人心生无限欢喜和感动。 如果天下所有农人也能种出这样的粮食该多好啊? 清风吹来,稻田里发出簌簌的声音,犹如一汪清泉从槐花欢喜的心间涤荡过去。 稻田边,传来熟悉的轻灵声音。 槐花转过身来,迎面正好对上一身明黄刺眼的龙袍,当场吓地大脑一激灵,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俯首紧贴地面,鼻尖是来自土地的泥草香,闻之心怡不已,可是直到龙袍金边从头前摆过去,头顶上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她小心地轻抬头,发现皇上身后并无一人,正困惑间,听见身后远处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女子笑声。 槐花回头,忽然想起自己不知何时看到了这一幕。 紫衣女子在前,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跟在后面。 很远处,隐隐传来农人割稻的丰收声,但这边只有他们两个人。 槐花发现他们好像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存在”。 她慢慢从稻田边站起身,就那样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望向他们。 明黄男子转过身来微笑那一刻,她认出来了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庞,正是解救高家村大劫的贵人谢家将军——谢豫川! 槐花震惊在原地瞠目结舌! 谢……谢将军他! 他将来变成皇上了吗? 槐花心跳飞快,眼前的男人一身金色龙袍,头戴金冠,举手投足霸气浑然,漫步在金色稻田之中,迎着光芒行走在骄阳下。 槐花一辈子没出过高家村,她不知道金銮殿上皇上究竟长的什么样子,可是这一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熟悉的背影,心灵大受震撼。 九五之尊的天子,应该就是谢将军这个样子的吧…… 如果谢将军是皇上的话,那在他前方的那位紫衣女子? 槐花想到某种可能,心情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 绫罗紫衣上不知有什么,闪闪发光,特别是在阳光下,行走间像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镶嵌在了裙面上,华丽好看极了。 她很想看清神明的法像,但是每当她定睛想看,眼前就开始模糊起来,槐花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自己,眼睛不盲了。 模糊的轮廓,依旧能依稀窥见神明庄严显圣的容貌,明媚靓丽的脸庞行走在天地间,脸上满是喜悦欢快的情绪。 强烈的感染力,让槐花都跟着不自觉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一刻,丰富而猛烈的幸福感,冲击着槐花。 新帝一身明黄,款步走到稻田里,伸手折下一株饱满的稻穗拿在手里,朝紫衣神明而去。 “是家神为天下带来了这盛世清明,朕代天下百姓多谢家神慈悲。” 槐花的视线不自觉看向另一人。 她看见谢家那尊神明,神态惬意地站在稻谷丛中,伸展双臂闻声笑道:“丰收了真开心!真想看见未来的大周百姓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幼有所教、老有所依、世间贫苦之人皆有所养!盛世繁华!” 新帝手执饱满稻穗,诚挚认真温柔道:“朕以此神草起誓,有生之年,定以家神宏愿为终身奋斗目标,夙兴昧旦,勤勉精进。” “大道如砥,不负百姓。” “大道如砥,不负百姓。” …… “疯了,怎么还不行?” 系统参数调了又调,试了又试,对面的槐花仿佛被“冻”上了似的,纹丝不动。 常年因为创作瓶颈想砸画板的涂婳,此时此刻想砸系统界面! 系统:【宿主!宿主!冷静!冷静!】 涂婳努力冷静了0.5秒,还是打算把最后可用的剩余积分拿去再购买一个十分昂贵的【抢救】功能,这一下子把系统都吓跳脚了。 除了锁定积分,那可是宿主最后的财产了,再花!真就花到大动脉了! 它一个系统兢兢业业地奋斗这么久,不容易啊! 就在系统快要给宿主涂婳“跪”下的一刹那间! 槐花突然从沉浸状态中一个深呼吸回过神来! 涂婳:!!!!!! 系统:【!!!!!】 槐花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清明。 槐花:………… 她的眼睛能看见了? 槐花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眼睛好了?!” 叮—— 一道特殊的系统音在涂婳头顶炸响: 【长期任务】已采集国之气运之一,村妇槐花的预知眼。 能量奖励:+500! 【特殊场域:西山双倍场域返现】 能量奖励:+500! 消耗积分双倍积分:积分550,双倍返现,积分+1100! 叮—— 【系统商城-宿主专享-奖励商品选项3已开通兑换通道,限时兑换时间48小时内。】 主位面通用货币¥500万(1000积分) 涂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我发了!!!! 恭喜发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系统给涂婳霸霸跪了 【收集到特殊频谱,能量奖励:+1000】 【收集到特殊人群信仰值10积分,能量奖励:+50,系统现金:+50】 【宿主lv.2执行数据评级:优。(参考单位时间内绩效)奖励:lv.3级新手综合礼包一份、lv.2级随身功能卡三张。】 【被监护人心境提升幅度超过15%,主线任务苦难度降低2%。奖励宿主现金:+500】 …… 涂婳耳边此起彼伏一顿“叮叮叮——” 一连播报了许久。 久到涂婳听到最后,被系统报送音叮的脑瓜子嗡嗡的…… 【全能监护人系统向宿主涂婳女士的辛勤付出表达最诚挚的祝福,感谢您在保护血脉的行动中和国运收集任务中,不辞辛劳,不畏艰辛,兢兢业业。为表达心意,特额外赠送:(千里江山图烟花礼炮)套装一份,已发送到系统背包中,请查收!特此感谢。】 涂婳:!!! 官方报送安静三秒后…… 系统蹦出来:【宿主……宿主啊!!!!!】 如果系统有腿,它现在已经给宿主涂婳霸霸跪下了!o(╥﹏╥)o 还可以这么打主线攻坚战的嘛? 原来这就是其它统子们传说的抱大腿躺赢啊…… 好幸福啊!o(* ̄▽ ̄*)o 房门早已经被手术完成的槐花拉开,出去报喜去了。 “我的眼睛,能看见了。” 门外,夜色里,一直担心她的高山河几人,闻声纷纷高兴地围上来,盯着槐花被神明治好的眼睛惊讶不已! 谢豫川和熊九山脸上虽然淡定,但是看见推开门出来的槐花,还是被眼前所见惊到难以置信。 槐花那只瞎了多年的一只眼睛,就这么被治好了?!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熊九山站在旁边喃喃自语。 谢豫川静静地看了会,凝神关心家神。 「谢豫川:家神辛苦了。」 涂婳现在被系统一连串的奖励砸迷糊了,兴奋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觉得自己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哈哈哈哈哈哈!槐花这只眼睛治的真好啊!太好了!” 她高兴的情绪也感染了谢豫川,他脸上不由自主也挂上了高兴的笑容。 谢豫川站在月下,眸光深邃地看着眼前跟村民们一起高兴庆祝的槐花,白日里那么稳重的一位守村巫女,此时泛光的脸庞上,竟比年轻女子还要有鲜活感。 谢家的家神真好。 进密道寻宝,他都没有见家神像现在这么开心,而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治好了一个普通村民瞎了十几年的眼睛。 黑眸深处,莫名涌动一丝道不清的复杂情绪。 谢豫川忽然有些好奇,在神明的眼里,到底什么东西才是有价值的?什么东西又是无关紧要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念头从哪里出来的,可是念头一升起来,他就压不下去了。 槐花的眼睛,被谢家神明治好了。 要不是因为太晚了,高山河恨不得把全村人都叫起来通知一遍。 兴奋后冷静下来的槐花,现在感受特别好,不单单是她的两只眼睛都能看见东西了,更是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已经与从前完全不同。 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同,但是她能感觉到现在的自己是神清目明的! 自从她身上出问题之后,她总觉得头顶像是被什么沉甸甸地压着,眉眼上边每天从早到晚总是昏昏沉沉的,时松时胀,如果她休息不好,甚至一阵眩晕过来,整个人昏睡过去不知多久才能醒。 天长日久,她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身体上的这种“虚弱”和“疲惫”,已经忘了一个身体和精神健康的普通人是什么样子了。 这一次,托谢家神明的慈悲,她只觉自己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那种久违的轻盈感,竟让人如此舒服! 她面朝敞开的房门,跪地朝里磕头。 “感谢神明救命之恩!” 起身后,热泪盈眶走到谢豫川的面前,哪怕谢豫川阻拦,她还是郑重其事地虔诚而感激地跪下重重磕下一头。 “谢将军相助的大恩大德,槐花给您磕头了!” 谢豫川避不开,硬生生受了她这一礼。 待她起身后,谢豫川扫了她身后高里正一眼,想了想,对槐花道:“你眼睛虽然好了,但从今往后不再有为他人预知的能力了,你有何打算?” 槐花目光一愣,没太明白。 谢豫川今夜耐性异常好,他温声解释道:“家神嘱我问你,若伱有其它心愿,也可助你一程。” 涂婳就站在他旁边,看着怔愣中的槐花点点头。 自己却在谢豫川耳边唠叨:“孤身一个女子,要是没了那么大的价值,村子里未必能呆得久啊,你问问她想要点什么?” 因为救治槐花,她今夜简直是疯狂暴富!奖励收到手软! 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 她现在看槐花,就像看散财的童女、帮她发财的贵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一会他们就彻底离开高家村了,但是在离开村子前,她多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槐花失去“预言能力”之后的生活。 按照系统对槐花全身机能的检测推测,槐花现在的身体至少还能坚持二三十年呢。 漫长的余生,光靠从前的那些“恩情”,村民们不一定会领情的。 她从其他村民对待槐花的态度细节里,凭直觉感到在高家村大部分村民心里,槐花就是天生应该为高家村“付出”的人。 槐花完全没有想到,谢豫川竟会问自己将来有何打算。 她根本没有想过以后…… 看着谢豫川脸上真诚的目光,槐花缓缓沉淀下雀跃的心情,认真地思考了许久。 谢豫川也不催他。 甚至在她身后的高里正想要开口说话解释时,举起手制止。 高里正要说的话,被堵在嘴边,不是太理解谢豫川和谢家神明的做法。 槐花一个无亲无故的村妇,能有何麻烦的? 待她下山回村生活后,村子里有不少丧妻的鳏夫,甚至没娶妻的大小伙子也有,都是有把子力气会种地的好汉子,那还不可着她随便挑?到时候给婆家生几个孩子,后半辈子不用愁啊。 涂婳跟谢豫川说:“你让她大胆提。” 「千里江山图烟花礼炮」的想法,来自评论区可爱的读者书友121103173120521(`)比心——礼炮已get!会在后面的路上选一个合适的地点大放特放!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秘密他们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她想起松江镇知县李周全,你看人家当官的就是胆子大! 牢牢抓住机会,向她求子。 谢豫川将家神的话复述给槐花。 槐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迟疑道:“如果我提的要求过分,会不会冒犯神明?” 谢豫川微微摇头。 槐花沉默片刻,声音坚定。 “槐花能否有福求神明指点,学一技之长傍身,余生仰仗?” …… 夜风骤起。 空气中湿度增加。 赶在下雨之前,谢豫川和熊九山等人借坐老关头的牛车,乘着夜色离开了高家村,奔庆州驿站的方向而去。 四名差役本以为今晚得跑步前进了,没想到离开时,熊九山特意将四人一起招呼上了牛车。 “几位大人,夜晚天黑,绕行西山那边小路比较危险,小人只能驱车从大道往前赶了,行吗?” “行,就按你平时行路的习惯就行。”熊九山没意见。 夜晚一般不行路,非常时期不能再耽搁了,车夫更熟悉路况,他没什么意见。 他和谢豫川在最里面对坐,谢豫川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不言不语。 这副样子,熊九山见过几次,稍稍心里有点经验。 在松江镇请神和西山上通灵时,他也总这样闭着眼睛静坐着。 应该是与他谢家的神明,通神吧?他心里想。 其他四个差役经过大半天的刺激,根本不敢妄动,眼观鼻、鼻观心,上了车互相对视一眼,统统把头埋低,巴不得把自己隐身。 车轮滚滚,车板晃动中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明显。 身旁几人大气不敢喘,熊九山奇怪地扫了他们一眼,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道:“你们几个归队后,把嘴闭严实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都有点数。” 被点名的四个人听见熊九山的口令,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大人放心!我们绝不多言!” “是的,是的,我们几个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熊九山:…… 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对面,谢豫川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眸光淡淡地看了熊九山一眼。 隐身在身边全自动“航行”的涂婳,正跟谢豫川随便闲聊,顺便在手机上搜索有什么合适的“一技之长”可以教给槐花。 离开高家村的特殊磁场后,系统里的能量和积分都不再持续消耗,恢复正常了。 更好的是,涂婳发现手机上网的速度,好像都比之前lv.1级别的时候更快了。 夜路漆黑,前后皆无人,四周安静的可怕。 只有车夫老关头嘴里的喝声和手里的鞭声时不时响起。 高家村那边要下雨,连带着离开这么远了,天上的云层也厚起来。 涂婳抬头看了看天。 “这边应该不会下雨,但是黑乎乎地赶路也挺危险。” 手电筒的光亮,只有谢豫川能看见,现在也不实用。她去系统里翻了翻,发现一个游戏功能蛮有意思的。 花了系统2块钱,买了时效3小时的“萤火虫之光”。 刚付款成功,就听见了几个差役说的话。 哦,对了,提醒她了。 忘了之前在系统里购买过的一个屏蔽功能还没有用呢。 那个功能还是系统提醒她购买的,西山密道寻宝一事,参与的人不少,知情者人多难保以后不会有麻烦,系统最开始建议她购买清洗记忆的功能。 涂婳没同意。 西山上,谢家神明“显灵”的记忆,将来不一定是坏事,她好不容易花了那么多“钱”折腾一通,最后在别人的记忆里什么也没留下? 那她多亏啊! 涂婳选择了另一个功能:【关键信息屏蔽功能】 四个差役提到这事,提醒了她。 打开界面,在功能的关键信息一栏里,她填写了几个跟西山、密道、谢家神明等有关的关键词,经过系统智能补充后,将功能投放到高家村全体村民、以及王翀和李崧年等各方这次带来的人马。 投放进度条拉满后…… 四个差役还想强调自己一定不会提西山上的事时,突然发现—— “啊啊啊……唔唔唔……呃?” “伱怎么了?” “唔唔咿呀……啊!” …… 很快,不止是四名差役,就连熊九山也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关于西山里发生的事,他说!不!出!来!了! 牛车在夜里吭哧吭哧地往前跑,不知何时,老关头突然惊呼一声,“额滴老天爷呀!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的萤火虫!” 来不及惊讶张不开嘴这事,大家抬头发现牛车周围突然飞起无数萤火虫,莹莹光芒汇聚在一起,将四周映照的亮如白昼! 车夫老关头赶了半辈子车,没见过如此神奇的一幕,皱皱巴巴枯黄的老脸上,忽然焕发兴奋的光彩,手中的鞭子高高举起,只见一只萤火虫轻轻落在上头。 “我老关汉活了大半辈子了,头一次见!值了。” 他忽然扭身回头盯着谢豫川:“这位贵人一定有大造化,老天爷都护着您咧。” 老关头话不多,说完这句就转过去继续赶车了。 里正让他把大人们送到地方,他起初还不太乐意呢,山河带了银钱来借车,家里婆娘收了钱,他不放心,干脆自己来送。 没想到…… 老关头感觉自己今晚出来的太对了。 后面的路程,他赶得极为用心,就连后面的谢豫川都能明显感觉到前后坐车的区别。 熊九山的脸色有些黑。 有的差役气不过,暗骂道:“这老东西现在才好好赶车。” 被熊九山瞪了一眼,缩头憋了回去。 萤光相伴,这一路走的平平安安,比预想的时间提前了整整半个时辰,终于赶回到庆州驿站外,流放扎营地。 “大人回来了!”有值夜的哨兵见人喊道。 很快,留守队伍的管事成烨从帐篷里闻讯而出。 看见熊九山下车走来,急忙快跑几步来到近前,“大人辛苦了!可有危险?” 熊九山摇头,扫了一圈休息的犯人们,沉声问道:“庆州这边可有麻烦?” 成烨随他脚步往回走,边走边汇报:“庆州驿丞一直在等大人回来,下午派人来递过话,属下说大人被指挥使王大人带去办差,那驿丞就没再过多为难。” 熊九山抬眸看了他一眼,成烨神情绷紧。 “手续都过完了吗?” 成烨神情一松,热情道:“手续过完了,使了点银钱通关,不算麻烦。” “嗯,叫几个人来帐里议事。” “是!大人。” 谢豫川回到家人身边,所有人都醒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量他的身上。 “没受伤吧,还好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重返现代文明的社畜人 谢豫川这一走大半天,天黑了也不回来,全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心里的嘀咕担心都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这时候看见谢豫川平安归来,大家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 “祖母、母亲,豫川无事,让家人担心了。”谢豫川走到谢老夫人面前歉声道。 谢老夫人见孙子平安回来,抓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放心道:“平安回来就好,那位王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那就行。” 谢老夫人暗中打量孙子谢豫川眼底的眸色,确认他没有为难之色,严肃的脸色舒缓下来,微微笑了笑,“去休息吧,辛苦一天了。” “祖母多休息。” 谢老夫人点点头。 谢豫川转身又跟自己的母亲周氏和其他长辈说了一会,才到谢家男人附近休息。 他刚坐下,四周呼啦一下子围上来好几个人。 堂姐谢祯、堂兄弟谢武英、谢文杰、翰林张达义、老管家谢林和儿子谢常安、周传等一众人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谢豫川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做什么?” 谢祯盯着他面庞左右看了看,关切问道:“祖母那边你总是报喜不报忧,现在伱说实话,你真没事?有没有哪里又受伤了?” “是啊!三哥,王大人让你去帮什么忙?危险不?”谢武英一脸担忧。 谢文杰从老管家手里接过一包牛肉干和水囊,递给谢豫川:“三哥,吃点东西。” “怀章,谢了。”谢豫川从兄弟手里接过吃食,打开牛纸包,塞嘴里一根肉干,之前没感觉,闻到香味才想起来半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旁边张翰林顺手递给他一块糖,谢豫川眸光扫到,笑着轻轻推了回去。 “糖块补体力,先生自己留着。” 张达义也不跟他客气,见他不吃就收回了,也担心王翀这一趟找他去办事有危险。 谢豫川坐在地上,环顾周围数双担心的目光,解释道:“我真没事,不必担心,王翀请我去帮忙,不曾害我。” “王指挥使送将军回来的?”张达义记着看见谢豫川和熊九山那些差官是坐牛车回来的。 “不是,高家村民送的。” 谢豫川说完也没过多解释,张达义和其他人也没多问。 谢豫川吃了两块牛肉干,左右环顾,发现自己回到流放营地后,身边的香气就淡了,现在好像已经完全闻不到了。 家神离开了吧?他心想。 涂婳一路打开“自动航行”模式护送谢豫川、熊九山等人回到庆州驿站附近,在谢家人身边多留了一会,见谢豫川归队后没什么大事,就直接回家里去休息去了。 重返现代文明,涂婳整个人都放松了! 卸下紧张的情绪,她把自己整个狠狠摔向宽敞柔软的客厅沙发里,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去。 “啊——还是窝在家里最舒服啊!” 光洁明亮的地面上,还躺着一些她没收拾完的零碎物资品,复古的金棕色吊灯将整个一楼照得灯火通明。 屋内太亮,已经看不见落地窗外漆黑的景色了。 只有朦胧之中的几点星火闪烁在窗户上,她转头捞起遥控器,拉上一楼窗帘,打开75寸电视机,下一秒,嘻嘻哈哈的综艺音效声便充满了整栋房子。 疲惫让涂婳一身懒肉实在不想动,她爬了一会翻身侧躺,拽过一只抱枕垫在胳膊下,慵懒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在外面忙活了一天,她感觉像出门了一个星期似的。 一直在大梁一群古代人中间,她都快忘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 手机突然亮了下。 她打开微信,是谢豫川的问候。 「谢豫川:家神走了吗?今日家神辛苦了。」 涂婳随手语音:“嗯,我回去休息一会。谢豫川,晚上早点睡,养精蓄锐,等我来找你。” 嗖—— 语音发送成功。 涂婳顺手也上下翻了翻其它的信息: “婳婳,你要是定了机票,告诉我航班号啊,我让人去接你!”——来自我准新娘姜莉。 涂婳回:“ok!” “涂老师,关于《女娲不想补锅》这个漫画,下个月初会参加江南推介会,届时宣传位可能需要一幅新的宣传画,我们会上讨论后,觉得如果能有一副时空感反差感比较大的内容,吸引力会更好,不知道涂老师还有没有时间再创作一幅?稿酬不是问题。如果不麻烦的话,辛苦涂老师了!若您有其它安排,欢迎您随时沟通交流。”——来自合作公司。 涂婳回:“可以,下周末发你初稿看看再研究。” “婳姐,最近工作忙不忙啊?去不去泰国玩,旺季天气还好,走不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来自二次元追星少女堂妹涂星星。 涂婳回:“不去!” 刚要看下一条,表妹涂星星的头像突然蹦上来! 涂星星:“姐!!!!!!陪我去吧!我崽开见面会,我想去!我妈不放心,你陪我,我全程报销还不成吗?求你了!” 涂婳语音:“你们追星少女都是土豪呗!” 涂星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亲爱的好姐姐,陪我去吧!” 涂婳笑道:“我考虑考虑。” 一堆飞吻的表情包扑过来! 涂星星:“爱你!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涂婳问:“你今年三十还不想回爷奶家吗?” 涂星星:“不想!不想回去看我爹那张晚爹脸。你今年回吗?” 涂婳想到谢家人,想了想,道:“今年回去看看。” 涂星星:“你回,那我就回!我不能放你在那群豺狼虎豹里孤军奋战!mua~” 涂婳莞尔,跟堂妹聊完。 她看到微信里有两条“好友申请”,打开扫了眼,果然是谢淮楼和八方来财的老板秦朗。 放下手机,直接无视了申请,去厨房里下面条。 暂时不想跟他们有任何接触。 涂婳站在沸水锅前搅面条,意识在翻看系统背包里都有什么好东西。 这一次,她好像多收了一个超级别的lv.3的大礼包,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好东西。 打好鸡蛋,切好香肠放进去,又加了点葱花,不一会关火端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吃的涂婳,感觉五脏六腑都活过来了。 “明天有时间的话,炖一锅红烧肉吧。”涂婳边吃边想。 电视上,真人秀的综艺已经结束了,深夜一档历史记录片刚开始。 涂婳不经意抬头看了眼,便移不开目光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件文物的出土,对探寻历史上这一段时期细节脉络,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和佐证。” 涂婳吃着面条,目不转睛地听着节目里的考古教授的认真解析,随着画面的移动,她发现节目里的几座山峦,怎么瞅着有点眼熟啊…… 系统突然上线:【宿主,奖金兑换通道有时效期限。】 “哦!对对对!”涂婳一个激灵想起这事了,来不及吞完嘴里的面条,急忙道:“换换换!” 差点把她的五百万忘了。 光高兴去了! 打开操作界面,打开商城里的宿主专享页面第3个选项,兴奋激动地点击了“兑换”。 下一秒。 招商银行的银行动账提醒实时推送过来。 涂婳点开信息,盯着余额那里的数字,还认认真真数了两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是快乐? 这就是了! 账户上一夜之间躺了几百万现金,她还画什么画啊! 现在只想躺下当一条社会主义的赛博咸鱼…… 【宿主,你是怎么知道治疗槐花的眼睛会完成采集任务的?】 涂婳忍不住嘚瑟起来:“我们人类有一句古训: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系统:【……】 就是瞎蒙的呗。 涂婳当然不知道无心帮助槐花,会得到这么大的报酬。 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祖宗诚不我欺! 人心还是要向善而生。 刷完碗,她上楼冲了个澡,换好居家服坐在电脑前时,时间已经差不多快到零点了。 书房的窗帘还没有拉上,她暂时闭上灯隔窗往外看,窗外远处流放营地里,大部分的人差不多已经都睡着了。 她之前提醒过谢豫川,让他早点睡觉。 拉上窗帘,打开灯。 她重新坐回电脑前,打开浏览器搜索资料,还是电脑大屏幕比手机上方便。 “到凌晨三点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好的,宿主。】 “检测一下谢豫川的睡眠质量,只要他过了深度睡眠,就提前准备……” 系统突然打断她:【宿主,谢豫川还没睡着。】 涂婳:“嗯?还没睡?!” 折腾一天了,这么晚不睡干嘛呢?不累么?涂婳心里奇怪。 星月当空。 流放营地四下安静。 跟家人寒暄过后,谢豫川身上盖着衣衫仰面躺在包袱上,目光深邃地凝望漫天繁星的夜空。 天地之间,人是如此的渺小。 静夜里,耳畔周围有别人的呼吸声和鼾声,谢豫川仰望星空浑然不觉。 曾经,西北狼烟之下,他也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山丘上,仰望这样的星空。 明明都是同样的星河,怎会有那么大不同的感受呢? 谢豫川伸手覆在怀间某一处,掌心之下,隔着衣料是那一方特殊的御印。 心神不受控制受其波动。 世传那枚遗失的传国玉玺庄严方大无比,但是他从密道中偶然得到这一方玉玺,确实合掌可握,他根本无法相信这一方就是玉玺,得手那一刻,是因为耳边传来家神的一道惊呼声,他才恍然意识到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王翀和熊九山当时在隔壁密道里正争吵方向,他情急之下暂且先收了起来。 此物暂不能现世,更不能让王翀等人知晓。 出了密道之后,他一直想向家神请教此物有何缘故,倒没想到后面又发生了家神给槐花治眼之事。 话到嘴边又被他悄然放下,先为家神看重之事服务。 谢豫川一直到现在,都忘不掉槐花从他口中得知,谢家神明愿为她治疗那只备受困扰的眼睛时,脸上那感激的表情。 那张从灵魂深处激发出的感激,不时冲击着他的心。 他也忘不掉,家神治好槐花之后的快乐语调,比她从密道里出来时要更高兴。 这两件事,一个来自于一个普通的几乎快被村民放弃在山野间的无知民妇;一个来自高高在上拥有无上法力的神明。 天壤之别,所求却如此特别。 而他一个男子,立在天地之间,上,无法为神明分忧;下,无法为普通人相助。 这样的他,却意外侥幸得了一枚玉玺。 谢豫川静静地望着夜空,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连自己都欺骗不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八个字,字字千钧压在他心头。 心神一丝不受其影响,根本不可能! 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努力尝试去压制心底里源源不断冒上来的念头和波澜。 不远处,谢文杰也睡不着,他时不时偷偷打量谢豫川。 他身后,张达义也没睡着,见他看了好几次,低声出声道:“谢将军回来之后,好像有心事。” 谢文杰转头看向对方,跟着点了点头,小声担忧道:“三哥回来后就总是这样。” 张达义看了陷入沉思的谢豫川几眼。 “那位王指挥使的事,一定不好办。” 谢文杰起身靠在树干上,有些担心,“先生觉得,我要不要去探探三哥的话头?” “不用,你家少将军是个行事稳重的人,可能他有什么事考虑。” 谢文杰点点头,“往日三哥也不这样。” “也许此行有其它意外。”张达义宽厚开解小辈。 他不知自己一言,阴差阳错正巧说中了谢豫川的问题。 谢豫川闭目沉思,耳边响起家神熟悉的嗓音。 “谢豫川,子时了,你怎么还不睡?” 「谢豫川:!!!!!!!」 家神不是离开了么? 涂婳盯着屏幕上的一堆惊叹号,无奈摇了下头。 她捞起手机,语音给他:“我之前不是让伱早点睡?” 谢豫川这才回神,急忙凝神回话: 「谢豫川:予珩无礼,未能遵从家神提醒。」 涂婳倒没介意这个,“失眠了?睡不着?” 不应该啊,行军打仗之人,不是应该能做到随时随地睡着补充体力的吗? 她根本没把谢豫川睡不着这事,跟他身上的那枚玉玺联系在一起。 谢豫川闻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说实话……在神明面前,自己如此轻佻妄想不妥。 可要是敷衍瞒过……他又不允许自己如此欺瞒神明。 涂婳:“想什么呢?” 她总觉得今夜谢豫川的状态有点不对。 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海。 难不成是那枚玉玺的影响? 正要开口,就看见谢豫川发来的新消息: 「谢豫川:家神在上,予珩有一事心中不明,不知可否请教家神?」 “好,你问。” 「谢豫川:在神明眼中,什么样的人可以为君?」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想另立为王? 深夜的寂寥容易放大人的情绪,感性常常胜过理性。 夜深人静,其实不适合谈心,尤其是她还在等他入睡后带“他”去办事的今夜。 谢豫川突然一问,问住了涂婳。 指间惯性转动的电笔,蓦然停住。 涂婳久久没出声,良久,双肩放松靠在椅背,眸光轻闪,对话框直接接通了语音通话功能放在书桌上。 从桌下的零食架上,拿了一袋巧克力豆。 一颗接一颗送进口中,甜香溢满唇齿,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大梁庆州驿站外夜宿的谢豫川,心神不住往下沉。 眼底深处的暗芒越来越黯。 这个话,他不应该问出口。 谢豫川浓长的眼睫盖住心里的后悔情绪。 “谢豫川?” 家神突然唤他姓名,谢豫川瞬间睁开眼睛,乌黑的瞳孔坠满星光碎芒。 「谢豫川:家神请言。」 涂婳望着墙上挂着一副画,声音柔软,“谢豫川,在你眼中,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令你信服的君王?” 谢豫川愣住。 一晚上,无数凌乱的念头在他心里此起彼伏,有的念头极其发散,甚至他都想到百年前的谢家先祖,为何要帮太祖改朝换代。 如她所料,另一边的谢豫川沉默了。 涂婳说完,给他留下足够的时间去想答案,不紧不慢地又倒了一杯热水。 等她吃完一袋,又拆开另一袋时,终于听见了谢豫川的声音。 “予珩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涂婳微微点了点头,大概猜到了这个答案,质疑皇权的威严,大概对他们古代人来说不容易。 “但是夏侯桀这样的,肯定不能令你臣服,是不是?”涂婳淡淡道。 对面,又沉默了。 良久,谢豫川低沉的嗓音:“是,他不值得我谢家人效忠。” 涂婳伏案抽了一张四方纸叠纸鹤消磨时光,低低的声线慢悠悠在谢豫川耳边响起:“伱们边疆的将士们,喜欢什么样的帝王?” 聪明如谢豫川,似乎在家神娓娓道来的话中,感觉到了家神正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他的问题。 他认真想了想,答道:“亲贤臣、远佞臣、雄才大略的明君。” “嗯。”涂婳轻应了声,正折到翅膀,又问:“文臣们想要什么样的君王?” 谢豫川微微眯起眼睛,沉思起来。 “大梁百姓想要什么的皇帝?” “奸臣喜欢什么样的君王?” “敌国喜欢大梁有什么样的君主?” …… 涂婳每问他一句,谢豫川心神都为之起波澜。 家神的问题,每一个答案都在他年少时读过的那些古籍典要中,他明明知道正确的答案,可是面对家神,他竟说不出口。 家神的声音,轻缓温柔,字字清晰地从唇齿而出,他却从那没有任何评判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藏在那些问题背后的另一种情绪。 平静而旁观,冷静的可怕。 谢豫川不太懂那种感觉。 涂婳拉了拉纸鹤的尾部,只见两边翅膀呼扇,淡声道:“你应该能感觉到,我为槐花驱邪,要比进西山密道寻宝更高兴。” “是。”这也是他今晚一直在想的问题。 既然两人被“命运”绑定在一起,涂婳没有瞒他,“在上天眼中,帮助槐花的功德,大于你手中那枚玉玺。” 谢豫川闻言,虽然心中略有猜测,但家神的话还是让他微讶。 他沉默许久,“一个寻常百姓的生死,贵重于一国玉玺。” “差不多。”她和系统也没想到。 至少高家村的那一丝国运之气,不在玉玺身上,而在槐花身上。 谢豫川凝眸仰望星空,搭在胸口的手,掌心下的玉玺似乎没有之前那样让他感到那般烫手了。 想到眼下自己的处境,紧绷之余,谢豫川像是卸下了不少负担,心情舒缓了许多。 他向家神求解的问题,家神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但,他好似也得到了一个答案。 就在谢豫川以为家神是委婉地给他一点“暗示”,让他自行领悟时,涂婳话锋一转,聊到了前面他请教的那个问题,笑道: “怎么,你得了玉玺,想另立为王造反吗?”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咳嗽声,惊的谢豫川被自己口水连呛数声。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 手机一顿叮咣刷屏—— 涂婳的闷笑声回荡在谢豫川的耳边,瞬间涨红的脸色和耳根,不知道是因为被家神调侃的,还是因为咳嗽声呛的。 涂婳,调皮捣蛋一把好手。 等谢豫川那边的情绪平复之后,她从系统中调出关于那枚玉玺的资料。 玉玺确实是真玉玺。 因为玉玺现世,她还得了3000能量呢。 难怪从西山密道里出来后,她总觉得谢豫川有哪里不太对劲。 谢豫川激动的反应,说明这事,肯定在他脑子里转过! 涂婳:嘿嘿。 她把系统从沉睡中薅出来,问:“保护谢豫川到流放目的地后,还有没有比如造反、改朝换代的任务?” 系统:【……】 涂婳:“没有?” 系统:【尚未触发,不知道。】 家神的话,谢豫川不敢回。 哪怕这个念头确实在他心里闪过几次,他也不敢在神明面前妄言。 但他也没否认。 不然他今晚也不会斗胆向家神请教。 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家家神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但如此大方询问他是不是想造反,还是把谢豫川吓了一跳。 若世间还有其他神明,不知其他神明是否也如谢家家神一般直率。 涂婳半天没听见谢豫川的声音,不禁失笑。 谢豫川有这想法,也不奇怪。 电脑屏幕上,在“假如你偶然间得到了传国玉玺,会上交吗?”的问题下,涂婳围观了不少人的回答: “别人得了,我会劝他上交的。朕得了玉玺,乃天命所授!” “朕凭本事拿到手的!就是朕的!驾崩了也是朕的!” “破玩意不就一个石头?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出息样子!朕只许你们看一眼哦~” “朕年号都想好了,众爱卿在何处?” “朕真的没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涂婳看了一会,发现这年头大家精神状态都挺好的嘛! 谢豫川沉思少许,刚要回话—— 涂婳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疯言疯语,嘀咕道:“呃……真想改朝换代的话,也不是不行。” 谢豫川:!!! 先更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查!给朕狠狠地查! 涂婳心念稍转,她自己浑然未决。 远在京师的大梁宫上空,一道闪电划破黑夜,劈向后宫深处。 “快来人!快来人!庆熙宫走水了!” “皇上在里面!快救驾!” 子时未过,安静的后宫,无数盏宫灯接二连三亮起,东西六宫一一打开宫门,各宫主子忙使人前去打听。 今夜,隆庆帝深夜归来,歇在庆熙宫徐贵妃处。 不想刚阖眼,一道闪电惊雷,将帝王再次惊醒! 没过多久,隆庆帝一脸乌黑被护送回帝王寝宫,一路风寒露重,进殿后隆庆帝扯下狐裘一把摔在地上。 “查!给朕狠狠地查!” 魏喜弓着身子,“皇上,庆熙宫走水,贵妃娘娘好像受了伤,奴去请太医?” 发疯中的隆庆帝,听见徐贵妃受伤,紧皱眉头骂道:“还不赶紧去!” 魏喜急忙使人去太医院喊人。 惊雷闪电,不止惊醒了一宿心神不宁的隆庆帝。 也同时惊醒了东城徐府家的老太爷,徐功樑。 徐老太爷岁数大了,有个轻微动静就容易醒。 白天里跟宫里的人斗智斗勇,装病推托各方打点,宫里的信不信他不管,但这节骨眼,他不能去宫里落下话柄。 庆熙宫的帖子递过来,徐老太爷心里的预感就不太好。 徐肃在外面甩了好一顿威风后,回来浑身上下的骨头跟拆了似的,休息没多久,就听见宫里来人找祖父。 徐老太爷心里明白,孙子徐肃这一趟私自回京,宫里必然是一清二楚的。 为了什么回京,想来也不是秘密。 贵妃娘娘想护着徐府一下,偏偏这事最不该的就是庆熙宫出头! 徐家,还没到需要站队的时候。 虽然从心理上,徐老太爷有点感觉,但感觉不足以下判断。 他深更半夜被雷电惊醒,睡不着了。 不久,徐府门上来报。 宫里庆熙宫走水了! 皇上大怒,深夜彻查后宫。 “贵妃娘娘圣体如何?” “贵妃娘娘受伤了,太医们还在诊治。” 徐老太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暗道坏事,连忙打发人将徐肃喊来。 徐肃来时,仪容有些许凌乱,一看就是临时被惊醒唤来。 徐肃一进门,徐老太爷就喊他:“把门关严实了,过来这边。” 其他闲杂人等全部退出院门外,徐肃把门关好,来到祖父身边。 徐老太爷道:“宫中有变,娘娘不一定能照顾到你,老夫眼下只能顾一头,此时你不宜在京中继续逗留了,一会我让护卫送你们去别院住一晚,开关出城去云塔山上的寺庙中接个人,转道速回登州。” 徐肃脸上大变,神情凝重,问道:“可是娘娘出事了?” “不一定,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还不明确。”徐老天爷想了想,跟孙子徐肃交个底细,“皇上频繁召见钦天监官员,不是好苗头。” 略通一点星象之术的徐老天爷,孙子徐肃未到之前,驻足廊下也观了一会星象。 虽不能详通其中奥妙,但心里黑压压的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徐肃见祖父脸色凝重,一向深信祖父睿智的徐肃连连点头,“孙儿随后就收拾东西,城外寺里接什么人?” “这个伱不用多问,去了那边自然知道,你先寻个名目把人带回登州,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那我姐她……” “你姐既已回家,这点麻烦祖父还是能护得住的。” 徐肃点头,“那孙儿去准备了?” “去吧,回登州后,等我给你去信儿再做打算,不然就窝在翟默身边,只要你不乱动,他能护住你。” “孙儿知道了,祖父放心!” 徐老太爷挥了挥手,“走吧,也不用告知你父母亲,免得耽搁。” “是!” 一刻后,徐肃拖着病体,带上人马拿着徐老太爷给的信物,从徐府侧门而出,前往城门附近的别院,等待凌晨城门打开。 深夜,侍郎府阮家。 一道闪电,晃醒了睡梦中的阮夫人孙氏。 做了个噩梦,满脸都是冷汗,她有些害怕地推了推身旁的夫君,吏部左侍郎阮洐之。 “老爷……” 阮洐之被妻子唤醒,见她神情不好,急忙下床点灯。 “怎么了?” “老爷,妾身做了个不好的梦。”阮夫人做梦做的心惊肉跳,裹着锦被担忧地抓住阮洐之的手腕,“阿南他们不会出事吧?” 阮洐之听完这话,松了一口气,上前搂了搂妻子,宽心道:“谢家人多,会护着阿南和睿哥的,你如果成日担忧,淤积在心怎么办?” 阮夫人拉着阮侍郎的手,急道:“我梦见睿哥被狼叼走了,阿南去追,结果……” 阮侍郎一把将妻子揽进怀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担忧过盛身体要出问题的。” “可是!梦里梦的特别真。” “梦都是假的。”阮侍郎掰着手指合计道:“算算他们流放出发时日,脚行再快现在应该还没有出丘陵关呢,关内各地皆有兵力和府衙把守,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老爷说的可是真的?”惊魂未定,阮夫人只能依靠丈夫的安慰宽心。 阮洐之点头应道:“自然,我何曾唬你。” 阮夫人抚着胸口,喃喃道:“京里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了,那关外岂不冻死人?一想到他们还要千里跋涉受这种苦,我睡都睡不踏实。” 阮大人想到此,也不免轻叹了口气。 “是啊,入了隆冬,关外那边如何行进。” 不止是妻子担忧,他也很挂念。 “我总觉得东西备的不够,不如我明日再备上一些,你找几个人沿途一路送过去吧。” 阮洐之想了想,知道此事不易行,但深更半夜妻子为此焦急不眠,他也不好拒绝,便点头道:“明日你看着准备。” 有了丈夫的应允,阮夫人终于找到了一点目标和动力,安下神来。 夫妻二人正欲合衣再睡,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父亲!母亲!宫里出事了!” 侍郎府大公子阮裴宁深夜从外面回来,刚进府门就让人赶紧提早备车,然后亲自来父母院中报信。 阮洐之刚躺下,神情一凛连忙起身下地。 解开门闩,瞪着外面的儿子,“宫里怎么了?” “皇上将钦天监监正王大人下了大狱!” 正说话,有门子急匆匆过来:“老爷,外面有位李大人深夜求见!” 阮洐之脸色骤变:“快请!”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一夜之间,京城风云突变。 阴冷的气息,悄然刮进不少名门世家后院。 阮洐之深夜接待钦天监郎官李少卿,两人在书房彻夜不眠,几封请托的书信接二连三离开侍郎府,送往京中各处交好之家。 “阮大人恩重如山,少卿不知如何报答,来日大人若有用得着小子之处,少卿必当竭尽全力!” 阮洐之摆摆手浑不在意:“李郎官不必往心上去,王监正有难,我阮洐之自当全力相救,此乃我与你恩师之间的恩义过往,你无需挂怀。他入狱前既嘱你来找我,那今夜伱也不要走了,暂且先宿在府中,待天明之后且听宫里的消息。”阮洐之为李少卿安危着想道。 李少卿作揖道:“少卿单凭大人做主。” 阮洐之点头,喊来府中管家,“带李大人去休息,好生安顿。” “是,老爷。”管家应声,冲李少卿躬身道:“李大人,请!” 李少卿再次朝阮洐之拜别道:“下官告退。” 阮洐之颔首。 李少卿随侍郎府管家去旁院休息,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监正王瑜被禁军带走那一幕,在他眼前重现,王瑜情急之中,冲着去而复返赶来的他用唇语交代:去找阮洐之。 李少卿想多问两句缘由,都被王瑜那一刻的眼神制止住了。 一声惊雷,惊醒了无法阻挡的气运;一道闪电,将黑暗中的熊熊烈火点燃。 李少卿在这帝星双现的夜晚,仿佛看到了某种“象”,更加印证了他和王瑜在观星台上互相交流的担忧。 他睡不着,起身走出屋外,在院子里安静踱步。 树上有夜鸦在叫。 李少卿心神一动,默默数了数几道鸦声。 这时,院墙外有两个下人走过,他仔细辨认,发现是一男一女。 仰头望天,刚巧明月出乌云。 李少卿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他当即立在原地,以他耳中所听的鸦声、乾坤人声、月出云之时起卦预测。 天火临宫,朱雀发怒。 钦天监监正王瑜算到了李少卿身上有一不大不小的劫难,却没有提前算到自己身上的变故。 李少卿心忧恩师,卦象结果,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从结果上来看,王瑜此劫,福祸暗藏,虽凶险却最终能转危为安。 既无性命之忧,在李少卿看来,那些运道之上的损失也就不值一提了。 难怪王大人让他来寻阮大人。 “这京城确实不能再留了。”想起王瑜之前的耳提面命,这一次,李少卿心中终于明白了。 天地变运之际,人纵有通天本事,也需顺势而为,方得善终。 安顿好王瑜的爱徒,阮洐之把儿子叫到跟前,“其它几封书信,我已让府里的下人送出去,为父手里还有一封信,交给旁人不放心,你亲自带人去送信,务必赶在明日之前送到贤王手中!” 阮裴宁接过父亲阮洐之的信,重重点头,“父亲放心!我一定亲自交给贤王殿下!” “老王爷如今不在京中,在外面修养,你去马厩选几匹好马,清早城门一开赶紧走,路上不要耽搁。”嘱咐完,将李少卿来时带来的一枚玉戒交给阮裴宁,“贤王殿下曾许诺过王瑜一个亲王口谕,如今皇上性情不定,王瑜安危难测,贤王殿下见了此信物,应该会伸手拉王大人一把。不过,若老殿下也为难的话,那就只能再想其它办法。” 阮裴宁将东西收好,“明日朝会,父亲怕是要难办。” “无妨,为父上头还有尚书大人顶着,暂且不会如何,倒是你,速去速回,府衙差事耽搁一二日不怕,时间长了不好处理。” “孩儿晓得。” “去吧,挑几个机灵的人。” 儿子阮裴宁走后,管家安顿完李少卿,回来回话。 阮洐之问:“李大人安排好了?” “回老爷的话,李大人一切都安顿好了,只是李大人他好像心事重重没有食欲,餐食都撤下了,只留了一壶热水和几块点心。 阮洐之点点头:“王大人下了大狱,估计他也没胃口,随他去吧。” 阮夫人一直等到夫君那边都交代完了,才带着婢女送来暖汤。 “老爷,忙完喝点温汤补身吧。” 婢女放下暖汤,阮夫人挥挥手,婢女退下。 夫妻二人围着桌子坐下,阮夫人盛汤时,阮洐之叹了口气说道:“明日起,让府里的人不要随便到外面走动,若是最近有人相请,能推的则推了吧。” 阮夫人将一碗温汤放到丈夫面前,在一旁坐下。 “怎么了,宫里的事很严重?” 阮洐之吹了吹汤面,喝了一口,“前几日朝会散了后,我跟王瑜碰头,就见他脸上好似有愁容,约他到宫外饮酒吃饭,他也心不在焉的,问他有什么心事,他也不言语,只一个劲地叹气。当时,我还没往多处想。” 阮夫人见丈夫碗中见了汤底,又舀了一勺给他,口中闻声道:“那他今日遭难是早有苗头?” “我也说不好。”阮洐之边喝边想了会,“谢家抄家下狱时,我当时还找过他,他毕竟身在钦天监,于谢家神明之事能说上一二句,可惜那一次,他就一个劲地摇头,说他此事无能为力。我猜想那个时候皇上的心思就已经定了。” “谢家定罪之时,王大人倒是私下给我递过话,说亲家尚有一丝气运在身,不至于落入绝地,朝堂上为死罪活罪都快吵翻天了,不见皇上下旨。我当时虽感到心里宽慰,但圣旨一日不下我一日寝食难安,谁能想到,最后死罪改流放,到底是让他王瑜算准了。” 想起之前事,阮洐之不免唏嘘。 阮夫人孙氏想了想,问道:“老爷留下那位钦天监的李大人在府中,无碍吗?” 阮洐之摇头道:“无碍。李大人年轻,又刚出仕不久,只是钦天监一个郎官而已,微末小官皇上应该不会在意。王瑜从前跟我提过此人,说他虽然年轻但天资不凡,只是缺乏历练,本来过了今年如无失误之处,明年想把他提成主簿来着,可现在看来,此事怕是要落空。”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给谢家留点香火情 “王瑜让他来找我,一是送信,二来,我看他也是想我护他一护。” 阮夫人点点头,“这么晚能从宫中出来不易。” 阮洐之:“说是走了徐家的门路。” “徐家?”阮夫人微微惊讶,“庆熙宫里的娘娘不是受了伤?” “李少卿说是伤的没那么严重,倒是受了惊,特招了人去给娘娘安神。” 阮夫人道:“难怪。也是难为他们了,宫里贵人受了惊,有太医在侧,哪里需要钦天监的人过去安神。” 阮洐之颔首,“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能王瑜跟徐家之间,也有些许来往。” “徐家这两日也在风口浪尖上,听说徐家老太爷病了,连宫里都去不了。”阮夫人想起今日听见的传闻,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听人说徐家小子就是从京卫府那边受了伤回来的,他一向跟谢家六郎交情匪浅,既然是从京卫府松江那边回来,你说他是不是见过谢家人他们?” 阮洐之抬头看向妻子。 “徐家外嫁的姑娘不是被接回了娘家么,我与那徐家夫人有些交集,明日我备上一些东西去徐府拜会一下,打听打听阿南他们的近况,老爷觉得如何?”阮夫人双眸亮起。 “这……不妥吧?一个受伤,一个离夫归家。”阮洐之只觉这当口不方便,倒没一口否决。 阮夫人认真想了想,“王瑜既然托了徐家的门路让李大人来咱府上,那想必徐家那边也是知道的,明日我去说说话,许是你们男人之间,眼下不好接触,但我们女人之间说说话,总归无伤大雅,宫里若盯着,我便想个好借口,把门面做足了,做的像一点,不就可以了么?” 阮洐之琢磨了一下,“千万小心。” “妾身知晓厉害。徐家大姑娘委实不容易,于情于理我也是应该去看看,帮徐家女眷撑撑门面的,免得其他清贵人家不爱亲近。”阮夫人闻声笑道。 阮洐之点了点头,“还是夫人想的周全。” “唉,我也是做母亲的人,由己及人罢了,都是有女儿的人。”阮夫人只要一想到坚持随谢家流放北地的女儿,心里就担心的不行。 “我就说今夜这梦,做的蹊跷呢,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阮夫人喃喃道。 阮洐之这时也想起妻子夜半被噩梦惊醒之事,再一琢磨后半夜发生的事,脸上的神情又黯了些许,长叹一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 护国公府一夜陨落,朝堂之上派系之间争斗的越发激烈。眼下还不到年关呢,朝上不少人就开始争论明年国库调用之事,简直是胡来! 他们专司官员任免调用的吏部也躲不开风波,谢家一系败落,西北空缺犹如一块肥肉,狼多肉少个个都争红了眼。 这些日子他在朝上朝下,衙里衙外,看得越发心冷。 人走茶凉,世事如此。 那些上蹿下跳之徒,其中不乏当初谢家百般照拂之人,谢家落难后,另投他主倒也是人之常情,可惜…… 见风使舵之人又岂会是良善之辈呢,升米恩斗米仇,阮大人眼睁睁看着一些人拿着谢家过往之事、甚至是与谢家交好之人的前程去做投名状,自己升官发财,不顾他人一家老小。 要不是阮洐之和几位朝中尚有一点权利在手的同僚,直言力保,不知多少人要因谢家失势而备受牵连。 为此,阮洐之背后没少为一些微末官员和将士的安危奔走,权当为谢家留下一点香火情吧。 皇上行事越发让人难以琢磨,纵使护国公府碍眼,也不必将一干人等全都赶尽杀绝,身边徒留一群佞臣在侧,大梁未来何在。 谢氏全家虽已流放多日,但余韵仍愈演愈烈。 阮洐之这差事做的心神俱疲,甚感无力。 “不知我阮洐之还能在这朝堂之上撑多久。”侍郎大人重重叹了口气,“人在朝野,身不由己。” 阮夫人温声道:“老爷若倦了,妾身愿意随夫致仕还乡。” 阮洐之闻言,噗嗤一下笑了,虽然知道此时妻子此话不过是宽慰自己,但有妻如此,他心中仍是倍感暖意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裴宁还在朝中,我做父亲的若退了,谁替他挡风遮雨。他这几年若立不起来,将来如何为阿南、睿哥儿他们撑腰。先在朝堂上混着吧。” 夫妻二人深夜谈话,话里话外都是为儿女劳心。 后半夜一番折腾下来,大家都不用睡了。 眼见着乌漆嘛黑的窗外,开始渐渐能看见院落的样子,浓黑的天上开始一点一点放亮,周围偶尔听见几声鸡鸣。 一夜无眠,直到翌日凌晨。 阮夫人陪着夫君守在第二日,见时辰差不多了,天虽未亮,但已到了进宫上朝的时间。 阮洐之更了朝服后,坐车进宫。 大梁宫门口,大清早提着灯笼排了一溜各府的马车。 诸位朝官,下马下车,一个个顶着寒风抱着暖手炉,排队入宫。 昨夜庆熙宫大火。 不出半个时辰,消息早就传出宫外。 阮洐之下了马车,一路从后面过来,还未到宫门检查的地方,就听见前面几位大人正在议论宫中走水之事。 相比较皇上昨夜差点在庆熙宫中出事,钦天监王瑜被皇上下了大狱一事,反倒并不起眼。 阮洐之走到宫门口,例行让职权官员检查放行后,就听见身后跟上的两位同朝官员说话。 “听说庆熙宫的贵妃娘娘脸上受了伤?” “你这消息从哪儿听说的?” “喏,那边几位说的时候,我听到的。” 两人查验完,边走边说,阮洐之看了看宫人的神情,平静木然,一点提醒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他心底沉了沉,直觉今日朝堂之上,庆熙宫失火之事,怕是要惹出麻烦。 宫人们甚至当值的官员,默默放纵庆熙宫的流言蜚语。 阮洐之有点奇怪,心道,徐家因何惹怒了圣上? 大梁官员们,鱼贯进入内廷。 文武百官候在金銮殿内外,顶着星空一直等到帝王的脚步声传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能给你号下脉吗? 五更一点,南华门击鼓撞钟开城门。 阮裴宁带着侍郎府里的护卫,刚出城门不久就迎面跟徐肃一干将士撞上。 大清早的,两人神情相似,彼此对望一眼,仿佛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点东西。 “阮大人这是……有公务?”徐肃一副“虚弱”的样子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向阮裴宁。 阮裴宁牵马回头,打量对方,“听说徐都尉身体有伤,这是?” “回登州复职。” “在下出京办事。” 徐肃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番阮裴宁身后的几个护卫,心道阮裴宁一副焦急上火的样子,怕是事情难办。 阮裴宁拉紧缰绳冲迟疑少许,向徐肃请教道:“听说徐都尉从京卫府那边来,不知可曾见到谢家人?” 徐肃本来都要回车厢内了,见他开口又抬起头,他想起阮裴宁长姐嫁到了谢家,他沉吟少顷,回道:“我归家时,谢家一切安好。” 阮裴宁闻言,提着马鞭双手抱拳举起,“多谢!” “客气,在下向西行,不知阮大人同行否?” 阮裴宁知道徐肃这是探个话,直言道:“阮某此行向东南,可惜了,未能与徐都尉一路同行,在下先行一步了。” “阮大人,请。” “告辞!” 话音方落,阮家人快马加鞭直奔东南方向。 徐肃拖着臂膀眯眼看了一会阮裴宁的背景,嘀咕道:“去东南?东南有谁?” 幽远的钟声从后方传来,徐肃不愿再耽搁时间,对身旁属下道:“咱们也走吧,早点回登州府。” “启程!” 副将一声高喝,徐肃从登州带出来的人马浩浩荡荡奔登州方向打道回府。 依着徐老太爷的吩咐,徐肃途中去云塔山上接个人,二人一车朝南走。 徐肃在车里,一想到阮裴宁脸上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心里就犯嘀咕,不知不觉就念叨出声。 旁边的人,忽然开口道:“阮家奔东南而去,应是去请当今万岁的九皇叔老贤王回京。出南华门奔东南,不出一日,有贤王府一座清修别院在那里。” 徐肃抬眼,心里有些惊讶。 这人! 打祖父让他去寺里接人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不管他如何做,都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现在可好,离着京城远了,他终于长嘴了。 “老贤王不在京中,在别院?” “贤王近两年,常在京外居住,名为清修,实则闲趣。” 徐肃心道,可真行,人老了精力还不小。 “宫里应是出了大事,不然阮洐之不会把关系托到老王爷那边。” 徐肃看了他一眼,本来想问两句,想起祖父临行前嘱咐他的那些话,干脆把眼睛一闭,直接养精蓄锐起来。 “你只要把人平安护送到登州就好,其它少问少说少听。” 徐老太爷叮咛的话,言犹在耳。 徐肃都听进耳朵里去了。 对方见他不搭茬,也没有再继续说,车厢宽大,两个人在茶几左右两侧歇息,绰绰有余。 车外有副将询问:“大人,回登州快则三五日,慢则七八日,怎么走?” 徐肃睁眼看了看旁边那人的身板,高声冲外面道:“小爷浑身散架,你们疯了不成,三五日狂走?” 外面传来几道笑声。 徐肃收回视线,发现旁边人盯着自己打量,还以为这位瞅着文弱秀气的读书人被自己的大声吓到,忍不住指着外面道:“一群莽夫,声小了听不见。” 那人点了点头,没发表个人意见。 徐肃感觉自己一拳怼在棉花上,俩人之间说话鸡同鸭讲似的,各说各话,一想到他还得跟这人在车里相处几日,脑瓜子都大了。 宫里不太平,京城的府里也不安宁,徐肃心里祈祷希望回登州后能消停点。 好久没这么残废一样的躺着赶路,徐肃阖眼在摇晃中,不知不觉脑海中浮起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徐肃跟谢豫川差不多。 打俩人从小一起调皮捣蛋时起,就根本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可这一次去松江镇,命悬一线从阎王殿绕一圈回来后,徐肃再也不敢随便大放厥词了。 他自己深有感触,以前他去寺庙道观一类,大多都是陪家中女眷等人进香祈福,他自己就是上去了,磕头时也不虔诚。 这次上山,他明显感觉自己谨慎了不少。 本来以他现在的状态,这山可上可不上,让手下接了人就成,后来想到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后,徐都尉思来想去还是硬上去上了香。 菩萨保佑! 能帮上兄弟一把,徐肃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他本就心大,家中又有徐老太爷镇宅,把他性子养的混不吝,祖父让他回登州抱翟默的大腿保命,他在心里合计着等自己回登州,怎么跟上差交代。 躺在车里,安静的空间总是容易让人思来想去。 徐肃一会想到回登州的安排、一会想着归家的长姐、不时又想到母亲那日夜晚的托付,关于谢家神明请托之事。 也不知道徐家送的那些东西,有没有送到谢家人手中?徐肃兀自想着。 每每想起自己意识涣散时,在床边来回晃动的那一团虚影,徐肃就忍不住心里打颤。 谢豫川这小子,他竟然能通神,瞒我这么多年! 不是兄弟! 徐肃心里打定主意,等这次风波过去后,他必找个机会去好好问问这事。 从登州带人出来时,徐肃心里是异常焦急的,在知道谢豫川背后居然有“家神”撑腰后,徐肃反而不太担心他们一路北上了。 谢家有神明庇护,应该不会出事吧? 也不知道韩其光那小子,现在有没有跟谢豫川碰上头。 徐肃想的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正目光疑惑地盯着他身上。 一个姿势久了,浑身难受。 徐肃一转身,正对上对方的视线。 徐肃:“……” 两人对视,还是对方先开口,指着他手腕道:“徐都尉,我能给你把一下脉吗?” 徐肃:? “在下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大人的气色。” “我气色怎么了?” 那人迟疑片刻,道:“大人气色很好。” 徐肃:…… “就是太好了,所以在下有点好奇大人的脉象。”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流放队伍再启程 徐肃犹豫半晌儿,警惕道:“你会医术?” “略有小通。” “只是号脉?” “只是号脉。” 徐肃起身坐起,犀利的目上下打量对方说这话的用意,好似真的只是想给他号个脉。 他盯着对方道:“太医院的太医给我看过后,也没说什么。” 他这明显质疑的口气,那人也不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小人只是好奇都尉脉象。” 徐肃撸起袖口,将左手腕伸过去。 略带冰凉的指尖轻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静默少许时间。 对方收回手,徐肃拉下衣袖,抬头问道:“如何?” “徐都尉伤后可曾服用过何灵丹妙药?” “太医院下的方子。” 那人眉头轻蹙,一脸困惑,“据在下所知,太医院的方子不见得有此奇效,大人经络通畅,而且……” “而且什么?”徐肃好奇问道,他虽没说,但从松江回来后,属下可是跟他说过,他这条命可是神仙救的呢! 他也好奇被神仙救过后的自己,身体有何不同。 陈年旧疾他自己也有感觉,但是眼前这一位,好像真的略通医术。 “大人可曾食用过其它昂贵的奇珍异草?” 徐肃被问懵了。 对方问完,自己又在那摇头,喃喃自语:“好生奇怪的脉象。” 徐肃发现,对方问着问着根本不管他了,兀自一个人在那里琢磨他的脉象,一会口中念叨“奇怪、太奇怪了!”、一会又目光灼灼盯着徐肃眼睛放光。 徐肃心道,难怪祖父不让他路上跟这人多话,这什么人啊?他更奇怪! 褚灵元一路上盯着徐肃,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她好像在这位徐都尉身上摸到了一点什么,可又找不到具体的根据,想的头疼,不知不觉在旁边睡着了。 徐肃一脸复杂的从车厢里钻出,招呼旁边的副官牵匹马过来。 他宁愿在马背上躺一段路,也不想在那个年轻人奇怪的目光下如坐针毡。 挺好一个人,怎么脑子不太正常。 不过,里面那人倒是有一点蒙对了,他生死攸关之时,好像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松江镇被谢家神明救治那日,他好像确实嘴里有一道清凉之气入腹。 徐肃躺在马上,一脸惊诧。 这玩意,也能号脉号出来?! “大人,你想什么呢?”身旁副将骑马靠过来问道。 徐肃道:“我在想,祖父为何要让我护送这人回登州。” 天色大亮。 京城徐府,徐老太爷浅睡了一觉,睡不着了,起身站在廊下观天。 不多时,管家来报。 “老爷,去松江送礼的人回来了。” 徐老太爷连忙道:“回来了?让人过来吧。” 有些事,他还要再详细问问。 此前去松江镇给谢家送礼的徐府护卫,东西亲自送谢豫川手上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后,快马加鞭打道回府。 徐老太爷简单饮过一碗参汤后,把人叫到书房,关上门,仔细询问。 “谢礼亲自送到谢家人手上了?”徐老太爷问道。 两名护卫便把赶到松江镇高家村送礼之事,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徐老太爷频频点头,神情甚是满意。 “你们此行差事办的不错,一会下去领赏。” 两人面容高兴。 徐老太爷对最后二人未能知晓京卫府指挥使王翀出现一事,感到遗憾。 其中一人道:“那位王大人对谢将军态度亲和,我们兄弟二人感觉应该不是寻谢家不痛快,所以才离开。” 旁边补充道:“谢将军收了谢礼,多问了几句少爷的近况,我们一五一十说完,谢将军也不意外。” 徐老太爷抚须沉思道:“不意外,许是他心中有数。” 他抬头看向二人,“如你二人亲眼所见,谢豫川身上可有异常之处?”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谢将军身上并无异样,但那高家村的村民们,待流放之人的态度有点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两人把那日亲眼所见,细细描绘出来,徐功樑不知听到何处,矍铄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一抹精光! 下人们走后。 徐家老太爷一个人躺在摇椅上,晃来晃去。 宫里如今是看他们徐家也不顺眼了。 如若这一次火苗烧到他们徐家头上,百般辩解,垂死挣扎,不如借这闹哄哄的一滩浑水,借坡下驴? 藏锋守拙,静待良机? 把徐肃放在登州,老太爷还是不太完全放心。 他停住摇椅,起身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北地舆图。 “实在不行,给肃哥儿换个安全点的地方。” 此时,一路向南的徐肃,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来会如何拐向一条不归路。 庆州驿站外。 歇了一宿的流犯们,吃过早饭收拾好后,原地戴上枷锁坐在地上等着。 熊九山起早就去驿丞那里拜见过。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庆州驿丞正在用早饭,见熊九山过来,满面笑容招呼道:“熊大人可用过早饭,清粥小菜胜在暖胃,来一点?” 熊九山拱手一番客套话,把大清早起床的驿丞哄得眉开眼笑。 简短叙话后,驿丞抹了抹嘴,让人给熊九山倒了杯热茶,好心劝道:“熊大人,下官在这里当差,多少辛苦不提了,就说这一天到晚迎来送往的的人有多少,我根本都记不清!” “大人辛苦了。” “辛苦谈不上,不过人多口杂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就说这庆州前后的消息,官家驿站里得的消息,还是要比那外面市井之间的谣传要确切的多,大人你说是吗?” 熊九山饮茶细思,须臾会意笑道:“驿丞大人言之有理,熊某此次押解流犯人员众多,责任重大,最担忧的莫过于这前路的情况好坏,大人若不嫌弃下官莽撞,还望大人提点一二。” 庆州驿丞闻听这话,又见熊九山十分上道的将“好处”悄然放在一旁。 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为官府行方便,那是自然的。” 不久后,熊九山从驿站走出。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脸寒霜。 回流放营地时,刚好跟站在大树下的谢豫川对上视线。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流。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少将军可要小心! 冬日骄阳,都好似穿了一层寒衣,看着暖和,温度还是上不来。 因为京卫府指挥使王翀临时调人之故,流放队伍在庆州南沿驿站多耽搁了半日多,几乎把队伍从西山脚下绕行节省下来的时间,又再次耗光。 熊九山回来主事后,副官成烨退居身后,领着其他押差按照熊九山吩咐,从庆州驿站补充后面路程的补给。 庆州驿丞得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把接应一事交给下面的小吏忙活,自己洗漱更衣准备迎接今天即将到达的另一位身份贵重的大人。 成烨见庆州驿丞这一副样子,心里不是滋味,拉住干活的司吏旁敲侧击打听:“什么大人要来,如此隆重?” 成烨大方又通人情世故,司吏私下也得了几钱好处,所以也不瞒他,“听崔员外的人说,今天有位京城来的按院大人要到庆州这了。” “崔员外?一个员外居然也有这等灵通消息?” “崔员外可不是普通人,大人们往前走就知道了。” 那司吏也不愿意多解释,等成烨的手下把活都办完,双方结算账单,此一程就算了结了。 成烨回去跟熊九山详说这事,熊九山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 “一个驿丞,吃拿卡要随心所欲,背后能没有几个靠山。” 熊九山确实不意外,大清早就领教了。 在他看来,庆州驿丞没有多事盘查队伍里谢家流犯的特殊情况,就算抬抬手了。 谢家身份敏感,这位驿丞都不伸手,损失点银子打点而已。 不过…… 想起清早庆州驿丞在饭桌边跟他说的话,熊九山还是有头疼。 时间不等人。 队伍不能再耽搁,不管前面过盘龙岭有多麻烦,先上路要紧,边走边想对策吧。 好在,还有几日时间留给他准备。 浩浩荡荡一队人马,清早从驿站戴枷出发,走出十里地后,身后已无人烟,离开官府容易盘查的地方以后,为了加快脚程,熊九山让手下给流犯卸枷换镣前行,虽然手上戴着镣铐行动也不那么方便,但肩上少了二三十斤重负,仍然让不少流犯感受舒服许多。 成烨等一众官差不是很赞成,可是熊九山领头,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人多时,全体上枷锁前行;无人时,在安全的前提下,尽量轻装前行。 为保证按时到达目的地寮州交接,熊九山研究后,觉得唯有在出关前加快进度,这样能给后面路途上的意外,留出足够的转圜空间。 队伍里,不少有识的流犯,也察觉出解官熊九山的想法。 谢豫川摘下颈项上的枷锁交给其他给解差帮工的流犯手中,身后传来张翰林的声音。 “熊九山这是着急赶路?” 谢豫川抬头朝前方看了一眼,左右拉抻酸疼的脖颈,捏着手腕想了想,道:“应该也是保存一下大家的体力。” “保存体力?”张达义咂么了下嘴,边走边跟谢豫川低声闲说:“我听武英兄弟打听回来的消息,盘龙岭那里不好过。” 谢豫川:“是,不好过。” “少将军可要小心。” “多谢先生提点。”谢豫川知道张达义这话不仅仅是提醒他匪患之事,也是提点别的。 张达义见他听明白了,脸上露出笑容。 两家亲近后,张达义越来越觉得谢家人只要能活下去,将来必不会太差的。 毕竟有神明庇佑,等到了流放地,谢家子弟又有体力又通文墨,总归能找到活命的路子,若是运气足够,能在边地立下几分功劳,不愁将来没有复起之路。 张达义没了心结,想的挺豁达的。 尽管这流犯的路上还是让人难捱,但心态不同了,赶路时好像痛苦也少了些,不像之前,身心俱疲,乌云罩顶。 谢豫川眸光从张翰林的侧脸上淡淡扫过。 两人同行,张达义之母与谢家女眷在一起,谢家女眷本就多,对老太太也多有照顾,两家人渐渐处成一家人。 谢老夫人也多了一个说话的同龄人,路上奔波辛苦,大家也没力气说话,休息时彼此不时还能说上几句话。 谢家因有涂婳的物资投喂,路上免掉饥饿,虽然疲惫但状态总是比其他流犯们的样子要好的多。 熊九山回来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没再让手下的差官们在吃食上克扣流犯。 押送的费用,官府给的可不多。 这要是全供了流犯,最后能剩下几钱? 兄弟们辛辛苦苦来回一趟,岂不白白辛苦?! 有的衙役心里不顺劲,私下嘀咕,话头传着传着,就到了刘砍耳朵里。他也正闹心着呢,刚才还因为看上一个女流犯,刚摸了没两下就被路过的熊九山训斥了两句,嫌他办差不力,偷懒耍滑。 刘砍窝了一肚子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那小娘子,回头去带他办差的老衙役身边发牢骚。 “熊大人怎么回事?打昨儿个回来脸色就不对!今天瞅谁都不顺眼。” 老衙役一直在熊九山身旁听差,算是衙役们这边的上差,本来押送流犯的差事往年都是他们三班衙役的活,这次偏偏多了军营里的人。 老衙役可惹不起熊九山这种有官身的人,熊九山品级是不大,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一个老衙役除了经验多点啥也不是。 刘砍他们出公差手脚有时候确实不干净,他心里都知道,他感觉熊大人应该心里也是有数的,之前瞅见了也没多问,这次回来连他都感觉熊九山身上哪里有点变了。 “别说,连我都看出大人不太对劲。” “是不是被指挥使大人带走受了什么刺激?”刘砍真心觉得这么搞下去兄弟们都不舒服。 老衙役想了想,“也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衙役刘砍好奇。 老衙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人在指挥使大人那里提前得了消息。” “什么消息?” “我哪知道!”老衙役瞪他一眼,“去去去!赶紧干你的活去,没得在后面猜来猜去的,让那帮人也少嘀咕,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有些话心里牢骚就算了,真传大人耳朵里,后面的差事还想不想好好干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涂婳睡醒拆礼包 刘砍连连点头,“知道了!您老莫急嘛。” 老衙役叹道:“别稀里糊涂的,没瞧见越往前走,闵家商队那边的人越紧张?就你们还在这唧唧歪歪的,多长点脑子!” 哎,这话说的,谁愿意叽歪啊! 那不还是这差事做的束手束脚的,让兄弟们不痛快嘛。 可这话刘砍只敢心里想,不敢说。 他回去传话,一圈衙役唉声叹气。 “我就知道,大人们都一个样子!好吃好喝都是他们的,吃苦受累的都是我们这些人。” “本来还以为这次出来能攒几两银子呢。” 有个衙役比较机灵,悄声说:“哥几个,你们发没发现一件事?昨天跟熊大人离开的那四个,回来以后也奇奇怪怪的。” 他不说没人注意,他这么一提,大家反倒想起来了。 刘砍问:“怎么个奇怪法,你知道?” “我也是听他们那边的人说的,跟熊大人办完事回来,一问三不知,那嘴巴严实的,威逼利诱没从牙齿缝里撬出一个字!” “啊?真的假的?自己人也不说啊?”有人不信。 那衙役啧啧道:“没想到吧?也不知道出去一趟得了什么好处,一个字都不说,我方才瞧见成百户过去,好像也没打听出来呢。” 成烨确实心情挺不痛快的,那四个兵差一个顶一个没用。 问他们昨天跟大人们去干什么了,张着个大嘴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 走到队伍前面,熊九山看见他低着头不知寻思什么,打量一眼,“想什么呢?” 成烨握着腰刀,听见动静,忙笑道:“没想什么,属下去后面的商队打听了一下盘龙岭的事。” 熊九山点头,“问出什么了?” 成烨上前,接过熊九山递给他的酒囊,大步走到一旁与他并行,随后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汇报给熊九山。 之前,闵忠和武良在熊九山面前也详细说过盘龙岭之事。 但成烨做事更细心,他去打听来的细节,让熊九山颇有些意外。 “昨晚,庆州驿丞见我们流犯人多,让下面的人来探话,能不能借几个去使使,大人当时不在,驿站那边又为难我们,下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借用几个流犯而已,就应了这个事。” 熊九山回来后,倒是知道这事,流犯平安回来,他也就没多问,现在成烨说了这事细节处,他才知道,原来这事还跟那位驿丞口中姓崔的员外有关。 熊九山蹙眉道:“这位崔员外到底什么背景?” 成烨说:“商队的闵管事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崔员外家的儿媳妇被盘龙岭的山匪抢去做了压寨夫人,还有邻村不少人家的姑娘小媳妇,崔员外的小孙子也被绑了去。” “听说京里也快来人了,但是迟迟没有动静。” 熊九山听完,琢磨了少许,道:“这些传言未必是真的。” 成烨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来回大人,流犯里也有不少女犯,如果过盘龙岭时不小心跟他们匪窝撞上,恐有大麻烦。大人不如去用指挥使王大人的名头,去拜会一下庆州指挥使大人?” 熊九山抬眼看了他,目光深邃。 成烨抿了下唇角,道:“下官只是随口一说,大人若觉得不妥,咱们另想他法。” 熊九山没说什么,淡淡道:“你先去忙吧。” “是。”见熊九山确实没有什么其它安排,成烨转身去巡查队伍行进之事。 熊九山站在原地沉思,长长的流放队伍从他面前走过,谢豫川和张达义并肩前行,远远地,从后面就看见熊九山站在一坡上环胸抱剑眉头紧锁,也不知想什么呢。 等到谢家人的队伍走到熊九山附近时,谢豫川忍不住近距离盯了一会熊九山。 “熊解差今天有些奇怪。” 谢豫川望着坡上,张达义在身侧说道。 谢豫川收回视线继续随着人流向前走,锁链提在手上,脚下步履稳重。 身上的伤几乎已经好差不多了,特别是从西山的密道里出来后,他似乎感觉体内的积伤也在快速的恢复。 谢豫川猜,是不是昨日进山之事,家神显灵带给熊九山的刺激太大了? 回来后,熊九山是押送官差,他是流犯罪臣,两人之间也没有交谈的必要。 昨日一宿未睡,只在凌晨时浅眯了不到半个时辰,半梦半醒间,他只听见耳边一声惹人不觉莞尔的懊恼声。 “唉!不行!他这睡眠质量,根本把他调不出来!算了,明晚再试吧。” “睡觉!困了。” 后面,耳边就再也没有家神的声音了。 迷糊间,谢豫川心想,身为神明,也会感到困倦吗? 日上三竿。 涂婳终于从睡梦中苏醒。 摸起手机,睁开一只眼瞄了下,天,才补了三个小时的觉。 放下手机翻身张开双臂大字型平躺在床上,眼珠子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醒了几分钟的觉,突然想起睡觉前,一直跟谢豫川语音通话来着。 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细节,一时半会的她还想不起来。 “哦,对了,本来昨天就想试试升级后的新功能呢,没想到谢豫川不给力啊。” 涂婳打了个哈欠,把系统背包打开。 昨天做饭时,她大致浏览了一下这次完成任务后,收到的好东西。 升级到2级后,2级礼包也已经发送到了系统背包内。 2级礼包里的东西,她昨天晚上看过了,跟新手礼包真的都不相上下,没有太特殊的东西,总体上就是数量上和耐用性上多了一点。 在涂婳看来,呃……也就多了那么一点点吧。 但在翻看lv.3级礼包的时候,涂婳可是真看到几样没见过的好东西。 “谢豫川有没有事?” 【根据目前监控情况,被监护人谢豫川状况一切良好。】 “一切良好就说明,还死不了。” 那她就不用问了。 她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查看系统背包,打算“拆箱”lv.3级的礼包。 随着一捧虚拟礼花在眼前炸开后。 系统背包里的所有东西,连东西带说明书,详细地展开在面前。 说来也巧。 涂婳第一眼,就看见了最上面的一盒“扑克牌”似的小礼包。 标签上写着名称: 【摔摔卡:圆您快乐童年!】 涂婳:?????? 这是什么赛博神明法器? 我攒稿呢……攒稿呢……_(:3」∠)_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快乐给你,你要吗? 涂婳被这一盒【摔摔卡】勾起了兴趣。 从背包里拿在手上,尺寸不大不小,刚好握在手上,套盒外有一层透明的包装膜。 在lv.3礼包中,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 “圆您快乐童年!”她看着标签上的备注,饶有兴致地拆掉外包装,从里面将卡片倒在手心上。 一沓卡片,她大致数了数,几十张左右。 “真的好像一副扑克牌啊,里面竟然还有两张金银色的大小王卡!”涂婳意外道。 两张金银色的小卡在里面格外显眼,她抽出大小王,发现一金一银,卡面上分别画着两种动物,银卡上,画着一只通身白色站在山顶上回首俯视的雪狼,画风精致到涂婳拿起卡片凝视,甚至能感觉雪狼身上的白毛随风微动。 “哇——” 这卡面画的好好看! 涂婳眼睛亮晶晶地拿起另一张金色的大王卡。 金色大王卡上,是一条通体金鳞盘旋九天的金龙! “嚯——好帅气的一条金龙!” 扑面而来一股磅礴的威严气势,涂婳甚至都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小卡拿在手中,还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光看着这卡片上的图案,都让人很开心呢! 两张大小王卡,一看就比较珍贵,涂婳欣赏了一会,又把它们放回到卡片里,看看别的卡片上都是什么。 果不其然,其它卡片上的图案,也全部都绘制的各种动物图案。 不过,其中有一些涂婳没见过,大部分的都是她熟知的,而且普卡里其中有一些卡片上的动物是重复的。 涂婳眼睛一亮! 她从里面挑了几张品类相同的卡片,上面画着人类日常最熟悉的动物:猫。 猫卡一共有六张,简直是富裕。 涂婳平铺六张,从里面选了一张憨态可掬的橘猫卡,因为这张卡,她发现有两张完全一样的,正好拿来试验一下。 没办法,谁让这张卡片的正面写着:【大吉大利小橘猫】 讨个吉利! 涂婳把其它卡片收拢在盒中,拿着橘猫摔摔卡,翻开如何使用。 一边查一边咕哝道:“摔摔卡嘛,顾名思义应该就是摔,问题是怎么摔啊?什么时候摔?” 翻了一会,涂婳发现,这礼物的说明书真是太简单了。 “使用时,直接摔到地面就可以了?” 她掀开被子,拿着卡下地,临摔前问系统:“这小摔卡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系统出品,质保品控超一流。】 “行,信你一把。” 基于以往使用系统功能的经验,涂婳感觉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不是标注圆我童年快乐嘛?我试试,怎么个童年快乐法。” 啪! 涂婳抬手将大吉大利的小橘猫卡,摔到地板上! 嘭!!! 一团白雾升起! 下一秒,一只憨态可掬圆滚滚的橘猫,从白雾中窜出,嗖地跳到床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涂婳疯了!!! 她变成猫了! * 大梁流放路。 整整一个白天,谢豫川耳边都没有听见家神的声音,上午还好,接触的久了,谢豫川也摸到了些自家家神现身的规律。 若无大事,家神一般鲜少在上午出现。 通常到了晌午或下午时,才能听见家神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与家神接触时间长了,突然间整整一日都没有一点动静,到了傍晚流放队伍临时扎营休息时,还没有家神的动静。 谢豫川不免心里有些担心。 押送的差官那边,已经开始烧水做饭,流犯这边,走了一天,躺的躺,歇的歇。 连续不间断地这么走一天,流犯里又开始怨声载道,实在是太累了! 有人甚至向差官们提议,就不能像前两日那么走吗? 刘砍这一天走的也很累,本来就不太顺气,带着其他衙役给大家放饭,居然还听见有流犯敢这么抱怨,当即就气笑了。 抬了抬下巴,冷笑道:“前两日怎么个走法啊?” 那流犯被他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怵到,嗫嚅道:“没、没什么。” 伸手去接饭菜时,被刘砍一铁勺拍开! “啊!” 被铁勺打到手腕,那流犯疼的,捂着手腕连连往后退,再不敢伸手了。 刘砍抬头,警告意味浓重的目光,环视一圈。 “享了两天福,是不是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不敢吱声了,旁边几个负责放饭的衙役,也都不动了,脸色不善地盯着蠢蠢欲动不服管教的流犯们。 刘砍见自己的呵斥起了效果,终于满意不少,随手将勺子交给同伴,“先放饭。” 其他押差去依次给大家放饭,刘砍环胸冷眼站在前面盯着。 刘砍为人,流犯之中不少人是领教过的,没领教过的也旁观过。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如果为首的熊九山是这一次流犯队伍的“阎王爷”,那刘砍活脱脱就是阎王殿前有能耐磋磨人的那只“小鬼”。 只是,这一次。 刘砍似乎并没像以前一样,借题发挥。 “我们不是第一天相处,你们应该了解我刘砍的脾气,我们出公差不容易,你们想一路平平安安到寮州也不容易,大家彼此都互相照顾点,别成天到晚给我们找不痛快,你们也舒服。” 已拿到晚饭的流犯,闷头不吭声地吃自己的,根不听刘砍说什么。 大部分的流犯,从出城门那天开始就认命了。 或许,很多人从抓进大牢那天起,也认命了。 人命比草贱,谁糟践不是糟践。 都无所谓了。 活一天算一天,临死前能吃一顿是一顿。 队伍里不少人的想法,都是这个,那些一天到晚怨声载道的流犯,可能之前都过的是好日子吧,没吃过苦,吃一点苦哭天抢地,都沦落到那些大人们的棍棒皮鞭下了,还不认命。 铁牛接了衙役扔过来的干饼子,立刻从地上抓起塞怀里,生怕被谁抢了去。 然后捧着手里的木碗去接一晚不凉不热的野菜汤,汤里都是碎末,哪有野菜。 但铁牛不在意。 耳边能听见周围人的抱怨,前面能听见那位脾气暴躁的大人喊话。 可这一切跟他都没关系。 别人都觉得流放很苦,唯有他觉得还好。 起码,流放的路上,官家管饭。 只要他不死在路上,他每天都有饭吃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今天家神不来了吗? 走了整整一天,没有人不累。 铁牛也觉得累,今天走的比前几日累多了,尤其是一大早离开驿站那时候,因为那段路来往官府人员多,流犯赶路不上枷锁,负责的官差们要受罚,所以早上出发那段时间,铁牛也觉的辛苦。 后来走到没有人烟处,大人们希望行进速度快点,卸掉二三十斤的枷锁后,他才觉得身上轻快不少。 一百多流犯的队伍里,他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种。 一个人无牵无挂孤家寡人,夹在一群以家为单位的流放队伍中,显得格外凄惨。 哪怕家人再少,好歹也有一两个说话的人。 但他没有。 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他也不需要说话。 官家给饭吃饭,不给饭,只要让他动弹,他也可以自己挖野草,吃生鱼。 活着,没那么难。 他这么活了很多年了。 他在大牢里蹲了大半年,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流放,反正官老爷们判他啥罪,就是啥罪,他一条贱命,跟着逃荒的难民混进京城,饿急了才抢了一个人手里的包子。 那小公子身边的家丁当街把他踹个半死,抓进大牢里后,铁牛发现京城的大牢里居然还给吃的?! 虽然都是些猪食一样的残渣剩饭,可那也是能顶饿的。 铁牛想起他爹临死前的话:“牛,去上京,京里贵人多,贵人赏点渣子,你都能吃饱。” 阴暗潮湿的大牢里,铁牛见惯了不少人愤愤不平地跟狱卒老爷们嚷嚷着:“放我出去!” 铁牛就从来不想出去! 外面没吃的。 狱卒老爷有一天进来说:“铁牛,出来!” 他蹲在墙角,磨磨蹭蹭,最后是被狱卒老爷硬拽出去的。 狱卒老爷收了钱,他看见了,看见也没用,别人把他双手一捆,脖子上套上枷锁,推进人群里,铁牛才发现,他被流放了。 流放到哪儿? 他吓的面色惨白,他不知道什么叫流放,他只知道什么叫逃荒。 人在外面,活不下去的。 后来,走着走着,铁牛的恐惧在押解的官差们第一晚放饭时,全都消失了。 流放的路上,官爷们是管饭的! 流放真好。 其他人骂天骂地的时候,铁牛套着枷锁边走边欣赏沿途风景,心里想北方是什么样子的?别人说出了关外就下雪了。 铁牛见过雪,那种细细小小,还没落地就没了的。 北方雪什么样子? 休息时,别人骂娘,铁牛在一心一意吃饭,心无旁骛睡觉。 身上有衣服穿,虽然破破烂烂还有个大大的“囚”字,但能蔽体,能保暖,比光着身子强。 铁牛在流犯人群中,像一个安静的异类,不起眼,不受关注。 神奇的事,也不怎么被其他人欺负。 庞既明离他不远,他注意到这个年轻的流犯好几次了,从来没听见对方开口说话,一身黝黑的皮肤,寡淡的容貌,放在人堆里犹如一滴水落进大海里,转瞬即没。 他发现,能把磨难过的像这位小兄弟一样泰然自若的,真是少见。 庞既明也累了,刘砍在前面恩威并施地胡咧咧,他也一样左耳进右耳出,不往心里去。 出了驿站向北,林子比之前密。 队伍走走停停,庞既明擅长地形观测,哪怕现在他没有纸笔,但一路走来,从京卫至庆州府再往里走,这一段脚下的路,眼中看过的山川河流,都不知不觉拓印在他心里。 因为谢祯,庞既明对谢家的一举一动,也悄然无意中多了些。 只不过,他现在对他们这样的人家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权贵永远是权贵,哪怕是流放了,他们谢家、柴家等等那些人,也跟他们这些纯粹的平民百姓不同。 “夫君,你吃啊,一会汤凉了。”妻子一旁提醒道。 庞既明回头,朝妻子微微笑了一下,“好、好、你和孩子快吃。” 庞既明和妻子膝下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跟着他受苦,庞既明心里最愧疚的就是这事,女儿已经十岁了,是个小丫头了,从前干干净净跟着妻子学女红,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的女儿,顶着凌乱的头发,污脏的小脸狼吞虎咽,看得庞既明心里一阵难受。 掰开手里一半饼子,一分为二放在两个孩子碗中。 “别着急,噎着。” “爹爹,伱多吃。”儿女又纷纷还回来。 被庞既明阻止,“爹不饿,你们多吃点,长身体呢。” 半个饼子很快就能吃完,等周围的流犯多吃差不多,该休息的休息了,庞既明避开其他人,悄悄给妻子和孩子手里各塞了几个野果子。 “爹!” “嘘——” 不等俩孩子惊呼,庞既明嘘声阻止,贴着孩子耳边小声说:“穿林时捡的。” 看着儿女亮晶晶的眼睛,庞既明眼眶发热。 女儿握着手里有些坑坑洼洼的果子,不舍得吃,小声问:“爹?这果子是能吃的吗?” 庞既明轻轻摸着女儿的头顶,“能,果子上面有坑,说明是小动物或者鸟啃过,这样的野果子我们人也能吃。” 他特意留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果子给妻子,“你也有。” 不知是小孩子啃果子发出的细微声响,还是铁牛的嗅觉灵敏,吃完侧躺休息的铁牛,忽然转身回头循着果香望过去。 庞既明被妻子打趣几声,一抬头,黄昏的暗色里,正对上铁牛那双乌沉沉的眼睛。 庞既明心神吓了一跳! 心跳加速,血液倒冲头顶,庞既明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之间害怕什么。 不过,铁牛的反应出乎他意料。 对方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个孩子,什么反应也没有,脸上似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转头继续睡觉去了。 “夫君?” “夫君!” 庞既明回神。 “怎么了?” 庞既明摇头,“没事,早点休息。” 妻子没问出来丈夫为何表情异常的原因,但也没再多问,护着两个孩子抓紧休息。 庞既明缓过神,心里暗骂自己无能,是老了,还是怎么的? 当官当了多少年,方才竟被一个小子平静的眼神吓到。 天边最后一丝霞光落尽,夜色晕染上来。 没多久,扎营地开始陆陆续续生火取暖。 按照熊九山的命令,所有流犯前半夜休息,明日丑时三刻启程走夜路。 谢家人吃过饭,各自休息。 谢豫川剥了一颗糖,枕着包袱躺在树下。 已经很晚了,今天家神不来了吗? 正想着,耳边想起熟悉的声音:“谢豫川,今晚少想事,早点睡觉,带你去个地方。” 谢豫川心神一凛,凝神在脑中正色道: 「谢豫川:好。」 侧身微拢,阖眼抓紧休息入睡。 另一边别墅里,因为没看全说明书中备注小字部分的涂婳,终于在浪完全部摔摔变身卡的时效后,累瘫在沙发上。 “呼——做一只上蹿下跳的猫族,真刺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深夜混迹在流放营地 猫生一日。 涂婳累坏了。 喵了一天,想尽各种办法,也没有解开变身禁制,最后放弃了,躺在大门口趴着晒太阳。 太阳光晒在身上,舒服极了。 不知不觉睡到晚上,克制不住猫生习性,原地梳理完自己的毛发,用力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嘭! 一团白雾再次升起。 她终于变回来了。 刚变回来时,因为惯性,她差点手脚并用没倒腾过来,差点摔到地上。 跟谢豫川打完招呼后,她又在沙发上躺了一会。 直到完全休息过来,才把背包里的【摔摔卡】的说明书调出来,为了避免下一次再发生这种情况,她一连抽了几种不同的卡片出来,详细对比。 在另一张没用过的【大吉大利小橘猫】卡的背面,最低下暗色区域,确实有一行备注小字: 【注意:摔摔卡可在意识条件下自由切换。】 友情提醒:物质条件下因能量转换需要时间,会有一定限制时间的几率,请使用者视情况需要使用。金银王卡使用时,请一定详细阅读使用说明书的内容。 很好。 非常好。 系统出品的东西,越来越容易让人踩坑了。 “这就是lv.3的世界是不是?” 涂婳又接连检查了其它普卡背面的内容,是否一致,好在除了大小王卡,普卡都大同小异。 卡片收回背包,她看了眼窗外。 系统已经将房子带到了谢豫川他们中间休息的地方,与从前并无不同。 一路流放一路野宿,没有赶到城郭那样的地方之前,流放队伍的生活条件也只能是这样。 折腾一天终于变回人身的涂婳,去楼上抓了一把麻辣牛肉粒,顺手又拿了袋豆沙面包和一瓶酸奶,背着方便的双肩包去外面了。 升到2级之后,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和系统之间的链接感更深了。 系统似乎也变得老实多了,最近只在她需要时才会出来报告,私下里并不随意在后台作妖。 背包里那些意外得来的“宝贝”,从放进去到现在,兑换标价始终未变,系统长进了。 银行卡里,现在躺着她辛苦“赚来”的五百万,一夜富婆的人生,就是如此松弛而让人舒心。 睡了一下午,她现在比猫头鹰还精神。 谢豫川需要睡眠补充脑力,等他休息好后,她才有办法将他的意识牵引到另一处。 本来应该今天凌晨就能办的事,因为谢豫川一宿没睡头脑不清楚而作废。 今晚再试试。 一下子多出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涂婳原本打算在书房工作,后来想了想,她一个自由画师,工作嘛,在哪儿做不是做。 把平板塞到包里,干脆上外面画画。 清风明月她有战袍护身也不冷,直接就在谢家人身边,找了一个适合画画的地方。 系统屏蔽掉她的存在后,哪怕平板的光亮明显,周围人也都视而不见。 现在戌时,换到现代时间也就八九点左右,流犯之中,有接近一半的人也还没有睡觉,有的人只是睁着眼躺着、有的跟同伴小声窃窃私语、还有一部分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样的场景,涂婳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惊讶了,但每次看见心里的滋味都很复杂。 背包垫在后腰,刚好后背抵在树干上,适合她创作,把平板放在从家里带出来的折叠支架上,涂婳双手将长发卷起,用一根簪子固定住后,额头只有一缕碎发微微卷垂在鬓角。 她右边,挨着谢家女眷。 左边,是十几个身穿囚服挤在一起取暖的其它流犯。 她这个位置,有点高。 大树的另一边,睡着谢豫川,说来也好笑,不知道为什么,谢豫川睡觉的这个位置,怎么只有他自己? 涂婳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点了。 谢家男丁在另一边,这一侧尽是女子聚集多的地方,既然谢豫川休息地方没有其他人,她正好背对着他,在另一边工作。 难得清净的夜晚。 正式工作之前,需要一小段时间酝酿情绪和状态。 慢慢进入一种孕育灵感创作的情景中。 迥然与她过往习惯的创作环境,给了涂婳一种别样的感受。 流犯们压低的私语声、已经睡着的低酣声、偶尔远处火堆突然崩裂的炸响声……寂静的夜晚和着不急不躁的各种声音,汇成了一种极其利于创作状态的白噪音。 大梁的刑罚,从书本上的文字在她眼前具象化,一个古代封建社会下多年运转的刑罚模式,涂婳不好说对还不对,刑罚总归是惩罚犯罪的一种强制手段,哪怕是现代,对触犯法律的人,始终有一套相对应的刑罚在震慑着。 但制度不同,这种惩罚的表现形式也迥然不同。 就这一百多人里,她了解过,其中不乏一些人,是因为不同原因而惨遭流放的,那些名头不是冤假错案,就是触怒权贵,依她看来,着实是冤枉。 但也有不少人,的的确确是因为烧杀抢劫、奸淫掳掠、甚至是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被官府定罪流放的。 像谢家这种门第颇高的人家,根本不是罪不罪的事,活着就是对隆庆帝来说最寝食难安的事,走到谢家这种地步,没罪也得给你脑袋上扣一个抄家灭族的罪。 涂婳望着整个流放人群,突然有些好奇谢豫川的想法。 他可是从密道里得了一枚玉玺的人啊。 她有些好奇,在谢豫川得到玉玺之后,继续面对一起赶路的流犯时,他是什么心情? 呃……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想到昨天晚上谢豫川问她的那些话,谢豫川的心思触动不小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谋大事也绝非一日之功。 护送谢豫川和家人平安到达流放地寮州,涂婳自觉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但这中途,若谢豫川心思有变的话…… 她感觉自己是不是得提前做两手准备? 不过,现在想这些为时尚早,她抓了一把麻辣牛肉粒在旁边。 剥了一颗,呃……开始工作! 涂婳看了看四周,随便在平板上起了一个线稿,创作的最开始总是这样,从一个、两个线条开始——瞎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谢家女眷深夜私话 清净,给了涂婳创作的空间和灵感。 从瞎画和反复删除、修改、再瞎画开始,一丝灵感的雏形,会在一笔接一笔的绘制中,慢慢呈现出一点点初稿的模型。 她其实也不指望今天晚上,就能完成工作的主要部分。 但创意工作就是这样,好的东西总是要在不同的尝试中,反复碰撞后,才会在某一个刹那间,让人找到那一个“没错!”、“就是它了!”的一瞬间。 反复在实践中,找到属于她的那一瞬间,对涂婳来说很重要。 一旦找到完美的切入点,后面的创作总是容易水到渠成的。 身旁谢家女眷们之间互相交谈的声音,给了涂婳一种很神奇的亲近和舒适感。 就像老朋友在身边,一种来自于她和谢家人之间这种莫名的连接感,让涂婳的笔下丝滑而充满灵气。 偶尔,画累了,涂婳会不自觉地偏头看看她们。 那种眼睛看过去了,神魂还没跟上的感觉,在涂婳看了两三次后,突然在最后一次时终于把神儿带上了。 她停下画笔。 这一次,她认真倾听了一下谢家女眷们的交谈声。 谢老夫人年岁大了,用过晚饭躺在睡袋里先去休息了,甚至怀里还搂着小重孙谢嘉睿一起。 低声聊天的,是谢豫川母亲周氏等人。 “大嫂,我怎么总觉得小六回来后,心思有点变重了,是不是那个王翀以势欺人,威逼他做什么事了?”张氏眼望着远处早早睡下的谢豫川,跟周氏念叨。 身为母亲,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反常之处,她又岂能不知? 周氏叹了口气,道:“此事白天我还跟老夫人聊过。” “老夫人如何说?” “婆母说,但凡是个人,经此一难谁的性情能一点未变,豫川排行不高,打小上面就有父兄一堆人替他顶着,替他撑腰,如今,那些人都不在了,他能不灭谢家志气,已是不易,给他时间让他慢慢适应吧。”周氏复述道。 张氏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豫川这孩子如今也挺不容易了。” “跟小时的脾气大不相同了。”说完又朝长嫂周氏补了一句,“他少时多犟啊!他二叔当年摁着头给家神磕头,他都能把老二顶翻。” 周氏也想起了记忆里那一副画面,噗嗤笑出声,“谁说不是呢,全家属他最小,属他最犟!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规矩,别人都听得好好的,偏他想法多,竟问一些长辈们无法反驳的话。” 张氏也笑:“对对,我还记得,他二叔有好几次,被他那些歪理噎到说不出话来。”笑过后,摸着眼角笑泪道,“他二叔要是还活着,知道咱们谢家供奉了一百多年,神明终于显灵了,还是豫川这最不信家神的小子通了神,不知会是什么样子的。” 周氏闻言,眸光柔软地看向妯娌张氏还年轻的侧脸。 “流放的日子太苦了,你当初有机会离家的,真不应该再这样,何必什么苦都吃?”周氏仍很心疼她。 张氏啧啧道:“大嫂,你又提这事,这事不都早过去了么。”她细长的指尖轻点身旁帮三夫人沈氏穿针引线的侄媳妇阮氏,道:“阿南娘家那般好,最应该归家的就是她,大嫂怎的不放你儿媳归家,偏劝我一个没娘家可归的人,哼。” 这无妄之灾顶的,阮氏一听就回头道:“二婶与母亲闲聊,干嘛说到侄媳身上,阿南何时不孝敬您了,二婶这样扯我。” 张氏一把搂住她,“就你耳朵尖,嘴巴利,是不是?小没良心的,二婶平日里对你不好吗?” “好、好、好!”阮氏哪里说得过她。 周氏拉了她一把,“你别拿她打趣了,聊的是你的事,京师侯府回不去,总能回江南外祖家不是,一封书信的事,母亲都能应。” 张氏低头轻掸了掸破旧的衣袍,“母亲能应,我不应,我就喜欢做二郎妻,就喜欢跟大嫂你做妯娌。” 周氏欲再说,被张氏打断,笑道:“大嫂如今说这个可晚了,咱们都已经走到这了,您还想着让家去呢?” 这话才说到了根本上,周氏长叹一口气。 张氏想得开,扯来沈氏旁边几块碎布,帮着她整理。 “自从公府抄家下牢那日,我就想得清楚,谢家遭了宫里忌恨,我身为谢家妻,别说侯府那种腌臜地方我嫌太脏,就是回了江南外祖家,也不见得能过的多好。” 做女红的沈氏抬头看了二嫂一眼。 这些话,她还从未在张氏的脸上看到过蛛丝马迹。 张氏的话,触动了她某根神经,不自觉看向在另一边跟谢武英、谢文杰他们正说话的女儿谢祯。 张氏口中预测的处境,不正是谢祯已经经历完的么。 沈氏低头,一边做好一边听着。 张氏也注意到了三弟妹的变化,伸手轻轻拍了拍沈氏的手腕,“不是说谢祯,三弟妹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沈氏微微笑了下。 张氏把整理好的碎布交给她,跟周氏说:“当初侯府把我嫁到谢家,是为了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可我偏不如他们意,我娘的嫁妆我死都不会留给他们。” “出嫁那日我早就把侯府得罪了,回去没必要,回江南我也不想给外祖他添麻烦。” 她抬头冲周氏笑了笑:“大嫂,谢家才是我的家。” 周氏神情动容,轻轻拢住她单薄的肩膀,“大嫂不对,再不说这些胡话。” 张氏轻哼道:“就是,你怎么不劝三弟妹?是不是因为三弟妹膝下有女,我没有?” “瞧你这张嘴,真是一点不饶人!我能那么待你?”周氏睨了她一眼,“大嫂错了。” 张氏低笑了半天,“下次再劝我,我就去母亲那里告你状!” 周氏无奈失笑。 妯娌俩你来我往,看得沈氏和阮氏也忍不住跟着笑。 几个人带着其他女眷,把白日里来不及做的事,边聊边做。 说话间,张氏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好奇道:“你们说,上次我们托豫川供奉给家神的东西,我供奉的那东西,家神会喜欢吗?” 涂婳听到这,指尖转了下笔,噗嗤也笑了,应景道:“超喜欢!”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燃香升起神明行过处 张氏送她的金元宝,解了她当时的燃眉之急。 涂婳放下笔,双手撑在身后,偏头看向她们,系统默默帮她调试了声音清晰度,哪怕隔着一点距离,她也能听得清楚。 经张氏一提,周氏也想起上次她的那枚元宝,不觉笑起。 “现在才想起这事?” “那倒也不是。”张氏轻轻挥手,“只是铜臭之物夹在大家的好东西中间,上不得台面罢了。” “礼轻情意重,不会的。” “嗯。” 涂婳又剥了一颗麻辣牛肉粒,打量张氏。 从她跟谢家人接触,这位行事说话聪明随性的二夫人,就比较颇得她好感。 所有供奉的东西里,她送的东西十分实用,就如她之前所说,黄白之物可能比较俗气,可偏偏张氏不知,这份俗气对当时的她来说,正正好好。 虽然,因为那枚金元宝,后面引出了一点点小麻烦。 但那是她自己的问题,跟元宝又没关系。 她暗中打量张氏的神情,发现她大大方方无所谓的浅笑之余,偶尔有一丝不安划过眼底。 涂婳沉眸思考了一会。 花了些许能量值,买了一点小小的功能。 抬手轻轻送出一缕清风…… 张氏正低整理衣襟,一阵清风从左脸颊滑过,如水掠过,清风之中带着一缕檀香! 哪里来的燃香气? 张氏以为自己闻错了,茫然抬起头,暗暗深吸一口气。 周氏见她神情奇怪,放下手中活计,问她:“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张氏看向几人。 大家闻言,放下手上的活,也嗅了两口空气,可是,并没有闻到张氏所说的香气。 “二婶,是什么样的香气?”阮氏好奇道。 “就是平日里在家祠里上香的那种香气!” 几个人听见她这么说,面面相觑。 “家祠里的香气?” 女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突然之间谁都不言语了。 涂婳抱膝托腮看向她们,几个人突然噤声,彼此之间只在安静的空气中互相传递眼神。 涂婳忍不住低头唇角扬起弧度,没有谢豫川通神的能力在中间做桥梁,她确实不能直接跟谢家其他人交流。 不过升级之后,涂婳也多了更多的玩法。 尤其是她今天刚得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兴许,在带谢豫川去冒险之前,可以在谢家其他人身上小试一下。 不知沉默了多久,一道细软的声音响起。 “怎么会有燃香?” 大家眨眼,不约而同齐点头。 是啊,怎么有燃香? 周氏看向张氏,“我们都没有闻到,是不是闻错了?” 张氏以为自己闻错了,又深吸一口夜里的凉气,那道燃香还在! “有啊,平日里我常陪母亲进庙上香,怎么会闻错呢。” 张氏确信她闻到檀香味道。 “会不会是……?” 周氏想到某种可能,突然睁大眼睛盯着弟妹张氏。 张氏神情一凛:“!” 一个可能的“答案”同时浮现在谢家女眷的脑海中。 张氏不敢置信地看向长嫂。 周氏轻抓住她的手腕,“莫紧张。” 张氏重重点头,可是神情上难免紧张起来。 心里万分后悔。 母亲在世上,总是说她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容易坏事,她从前还不放在心上,天生的性子怎么改。 现在张氏后悔了,好好的大晚上,她就不该大晚上的聊什么供奉之物,更不该跟她们背后议论神明。 张氏眼中漫过一丝后悔,周氏宽心地冲她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你看豫川从小得罪,大了家神也没怪罪过。” 这句话很好地安抚了慌乱中的张氏。 涂婳一旁微微感到抱歉,她本意并不吓到谢家女眷们,但……好像方法有点冒失了。 她正想着怎么补救这事,显露一点神迹没什么,吓到人就不好了。 张氏有了周氏的提醒回神了,身上的紧绷一下子放松一半。 对啊! 六郎那孩子从小就差把家祠里的祖宗和家神得罪个遍,但谢家神明并没有因此就抛弃他,最危机时,家神也现身保护了她们。 张氏压低声音,“大嫂,我刚才……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所以才把家神招来? 她脑子现在有点乱。 周氏问:“不会的,刚才我们只是聊了聊供奉之事。” “那是不是我供奉的金银不妥?” “那就更不会了,若家神不喜上次就会跟豫川说了。” “也是。” 周氏处理的棘手之事太多了,但她从来没处理过弟妹张氏这种事。 她握着张氏的手,支起身子抬眼看向谢豫川休息的地方,“要不让豫川起来问问?” “别了,他这两日也累着了,别叫醒,让他好好休息。” “那你……” “我没事,咱们自家的家神又不会害我。”张氏有信心道,心里默默跟家神道歉。 她实在不该背后随意议论神明喜好。 涂婳听不见她心里的声音,但是也看到张氏渐渐放松的神情。 三夫人和阮氏看看周氏,又看看张氏。 另一边,谢祯正跟谢武英重新盘点过他们的吃用,一回头瞥见母亲那边几位长辈们沉默又怪异的脸色。 “那边好像有点事,这边交给你,我过去一趟。” “二姐你忙。”谢武英道。 谢祯回来,走到母亲沈氏和大嫂阮氏身旁坐下,小声问:“怎么了你们?在隔壁就看见你们几个人不说话了。” 沈氏没有回答她,倒是小阮氏神秘兮兮地抬眸问她:“祯妹妹,你可闻到什么味道吗?” 她一出口,引来周氏和张氏的目光。 尤其是张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谢祯被大几道目光看的身姿不觉挺直,一双漂亮的眼睛扫过众人脸庞,听话地深吸一口气,又在几道灼灼目光中紧张地缓缓呼出…… 什么味道? 没有啊! 一看谢祯脸上那茫然的表情,张氏就知道她也没闻到那檀香,眸光失望地轻叹了一息。 谢祯:? 谁能来给她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嫂子阮氏给她解释道:“二婶刚才好像闻到燃香了。” “啊?”谢祯愣住,“什么燃香?” “就那种供奉香火的那种香气。” 谢祯:!!! “家神来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抬头盯住她,大家一直没敢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谢祯大喇喇地说出口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恭喜购买入梦能量包 谢祯打量她们脸上的神情,眼珠微转,心中恍然。 怪不得刚才见她们几人状态不对劲,原来是因为张氏闻到了别人嗅不到的燃香气。 张氏惊讶地看她:“祯姐儿居然不意外?” “意外啊!”谢祯想也没想道,“我也没碰到过这种事。” 说完,她打量几人,狐疑地问道:“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没什么,就聊到上次供奉之事。” 谢祯点点头,好奇地看向张氏:“二婶,除了燃香你还感觉到别的状况么?” 张氏莞尔,“哪里有,没有了。你以为我是豫川能通神呐?” “那可说不好。”谢祯随口道。 身旁的空气突然静止。 谢祯怔了下,笑道:“我随口一言,你们莫当真。” 沈氏在身后轻轻拍了她一下。 “不要胡说八道,家神若在,定恼你。” 谢祯闻言双手合十高举额头,告罪道:“家神在上,小女谢祯口无遮拦,家神慈悲,饶小女冒失之言。” 这一下不但三个长辈愣神,就连年轻的阮氏看见她这举动,都掩不住脸上的惊讶。 “祯……祯丫头,你?” 谢祯刚从那边盘点剩余的东西回来,其他人不知她心里对家神的敬意,那里许多东西非但好多她从未见过,更是从那些家神所赐的东西里,看到了家神对他们的体贴之心。 家神给的东西,看着不多,可是谢祯也是掌过家的主母,那些东西里面,有一些东西可以互相搭配使用不说,有的东西还有医食两用之便,甚至都考虑到了男女之别,专盛了给女子补身的吃食补药。 这份用心程度,以至于谢祯听见张氏她们说闻到燃香,第一个划过脑中的念头就是:家神来了? 大家因此事,本来还有点困意,此刻倒不困了。 谢祯坐在母亲身边,闲说旧事:“从前未出嫁时,偶尔淘气跟豫川他们几个出去街上游玩,听过茶肆里的说书先生讲话本子,就那种神仙妖魔类的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流放的路上太单调了,谢祯一提话本子,瞬间勾起几位女眷的兴趣。 张氏似也忆起了些东西。 谢祯抱膝问张氏:“二婶,燃香是不是犹如一缕风从你鼻尖飘过去?” 张氏微微点了点头。 “你看,这不就是说书先生话本里讲过的段子。”谢祯笑道。 阮氏沉吟少许,好奇道:“话本里也讲过这种?” 谢祯点头,“记不太清具体的了,不过倒是说过,我们凡人平时敬神礼佛,不是以香火供养吗?所以那些神明仙人若下凡路过人间,身上也是会带着香气的,但是我们普通人凡胎肉眼看不见,所以就说若偶尔闻到鼻尖有香火气飘过,那可能就是某位仙人恰好路过。” 张氏道:“我真闻到了。” “那若不是其他仙人路过,应该就是我们谢家的家神来了吧。”说完,谢祯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也是猜测,此事还要豫川醒来才知。” 毕竟全家只有他能真正的通神。 “让他睡吧。” 大家因为猜测是不是家神来了,神情之中难掩隐隐的激动。 尤其是张氏,因为自己方才的奇遇,心里不禁怦然。 涂婳望向谢祯,没想到谢豫川二姐谢祯一番随口之言,竟然猜中答案。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 “应该快起效了。” 另一边,张氏听着大家说话,听着听着忽然觉得眼皮越发沉重,头脑昏沉。 好困…… 周氏第一个发现她的状况,轻轻拉她:“困了就躺在这边睡,这里风小暖和点,盖衣服。” “好,那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张氏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躺下。 眼皮太沉重,根本不需要酝酿,一闭眼很快就睡着了。 一个睡下,夜更深了,其他人见状也陆陆续续找地方休息。 周氏临睡前,替张氏又拉了拉身上的厚衣。 涂婳见张氏已熟睡。 把系统叫出来:“普通入梦功能需要持续消耗能量吗?” 系统回答:【除被监护人谢豫川之外,使用意识大类的功能,都需要持续耗能,但意识类功能总体收费经济实惠,若宿主担心,可选择购买能量包,替代单次使用。】 涂婳:“能量包?” 【单次入梦,能量-5,积分-1,每持续入梦一分钟,能量消耗:-1】 【能量包:封顶能量-20,首次购买可优惠,优惠后价格:9能量值。】 涂婳:“……” 这买卖都让狗系统做出花儿来了。 系统再接再厉:“购买能量包,里面附赠10秒造梦功能。” 叮—— 【恭喜宿主,成功订购入梦套餐能量包!】 涂婳从背包里选出几张摔摔卡,在系统协助下,进入张氏的梦境之中。 升级lv.2后,有一个黄金功能。 入梦。 在两个世界的交集区域,随着系统慢慢补充启动能量,大梁这个世界的天道也为她放开了更多的限制。 白天,涂婳在家里玩摔摔卡,变成猫被困了一天。 既然在意识条件下,可自由转换。 涂婳决定正好进入张氏的梦境之中“聊两句”。 通神,不一定非得是跟谢豫川一样的直接交流方式。 也可以用这种大家耳熟能详的模式。 很少有人不做梦。 但通常一般人在做梦的时候,未必知道自己是在梦境中。 涂婳只觉得眼前一黑。 忽然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真是人生难得的体验。 进入别人的梦境是一种什么感觉? 恍然间出现在谢家二夫人张氏的梦境中。 涂婳只觉得扑面而来一股寒冷的气息席卷全身。 她忍不住在张氏的梦境中,打了个寒颤。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前方有一道光亮,在指引着她。 【请宿主朝光源前进,便可直接进入对方意识世界。】 涂婳按照系统指引,沿着光源处向前走。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套七彩玲珑宝衣,但让涂婳奇怪的是,在张氏的意识世界,七彩玲珑宝衣失去了它强大的御寒效果。 “张氏的意识领域也太寒冷了。” 【也许心灵太悲伤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里是大梁庆元初年 一个悲伤的人,梦境是怎么样的? 涂婳徐步穿过光源,脚下随着每一步都溅起一些晶莹的碎光。 她轻轻地,小心触碰张氏睡梦中的一块隐秘之地。 身上寒意不去,她从系统中拿出羊绒大衣套在外面防寒,轻轻哈气,竟有一团淡淡的白雾。 隐约的,前方有喧嚣的声音传过来。 快到了,涂婳心想。 一片流光迎面扑来,从她身前滑过。 眼前换了另一幅画卷。 春风拂柳,小桥流水,石桥连着两条沿河街,桥下有货郎正伏腰摆货,遇到来往驻足打量的年轻媳妇姑娘家,都要招呼两句引到摊前,舌灿莲花夸赞一番,热情兜售。 停靠在河边的乌篷船,正有背着行囊跟家人告别远行的乡人,船身已远,身后叮咛不断。 对街店家小二正被掌柜的从里面骂出来,扯下肩头白巾口中无声骂骂咧咧,搭梯子上去正匾额,瞧见有客人站在店门外犹豫,还是没忍住换张熟练的笑脸帮自家招呼人。 涂婳从光源里走出,迎面就是眼前这完全超出她意料的场景。 “这里是张氏的梦境?不是我又穿越了?”涂婳惊讶道。 【这里是大梁庆元初年。】 “庆元初年?那不正是夏侯桀刚刚登基。” 涂婳抬脚向前迈出,神奇的一幕发生,原本黑白色幽深的场景,伴随着她在张氏梦中行走,犹如被五颜六色的水彩晕染开。 转瞬之间,涂婳仿佛真的走进春意盎然的江南水乡。 周围是活色生香的市井烟火,涂婳转身回首望远,目不能及之处是弄弄迷雾,心里稍定,看来她的的确确是在张氏的梦中。 眼前所见太真实了! 真实的差点让她有另一种错觉。 她身上衣着特殊,穿行在水乡中明明很扎眼,但大家从她身边路过,好像并不觉得她的出现突兀。 涂婳自在许多,她走上石桥,居高临下张望。 “张氏在哪儿了?” 属于张氏的梦境,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可四下人群中并没发现梦境主人的身影。 一只宝蓝色的蝴蝶飞到涂婳眼前,绕了两圈。 “懂了。” 跟随飞舞的蝴蝶,涂婳从另一边方向走下石桥,路过登梯擦拭匾额的店小二,拐过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沿着脚下青石砖,走了大约五六分钟,终于看见宝蓝色的蝴蝶,轻轻落在一位妙龄少女的肩头。 涂婳离着对方一段距离,停下脚步端详。 “小姐!你肩上落了一只蝴蝶!” 少女时期的张氏闻声,一动不动站定,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丫鬟,嗓音娇憨:“哪儿呢?哪儿呢?帮我抓了!” 丫鬟扑蝶,一无所获。 宝蓝色的蝴蝶盘旋在主仆二人之间绕了几圈,悠然自得地飞走了。 丫鬟懊恼道:“小姐,翠喜太笨了。” 身着芽绿色襦裙的少女,非但不安慰,反倒一本正经点头附和道:“对,翠喜太笨了。” “小姐——” 少女时期的张氏,与涂婳印象中的样子,似乎不太一样。 她印象中的张氏,随性、倔犟、坚韧,身上无形之中有种顽强的生命力。 但此刻少女时期的张氏,鹅蛋脸,目光澄澈,有着这个年纪天然的活力和机灵劲。 她忍不住走近主仆二人,发现两人正在等街边的快要出炉的新鲜烧饼。 “别人家的糖心烧饼都卖一文三个,掌柜的,偏你家的烧饼一文钱一个!黑心。” “哎呦我的张大小姐!旁的里面送的什么馅料的,我们这里可不是那等子难吃的,不然烧出来,能这么好吃的哇?” 张氏身量这时不高,轻踮脚尖向里张望,催促道:“还要多久才好?” “快了!快了!” “你方才还说快了快了,这都一炷香要烧没了,还不见饼子出来!” 涂婳一旁瞧着,见那唐记烧饼的掌柜拿她没辙,连声拱手讨饶:“张大小姐,小的知道张家宅门朝哪儿开,不然一会好了我让人给张家送去?” “不用!我要亲自给我娘买你家糖心的烧饼,快着点吧!再不出来,我可赶不上船了。” “马上!马上!” 掌柜带伙计连轴转,很快,牛皮纸包好了两大包烧饼交给主仆二人。 张氏笑逐颜开,“掌柜的生意兴隆!” 唐记掌柜拱手抱拳,笑呵呵道:“那小人可要祝大小姐一路进京平安喜乐喽!祝张大人步步高升!祝夫人福寿安康!” 一锭碎银留在唐记烧饼。 涂婳眼见着主仆二人走到马车边,坐车离去。 抬头仰望唐记烧饼,看着那刚出炉的溏心烧饼。 “能不能扫描出这个烧饼的配方?”还不等系统回答,涂婳想起这是在张氏的梦里,好像有点为难系统,“算了,毕竟是在梦里,应该是不行。” 一秒后,系统音响起: 【已抄录大梁庆元初年浔州府桐里镇唐记烧饼配方一份,收入宿主资料夹中,请查收。】 涂婳怔住半天。 忍不住转身举手佩服地比出大拇指。 牛!真牛! 涂婳走了没几步,四周的场景忽然飞速旋转,流光飞逝处,转眼她又来到张氏梦境中另一处。 张家进京的行船上。 一阵冰凉的江风扑面而来,涂婳低头发现自己正站在船头处。 甲板上,正迎风站着一名三四十岁的蓄须男子,身着锦袍,面容儒雅,看得出是个长相不俗的英俊男人。 涂婳心中有所猜测。 这个年纪,还有眉宇之间那和张氏隐隐相似的一点神韵,此人怕不是张氏的父亲? 外面实在冷,不但江风寒凉,就是张氏本身的意识世界也始终有冰冷的寒意不散,涂婳双手插兜从船头下来,走向船舱内。 张氏家此次进京,雇下的船只不小,船舱内大小屋子若干,涂婳很快找到了张氏所在的房间。 古代有钱人家出行,果然不同凡响。 张氏母亲娘家从商,银钱富足,为了这次丈夫上京回到伯远侯府一事,张母也是做足了准备,娘家额外添置了不少东西。 新帝登基,侯府找到了门路。 张父此次重新起复得用,侯府是出了大力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法改变的深刻烙印 张母看着桌上两包糖心烧饼,无奈笑道:“唐记那么远,回来晚了怎么办?” “那等等我嘛。” “误了你爹的正事,娘可帮你说不上话。” “误不了的!”张氏边静手边笑着哄张母:“娘,你尝尝。” “去给你爹拿一张。” “娘,你先吃。” 母女里你推我笑,好不亲热。 涂婳在一旁寻了一个空椅坐下旁观张氏的梦境。 她一进入张氏的意识领域,看到的就是她的少女时期,深刻的记忆或者特殊的情感体验,才会在意识深处反复回放。 【宿主,意识领域屏蔽模糊功能只能维持三分钟,请抓紧时间。】 涂婳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好。” 也就是说她在张氏的身边不能以“人”的身份停留太长时间,否则会引起注意。 她从兜里拿出入梦时挑出的几张摔摔卡。 看了看,从里面抽出一张蝴蝶卡。 涂婳站起身,趁张氏母女二人在梦境中还未注意到她的存在,直接将蝴蝶卡摔到脚下。 啪! 嘭—— 一团白雾升起。 一只十分漂亮的宝蓝色蝴蝶从白雾之中飞出,不知何时落在窗棱上。 江风吹拂,已经变成一只蝴蝶的涂婳,悄然出现在张氏和张母的视线里。 “娘,蝴蝶!” 张母也看见了,不敢轻动,恐惊飞了蝴蝶。 “这江面上行船,不知道这只蝴蝶从哪里来的?”张母很是好奇。 年少的张氏很惊讶,盯着窗棂上一动不动的宝蓝色蝴蝶,很是喜欢,“我和翠喜在唐记那边等烧饼,好像也看见这样的蝴蝶呢。” 少女托着下巴,想靠近又怕蝴蝶飞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涂婳”,良久,忽然赞叹道:“娘,它好漂亮。” 张母端详,赞同道:“确实好看,蓝色的蝴蝶不少,如此好看的蓝蝴蝶倒真少见。” 张氏看了一会,发现停在窗棂上的蝴蝶一动不动。 “它怎么不飞了?是不是受伤了?” 少女纤细的手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伸过来。 蝴蝶(涂婳)呼扇呼扇翅膀往后挪了两步…… 别碰我啊! 人生首飞,有点恐高晕机中…… 张氏没见过这么不怕人的蝴蝶,越看越喜欢。 涂婳忍不住退避三舍。 张氏不是真想把她捕捉起来吧? 随时准备自由切换另一张摔摔卡的涂婳,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娇美青春的脸庞。 青春的细绒,在阳光下轻动,涂婳一时愣在原地,少女时期的张氏,也好漂亮。 少女与蝶,互相对望。 张母轻咬了一口女儿为她亲自带回的糖心烧饼,清脆的咔嚓声,勾出涂婳一肚子馋虫。 她听见张氏扭头问母亲:“娘,蝴蝶吃什么?”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张母愣了片刻,“应是花蜜叶子一类吧。” “烧饼碎能吃吗?” “不能。” “我能!”涂婳脱口道。 张母毫无所觉,依旧低头吃着手中的烧饼,她最爱的便是这一口,难为姑娘还想着她。 少女的侧脸,弧度优美。 张氏定住不动,良久,小巧可爱的耳朵微微晃动,一张精致的脸缓缓转过来,盯住窗棂上这只蓝色的蝴蝶。 指尖捏了一点纸包里的碎渣,小心翼翼放在它面前。 涂婳觉得系统出品的摔摔卡可太优秀了。 在梦中变身还会给搭配上物种的特别属性吗? 【意识之间有牵引的力量。】 涂婳看着少女的眼神,跟系统说:“我感觉张氏刚才听见我说话了。” 【宿主,是的。】 涂婳呼扇了一下两边蝶翼,翅膀上的蓝色鳞粉,在阳光下显得更加亮眼。 “她一定很好奇,一只蝴蝶怎么会说话。” 【人在梦中并没有那么强的辨识感。】 涂婳低头用触角在那烧饼碎上嗅了嗅。 少女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见这只蝴蝶也不怕生,靠近窗之将下巴叠在手臂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张母吃了半张,一旁伺候的丫鬟端来水盆,张母顺势净手。 瞧见女儿盯着蝴蝶看的专注,也没打扰她。 只抬头越过窗户望向江面和远处缓缓掠过的群山。 “娘,京城什么样子?” 听见少女的声音,涂婳抬起头,静静地听。 她总觉得,接下来的梦境内容,应该能解答她来到这里的疑问。 看似普普通通寻常的一日,为何会在张氏的心里留下那么深刻的烙印? 张母望着江面,道:“娘也不晓得京城什么样子,听你外祖和舅舅们说,京城十分繁华。” “有多繁华?”少女仰头,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光芒。 张母看着女儿,眼底含着笑意,“等到了京城你就知道了。” 少女直起身子,靠在椅背,“娘,侯府有多大?” 提起此次回京的伯远侯府,少女发现母亲脸上的神情微变,有些忐忑不安。 张母摇了摇头,道:“娘也不知。” 少女好像并不为未知的东西烦恼,“外祖说,京中侯府规矩大,让我要听娘的话。” 张母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涂婳轻轻飞起,又轻轻落下。 很好,适应了。 少女低头沉思中,连涂婳都没有察觉到少女时的张氏有何变化。 突然之间,头顶落下一句严肃而沉稳的声音,不像是从一个懵懂烂漫的少女口中说出。 “娘,不要进京,不要回侯府,跟我一起回外祖家吧。” 张母乍听此话,愣住。 涂婳猛一激灵,抬起她高贵的触角! 什么情况?! 少女的脸庞依旧青春亮丽。 只是那一双乌黑的瞳眸,已不再如之前一般,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盼和向往。 此刻,那是一双饱经风霜见惯世事无常的眼睛。 涂婳:!!! 张氏她? 江水、行船、唐记的糖心烧饼……年轻还鲜活的母亲。 张氏垂眸,无数次在梦中回到这里。 每一次,她都想在这个时刻,改变后面发生的一切。 人生中,总是有那么几个节点,改变了命运。 无数次午夜梦回,张氏都在想。 若是上天给她一个机会,回到过去。 她会怎么做。 每隔一段时间,回到这命运无法逆转的上京船中。 她总是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如果……母亲没有上京,没有回到伯远侯府做那个主母。 或许,她还能有娘。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人生,既漫长又短暂。 母亲在世时,她总觉得还有来日方长,还有岁岁年年。 怎么也不会料到,她们母女之间今生的缘分也不过短短三载春秋。 张母怔愣过后,舱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循声看去,正好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夫君张父,连忙忘了回答女儿方才的话,起身去迎。 “在外面待久了,老爷冷了吧?” 张父接过妻子端来的热茶,暖在掌心迈着方步徐步而来,瞧见独女张氏依在窗边望景,温和一笑:“芙清今日怎如此安静?” “她呀,知道这回要上京了,提前学习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了。”张母笑吟吟调侃道。 张氏回头打量他们夫妻二人,眼底深处哀凉难暖。 她曾以为他们少小夫妻恩义长,可惜人心最易变。 如花美眷迷人眼,又有几多良人不忘旧日初心。 张氏只看了几眼,便又将目光调向窗外波澜轻漾的江面,耳边是老生常谈无数次的梦境,父母之间未上京之前的恩爱,后来回伯远侯府能让她忆起的画面也不多了。 母亲过世后,不知是不是思念过多,早些年她常常梦回这条船上,也曾在努力在梦境中尝试告诉母亲,不要去京城。 那里红瓦高墙下,没有任何夫妻恩义,有的只是无法挣脱的深宅规矩,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眼泪和失望。 商人子女,像一个原罪被对权贵生活毫无所知的张母带进了侯府。 男人落寞时的温情和慰藉,像昙花一样,在张母的心里开了一辈子,直到死时,才终于放下执念叹出一口气。 冰凉枯瘦的手,毫无力气地抓着女儿的手。 “多想芙清你能遇到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临终遗言,寄托一个母亲最深的祝福。 可惜。 她一个没有亲娘护着的孩子,不配拥有那样珍贵的东西。 最惦记她过的好不好的那个人,永远也不在了。 变成蓝色蝴蝶的涂婳,停在窗户上,看着张氏在她自己的梦境里平静地无声落泪。 身旁,张父正同张母畅谈回侯府之后的美好生活,言谈之间,眉目含笑。 涂婳看着张氏,不知为何,心里也有些难过。 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伸到她面前,“你这只小蝴蝶哪里来的?以前梦里都没见过。”张氏嘀咕着,一脸好奇,“难道这次梦境不一样。” 涂婳抬眼,看见张氏含泪的双眼,盈着淡淡的笑意。 一股酸楚从涂婳心底蔓上来。 周围的世界越来越冷了! 涂婳翅膀还没抖两下,几片冰凉的雪花落在身上,翅膀上一个激灵抖了两下,仰头向上看。 下雪了? 再低头,眼前的梦境又变了。 雪天飘绒,满地落白。 她看见身量略长的少女衣着单薄跪在三层石阶前,不停地朝着紧闭的房门磕头哀求。 “母亲病情危急,求父亲开恩,准芙清去外面请大夫诊治!” 纷纷白雪落在张氏单薄的身上,涂婳先前看见的那张圆润红光的鹅蛋脸,此刻依然瘦削的可怕。 好冷! 涂婳在张氏梦中被冻的哆哆嗦嗦,抽出另一张摔摔卡扔向地面…… 白雾升起。 一只体毛绵厚的雪狐从里面跃出,摇着蓬松的尾巴走到离张氏不远的地方趴下。 这应该是张氏回到侯府几年后吧,涂婳心想。 沿河边那个着急等烧饼的少女,一眨眼成了忍着屈辱跪地求父救母的妙龄女子。 有狐毛护身,涂婳终于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冬日落雪,本就冷。 张氏的意识领域又冰寒,叠了双重降温效果的涂婳,望着石阶上紧闭许久的大门,又转头看向不停磕头求情的张氏。 额头、双膝、手肘处,皆有鲜红颜色渗出,在这漫天雪白之中异常刺眼 少女的声音哽咽、沙哑,涂婳听不下去了。 雪地上,渐渐留下一排爪印。 张氏叩头半天泪已干,忽然感到身上一阵温暖将她包裹。 她惊讶地抬起身子,发现一只成年漂亮的雪狐正从后面抱住她。 雪狐身上的长毛带来久违的暖意,为她挡住这冰天雪地里的寒冷。 少女身子僵住半晌,涂婳终于感到一双纤细的手臂怯生生地伸到她身上,将她楼在怀里。 漂亮的狐狸毛被眼泪沾湿。 涂婳窝在张氏的妙龄时期,安安静静地陪着此时身心俱疲的张芙清。 一人一狐,在雪地里相依相偎。 不知过了多久,涂婳终于感觉到张氏冰凉的双手好像回暖了。 房门里忽然传出一道沉冷的男声: “她既然不想活!那就去死!你也滚出去!” 涂婳“皱”了下狐眉,在张氏的怀里扭头回看,发现少女眼底里的光,异常平静,乌黑幽暗。 在梦中微微“醒”神的张氏,刚辨认清楚这一次梦境,怀里竟然多出一只漂亮的雪狐,正诧异间耳听到头顶落下的熟悉的咒骂声。 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跪的僵硬的双腿,撑着冰凉的雪地站起身,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毫无一丝凝滞的流畅动作,不知张氏在梦中做过多少次,可这一次,她走出七八步,忽然停住脚步。 虚弱的柔美脸庞上,浮起一丝茫然之色。 涂婳在她面前用力地抖掉身上的落雪,晃动蓬松尾巴跟过去。 张氏脸上闪过一道讶异,但又分不清这奇异的念头从哪里来的,她看着雪狐,雪狐陪着她,一起回到伯远侯府冰冷的偏远小院。 少女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走进房间。 涂婳抖落一路走来落在身上的雪花,在小院廊下蹲着,身后是母女此生最后一面。 母亲的叮咛声,像初生懵懂时床边的摇篮曲。 张氏低低的啜泣声,渐渐传出来。 每一声都压抑的让人心绪难平,无言的啜泣声,哪怕是数次回到这梦里的张氏,也克制不住。 涂婳实在不知这个时候,如何进去安慰人。 系统一直提醒她,梦境中改变不了什么,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场虚空幻境。 “假的,都让人这么难受。” 她一双乌黑的狐言凝望天上飘个不停的白雪。 伸出舌头接了几片冰凉的雪花,忍不住骂道: “这天,真tm冷。”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缘分自有天注定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进香时节。 一辆马车行驶在去上国寺敬香的路上,已长成碧玉年华的张氏,手捧亲手缝制的香囊,安坐在车厢内。 丫鬟、婆子在车外说话,车厢里的女子仿若没听见。 只从随身带来的食盒之中,抽出一张糖心烧饼,一分为二,半块留给自己,半块伸手送到身旁雪狐口中。 张氏的第三个梦境。 年轻的张芙清根本想不起来,她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只不怕人不咬人的雪白狐狸。 全侯府上下,上至主子,下至奴仆,好像大家都对雪狐的存在并不感到意外。 只晓得雪狐好像一直在三小姐身旁。 张芙清甚至不知道自己去庙里给亡母祈福要带上它。 更不懂,为何一张糖心烧饼,她也只愿意跟它分享同食。 涂婳终于尝到了糖心烧饼是什么味道了! 系统怯怯提醒:【宿主,梦境里没有味觉。】 涂婳:“退下吧你,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个氛围感觉。” 佛前,三柱清香。 张氏一跪三叩首。 一叩首,敬天法祖。 二叩首,诚心礼佛。 三叩首,为母祈福。 山顶名寺香火鼎盛,人流如织。 涂婳迈着小方步陪在张氏身旁,也双爪交叠(合十)在一起,恭敬的在佛前三叩首。 在张氏的梦境里,她以狐身完成了她一直想尝试的体验。 一位师父路过张氏,看了一眼她旁边,慈悲笑道:“这位施主,你命中有殊缘。” 张氏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师父笑着回道。 张氏眉间染忧,庙里师父从神案前,取了一颗青果送她。 张氏受宠若惊。 涂婳看了看,摇着狐尾也凑上前。 师父笑了,又给她取了一颗,“无垢境中遇见伱,也是小僧的慧缘。” 涂婳一口咬着佛前青果,心想:听不懂。 咔嚓! 系统音在耳边响起: 【恭喜宿主,收集到一道慧念。能量+300,积分+100】 涂婳叼着青果愣住!!! 这也行?! 系统高兴死了,涂婳感觉满脑子里都在放烟花…… 春来桃花开,上国寺后山清幽静心。 不少游人逢此时节上山进香游山观花,夫人小姐、名人雅士、进考士子络绎不绝。 涂婳跟着张氏一路沿着后山小路,找到一处僻静清幽的地方闲坐。 她发现,不管身边丫鬟和婆子说什么,张氏脸上的表情始终都差不多,全当放屁。 张氏跟她分食糖心烧饼,还当着她的面碎碎念地解释这溏心烧饼怎么做。 涂婳有点心疼让系统去抄录方子花掉的那一点点能量。 她这不是……都听着配方了么。 一人一狐相伴,于桃花林间自成一体。 远处有几人相伴同游,离得近了,那些交谈声也传过来了。 涂婳吃完半张饼,抬起头,发现张氏似乎停下了吃饼的动作,四分之一的烧饼躺在她指尖。 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张氏低头,看见手中的残饼,抬眸又看向身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正双眼晶亮地盯着她。 “没想到你还在。” 张氏在梦中意识醒来了?涂婳狐脸惊讶! 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涂婳忍不住舒服地仰头闭上眼睛。 天—— 好舒服。 身后,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高兄,听说你和肃伯府的亲事快要定了?婚期何时?” “高兄如今日夜勤学,正准备春闱科考之事,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是也不是?高兄。”有其它同伴笑着调侃道。 “这也两不耽误啊!大登科后小登科,何其美哉!” “诸兄莫拿我打趣。”被唤高兄之人游园惬意道。 “肃伯府如今可正得圣宠,伯爷定是对高兄高看一眼的,不然怎会将嫡次女许配高兄。” “高兄才高八斗,今次春闱必定高中榜首!” 年轻人互相吹捧之言,不绝于耳。 涂婳扭头看向后面,真想看看快被大家吹上天的男主角到底是何等风华。 忽然,有人发出疑问:“你们说的我都迷糊了,欺负在下刚从外面回京是不是,与高兄定亲之人,不是伯远侯府张侯爷的嫡女张芙清吗?怎么变成了肃伯侯府的嫡次女了?” 涂婳一愣。 张芙清。 一颗狐头,在身旁张氏和远处那位高兄两人之间互相看了两个来回。 那人是张氏的未婚夫? 那人闻言,声音微冷,道:“白兄,此话不要再胡说。” “啊?我记错了?”那位白兄局促道。 有知情人贼兮兮地笑道:“可怜白兄随父回乡丁忧三年,回来什么消息也不知了。” “高兄早就与伯远侯府那位生不了孩子的张大小姐解亲了。” “啊?!”这次白兄的惊呼声更大。 涂婳心中一颤。 旁边的身子微微抖了下。 但很快,一道冷笑声从张氏唇齿间哼出。 那边的说话声依旧。 “张大小姐为何不能生养?” “还能为什么,听说是大雪天里任性玩耍,伤了身子,落下病根。” “嗯,听我家母说,伯远侯夫人还为了给这位大小姐治病,求到了宫里的太医也没用。” 涂婳听见张氏那位未婚夫冷冷道:“是他们侯府来退亲,与我高府有何干。” “也是,那张大小姐要是无法生养,高兄确实娶不了。” “别说高家门第,就是你我这等小门小户,娶个娘子回来无法传宗接代,也是说不过去的。” “如此说来,那是侯府负了你们高家,正好,高兄也算是因祸得福,没了小娇娘,又得了金凤凰。” “哈哈哈!正是吉人自有天相。” 一连串的笑声放浪。 涂婳怕张氏听得难受,抬起爪子搭在张氏的手腕上。 谁知,却被张氏反手握住了她的狐爪。 “没事。” 像是能感受到雪狐对她的安慰,张氏脸上没有多少情绪。 涂婳有些心疼,这样的话,她听了太多次吧。 想了想,涂婳起身转头,想过去给这几个加点“小料”。 谁知,一道沉稳低哑的嗓音适时响起。 “一群自诩名门清贵的公子哥,我还以为聚在一起是谈古论今,没想到污言秽语竟在背后诋毁人家小姐的清誉,如此良辰美景竟被尔等沽名钓誉之徒毁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原来是谢豫川二叔 此声一出,不仅那几人变了脸色难看至极。 涂婳发现身旁张氏的神情也有所触动,变化颇大。 “这位公子非你之事,如此出言不逊,又岂是君子所为?” 后来者从旁绕出,走到众人面前,环视一圈,哼笑道:“路见不平,在下乐意。” 那边正要出言反唇相讥,正巧有人打量对方半天,突然认出出言嘲讽者是何人。 这一看不要紧,急忙拉住脸色乌青被嘲的人,低声提醒道:“高兄,莫急!此人好像是谢家二郎。” “谁?” “京门谢家的二少爷,谢慎行!” 谢慎行,三个字一出。 在场之人全部噤声,四周鸦雀无声,空气中有种死一般的寂静。 雪狐乌黑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滴溜转圈。 十三年前的庆元初年,谢家二少,谢慎行,也是谢豫川的二叔。 那不就是张氏那牺牲在西北战场上的夫君? 涂婳扭头回看,果然,斑驳树影后面,连恶言恶语都不为所动的张氏,不知何时悄悄站了起来,目光眷恋地看向谢慎行。 涂婳内心一片萤火虫飞起。 她就说为什么张氏的第三个梦境是上山来拜佛,原以为只是思母之情过甚,梦中拜佛祈福,原来这里竟也是她和谢豫川二叔初次结缘之时? 涂婳感觉自己终于抓到了重点。 张氏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站立,冰凉的指尖在她雪白的毛发中轻轻穿梭。 涂婳能感受到张氏心里的紧张。 初见夫君第一幕,应该在张芙清的内心深处循环回演了无数遍吧?她心想。 涂婳转头打量谢慎行。 不得不说,血缘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一家人的遗传基因真的能让别人不必通过语言解释,就能看出来同出一门。 谢豫川和他二叔谢慎行相貌生的真像! 如果她不是提前知道谢豫川出自大房,还以为眼前这位俊逸英气的将门虎子,是他谢豫川亲爹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从谢慎行出现在梦境之后,涂婳感觉张氏的意识世界好像有点回暖了。 “有没有关于谢家二叔的简介?”涂婳询问系统。 很快,一点“灵光”被系统输入到涂婳的意识之中。 涂婳恍然大悟,张氏这个梦境出现的背景是怎样的。 十四年前,先帝驾崩,新帝继位,改年号庆元。 新旧交替之时,相邻小国合纵连横接连进犯,欲趁政权交替不稳之时,各窃好处。朝堂之上,文官主和,武将主战,争吵不休。 彼时初登大宝的隆庆帝尚有七分血性,又需天子之功震慑朝堂,谢家当时人丁兴旺,名将辈出,谢老将军探明帝王心思后,携军中众将出列请缨,不驱敌寇誓不还朝,。 谢家领兵以雷霆之姿横扫边关,至来年冬去春来,得胜还朝,如今正是京中风头无二之时。 谢慎行边关阎罗之名,名震朝野。 此时出现在这里,这些身上尚无几分功名在身的世家子弟,又岂在他谢慎行眼中。 别说叱骂几声,就是谢二将军今日在这将几位官家子弟全揍了,一纸状书告到金銮殿,现在也没人敢给他们撑腰! 都是在官宦人家长大的,心里这点审时度势的衡量都没有的话,还入什么朝,做什么官。 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 几个人脸上五颜六色的,面对谢慎行敢怒不敢言。 眼见几人灰溜溜走后,涂婳才看见谢慎行转身欲走。 涂婳愣了,啊?这就要走了? 夫妻二人梦中相见,不聊两句? 张氏也没有任何反应,就站在她身边默默地望着丈夫的背影远去。 人在梦中,许多举动都是毫无意义的,张氏早已习惯了。 她只是看一眼,多看一眼也很满足。 她也只能在梦中见见夫君。 涂婳第一次来,还不太懂梦里的规矩,见谢慎行要走,干脆她过去打个招呼试试。 她总感觉张氏方才好像还没看见谢家二爷的正脸。 梦中,谢慎行正往前走,身后忽然有一道身影飞来,常年习武形成的条件反射,谢慎行一个侧身避开,这才发现身前竟然出现一只通体雪白毛色的狐狸! 谢慎行从来没听过声音如此清脆的狐叫! 而且,他好像莫名其妙就能听懂它的意思。 【别走啊!】 谢慎行停下脚步,顺着雪狐示意的方向看去,神情微怔。 是一位年轻貌美的闺秀女子。 方才还一副冷面寒霜训斥旁人的谢慎行,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怔愣片刻,拱手道:“失礼。” 张氏眸中水光潋滟,闻言轻福一身道:“芙清谢过谢将军方才为小女仗义执言之举。” 谢慎行一愣。 瞬间明悟了。 涂婳摇着蓬松的尾巴,在两人中间转了两圈。 急死她! 机会都给你俩创造好了,有嘴就多说两句啊?!!! “二叔!” “你在哪儿了?” “二叔?” 谢慎行被家人的喊声吸走注意力,只匆匆跟张氏颔首道别,便朝声音来处而去。 狐耳微动。 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涂婳念头一闪,跟在谢慎行身后追了过去。 果不其然,没跟多久,刚好看见一路跑来找谢慎行的七、八岁孩童。 一只漂亮的雪狐忽然定定地站在桃花林中。 “二叔!伱去哪儿了?祖母唤我来找你。” 七八岁的谢豫川,脸上稚气未脱,湖蓝色的锦服,腰悬白玉,明亮的脸庞上是熠熠生辉的乌黑瞳眸。 涂婳急忙喊系统帮忙:“快快快!把迷你版的谢豫川给我留下来!多拍点!” 【好的,宿主。】 张氏不在场的画面里,不会持续多久的。 在梦境即将切换的最后一瞬间,涂婳听见谢慎行笑道:“二叔方才遇见了仙女。” “我才不信!” 眼前一黑,涂婳心道,很好,谢豫川不信邪这毛病原来是打小就落下的。 就在涂婳以为,接下来会随张氏转场到另一个梦境时。 漫长的黑暗里,竟有雨滴接连落下。 在意识条件下,涂婳是可以自由切换状态的。 一念切换。 她瞬间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张氏的梦境里,漫无边际的黑暗和阴冷,差点冻死涂婳。 她在张氏的意识深处找不到光源和出口。 “怎么回事?” 【张氏要醒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弟妹?” “二婶?” ……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张氏从迷迷糊糊的梦中恍然苏醒,睁开眼,目光茫然地看着面前关切的几道目光。 “二婶醒了!”阮氏低声轻呼。 张氏神情恍惚,她还不知怎么回事,一条手帕轻轻拂过她的眼角。 张氏终于对上了大嫂周氏那双担忧的眼睛。 “大嫂?” 周氏轻声道:“嗯,做什么梦了?怎么一直落泪。” 张氏微怔。 她哭了? 画板前,一阵恍惚后涂婳也被迫从张氏的梦境中出来了! 更深露重,谢家的女人们围在张氏身边关心着,张氏的眼泪好像止不住,不听她使唤自顾自地流。 “唉。” 周氏紧紧握着她的手,不知这深夜里说什么话能安慰她。 张氏方才说:“我又梦见慎行了。” 一句话,说得谢家几个女人差点一起哭。 谢老夫人睡了半天,被身旁不断的低语吵醒,朦胧中瞄见几个媳妇神色都不太好,混沌的思一下子就惊醒了。 “你们怎么了?” 周氏听见身后婆母醒了,急忙拭掉眼角的泪痕,回身道:“母亲可是哪里不适?” 谢老夫人摇摇头,看了眼大儿媳周氏,又看向二儿媳张氏,见几人之中属她眼眶最红,老人眼精,略沉吟片刻,了然道:“你这是……又梦见慎行了?” 老人家一句话,当场再次说哭张氏。 一向坚强如她,什么身上的苦痛都能受,偏偏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听不了。 谢老夫人小心翼翼解开睡袋,将熟睡中的睿哥儿留在里面,拉好后伏身而起,走到几人身旁。 周氏怕她夜里受寒,急忙让阮氏把家神给的保暖毯子拿来给谢老夫人披上。 老夫人醒了,谢家女眷像找到了主心骨,不自觉地都围了过来。 不远处谢武英还没睡呢,见女人们大半夜不睡觉都起来谈心,赶忙从框里下面又抽了一些暖贴和糖块送过来。 “六哥交代过,若是身体心情不适,多吃点甜的。” 留下东西,谢武英体贴地又悄悄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还忍不住往谢豫川休息的那个地方看了两眼,躺下时,身旁谢文杰眼睛也不睁地问:“老夫人她们那边怎么了?” 谢武英年纪轻轻的,懂什么。 他挠了挠头,摇头道:“不知道,我过去时,老夫人和诸位婶婶们们眼睛都红红的。” 谢文杰于黑夜之中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漫天星斗。 “她们哭了?” “嗯,好像是。” 谢文杰盯着夜幕,“婶娘她们一直都很坚强。” “再坚强的人也有伤心的时候。” “嗯。” 谢武英挨着兄弟睡,双臂叠在脑后,同他一起看星星。 深夜寂静,一向心大的谢武英,瞧见女眷们哭心里也不太好受。他扭头看了眼旁边的谢文杰。 “怀章,你说我们大家能平平安安地到达寮州吗?” 谢文杰听见他这话,有些奇怪,转头看他,“伱怎么这么问?咱们谢家不是有家神?” 谢武英嗯了声。 “我知道咱家有家神。” “那你怎么会这么问?” 谢武英也不知道,突然之间他怎么会想到这事,沉默地想了一会,说道:“小时候,我跟我爹娘我去拜神,我就总问,神仙每天听这么多人祈福,什么时候会现身普度众生呢?” 谢文杰笑了声,“婶娘和叔父没骂你?” “嗨,童言无忌嘛。”想起童年趣事,谢武英也笑,他躬起身子往后面谈话中的女眷那里看了一眼,见那边聊的还好,松了身子躺下后,道:“我娘说,神仙轻易是不下凡的。” “嗯。” “除非有大灾大难。” 谢文杰:“……” 谢武英扭头看他,“你懂我的意思吧?” 谢文杰想了想,“愿闻其详。” “可能是我胡思乱想。”谢武英突然话锋一转又不说了。 谢文杰身下咣当踹了他一脚,“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 谢武英重新调整一下姿势,屈膝翘腿,凝望星空良久,终于开了口:“我随口胡说的,你就这么一听,家神现身后,我可开心了呢,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赶紧说!哪里那么多废话。”谢文杰想打他。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谢武英沉吟半晌儿,说道:“你说为什么一百多年了,唯有太祖当年征伐和如今我们谢家流放之时,家神才出现?” 谢文杰躺在旁一言不发。 谢武英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他:“你就没好奇过这件事?” 见兄弟不说话,谢武英长吐一口气息,鼓起腮帮子又沉思一会,继续发言。 “一百多年了,唯有咱谢家老祖宗和咱六哥通神,一个起于家族兴盛,一个现于家族没落之时,我跟你说点心里话,自从咱家家神现身后,我这心里总是奇奇怪怪的,脑子里也是。”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形容那种感觉。 谢武英最后用了一个特别朴实的话形容道:“反正脑子里总是乱糟糟的,想法可多了。” 谢文杰这时忽然问:“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都有。” “比如呢?” 谢武英随口道:“比如,咱谢家都有神明庇佑了,还怕他个锤子!” “满嘴胡吣。”谢文杰打断他后面那些胡话,惹来谢武英一阵嘿嘿直笑。 谢文杰学着他的样子,也把双臂叠在脑后,旁边都是自家人,两人说话声也不大,谢文杰只截断了谢武英后面的那些“不合时宜”的一些危险话,但并没有说旁的。 与他一同长大,深知谢文杰为人的谢武英,心里是瞬间就明白过来的。 怕是他想过的那些东西,怀章他也没少想过。 谢文杰沉思许久,低声道:“这些想法,你不要到六哥面前随口胡说,免得给六哥惹祸上身,如今我们罪臣之身,纵有上天之能,难施拳脚。” 谢武英嗯了声,“你不说我也明白,这不就是心疼六哥不得明主嘛。” “六哥乃稳重缜密之人,他自有主张,你我兄弟跟着六哥行事就好。” “兄弟晓得!”谢武英轻笑道,“这不是夜里容易胡思乱想么。” “嗯。” 一阵沉默后。 谢武英没忍住,用非常小的声音,在兄弟耳边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家神时隔百年再出现,是保着咱六哥再寻一个明主,改朝换代?” 来了很多新朋友,说一声,一般更新时间都在晚上。 to:小流放的老朋友们,呃……我还记得欠的章章,没忘!_(:3」∠)_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家神在,怕什么! 平平无奇的深夜,年纪轻轻的谢武英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谢文杰听得心惊肉跳! “嘘——别瞎说。” 说完,他心慌地左右张望,看看谢武英的话有没有被半夜不睡的人听了去。 还好周围都是自家人,但是谢文杰平静的心情也被口无遮拦的兄弟搅合的慌里慌张。 谢武英也没料到他随口一句话,让谢怀章大变脸色,黑灯瞎火的明显到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谢文杰这个样,本来还有点贼兮兮的谢武英反倒更加不以为然了。 话已出口,左右也收不回来了。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谢武英脑子里的想法就再止不住了,越琢磨越觉得,他这种想法也不是不行。 “你这纯属少年心性,异想天开,想法很好,再不要想了。” “为什么?”谢武英费解,他觉得这事有可行性啊! 谢文杰:“我担心我先替你收尸。” 谢武英闻言,嘿嘿闷笑。 两人仰面朝天躺着,一个漫天胡想,一个被兄弟狂妄之言吓得心口怦怦跳。 谢文杰深吸几口,闭上眼睛。 糟糕! 谢鹤之这憨货,真是有毒! 就是因为他方才那句话,现在他满脑子里都在回荡着他那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家神保着咱六哥再寻明主改朝换代?” 再寻明主。 改朝换代。 明主、换代…… 谢文杰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脖子,头还在。 他睁眼看向右边的谢武英,目光复杂地打量他,“鹤之,伱什么时候有这种念头了?” 两个人一起上京借住护国公府、一起进学,甚至是一起流放……在他印象里,鹤之不是一个容易生逆反之心的年轻人。 谢武英没听清:“什么?” “那些念头。” “喔,那些啊。”谢武英听懂了,重新抬头调整了下姿势,“从三哥手里吃到家神给的热乎饭时,就有了。” 谢文杰心口怦怦跳的更加剧烈。 “你——” “你想说那我怎么才说?” “嗯。” 谢武英轻笑了一声,“怕吓到你。” 谢文杰愣了下,一时无法反驳。 他确实有点吓到。 不过……谢文杰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他一会觉得谢武英这脑子里的念头太可怕,一会又觉得自家兄弟真是人才,竟然如此轻松就冒出这种砍头灭族的想法。 习武之人与他们纯正的读书人,看事想事就这么不同吗? 谢武英随意瞄了下他那复杂的目光,“你别害怕,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谢文杰才不信这话是随口说的。 一阵沉默之后。 谢文杰望着皎月低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历朝历代有为国君,平四海定江山后,总是容易大开杀戒,尤其是武将。” 谢武英扭头看他,一脸不解:“怎么聊到这了?” 谢文杰转头看他,声音认真道:“因为武人很容易在动乱年代或者得势时生出你这种心思。” 谢武英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想想还不行?” “思为行先。” 谢武英反问他:“那你知道为什么史书中总是记载朝代更替?” 谢文杰倒想听听好兄弟有何高论? 谢武英勾唇挑了下眉,轻哼:“说明江山永远是那个江山,国君轮流坐,有能者居之。” 谢文杰暗夜中倒吸一口凉气。 “谬论。” “愚忠。” 兄弟俩,因为政见不同,深更半夜互相辩驳。 半晌儿,谢文杰担心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你也是读书人,要知道这想法危险。” 谢武英嗯了声。 他又不是个真的棒槌,还能不晓得这念头有多大逆不道? “谢家不容于宫里,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谢文杰喃喃道。 谢武英鼻腔里哼了声,“比武时,你认输不见得对方就一定会手软。” 谢文杰闻言叹了声。 诚然,他也听懂了兄弟话里的意思。 别看谢武英平日里嘻嘻哈哈,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 谢文杰数载寒窗,一时还不能像兄弟谢鹤之一样,扭转自己读书人固有的看法,但他也不完全是那种读书迂腐之人。 百年前,谢家老祖宗曾经为他们这些后人走出过一条通天之路。 他倒也不觉得谢武英的想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只是…… 当今万岁夏侯桀,并非完全是无能君王。 为了彻底除掉谢家根基,能隐忍数年,就冲这份坚韧之力,谢文杰反而更觉得,不等谢家寻到另一位明主之前,谢氏一族能不能平安活下来才是更危险的事。 毕竟史书之上,斩草除根之举,并不鲜见。 纸上得来终觉浅,此一次谢氏大劫,以事教人,过往所学圣人之言,历历在目,活灵活现。 世事利弊,哪里就是书本上的那些教条。 圣人们的愿望都是好的。 但谢文杰发现,真的落到尔虞我诈的利弊斗争中,谢家这种处境,若遇通情达理的明君还好,谢家上下必然是帝王手中一把锋利克敌的宝剑,可若是像夏侯桀这样心思阴沉多疑的帝王,那谢家的未来,也必将只有一个结局。 既然无论如何做,在隆庆帝眼中,他们谢家都无翻身之日。 那谢武英的想法,的确也不是不可能。 良禽择木而栖,谢家另投明主。 谢武英见他半天不说话,看了他一眼。 发现谢文杰在想事情。 黑眼珠骨碌转了一圈,靠过来低声问:“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嗯。”沉思中的谢文杰随口应道。 等反应过来时,谢武英一旁嘿嘿笑了半天。 “先活着到寮州再说吧。” 谢武英哼了声,“有家神在,怕什么。” 谢文杰纠正他,“难道万事皆靠家神帮忙吗?人不自知贪得无厌也会遭神明厌弃的。” 谢武英长叹一口气,有点受不了好兄弟的大道理。 “你迂腐了不是?” 谢文杰:? 谢武英道:“六哥现在不是能直接通神吗?赶明儿让六哥好好请示一下家神,咱们做什么祂老人家才会高兴?探明家神喜好,我们努力投其所好,换得家神庇佑,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谢文杰瞠目结舌看着他。 好半晌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鹤之,你是人才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人,不是改注意了吧? 谢家男女深夜各聊各的话题。 涂婳从张氏的梦境里一出来,就立刻换上抗风御寒十级的七彩玲珑宝衣。 她本来还等着张氏睡着后,再进去看点东西,等了会发现谢家女眷们深夜不知道聊到什么话题,居然一个个都不睡了,围在一起取暖夜话。 系统:【宿主,可以手动催眠。】 涂婳望着依偎在周氏肩头的张芙清,想起梦中年少时的她,微微笑道:“暂时不必了,她现在有人陪。” 【赠送的10秒造梦功能,可以为宿主保留,下次入梦时可启用。】 涂婳说道:“好。” 她有预感,那个功能她将来可能真的会用到。 涂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回身往后看,谢豫川还在熟睡中。 难得调侃了一句:“他今日睡的倒是熟。” 睡得熟好哇。 等他睡好了,她才能保证这次成事的概率。 流放的队伍,已经从离开京城时的混乱,变得越来越有规矩,涂婳看着,不觉感到人适应环境的能力。 就连她都包括在内。 电笔在指尖转了两圈,重新落在电子屏幕上,涂婳左手指尖滑动,这次她换了一个新的页面,把梦中谢豫川儿童时期的样子,复刻出来。 很快,一张肖像画映入眼帘。 涂婳端详少许,很满意,保存好后,又随手画了一张谢豫川二叔谢慎行的人像图。 不知不觉,周围的人都睡了。 等她从专注的创作中抬起头,发现远处官兵们的行帐前,熊九山站在那里一直望着谢家人的方向一动不动。 涂婳不禁疑惑,熊九山也折腾一天了,他不困啊? 熊九山披着厚衣站在帐前,眺望谢家人休息的地方。 他睡了一觉,没睡死,稀里糊涂的又醒了,半夜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心里沉甸甸的,好似压着很多事。 真要他认真琢磨,又发现不知道自己心里慌里慌张的,是什么原因。 很多年,不曾有这种寝食难安的感觉了。 副将成烨这个时候也没睡呢,他正好去四周巡查之后回来,见熊九山出来,快走几步过来,诧异道:“大人怎么不多睡一会?” 熊九山看了他一眼,收回散乱的思绪,反问道:“都没什么事吧?” “没事!”成烨笑到,“倒是路过闵家的商队,那位管事给大人送了些驱寒的酒水。” 说着提了提手里的酒囊。 熊九山点了点头。 成烨见他有心事,便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后面的差兵,留在熊九山身边。 “下官见大人有心事?” 熊九山摇头,“区区小事而已。” 成烨目光闪动几下,见他的视线投向西北方向,那里正好是谢家人的方向。 “大人是担心谢家人?” 熊九山没说话,只微眯了眯眼缝,神情中有点犹疑之色。 成烨察言观色,斟酌片刻,道:“出了关外,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谢家人?” 身旁无声。 成烨也没再多问。 许久,在他以为熊九山不会回答时,他听见对方终于开口了。 “成烨,你信命吗?” 成副将万万没想到,熊九山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当场愣在原地! 成烨直牙疼。 心里想,熊大人被指挥使王大人叫走,是不是在哪儿中邪了,怎么回来之后,总感觉他像是遭了什么刺激,奇奇怪怪。 “算了。”熊九山摆了摆手,把这话题揭了过去。 提起另一件事。 “明日一早,让闵家管事来我帐中,标一下舆图上盘龙岭的险要之处。” “好的,大人,属下一会就去告知。” 熊九山点了点头,抬头看天,嘱咐道:“你也早点休息,明日赶路。” 说完转身回帐,留下成烨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心底里升起。 大人他不是……想改主意了吧? 一股凉意从身后窜上来,成烨脸色微变。 明月清寒,月色下,一队人马匆匆赶到阆庄。 快马一日,阮裴宁带着家丁一路奔波,终于在深夜敲响了当今万岁的九皇叔,贤王京外别院大门。 贤王别院,建在阆庄。 方圆数镇皆为王封,阮裴宁一行外人刚到阆庄外镇,老贤王就在别院里得了消息。 等阮裴宁带人赶到大门外,门外早有王府管家等候。 阮裴宁下马疾步上前:“下官阮裴宁,有紧急要事求见贤王殿下!” “小人已遵王爷之命,等候多时,请大人随小人来。”王府管家恭请道。 阮裴宁心里惊讶,面上却无任何异样。 跟随下人进府。 这一夜,京中有异像。 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涌动,早早就懒得管闲事的贤王殿下,负手站在廊下赏月,可惜了这美好的月色。 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爷,阮大人之子,小阮大人已经到了。” 阮裴宁见状,上前给千岁爷问安。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深更半夜到访,怪不容易的,起吧。” “谢殿下。” 阮裴宁站起身,正要从怀中拿出父亲阮洐之交给他的信函,就被贤王打断。 “外面寒凉,进屋再说吧。” 说完,老贤王转身回屋。 管家伸手:“阮大人,请。” 老贤王端坐上首。 “你来这边,应是京中出了事,伱父亲阮洐之让你来的吧?” 阮裴宁道:“回贤王殿下,正是父亲嘱下官前来。” “拿来吧。” 阮裴宁将父亲阮洐之的书信,亲手交到管家手中。 管家讲阮洐之的信送到王爷面前。 贤王殿下拆开信函看了一会,脸色越发阴沉。 阮裴宁也不敢吭声。 贤王看了许久,一巴掌将阮洐之的信拍在桌案上,怒斥道:“简直是胡闹。” 阮裴宁低头。 贤王缓了好一会,问:“王瑜现在已经下狱了?” 阮裴宁道:“回王爷的话,王大人现在已经被押在刑部大牢之内。” 贤王紧皱眉头:“不过一个钦天监的监正而已,又能左右什么。” 这话,阮裴宁心知,不是说给他听的。 “你父亲让你来送信,还有没有再说其它?”贤王殿下看着下首的阮裴宁问道。 阮裴宁道:“家父言,此事必要王爷回京出面才好救人。”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小心引火烧身 贤王听见阮裴宁的话,沉默不语,重新拾起桌面上阮洐之言辞恳切的书信,眉头不展。 阮裴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王回京不是上策。”良久,贤王沉声道。 阮裴宁心底一凉。 九皇叔贤王殿下又道:“但王瑜是个不错的臣子,就这么放着不管也着实可惜。” 阮裴宁抬头,目光期翼。 贤王深邃的目光看向阮裴宁,“你们阮家与谢家有姻亲关系,在王瑜这件事上,你父亲不应该伸手。皇上如今已过知命之年,帝心难测,阮侍郎理应明哲保身才是。” 阮裴宁听见贤王这话,心底里不禁佩服父亲阮衍之的先见。 他临行之前父子二人在书房商议此时可不可行时,阮洐之就跟他提点过,若是老王爷不喜他们阮家牵扯钦天监之事,就以阮、王两家祖上多年世交为契机打动贤王。 “回王爷的话,家父说,王家先祖当年对我们阮家有莫大恩德,两家世交多年,到如今二人又同朝为官,王大人为官清正,父亲一则想报王家大恩,二来也是想为大梁良臣多尽一分心力,只求问心无愧,至于其它,父亲他一时情急,没有顾虑太多。” 阮裴宁一番言词,说的情真意切。 字字句句不是为了报恩,就是为了大梁,又向贤王表露父亲阮洐之救人心切没有多余心思,每一句话都说在这位老贤王的心坎上,听得贤王殿下连连点头。 “阮侍郎明心昭昭,也是不易。” “王爷明鉴。” 贤王殿下放下阮洐之的信,认真想了一会,吩咐旁边的管家去备纸笔。 管家去了隔间,布置文房。 阮裴宁见贤王起身,朝他招手,也旋即跟在后面。 墨香清幽,贤王边写边同他道:“谢家抄家之事,已在帝王心中是定案,本王曾入宫劝谏过几句,无能为力。眼不见心为净,出来躲个清净,未想清净也不容易。” 阮裴宁恭顺立在一旁,只竖耳听着。 贤王抬眼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继续写:“太祖开国已百余年,功高盖主的臣子,历朝历代也没有多少好结果,你父亲是明白人,他不以谢家之事来打扰本王,是他有心了,这些年做官属实长进不少。王瑜之事不大不小,他既求到本王这里,本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一页写满,旁边的管家心明眼亮双手捧到旁边轻轻晾干。 贤王继续书写下一张。 “皇上能下王瑜的大狱,必有皇上的想法,不能说王瑜完全无咎无过,在帝王身边做臣子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本分,钦天监为朝廷卜问天机,他一时疏忽,是可以有转圜的余地的,但他自己若冥顽不灵,该说的话不说,不该说的话瞎说,那天子之怒,他也挨的不冤。” 最后一个字,刚好收笔。 贤王殿下手提横笔,深邃沉冷的目光盯着阮裴宁,问道:“本王的话,一字不落带回去给伱父亲,让他好好想想,想明白了给王瑜带个话。” 阮裴宁的低头躬身道:“是!王爷!” “嗯。”贤王见状神情满意,“本王印信。” 身旁王府管家早已准备好王印,贤王宝玺落印为信,余下的工作交给管家代劳,待管家将信纸封装好后,他才将书信交给阮裴宁。 阮裴宁迈步上前,接信退回。 老贤王抖了抖宽袖,双手交握身前,从里面往前闲庭信步,阮裴宁将贤王亲笔书信收好,错后两步跟在后面。 君臣一前一后从屋里走到院落里。 贤王站定,半侧身看了他一眼,沉吟少许,道:“裴宁啊,如今朝廷正是多艰之时,外有强敌,内有民患灾情,百官心乱不定,你父亲身居吏部要职,还是要多为朝廷想想,多为大梁黎民百姓想一想,攻坚克难之时,可不要怠惰啊。” “王爷,裴宁一定将王爷教导之言回禀家父。” 阮裴宁知道,贤王殿下喊他名字这句话,就是说点台面下的私话了。 贤王殿下微微颔首,“本王的信交给你父亲,他会知道让谁送去上书房的,王瑜之事仅此一次,你父亲不要再插手钦天监之事了,小心引火烧身。” “是,王爷。” “去吧,救人水火之事紧要,本王就不留你了。” “下官告退。” 当夜,阮裴宁带人回京。 其父阮洐之嘱托之事,只完成了一半,抹黑快马往回疾奔,争取在早上城门打开时回府。 阮裴宁走后,九皇叔贤王殿下又在院落里多站了一会。 “王爷,夜深了,回房安寝吧。” 老贤王仰头观天,声音有些沉重,若仔细听,那略微苍老的嗓音里还夹着一丝无奈,“皇上现如今行事,越来越无所顾忌,如此下去,朝堂上要乱的,朝廷乱了,下面岂能安生。” 管家一旁想了想,顺着主子心意说:“皇上勤勉政务多年,一时疲惫歇一歇,就会好的,况且还有王爷从旁辅政,天下乱不了的。” “去西北的人回来了吗?”贤王突然问。 管家闻言,正了正脸色,“回了,北边的也回来了。” “明天让他们来府里。” “是,王爷。” 老贤王长袖一甩,回屋安寝。 另一边,阮裴宁带着手下,一夜奔波,终于赶在天明之前回了京城。 侍郎府。 吏部左侍郎阮洐之和钦天监郎官李少卿等了一天两夜。 阮裴宁回府后,阮洐之让下人去请李少卿,后者闻讯匆匆而来。 “下官见过侍郎大人。” “李郎官不必多礼,请坐。” 阮裴宁点亮烛火,三个人在阮洐之的书房里,研究如何万无一失的搭救监正王瑜。 老王爷的话,阮裴宁带到了。 阮洐之听完,沉默半天。 阮裴宁和李少卿面面相觑,不敢打扰。 许久,李少卿叹道:“阮大人,身在局中不由人意,顺势而为不失为保命之法。” 阮裴宁道:“此事王爷不出面,能有胜算吗?” 阮洐之点头,拿着贤王信函道:“这就算是王爷出面保下王瑜了,只是……” “只是怎样?”阮裴宁道。 阮洐之看向李少卿,说:“王大人这监正之位,怕是一时够呛了,李郎官如何打算?” 李少卿好似心中早有定案,“下官与王大人共进退。” 阮洐之点了点头,“本官去试试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总感觉谢豫川能看见她 流放营地。 后半夜丑时三刻,官兵们贴着流犯的耳根敲锣喝骂,将众人从昏沉的睡梦中喊醒。 不少人揉着眼睛正打哈欠,冷不丁身后挨上一棍,打的倒不像白日里那么狠,但是突然挨上这么一下,身体也受不了。 为了提早赶到前面镇中休息,熊九山下令提前走夜路,待到近晌午时,再休息。 这样吃饱喝足,下午再走一会,落日之前中途如无意外,上百号人马就能进入镇中休息。 离盘龙岭经常出事的地方越近,熊九山觉得这样越安全一些。 谢家人男女老少,有一半昨晚夜谈睡眠不足,尤其是女眷们,她们依偎在一起,聊到多晚,涂婳就在一旁听到多晚。 小半天功夫,她听了不少谢家从前的往事,像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她感觉自己被谢豫川召唤来的时机不对,哪怕再往前几年,她不就能亲眼见到谢家女人们口中那鲜活的护国公府? 她也想旁观一下护国公府宽敞的校练场,还有被谢家二叔谢慎行降维式碾压的少年谢豫川是何样子? 将门虎子成长记。 呃……想看。 身后的谢豫川也早就醒了。 一连睡了两三个时辰,谢豫川醒来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他常年行军,精神紧绷,对周围的动静异常敏感,几乎不会有这种一觉能睡很久的时候! 他怎么会睡的这么死? 身旁的家人们都起来收拾东西了,他也起身坐起。 他记得,睡前家神曾说过,待他休息后要带他去哪里。 他没记错吧? 周围传来差役的高喊:“动作都麻利点!天亮开饭!” 隔着树干,谢豫川和涂婳背对背,一个起身整理仪容,一个收拾自己的画材和零食垃圾。 本来涂婳是完全可以借助系统功能“一键清理”的,她现在积分多、能量足,壕着呢! 可是周围所有的流犯都在收拾东西,涂婳看了看,就感觉自己这点“东西”,动动手也挺好的。 这种在“人群中”一起干点什么的参与感,带给她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反正也没人看见她。 官差们来来回回,喊了半天,谢家这边动作迅速,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谢豫川鼻翼间始终萦绕着浓淡适宜的特殊香气,他甚至能顺着香气的浓淡方向,猜测家神的行走方位。 他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镣铐,重新给伤口扎好绷带,心知家神就在身旁附近,也不知家神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好循着香气去打量。 只能趁自己整理仪容转身时,不着痕迹的往香气浓郁的“地方”淡淡瞄上一眼。 大树右侧,不见任何神明踪影。 “豫川?” 刚好前面二姐谢祯唤他。 谢豫川眼底眸光微微晃动,朝着香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走过去,然后擦着身侧的香气一直走到谢祯面前。 声音低沉暗哑,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谢祯蹙了下眉头,担忧道:“那嗓子怎么了?着凉了?” “没有。”男人声音发紧,实因一时紧张所致。 身后,谢豫川看不见的“地方”,差点被谢豫川擦到肩头的涂婳,有点意外地看着谢豫川宽阔的背影。 她握着手机,小指尖提着垃圾袋,微微偏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肩。 “谢豫川刚才差一点撞到我!”涂婳惊讶地跟系统交流。 系统上线:【不会的。】 涂婳耸了下肩头,“真的!刚才他碰到我时,肩头好像有点麻麻的。” 系统凝滞一瞬。 可能是也有点怀疑自己。 【请稍后,排查一下系统数据流。】 系统检索时,涂婳把垃圾袋团吧团吧塞到身后的背包里,虽然现在两个时空处于相互重叠的状态,但保护环境的美好传统还是要继承和发扬光大的。 涂婳有点疑惑地盯着谢豫川的后脑勺。 忽然,她眯起眼睛。 “我怎么总觉得,谢豫川好像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难道……是因为互相绑定的关系,有天然的感应?” 好几次了,这种感觉。 谢豫川始终没有再次回头看。 涂婳站在身后,看了他半天,发现他并没有再看过来,嗯,可能是她想多了。 她转身低头把平板塞回包里。 偏这一刹间。 谢豫川回头,往“家神”方向看了一眼。 等涂婳抬头时,谢豫川已经跟谢家其他人一同启程了。 她看了眼手机。 凌晨1:45分钟。 古时凌晨一到三点为丑时,一刻按现代算法大概15分钟,三刻45分种。 涂婳心道,熊九山可真行,大半夜鸡鸣时赶路,也不怕走半路睡着了。 接近凌晨两点时,整个流放队伍已经陆陆续续走在路上,因为夜路昏暗两侧官差们点燃火把,长长的火龙在路上蜿蜒。 夹在两侧火光中间,流犯们走的哈欠连连。 有的人,走着走着方向就偏了,不小心撞到旁边的差役,猛地被推了一把,踉跄着回到队伍中,整个人都精神了! 谢家人也不例外,好在谢家男丁多,女眷老弱护在里面,倒没受多少苛责。 小孩子被谢武英抱在怀里赶路,谢嘉睿小小的头颅窝在谢武英脖颈处,嘴里咕哝着谢武英听不清的话语。 整个谢家人里,大概只有谢豫川和“家神”涂婳两个人最精神。 一个在系统的“干预”下,睡足了觉,哪怕此时醒的早,整个人的状态也是精神奕奕的。 另一个,完全就是长期夜猫子,这个时间段本来就是涂婳的舒适区。 谢豫川行走间,身旁香气时浓时淡。 原来家神一直未曾离开。 其实他知道自己,醒后应该跟家神打个招呼。 但。 谢豫川却没有凝神去通神。 家神在侧,谢豫川什么想法都没有。 既不想询问家神有何示意,也不想打扰此时此刻家神的举动。 但谢将军心里却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家神一夜未走。 是在……观察他吗? 隐隐地,谢豫川发现连他自己都道不明的感觉。 涂婳随着人流“一起走”,也没有负担。 系统检索程序去了,她就查看手机上的微信留言。 很快,系统上线: 【宿主,程序确实有一点漏洞,需要升级。】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少将军不妨教他一教 第162章少将军不妨教他一教 涂婳白净的小脸,从手机屏幕上方抬起,有些意外。 系统的程序也能出bug? 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系统解释道:【夹在双时空中间,程序需要同时满足两个世界的共同点,运行过程耗费大量能量,偶尔会产生细微偏差。】 这事太惊悚了。 涂婳旋即开启宝衣的“自动飞行”功能,以谢豫川行动轨迹为轴线,自动运行。 被系统连人带房,卡在两个时空中间,两边都无法“降落”,这种处境十分危险。 虽然涂婳目前还不知道当初系统找到她头上的原因,但早晚这个谜底是要揭开的,现在更重要的是,在她找到答案并且解除这种危险禁锢的状态之前,她需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指数尽可能接近100%。 这才多久? 系统居然检索出漏洞,涂婳一点悠闲的心情都没有了。 有押解官差们的火光照耀,流放队伍行进速度不快不慢,黑夜行走,整队人马能保持这种状体非常不容易。 最后面闵家商队,推着沉重的辎重,跟的也有些吃力。 闵管事神情凝重,武良一再鼓励其他人再坚持坚持。 好在庆州北进的道路,比较平坦,除了气温越走越低,赶路的痛苦没有前面翻山越岭坑坑洼洼强烈。 从舆图上看,在流放队伍赶到庆州莱芜镇前,需要绕行一座高山和两条江河,期间所耗费时间颇多,但因为莱芜镇离盘龙岭山脉较远,熊九山认为此一段路,安全胜过一切。 今日从丑时三刻启程开始,流犯们就从两侧状态紧绷的解差们身上,感受到了凝重的气息。 危险的信号,在流放的人群里蔓延。 有闵家商队始终跟在流放队伍末尾,稍有头脑之人,都在私下里都听说了盘龙岭匪祸之事。 一百多人的流犯之中,藏不住多少秘密。 前面匪患猖獗到,连闵家那样人数众多的商队都心生惧意,他们一群头戴枷锁,身披镣铐的犯人们,岂不成了那些匪徒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行进的队伍里,人心惶惶。 有人去差役那打听,大人们要走哪条路? 差官们简直想笑,什么时候流放队伍往哪里走,轮得到一群犯人询问了? 老实乖乖地跟着走就完了。 “就那么想见山匪?还早着呢,抓紧走!别磨蹭!” 行路难,难在脚下的路需要一步一步去丈量,流犯的体力因连日来的奔波,每隔一段时间,状态显而易见都会掉落一大截。 一路走至天际破晓。 队伍最前面的官差们,终于大发慈悲地的放声大喊:“就地歇息!” 涂婳只听耳边一片欢呼雀跃声。 行进途中,临时放饭,没有温汤只有冷冰冰的饼子和根本看不清的一个菜团子。 旁边有水源,差官们不管,渴了的自己想办法。 队伍里有不少人去河边饮水,谢家人不用。 谢家有自己干净的“神水”。 荒郊野外,杳无人烟,连野兽都瞧不见三两只。 人人都知道,官爷们不会让他们在这里多呆,抓紧吃喝休息,一会接着赶路。 谢家人和张达义母子俩在人群中默不作声,安静吃早饭。周围其他犯人也都差不多,早点吃完早点休息,多歇一会是一会,哪怕摘了草鞋松快松快。 天上只要开始放亮,很快,四周郊野的模样,就会变得清晰可见。 差官们陆陆续续灭掉火把,几人一组,从前至后翻查完毕后,整个流放队伍会就行向前行进。 谢家的男人们,已经开始渐渐适应这样的流放节奏。 女人们则因为体力和身体原因,走到日头升起,气温回暖后,还是显得有点吃力。 涂婳看见她们于心不忍。 “谢豫川?” 一路前行,谢豫川只觉神身旁香气不散,心里便知家神一直未曾离开。 起初,他还暗自猜测过家神是此番行止的用意。 后来见家神一直未曾开口明示,他也渐渐把心里的疑问暂时放下。 未能探明家神心意,谢豫川也不再为难自己,一边从旁护着家中老弱妇孺,一边暗自打量周围所有目之所及之人。 无论官兵衙役还是流犯行商。 离开京卫府后,他和熊九山再没互相说过话,熊九山在前他在后,两个人短暂的交接,只有熊九山巡查时从旁边路过时,二人彼此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 谢豫川从熊九山的眼神里,看到复杂和欲言又止的目光。 熊九山同样从谢豫川更加深沉难辨的视线里,莫名感到一种抓不住的危机感。 谢豫川这个人,年纪轻轻,让人琢磨不透。 偏偏此人,又有常人无法企及的逆天造化。 熊九山黝黑的脸上,挂满了“棘手”二字。 谢豫川感觉熊九山的样子不像是在巡查,更像是在筹谋何事。 身旁张达义等人对熊九山严肃沉重的样子深有所感。 张达义道:“看来那盘龙岭上山匪确实让熊九山头疼。” 一旁,谢武英道:“寻常山匪多是流寇聚首,真有如此大的能耐?” 张达义认真想了想,“在下未曾亲自处理过此类事务,不过从前倒是听友人提及过,占山为王匪寇者,最是难以除根,往往官府兴师动众上山,无功而返。” “为何?” 谢豫川淡淡道:“地势之利。” 张达义边走边点头,“然也。” 谢豫川远望熊九山背影,淡声道:“据山之险要处,结营扎寨,进可攻退可守,一本万利。官府集结兵力上山剿匪,最难之处,便是如何攻山。人多劳师动众,收效甚微主官要受罚;人少杯水车薪,不能持久,以弱剩强,胜算极少。” 谢武英想了想,问道:“就无英勇之人攻城拔寨?” 谢豫川抬眸看了他一眼,张达义闻言也笑着看了看他。 “未出仕为官,就是看这世间善恶之事简单。” “嗯。”谢豫川应了声。 谢武英左右看看,虚心求教。 “先生和六哥怎么不详说?” 张达义抬手捋了捋胡须,笑看谢豫川道:“少将军不妨教他一教。” 谢豫川侧目打量谢武英,沉了沉眸色。 “匪不尽除,多是因为剿匪不如养虎为患。”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谢豫川也有顽皮之时? 第163章谢豫川也有顽皮之时? 谢武英听完愣神,大概一时还没太转过弯来。 张达义一旁详说道:“剿匪之事本是一桩功绩,但大梁这些年灾情四起,民生多艰,各地流民占山为王之事,并不鲜见,如此一来,剿匪之事多是虚耗无功,不如养虎为患,震慑四邻来的更有好处。” 他这番话,不但谢武英听得认真,旁边不远的谢文杰,也忍不住靠近过来,打算听听张先生的解答。 十几岁少年初长成,原打算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还未下场应考,便当头迎来抄家重击! 流放三千,两人本应该也是一路尝尽心酸苦楚,却没想到柳暗花明,谢氏家神现身保护,流放路途上的艰辛磨难,反而被神明的高深莫测所掩盖,两个人来不及心疼自己就一腔热忱地崇拜起谢家神明。 与其他久处官场中明暗规则的人相比,谢武英和谢文杰的心里,仍有少年强国抱负之心。 而真到了现实之中那些以利字当先的事上,两个人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谢豫川说“剿匪不如养虎为患”八个字时,谢武英轻蹙剑眉,眼中似懂非懂,但他好像又能听懂。而谢文杰书生心性较重,听到谢豫川清淡无波道出这句话。 先是微微诧异,随即聪明的领会了其中的潜台词,等他想通了一点,双目惊诧,不敢置信道:“此地离京不近不远,焉敢如此大胆?” 张达义笑了笑,看向谢豫川。 谢豫川沉吟少许,道:“正是因离天子脚下不远,才好行事。不然山高皇帝远,占山为王,拦截过往,才更危险。” 谢武英好像有点听懂了,他挑起大拇指,顺耳际指了指身后。 “那后面跟着的那闵家商队,岂不是可怜?” 谢武英眉眼不变,只是目光深沉了许多。 “五年前,西北旱灾,蓟国和戎国遍地饿殍,西北顺州知府上奏朝廷,请朝廷救灾,朝廷国库空虚,迟迟不下赈灾银,就连边军都三月不发粮饷,谢家戍边没有办法,自筹粮饷镇守边关。可惜,谢家能力有限,无法顾及到顺州府境内百姓生计,灾情严峻,流民四起,那时匪祸之事频发……” 谢豫川的嗓音本就低哑,带着淡淡的回音,涂婳就在“旁边”,本来还在等系统查缺补漏升级之后查看状况,等待过程中,忽然听见谢豫川谈及过往,不由也“凑”了过来些许。 谢豫川正说着话,忽然话音顿住。 身旁亲近几人诧异道:“怎么了?” “没事。”谢豫川道,“方才说到何处?” 香气微浓,他心神恍惚了一下。 谢武英提醒道:“顺州府匪祸频发。” 谢豫川轻点下颌,边走边说,几人闲谈,声音不高,但谢家护卫们见少将军同两位少爷们谈事,自觉扩散到旁边,将其他人前后左右隔得稍远一些。 白日里,一路上虫鸣鸟叫和说话声不绝于耳,队伍里的流犯们一路奔波都走醒了,说话的,吵架的,杂音嗡嗡。 反倒衬得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谈的样子,不足为奇。 谢豫川似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清淡的将神明“靠近”之举,轻轻略过,继续同两位族弟闲说往事。 “顺州府四周几个重镇,接连遭到匪徒劫掠,造成百姓巨大的恐慌,彼时又逢天灾,不少人背井离乡出去逃荒。” “顺州知府带人四处查案,发现匪祸之事另有蹊跷,原是地方有几个大家乡绅勾结,趁乱劫掠,侵吞良田财物。” 谢文杰听罢,叹了口气,“乱世发财不怕天打雷劈么。” 张达义笑了声,“乱世才好发财。” 谢武英问:“那后来呢?” “顺州知府查明背后恩怨,无能压制,愁了几夜当时不知得了谁的主意,跑来边营帅帐。” 谢武英眼睛大亮:“请官兵协理?” 谢豫川轻笑一声,那眸中的笑意看着谢武英,就像看一个可爱的孩子。 谢武英挠头,“六哥不要卖关子。” 谢豫川低笑一声。 涂婳发现,方才那一瞬间,谢豫川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少见的顽皮之色。 只听谢豫川笑道:“非也。” 几人聚精会神盯着他。 谢豫川似是想起从前趣事,“顺州知府得了谋士出主意,来边军请了一支官兵回去打劫。” “啊?!” “请官兵打劫?” 谢豫川点头,“既然那些乡绅可以背后驱使劫匪横行,那顺州知府便想效仿此举,以敌克敌。” 谢武英瞪大眼睛,神情很是震惊。 涂婳感觉他满脸上都在写着:这也可以? 谢文杰的表情就好多了,他沉思片刻,赞叹道:“此举危险,可是甚是有效,毕竟流寇乌合之众,官兵确实训练有素,双方对上,胜败已定。” 说完,他又蹙眉道:“可是这样顺州知府岂不是危险?” 谢豫川淡淡道:“谢家帮他,他有恃无恐。” 两个少年听见这话从谢豫川口中说出,一时不知说什么。 谢家那时有这么大的威势吗? 张达义像是意识到两人想什么,淡淡道:“西北当时灾情确实严重,朝廷顾及不到,那时唯有谢家雷霆手腕,才能稳定世情。” “谢家当时应是不得已为之。”张达义如今想来那个局面,应该是这个解释。 谢豫川淡淡道:“朝廷是何意,谢家当时也已经不太在意了。” 如今回头看,谁又能知道当时夏侯桀是存了什么心思。 谢豫川如今已经不想再去思考隆庆帝的筹谋。 事实证明,谢家当时走了一步险棋,但也是好棋。 涂婳从谢豫川的脸上看到一抹难过。 那个时候,应该是谢家最难的时候吧。 谢豫川那时多大? 他已经在西北的战场之上了吗? 谢武英问:“最后乡绅如何?” 谢豫川笑:“还能如何,只许他们披毛打劫百姓,不许官兵伪装匪徒逼他们赈灾?” 此言一出,几人全乐了。 涂婳也笑了。 谢武英转了转脑子,忽然道:“六哥是想说,这盘龙岭上的匪祸,许也是人祸?” “不无可能。”谢豫川淡淡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他身上有奇怪的吸引力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第164章他身上有奇怪的吸引力 “庆州主政官若有心真剿匪,又怎会放任如此长的时间,让一群流寇做大。” 张达义所想,与谢豫川并无太大出入。 谢豫川点了下流放队伍后面跟了一路的闵家商队。 “那商队里也有不少练家子,凭那些本事,从旁护一下商货并非难事,大梁商人身份虽然不显,但朝廷也并不严格打压商人易货经营,能被一个地方的劫匪惊到宁肯跟在官府押解的官兵后面,盘龙岭处恐有内情。” 张达义听谢豫川说完,赞同地点点头。 “庆州剿匪除恶之事,不仅仅是调兵之事能应付得了的。” “如此说来,我们流放队伍过盘龙岭也会很危险?”谢文杰有些担忧道。 谢武英快走两步,跟上去,十分好奇:“难道庆州这边官商勾结?” “不一定。”张翰林道。 谢武英又看向他谢豫川:“六哥怎么说?” 谢豫川沉思片刻,低声道:“如果北地边境不稳,战事频发,那以丘陵关为界,庆州毗邻丘陵关隘,南下北上皆不易,还记得出松江镇那天清晨,边关军报吗?” 谢武英和谢文杰回想那天,双双点头。 出松江镇那日,城门一开,驿马飞奔。 城外进出的路人,当时都在议论北边战乱之事,他们一路走来也听了不少。 “边境不稳,入关的流民就会增多,人一多就会更加混乱,有人若从中囤积居奇,操纵民生之事,地方官夹在朝廷和乡绅之间,上不支援,下不听指挥,流民性命堪忧,便顾不上其它,一个处理不妥,到时罪责便不止是剿匪不力这种小事了。” 谢武英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六哥,我懂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就是说庆州地方官有可能会选择责罚更轻的路。” “可是放任劫匪也是不利职责之事,难道不怕用不好反噬?”谢文杰还是觉得此举过于冒险,“毕竟是一群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之徒,一旦开了这种头,欲望很难回头。” 谢武英没有他顾虑多,“人都活不下去了的时候,谁给口吃的都是爹!何况还带着吃香喝辣有个容身之处,那就是活爹!” 谢武英这话是糙了点。 但话糙理不糙,连隐身“旁听”的家神涂婳,都听乐了。 她有点意外谢豫川今日之话多。 往常,可不见他有这么好的心情和耐心,会给兄弟俩详细掰说这类事,还有旁边的张翰林同志,这位老先生自从打开心结之后,好似放飞了自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明哲保身,沉稳低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起初还心如死灰携母流放,自从察觉到谢家背靠“神明”之后,老先生的思想转变的十分丝滑,相处多日,她见他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经在翰林院当官的样子,如今俨然以谢家“幕僚”自居,尽己所能相助于谢家子弟。 他的示好,谢豫川几人自然能感受到。 就连涂婳时不时过来,都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谢豫川和谢武英、谢文杰兄弟等人对张达义的敬重。 从张达义的身上,涂婳也学到了人生一课。 那就是有学问、有智慧、不执拗的人,无论在什么境遇下,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一条路。 有路就先走着,也许走着走着路就宽了。 涂婳发现,从本质上,谢豫川和张翰林两个人,都属于一类人。 都是拥有适应生活的强者心态的人,哪怕一时受挫,但凡有一丝希望,绝不自弃。 难怪,谢豫川对待张达义,态度不同。 甚至当初也不介意透漏一点关于“家神”的信息给他。 涂婳看着谢豫川同兄弟淡淡说话的面容,总感觉张达义与谢家的关系能够亲近起来,谢豫川也是暗地里特意加了把火的。 谢豫川身上,好像有点奇怪的吸引力。 能够让人不自觉与他接触…… “……”涂婳愣住。 咦? 她当初好像也是因为收到了那几条言辞诚恳的求救信息,才“被迫”帮他的吧? 尽管最开始是因为,被系统卡在了双时空缝隙中不干不成。 但……她当时看见他那个样子,好像也不怎么排斥帮他一个忙。 不知怎的,涂婳的思绪跳到谢豫川身上那枚玉玺。 真的不是她多想。 她是真的感觉到,谢豫川自从得了那玉玺之后。 好像身上的失意消失了。 总感觉他整个人从上到下哪里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好像……更沉稳和笃定了一些。 而且,总走神。 也不知道那脑袋里在想什么? 她的手机从来没接收到那些讯息,明明之前他情绪起伏波动比较大的时候,还有类似的消息。 涂婳观察了半天,谢豫川如何给两人分析问题和其中的矛盾。 谢豫川的心态,好像变了。 她也说不上来,变了多少,就是能从对方渐渐笃定的目光中,明显感觉到谢豫川隐隐地在做“什么”。 嘿,这给她好奇的。 难不成谢豫川真想好了? 上次还问她,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做君王。 隐藏在谢豫川身边的涂婳,还在研究谢豫川此番耐心十足教导弟弟们的样子有何心思时,另一边谢豫川已经暗暗从谢武英和谢文杰兄弟俩,在面对同一件事时的不同看法和角度中,默默将两者的个性和脾气了解的七七八八。 两个少年此时根本不知道,自家六哥在他们身上打什么主意。 二人只觉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流放途中,既能听六哥的、又能听张先生的,加起来就是二十年的人生阅历。 太值了! 张达义一番输出后,发现谢家的小子,真真是不错! 脑子活,学的快,关键是心气正,领悟力高。 他出仕前,也曾在书院教过一段学子,平素遇到投缘的下属,也喜欢好为人师。 此时,走在一旁,近距离聆听世家兄弟之间如何互帮互助,张翰林那颗已经差不多死绝的“好为人师之心”又活跃起来。 流放路上,痛苦难捱。 他的目光从小娃娃头上,不由自主又飘到正听得聚精会神的兄弟俩头上。 张达义心想,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赶,三个……正好凑一桌。 谢文杰看事做事,与他颇为相像。 但谢武英那孩子的想法,也总让他有豁然开朗之感。 鱼和熊掌,瞅哪个都挺香好像。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年纪轻轻的深藏不漏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第165章年纪轻轻的深藏不漏 谢豫川不知道张达义心中所想,张达义也想不到谢豫川在他这俩尚未出茅庐的族弟身上打什么主意。 但两个人不约而同在谢武英和谢文杰的身上,投注了不同分量但同样认真的看重。 俩傻小子还在努力恶补离开书本之外的“人生疾苦”。 涂婳一旁悄悄地围观半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突然看谢武英和谢文杰兄弟俩有点……可怜。 匪祸之事,成因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哪怕谢豫川掰开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例子给俩人分析,但没有经过为官之道铁拳洗礼的少年郎,心中总是有道浑然天成的“道义”之秤,横亘在那里。 听得懂和看得见之间,有巨大的鸿沟。 谢豫川倒不急在一时,只是在说完之后淡淡地补了一句:“今日之言,你们若想不通之处,便先记在心里,不出几日,你们应该能亲眼看见事态发展,眼睛放亮一些,好好看。” 张达义很是赞同此举:“学以致用,更有助益。” 谢武英心情兴奋,“先生、六哥,如果熊大人担心过于危险,另想其它办法避开盘龙岭,你们说我还能看见劫匪如何穷凶极恶吗?” 谢豫川冷笑一声,“熊九山不会避开的。” 张达义深以为然,点点头。 “只要流放队伍里有伱们谢家人,熊大人无法避开飞来横祸。” 什么是人生经验? 对于谢武英和谢文杰来说,眼前的两个人,明明比他们年长不了多少岁,可扑面而来的阅历狠狠碾压着他们年少的心灵。 磨难总是容易催人成长。 十几岁的少年郎,正在艰难地跋涉中,飞快成长。 谢豫川最后淡淡道:“也不必多虑,谢家之子一向如此学习,从残酷中学习,才能从容面对战场上各种恶劣境况。” 涂婳听见这话,微微抬眸看他。 “从前,二叔也是如此将我带在身边。” 谢豫川二叔,谢慎行。 边疆战神,西北阎罗。 几人皆听闻过其人赫赫之名,只是万没想到,谢家二爷那般脾性的人,是怎么教导出谢豫川这种性子的将军。 张达义记忆中,与谢慎行有过几面擦肩而过。 叔侄俩的容貌十分相似,同样出众,只是与谢豫川交往多日后,张达义十分清楚两人之间的区别。 当初老国公都四处夸赞自己这位次子,乃天生将才! 行军打仗有如神助。 但谢豫川这个人,年纪轻轻的,张达义有些看不太清楚。 谢慎行能力卓绝,性情疏狂,喜怒哀乐恣意洒脱,遇到看不惯的人,打人专打脸,也不在乎得不得罪人,满国公府上下,谢家属他在外之名最胜。 二十好几也不成家,翰林馆内,张达义也时常听同僚议论过。 但谢豫川与他二叔不太一样,张达义觉得也不能说一点不像,如果谢豫川从小被谢慎行带在身边教导,那他说不好谢豫川行事,是不是也有谢慎行的一面。 谢豫川乃老国公嫡系这一脉仅剩的成年男子。 年纪轻轻,深藏不露的。 张达义也默默观察过他,观察过后的结论是:看不透。 谢豫川的性情很鲜明,但他的情绪很内敛。 这样的个性就很让张达义琢磨不透。 张翰林在心中,不免为朝廷惋惜,甚至有时候他都替隆庆帝夏侯桀后悔,谢家有此子,谢家必然昌隆三代,皇家得忠臣良将拥护,岂不如虎添翼? 张达义从前想不通。 如今想通了,更惋惜。 心里叹息,难怪谢家流放后,依然不得安宁。 有能之士,如不为己所用,必然要除之后快,否则后患无穷。 帝王心思,也离不开权衡利弊。 走了半天,流放队伍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长途不停歇的连续奔波,人会从疲惫到麻木,脚下的路,就像一辈子也走不完似的。 流犯们走着走着,情绪越发低沉焦躁。 “还要走多久才能歇息一会啊?” “别瞎喊了,不然一会衙役过来打人,连累大家。” 四周七嘴八舌,郁闷声连连。 系统一直在升级打补丁中,具体需要多少时间,也没给涂婳一个明确的显示。 升级过程中,会来不及辅助宿主的技能。 所以涂婳尽量在系统升级过程中,避免出现危险的事。 谢豫川走着走着,发现身旁属于家神的香气消失了。 心里微微诧异。 家神就这么走了? 在他旁边停留了许多,一句吩咐也不留下吗? 又走了一段路。 谢豫川还是没忍住心思,凝神与家神联系。 「谢豫川:家神可有何事吩咐予珩注意?」 他仔细斟酌过用词,觉得这样既不打扰神明,也能探明些许家神停留在身边许久的用意。 只是,半天没有家神声音响起。 一段路后,谢豫川再次凝神。 「谢豫川:家神可是有事在忙?」 无神明之声。 尝试几次。 谢豫川不想过多打扰,便不再多话。 心里微微疑惑,不会是家神那边出了什么紧要之事吧。 最怕心神慌乱。 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的谢豫川,一直带着这样的情绪,走到了下午流放队伍休息时。 而另一边。 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带回现代世界的涂婳,正盯着手机上,谢豫川发来的连续几条消息,无能为力。 没办法。 系统升级出现了重大故障。 谢豫川的信息,她回复不了了。 她尝试发送的五六条消息,都没发出去。 不仅如此,连系统都沉默了。 她坐在电脑前,时不时拿起手机尝试一下,得到的结果都是:失败。 系统:【请宿主不要着急,程序更新后会继续为宿主服务的。】 涂婳这次没说什么。 “好。” 系统有些意外这次宿主的好说话。 有些不安的系统:【宿主,这只是一次突然意外。】 涂婳:“知道,你先处理你的问题。” 系统惴惴不安下线去处理自己的程序问题。 涂婳的通情达理,让系统很意外。 毕竟之前,这位看似绵软的宿主,是真的认真“教训”过它的。 涂婳的意识里,能感觉到一种“不安”的电流? 是电流吧? 滋啦滋啦在她脑子里,脑瓜子生疼。 涂婳叹了口气,无奈安抚道:“时间就是金钱,不要浪费我搞钱的时间,快点搞!” 回都回来了,程序出故障,她那五百万还能取出来吗? 系统终于舒服了。 这才是它熟悉的宿主嘛!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跟大梁朝断联了 系统忙着整理故障去了。 临时被迫“放假”的涂婳,把自己呈大字型瘫在床上,先补了一觉。 一觉醒来,傍晚了。 系统依然没有动静。 养精蓄锐后,涂婳大晚上精神饱满,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先干什么。 涂婳站在桌边喝水,脸上的神情有点茫然:? 要不把手头的工作做一点? 念头刚起,浑身上亿细胞叫嚣反抗,懒癌病犯了。 她抬头喝水看时间,刚好四点半。 冬天黑得早,这个点外面已经有点暗了,磨磨蹭蹭在家里的沙发上滚了几圈,大脑放空看着天花板。 突然之间,跟大梁朝失联,怎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底儿呢? 前所未有的情绪,让她很不适应。 涂婳躺了半天,又去杂物间查看其它的储备物资。 看着占了半个杂物间的是储备,她之前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些一起大批量投递给谢豫川他们,减轻路途负担。 没想到这次临时过去放松,却连轴转忙了半天。 她也没找到机会。 现在好了。 她跟谢豫川断联了,系统没办法进行跨界投送,想给都给不了。 这种明明还有很多事没忙完,就被突然打断拽回来的感觉,就像签了合作协议也交了试稿,突然被合作方通知,抱歉,这个项目可能要暂停一下,等待后续开发。 这种创业未半中道崩殂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心口毛抓抓。 涂婳打开手机上的美食app,边滑边嘀咕道:“这种俩时空反复跨界横跳的情况,是不是有什么上瘾状态?” 好几天没回来,涂婳感觉像离开了很久似的。 感觉app上突然多了好几家新店。 在继续留在家里心情烦躁和出门吃点新鲜美食戒断一下不良反应两者之间,涂婳选择了后者。 这个时间,正是市中心购物广场年轻人下班休闲吃饭的时间。 从古代人烟稀少的流放路上,突然回到都市热闹的夜生活,涂婳躺着出租车后座,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快掠过的霓虹灯,恍惚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司机的电话里,打来一通语音通话。 “喂?找我干嘛?有事赶紧说啊,接客干活呢。” 司机的大嗓门在h城不少见,一嗓子把涂婳走神的思绪拽回来,她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司机恰好这时也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涂婳心想,这司机还行。 下一秒,那司机看完,自顾自笑呵的跟电话另一头调侃吹水道:“什么事赶紧说!可别耽误我赚钱,你这电话打的可真是时候,也就是车里拉的妹子人好!这要换那矫情的投诉我赔钱,谁接你电话啊!” “别再那整事!自己什么德行不知道,少拿人家妹子说事,人家不稀罕跟你一般见识就是了。” 两人伱一句我一嘴的,一路跟车停在了主干道红灯前。 嘴里聊的全是行车安全,唉,就是不做行车安全的事。 涂婳今天大概是懒,也没多说。 等司机挂断电话,回头笑嘻嘻冲她口不对心歉声道:“妹子,不好意思了啊,给你添麻烦了。” “嗯,没事。” 涂婳淡淡应了一声,也没把人家的道歉当真。 真觉得做的不合适,也不会这么开车。 不过都是一些无所顾忌的表面客气罢了。 直到车子停在目的地,涂婳下车后好像才终于找回了一些真实感。 她确实是重新回到了曾经属于她的人间烟火里。 尽管不完美但很真实。 也不知道谢豫川那边,在系统处理故障期间,会不会出什么事? 鞭长莫及的谢家家神涂婳同学,决定化担忧为食欲,一路电梯直上四楼。 川麻烤鱼中心城店的位置就在影城斜对面,涂婳一路绕过来,手里接了一沓各家宣传单,可惜还是没想好她自己一个人,吃什么好。 吃大餐,感觉一个人点多了吃不完,浪费。 吃简餐,翻来覆去中心城就那几家,吃够了。 转了大半圈,突然有点后悔,就这,还不如宅在家里点外卖方便呢! 对面临道的餐桌边,秦朗正跟朋友一起吃饭,眼瞅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走过。 涂小姐? 他倾身又看了两眼,忽然扭头跟对面的朋友说:“吃完没?” “完了,我抽根烟。” 秦朗伸手捞起外套,起身道:“碰着个熟人,我先走了,下次聊。”临走时,顺手指着墙上的标语:“眼瞎啊你,上面写着禁止吸烟。” 他大步流星从前面绕过来,留在原位的朋友没好气骂他:“秦朗你脑子是不是有包,这是我自己的店!” 秦朗鄙夷地睨了他一眼,“挺大个人,有点素质。” 他快走几步,手臂搭着外套追了过去。 好友起身弓着腰往后看,眼睛一亮,嘿!这小子,出息了? “还知道去追小姑娘?” “老板,抽烟有害健康。”一个年轻的180服务生瘫着脸走过来提醒道。 “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干你的活去。”嘴里哼道,手上倒是利落的掐灭了刚点上没抽两口的烟。 不死心地又回头看了半天,回身掏出手机打电话。 “喂?秦叔!您老忙啥呢?秦朗出息了啊他!好不容易约个饭撂下我他去追女孩子去了,您老知道不他最近在忙什么?” 涂婳站在酸辣粉丝和牛排店中间犹豫着,身后有人喊她。 “涂小姐?” “涂小姐!” 涂婳不自觉循声回头,正好看见秦朗高大的身形迎面走过来。 秦朗走到近前,脚步放缓,脸上挂上笑容,道:“没想到在这撞见涂小姐,真巧啊。” 涂婳微愣,旋即认出对方来。 “八方来财的秦老板?” 秦朗点头笑道:“对,没错。” 涂婳蹙了下眉头,身上透着一股抗拒的气息,秦朗精的很,只当没看见,转移她的注意力,指着左右两家店。 “涂小姐一个人?不介意的话,一起凑个桌?我也没吃呢。” 涂婳刚要拒绝,秦朗立刻说道:“上次我朋友做的不对,我替他给你道个歉,他一外地人早走了,咱们都是老乡,我这开门做生意的,以后还指望着涂小姐多照顾照顾,交个朋友嘛。”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涂小姐这东西你也有?! “赏个光,请你吃个饭?”他指着牛排店问。 什么话都叫他说了。 面对秦朗真诚亲和的态度,涂婳想了想,头往旁边点了下,“吃酸辣粉吧。” 秦朗高兴道:“行!” 两碗酸辣粉,一碗加麻加辣,一碗少麻少辣,涂婳吃的舒心爽口,秦朗吃的满头大汗。 涂婳满足口腹之欲后,方才抬头看他,“你一大老板,能吃得惯这种?” 秦朗抽了张纸巾,闻言抬头看她:“那涂小姐你呢?不差钱的主,怎么到这种地方溜达?” 涂婳白了他一眼,“我一平头老百姓,我来这溜达有什么不对。” 秦朗闻言,嘴角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目光不自觉从她手腕上那条碧玉念珠上划过,弯了弯眉眼笑道:“瞧伱这话说的,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平头老百姓了。” 涂婳吃了不少,现在也不那么饿了,支着头盯着他:“你拦住我有事?” “没事,还不能找你?”秦朗低头又嗦了两口。 涂婳是没想到回来之后,这么巧碰上八方来财的秦朗,看见他,她就能想起另一个人,也姓谢,但是不招她喜欢。 涂婳脸上的表情过于明显,秦朗被酸辣汤呛了一下,连咳了好几声,急忙道:“他是他,我是我,咱分开交朋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涂婳淡淡道。 她眸光谨慎地打量秦朗,“秦老板,我发现你总瞄我手腕上的手串。” 秦朗笑了,“明人不说暗话。”他指了下她手腕上的珠宝,“这是好东西,涂小姐想不想出手,我绝对能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涂婳想也没想道:“不想。” 这串珠子算是谢家女眷第一次供奉给她这个“家神”的谢礼,对她来说多少还是有点纪念意义,她本就没想过拿去换钱,现在她银行卡里又不缺钱,她就更没这个想法了。 更何况,她跟对方他们先前的合作闹的不愉快。 涂婳半分心思没得。 秦朗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也没在意,本来就是随口问问的,能不能成看缘分。 为今之计,什么“进攻”的手段都是扯淡,先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交个朋友才是正经事! 最起码是不是得争取让自己的微信,躺在对方通讯录里? 秦朗不是谢淮楼,他日常结交三教九流,高门大户贩夫走卒,在他眼里没太大的区别,老秦家干的行当,不太一样。 天生的敏感度,总是让他对眼前的涂婳有些在意。 他心里清楚的很,也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在意,就是涂小姐这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他怎么也猜不透又放不下的神秘。 当初见她第一眼,对方就给他一个“这人一定有故事”的感觉。 后来大家彼此接触了一下,秦朗更加坚定自己的直觉。 可是对方压根不想跟他交朋友。 怎么办? 秦大老板心里这个闹心。 刚回来就碰到秦朗,涂婳低头嗦粉,心里不禁感慨,真是……有孽缘躲都躲不掉。 本来之前就嫌他们麻烦,才临时起意去古代大梁谢豫川那边躲躲,折腾几天回来,发现这麻烦还是没甩掉。 涂婳此刻心里也郁闷。 两个彼此郁闷的人,抬起头双方还得互相维持得体的礼貌。 好难哦。 不远处店门边,一道人影举着手机对准两人,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 点击、发送、齐活! “叔儿,我发你了啊!” 涂婳和秦朗面对面,沉默半天。 秦朗没话找话:“涂小姐的车子,车行修的怎么样了?不行,我有个朋友活干得不错。” “不着急用。”涂婳淡淡道。 反正她一天到晚不是宅家就是穿去大梁,不急用。 秦朗心道,果然,不差钱的主。 都已经同对方一起吃饭了,涂婳也不是矫情的人。 但她跟秦朗属实是没太多共同语言,心里因为有戒心,说话时总是谨慎一些。 秦朗自然感觉得出来,绝口不提跟金元宝有关让人家烦心的事,他随心聊点其它话题,比如今天不在珍宝街里看店,是因为过来帮朋友处理生意上招财用的一个风水局。 万没想到,这个话题引起了涂婳的注意。 “招财的风水局?” “对。” “在哪儿?” “前面的川麻烤鱼。” 涂婳眼睛亮晶晶,语气有点惊讶:“那家店从开业就很火的。” “嗯,知道。”秦朗笑了下,“那家老板本身就财运旺。” 涂婳:“……” 她突然沉默,秦朗意外道:“怎么了?” 涂婳深深地打量他,态度突然客气道:“秦先生你懂风水堪舆?” “略知一二罢了,不值一提。” “谦虚了。” 这话,秦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才好。 下一秒,只见对面一直不冷不热的涂婳,在知道他通晓一点风水术数之后,眼睁睁看着她掏出手机,点开个人二维码给他。 “秦老板,交个朋友?” 秦朗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机屏幕:“……” 心里五味杂陈。 这也行? 这也行!!! 有那么一刹那间,秦朗觉得这个朋友也不是非交不可的。 但是他手比脑子快。 两人互加好友后。 涂婳问:“以后如果我有这方面的问题,能不能有偿向您请教?决不亏待。” 秦朗大方道:“都是朋友了,谈钱多伤感情。” 涂婳摇头道:“谈感情更伤钱。” 秦朗:“……” 咱就是说,现在想删好友,来不来得及? 虽然达成目的方法与他想的截然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秦朗心道今天真是没白出来! 黄道吉日,果真事事顺利。 他有些好奇,不禁问道:“涂小姐你有这方面的麻烦?” “麻烦谈不上。”涂婳道,“有想了解的东西。” “比如呢?”秦朗实在好奇,她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上千万珠宝的隐形富婆,有什么风水问题会想向他了解。 涂婳吃完了,抽了张纸巾。 “秦老板,你做买卖这么多年,收没收过玉玺一类的东西?” 秦朗一下子愣住:“什么东西?!” “玉玺。” “涂小姐,这东西你也有?!!!” 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秦大老板,嗓子都破音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能再把她吓跑了! 秦朗端起水杯,技术性喝水。 他脑瓜子被对面的涂婳震的嗡嗡的。 两个人怎么就聊到了“玉玺”上呢? 他要不是之前跟面前的年轻姑娘接触过,了解那么一点点对方的个性,换另外一个人跑他面前问他:秦朗,你收过玉玺没? 脑瓜给他打开瓢! 他要是收过那玩意,他现在还能逍遥到现在? 可是……这话从涂小姐嘴里说出来,秦朗的脑神经狠狠跳了一下,他竟然会觉得对方一本正经说的话,是真的?! 他是中了什么邪?明知道对方这话就是胡说八道,自己心里还忍不住畅想: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万一呢?! 还好,九年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秦朗同志终于找回自己的理智。 他又喝了一口水,琢磨着怎么跟对方解释一下,她说的这玩意,在当今的社会上,根本不会出现在市面上。 市面下,那也是能掀起腥风血雨的。 涂婳一直在等他开口,却见秦朗脸色听完脸色一变,只顾着喝水,也不说话。 心里大概了解了点,难怪她即使有系统辅助,在大梁那边都不被允许轻易触碰谢豫川身上那枚玉玺。 涂婳心里有点纳闷,这东西如果那么珍贵的话,以谢豫川如今流放的状态,放在他自己身上不是很危险? 护送谢豫川和家人平安到达流放目的地寮州,是系统内最重要的主线任务,她研究过,帮谢豫川防御一路上的危险,她和系统一定是有巨大的能量和积分报酬,以系统目前动不动就要升级或者处理故障的状态来看,她非常怀疑系统的版本,是不是被淘汰了? 她总觉得狗系统“绑架”她,来帮它自己自救。 不然,她看了这么多年的、漫画,也没看到几个能把宿主卡在两个时空中间的系统? 每一个世界,都是不停发展的。 不管是她所处的这个世界,还是谢豫川那边所在的大梁世界,世界在缓慢发展中,发展的两个世界,互相交叠的地方,不能长久维持平衡状态,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下,是极其危险和凶险的。 太不稳定了。 系统不明说,涂婳其实也能想明白,她必须得尽早脱离这种随时被两个世界碾压的状态。 自从谢豫川意外得了那块玉玺,涂婳总感觉那东西会增加流放路途上,谢豫川的危险系数。 谢豫川危险系数增加,就说明她完成任务的难度更大。 既然早晚都要这么麻烦,为什么不可以在危险没有发生的前提下,把未来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提前扼杀一些在摇篮里? 把那玉玺暂时“寄存”在她的系统背包里,不行吗? 等谢豫川需要的话,再给他就好了。 可惜,那边的世界二话不说就劈她。 涂婳心道,害怕…… 秦朗打量对面涂婳那张平静好看的脸,试探性的问她:“请问涂小姐你了解你说的这东西吗?” 涂婳抬起头。 “玉玺吗?” “嗯。” “不了解。”涂婳摇头,“秦老板伱了解吗?” 秦朗也跟她一样摇头,想了想,盯着涂婳脸上的表情,说:“没亲眼见过。” “哦。”涂婳了然地点点头。 确实,她也没看太清楚谢豫川那东西。 那边天道好像对她不太放心。 对面秦朗心里地震! 她见过!!!!!!!! 就涂婳脸上那表情和眼睛里的目光,阅人无数的秦朗一腔热血直冲天灵! 他小心地提自己没有“亲眼”见过,暗示对方。 结果涂婳的眼神,刚才竟然在——回忆?! 人在回溯既往记忆时,就说明这件事,或者这东西在她眼前出现过。 她年纪轻轻的,在哪儿看过的? 秦朗又开始技术性喝水,压制狂乱的心跳。 目光灼灼紧盯涂婳的细微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隐藏的变化,秦大老板现在脑子里现在有俩小人在打架。 一个跟他说: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这么年轻一小姑娘,见过什么玉玺?玉玺那东西是她能见过的? 另一个跟他说:上千万的首饰她用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她有钱!她肯定有钱!没准她真见过! 理智小人儿:不可能的!玉玺那玩意,不是在国家博物馆里,就是在传说里,江湖上更没听到哪个大佬有这迹象。 兴奋小人儿:你瞧她那样子,她那表情!她见过的! 秦朗感觉自己快分裂了。 可是表面上,他还要努力维持自己一副悠哉自在的古董老板的随性范儿。 绝对!千万!不能再把她吓跑了! 秦朗轻轻摸了下手机,指纹打开屏幕,悄悄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微信。 嗯,不错,他确实加上了涂小姐的微信! 这时,一条来自好兄弟谢淮楼的微信弹到最上面。 谢淮楼:如果最近有涂小姐的消息,记得通知我。 秦朗一秒都没有犹豫: 八方来财秦朗:好,暂时没有。 谢淮楼:ok! 秦朗心满意足按灭了屏幕,抬头看向涂婳,笑道:“涂小姐,你问玉玺有关的事,是见过?还是只想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东西?” 涂婳想了想,“只是想了解一下,没见过。” 小骗子!!!!!! 秦朗心道。 他转了转眼珠,说:“涂小姐今天着急回家吗?这个点不算太晚,还能去我店里坐坐,店里好像有点资料可以给你看看。” 涂婳拒绝了,“今天累了。” “好,那改天你随意,反正我平时没事都在店里。”秦朗很好说话。 有的客户,就不能追得太急,松弛得当才好做朋友。 涂婳发现,秦朗不愧是能开古董店的人。 言谈举止比较放松随意,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比较好交流,不会让人太有负担感。 跟他那个朋友完全不同。 能跟那种人交朋友的人,涂婳心知秦朗肯定也不是身份太普通的人,但是秦朗给人的感觉,确实不会太有那种“精英感”,反而有种大隐隐于市的市井气。 涂婳对他的感官微微改观了些。 人的情绪变化是很明显的。 见她面对自己的态度忽然之间放松了许多。 秦朗心里忍不住高兴。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得了你想当皇帝吗? “涂小姐想了解点什么?” 秦朗想好了,不管对方到底有什么背景,凡事急不得,事缓则圆,他有耐心慢慢来。 他左右看了看,见酸辣粉店开始陆陆续续进人了,五六点到了饭口,人多声杂店家等着翻台率,要是聊点事,这里也不合适。 他招来服务员结账,涂婳说:“我来吧。” 秦朗倒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笑着问她:“结饭钱和请咖啡,涂小姐想选哪个?” 涂婳一愣,看着秦朗大方的笑容,忍不住笑了。 “我选请咖啡。” “我就知道涂小姐是讲究人儿!” 秦朗笑呵呵的把两碗酸辣粉的饭钱结单了。 两人并肩从楼上下楼喝咖啡,路上秦朗随意简单给她说了一点关于玉玺的相关信息。 “对我们华夏一族来说,传国玉玺的份量极其重,这东西当初是咱那位千古一帝的老祖宗,一统天下后命李丞相制办的,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篆字,做为帝王信物传于后世,材质和形制具体如何,只在史书的文字里记载流传,数千年下来,当初的那块传国玉玺在后续王朝更迭中几经遗失,复出,往往都伴随着动乱的战火,用咱老百姓了解的大白话来说,谁得了这东西,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涂婳正听得认真呢,突然被他这调侃的话逗笑了。 “真是个好东西。” 秦朗也边走边笑,“单论这东西,那确实是好东西,光那玉玺本身的价值就足够普通人八辈子吃香喝辣的,咱更不说那玩意身上带着的意义了,说它价值连城一点不为过。” “自古以来,多少英雄好汉为它打破脑袋。” 涂婳边听边点头,随着秦朗介绍,她好像越能明白谢豫川得了玉玺之后,那时常走神的状态和问她的那些话。 两人正好绕过下行电梯,不用走路,涂婳好奇道:“秦老板,你说,要是你得了一块玉玺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秦朗听完,畅想了一下那种画面,没压住上翘的嘴角,话音儿里都带上了一股开心,笑道:“别说,真要哪天我收了一块玉玺,我们老秦家的祖宗们把棺材板踹开,都得抢着爬上来喊我一声:乖孙儿霸霸!哈哈哈哈哈。” 涂婳想了想,认真问道:“你要是真得了,会想当皇帝吗?” “涂小姐,小心脚下。”秦朗提醒她下电梯。 “多谢。” “客气。” 两人接着聊,秦朗就着涂婳方才话说:“怎么说呢,咱们现在都推翻封建帝制,制度不同,国家追求的也不同,传国玉玺如果现在现世了,那最有可能就是躺在国家博物馆里做文物了,对吧?” 涂婳颔首。 秦朗讲话很实在,“在我们行当,文物和古董是不太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这话题要是讲起来那可没完没了了,咱就拿这玉玺来举例。假设现在传国玉玺藏在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人的手里,那收藏的人肯定就觉得这东西是个高价值的古董,咱不说台面上,就说台面下,左邻右舍的大佬们打听您手里有这么个玩意,您说心动不心动?” 涂婳想了想:“我不知道,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 秦朗:“……” 他曲指勾了勾眼角,给自己找补道:“那涂小姐肯定就是那种得了传国玉玺会上交国家得锦旗的一类人了。” 涂婳也认真想了想,道:“我感觉我应该会上交国家。” “伱看,那这东西就从古董变成了国家文物,随着它的现世,附着于玉玺之上的那些历史随之展开在所有人面前,意义就完全不同了。”秦朗笑着为她拉开咖啡店沉重的玻璃大门。 涂婳朝他点头表示感谢,两人前后进店。 吧台上,店员小哥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态度温柔:“您好,请问喝什么?” 涂婳看向秦朗。 秦朗:“一杯热拿铁。” 涂婳跟店员说:“一杯热拿铁、一杯冰美式,谢谢。” 店里人不多不少,俩人找了一个位置临街灯光舒适的地方坐下,不久店员送来两杯咖啡,秦朗看着涂婳杯子里的冰块,牙疼。 “不是说凉的喝多了对女孩子不太好?” 涂婳淡淡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太奶能活到九十九吗?” 秦朗哈哈笑出声,抬手道歉道:“抱歉!抱歉!这梗我知道,不好意思,多管闲事了。” 涂婳微微笑了下,没把这小事放心上。 秦朗脱了外套搭在旁白的椅子上,坐下习惯性叠起大长腿,微微侧身尝了一口热咖啡。 “那么现在我来回答涂小姐之前的那个问题,你问我的假设问题是,如果我得了玉玺,我会不会想当王?” 涂婳拆了吸管扔杯子里,端起杯子喝了口,点点头,等着他的答案。 秦朗手捧热杯放在腿上,认真想了想,道:“讨论这事需要参考时代背景,咱们现在的背景讨论这问题不现实,就像涂小姐一样,现在的人得了玉玺,要么明知这东西身上的文物价值交给国家,要么收藏在自己手里,但收藏古董就有个问题,要么流通,要么随着主人离世再次现世。我们现代人所考虑的无非是荣誉和金钱价值这两种。” “嗯。”涂婳点头,“那若是放在古代呢?” 秦朗笑了,“要是放在古代,我得了玉玺,我可能真控制不住我内心泼天的欲望。” 涂婳听笑了,“至于吗?” “至于。”秦朗忽然正色,不过很快他又用轻松的语气给她解说:“玉玺如果不看它所代表的意义,不过就是一个比较值钱的物件嘛,但一旦这东西跟皇权沾了边,那其意义非凡。” “咱华夏老祖宗们得了江山最喜欢说自己乃天命所授,起兵征伐最喜欢讲究个师出有名,那什么是这个名?” 涂婳喝着咖啡听着。 秦朗说:“这个名,有时候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时候是民不聊生为民请命、有时候也是叛贼忤逆,为君分忧……等等等吧,但有一个东西不用这些名头,就很容易竖起这杆大旗。” “就是玉玺?” “对,得玉玺者得天下。” 涂婳听懂了,沉吟少顷,一连喝了几口,“秦老板,你说从龙之功的功德大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大梁莱芜镇 “从龙之功?” “嗯” “改朝换代易江山,从龙辅助者功劳肯定是不小的,但功德大小不好说。” “有人为一己私利,有人为天下苍生,都有开国之功,但功德肯定不一样。” 秦朗想了一会,实事求是谈了点自己的理解。 涂婳听着秦朗的话,也蛮有道理,遂点点头,道:“也是。” 秦朗倾身向前,好奇道:“你最近在研究什么?” 其实从好友谢淮楼那里,秦朗已经知道涂婳的本职工作是画画的,但这事当事人本人没有开口介绍过,他肯定是当自己不知道。 免得彼此尴尬。 涂婳说:“也没做什么,就研究一点古代的史料。” “哦,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好,谢谢。” “客气了,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了么。”秦朗一句话把关系拉近乎点。 “研究到哪儿了?” 秦朗喝了口咖啡,再次好奇道。 涂婳想了想,“刚研究到玉玺这儿。”其它的,她没多说。 秦朗点了点头,说:“其实这东西也不用研究太深,古代朝代更替也不可能只靠一块皇印就能成,根本问题还是在于民生矛盾。”稍顿片刻,他试探道:“你研究这个是为了工作?” 工作? “护送”谢家人安全到达寮州,应该……算是她的系统工作吧? 她颔首。 “嗯,为了工作。”说完似想起什么,补充道:“我平时画画。” “哦,画家!”秦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回好了,他可以再多聊点相关话题了。 “在准备古代题材?” “算是吧。”涂婳点头道。 秦朗喝了口咖啡,比较好奇她准备创作什么,“哪些地方不太把握?” 他说这话时言词比较谨慎,看似并没有探查她的隐私,但也算能切中涂婳此时此刻纠结的问题点。 抓住根本问题,秦朗自认为可以从一件小事慢慢跟涂婳拉近交集的机会。 机会难得。 平白无故,对方肯定对他没什么印象,但若顺手能帮上涂小姐一点小忙,有来有往的,可以重新建立起新的信任感。 常跟人打交道,秦朗的耐性越来越好。 涂婳神情平和。 秦朗问她,哪些地方不太把握,这话问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谢豫川有心另起炉灶的话,她其实所有地方都不太有把握。 但这种把握,也不是说在物资或者庇护方面的东西,而是她其实不太能拿得准,在大梁朝的世界,她被允许干涉多少? 不过,这种事说了,秦朗也不明白。 所以涂婳随便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秦朗见她避开了更深入的交流,也很知趣,没再细问。 给她介绍了一个近期自己看过的相关纪录片:“倒是可以简单看看。” 涂婳记下了。 她隐隐有种预感,因为谢豫川那有些“大胆”的想法,她可能需要补充很多相关知识。 初次交谈,两人话题不多,临分别时,秦朗给了她一张名片。 “明天珍宝街上的天香阁有场小型会展,涂小姐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如来玩玩,应该有几件好东西可瞧。” 涂婳迟疑片刻,接下名片。 于她而言,有机会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秦朗主动示好,她也默默记在心里。 两人在购物中心分开,秦朗先行离开,涂婳又在商场里逛了一会,买了点东西,便打道回府了。 秦朗介绍的纪录片不错,关于古代边镇地区相关历史沿革和民生问题。 涂婳抱着零食坐在沙发上,薯片就啤酒,看着看着就看入迷了。 怎么,她从前没发现这东西,讲得这么有意思呢? 系统一整天都没有新的进展提示音,涂婳看完一部又找了相关题材的另一部,薯片吃了一包又一包,直到晚上十点半,涂婳才终于打开手机,查看谢豫川的微信,有没有新的消息。 对话框里,只有她回来后发送不过去的几条消息。 系统催不得,这时候催也没用。 “但愿谢豫川那边这两天没什么麻烦。”涂婳盯着手机喃喃道。 回都回来了,涂婳决定今晚早点睡,明早先去办正事,补货。 大梁莱芜镇。 经过漫长辛苦的一天跋涉,流放队伍终于在城门关闭前,入了城。 与松江镇惊魂一日相比,流放队伍入莱芜城,反而十分顺利。 负责接应的府衙官吏也没有过多为难,一切手续照章办事。 为了方便这少见的“庞大”队伍,莱芜的官员特命手下的小吏去知会几家相熟的客栈。 官家介绍的地方,条件不好不坏,胜在地儿大宽敞,再加上位置稍偏,比较清净。 既不耽误镇上人生活,又能好好休息。 熊九山是没料到的。 莱芜的官吏忙前忙后,甚至都没有明示暗示任何好处。 解差们的几个领头聚在一起,都有点意外。 “莱芜府衙的风气与前面真是迥然不同。”有人感叹道。 出发这些日子,属今天最让大家放松。 熊九山没什么可交代的,只让大家把各自的差事办好,别出纰漏就行。 不着急、不上火的好好休息一晚。 熊九山带队过盘龙岭之前,需要这样一个身心缓冲的机会。 上百号流犯被官兵差役们分别安置在邻近的几家客客栈,这次熊九山不知道怎么想的,放开了不少要求,让差役下去告知流犯,可以允许有需要的流犯自我改善住宿条件。 几家相邻的客栈,接了府衙的活,早就不接待外客。 连掌柜的带后厨伙计,全等着照顾这帮发配流放的犯人。 吃喝都有。 就看他们想要啥了? 熊九山单开一间休息,越远离京城,押差们的拘谨就越放松,出关之前只要不出大问题,等出关后大家就能更自在了。 流犯们得知官差们开恩后,有条件的纷纷拿出银钱改善伙食。 机会难得。 与此前一路低调示人相反,这一次谢家率先拿出银钱,选了几间客房。 其他人家,瞧见谢家做法,也紧随其后,花钱定下客房休息。 跟着谢家行事,应该不会出错。 至少柴家上下是这么认为的。 柴家选了离谢家不远的两间房,男女分开。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流犯之中也有能人 定了客栈房间的,饭菜都可以送到房间内享用。 只要不在解差们眼皮底下作死逃跑,流放路途上偶尔改善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熊九山得知谢家花费不少,只点了下了头。 “谢家有松江知县李周全和指挥使王大人的谢礼,不差钱,暂时不用管,盯着人就行。” 手下走后。 熊九山另点一人:“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这边的铁匠做工多少银钱。” “是,大人。” 熊九山在房间里坐了不久,商队的闵管事登门拜访。 官差们处理完流放的安顿事宜之后,也纷纷排班吃饭休息。 客栈一楼大堂的四方桌上,坐满了吃饭的解差。 有府衙照会,客栈的人伺候得尽心尽力。 有盘缠付得起宿资的流犯都在楼上睡干干净净的板床,还有热水热饭。没钱的,要么睡柴房,要么在外面睡窝棚,四面漏风唯有驴粪蛋子能取暖。 同路不同命。 牢骚声吵得庞既明睡不着。 与楼上的那些“贵人”比不了,但庞既明也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自己的妻儿们换得这柴房一宿。 如此寒夜里,能有一处避风的场所,也比外面强。 小小柴房里,挤了二十多号人,大家各找地方躺下后,几乎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一个挨着一个,旁边叹个气,庞既明耳朵都得被迫听得一清二楚。 更别说那些充满了怨恨的牢骚话。 庞既明深深叹了口气,翻过身抓起旁边的稻草,堆在耳朵上。 根本无济于事。 旁边的人看见他的举动,很是不屑道:“庞大人怎么如此心平气和,你不也是被他们这样的人害得如此凄惨吗?” 庞既明“无动于衷”。 身后那人还起了劲儿。 硬是过来拉扯他! 庞既明手臂被对方拽得生疼,猛的甩开手臂翻身坐起那双手往前用力一推! “你有完没完?少碰我!” 那人被推了一个趔趄,倒在另一人身上。 不巧,不是旁人,正是一脸横肉身背数罪的流犯范爷。 范爷膀大腰圆,明明是个流犯,折腾一路不见身上掉了几斤几两,也是队伍里仅次于那几家“富贵人”之外,过的还算不错的犯人。 柴房里,他躺下睡觉的地方,四周空出一个圆圈来。 旁人都惧他,不敢得罪。 庞既明是根本就不愿意搭理这样的人。 脑满肠肥,黑心黑肺,离老远本性里的腥臭味就能熏死人,是庞既明最不喜接触的一类人。 不过自从流放后,庞既明倒觉得,这种污浊之人也就区区排第二吧。 比他不堪入目之人,大有人在! 有的人瞧着人模狗样,实则枉托人身。 范爷怒目而起,大手抓起身上的人踹到一边去,“瞎了你的狗眼,敢往爷爷我身上撞!” 那人的腰差点被踹断,情急惊惧之时,指着庞既明恶狠狠道:“范爷!根本不是小的惹你,我哪有那个胆子啊!是他!是这瞎了狗眼的老小子推我!才撞得范爷你!” 范爷黑沉着一脸横肉,眯起三角眼直勾勾盯着庞既明,冷笑道:“我范五还直当是谁这么有脾气呢!这不是前水道官庞大人吗?大水冲了龙王庙,失敬失敬。” 庞既明低着头,扯了扯方才突然被撕扯出一条口子的衣袖,眉间懊恼。 流放路上,就这么一件蔽体的囚服。 如果是他孤身一人,他庞既明一句话都不想搭理范五。 可他不是,他还有妻子和孩子,此刻妻子抱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满面恐惧地看着他和范五之间。 庞既明眼看着妻儿弱小无助。 忍着恶心咽下自己的脾气,拱手向范五道歉:“扰了范爷歇息,在下这里赔罪了。” 庞既明在流放队伍里十分低调,几乎没有多少存在感。 范五都快忘了这一家子的存在了。 不过他知道庞既明这人,一个倒霉的水道小官,穷馊的很,触了贵人霉头惨遭流放。 在范五眼里,这人脑子有毛病! 不过是给贵人磕头认个错而已,就他骨头硬? 那种贵人,他想巴结都找不到门路呢。 这帮子酸腐的儒生,身在福中不知福,好饭送到嘴边都不吃。 活该! “范爷!小的真不是故意的,都是他害的。”旁边的人还在拼命甩锅。 庞既明阴冷的目光死死盯了他一眼。 那最初挑事的人,被他那目光盯的忍不住住了口。 范五见状,冷笑一声。 这柴房里,别看才二十来个人,可大家身上都有什么,他心里都是有数的,甚至有几个人还是托他范爷的福气,才能进来休息。 眼前的庞既明,怎么进来的? 他不是一路带着妻子儿女吃糠咽菜,饿得要死。 不跟那一群没用的货在外面睡窝棚,怎么找到的门路? 范五上下打量他,难道这货身上藏了银子? 阴鸷的目光瞬息而变,范五抖了抖脸上的横肉,朝庞既明一家走去。 庞既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二人之间强弱悬殊,对方要是有心为难,该如何是好? 庞既明挡在身后妻儿面前,一时六神无主。 先前挑衅的人,一脸贼兮兮地在旁边撺掇看好戏。 忽然,柴房外传来脚步声,有官兵的声音,似乎在跟其他差役询问: “那个识字会写家信的犯人在不在里头?” “在!” 一声回答,紧接着有人推门进来。 目光在柴房里的流犯搜寻了一圈,终于找到被范五那魁梧的身子挡住的庞既明。 “喂!你出来!” 庞既明充血的大脑唰一下散开,听见差官的话如蒙大赦一般,转身拉起妻儿三人,急急忙忙逃了出去。 那差官大概也意识到柴房里不太对劲的气氛,以为范五要惹事,脸色瞬间就暗了下来。 警告道:“你们老实点!不想好好睡就全出去睡窝棚!” 哪个敢跟差官顶嘴。 柴房里鸦雀无声,连范五都屏气不敢造次。 外面,庞既明紧紧抓着妻儿的手,跟在差官身后。 庞妻身子哆嗦嗓音发颤:“夫君,我们今夜别在柴房里睡了,就在外面挺好的。” 庞既明听得心里一阵难受。 那差官带着几人进客栈大堂,刚好跟下楼拿东西的谢文杰差身而过。 女人惊恐莫名的嗓音,听在谢文杰耳中,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耽误了一会,他才回房。 谢豫川颇为疑惑,抬头看他:“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有人为难你了?” 谢文杰摇头,放下东西,在他六哥旁边坐下。 “我刚才下楼,看见那个流放的水道官员在帮公人写信。” “写信?”谢豫川抬眸,好奇道:“什么信?” “不清楚,不过他妻子好像被什么吓坏了,说话嗓子都直打颤。”谢文杰回想那声音,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谢豫川沉默少顷,“那人……是不是叫庞既明?”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 谢文杰前脚回房,谢武英后脚陪着张达义也刚进来。 俩人一进屋,就看见谢豫川和谢文杰俩人脸上表情不对。 “怎么了?” 谢武英一向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张达义见谢豫川眼底像是有事思考,便没出声打扰,在今晚自己休息的板床上坐下。 谢豫川看见张达义回来,转头请教道:“先生可知庞既明此人?” 虽然张达义心里并不清楚谢豫川怎么突然之间,对庞既明感兴趣,但他站在流放犯人的处境上,异位思考一下,反而觉得庞既明那等状况,若是谢家能庇护一下,也是不错的事情。 张达义心里快速转了一个来回,坦诚道:“我瞧着至少是个有德有才之人,一路护着妻儿,说明此人责任心重,不恃强凌弱。流放路上生存艰难,他也没有为了果腹之事与那些人同流合污,甚至有一次我见他拉了险些摔倒的老妪一把,可见此人心中尚有底线,困境之中君子慎独实属难得。不知少将军以为如何?” “如今人也死了,亲眷奴仆充公为奴,此案后续不太了解了,只是听说其他一应涉案官员,改判流放,江南河道换了新任使官。” “这就耐人寻味了。”张达义似也觉得此事蹊跷,“按说会审郑启明,再快也不至今年秋后问斩,刑部判罚官员也有流程要走,短则三五月,慢则来年再出定案。何况江南道上下官员那么多,就是来往账目也需要相当的时间核对,可是河道的案子说判就判,刑部说是证据确凿无误,郑启明也认罪,案子报到御前,圣上钦点了死罪。” 一旁,谢文杰和谢武英兄弟俩闻言,也认同不已,频频点头。 谢豫川:“哦?先生可方便讲一讲?” “这有何不方便。”张达义笑了笑。 谢文杰看出张达义脸上的疑惑,替他六哥谢豫川解释道:“我方才下楼取东西,回来时刚好看见庞既明帮差官们办事,妻儿从旁神情恐惧,我就把这事回来跟六哥提了,他才向先生打听的。” 张达义回想少许,“哦,前年岁关之时,恩师寿诞,郑启明因为工务来不及回京,特让人将贺礼送回京城,那礼物颇得恩师喜爱,还在席间当众夸赞过他。我听说庞既明是郑启明的学生,以我对郑启明为人处世的了解,他的亲传学生应该不会太差。” “确实难得。”谢豫川听完认同道。 “少将军想认识他?”张达义想了想,主动道:“若是少将军有此意,我想凭我与他师长同出一门这一点,应是能从中说两句话的。” 张达义摇了摇头,“只是听说一点,了解不多,刑狱大牢蹲的艰难,哪有心情去打听旁人的事情。” 张达义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少将军对庞既明是有何想法。” 此去寮州艰难,到了那边如何还未可知,谢豫川这是想提前就做点准备吗? 这下,不止张达义好奇,就连其他俩兄弟也不禁看向谢豫川。 但他不会多嘴。 “不过,流放之前那两日,我倒是听说了一点。” “庞既明是这些人其中之一。”谢豫川道。 “应是。” 谢豫川谨慎道:“庞既明这人,先生瞧着如何?” 他起身从原位站起,谢武英眼明手快把自己的凳子让给张达义,自己跑到一旁环胸靠墙站着围观。 众人拾柴火焰高,谢家若能聚拢一些人才在手上,到了寮州,身家性命岂不是更有保障。 张达义随意说道,看似随意,其实也是在替庞既明说好话。 既然问到他了,张达义凝神沉思片刻。 “他怎么会在流放队伍中,先生可了解?” “会审如何?” “工部外放的基层河官,我了解的不多,但主管江南道水利修建的前任水利使郑启明,与我同出一个师门,恩师太山书院的山长那时很看重他的品性,时常在我们后辈面前提起他学习刻苦之事,听多了,便也熟悉了,只是我和他往来并不多。” 谢豫川兄弟三人听得认真。 张达义指尖捏着杯沿,回想道:“江南发水,灾情严峻,损失惨重,赈灾之事到底如何,我不得而之,只是听说江南道的上下官员沆瀣一气,贪墨了赈灾银两,导致流民纷纷流向京城,弹劾的折子过多,那段时间翰林院公务压满。后来听说皇上大怒,命刑部押了郑启明,责令刑部会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张达义当时听到此事之仓促很严苛,也诧异了很长时间。 一路跟谢家人同行,张达义私心里觉得,谢豫川哪怕被流放了,凭谢家的身份,也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谢豫川亲手给张达义倒了一杯温茶。 张达义这下心里算是回过味儿来了,那庞既明的身上定是有哪一点过人之处被谢家这位少将军看上眼了。 他们当时被下了大牢后,一心都是怎么护着自己家里人,哪有功夫打听别人。 “这我就不得知晓了。”张达义笑了下,说道:“少将军若是有心了解,可以向庞既明打听一下,不是更方便?” 谢豫川抬眸,沉吟片刻说道:“先生也并未猜错,我确实对庞既明有些好奇。” 谢家背靠神明,难保谢豫川将来没什么别的想法。 “庞既明是个治水的人才,从前听说北地人才调令,像庞既明这样的人,若是能平安到达寮州,说不好会有用武之地呢。” 谢豫川沉吟少顷,“此次流放人中,还有同庞既明一起流放的水官吗?” 谢豫川闻言,微微点头。 但张达义还是比较好奇,谢豫川怎么会突然注意上庞既明的。 谢家并没有责任照顾旁人,而他和母亲深受谢家恩情,一时捉襟见肘,尚且来不及偿还,他又怎么会自讨没趣,胡乱给谢豫川提建议。 谢豫川唇角微启,自是听出了张达义话中有话。 “先生若不麻烦,劳烦从中互相引荐一番,予珩却有相交之意。”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居然有人会谢他? 张达义痛快应下。 能有机会报答谢家一二,张翰林躺下睡觉时,心里还反复琢磨着,等明日找个什么机会,看看怎么办了这事。 四个人一间房,谢豫川本想将上等铺让给年岁较大的张达义,后者哪里肯? 几经谦让,谢豫川无奈,只得自己躺在床上,其他三人各找地方,除了谢豫川三个人觉得都挺好的。 张达义毕竟是长辈,睡觉的地方仅次于谢豫川。 谢武英和谢文杰兄弟俩,年轻人,火力壮,俩铺盖摊开在中间地上,囫囵着也是一觉。 深夜,房间内安安静静。 铁牛喉结滚动,狠狠咽了咽口水。 也有几道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在他的家人身上,看他妻子眼中放光,看他两个孩子嘴角流口水。 “我去攀谈攀谈。”张达义道。 铁牛诧异道:“这地儿味大,你们……” 远远的回头时,发现庞既明身边的人都离他们远远地。 几位差官很诧异:“晚上安顿时,你不是特意要的柴房,怎得又换?” 庞既明恶狠狠地瞪回去,那些目光不甘心的散了去。 庞既明未说时,有其他了解内情的差役在说得上话的同伴耳边附语。 旁的,铁牛啥话没说,吃的也没拿。 铁牛狐疑地打量他,目光又从他们怀里的两个孩子头顶划过,直勾勾盯着庞既明手上的那小块干粮,借着一点月色,他发现那好像是块面糕? 庞既明根本没想其它,只因为张达义突然脱离谢家人身边,落后到他们后边,可能是体力上出了问题。 外面,都是惨不忍睹的可怜人。 他刚要避过对方,却发现对方脸色一变。 铁牛晚上啃完饼子,在窝棚里睡的好好的,一翻身发现身旁堆了一家四口楼在一起。 第二日。 “容我们一家四口在这里睡一晚。”庞既明低声商量道。 瞬间,反应过来是何原因。 庞既明端着一碗解差们给的食物,回到妻儿身边。 两人对视,不觉失笑。 寂静的窝棚里,四周都是驴粪蛋子的美好香气。 妻子和孩子紧紧抓住庞既明的衣衫,顺着窝棚边沿,终于找了一处犄角旮旯的位置。 啊? 铁牛很快认出了对方四个人,正因为认出了庞既明的身份,他更不理解了。 反正一碗干饼子肉菜四个人吃也不多,没一会一家人吃完,顶着漆黑的夜色去外面的窝棚里找能休息一夜的地方。 “难怪。”那差官听罢,点了点头,也没为难他,“行吧,居然你自己主动要求的,那自己就出去自己选地儿吧,晚上外面可不舒坦,不见得更好。” “多谢大人。”庞既明道。 张达义跟谢豫川说:“庞既明处境不算太好啊。” 多新鲜呐! 张达义刚靠近庞既明,一股刺鼻的味道差点熏到他。 就因为这个位置跟让别的地方比,让人难以忍受,他才苟在这一处角落睡了一个安稳觉,没人过来跟他抢。 左右两边,谢豫川平躺闭目再次尝试通神,张达义面朝里背朝外,闭着眼睛想着庞既明之事,把记忆里相关的了解都翻出来,认真琢磨。 解差们今日也不爱往他们这边来了。 只有铁牛,毫无所觉扛着脖子上的枷锁东瞧西看,走得稳稳当当。 一张黑黝黝的脸,在夜里僵在干草堆里:“……” 本来庞既明身为流犯,公人喊他干点什么他也不好拒绝,但今天找他帮忙的那群差官们心情好,见他用的顺手,该办的事也办完了,该写的文书家信也都弄完了,银钱是不会给的,但白天里剩的一些饼子肉菜等等,倒是可以送他。 铁牛刚一皱眉,只见巴掌大的小半块干粮递到他眼前。 吃的?!!!! 给差官干完活,庞既明应该回柴房,但妻子和孩子都害怕,他也不想再回到危险的环境里,于是趁着几位差爷们今夜心情好,主动提出吃完东西能不能带着家人去外面的窝棚睡一晚。 “你们不嫌味儿大就行。” 启程上路时,周围的流犯纷纷退避三舍,恨不得离他们一家远远的。 怎么翻个身,旁边长出四个人? 深更半夜的,两个孩子惊吓过后,倦意袭来,早就在他和妻子怀里睡着了。 谢? 铁牛心说,嘿,居然有人会谢他? 他见押解的差官里有几位大人吃过。 研究了一宿的张达义想好了措词后,放缓脚步借故慢慢落后到庞既明他们一家四口附近。 庞既明认出了张达义。 庞既明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在这窝棚一角带着家人睡了一夜。 “少将军合该早点安寝。” 半晌儿,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多谢兄弟照顾。” 第二日,清早起来。 这玩意不是解差们手里才有的吗? “先生也是,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深夜,庞既明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终于被临时找他来干活的差官放过。 谢豫川回头,他视线很好,不太明白为何庞既明身旁的人,对他们一家退避三舍。 “先生有劳了。” 无权无势、无钱无食,就差一口气就能归西,庞既明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过来,许多盯着他们的目光麻木空洞。 铁牛眼睛都盯绿了! 庞既明好像又重新认识了眼前毫无存在感的流犯铁牛。 没多久,二人中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酣睡声。 一家人像是被熏入味了似的。 张达义回头,正对上谢豫川转过来的视线。 此时他实在不愿意再因为“争夺”地盘这样的事情,跟其他流犯起冲突,尤其是眼前看着干瘦但实际很有股子蛮力的铁牛。 一直跟谢家人同吃同住的翰林大人张达义,怎么走的这么慢? 身体出问题了? 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从中牵桥搭线之事,略有生疏。 那里,刚好躺着一个他们熟悉的身影。 他刚要伸手抢过来,突然顿住,歪着头紧皱眉头微抬下巴,冲庞既明道:“什么意思?” 就在庞既明以为这半块解差赏的面糕留不下的时候,只见铁牛忽然翻身又躺下了。 吃的东西,是不能带过去的,容易出事。 庞既明身形微顿,脚下定住。 俩人互相对视,有点尴尬……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就是很单纯的活着 两个人流放前,毕竟同朝为官。 此时处于如此尴尬的局面,张达义一抹愧意划过眼底,要是早知道今天过来,会撞上庞既明这样的状况,他就不过来找他了。 晚两天又能怎样? 这下好了,他进退两难,扭头走也不好,留下……他也不晓得自己能坚持多久。 庞既明毕竟是心里通透的人,张翰林这一脸难色,不用问都知道什么原因。 经过昨夜,庞既明心里更加谨慎,突然碰上张达义,虽然没猜到对方此刻的用意,但也还是比较小心地绕过对方。 在张达义看来,对方是因为自己的反应而感到难堪所以才避过自己,以免让自己更加不适。 只有旁人,他既不感兴趣,也不想接触。 庞妻回头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神情诧异的张达义,回头小心翼翼询问丈夫:“这样好吗?” 小孩子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丈夫这个模样了。 “你怎么也流放了?” 庞既明并没往其它处想,可能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之所以不喜跟张翰林接触,是因为张达义跟谢家走的近。 他这一喊,庞既明没回头,倒是他身旁一圈人回头看向张达义。 流放队伍里,对张达义不陌生。 一左一右陪在母亲身边,大女儿极小声道:“娘,爹好像很高兴。” 庞既明转头,见这话是铁牛问的,还有些意外。 他印象里的铁牛,在队伍里“悠然自得”,对别人之事根本不在意,难得对方主动跟自己说话。 谁是庞大人? 阶下囚里哪有大人。 那种来自纯粹的生命中的力量。 活一天算一天,活一天就高兴一天。 他一时冲动,喊住庞既明。 尤其是跟谢家有关的人。 铁牛是庞既明流放多日以来,在队伍里唯一稍有一点好感之人。 眼眶有些发热,这样的画面好像似曾相识。从前,丈夫与同僚那些水官给河道两侧的百姓农人细说治水之事的益处时,似乎也是这样颇有耐心。 多年礼待他人的习惯,让她下意识拉了拉丈夫的袖口,“夫君,张大人与你说话呢。” 庞既明揽住妻儿往前推,低声道:“这里没有庞大人,我们抓紧赶路。” 张达义出师不利,被庞既明撂在一边,心里是既愧疚又郁闷。 这一次,他路过庞既明的时候,微微颔首点头示意一下后,便二话不说朝前走了。 看着就像五个人是一起的似的。 “那位老先生喊你庞大人?你之前是当官的?” 眼睁睁看着庞既明一家四口越走越远,只得原地叹口气,心里想着,算了,今日怕是处事不利,改日再说吧。 甚至包括从昨天就看庞既明不太顺眼的范五那一群人。 这下,张达义本就尴尬的心思,更加觉得羞愧了。 庞既明以为他会刨根问底问他,犯了什么错,还在心里预备着对方要是这么问的话,他该怎么回,没想到铁牛根本不关心他因何流放的。 “犯错了。” 庞既明一家四口,铁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两家人因为同睡窝棚一宿,被四周避开的人群,莫名其妙推到了一堆儿里。 “哦。” 左边,响起一道好奇的声音。 就是很单纯的活着。 铁牛认真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反而还挺好奇的。 庞既明的两个孩子,年幼遭难,知事的年纪,领悟力很高。 在铁牛的身上,庞既明看不到像其他犯人身上的那种绝望、麻木和阴暗的一面,他看到的是一个身无分文,甚至还扛着枷锁步履蹒跚向前行进的人,身上蕴藏着丰富而强大的生命力。 这位张翰林真是奇奇怪怪的一个人。 行事确实怪异。 “庞大人?” 别人都嫌弃他们离得远远地,反而他们今日走起路来自在许多,铁牛话不多,也不识字,偶尔从两个孩子口中听到几个成语,还很好奇地向庞既明打听。 庞既明在后方看着他的背影,两道浓眉不由深深皱起。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对铁牛这个后生的好奇,还是因为昨夜铁牛对他们一家的“照顾”,庞既明面对铁牛的态度,就比先前对着张达义的态度好多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像她丈夫这样一心扑在河工之上殚精竭虑只为利益百姓的官,为何会落得这样的地步,朝廷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官员来做事? 身旁不少路过的犯人目光诧异地打量他。 不以外物为喜,也不以外物为悲。 联想到对方是因何故流放,心里不禁想,难怪被当今皇上厌弃。 庞既明跟铁牛交往半日,妻子肉眼可见一直意志消沉到破罐子破摔的丈夫,脸上出现了变化。 她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丈夫和年轻的流犯铁牛。 庞既明发现,自家的两个孩子似乎也对铁牛在侧,一点都不感到紧张,两双眼睛还总是忍不住偷偷打量铁牛。 庞既明跟铁牛正聊到,前一日在地上用树枝抠得什么东西,庞既明发妻偷偷扭头擦掉眼角的泪水。 “什么当官的,我就是个流犯。”庞既明回道。 谢家那么显眼,一直跟谢家人同进同出受到照拂的前翰林大人张达义,流犯之中,哪个不晓得他。 小儿子也点点头。 庞既明的妻子,听见张达义喊他,却不见夫君搭理对方。 有些目光就连张达义都被看的极不舒服我,连忙加快脚步尽量赶上队伍,先回去再议。 一来二去,铁牛倒是跟庞既明一家相处融洽起来。 前尘往事被庞既明翻篇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竭尽全力护着妻儿平安到北地。 如此艰辛的流放之途,庞既明看着铁牛那一身坦然自若的样子,心底动容,好像也有什么很轻微的东西,从心底的最深处悄然生根。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都已经是流犯了。”庞既明道。 至中途队伍休息时,庞既明坐在妻子身旁,脸上少见的明亮许多。 “别看铁牛兄弟不通文墨,可他做人的境界我看比旁人高的多。”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六哥和张先生在筹谋什么? 妻子照顾孩子,闻言笑道:“这才多少功夫,你叫起他兄弟来?” 庞既明笑了笑,难得今日高兴,见妻子后颈僵硬,遂抬手为她宽解难受之处。 “铁牛兄弟人不错。” 庞既明的妻子眉目含笑,微微点头,心想,这个评价可不低。 聊到今日两人说了些什么,庞既明心有感触:“我看铁牛兄弟搞不好,是替人顶了罪。” 妻子神情凝重,“他说的?” 庞既明摇了摇头,“此类事并不少见,我素有耳闻,只是我又不管刑律之事,不常接触罢了,从铁牛兄弟三言两语中,我猜应是牢狱里的人做了手脚,把他发了出来。流民嘛,命比草贱。” “哪里奇怪?” “你听不听着最近张先生没事都跟睿哥儿讲什么东西?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谢武英背着沉重的行囊,凑过去好奇道:“先生他真去找那位水道官了?” “我又没说什么。”谢武英辩解道:“反正我的感觉不太对劲,六哥就是帮王翀办完事回来后,就奇怪的很。” “怎么,那庞既明可是为难先生了?” “张先生大概是不太顺利。”谢豫川道。 谢文杰想起从小到达谢武英身上那些“旧事”,不太确定道:“难道你说的那事,真有可能?” “庞既明学识不浅,无辜流放多少可惜。” 生而为人,哪有那么多的理想和抱负,天生地养出来,有水就喝,有饭就吃,只要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穿”在身上,单纯活着就能痛快! 谢文杰皱眉道:“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只要我们一家在一起,不懒不馋,老天总会给我们一个活路的。” 谢豫川淡淡一笑,道:“先生言重了,此行先生是帮予珩结交,予珩还来不及感激,哪里会介意先生行事成不成。” “白砂糖。” 谢文杰一向循规蹈矩,“六哥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谢文杰喃喃道:“睿哥儿这么小,开蒙有点早吧?这还在流放途中呢。” 谢武英小心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回来时一脸郁闷的张韩林现在已经好了,跟六哥谢豫川正在说话呢,他才小声跟兄弟谢怀章说:“六哥最近总在跟张先生了解民生之事,还有家神赏赐的那些东西,有的东西看着就金贵,我观六哥时不时就拿着那东西思考许久。” 他把心里的想法跟妻子交流一番,妻子也满心赞成。 庞既明不贪,心里越发笃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一家人平安苟到流放地,再找活路。 谁家好人流放途中跟人家孩子开蒙的? “说不上来。”谢武英还真的认真回想了一下,“六哥之前赶路,不是闭目养神,就是照顾伯祖母婶娘他们,不时还要顾着你我兄弟二人的学习之事,你记得吧?” “嗯。”谢文杰应声,“现在又哪里不一样?” 另一边,张达义垂头丧气回到谢家人中,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张达义摆了摆手,和气道:“非是将军之过,我去时,那庞既明身有不便之处,今日交谈不成罢了。少将军若是不急,过些时候我再找合适的机会。” 有时候,就这样。 经谢武英这么一说,就连谢文杰都觉得,细想起来,好像张达义的那些不经意的举动,好像真的像在做什么长久的打算。 早上醒来后,拉着谢文杰还详细了解了一番那位庞既明的事,起初还觉得他们江南道南边的官员办事不利贼胆包天,连赈灾的银两都敢贪墨,听到后面发现其中缘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谢武英啧啧两声,低声贼兮兮道:“你就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像是确认自己没记错家神交代的念法,“对,就是那白如雪的白糖。” “哪里奇怪?”谢文杰没懂,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之前夜晚鹤之跟他提到的那件事,瞳孔忽地睁大道:“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要是六哥根本没你那个想法,惹出麻烦如何是好?” 可三分自在也是自在。 谢文杰:“……” 谢武英刚想他怎么了,被察觉出张达义异样的谢豫川拦住。 谢武英想了想,说:“怀章,我感觉六哥和张先生盯上了那个水官庞既明。” 谢武英轻哼一声,道:“谁家感谢人,拉着人家晚辈学习?” 他起初还有些怔愣,不够很快,他那机灵的小脑瓜好似想到什么,悄悄把好兄弟谢文杰拉到谢豫川听不见的位置,跟他打耳语:“怀章,六哥他想干嘛?怎么突然对庞既明有想法了?” 话不说出来,总是隔着一层迷雾,朦朦胧胧的。 “我想的不多。”谢武英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好兄弟解释,谢豫川身上那微妙的变化,可他谢武英就是能感觉得到,他家六哥现在心里寻思的东西,肯定不是从前的那些。 “少将军见谅,在下夸口一言,反成笑话了。” 合着庞既明也是被人整了,牵连的啊? 谢文杰听得糊涂:“什么东西?” 说完见张达义的脸色还是有些微妙的尴尬,不禁好奇了一下。 张达义回来后,缓了半天。 谢武英深有同感,不由同情起庞既明。 末了,庞既明望着铁牛那一副走哪儿睡哪儿,给什么吃都能吃得香的样子,不觉感慨道:“世间无数学问藏于高阁之中,岂知大道却在一食一饭之间。” 后来发现周围少了张达义,左右找了一圈见他“落”在后面,这才知道六哥对那庞既明有些心思。 他沉思片刻,道:“若是如此,那便是我与他庞既明无缘,先生不必为此事烦忧,若扰得先生心烦不安,那便是予珩之错了。” 他观铁牛那种活法很好。 “你看如今张先生与六哥之间相处,是不是与从前不同?”谢武英意有所指笑了笑。 “先生体弱,我们谢家照拂一二,他对谢家交好,这不是人之常情嘛。”谢文杰觉得他有点想多了。 谢豫川自然是不急的。 只是他到底不是孑然一身的铁牛,他还有妻儿,还有责任在身,自然不如他活的自在。 如果说从前,庞既明还对朝廷、对未来还有无限期盼和理想的话,今时今日的庞既明,早已被迫睁着眼睛,看着这千刀万剐的世事,毫不留恋。 张达义定了定心神,认真道:“庞既明那人属实不错,少将军若有意,当收此人为用,来日定能相助少将军做事。” 谢豫川笑了,“好,先生肺腑之言,予珩谨记在心。” 没带着存稿出来加更_(:3」∠)_我都不敢冒头瞎说话啊……o(╥﹏╥)o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富裕的让人眼红 过了莱芜镇,流放队伍走走停停,至下午未时后,眼见加快步伐也赶不到下一个城郭,干脆原地在一处荒地休息。 熊九山打发俩人去四周探探,看看附近山里田地附近有没有人烟,荒郊野岭不熟悉,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情况,一路过来,只有同向赶路的人,没见到多少对向而来的人马。 往日走在路上,还时不时有北边回来的,今儿大半天杳无人影。 熊九山有点不太放心,只下令暂时先原地休息,补充体力,至于是否安营,等等,看看情况安全与否再说。 犯人们得到消息,也已经习惯了,原地或躺或睡,充分抓住机会休息,补充体力。 休息的地方不远,幸运的有一条小溪流,熊九山让差役们把空了的水囊补满,等差官们整理好后,方允许犯人们几人一组,分批过去补水或者解渴。 话虽这么说,可熊九山还是发现他这个属下总是时不时回头盯着人家。 范五意有所指,一时间,几个贱怂怂的流犯儿,全不敢接话了。 闵管事的意思,“等他们都安顿妥当,咱去上游那边水床宽阔的地方再打点。 好好的吃个饭,熊大人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流犯休息的地方,等其他人去的差不多了,谢武英才带着几个护卫过去把路上喝光的水囊补充上,旁人身上有一个水囊都是富裕,更多的人都是直接趴在那喝足了才回来,有人用碗,有人用竹筒,但凡能用上的,都没闲着。 “我们哪里有范爷的眼界呐,我这俩眼珠子是个半瞎,前面的人稍微屁股大点,我都分不清个公母呢!” 熊九山声音低沉道,即是提醒,也是警告。 熊九山脸上没多少表情:“带点咸淡,有力气。” 有人不服气,理论到范五面前,满脸横肉的范五听见他们拿女流犯打起赌来,冷哼嘲道:“瞧你们一帮子出息,几个黑头寡面的小娘儿就让你们拽不住裤腰带了?大鱼大肉在眼前,眼珠子就会挑那些个腻歪的野糊糊。” 他们也不敢往谢家女眷的方向看,只敢背对着看向前方正打水的几位谢家男人。 成烨看着在碗中已经慢慢融开的咸酱,默不作声吃了一口,不得不说,哪怕只加一小块咸酱,这一碗饼糊汤的味道都好吃多了。 范五叹了口气,扭头扫了一眼谢家人那边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阴鸷,冷哼道:“别说,这辈子还真没尝过高门贵女和贞洁烈妇什么滋味儿。” 干饼子还没完全泡软,等着完全泡开的空隙,他随口问道:“你总盯着商队做什么,他们有问题?” 熊九山伸手去接水壶,差点没接到。 闵家的商队不急,解差们忙活时他们不好过去,流犯们在溪水边折腾时,他们又不愿意跟流犯们靠的太近。 护卫转过来,说:“武英少爷,是范五那一群人。” 一个两个的,说着好话捧着范五,范五越听越高兴,“想我范爷打小就在京城北市街混,见过的漂亮小娘儿多了去了,环肥燕瘦的,范爷我啊,早腻歪了。不过也不是没有遗憾。” 熊九山抬眸扫了他一眼,扭头将膝盖旁的那一小罐盖子打开,用筷子挑出一些咸酱搁在成烨的碗中。 范爷冷着眼邪睨他。 谢家一连灌了五六只,富裕的让人眼红。 “是。” “专心吃饭。” 成烨抬起头:“大人?” 旁人听见,也过来凑热闹,“是啊,范爷说说呗!” 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成烨端着热气腾腾的一壶水去给熊九山送去时,远远地看见远处的商队人马不是靠在车驾前补觉,就是躺在高高的货堆上面压车。 “半斤八两,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大家都一个熊样。” 成烨在旁边盘膝就地,端起来掰饼块,闻言抬头道:“没问题。” 他抬头,发现成烨一直盯着闵家的商队,倾身一把将水壶抓过来,冲在木碗的干饼中,撒上一些烘干的碎肉末和干菜,就着莱芜镇驿站的司吏送的当地咸酱,熊九山闷头吃了一大口。 心里都有点惴惴不安,心道:范五胆大包天的,他咋生出这个想法了? 谢武英阴沉着脸色点了点头,“这帮垃圾,盯着点。” 成烨听出来了,急忙收敛心神,回头专心掰饼子放干菜,一泡下面差役刚烧开的热水冲下去,没多大功夫,饭菜香就飘了起来。 “范爷说说呗!” 成烨刚仰头喝光最后一口温汤,就听见熊九山在他耳边叮嘱这些,放下碗目光有些不解。 有人听出范五的话音儿,凑到他身边:“范爷,什么样的小娘儿才能入了您老的法眼啊?” 两人快吃完时,熊九山开口道:“成烨,这趟差事不易办,我们出京时是做了准备的,能把这些人不出太大纰漏送到地方交了差,我们的差事就算成了,至于无关紧要之人少瓜葛,于人于己都方便。” “哈哈哈哈哈,伱也就这个死德行,没得出息了。” 挨着溪水边不远处,是范五和一群乌合弟兄休息地方,他们该打该喝的早就弄完了,这时鬼鬼祟祟聚在一堆儿打量其他人。 谢武英带人过来之前,他们几个贼眉鼠眼的,刚盯上几个蹲在溪边俯身喝水的女人们,有长有幼,看得心花怒放,污言秽语互相调侃着谁看上的更好,三说两说拿起被人打起赌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谢武英手里的水囊压进溪水里,刚灌了一半,忽然皱起眉头不太舒服。 身旁护卫突然扭头回看,一双鹰眼瞬间锁定几道贼兮兮的目光,那些人猛然间被谢家的人擒住视线,惊地跟踩了尾巴的耗子似的,吱哇着急忙撇开目光左转右转,免不了跟同伴碰撞到一起。 “范爷什么遗憾?” 谢武英一直看范五那厮不顺眼,一路上就跟他们谢家不对付不说,高家村时就对他们谢家女子不时言语污秽,早就想找个机会活动活动筋骨了。 要不是怀章一直劝他,息事宁人不要惹事。 早就让他范五也开开眼界,知道白日也是能瞧见星星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为六哥扛大旗 谢文杰远远地瞧着谢武英跟护卫们嘀嘀咕咕回来。 “怎么了?” “没事。” 不过一桩小事,谢武英这样的性子,根本都不把范五那种人放在眼里。 谢文杰见他脸上确实并不担忧,点了点头,“六哥说你回来,过去找他。” “好。” 两人搭伴回来,谢文杰被二姐谢祯叫过去帮忙,谢武英便直接过去找谢豫川。 休息后,谢豫川和张达义便相对而坐,边歇息边闲谈。 随着谢豫川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快,往日熠熠的精气神也回来了,再加上家神涂婳同志之前传送不少的雪花盐,每餐饭食他都让二姐和鹤之、怀章他们给大家加在里面。 一顿两顿不明显,一天两天那气力感就能明显感觉到,甚至张达义和他老母亲都深受其益。 起初,张达义次次被谢家人藏在盛名之下的“底蕴”惊到,后来被惊吓的次数多了,张达义也免疫了,后来干脆心理上就认了。 谢家待他和母亲如此仗义,谢豫川只要是用得着他,他必要尽心尽力相助于他。 这也是,张达义为何看上了庞既明,甚至想帮谢豫川招揽庞既明在麾下。 虽然他还不清楚谢豫川到了寮州什么打算,但以他这些日子对谢豫川的观察,此人也不像是意志消沉之辈,反而行事作风越发稳健,年纪轻轻都不怎么乱发脾气,身为武将真是难得。 岁数偏小的武英少爷,就完全是他印象中的武人,性情直爽恩怨分明,时不时就能瞧见他火爆脾气窜上来,要不是本性纯良,张达义往日是比较打怵的。 现在相处久了习惯了,反倒还觉得谢武英杂念少,处事爽快,是极好相与的人。 谢武英一到,嗓门就能跟上:“六哥,你找我?” 谢豫川见他过来,伸手拍了拍地面:“鹤之,坐。” 谢武英向张达义作揖,“先生。” 张达义点了点头。 谢武英这才二人身旁寻了空位坐下,“怀章说六哥你找我?” “是,六哥交给伱个任务可愿去辛苦一趟?”谢豫川淡笑道。 谢武英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六哥有何事要鹤之去办,直说就好,谈何辛苦。” 谢豫川看了眼张达义,后者闻之也笑了。 谢豫川侧身指了指远处闵家的商队,跟谢武英道:“不是什么大事,六哥想你去跟闵家商队的人认识认识。” 谢武英小脑瓜转的极快,双眼程亮:“六哥想我去打听什么事?” 一句话同时逗笑了两个人,张达义看着谢武英,冲谢豫川道:“武英少爷果然机敏。” “还是年轻欠缺历练,往后劳烦先生多照顾他。” 张达义颔首。 谢武英听不懂他俩打什么机关,他着急六哥想让他去跟闵家那边的人打听什么事? “都可以,你能打听多少就打听多少,六哥全想知道。”这是谢豫川和张达义聊过后,觉得目前最能尽快掌握一些消息的办法。 谢武英左右看看两人,“有没有重点?” 谢豫川闻言笑了,低声道:“有。” “是什么?” “首要之事,打听一下他们在盘龙岭折损多少钱货,若是能探知被劫掠的都是什么货物更好,至于银钱,有个大致数目即可。” “然后呢?” “其次,我想知道关外北地农历十月后的天气变化和行商的路线有几条,以及什么商货在北地最为紧俏。” 谢武英听到这,好像隐约察觉出六哥让他去干的这事,貌似有点重要,便敛起嬉皮笑脸的模样,神情郑重许多。 “六哥担心出了关后,生变?” 张达义接口道:“非也,少将军这是希望对不了解的地区,能做到心中有数。” “明白了,还有吗?我也做到心中有数,再去跟他们套近乎。”谢武英道。 谢豫川沉吟片刻,道:“若能了解一些北地台面下的东西,更好。” “像是那边高门大户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 “以闵家商户之身,门第间真正的往来关系他们未必能了解,但县乡以下,他们还是有能力分辨,进什么庙拜哪路仙。” 张达义也赞同当探则探,“若流放途中无大碍,到了北地想在不毛之地落脚扎根,要么做个乖顺的贱民,要么顺势而为。” 张翰林的想法,依然是官场那一套。 谢豫川心中所想,并不在意这些,他想了解的是其它方面。 但张达义一心为他着想筹谋,心意难得,所以谢豫川没有出言反驳,只微微点了点头。 被六哥看重,谢武英还挺高兴。 走开前,小声问:“此事怀章可让知晓?” “一家人,不分你我。”谢豫川笑道。 谢武英满脸挂笑去找好兄弟嘚瑟,谢豫川和张达义看着他的背影,张达义羡慕道:“少年热血总是昂扬。” 谢豫川回眸恭维道:“先生岁长不减正气,真英雄也。” 嚯~ 张达义这心潮被谢家六郎吹捧的,从头到脚的舒坦。 他观谢豫川这人,亦文亦武,若不是家门遭难,再在西北历练多年,何止是个将才! “我见将军这两日时常沉思,可是有烦心事?” 谢豫川摇头,“不是紧要事。” 张达义明白了,谢豫川他不想说。 他便再也没细问。 老母亲前面从他招手,他起身道:“母亲召唤,在下先去片刻。” “先生请自便。” 大家都散开后,谢豫川身边又清净下来,只有他自己静坐。 再次凝神传意,不久,失望睁眼。 家神还是不在。 远处,谢老夫人闲谈中,抬头看见孙子谢豫川盘膝坐在那边,望着天际边一脸愁闷,心事重重的样子。 沉思许久,这孩子是不是跟家神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珍宝街,天香阁外。 接待人员拦住涂婳,歉声道:“抱歉,这位女士,今日会展客人需有主办方发的邀请函才能进去,这个名片……实在抱歉。” 涂婳微微一怔,接回名片,低头看了看,“呃,这是八方来财的秦老板给我的名片。” 难道这玩意没用? 那秦朗给她时,好像这名片能上天入地似的。 算了,不让进就不看。 涂婳转头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请等一下!这位女士,可否让我再看一下您手中的名片?” 涂婳捏着名片,闻声回身。 是一张儒雅英俊的中年面孔。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前后反差过于猛烈 涂婳不太清楚,是不是从事某种行业的人,天生都有种与旁人不同的气质。 但面前这位中年人,一身黑色的中式立领男装,把挺拔的身材衬托的更加沉稳,一头短发打理的整整齐齐,干净紧实的面庞只是一个照面而已,都让涂婳一瞬间提起精神,感觉不用同样的精神面貌来对待对方,都好像是辜负。 这感觉着实微妙。 涂婳从心里都能感受到对方不经意散发出来的磁场。 这是个非常有能量的人。 对方见涂婳打量自己,露出温和而礼貌的笑容,上前一步不远不近伸出手,主动自我介绍到:“您好,鄙人是本次天香阁会展的主办人,我姓蓝,蓝桥在。非常荣幸您的到来,因此次会展的展品本身原因,所以需要邀请函方可入内,直接带名片前来与会的客人不多,可否允许我确认一下您带来的名片?” 话都客气到这份儿上,涂婳不给也不好意思。 秦朗那个家伙还说,天香阁有个小型会展。 一旁做接待的人员也是个机灵的人,一看蓝桥在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小声道歉:“抱歉,蓝先生,我不知道名片也可以……” 有蓝桥在做向导,涂婳一路走来,墙上挂的、地上摆的、还有身旁路过时其他人互相议论的东西,看得她目不暇接。 “怎么会。”涂婳恋恋不舍将目光收回,“只是反差有些大有点惊讶,没见过,今天沾了秦老板和蓝先生的光了。” 前排有人回头搭在椅背上,神秘兮兮说:“没准人家是想开了呢。” 原来天香阁只是外面前堂设计的比较俗世风,金碧辉煌看着就像有无数奇珍异宝似的大店,但实际上顺着环廊绕过中堂去后面的话。 嗬! 清一色素雅宋风扑面而来! 一声低呼出口,引来前面带路的蓝桥在闻声回头,见涂婳望着四周一脸意外,不觉失笑道:“确实后堂与前院店面不同,让您见笑了。” “天香阁现在办个展越来越不容易。” 许多人完全生活在她想都想不到的世界里。 变故出现之前,涂婳的世界里只有家、购物广场、飞机场和火车站。要么在家画画,要么出门吃饭逛街看电影,偶尔兴致来了出门去看看别人生活的城市。 涂婳的嘴在心里张成了一个“o”型,哇—— “…………” 表面上,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着环顾四周,神情平静而文雅。 秦朗给的名片递出后,她随意往旁边看了看,确实陆陆续续有锦衣华服的客人一一到场,每一位来的客人,抬手都是一张暗红色带斜领盘扣设计的烫金请帖,接待人员双手恭敬接过、打开查验,确认身份无误后,随后便会有其他同款制服的工作人员引领离去。 涂婳惊讶:“那这么说来,这幅是真迹?!” 在h城这些年,她从来都没想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旅游城市居然还有这样的天地。 “涂小姐这边来。” 蓝桥在见她很喜欢堂院里悬挂的那一幅寒梅图,停下脚步站在一旁等她多看几眼,涂婳看了一会发现蓝桥在在等她,连忙客气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平时画画习惯了,看到好看的东西就有点迈不动步。” 涂婳看了那工作人员一眼,对方冲她鞠躬道:“非常抱歉,女士。” “小儿子蓝桥在从英国回来了,接了她母亲的生意。” 蓝桥在反手将名片调转,双手又送回给涂婳,客气道:“请问小姐贵姓?” 蓝桥在闻声抬起头,冲对方抬手安抚道:“这不怪你,没事,不会有几个人拿名片来的,这位客人我来招待,你先去忙工作,不要多想,没关系。” 蓝桥在刚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心里就隐隐有一种预感,等他拿到手低头一看,心里瞬间冒出一句:果然,是秦朗那小子的朋友。 “荣华富贵都不要了?” “蓝家现在谁做主了?” “姓涂,涂婳,画画的。” 四周沉默片刻,连连惊讶:“啊?怎么会这样?有什么想不开的?” 涂婳跟着蓝桥在往天香阁内堂进。 “老大出家上山了。” “是真迹。”蓝桥在笑道。 一般,面对你不甚熟悉的环境,通常保持沉着和冷静比较好。 涂婳的自我介绍主打一个简洁、清晰。 “好。” 可她看周围人这你来我往的气氛,直觉好像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啊,其中有几张面孔,她怎么瞅着有点熟悉呢? 还未开场,与会的客人们之间,有不少人彼此都熟悉,难得在这聚首,还不畅谈两句。 “今晚听说天香阁的老板把古今堂让给了蓝家,一连展七天,真是不容易。” 蓝桥在仿佛对此举习以为常,笑道:“此图乃一失意的边官所做,他流放之地寒梅开的好,风雪之中有傲骨,他以物明心智,反而画功大涨,偏安一隅佳作连连,这副是流传下来存世最好的其中一副,另有两幅分别在国家馆藏和一位收藏家手中。” 涂婳跟在后面,起初也想保持冷静来着,可惜想象总是美好的。 珍宝街其实不大,她上次卖了金元宝后,回去还特意上网查了半天信息呢,她们这种一天48小时挂在网上的人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去网上搜搜别人的帖子和答案才有安全感。 “没关系。”涂婳笑了笑。 “荣华富贵也得有命享啊,我听说啊,纯小道消息,老大应该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老大呢?之前不是做的挺好吗?” 只有秦朗喜欢用朱砂红带小印章的名片。 蓝桥在笑了笑,给她指了个方向:“这名字真好听!那涂小姐如果现在不忙,请随我这边来?” 涂婳心道:哇喔。 “越说越离谱,凭蓝家家业,有病有治,多大个事,现成的名医治不了,砸钱搞团队研究啊!我就不信了,这年头还有用钱搞不定的事,又不是七老八十快噶脖儿了。” “嘘——小点声,蓝老板过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这大小姐你哪儿找来的? 刚说完,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他们口中接班的蓝家二少,正亲和地引领着一位年轻的姑娘,那态度怎么说呢? 反正对他们没有这么耐心过。 看着看着,有人疑惑道:“这小姑娘谁家的啊?蓝桥在这么客气。” 是啊,谁家的? 大家都想知道。 从一路悠然自得的欣赏到突然间成为无数目光的焦点,涂婳一下子愣在原地,心里直打鼓:啊,什么情况啊,这是? 显然,蓝桥在也意识到这局面,为了避免让秦朗邀请来的这位小友感到不舒服,他特意招来一位工作人员,交代几句,转身面对涂婳: “涂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只能陪您到这里,我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去处理,失陪一下,我让其他工作人员为您安排。” 这下子,没多少人再怀疑为何蓝桥在对她的礼遇了。 工作人员鞠躬后,悄悄离开,尽量不打扰周围的贵客们。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沉默。 涂婳:!!! 这服务水准,真强悍! 驼色羊绒披肩一上身,浑身都暖和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展堂里的温度好像渐渐升起来。 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发现,这场展览对光线的调试几乎达到了苛刻的地步。 他揉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打着哈欠反口道:“什么替班?那是我好不容易才结交上的小祖宗,您老是不是岁数大了,眼神儿不好?没看见那位涂小姐手上的珍品?” 这小姑娘是谁啊?哪家的? 怎么蓝桥在对她这么客气? 刚开始,大家还在猜测涂婳和蓝家的渊源,等她坐下后,见她既不与旁人近乎,也不像是一副今晚势在必得的架势,大家的好奇心就更盛了。 “哦了!” 涂婳心说,可以啊,这是老宾客了吧? 但电话是好朋友姜莉打来的,估计她打电话就是说些结婚的事宜,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索性她也懒得动,既然旁边的朋友说没事,涂婳干脆就坐在原位上接电话。 说完,似的想到什么,又抬起头看向涂婳补充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去那里,隔音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自己找点事做,就能转移尴尬的注意力了。 她左右看了看,习惯性双手撸了撸袖子,露出小半截手腕拿起介绍册。 来都来了,让她瞧瞧都什么好东西? 在宾客间接电话不太好,但她要起身,左侧正翻看介绍单的一个年轻人,倒是说了句:“没关系,您在原位接就好。” “难怪年纪轻轻能坐在vip席位,原来是家世好。” “我想全程照顾嘛,难得你肯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不禁瑟缩了一下脖颈,不一会,有工作人员过来给她送保暖的羊绒披肩。 被注目的感觉越来越浓,涂婳干脆打开订票app,查找过两日去海城的航班。 简简单单,谁也不矫情,一个担心麻烦对方想面面俱到,一个欣然接受好意不让对方有压力,彼此相遇都是缘分,她和姜莉之间始终保持着这种既亲热又不过界的联系。 前放展台上的工作人员,正在布置校正最后一点细节。 刚接通,就是蓝桥在那熟悉的嗓音: “好你个臭小子!自己懒得来,推个朋友来替班?打舅舅脸面是不是?” 向来笑着客气道:“好好,您先忙。” 涂婳微微一笑,道:“蓝先生先忙。” 他顺手指了一个前方拐角处。 “好,您忙。” 忽然,一旁的人没忍住好奇,率先开口向她打招呼,一般来说,这么开头,就等于大家彼此开始互相介绍了。 瞧您眼拙了不是,我感觉着怎么不得奔八位数?现在这种成色的存世很少了。 有人酸溜溜又羡慕道。 涂婳扶额,“大小姐,一张机票我还是能出得起的。” 光给他一个名字,他上哪儿知道对方是哪路神仙? 他正要问,忽然涂婳的手机进来电话,涂婳举起手机,“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展品,需要角度和亮度如此精确的光线。 大衣在入后院古今堂时,已经脱下交给服务人员寄放,涂婳习惯了里面穿的薄外面厚,根本没想到会展里面,大家脱了外套里面的衣服也都是那种一眼看去就又好看又保暖的。 “很好的,非常感谢。” 秦朗的瞌睡虫瞬间被他舅舅蓝桥在的责怪声全吓没了。 蓝桥在离开后,工作人员带涂婳去视野极佳的位置落座,“涂小姐,这里可以吗?” 涂婳也没想那么多,位置上有金黄色的介绍册,长的跟国宴菜单似的,她还是头一次见过这种,别人捧起,打开的姿势个儿比个儿优雅。 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眼光一个比一个毒。 再没有其它的信息介绍了吗? 一时间,身边不少人,明明大家都各干各的,但也不知为何,都悄悄地竖起耳朵“旁”听着。 一群人大家彼此目光交流着,邻近的互相耳语。 中午吃饱喝足还没睡饱觉,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涂婳一坐下,就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轻微社恐人士涂婳同志,也不想露怯,只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手拎包中拿出自己的手机,假装低头在跟“朋友”聊天。 “行,既然你姜大小姐如此慷慨,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定你报销。” 从h城直飞海城的航班,只有上午和晚上两班,转机的倒是不少,就是麻烦。 “婳婳,你想哪天到?我给你定机票。”另一边准新娘姜莉笑语晏晏。 另一边,同样的电话也打到了八方来财的秦朗手里。 涂婳抬起头,转向右侧,懵懵地回:“哦,您好,我是涂婳。”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猜测时,离涂婳比较近的一圈人,忽然发现这小姑娘真是个随性的人,双手袖子一撸,竟然露出成色极好的上品碧玉的手串,环在白净纤细的手腕间,被展厅上面明亮的灯光这么一打,嘿呦,真是赏心悦目极了! 嚯~ 真人不露相,这小姑娘的身家背景一定不一般! 瞧瞧她手串。 这不得几百万? “好的,那祝您观展愉快!有任何问题请随时找我。” 画画的人,对光线异常敏感。 原本她被蓝桥在带进来,就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和猜测,等领宾员带她到前排预留的vip座位坐下后,好奇的人就更多了。 向来:? 这就完了? 页面上下滑动,晚上的时间不友好,上午的时间她怕自己起不来,唉……出行好难。 “您好,我是昱呈科技的向来,请问您是?” 秦朗可一下子来劲了,嘿嘿坐起身,给蓝桥在透漏了一个消息。 “小舅,你那压轴的玩意,搞不好就人家有这实力,就看你有没有那能耐了。我可跟你提前打了招呼了啊,别怪我日后没提醒你,谢淮楼可想结识她了!你自己看着办。”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她就是纯来凑热闹的 蓝桥在刚想说他两句,猛然间听见谢淮楼的名字,愣了下,不太相信:“咱h城还有谢淮楼想结交的人?” 秦朗手机开了外放,扔在茶台上,对着小镜子打理他那一头鸡窝。 “那可不!可惜,他把人家涂小姐给得罪了,我好不容易才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搭上线,正好你这有点新鲜玩意,我请她去看看。” 或许是谢淮楼三个字引起了蓝桥在的注意,也或许是秦朗这个外甥鲜少郑重认真的口气,蓝桥在好像忘了秦朗鸽了他这事,反而感谢道:“那舅舅应该谢谢你帮我引荐贵人了。” 蓝桥在电话的口气,熟悉他的秦朗一听就听出来他这位小舅正准备打什么主意,吓得连忙扭头喊道:“别别别别——” 另一边,蓝桥在听见听筒里传来的一叠尖叫,忍不住挪开耳朵。 蓝桥在总算是回过味儿来,秦朗打的什么主意。 一束光打在主持台,靛蓝色的高级定制旗袍穿在主持人身上,婀娜多姿,胸口盘扣处坠着白玉流苏的吊坠,十分吸睛。 “谢淮楼都查不出来人家真正的底细,这姑娘想消失的时候,谢淮楼挖地三尺没找出来。”秦朗自觉话都说这么直白了,他舅要是还听不懂,那白混这么多年了。 蓝桥在骂道:“说的好像你没流我们蓝家的血似的,少说废话,周末回蓝家吃饭,你姥和你姥爷都想你了。” 秦朗想拒绝,蓝桥在说:“你妈和他们不回来。” 涂婳看美女看的目不转睛,心道,没白来。 主持人清亮的声音吐字清晰,嗓音悦耳,把与会宾客的注意力全部拉到了台上。 步态轻挪间,携香带韵的气质扑面而来,涂婳很羡慕对方那张端庄优雅的面庞,细长的脖颈是她这辈子的奢望,哪里找来的五官如此精致美丽的主持人,小姐姐真好看。 挂了电话,蓝桥在原地站了一会,旁边等了半天的下属上前询问:“蓝先生,客人都到了,准点开始吗?” 舅甥俩隔着电话,对笑了半天。 蓝桥在:“这位小友有没有什么忌讳的地方?” “明白个屁!说人话。”一向在外人面前保持儒雅之风的蓝桥在,面对这唯一的一个外甥,时常控制不住嘴想刀他的冲动。 “小舅!你可千万别!” 果然,他刚说完,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儿。 在蓝桥在看来,这些不算大忌讳。 很快,蓝桥在的好奇心被他吊起:“谢淮楼都在她面前折戟了?” 天香阁跨年之前古今堂最后一次会展,徐徐开场。 涂婳听见动静转头,对上向来那双兴奋的双眼,微微点了下头。 “压轴的展品,你真觉得她有那个实力?小姑娘年纪可瞧着不大,不一定能理解。”蓝桥在认真说道。 秦朗急了,“这姑娘性子不太……唉,咋说呢!她只适合守株待兔,不适合攻城拔寨,我这么说您老明白不?” 秦朗心道,您瞧我说啥来着。 发现对方好像也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像是忽然间找到了同盟一般,高兴道:“涂小姐也是第一次来受邀参加蓝家的私人会展?” 涂婳被问得一愣:“啊?”随即意识到对方问的是册子上的东西,便道:“哦,暂时还没有。” “你说。”秦朗大概也能猜到他想问什么。 “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可跟我说实话。” “准点开始。” 随着清新靓丽的主持人手持话筒款款走上台,窃窃私语的台下渐渐安静下来,涂婳坐在前面第二排居中靠左的vip席位,忽然觉得耳根清净许多。 “看这布置,蓝家这次下了不少本钱啊。” 右边昱呈科技的向来,自从跟涂婳打完招呼,已经注意她很久了。 涂婳也不例外,她还是第一次来参加这种的私人会展。 后面有宾客在议论,涂婳边往前看,边侧耳听后面,对不了解的事物,大家的反应都不相上下。 他提前了解一下。 蓝桥在有点不解,声音微微严肃道:“千万别什么?” “不知道,以往蓝家每次都有保留款。” 秦朗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吧,不招她的话,挺随和的一个人,不过心里主意大,对人有戒心。” “嗯,反正挺郁闷地回海城了,要不是参加谢斯铭的婚礼,我猜他还不想走,走前让我盯着点。”怕他舅刨根问底,连忙又道:“但是我这刚跟人家有点小交情,份量轻如鸿毛的,什么都不了解就告诉他,我怕再把人得罪了,那有一有二可没再三了。” “尊敬的各位来宾,朋友们!大家下午好!一年一岁一团圆,逢此岁月年关之际,澜奇嘉禾私家会展欢迎大家的到来!在此感谢天香阁古今堂,为此次会展成功举办提供的帮助,非常感谢!” “今晚展出的都能往外出吗?” 蓝桥在举着电话点了点头,“那小子就是目标性太强,绝情寡欲的,不食人间烟火,你可别跟他学,咱蓝家不兴这种风气。” 她就是纯来凑热闹的,路人甲。 “真是有缘,我也是。”向来笑道,看了眼她手上的介绍册,闲聊道:“涂小姐有喜欢的展品吗?” 秦朗翻白眼,提醒道:“我是我们老秦家的。” “那行!”秦朗爽快道。 “嗯,是,第一次。” 秦朗认真想了一会,回道:“这我也不确定,她当初拿了一枚谢家祖传的金元宝来我店里出手,所以淮楼盯得紧,但是那元宝又不是谢家的,怎么来的,她不说,淮楼废死大劲没查出来,您老就说这其中得有多大实力?淮楼那小子什么性子您也知道。” 头顶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四周宾客纷纷调转目光看向台上,全场最明亮处,一曲清韵自展台后面幽幽传出。 难得秦朗因为一个人解释这么多,蓝桥在大概明白了这位客人在外甥心里的重量,“行,我这回心里有数了,我还以为你这是为了舅舅锦上添花,合着到头来,你这是拿着舅舅的展品去借花献佛啊。” 秦朗让她随便来看看,但她来了才发现,这里好像不是随便的事。 “我倒是看上一两件。”向来心怀期待道,“就是不知今晚能不能称心如意。” “祝向先生心想事成。”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系统趋之若鹜的东西 坐在涂婳左侧的男人,闻声抬头,沉着的视线越过涂婳的侧脸,看向对面一脸期待的向来,淡淡道:“在下也祝向先生心想事成。” 涂婳因这一句话奇怪地回头看了看他。 叮—— 一道系统音突然响起: 【宿主,系统已升级30%,预计完成时间:3小时,请耐心等候。】 男人眼见她像似要开口,神情忽然之间又变了,随即只见涂婳重新坐好,姿态异常端正。 涂婳没搭理它。 涂婳头一次见系统结巴,谢豫川得玉玺的时候,都没见它这反应。 连她一个普通人,都看出来谢豫川现在,已经不满足将来只是向大梁朝廷讨回谢家的公道而已,他都已经想着改朝换代,将大梁的桌子掀翻了。 什么智能系统,这tm分明是个智障! 系统好像还没察觉到危险,但它已经感受到宿主涂婳的愤怒了。 涂婳轻蹙眉头,在意识中询问系统:“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因为宿主涂婳担心卡在双时空后,有可能生出的意外,而引发的后续连带“灾难”。 系统回道:【理论上,是的。也可能提前。】 凭她现在系统内和银行卡里全部资产,都还需要系统帮忙筹措融资的情况下,那件宝贝应该不是普通玩意儿。 什么事思考如此久? 饭要一口一口吃,当家神也要一点一点适应。 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貌似也有点“古董”啥的,涂婳再次围观台上接二连三搬上来又送下去的展品,突然来了点兴致。 现在,她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兑换了五百万现金,等着回头去把剩下的房贷还了,它又盯上了不说,居然几百万都打不住它的“野心”,还想撺掇她继续透支去买展品?! 狗系统不想好好混了。 金黄色的介绍册安安静静地躺在男人深色的西装裤上。 系统终于再次上线:【宿、宿主!】 但—— 就这野心! 平静淡定的小脸上,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好奇心。 系统没回声,还在她的意识深处蹦迪。 涂婳简直了! “喂,你怎么回事?突然诈尸又不说话。” 她不得从长计议,悠着点来? 系统就没发现谢豫川的变化? 好奇心浓重的涂婳最不喜欢这样了,有话就说,她又不会被吓到。 她才不信呢。 “那就好。”涂婳应声,“还需要3小时?” 她忽然意识到,升级中的系统可能是碰到什么突发状况了。 她椅背靠后,脸明明是看向台上的,但左边的男人发现她一直在走神,像是在想什么。 系统吓得,瞬间老实了! 什么融资?什么贷款?它什么都没说!!!! 涂婳这本来平静的心情,瞬间被系统搞的起伏不定,被气的。 此前,系统全部能量都去处理复杂的程序去了,基本没有闲情陪涂婳聊天,涂婳回来后,不是补觉就是自得其乐的看记录片刷购物软件网淘,也完全不需要它陪聊。 涂婳心底冷笑,这系统见她不肯出手谢家人供奉给她的那几样珠宝和谢豫川的小金印,肯定是盯上了她当初从密道里出来时顺手“牵”出来的那些宝贝。 涂婳冷笑道:“你知不知道这年头,最不能干的事情是什么?” 系统似乎理清问题,上来解释道:【宿主,此次会展的展品中,有几样展品价值非常高,请问您是否要筹措资金,进行选购?系统可以帮忙进行融资。】 等了半天,等来一堆屁话。 向来见状,笑道:“好,涂小姐没什么事就好。”向来转头继续看向主持人右手边的展示台。 系统因为不解宿主突如其来的脾气,潜下去在中文互联网上瞬时查阅上万份因融资贷款来不及还款而惨烈的结局,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宿主此前心心念念搞钱还房贷的想法。 系统安静了许久,涂婳也不去管它。 涂婳等了半天,没等到系统下一句。 系统上线,似乎也很高兴:【回宿主,暂时还没更新完毕,但漏洞已经全部查找完毕,做好修复处理,等新系统全部下载结束,就可以重新跟谢豫川跨界联系了。】 涂婳冷哼:“是贷款。” 妈的,成天诱惑她加杠杆,也不想想当初是哪个王八蛋一声招呼不大,提前“贷款”给她那些方便快捷的“显灵大法”,结果扭头就把她银行卡余额清零了。 得了玉玺后。 咦? 不知道谁的更好呢。 涂婳一愣,“啊?不是不是,我自己的事,向先生您随意。” 人好像有点走神儿。 直接无视了它后面那些废话,而且郑重其事警告了一句:“你听好,在我没有还清房贷前,你敢碰我银行卡里的五百万,我一定把你整个系统程序干崩溃,不信你试试,看我有没有法子瞎搞。” 涂婳点了点头:“行,知道了。” 怯生生地虚心求教道:【是什么?】 连国家都在努力化债,你特么让我去融资贷款?我咋还啊! 五百万咋赚回来的,它心里没数? 左侧男人也微微侧目瞧她。 男人黑眸晃动了两下,重新归于平静,目视前方。 但凡系统不在脑子里,在她面前有个实体,她都恨不得一把把它拧成团儿。 涂婳有些意外,“你更新好了?” 涂婳轻轻摇了摇头,无意识叹了口气。 蓝家的私人展品里,居然有系统趋之若鹜的东西,能是什么? 而且…… “你滴滴什么呢?” 涂婳正看着主持人介绍的第一个展品,对照着介绍册上的说明,只听大脑深处一阵“滴滴滴——” 过了一会。 现在,忙完主要工作的系统,终于有时间“搜寻”宿主所在空间的安全性与否,这一探查不要紧,一下子让它捕捉到异常能量波动。 嗯……别说,它不这么折腾一下,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宝贝呢! 左右两侧的男人都察觉到她的反应,向来心直口快,“怎么了?涂小姐,这东西不好?” 什么智障系统,成天不想着好好打辅助让她快点升级好脱离“困境”,却一心提前让她享受超前“法力”。 系统主线任务,是不是平安将谢家人送到流放地寮州? 她才能脱离这种“夹馅饼”的困境? 那她不得好好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谢豫川和家人既平安到达流放地,又能让他有资本另起炉灶? 她就说万一! 万一,谢豫川走到一半就忍不了要掀桌怎么办?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掀桌需要实力 掀桌需要实力。 实力从哪儿来? 凭他们谢家现在流放在路上的老弱病残? 还是凭她一个和平年代的阿宅和隔三差五自检自修的报废系统? 当初只是想治疗槐花一双眼睛的能量和积分都消耗了不少,就这,还只是【任务:收集国之气运】之一。 之一! 其它那些国运碎片,她现在还不知道都散落在大梁何处。 接下来,随着大屏幕上的视频介绍,以及期间主持人回答宾客的提问,不知何时,蓝桥在出现在了展厅不太引人注目的一角。 冰冷的程序并不能教会系统,来处理人类复杂的心思,而它绑定的宿主,是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时而任性,时而谨守规矩。 “屏幕上方,是雄剑飞龙问天图;下方,是雌剑凤鸣江山。两把剑鞘顶端,各有一枚圆形印记,同出一款,举世无双。请大家欣赏。” 涂婳双肩放松靠后,双腿交叠,目光轻松地看向台上主办方新推上来的两件展品。 莫名地,对涂婳加了“秦朗滤镜”的蓝桥在,此刻对他外甥那句话升起了一丝期望。 涂婳想到了。 “所以,怎么来做任务,你要按我的节奏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先把谢家人平安送到寮州再说,我必须先保证自己不会卡死在时空之间,才能谈将来之事。路线可以准备两条,但主次一定得分明。在没有触发比护送谢家到寮州这条任务更安全的任务时,先集中力量把这事办了。” 系统:【好的,宿主。】 也许是给秦朗打了一通电话有影响,也或许是涂婳研究台上那两把雌雄双剑的专注目光吸引了他。 “嗯。”涂婳应了声,“细节虽小,但一旦发生意外,我被困住,房产所有权出现瑕疵,你若能保证不影响我连人带房被卡住后产生次生危险,那今晚如果真有好东西,我倒是可以拿来资金赌一把,问题是,你敢保证到时候万无一失吗?” “你,不太稳定。所以我要先把被伱锁定的房产贷款结清,这样一来,一旦未来遇到临时突发状况,比如再次被困,或者其它什么预料不到的问题出现,至少在现代世界这边,这栋房子不会因延误还款,产生任何问题。” 所需能量和积分等级,怕不是以海量来计算才行。 蓝桥在亲热而礼貌地回答完身旁处宾客的疑问,抬起头盯着涂婳,眼底深处不知不觉浮起一抹高兴。 【宿主你可以努力完成系统任务,完成越多,级别升得越高越快。】 更妄论想改变另一个时空朝代更迭的大气运了。 瞬息之间,四周的声音都收了起来,不久,有人惊呼。 系统说:【明白了。】 “现在展示在大家面前的两把同款同系宝剑,就是本次会展第五件和第六件展品。根据相关专家鉴定,两把宝剑应出自同一匠人之手。大家可以看到,两把宝剑颜色一深一浅,一长一短,没错,这两把宝剑是雌雄双剑。在岁月数百年轮转后,冷冽的剑鞘上雕刻的纹路,可见古人的精神图腾和向往,请大家看向大屏幕。” 与先前那四件展品不同,第五件和第六件是相同的东西——两把宝剑。 系统不太懂。 明明知道自己这心态不对,但蓝桥在不可否认,这位涂小姐的身上确实有点特别。 【我们可以……】 “要等合适的时机。” 涂婳合上腿上的金黄色介绍册,在脑中淡淡道:“有些事,不是努力的问题。” 也许,眼前这位小友,真得有那个实力也说不定。 有滤镜了,有滤镜了。 涂婳说:“我们不可以,系统触发改朝换代或者开国的主线了吗?” 秦朗那小子平时是有点吊儿郎当不太着调,但那双眼睛确实毒,相人的本事不小,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没想到竟然是个有眼力的。 系统没有否认。 但第五、第六件展品送上台后,她立刻有了变化。 “真好看啊!这两把剑,蓝家哪里找到的,威武。” 系统的程序一向以逻辑为住,宿主问什么,就会按照问题去推衍结果,不太能够同时运行两套程序,一套解答宿主提问,一套破解宿主的潜台词。 系统这回不吭声了。 主持人话音方落,展台后方的屏幕上展示出两把宝剑剑鞘上雕刻的图纹。 阅人无数的精明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投向外甥秦朗口中身份特殊的贵人小朋友。 蓝桥在从那张巴掌大白净而平静的年轻面庞上,好像真的看出了一些神秘和不凡来。 展台之上,光线明亮,一长一短两把剑静静地躺在那里。 系统沉默了半晌儿,最后不甘心又无能为力回答:【系统无法向宿主保证不可控结果。】 这次,涂婳跟系统说的明明白白,同时也是在旁敲侧击试探,目前自己这种处在双时空的状态,将来还会不会有更大的危险。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才行,谢豫川现在哪个都没有,只有一个外挂,就是你和我。” vip席位上,涂婳欣赏着展台上的两把宝剑。 他其实站在这边有些时候了,跟临近相熟的几位老客户交谈之间,也会时不时的往她那边扫一眼,但之前台上主持人介绍展品时,她的反应都不大,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好像还有点心不在焉地走神。 【那是什么?】 涂婳心想果不其然,“所以,目前的主线任务依旧是护送谢家人到达流放地,寮州。能够收集到的升级能量和积分,应该就在这个过程中。” 涂婳也觉得好看,与她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包括左右两侧两位男同胞,大概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这种带着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的帅气! 主持人微笑着站在一旁,也没有像此前那般立刻解说,而是等宾客们欣赏了有一会,才走到展品旁边,举起话筒给大家介绍道: 脑子里正在同系统了解这俩雌雄剑的来历和价值。 系统扫描完两把宝剑的具体数据后,不一会有些诧异的爬上来: 【宿主,这两把阴阳龙凤剑,是你造的。】 涂婳懵住:啥?!!!!!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个世界真的癫了 涂婳的眉头能夹死八百只蚊子。 系统迟疑片刻说: 【我再去仔细查查。】 涂婳不知道它怎么查,她人就坐在这里,怎么会跟台上的两把宝剑有关联? 整个人懵懵地坐在位置上,眼底十分纠结。 不一会,系统上线,这一次,用已经下载的部分程序,给涂婳罗列了两把宝剑跟她之间的“关系线”。 在涂婳看来,就跟亲子鉴定书似的,中间一堆看不懂的天书符号,最后结尾处给她总结成一句话: (申请人与被申请物品间的关系模型为:99.9%创造关系。) 涂婳愣住:……………… 谢老夫人早就发现孙子谢豫川神情不太对,与平时不太一样,有点像是失了神似的,总是左右搜寻什么。 这种凝聚力和向心力,犹如一军主帅一样重要。 “早知今日,当初还敢在家神牌位面前大放厥词吗?”谢老夫人不忍他郁闷,便聊起儿时糗事。 指尖在袖中无意识摩挲着那枚有着特殊意义的玺印,冰凉的不带任何解读,只明晃晃地向拥有之人昭示着无尽诱惑力。 这两日他始终联系不上家神,要说心里一点波动没有,不可能。 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安稳但艰难,另一条危机重重不知生死,但一旦成功,天地皆变,何况谢家冤屈,不过在手掌翻覆之间而已。 许多事是这样,不去在意,很多事都如过眼烟云不起波澜,一旦有目的地回想,谢家这次劫难似乎从西北出城迎敌那日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悲哀的是,谢豫川发现若依当初那个局面,除非谢家弃城中十万百姓不顾,否则没有第二条逃生之路。 “豫川在想什么,可与祖母说否?” 夏侯桀赌赢了。 除了家神,没有人知道他谢豫川,一个正往寮州流放的流犯,手中竟有此能搅动风云之物。 从担心家神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一直想到接下来谢家如何准备应对意外之事,中间还重新想过从西北回京的路上发生的细微变化。 听见谢老夫人的声音,谢豫川还没彻底躺倒的身子,一下子挺起坐好,只见祖母谢老夫人费力挪步到他身旁。 怎么会跟家神失去了联系? 尽管这话,谢老夫人并没有说出口,但谢豫川还是从祖母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来了。 谢老夫人一向了解这个孙子,但这两日谢豫川变化有点大,谢老夫人想了想,转头问他:“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跟咱们谢家家神之间出了问题?” 来时她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没想到这个结果从孙子谢豫川的口中确认后,饶是久经世事的谢老夫人也忍不住心头发颤。 “怎会不惦记,祖母再容我腾挪一段时日,不会太久,孙儿必不会让祖母路上再如此辛苦。”谢豫川神情认真道。 许多事,当初他被关在昭狱时,也反复回想过个中原因,甚至还想过若是父兄们另改他法,会不会逃过劫难。 当着祖母面前,谢豫川自然不会撒谎。 谢豫川转头,眸底闪过一丝无奈。 隆庆帝是拿着十万条人命赌了一把谢家的良心。 但这种事,他没办法对旁人讲。 有家神在,全家人就像有了主心骨,定海神针。 谢豫川自然愿意,笑道:“祖母今日精神好些了吗?” 谢老夫人见状笑道:“谁让你这野猴子打小就在家祠里发浑。” 这个世界真的癫了。 谢家所有人,现在都以家神为荣。 谢老夫人听见这话,心里倒抽一口凉气! 果然! 大梁流放营地。 “祖母坐。” 平心而论,他虽无法信服隆庆帝这位君王,但也不得不承认,夏侯桀也不落帝王名分,论心机手段和驭下之术,这么多年帝位也不是白坐的。 谢豫川孝顺地听着,并不反驳长辈的言语。 旁边的谢家人见老夫人找谢豫川说话,自觉不自觉地向旁边靠了靠,给他们祖孙俩留出一点点“私密空间”闲话。 谢豫川轻叹一声,将玉玺收好,双臂交叠在脑后往后仰躺。 谢豫川扶着谢老夫人在旁边坐下,怕老太太伤了身,将自己枕的装衣包袱垫在谢老夫人身下。 “好。” “这……”谢老夫人迟疑着,摇了摇头,“祖母也不清楚,未曾听过。” 谢豫川一个人坐在地上,看着前面是空旷的山野安静沉思。 谢豫川点了点头,低声道:“祖母,孙儿跟家神失去了联系。” 谢豫川如今想来,怕是当初父兄早已知晓帝王心思,但谢家那时已没有选择权。 “孙儿如今知错。”这话,谢豫川今晚说的心服口服。 安静,能让人思绪聚焦。 一抹失望划过谢豫川眼底。 “祖母,小心点。” 谢老夫人点点头,“老身一把老骨头,千锤百炼,好也好不到哪去,坏也坏不到哪去,你身上事情多,不必顾虑祖母。” 谢豫川望着前方,沉吟许久,带着一丝不安看向谢老夫人。 谢豫川神情微愣,没想到自己的细微变化都被祖母看出来。 谢老夫人闻言,心中有些惊讶,抬手轻轻拍了拍谢豫川的后背,叹了口气,“你身体还未全好,不要思虑重重,谢家既流放了,就能接受这一路的颠簸。何况,有家神在,有伱叔婶嫂子在,祖母也不是纸糊的,坚持一个多月到了寮州,我们一家人再想办法另谋出路。” 谢老夫人认真回想了一番,同他说到从前事:“其实,祖母根本没有想到,能再次跟家神通灵之人,会出现在我们这几代后人中,尤其是你。” 自从流放后,大家一路劳顿,再加上路途上也多了不少麻烦事,她一直没怎么跟孙子说过太多话,今日队伍扎营早,看上去时间充裕一些。 “祖母,谢家纪事中,以前有记载过这样的状况吗?” 见谢豫川坐在那边发呆迟迟不休息,干脆起身来到他身边。 “我们祖孙许久未说过体己话,你若不困,陪祖母说说话?”谢老夫人说。 让她猜中了。 谢豫川想着这两日不得家神回应,心里七上八下的状态。 在祖母谢老夫人面前深深地反省道:“予珩早知有今日通神之事,绝不敢在家祠内大放厥词,说什么‘一百年不显灵的家神,算什么神明。’,祖母您不知,孙儿极悔。”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要总去叨扰她老人家 谢豫川神情不似作假。 谢老夫人看了他一会,了然地微微笑了下,轻轻拍了拍他。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谢老夫人陪着孙子谢豫川一起眺望远山,“豫川啊?” 谢豫川看向祖母。 谢老夫人嗓音舒缓道:“家神毕竟是神明,与我们凡人看事不同,谢家能得家神庇佑哪怕一刻钟,都是我们积攒下的莫大福分,何况家神一路从京城护送我们到这里,若是……”老夫人突然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若是我们谢家与家神之间的缘分已尽,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更无须自责。” 谢豫川道:“祖母深明大义,自是言之有理。” “家神若无回应,你……也不要总去叨扰她老人家。” 不大会,张氏抱着披风和端碗的谢豫川一同回来,张氏为谢老夫人披好就走了,谢豫川单手摁着筷子端碗坐在祖母身旁。 老人、女人和孩子先吃,男人们先防着外人捣乱,确认安全后再紧随随后。 谢老夫人一直在孙子旁边,二儿媳张氏将热粥给端了过来,“母亲怎不去下风处吃饭?” 谢豫川听到这些话从祖母口中说出,心中动容。 今晚,祖孙同坐同吃,若不考虑戴罪之身,倒也是一番野趣。 “人若想要天助之,必要先自助。” 谢豫川事前让谢武英去告诉母亲,这几日吃食上要看着不起眼,但要补身。 这次谢老夫人没有拒绝。 与旁人相比,谢家因为家神涂婳的投喂,藏有大量能快速补充体能的东西。 谢老夫人伸手轻轻搭在他盘起的膝腿上,宽心道:“你父兄之事,非你之过,谢家如今处境,也绝非一朝一夕引起,君臣之间总是要互相平衡的,历朝历代如此,帝王也是人,谢家辅佐的帝王性情各异,有时主强臣弱,有时主弱臣强,对我们谢家来说都是考验。” 谢豫川点头,双手交握轻放在身前。 祖孙二人并肩坐在一起,望着远处。 麻辣牛肉粒,量小带咸淡,又带麻辣鲜香,对于古人,不但能吃点盐维持体能,又能满足味蕾,肉丁虽小也是肉,消化慢,适合长途消耗。 谢老夫人笑着接过来,在张氏耳畔低声说:“我看豫川这两日心情不佳,我陪他说说话。” 比如盐糖类这种体积小但能量巨大便于携带的,或者比如经过现代工业化生产的精致肉丁等等,甚至于涂婳“失联”前,还给他们拿了一些补充体能的冲剂药片和保健品。 有事先提醒,所以大家开吃前先闷头悄悄把藏在碗底的肉粒吃掉,带着咸淡的野菜粥,此时比什么都金贵。 除去每日官家定量的饭食,临中、晚两顿饭,但凡队伍长时间扎营休息,谢家也会开火做些吃的给全家人补充体力。 为了避免熬煮时发出香气,涂婳通过系统投递的那两大包耐饥饿的零食麻辣牛肉粒,周氏并没有放进锅中一起熬煮,而是在家人的遮掩下,每次舀粥时速度极快地放进碗底,然后两勺野菜粥盖在上面,无人察觉。 张氏闻言笑了,“那儿媳将那张狼皮带过来给母亲披着,那个保暖。” 谢豫川闻言道:“家神于谢家有天恩。” 谢老夫人伸手一拦,道:“荒郊野外不要显眼,留着关外御寒。” “嗯,伱明白就好。祖母担心你思虑重,将这些沉甸甸的东西都揽在身上,压力太大,心神不踏实,人是做不了事的。” 长期行走,越走人的体力越虚弱。 不过也只是沉默少顷,便微笑着点头道:“予珩知道了。” “是的,祖母也是这样认为。”谢老夫人点了点头,“祖母跟你说这些,一来是不想让你伤身,思虑过度,脾气郁结,于身体无益。你是习武之人,应懂得这些,祖母也不会总说这些烦你。二来,也是想告诫你,神明愿意相助于你,相助于谢家,并非因为我们谢家功高福大,而是因为家神心善慈悲,才会泽被我们一家。谢家的子孙,当以自强自立为尊,不应以仰赖高山为荣。家神若愿意庇护我们,我们自然要心怀感恩,虔诚供奉。但倘若有一日,家神她不愿意再管我们谢家闲杂之事,我们更应该自己立起来,唯有自强不息才是做人做事之根本,你觉得祖母说的这些有无道理?” 谢豫川闻言微怔。 “自从家神现身后,祖母一直在想,为何谢家代代虔诚供奉家神,从不怠慢,可家神隐匿百年,却只肯在抄家之日现身相助。如今倒是有些眉目。” 谢家也不例外,男丁四周拾柴,女人们处理食物。 从前面村民手中采买的干菜和家神赠与的食物融合到一起,大夫人带着女眷们给大家熬了一锅野糊粥。 谢老夫人说完这句,看向谢豫川,“谢家先祖当年在烈日炎炎的沙海中,告祭上天,才幸得神明相助,彼时是谢家生死绝境,家神必是心中不忍才出手相救。其后谢家后人奋勇向前,自强不息,纵然谢家几经危机,但终不至于灭门灭族之祸,所以神明不再显圣,时至今日谢氏抄家之祸,想必定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危险之地,家神才再次与你相通。我们谢家这一次若无家神出手,怕是真的全府命劫难逃。” “祖母?” 谢豫川见祖母面庞带笑,不觉眉目舒展开来,好奇道:“祖母,是何眉目?” “予珩明白。” 谢家全家加张达义母子,共二十七人。 天色越晚,霞光越淡,不知不觉四周的光亮暗淡下来,不久各处火光燃起,流放队伍里开始生火做晚饭。 张氏想了想,点点头,“母亲提醒的对,那我去拿披风过来,小六这里风凉。” 对于徒步走在流放路上,又被官府刻意压制赶路条件的谢家来说,涂婳几乎是按照谢家能够便于携带的份量,而认真进行了相应的配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的就是这种灵活和机动性。 可惜……唉。 谢老夫人用筷子夹到了碗底的牛肉粒,入口细嚼慢咽,随意聊道:“这几日,张大人对睿哥儿颇为用心,路途如此艰难,也是难为他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结一份善缘岂不更好 谢老夫人提到张达义对待睿哥儿一事,不用多说,谢豫川已然知晓祖母所说的,是为何事? 他边喝粥边道:“张大人对孙儿帮助也颇多。” 谢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没想到,他翰林出身,竟能不拘一格相助你,真是祖宗保佑了。” 谢豫川忽然从碗里抬起头,转身看向谢老夫人,微微蹙眉不太赞同。 “祖母,予珩也是科举之人。” “祖母又没说你不是。”谢老夫人嗔了他一眼,“风冷粥凉的快,快点吃。” 在长辈亲人面前,谢豫川暂时放下了他身上肩负的那些重担,和对不确定未来的思量,在谢老夫人面前,他神情轻松许多。 如此一份出路,他想拉庞既明一把。 有人凑到范五身边,酸溜溜地说:“谢豫川不是在诏狱被打成了重伤吗?好的这么快?以前不愧是做将军的啊,身体如此强壮。五爷,你说他们谢家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谢豫川心底冷嗤一声。 张达义始终盯着母亲吃完,才露出一张笑脸陪着母亲喝粥,“娘这样,儿子心里才舒坦。” 谢豫川想了想,说:“这几日无妨,过几日女眷们最好换上男装。” 一碗加了好东西的野粥入口,腹中饥饿尽消。 有谢家人高马大的护卫们在外圈挡住,张达义的举动并未被旁人察觉到。 他观察多日,谢氏一族家风甚好,如此人家沦落至此,实在可惜。 只有谢家人和张达义母子心知肚明,这几日谢家的吃食里加“东西”了。 赶路的时候,一样“磨磨蹭蹭”,休息的时候,一样“就地躺倒”,并无多大差别。 张母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再看看”是怎么个再看看法儿,便换了另一件事,“伱们已经想好要拉拢庞既明了?” “庞家四人让范五盯上了,不太安全。” “不知道,试试看。”张达义抬起头,同母亲说:“庞既明一身才学若是浪费了,着实可惜,谢家仁义,若是双方有意,结一份善缘岂不是更好。” “是是是!”那流犯一迭声磕头道歉后赶紧躲开。 谢老夫人临离开前,最后问孙子谢豫川:“你这几日总提醒你母亲在吃食上用心,是不是计划着什么事?不用跟祖母详细说,你就让祖母心里有个底就好。” “你不止嘴贱,你人也贱。”范五眯眼盯着远处正在谢家人身边踱步沉思的谢豫川,眼底一抹厉光划过,鼻腔中喷薄出一声粗气,偏头骂道:“滚一边儿去!少在我五爷面前现眼!” 毕竟岁数一大把了,他是有诚心,可孤掌难鸣,他要是无功而返,总是觉着遗憾。 将来若谢家抓住机会东山再起,张达义有信心,假以时日,谢家一门的荣光必然再现。 谢老夫人沉吟片刻,问:“可需要祖母帮些什么?” 谢豫川脸上的神情沉了下来。 张母看儿子数蓍草,又道:“我听队伍里好些人在议论山匪凶残,我们是流犯,难道官府押解的犯人他们也会攻击?”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好,祖母知道了,这两日提前让你母亲她们准备着。” 谢老夫人离开后,谢豫川起身在周围简单来回散步消食,其他恨不得一直躺在地上休息的流犯,看见他谢豫川居然还有体力散步,真是白眼翻上天。 张母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劝个人,怎得还要问问天意。你直接去攀谈不就好了。” 冷冷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范五。 晚饭时间,张达义去陪母亲,母子二人也有体己话悄悄说,根本没注意远处谢家祖孙两人,就吃饭这么点功夫,也在谈论他。 谢豫川心想,祖母应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流犯后脖颈吓的一抽抽,“五爷!我、我这!哎呀……啪啪!” 谢老夫人吃了半碗,已觉腹中暖意升起。 “能成吗?” 因为张达义对谢家用心,对谢家小儿用心,谢家对张母也极为照顾。连日来,张母虽然赶路辛苦,但心里踏踏实实。 谢家人吃完收拾妥当,各忙各的。 张母欲再还时,张达义一把子岁数也急了,压低声音道:“娘,快吃,别让儿子为难。” 母子二人吃完东西收拾好,面对面靠在一起随意闲聊。 张达义正好数到一半,“匪贼无德,哪管那些,不过盘龙岭上的那些有些奇怪,再看看。” 张达义吃完饭,从他那随身的小布兜里,掏出一把收集到的蓍草,边数数边修剪,听见老母亲的话,抬首道:“是有点危险,但未经之事不好妄下定论。” 那人吓得连忙摆手:“五爷说笑了,小人哪敢啊!” 有谢豫川的提醒,谢家的碗中都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在谢家人刻意的掩饰下,押解的官差们并没有察觉太出来,谢家人的状态与其他流犯之间有多少区别。 范五上下牙齿错了错位,冷眼扫向对方,“他们谢家吃什么长大的,我不知道,但我五爷吃人长大的。” 这话说的有点重,张母瞪了他一眼,才不好意思吃了双份。 直到对方咬牙切齿不甘心先移开视线。 张母说:“我看你这两日与谢家六郎总是面带忧虑,怎么了,是不是后面的路程有危险?” 范五冷笑,“是呢,谁都不敢,瞧给他们谢家能耐的。” 张母想偷偷将碗底的好东西拨到儿子碗中,被张达义看见,非但迅速将母亲的还回去,还将自己的也添到母亲碗中。 张达义想起之前出师不利,总觉得这事像有个“外应”一样,不见得有他预想中的顺利,老翰林大人脸皮也不是那么厚,想着先探探天意,再去试试。 这时,范五身边另有一人,观察范五神情半晌儿后,很是聪明的在一旁说道:“五爷,我怎么瞧着谢家人的样子,总是比其他人精神,五爷你看那谢家老幼,他们谢家藏了什么好东西?” 谢豫川闻言点了点头,“是的。” 夜风虽凉,有温粥果腹。 谢豫川消食一会,正打算回去躺会,抬首刚好对上范五那双阴鸷不甘心的眼神。 就是不知道此事能不能天随人愿。 范五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谢家藏了什么,全流放的犯人都知道,连差官都不惦记,你惦记啊?” 张母见他摆弄蓍草,好奇道:“日头不在,你大晚上摆弄它作甚?” 张达义回道:“怕数不对,凑够五十,明日待骄阳出来,占占看。” 当着范五的面前,俩巴掌自扇,口中连连道:“五爷,是我嘴贱。” 与家神失联正烦着呢。 他看谁来惹他?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只展出不转手 【宿主,系统已升级55%,预计完成时间:1小时56分钟,请耐心等候。】 灯光下,涂婳还来不及从系统检测的逆天结论回神,系统紧接着向她报送了这次升级的进度。 她猜其中多少有跟系统绑定的另一当事人谢豫川失联有关。 “一半了?还挺快的。”她在意识里说。 系统说:【这里能量场比外面纯净一些。】 涂婳无意识轻点了点头。 旁边昱呈科技的向来,见她盯着台上的两把剑露出满意的表情,颇有英雄所见略同的高兴,忙倾身靠过来。 舅甥两个人谁也没把涂婳跟两把阴阳龙凤剑联系到一起,蓝桥在从秦朗那打听完,龙凤剑从心里也就划过去了,他回去趁台前展示下一单元的古董珠宝,插空去后面再次确认本次私展压轴的展品。 秦朗问:“是不是啊?” 下午觉早就被搅合醒的秦朗,正在店里接待客人,客人见他忙笑道:“秦老板先忙,我自己转转。” 秦朗翻了个白眼,“珍宝街就这么大点,完事人家腿儿着就走回来了,还用您老送?” 蓝家私展之所把这两件展品抬上来,主要是为了承上启下,提振会场的热度。 蓝桥在说:“没有,才刚过第一单元。” “随便说说,瞧你急的。”蓝桥在低笑两声,“行啦,不逗你了,你这位朋友如果愿意待到结束,我亲自给你送回去。” “小舅,您说。” 涂婳不知该怎么说。 “我看涂小姐确实不错。” 客人很好说话,秦朗这才能专心同蓝桥在说话。 “等等,让我斗胆猜一下。”秦朗停顿两秒,试探道:“不会是你那两把剑吧?” “是!我看她对那两把剑很感兴趣。”蓝桥在想了想问,“你说她能收了这俩东西吗?” 但系统十分确定得出的结论。 系统说它们出自她手。 “我就说嘛~”秦朗那欠揍的尾音拖得他小舅想揍他,“她看上啥了,你突然跑来问我?她喜不喜欢兵器我不知道,但之前我送了她一把匕首,我看她挺喜欢。” 秦朗举着电话,点头道:“那谢啦,这一圈摆在架子上的东西都不错,您慢慢琢磨,有需要随时喊我。” 话筒里,全是那边会展里哇啦哇啦的麦克声,秦朗这几年都听腻了。 她抬眸向上,大屏幕上关于这两件展品的介绍,详细文字并不多,她最想了解的距今具体年代也不确切。 蓝桥在微微仰头,心里想着,但愿今晚一切顺利! 双手扣拢在面前,鞠躬后放心离开,临走前再次叮嘱周围的安保人员。 以此倒推,她是在古代把这两把剑造出来的。 “喂?小舅,什么事啊?” 耽误青春。 蓝桥在已经暗中观察她有一段时间了,见她对台上那两把剑感兴趣,沉思少许,转身找了个避人的位置,再次拨通外甥秦朗的电话。 也就是说,这两把剑最初被创造出来的地方,应该在古代。 蓝家的私藏展品,标签是古董。 蓝桥在打完电话,心里有点底儿了。 蓝桥在在电话这头,真的觉得,要是秦朗这孩子能欲望再大点,再强烈点,干脆来帮蓝家做事,岂不是更有大发展,何必非得守着他们老秦家的那些早就作古的规矩。 “您快打住吧!啊!年纪轻轻地还没老呢,咋就开始胡说了,我想认识涂小姐,那就是纯交朋友!年轻人的世界,又不非得全是情情爱爱,就不能是单纯的交往?” 蓝桥在沉思片刻,好像觉得外甥这话也没毛病。 “怎么?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蓝桥在难得见他这个样子,打趣道。 不过距离很有礼貌地控制在一定安全范围内,这让差一点就想偏过身子的涂婳感到舒适许多,所以面对向来后面的询问,她也表现出了很好的耐心和亲和。 作为长辈,总还是想看见点好事的,可是秦朗反应极其迅速。 “越说越离谱,您要正事不干光想拉红线,我就开车过去接人了啊!” 秦朗端着喷壶,笑了两声:“我说她有实力,是针对你那最后的压轴宝贝,又不是非卖品。你想哪儿去了,老蓝同志,我可提醒你,别觉得羊肥就可一个使劲薅啊?再说了,那东西人家能不能看得上还不一定呢,别报太大希望。今儿晚上,您老就当帮我站个台面儿,这位涂小姐我还真想好好交个朋友的。” 老狐狸心里打什么主意,小狐狸一清二楚。 蓝桥在一直等到他那边腾出空,才开口问道:“秦朗,你那位朋友,很喜欢兵器一类的古董吗?” 秦朗一听,忙把手机换到左手举着,右手提起水壶给临窗的几个盆栽喷水,“怎么了?她看上你手里的兵器了?” 说完,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表,“不应该啊,你这才开场多久,这么快就有相中的东西成交了?”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秦朗接起。 她起初是有点感兴趣的,可经过系统……她现在对那两把剑的态度,已经不能用感不感兴趣来说了,她是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这一副对儿剑怎么会是她造的呢? 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哪里会造剑? “这还不都怪你,说她是个有实力的,我看她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就这两宝贝一上来她就变了。” 这下子,涂婳环胸靠在椅背上,再次将目光投向台上的展品时,眼底的探究就完全不同了。 许多人对下一单元的古董珠宝期待已久。 秦朗喷完一盆又挨着喷另一盆,听见小舅的话随口道:“她想收也没用,你那俩剑不是有点毛病吗,你怎么脱手?就老实当个镇馆的压箱宝贝得了。回头我要是能碰上合适的人,再帮你把它们转手不就完了,那俩玩意别让她沾手了。” 向来望着台上展品,眸光中兴味十足,“没想到涂小姐对这两把剑也很感兴趣啊?有眼光。” 白色布幔盖住的展品,等身高,坐在底座上。 “保护好展品。” “蓝先生,放心!”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超智能AR悠着点 展台前,阴阳龙凤剑已送了下去,随即进入第二个单元:珠光璀璨。 涂婳还没研究完,不舍的视线目送龙凤剑被工作人员带走。 左侧,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蓝家私展上没有贴标的展品,只展出不转手。” 涂婳听见声音转头看他:“不卖拿出来给大家看什么?” 一句话,把隔壁男人问愣了。 随着展台上,主持人婉转悦耳的嗓音,一件件价值不菲的绝世珠宝被陆陆续续送上来,给大家一一展示。 于是打算激活的涂婳,在激活前鉴于安全性又确认了一遍:“只要是安全、健康、绿色的方式,我在脑海里想象什么地方都行?” 【恭喜宿主,系统新程序已全部加载完毕,请确认是否立刻即刻激活使用。】 涂婳:等等!等等!我还没想好呢…… 突然想起以往宿主的“丰功伟绩”,决定还是给她划一个安全圈。 (激活本功能需消耗能量300,积分300,血脉值5点,信仰力10点,感谢惠顾。) 涂婳不得不承认:“升级后的你,变得更加狡猾了。” 放弃了!继续抓紧时间更新去了。 系统觉得自己宿主一向处事稳妥,而且现在所处的空间环境,就很安全、健康。 涂婳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思绪飘到了大梁,她忽然想了之前谢豫川沉思许久后,向她问出口的那句话: 在这个过程中,系统没有办法捕捉到宿主想象的意识,只能从旁安静地等候,顺便启动相应的辅助功能,第二套紧急营救预案。 【请问,是否立刻激活?】 凝神中的宿主涂婳同志,在慢慢沉下思绪,试图想象激活的锚定画面时。 会场内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多了,涂婳一心在意识中跟系统研究怎么激活新的版本,新的功能,只觉得周围一片嗡嗡的声音,都成了她不太能分辨得清楚的白噪音。 盘点了一下自己现有的系统内资产,还在她的心里可承受范围之内。 第二单元珠宝展,很快在眼花缭乱中结束。 隐隐地,涂婳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好比面前的展台之上一般,一个单元结束,命运转向了下一个篇章。 涂婳对珠宝领域不太了解,但那些名贵珠宝的设计,简直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滋滋滋—— 但愿它亲爱的宿主不会用到。 秦朗邀请她来参观的私家会展,让她看到了与此前生活迥然不同的世界。 这一通没有正确答案又处处透漏着“好处”的解答,可真是用心极了。 又到了看字猜意思的环节。 三秒后。 涂婳:? 系统雀跃问:【激活开始!请宿主保持想象画面。】 涂婳忍不住把系统智能对话功拉出来:“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超智能ar基础功能?还有,还有!这一段。” 涂婳:啊啊啊??? 稳健虽好,冒险亦无不可。 今天是涂婳美丽的心情在系统的进程里蹦迪,系统想中间给宿主报个进度,都插不进来话。 以往,都是发癫的系统在她脑海里满地打滚儿。 但…… 【特别提醒:因本次更新版本增加宿主超智能ar基础功能,激活前请宿主凝神保持对安全环境的想象,已免发生刺激场面,引起不必要麻烦。】 涂婳好像大概明白了一点。 如果涂婳没有看到屏幕激活按钮下方那一行括弧字: 系统“一心二用”回答宿主: 【超智能ar系统功能,激活后会绑定在宿主的瞳孔处,没有任何副作用,十分安全,请宿主放心。】 【激活时,需要锚定宿主意识中某个画面进行创建运行,原则上,宿主意识领域完全自由,任何一个想象的空间,都可以作为锚定点。不过,鉴于中央系统几十万份投诉内容来看,系统会建议宿主申请激活时,脑海深处最好选择安全、健康、绿色空间进行想象,个人感受会比较好一些。】 你看。 毕竟,辅助的营救功能是公益性质的。 宿主一直处在这样的会展中,想象的画面以目前场景为锚点最好不过了。 不知何时,涂婳交叠的大长腿轻轻放下,一双好看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虚空屏幕上,那一行行熟悉而又陌生的文字。 涂婳还来不及深想,耳边终于传来期待已久的系统音: 涂婳研究了一下,几十万份的投诉,说明这个功能开启的宿主还蛮多的,相处多日的系统确实知道如何宣传,可以最大限度地让她上贼船。 这次系统宣传方式,涂婳给它打9分,确实勾起了她的兴趣。 脑子里的思绪总是忍不住想到大梁。 按照系统帮助,当会场内光线暗下来时。 谢豫川捡了个石头都敢想改朝换代的事了。 这也……太好看了叭! 系统本想直接回答。 叮来叮去,不见宿主涂婳有任何反应。 她相信,如果不是此前几次她提出“改进意见”,可能当系统新版本更新结束后,功能下方都未必有这一行价格表。 【请宿主幻想以地面为主的安全圈,根据实践总结,以高空和海底为锚点的体验感都非常糟。】 人生其实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活法,她不一定非得要固守着以往习惯的生活。 明亮的星星眼,看哪一件展品都在心中默默感叹一句:漂亮! 字字句句引导着宿主走向激活、体验的一条崭新的道路。 她怕什么呢? 而上路的最佳搭档,是她的勇气。 涂婳也闭上了双眼,在脑海中凝神,慢慢开始想象一个安全的空间。 “在神明眼中,什么样的人可以为君?” 下一单元是精美的瓷器,涂婳的眼睛随着那一件一件展品展现出来的独特的美,忽然之间有点感慨,自己这几年是不是有点太宅了? 华夏文明源远流长,文物古迹浩瀚如海,就是这一方小小的私家展厅内,收藏的展品都如此精致美好,更不要说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了。 她指着第三段后半句,“什么叫保持对安全环境的想象?这个想不好,还有麻烦吗?” 远远地,心里已经笃定的蓝桥在,看见涂婳的反应,脑海发出了深深地疑问:……? 果然是喜欢珠宝的女孩子。 台上的光线,随着本单元最后一件展品送下去后,开始渐渐变得暗淡下来。 【叮——】 肯定没问题。 系统检索激活的锚定点时,全体程序嘎嘣卡顿了! 卧槽! 宿主你在想啥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瞧瞧你干的好事! 系统后悔了。 它对宿主的期望值过高了。 它应该向宿主用准确的文字信息,详细解释清楚“超智能ar”功能如何依据锚定点进行创建,以便于宿主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精准想象合适的画面。 可是它怎么能忘了? 它的宿主诶!姓涂名婳,字无常。 翻遍几十万份投诉内容,系统就没见过一位新晋宿主将这个功能,锚定在别人的脑子里!!! 将一个人的意识,套娃在另一个人的意识载体上。 这叫什么事啊! 系统崩溃了…… 他身边的这位年轻人,竟能在如此略显嘈杂的环境中,闭目养神。 “新版本更新后,跟以前差别大不大?” 她刚阖上双眼。 “市值飞升。” 涂婳精神一震,关切道:“统砸,你没啥事吧?” “是吗?” 会场的光线此刻已经全部暗下来,只留宾客区头顶几道浅光透着光亮,不至于让大家全部沉浸在黑暗之中。 众人的眼睛,因为迎着前方的光亮,而无法看清展台上面的变化,只能依稀从滚轮儿的沉闷声响中,猜测这一次蓝家推上来的展品会是什么。 提到海城这两年沸沸扬扬的双雄争霸,这一圈人聊起八卦来兴致更高。 有人不赞同,“过于迷信了不是,各位!明家前年可是出来一位新生代的领军人物,人家年纪轻轻可是厉害得很,海城谢家差点都在人家手中栽一大跟头,要不是谢家底子厚扛折腾,我看呐海城的天一大半得归人明家了。” “好哇!那东西海城明家得了,后面这两年你们还不知道明家什么样?” “应该不会。”有人说道,“蓝家私展每次压轴的展品都不一样,今年应该也有看头。去年是套古籍,被京里来的人带走了。前年好像是株原始深林里的野参,谁定了不晓得,得了宝贝的人也没有风口透出来。” “嗯,蓝家的压轴展品,别说,那价值到底几何真说不好,他们蓝家任性着呢!”那人说起蓝家私展之事,好像了解颇多,左右展台上的光还没亮起,他也就多说几句,“他们家正常展出的都会给标个价值区间,高低不同,每个差距也不一样,你们那金册上应该都有标注。” 涂婳有些同情系统,“要不……我们重新试一次?” 好在,系统还是个好系统。 完球!系统又不稳定了。 她知道,这一次的“状况”搞砸了。 “根据以往的惯例,蓝家的私展最后一件展品,应该是本场最重要的压轴款。” 【恭喜宿主,新系统激活成功!祝您使用愉快!】 他猛地扭头,抬起手臂挡住双眼,可是刺目的光芒哪怕他闭上眼睛,仍在黑暗之中直射他的双目。 他发现身旁四周的宾客都被那边聊起的商界逸闻吸引了注意力,对面的向来干脆都转过身体,以他不知打哪儿来道听途说的传闻迅速加入了集体吃瓜茶话会。 系统凝滞一秒钟。 涂婳明白了,心道,那应该确实是不太好。 系统半天没说话,涂婳还不确定新版本系统有没有激活成功。 莫名的疼痛,从涂婳眼睛深处传来。 系统它现在不想滴滴,也不想叮叮…… 【还好。】 “超智能的ar功能,已经……绑定好了?” 如果系统也可以选择摆烂,它愿意去中央处理器那里“挂单”一万年!!! 他这么说,大家有的先前注意到的点点头,没注意到的再次打开手上的介绍册,找到了标注的地方。 唯独! 但具体严重到什么程度,系统不说话,她也不知道。 “行,蓝桥在要是有那意思,就能给你个蓝家的内卡,觉得你够呛能把握住,或者不合适的卖家,蓝家一般就很客气地婉拒了。”那人说完,好像还挺骄傲的,“大前年,蓝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调运的风水灯,挺惹眼的,当时我大伯父就拿到了内卡,可惜东西没争过别人,回来还郁闷好久。” 聊着聊着声音就有些大,vip席位都在前三排,那些人离着涂婳也不算太远,嘈杂的声音传过来,涂婳来不及细听,反而是她左侧的男人,不知何时微微侧目看了那群人一眼。 “东西好吗?” “只展不出的展品、第三人寄托蓝家帮忙转手的和蓝家看心情处理的展品,都没有任何提醒,诸位,你们要是看上了那些展品,等展会结束直接去跟蓝桥在打听就行。” 涂婳边说边睁开眼睛,猛然间,一张熟悉的面孔怼脸在眼前! 刺眼的光,靠近眼前。 一人一统沉默中。 【不大,宿主可自行了解,因为宿主级别跨越不大,版本更新不会越级太多加载。】 “直接打听就行?” 涂婳也忍不住闭上眼睛,躲开展台上过于明亮的灯光。 宾客区中,有人在谈论此事,这话引起大家更大的兴趣。 涂婳忍不住眯起眼睛,只见眼前的面孔瞬间被一片亮如白昼的光线冲淡了轮廓! 啪—— “你们说蓝家今年的压轴款,会是什么?会不会跟去年一样?” 反正四周光亮都暗下来,大家都等着,她也不着急,干脆闭着眼睛养养神。 系统问:【超智能ar功能已绑定,不过……算了!宿主,你自己可以睁开眼睛了解一下,你瞧瞧你干的好事!我们又被困住了!】 不知去哪儿平静完“情绪”后,回来跟宿主汇报新版本激活情况。 似乎还有点……严重。 展台之上,数道灯光打在最有一件压轴展品之上! 刺眼的金光,差点在黑夜之中晃瞎了谢豫川的双眼! 心底不禁失笑。 涂婳心里说:“不能吧?我其实也没想什么,就那个时候刚好想看看谢豫川那边怎么样了,所以就多……啊?哇靠!!!”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涂婳并不知道,只是这小小的一个“误会”,竟然让别人对她增加许多好感,命运的齿轮在悄然中缓慢地滚动着彼此的缘分。 系统发出一连串的滋啦音—— 另一边的谢豫川也终于摆脱了突如其来的金光,能够睁开眼睛再次看向来人。 “鹤之?”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六哥,是我!没惊到你吧?” 他本来是有事来找六哥商量,没想到就今天晚上手欠,点了点烛火过来,就把六哥惊着了,心里有些歉意。 谢豫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下意识摇了摇头,沉声道:“没事。” 刚躺下睡着没多久被惊醒,谢豫川此刻了无睡意,便从地上坐了起来。 谢武英扭头把烛火吹灭,在他身旁坐下,一坐下就担心的上下打量谢豫川。 说笑过后,涂婳有一个疑问。 好刺眼的金光! 谢武英看了看自己手心里那小半截的烛身,心想,就这点光亮…… 只见他六哥二话不说,朝他抬起手,止住了他想问的下一句。 【不是的,功能绑定在你身上,但锚定点现在是以谢豫川的意识为那个“初始点”,但因为人类的躯体会限制意识的扩展,所以暂时只能先这样,毕竟……也是向中央处理系统上报的首例。】 涂婳心里哈哈哈大笑。 谢文杰心里一咯噔。 系统以为宿主不想说话,正在努力接受现实,正要下线,忽然听见涂婳语气非常认真的开口询问道:“统子,你的意思是,我把超智能ar的系统功能,装在了谢豫川的脑子里,所以我现在是透过谢豫川的眼睛看那边?” “先别说话。” 系统虽然有点崩溃,但想想还要和宿主继续攻坚克难,算了,努力用人类的语言安慰涂婳。 涂婳沉默许久。 只见她明明是坐在天香阁明亮的古今堂中,为何眼前所见,却是深夜月下的山野郊外? 明月、远山、噼啪的火苗炸裂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睡觉的囚犯,一个个衣衫褴褛脸上麻木,视线左移,一张熟悉而清晰的面孔,再次进入她的视野里。 冷不丁的,心口猛的一跳! 难不成是家神?! 谢豫川脸色大变! 吓得一旁谢武英汗毛都炸起来,不是吧?他真把六哥吓坏了吗?! “六哥?”谢武英小心翼翼试探地看着谢豫川。 涂婳闭着眼睛用力眨了眨,“刚才怎么回事?眼睛怎么会那么疼?” 方才看见的那人,是谢武英? 鹤之这是要干什么? “鹤之?” 低沉的嗓音在暗夜里带着一丝激动的沙哑。 “锚定点装在谢豫川脑子里的话,这代表什么状况?我以后跟他沟通,直接用脑电波吗?” 系统认真道:【统话,千真万确。】 谢豫川起身坐了会,缓缓神儿,神志这才清明许多,“六哥无事,倒是你,可是有事?” 好像正在想“夏侯桀不会趁她和谢豫川失联的时候再做什么了吧?” 什么叫锚定点,装在了谢豫川的脑子里。 漂亮的脸蛋儿上露出一片茫然…… 明知道他误会了,谢豫川也来不及解释。 谢武英瞬间闭紧嘴巴。 是谢豫川!!! 一双眼睛睁的溜圆! 他懂了。 “系统!系统!我和谢豫川的“联系”方式,这是互换了么?!” 涂婳揉了半天眼睛,大脑飞速运转。 “六哥,你刚才怎么了?” “本来是有事来着,不过刚才那么一下子,好像又不觉得那是事了,等回头我遇到难处再来找六哥拿主意。” 谢武英闻声立刻转身,食指比在嘴唇上! 谢文杰看懂了。 【超智能ar功能,已经绑定在宿主你的瞳孔之上了,不过,受限于条件,暂时无法做全景模拟构建,请宿主忍耐一段时间。】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谢武英。”涂婳说。 涂婳说:“我感觉我自己有点猛。” 他撑起半身,朝他低声喊道。 她想了想,“我现在好像直接透过谢豫川的眼睛看外面,是不是?” “六哥,夜深没把你吓到吧?” “谢武英?”麦克声下,涂婳没注意开口念出对方的名字。 回想方才那一刹那间的“意外”,谢豫川也感到疑惑。 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睁开眼,刚想开口。 通透的麦克声回荡在整个展厅上空,掩盖了涂婳的手机忽然传来的声响。 亮的根本睁不开眼睛。 皱着眉头支着头侧躺着,想看看鹤之在六哥那边,想干什么。 谢豫川凝神向未知名的世界,发出一道谨慎的关心。 耳边,再次传来谢豫川的低沉声音: “好,快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涂婳听见,噗嗤一笑,说了句:“幸好,幸好!再晚一秒,我岂不是差点把锚定点装在隆庆帝夏侯桀的脑子里?” 涂婳愣了三秒,说:“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系统想了想:【宿主以后会直接看见很多人。】 涂婳问:“是什么?” 系统想了一会,回答道: 【通过对中文互联网的信息检索,人类有一个词可以比较贴近宿主目前和谢豫川之间的状态。】 是他做梦了? 还是…… 谢豫川眸光从他脸上一扫,就知道谢武英那表情在问什么。 他也没有追着问谢武英,人总要自己亲自在事上磨,才会长本事。 古今堂,内厅。 涂婳怔住。 【宿主不要难过,系统会想办法,把你从谢豫川的脑子里救出来,给我一点时间。】 然而,她耳边听到的却是另一道更熟悉的嗓音。 她那个时候一个念头划过去。 谢武英亲眼看见自己六哥面朝皎月深深呼吸了三次,然后才放平视线,目视前方,眸光幽远,一副神不在家的样子。 “鹤之,夜深还不去睡?” 她大概是理明白了,好家伙,就因为激活那一瞬间她的念头,延伸到了好奇“谢豫川此刻在做什么呢?”,结果就成了这样。 隔壁不远,谢文杰一侧睡累了,翻身朝向另一方,刚好朦胧中瞧见谢武英仰头死死盯着六哥的样子。 涂婳双耳微抖。 谢豫川颔首,淡淡道:“好。” 他六哥要通神了! 谢武英心情激动,安静地待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豫川。 涂婳觉得系统这话说的,十分有深度。 系统幸灾乐祸上线:【宿主莫急!不是因换你能听见谢豫川说话的声音,而是因为你激活功能时,把锚定点装在了谢豫川的……呃……脑子里。】 【太猛了,下次不要再猛了。】 她眼睁睁看着谢武英看着“自己”嘿嘿笑了两声,“睡、睡!马上就去睡,六哥你忙,要是有事就喊我。” 【你“附身”在了谢豫川的身体里。】 涂婳:!!!!!!!!!!! 涂婳:(猛熊咆哮:啊!!!)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这仙气十足的画面 系统炸裂的回答,使涂婳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附身?!” 【是的,宿主,用这个类似的思路,会比较容易理解。】 涂婳感慨道:“你是个会比喻的统子。” 系统欣然接受了宿主对它的“夸赞”,尽管这评价它并不是那么想要。但就像涂婳说的一样,它和宿主之间,目标一致。 意外已经发生,别无他法,系统将功能操作指南发送到涂婳的系统背包中,就提前申请暂避后台,打算去解决实际问题,以及向中央处理系统做详细报告。 临下线时,系统提醒道:【宿主,一定要详细阅读操作指南中,关于意识重叠部分的内容,以免发生意识碰撞。】 “哇。”她定睛在那神韵庄严缥缈的神像上,只觉得身心阵阵暖流涌过,格外喜欢。 不难。 想起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 包括涂婳。 夜色下的流放营地。 抬手搭在族弟肩头,很是羡慕少年人这蓬勃的精力和好奇心。 蓝桥生先是站在台上,向宾客们鞠躬感谢,掌声更加响亮! 起身后,蓝桥生轻轻整理了一下胸前别着的小型麦克风,微微轻咳一声,朝大家微笑道:“非常感谢大家今天来到这里参加展会,希望大家欣赏愉快。” 谢武英多机灵一人,他一瞧他六哥突变的脸色,瞬间改口道:“我看这边风吹的挺凉的,今晚六哥跟我换一下,你去那边休息吧。” 涂婳一个激动,心里不禁感叹:真想让谢豫川看看,这仙气十足的画面! 突然之间,左右两侧不知从哪里喷出白雾,衬着屏幕上的仙宫神乐,将一尊神像彻底变成了本次会展中压轴之作。 精美的神女像,仙衣摇曳,仿佛正从云阶之上飞落而下。 这话稍稍问的有点冒失,但他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这一点点的细微,所带来的结果就是很多宾客都对展台上的精美神像升起浓郁的兴趣。 呼—— “接下来,由我来为大家展示本年度澜起嘉禾跨年私展,最后一件藏品,拥有特别魅力和神奇能量的一尊神像——《天命》” 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法也不麻烦,也只需要她凝神认真想一下,自己想“看”什么。 光线照射在人像上,涂婳似乎看见了浅淡的渐变色彩,异常惹眼。 他随手往后面一指,也没管具体指哪儿,指哪儿不重要,关键是岔开先前让六哥尴尬的话题。 哪知,仅仅是一刹那的“意识”波动,竟意外打开了某人的“天眼”。 “行啊!”谢武英回答的特别痛快。 蓝桥生见时机已到,微微抬了下手示意给工作人员。 涂婳感觉到系统着急下线处理问题的【迫切】需求,认真应下,以免系统担心。 光线也不再是单一的颜色,柔和而怡人的色彩,随着整个会场内的云雾缭绕和隐蔽在各处的环绕音响,一瞬间将展厅变成了梦中仙境。 明亮的展台之上,一尊一人高的彩色神像,摆放在正中央。 旁边有声音感叹道:“天呐,这神像造的,我都感觉她快要说话了,真神奇!” 蒙布被工作人员送下去,这一次解说人,不再是展会那位端庄典雅的女主持人,而是身穿得体中式西装,徐步走上台的展会主办人,蓝桥生。 他微微侧身,将身旁这座塑像极其精美的神像,骄傲的展示在大家面前。 谢武英见他睁眼,好奇道:“六哥,你刚才在跟家神联系呢么?” 光线和屏幕上流动的画面似乎形成了巧妙的配合,在流动中为所有来参加的宾客展示不同角度的完美。 心底有些许淡淡的失落,但一闪而过。 大概是为了更好的在展台上展示这尊神像,神像背后的硕大屏幕上,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为大家展示文字解说,而是十分贴合展品的本身特征,以满屏幕云雾缭绕的天宫背景打造出一个美轮美奂的动态仙境。 四周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闭眼正翻阅操作指南的涂婳,只扫完了前三行,尽管看得有些急,但幸运的是,她找到了绑定后如何进行平常生活的提示。 谢豫川沉默了一瞬。 展厅的光线重新亮起。 简单来说,她想看自己的世界,睁开眼就跟从前没什么不同;但如果想“看”另一个世界,需要自己的意识稍微专注一下。 她心想,转头发现会场内,大家与她的想法都差不多,甚至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喜欢的心情,提高音量朝台上的蓝桥生喊话: “蓝先生,这尊神像是什么朝代的?” 不知是哪位神匠拥有如此巧夺天工的能力,太会塑像了。 她只是一时感慨,随便想想的。 台下,又是一阵清脆的掌声。 “要不,伱今晚在六哥身边睡?” 一看就是好东西。 谢豫川脸色一黑,不知怎么回答。 好的展品,也需要最好的展示。 睁开眼睛,正对上谢武英一脸好奇激动的目光。 谢豫川深深地看了他两眼。 昱呈科技的向总真是太会说话了,涂婳心想,这不就是她心里想说的么。 所以涂婳听到旁边人赞叹最后一件压轴的展品时,没忍住好奇,收起操作指南睁开了眼睛。 蓝桥生一句简单的开场,将本次蓝家压轴的展品,隆重介绍出来。 那种感觉来的很奇妙,但看上去,大家都比之前心情更平和愉悦了一些。 谢豫川凝神向家神发出一道“问候”后,并没有收到家神的回应。 台下,许多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神像,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这尊彩色神像被工作人员抬上展台后,许多人都隐隐感觉到心情似乎舒畅了许多。 台上的神像很美,是那种神韵中迥然于凡人的美,涂婳望着神像,心里一片清净喜悦。 蓝桥生见大家欣赏神像的过程中,神情越发专注,便不着痕迹地将这一短暂的欣赏时间留给大家,退到一旁侧面。 涂婳也被展台上的渲染吸引住目光,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望着台上那尊神像,好像真的能瞬间感知到很多莫名的能量一般。 心想,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 一念刚起。 谢豫川忽然感觉虚空之中,似乎有什么莫名的力量突然猛烈地,冲进了他的体内!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原来这就是家神的世界吗 谢豫川遍读无数先人经典,但这一刹那间,他根本找不到一种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身体突然被莫名力量“入侵”的感觉。 这知觉太过于玄妙,以至于他搭在谢武英肩头上的那只手,都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察觉到肩上的颤动,谢武英扭头看了眼,又抬头看向谢豫川。 “六哥?” 谢武英有些紧张。 但此时此刻,谢豫川已经完全顾不上他了。 谢豫川的身子,突然像被定住一样,纹丝不动。 然而,此刻的谢豫川内心,鼓噪如雷! 他……见到家神的相貌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急忙转身用力抓住谢武英的手腕,吓了谢武英一大跳! 谢豫川猛然睁开眼睛! 谢武英愣住片刻,立刻道:“六哥,等我!” 她轻轻推了推自己儿子,“达义,我看谢家六郎似乎遇到事了,你过去看看?” 甚至他也能莫名感受到那一股“力量”带来的情绪。 原来这就是家神的世界吗? 谢豫川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殊缘。 张达义点了点头,目光轻扫过谢豫川聚精会神的面庞,心想,一定是碰到了要紧事。 张达义见状抬手,不便打扰谢豫川做事。 然而,这一次不同! 他不敢置信,家神的法力居然如此……强大! 谢豫川从来不知道,原来清晰地感觉到另一个“人”同时存在他的身体里,竟然是这种感觉?! 完全不需要用语言来沟通。 张达义站起身,拢着衣衫走到谢豫川他们这边。 谢豫川内心大惊。 不知不觉,谢豫川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亦如之前。 谢家三兄弟的反常举动,张母在不远处也看到了。 坐下后,他倾身往谢豫川面前那张宣纸上看了看。 倒是一脸懵逼的谢武英兄弟俩发现了张达义的身影。 “张先生?” 缥缈的造景中,涂婳似乎听到了手机的声音。 心底里,一道温柔的声音划过,甚至不需要声音。 这、这、这太让人震惊了。 然而,往常一向对他恭敬有加的谢豫川,此时竟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似的,全副身心都在面前的画纸之上。 谢豫川心想。 谢豫川不知道要去哪儿。 就是心里,明明白白能感知到情绪的起伏。 “鹤之!拿纸笔来!” 展厅内。 他不太确定,此刻的自己是不是真的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眼前的景色,夜色里,寂静的郊外。 谢豫川已经能感觉到了。 一个帮着磨墨,一个帮着压纸。 谢武英坐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说来也奇怪,平时他还在六哥身边还挺放松的,但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方才突然那一刹那间六哥变了脸色后,就连他也好像感到双肩莫名一股“重量”狠狠地压了下来。 刹那间,谢豫川鼻尖一股酸意涌上,竟觉得他与那圣像之间,仿佛隔着天涯海角一般遥远,又如咫尺间让他觉得异常亲切。 他脸色凝重,低声道:“娘,我过去看看。” 果然,看见他们三个兄弟的举动反常。 不。 这深更半夜的,谢豫川怎么如此有雅兴起来作画? 寥寥几笔,竟然已经描摹出姣好的轮廓来。 甚至耳边的声音,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再能听得清楚了,他现在全身的感知似乎都被体内另一股强大的力量牢牢攫住! 这次应该会不一样吧。 慈悲的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身上。 谢豫川都来不及形容自己的心情,应该是激动,还是应该感到害怕。 是谢豫川“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感觉。 渐渐地,心神慢慢安定下来后,就神奇地被另一道力量牵引着“趋向”另一个地方。 不然谢豫川不会是这个样子。 眼前,九天之上的天宫,云雾如此浓郁,仙乐如此好听,谢豫川震惊之余,也不知不觉沉浸在悠扬的“仙乐”之中。 自从家神降临在谢家后,谢豫川就已经对神明在侧之事心服口服,这段日子以来经历的种种“惊喜”,也让他不得不惊讶于神明的法力高深。 心里明明白白。 是他心里的感觉在告诉他,另一个“人”要让他去看别的东西。 只以无声的口型向谢武英询问:你家少将军怎么了? 谢武英摇摇头,也同样无声回答他:我也不知道。 庄严圣洁的云上天宫,金碧辉煌,高高地悬停在九天之上,缥缈的天宫仙乐不知从何处传来,仿佛将他包裹在其中。 但眼前亲眼所见一片云雾缭绕间,一幕永生难忘的画面呈现在他眼前! 眼前,一尊庄重飘逸的神女像矗立在他眼前。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神志是完全清楚的,并不存在任何混沌的情况。 一切感知如流水一样清凌凌划过心尖,直到眼前慢慢被拉扯进一片光明之中…… 张达义心里纳闷。 她收回神,一边不舍的看着前方,一边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他想深深地记住家神的样子。 可是他盘膝坐在这里,身体里那种莫名被什么“冲了进来”的感觉,异常清晰! 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完全无法说出口的感觉。 往谢豫川的方向看了看。 他低头试图在旁边找个空位坐下,谢文杰给他挪出一块略干净和暖和的位置。 周围的谢家人本已经睡着,冷不丁的被谢豫川这一时没控制住的声音惊醒。 真舒服啊…… 是家神的感叹声。 手臂,不知何时收回。 心里那唯一的猜测,瞬间浮上心间。 谢豫川心中一暖,莫名地跟着一起欢喜。 谢文杰在看到六哥异常反应的第一瞬间,跑过来帮着谢武英一起给谢豫川打下手。 大梁,谢豫川只觉眼前蓦然一黑,眼前的仙宫雅乐,骤然消失不见。 他定睛望着眼前那尊“神像”,用尽自己所有努力,集中注意力想将家神的神容印刻在脑海里。 张达义迷迷糊糊翻身坐起。 谢武英神速将备用的纸笔带到谢豫川的面前。 他清楚地感知到,有另一个“人”存在于他的身体里,与他谢豫川并存在一体内。 刺眼。 瞧着,像是个女子画像? 才高八斗的张翰林,一脸诧异。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次通神太好了 大家不敢惊扰谢豫川的专注,纷纷噤声等候。 便是谢老夫人遣谢祯过来询问情况,也被谢文杰无声的提醒,放轻脚步来到一旁,刚好张达义坐在那边。 “张大人,可知豫川怎么了?祖母方才听到动静有些担心。” 张达义现在很好说话的,尽管他也不太清楚谢豫川发生了什么,但是认真给谢祯分析了一下:“我瞧少将军深夜作画,事出突然,依将军平日行事不应如此。所以,我想着此事会不会与你们谢家家神有关?当然了,也可能仅仅是在下毫无根据的猜测而已,二小姐也不必当真,稍后可亲自询问。” 张达义说话是很有艺术的,谢祯一听就明白了,微微一笑道:“先生既然如此说,那必是八九不离十。”她又看了眼六弟谢豫川,“我看豫川专心致志,怕是一时半会完不成,我先回去告诉祖母不必担心,六弟既然只是作画,那便不叫担心早点歇息。” 张达义颔首,道:“也好,毕竟谢老夫人年岁已高,身体要紧。” 谢豫川根本注意不到时间和周围的变化,心神一念,极其专注。 沉眸微微颔首,低声道:“偶见神仙法像,只是难以临摹神韵一二,勉强记下。” 收笔,完成。 始终提着的那一丝灵感,旋即散去,留下他记忆中的鲜活模样。 谢文杰听见,也靠近观摩,看清后不禁双眼一亮,扭头看向谢豫川,语气惊喜:“六哥,你怎么突然想画神女像?难不成……” 谢武英最为好奇,谢豫川刚收笔,他就没忍住,抻长脖子歪头侧身细看,夜色里真是看不清楚,好在方才谢豫川画画途中,谢文杰见光线暗淡,悄悄重新把烛火燃起,一旁为他照亮。 “像是,但六弟在画画,旁人不敢惊扰。”谢祯如实说道。 “六哥!真厉害,画的神女像活了一般。” 她说给谢豫川的那些话,当时是真心劝诫,但回来后,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是心神不宁的。 可惜流放路上,只有玄墨应急,少了丹青作画,无法将他亲眼所见的神韵描摹出来。 “六哥?!” 谢老夫人忐忑的心情起伏不定,心中不知默念多少遍阿弥陀佛,念了半天忽然意识到自家有独一无二的神明,心中的念诵突然间顿住! 虽然谢老夫人掩饰的很好,但聪慧如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祖母的心情此刻似乎并不太平静。 谢老夫人欣慰道:“好、好、他与家神联系时,我们都不打扰他。” “祖母,六弟无碍,听先生的意思,可能是与六弟通神之事有关。” 隔着一段距离,谢豫川知道祖母担心什么,想到自己能够再次感受到家神的“存在”,这份沉甸甸的安心,让他不知不觉中扬起压不住的笑意,朝谢老夫人高兴地轻轻点了两下头。 谢武英、谢文杰兄弟俩,寒冷的深夜中猛然倒抽一口凉气! 紧接着,二人血液倒冲,血脉鼓胀,神情激动不已! 两人双双转头,四只眼睛恨不得把谢豫川画的神像看穿! 谢武英听到兄弟这话,脑瓜子瞬间转过圈来,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转念之间,一心祈求神明慈悲。 画像被两个大小伙子围着,张达义就算再好奇,也不好挤过去,反正不急于一时,张达义便将谢老夫人方才让谢祯过来看看的情况,告诉了谢豫川。 谢祯总觉得,谢老夫人望向谢豫川的目光里,多了许多情绪。 若是豫川还能有幸与家神联系上的话…… 没多久,白纸墨线,一尊法相庄严缥缈的神女像跃然于纸上,栩栩如生。 只是……谢豫川仍有一丝遗憾。 谢豫川感谢几句,宽了张达义的心。 她见祖母听完她的话,变了脸色,心底一跳,以为自己哪里没把事情办妥,不禁问道:“祖母,可是祯儿哪里做的不对?” 许是祖孙同心,心意相通。 张达义没有不应之理,点了点头心里很是熨贴。 谢老夫人闻言,连忙摇摇头,“不,与祯丫头你无关,只是祖母听见与家神有关之事,略微上心而已,别担心。” 终于踏实了。 “祖母,您心中有事挂碍吗?” 明月当空。 身旁几人可终于见他回神了。 “好,祖母也是,我过去看六弟专注作画,便也没打扰。” 怔愣片刻,不知该念什么。 “先生也是。六弟他自幼如此,常常耽搁时间很久,先生也不必在这里等他,这边风大伤身,先生也早些休息保重身体。”谢祯关心道。 谢祯本想劝祖母休息,但她看谢老夫人脸上的神情,精神奕奕,哪里还能睡得着,干脆陪在老夫人身旁。 谢豫川能再次通神,谢老夫人心中都不知该如何感激。 顺便还特意往后面引了一下,谢豫川抬目远望,与祖母谢老夫人担心的目光对上。 两人之间隔着十多人,谢豫川不好高声,恐惊扰旁人。 谢豫川抬头,对上张达义微笑的目光,这才惊觉张达义怕是方才一直就在旁边等候自己。 “与家神有关?” 他颔首歉声道:“先生,失礼了。” 一听与家神之事有关。 一左一右,两位同甘共苦的族弟,谢豫川本也没打算隐瞒家人。 谢老夫人看见谢豫川的动作,提到嗓子眼的大石块,“噗通”一声沉入心底。 张达义哪里会计较这些,笑着摆摆手。 后面的话,他虽未说,可是谢文杰的眼睛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谢祯回去到谢老夫人面前复命。 谢老夫人眼神蓦然一变,不觉坐起身。 孙子谢豫川与家神失联之事,所有谢家人中,唯有谢老夫人一个人知晓。 “我观武英少爷的神情,猜测与通神之事有关,所以多说了两句,本意是想老夫人放心休息,不过我瞧着,好像适得其反。”谢家老夫人更精神了,张达义语气里有点失策的些许郁闷。 “祖母许是担心我,不是先生之过。” 谢豫川将谢武英从画上拉起,“鹤之,去祖母那边送些安神的补药,让老人家早些休息。” “立刻就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家神所赐太过珍贵 沉重的行囊和物资都在男丁这边,谢武英对筐里的“好东西”如数家珍,甚至闭眼伸手都知道从哪里把东西摸出来。 “给我留下几支。” 谢武英给谢豫川留下几支安神和葡萄糖的口服液,便将其它的送到谢老夫人那边。 剩下的,谢豫川拿在手中,特意给身旁的张达义低声说了下饮用之法,方法简单易操作,看一遍就能懂。 只是补药太过神奇,都不需要详细问,都知道此物不是凡品。 张达义不是诧异这个,而是诧异谢豫川突然将这么珍贵的补品给他! 这一路风餐露宿,补药何其珍贵? 谢武英来了兴致,凑到谢豫川身旁也盘腿打坐,可是他没有调息的想法,他就想和六哥八卦一下。 谢豫川神情淡定地看着,张达义的目光锁住手里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将谢豫川赠送的几支补药放在里面,又丝滑地拉上封口。 “那神像好庄严!” 张达义离开后,谢豫川小心将画像收好。 谢武英和谢文杰互相对视几眼,最后还是一向胆大的谢武英,悄悄靠过来。 “六哥,鹤之想向六哥打听件事,行吗?” 不等谢豫川回答,张达义的心思发散,自言自语道:“我突然有种感觉,那治水的庞既明,早晚会被将军吸引来。” 谢文杰坐不住了,起身过去把谢武英提起来,“鹤之,你跟我来一趟。”回头对谢豫川道,“六哥,你先歇息,我找鹤之聊点事。” “是的。” “你怎么知道不像?别瞎说,通神的是六哥,又不是你。” 谢文杰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六哥。 眼瞅着自家六哥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看着谢武英,一直给他打眼色。 谢文杰在右边坐下。 心底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表。总归是承谢家不少恩情,老翰林真是觉得自己能回报的太少,有些话,多说无益,说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谢家待他们母子之情,来日他张达义定是加倍回报的。 谢豫川看了一眼,点头。 张达义不得不佩服谢豫川的聪明,他送礼都让人不好说句拒绝的话,言辞坦诚,句句提及家母,提到母亲虚弱的身体,张达义心里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拒绝。 好像……家神送的“圣品”中,能防水的也不只是这巴掌大的布袋子,还有那透明的软袋等等。 “嚯。” 谢文杰旁边听着,眼见着谢豫川的脸色越变越黑,心里直叹气。 不用猜都能从两人的表情里,猜到他们俩想问什么。 谢豫川脸色微变,无奈道:“不用眼睛,用什么?用天灵盖?” 张达义无言拱手过眉高,敬谢三下。 谢豫川诚恳道:“先生,往后几日必将更加艰难,即便先生不怕波折,老夫人身子骨单薄,还是要多顾及一些,予珩也不是随意之徒,补药乃家神所赐,想来补身会有些起效,先生备着总比难受时硬挨着强些。” 谢豫川抬眸,对上张达义意味深沉的目光。 谢武英没看见“提醒”,他一心在自己的好奇中。 张达义眼睛睁大,“还可防水浸?” 谢豫川黑沉的英俊面庞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莫名被拉走的谢武英,到了一边,还跟谢文杰说道:“六哥画的家神像我仔细看了,怎么总觉得跟咱家的神明不太像呢?” 旁边,谢文杰旁观全程,很是有心思地拿来一个大小合适的结实袋子,送到谢豫川面前询问六哥的意见:“此布囊小巧玲珑正合适,可否做先生装物之用?” 鹤之,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能防水的布料啊…… 谢文杰看了眼另一边被谢鹤之泼了冷水正郁闷的六哥。 张达义点点头,这才小心收下谢豫川的好意,记在心里。 谢武英问:“六哥方才画的神像,真是……咱谢家的家神吗?” “确实不是普通布料。” “神仙法相自然是庄严无比的。”谢文杰道。 谁不希望自己的母亲身体康健,福寿绵长呢。 谢豫川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垂眸看着送给对方的随身袋,形状颜色虽然朴实,上面也无繁复的刺绣花纹,可它能防水。 张达义受之有愧,不好收他们谢家如此大礼。 外面只留了个勾带,可以安全的悬在身上。 “太庄严了,不像。” 一心治水的庞既明喜欢不? “先生,此物可防水浸。”谢豫川想起家神当初特意标注的介绍说道。 两道抽气声,在黑夜里一前一后。 这袋子他知道,家神给的,筐里十几个是有的,不知是何材质,确实结实耐用,更为突出的是,其袋子上有短小的拉链封口,取用十分方便。 谢武英双眼睁的溜圆,上下打量谢豫川,“六哥,伱怎么看见的?用眼睛吗?”他还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好奇道。 赶紧走人。 谢武英挠头道:“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咱谢家的家神,特别……怎么说呢,就感觉不太像呢?” 张达义懵懵懂懂接过后,翻来覆去在掌心上翻看,口中连连感叹:“锦囊还可以制成这样?” 今夜心情难平,怕是无心入睡。 “六哥又拿我说笑,鹤之就是好奇,六哥如何确定看见的神像就是咱谢家的家神呢?” “六哥你看见家神的样子了?!” 张达义很是喜欢,一会拉开看看,一会拉上拎一拎,爱不释手。 忽然,他眼珠一转,抬头道:“少将军觉得此物,若将来那治水的庞既明瞧见,会是作如何反应?” 正打算盘坐调息的谢豫川笑了声,“嗯,你问。” 此礼过大,谢豫川连忙覆手将张达义双手托下来,“先生无需这般,你我两家如今同进同出,不必客气。” 谢豫川沉吟片刻,轻声“嗯”了一下。 张达义沉默研究了一会,又爱不释手的反复摩挲着袋子的表面,良久抬起头好奇地看向谢豫川:“将军,此物若能防水浸,可不是普通之物啊。” 被二人夹在中间的谢豫川,突然有点庆幸此刻是夜晚,否则谢家女眷也会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谢豫川沉眸稍思片刻,“未见家神真容,只是看见了这尊神像。” 谢豫川送礼时,还真没想这么多,经张达义如此一说,念头倒还真往那边想了想。 谢武英狠狠被噎了一句,嘿嘿笑了两声。 谢武英回想以往记忆中的某一画面。 “咱家的家神,爱逗人。”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蓝家私展翻车了吗? 黑夜沉沉,谢文杰真想把他的嘴用针线缝上。 “道无常法,神无常形。神明自有千变万化之法,你怎么知道你的感觉,毫无偏差?” 一句话说的谢武英哑口无言。 顿了稍许。 “怀章之言,不无道理啊。” 谢怀章无奈的向他微抬了抬下颌,“六哥原本高高兴兴,就你长嘴会说扫兴话。” 谢武英回看闭眼安神中的六哥谢豫川。 “那怎么办?” 谢文杰看了看谢豫川,拍了拍他肩头,宽心道:“六哥心胸宽阔,自是不会与你计较,不过你也给六哥留些平复心情的时间,不要过去显眼。” 可惜,方才谢豫川那反常的举止,不但是谢老夫人等长辈们跟着担心,护卫们并其他几个忠仆也睁着眼睛睡不着。 谢武英那一侧就难受了,护卫们一个个阳刚之气十足,围在附近谢武英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气,刚躺下耳后有人窃窃私语,“武英少爷,你看见家神了吗?” 自家人早就知道家神之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只不过这次谢武英可学尖了,不该说的不乱说,就随口说了句“六哥看见家神了,你们可别瞎打听了”直接将晚上的话题结束。 耳边不远,是家人之间的玩笑声。 谢豫川心底仍然坚信,家神让他亲眼所见的“画面”绝非随意为之,定有深意。 谢武英一个翻身,抬腿就想把挨上来的蹬一边儿去,谁知人家常年习武反应也不逊色,手掌撑地,一个错身直接半身腾空,飞身挪开。 说就说呗,越说越往前靠。 谢文杰还好一些,他虽不擅长与人太过亲近,但知书达理,再加上围在他身旁多是老弱,不远不近的挨着,非但没有打扰他,好像大家彼此还能互相挡风。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主子们神秘兮兮地忙活一圈,他们不敢问也不敢说话,这下子好不容易等到两位少爷过来,一群人将他们兄弟俩围住,小声打听少将军怎么了。 至于鹤之的话,他也只是那一刹那间生起一点恼意,但并不真往心里去。 谢武英连连点头。 两位族少爷,他们也就只敢同武英少爷这般玩笑,跟谢文杰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谢豫川打坐调息,凝神中嘴角不觉翘起浅淡的弧度。 能够再次与家神联系上,身心都轻松许多。 主子都能看见神明了! 你说这得多厉害啊? 一脚蹬空,谢武英翻身坐起,骂道: “哈哈哈哈。”身旁一圈护卫们的低笑声。 兄弟二人没有再过去打扰谢豫川,在护卫堆里挑了个位置休息。 不过,哪怕从两位少爷口中打听不到更多的事,大家伙听见是跟家神有关的事情,还是很高兴。 大家围着谢武英和谢文杰兄弟俩,目光灼灼,也不是真想继续问什么,就是感觉围在两个“知情人”身边过夜,咋就这么有安全感呢。 另一边,涂婳听见手机响查看消息时,根本没有意识到“背后”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回来后,接收的电话和信息都变多了。 台上的造势已接近尾声,趁蓝桥生重新组织展会气氛前,她靠在椅子上,将手机屏幕亮度调低后依次回复信息。 给她发信息的人还不少。 谢豫川的信息不必说,早已置顶。 点开名字,十几条“!”排队拉练,涂婳证了半秒不到,退出了谢豫川的对话框。 换下一个。 依次从下往上点开第一个时,她还想着,失联后再次通神,谢豫川情绪激动不意外。 一连处理完几条信息,涂婳点开了最后一条消息,刚刚来自秦朗。 秦朗:结束没?结束了,来店里?我翻到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涂婳心里嘀咕,看了眼时间,有点晚了正打算回绝,秦朗又发来一条消息。 秦朗:今晚要是有相中的东西,别下手,先来我这边了解完再说。 涂婳盯着前后两条消息,想了一会,给对方回了一条消息:“好,一会店里见。” 关屏,再次抬头看向展台。 蓝桥生已经重新走到名为《天命》的神像旁边,详细介绍起有关这尊神像的来龙去脉。 “如大家亲眼所见,神像之美,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呈现,唯有亲眼所见,才能震撼心灵。这也是澜起嘉禾为何将这件展品放在最后,为大家展示。因为《天命》之美,唯有自见。” 涂婳望着神情舒展,姿态儒雅的蓝桥生在台上缓慢踱步。 “在展品展示之处,下面有位先生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这件展品的年代是什么?” 台下,一阵喧哗。 很快大家的声音又被会场清晰洪亮的麦克声盖过。 涂婳发现,蓝桥生提到展品的年代时,左边话不多的男人,似乎也不自觉的从慵懒的身姿变成了挺拔的样子。 就连搭在在二郎腿上的一只手,也悄然收回去,与另一只交握在身前。 看起来像是打算集中注意力要听听看的架势。 涂婳无意转头扫到一眼,不禁抬眸看了看对方。 那人深邃的黑眸对上她,眼底露出一丝难得的善意。 涂婳轻眨了下眼,继续听蓝桥生讲解。 少了大屏幕动态的视频和雾气腾腾的白烟加持,展台之上终于从“九天”之上落地了。 现实世界,五色斑斓。 科技与传统的交融,将众人再次从梦境中拉回到滚烫的现实世界。 来看看这件蓝家压轴的展品,到底是什么宝贝。 “蓝先生,这件《天命》是否是梁代藏品?” 前排右侧vip席位,有一位中年人士提出自己的意见。 蓝桥生微微冲那位先生点了点头,“这位先生眼力着实优秀,如果从神像的五官面容特征和服饰特点来看,《天命》确实与梁代的同期藏品非常相似,但很遗憾,经过我们专家组仔细、认真地研究,在加上现代科技仪器的辅助验证,关于神像上的色彩来源,我们终于有了答案。” 话说此处,蓝桥生故意停顿,再次引来一片喧声。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卖太久的关子,而是直接说出结论。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涂婳被神奇展品惊到了 “这件能让人感到心灵平静的展品,并非一件梁代真迹,而是一件现代仿品,神像上的涂料,出自于现代工艺。” 蓝桥生一句总结,点燃全场最高点。 蓝家居然展出仿品?! 这不是端起碗来硬砸自家招牌吗? 全场喧声震耳。 澜起嘉禾跨年最后一件展品,竟然是一件赝品!!! 与会宾客,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变了脸色,只是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惊讶于澜起嘉禾的出其不意,有的感叹蓝桥生这位归国继承人的剑走偏锋,但大多数人,包括涂婳在内,大家更多的是——“懵”。 这样的场合,涂婳第一次来。 她不是很懂,于是看向右边的向来,但对方也正跟身旁人议论台上的展品。她沉思片刻,转身看向左侧,晚上帮了她两三次的男人,仿佛早就知道台上的展品是赝品一样,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是长腿交叠双手交握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只是,那双牢牢锁住台上“神像”的目光,泄露出些许真正的心思。 涂婳不耻下问:“不好意思打扰了。” 男人听见声音,暂时收回了视线,看向涂婳。 男人颔首,沉吟片刻,说:“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蓝家的话,就不意外了。” “涂小姐第一次来?” 她对蓝家这尊神像的态度,好像很不一样。 说完,男人微微偏头扫了展台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涂小姐对这件赝品有兴趣?” “嗯,第一次。” 毕竟方才她感觉到的能量确实很不同。 有谢淮楼的前车之鉴,涂婳隐隐地,不太愿意跟这种身份略带神秘的大佬接触。 男人又笑了,这一次,好像笑意更深。 略带疑问的目光,似乎正等着她下一句话。 为什么是蓝家的话,就不意外? 像是解答她心里没出口的疑问,对方又低声说道。 但其实,她没听懂。 她只是跟隔壁互报了一次姓名,他就能记住她的姓氏,真不像普通人。 所以她才好奇,这样的场合是不是真的会明晃晃地展出仿品。 殊不知,对方此刻落在她脸上的视线,也同样在心里猜测她的来历。 涂婳点了点头,“还有兴趣。” 涂婳指了指台上:“请问,这样的场合,可以展出……赝品吗?” 男人闻言,起初眸光微怔,下一刻似乎意识到什么有趣的事,低声笑了笑。 “若它是赝品,涂小姐还感兴趣吗?” 涂婳听完点了点头,表示她听到了。 涂婳认真想了一下,坦诚道:“有点兴趣。” “澜起嘉禾,只是蓝家私展,就好比主人请你来家里做客,顺便给你看看他收藏的好东西,只是这一次蓝家的‘客厅’稍大了一些。是真是假无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世人观物,常以肉眼凡胎,或以价格多少来衡量其价值,并不以自己的切身感受为要,涂小姐赏物如果能遵循本心,那倒是一件难得之事。” 涂婳听他这意思,他对蓝家这件压轴的神像肯定是知道内幕的。 “先生好像对这件展品比较了解?” “一般一般。” 涂婳:“……” 年轻人的心思就是容易猜到,涂婳表情一变,男人就看出来了,不禁失笑。 “蓝桥生其实话没说完,涂小姐不妨再等等。” 这时,涂婳听见台上,蓝桥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澜起嘉禾的老朋友都知道,我们不会随意展出任何一件展品。今天古今堂来了许多的新朋友,我们今晚也要对新来的朋友多说几句自家话,希望诸位能轻松愉快的度过今晚的佳会。” “澜起嘉禾从蓝家祖辈起,会不定期展出优秀的收藏品,一部分来自蓝家私人收藏,一部分来自与蓝家有私交的朋友,所有私展中,有标价区间的展品,蓝色为可售,红色未禁售但可咨询,请有意向的朋友会后联系澜起嘉禾。而没有标价区间的展品,请大家尽情欣赏,首展后会在古今堂中展出七天。” 说道这里,蓝桥生靠近神像,神情郑重地扫向台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涂婳总觉得蓝桥生方才那一眼,好像看见她的时候可以停顿了片刻。 不过,一向心大的涂婳觉得,可是因为她这边周围大佬多。 蓝桥生轻咳了两声,缓缓道:“澜起嘉禾每一次私展,最后一件藏品,无论真假,皆有不可估量的价值!感谢大家今夜到来,祝大家生活愉快,身体健康,我们下次会展再见!” 弯腰鞠躬,蓝桥生优雅谢幕。 澜起嘉禾跨年最后一次展出,在一件极富传奇色彩的仿品神像面前,画下句号。 涂婳万万没想到,蓝桥生最后一句话,竟这么神秘兮兮的。 难怪秦朗给她发信息,让她去店里。 这最后的悬念,让蓝桥生留的,她这个新来的朋友根本没听懂。 “蓝桥生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澜起嘉禾每一次压轴的展品,都有特殊能量。” “在台上不能直接说是什么吗?” 后面许多宾客,已经陆陆续续的起身离开会场往外走了。 涂婳也跟着起身,左边的大佬虽然好心为她解释了,但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 那神像上,肯定是有特殊能量。 这一点毋庸置疑,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男人坐着时,看不太出来,站起身时,涂婳发现对方真高。 这得……有190+以上了吧? 男人低头看她,“涂小姐,选东西一定要用心选,不能用眼睛选,更不能用钱去选。” 说完,男人朝她微微点头,转身走向不远的一位西装男。 对方展开搭在手臂的大衣,涂婳看着对方背影,嘀咕了句:“这话说的,我倒是想用钱选,我得有钱才算啊。” 去八方来财好了。 秦朗肯定知道这神像怎么回事。 涂婳这么想着,也拎起背包打算离场。 忽听身后有人喊住她。 “涂小姐,请留步。” 涂婳循声回头,正是蓝桥生。 下了台,蓝桥生依旧是那副儒雅亲和的样子,他见涂婳留步,心底一喜,还好,来得及。 “涂小姐,可有时间多留片刻?” 涂婳不解。 “秦朗先生有没有告诉您,持名片可入贵宾厅观赏?” 快五一了,提前祝大家放假愉快啊!耶!(〃''▽''〃)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胳膊肘子往外拐 “贵宾厅?” 涂婳微微诧异。 蓝桥生笑说:“涂小姐如若不急着走,不妨移步贵宾厅多看看那尊神像?” 这就让涂婳更加意外了! “这,我好像……” “涂婳!” 她刚想委婉拒绝,身后有人喊她。 她冷不丁转身,还没看见来人,耳后先传来蓝桥生不高兴的声音。 “你小子急什么,一会结束我会亲自送涂小姐回去的。” 一道身影大步流星过来,最后几步甚至快跑了两下,走到涂婳和蓝桥生面前停下脚步,还未等涂婳开口,先拉了一把涂婳,将她往自己身旁一掩,笑嘻嘻对着蓝桥生:“小舅,太晚了,你那小局子就别带她了,我带涂小姐先回去。” 涂婳不知道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但从方才秦朗一过来就喊人的话里,她捕捉到非常重要的信息,原来秦朗和蓝桥生是舅舅和外甥。 涂婳颔首:“蓝先生再见。” 蓝桥生气笑了,没好气道,“你们秦家那衣钵能发几个财,守个金山当门神,他也舍得折腾你。” “知道了,小舅。”秦朗道。 蓝桥生与外甥秦朗对视,良久也看出了外甥眼神里的“拒绝”,忍不住叹了口气,“伱啊!真是……”真是什么,蓝桥生没说出口,但是转头看向涂婳露出笑容客气道:“涂小姐,既然秦朗特意来接你,那就不耽搁您的宝贵时间,期望下次涂小姐有空再来玩。” 难怪她拿着秦朗给的名片,蓝桥生对她格外关照。 “那可不成,我帮您了,谁继承老秦家的衣钵,儿子养丢了,老秦得跟您拼命。” 蓝桥生走前,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秦朗,笑骂道:“心眼子这么多,怎么不回来帮舅舅,给你能耐的。” 涂婳笑着回礼道:“非常感谢您的照顾。” 蓝桥生一听,下意识左右扫视一圈,诧异道:“你小子在我这安眼线了是怎么着?” 秦朗既然拦她,那……应该是有拦她的必要。 蓝桥生往后稍退一步,“我只是请涂小姐好好看看。” “客气了,那你们聊。” “你是故意来拆台的是吗?”蓝桥生瞪了他一眼,偏身还想邀请涂婳,视线却被外甥秦朗高大的身形再次遮挡。 她再看眼前俩人,两张笑脸下分明涌动着暗潮,舅甥二人正在拉锯。她机警地保持着“懵懂无知”的沉默。 见一旁涂婳的眼睛发亮,蓝桥生也不好当着外人唠起自家糟心事,抬手招呼道:“行了,既然亲自来了,那就别让人家客人等太久,外面好像下雪了,送客人回去路上要小心。” 原来如此。 秦朗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没事了,对着疼爱他的长辈,语气也皮起来。 秦朗想起一时,临时叫住蓝桥生,“小舅,明家来人了?” “再见再见。” “我那还有几位贵客等着,就不多陪了,涂小姐,慢走。” “没有,就是听着个风声。”秦朗随便遮掩过去,“明家谁来了?” “谁来了,也不用你操心,赶紧照顾好涂小姐是正事。” 很显然,蓝桥生并不想谈论这件事。 秦朗也就没有再追问,“明家已经得了一件,不该再惦记了。” 蓝桥生只当耳聋听不见,笑眯眯的对着涂婳道:“这七日古今堂都对外开放,涂小姐没什么事常来玩啊。” “好的,蓝先生。” 天香阁外,细小的雪花飘然落下。 涂婳穿好工作人员送来的外套,刚走出天香阁,一股寒气袭来。 秦朗侧头,“冷吗?我再给你要一件披风?” “不用,不是去你店里么。” 秦朗就没再废话,开车把涂婳带回了八方来财,本来离天香阁就没多远,拐两条弯就到了。 停车熄火,两个人推门回店里时,头顶、肩上都带了些雪花进来。 聒噪的八尺本来站在鸟架上已经耷拉眼皮了,看见某人进来,扑棱着翅膀兴奋起来: “来客人啦!来客人啦!老秦接客啦!” 涂婳一听这动静噗嗤就笑了。 正摘围巾的秦朗气笑了,上前猛点了两下八尺的鸟头,骂道:“接你个大头客啊,接!看不见你爹我回来了啊。” 走到茶台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涂婳,“擦擦雪?” “谢谢。” 掸掉雪花,涂婳一直对八尺的喊话很好奇,在秦朗示意下,坐在了上次来时她坐的地方。 秦朗起水泡茶,八尺大晚上的冲着涂婳很兴奋。 涂婳好奇:“它那么喊人,你教的?” “我那么没品?”秦朗抬眸,瞪了八尺一眼,八尺乖乖地收起翅膀,龟缩在架子上。 涂婳:…… 这么听话? 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她听见秦朗说:“暖暖。” “好,多谢。” 秦朗回到自己的店里,身上的气质就变了,方才面对蓝桥生,她总觉得他是另一个样子,身上有一点防备,不太明显但能感觉得到,反而回到八方来财就放松多了。 秦朗见她打量自己,笑了,“怎么,感觉我在我舅面前不太一样?” “嗯,有点。”涂婳诚实道。 “眼睛还挺尖。”秦朗摸摸鼻子,轻叹了口气,“小舅对我还行。” 涂婳点点头,明白了,也就是这话潜台词,有人对他不行。 这都是人家的家事,涂婳是不太喜欢刨根问底的,也没多问,秦朗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 两人之间,很聪明地把这话题略了过去。 涂婳喝了一杯热茶后,问道:“蓝先生说你的名片可以入贵宾厅观赏,是什么意思?” “他忽悠你的。” 秦朗毫不客气拆了自家小舅的台。 涂婳一愣。 秦朗坐起身子,看着她笑道:“我小舅那人,典型的商人。觉得你不错,就想请你去他那小聚会上聊聊,没什么意思,你还不如回我这来喝茶。” 涂婳:“哦。” “会展有好玩的东西吗?”秦朗边泡茶边闲聊。 涂婳想了想,说道:“都挺好的,反正也买不起,看个热闹呗。” 秦朗抬眼,“哪个最感兴趣?” “那个假神像。”涂婳很痛快。 秦朗一听,瞬间乐了,后来没忍住都笑出了声。 “亏得你没当我小舅面这么说,不然他得气哭,哈哈哈。”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好嘛!这天大的误会 涂婳不解,“蓝先生他自己亲口在台上说的,是仿品。难道不是假的?” 秦朗又为她斟满一杯,“那神像不是假的,确实是个老物件,但是很奇怪,那神像上的颜料却是现代的工艺,所以很难界定它本身的价值。我小舅偶然得的,很喜欢,但是小舅留不住它,所以才展出来。” 涂婳的关注点,总是很神奇,“蓝先生为什么留不住它,那神像闹鬼吗?” 秦朗发现一件事。 他发现涂婳对感兴趣的事情,话就会不自觉变多,而且很容易顺着思绪继续往下琢磨。但当她对人和事不感兴趣的时候,就像戴了一张“你好、再见”的面具,客客气气,平平静静,随你来去。 不禁在心里再次感叹自己的精明决策。 不要给涂小姐压力感,才是能够拉近彼此距离的最好方式。 像谢淮楼那种方式,被拉黑一点不冤枉。 “你问的问题,很有画面感。” “抱歉,随便说的。” 秦朗笑了笑,倒是很好奇她怎么会联想到那边去,反问道:“伱信鬼神?” “不好说。”涂婳倒也诚实。 这下子,反倒把秦朗聊愣了。 “不好说?这话怎么讲?要么信,要么不信,还能有什么?” 涂婳喝了口茶,“你亲眼见过吗?” 秦朗脸色一顿,噎住。 这话问的,他怎么回答? 想了想,他想个合适的说辞,“做我们这行的,我要说我见过,你会信吗?” “信。”涂婳点头道。 秦朗挑眉,因为他发现对方的神情似乎并不像说假话,这下他好奇了,支起身子双臂环胸,很是好奇的盯着涂婳轻松喝茶的样子。 “涂小姐难不成也见过?” 涂婳摇头,“没见过。” “那你这是信呐,还是不信?”秦朗费解。 涂婳没有直接说自己信还是不信,只是很平静地说:“你小舅那尊神像,让人感觉很舒服。” 秦朗挑眉,目光认真,“你感受到了?” 涂婳放下茶杯,抬起头,“无线电波没有被发现以前,以前的人把隔空听音也想象成神迹,能量未被探知前,看起来都像是玄秘之事。” 就像现在的她,对于谢家人来说,也属于尚未被探知的存在。 “那尊神像有什么特别之处,我感觉会场内,好像不止是我一个人有感觉。”她并没有直接说自己感受到多少,而是把所有人都拉上了,这样显得自己在其中并不怎么起眼,又能恰如其分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秦朗笑了笑我,心道,真是个时刻隐藏自己的低调人。 她一定是有感觉的,不然不会问这么多。 但秦朗也没有拆穿她,想了想说:“那尊神像上的能量,好像比较容易让有承受能力的人做梦。” “做什么梦?” “那就因人而异了,反正我小舅承受不了,蓝家人也不行。” “所以就拿出来了?” “基本是这样,我们这行讲究这个,没有缘分的东西,强留不得。”秦朗语气比较平静,“有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沾。” 涂婳点了点头,问,“你是觉得我可能有缘?所以才给我名片,故意让我来看看?” 猛一下子,被她猜中心思的秦朗,捂着鼻子连咳两声。 涂婳自己提壶斟茶,“你让我来随便来玩,但蓝先生又对我很是照顾和客气,展会散了,还特意邀请我去贵宾厅。” 她抬起头,凝视秦朗:“你为什么觉得我跟那神像比较有缘分?” 这才是她今晚最想问的。 “感觉?” 涂婳摇了摇头,“我感觉这不是正确答案。” 秦朗松开手臂,弯腰端茶,指腹在杯沿上摩挲一杯,视线再次扫到她手腕上那串珠子。 涂婳抬起手腕,“你已经盯着我这串珠子好多次了。” “涂小姐,你手上这串碧玉的珠子,跟那神像,好像同出一个年代,但……我不是很确信。” “你想看看?” “方便的话,可以吗?”秦朗目光期待。 涂婳摇头,“不可以。” 秦朗不以为意,笑道:“那就是缘分未到,没关系。” “你对我格外包容。” “嗨,想交个朋友呗。”秦朗一点不避讳自己想结交的心思。 见涂婳要开口,怕听见拒绝的话,秦朗急忙给自己说好话。 “不过,这事我不强求啊,您可别回头又把我删了。” 涂婳被逗笑了,“不是,我没想说这些,我是想问你,你小舅那尊神像如果往外出的话,是什么价格?” 说完,也不知道自己问的对不对,“能问价吗?” “能啊!这有啥不能问的。”秦朗暗自松了口气,笑道:“涂小姐,你真有兴趣?” “单纯的就是好奇。”涂婳道。 秦朗想了想,“那尊神像,价格上好像不是大问题,可以谈。对涂小姐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左右没有你手腕上那串高。” 随随便便带那玩意出街的人,钱对她来说不是毛毛雨嘛,秦朗心想。 关键问题是,合适不合适。 “那尊神像一般人承受不住,重要的是有没有福气担得起,才是关键。” “原来是这样。” 涂婳心道。 她在内心喊了系统两声,系统没有及时回应,不过涂婳还记得系统之前在古今堂说过,里面有几样好东西,她猜那神像应该也算其中之一。 秦朗看了她手腕一眼,“我是觉得涂小姐可以试试,不过,这事随缘,如果你不喜欢,就不必再去,省着我小舅再见你,会打扰你。” 涂婳总觉得在秦朗嘴里和她看见的那位蓝先生,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随意聊了两句。 涂婳突然问,“我手上这串珠子,在你看来到底值多少,你总好奇?” “没仔细看,瞧着品相,专业机构运作得好的话,往外拍一个小目标也不是没有可能。保底的话,七八千万?”秦朗抬眸看她,“想出的时候,先照顾我如何?我是真喜欢。” 涂婳端茶的手,停在半空之中。 白皙的脸上,有一种疯狂前的异常平静。 见多识广的秦朗,瞧着她突然沉默不语盯着自己的样子。 那微微轻启的朱唇。 还有那眼中明显变幻的色彩。 秦朗也愣住了。 他忽然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太确定地盯着涂婳,小心问道: “涂小姐,你……不会一直不知道你这手串,很值钱吧?” 涂婳:!!!!!! 她知道古物值钱。 但确实不知道这么昂贵。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驿路流放雪纷纷 细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夜。 清早拉开窗帘,满地银霜。 阳光此时还很清淡,涂婳瞄了一眼时间。 嘿呦,真是出息了。 她居然也可以这么早起来。 “这个时间,谢家应该赶路了。”她打着哈欠喃喃自语,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洗漱。 随便点开手机上的音乐,扔在一边外放。 干净的镜面里,是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活力有节奏的音乐,在卫生间里环绕立体声,涂婳站在镜前醒了醒神,低头一把冷水先泼脸上了。 呼—— 好凉! 真刺激。 混沌的大脑,一瞬间清醒了。 一边收拾自己,一边想着今天要做什么,默默在心里给今天待办行程按照轻重难易排个顺序。 先把2项简单易完成的选项放在最前面:一是,看看谢家人今天的困难程度;二是,去把车取回来。 如果今天幸运的话,顺便把房贷还了,如果不顺利,再约时间办理。 至于一天完成不了的工作和事情,她就把最主要核心的部分,挑出来一部分,打算今天用下午和晚上的连续大块时间搞定一些。 心里思量妥当,她也收拾好了。 最后习惯性戴手串时,涂婳迟疑片刻,下一秒直接完好无缺的收回系统背包内。 不知道,就算了。 知道贵重,戴着都不知道手怎么摆了,先收起来再说。 “涂小姐,你不会一直不知道你这手串很值钱吧?” 秦朗昨晚上的话言犹在耳,他那张瞠目的表情,每次回想,都让她想喊救命。 不到七点,涂婳简单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就出门了。 小区外连锁的咖啡店,先点了份三明治加咖啡,补充能量。 清早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比她想象的热闹多了,空气里都是冬日特有的凉气。 “顾客您好,您的咖啡和加热的三明治。” 大概是早上人不多,服务员很贴心地端了过来。 涂婳感激道:“谢谢。” “不客气,您慢用。” 临窗的位置,能透过巨大的玻璃看见外面的景色,涂婳一边吃早餐一边查看手机。 秦朗有两条留言,一条信息,一条图片。 秦朗:梁代同期珠宝藏品,跟你相似的。 涂婳手机平铺在桌面,指尖点开图片,嗯,确实比较像,再看那往年成交价格,心脏直突突。 大清早的,别看这么受刺激的图。 关了之后查看谢豫川的,发现他除了昨天那一短暂的情绪波动后,就没有其它反应了。 咬了一口火腿三明治,涂婳给谢豫川发了一条信息: 「涂婳:在路上?」 卯时刚过,通向盘龙岭方向的驿路上,流放队伍已经起早走了近两个时辰。众人连同押解的差官们在内,全都饥肠辘辘,还没吃早饭。 更让人难捱的是,天气后半夜直接转寒,开始下起雪来。 雪落地面,本就阴凉的地面,下雪后似乎更加寒冷。单薄的身子躺在地面上,根本睡不着觉,一个个像蜷缩起来的虾子一般,团成一团取暖。 半夜被冻醒的是熊九山,出了帐子查看雪况,当即让人把流犯们全部叫醒,收拾东西继续赶路,身体动起来,总比在这种天气里躺在地上睡觉要好的多。 天未亮,流放队伍再次举着火把向前赶路,就像之前一样。 好在昨晚扎营早,大家不管怎样,还是睡了一个囫囵觉的,就是队伍里有些抱怨,并不影响队伍前进的步伐。 比起躺在地上挨冻,不少人觉得继续赶路也挺好的。 只是起得太早,本就吃不饱的肚子,越走叫唤的越响亮。 走到天际开始放亮,咕噜声此起彼伏。 都这样了,也等不到差官们张罗吃饭,心里的期待随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落空。 “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给点吃的啊?” “快点走!别磨蹭,林子里猛兽多,嘀咕什么嘀咕!”差役的骂声从旁边吼来。 “唉——”一片唉声叹气。 陆陆续续,队伍里,不时有人起早赶路饿晕在地。起初,倒一个,衙役还过来瞅瞅,给掐个人中喂点水,弄醒了赶上队伍。 后来,有其他流犯见状,倒一下能喝水休息一会,也跟着效仿,躺下就喊迷糊实在走不了,或者干脆就直接躺地上。 一个两个好弄,七个八个差官们就开始嫌烦了。 手段一上,吓得没太大毛病的再也不敢装病了,队伍里总算清净多了。 有人报到熊九山那里,熊九山也饿着,“再往前走几里,到开阔地方再休息。” 总算有个盼头,流犯们心里有底儿了,走起路脚下快了许多。 谢家人的状态,在队伍里看着就被其他流犯要好许多。 有家神的投喂物资,再加上谢豫川这几日要求谢家的食物里加肉、加盐、加料……表面不显,但实际上谢家人不管男女老少,体能是缓慢上升的。 再加上长辈老弱还有一些额外的补充药剂,同样的折腾下,谢家人的精气神,看着就不太一样,哪怕他们已经尽量遮掩。 但人脸上的气色,并不是那么容易掩盖的。 打量谢家的目光越来越多。 谢祯有些担心,谢豫川很淡定。 “二姐,无妨,该来的早晚会来,都到这一步了,不用顾虑太多。” 谢祯倒是听进去了,不过没太领会六弟话里的意思,回去学给祖母谢老夫人,还嘀咕道:“六弟说话怪怪的,到哪一步了?”他们这不还在流放途中么。 谢老夫人以为谢豫川此言,是因家神之故,便道:“许是神明之事。” 谢祯连连点头,“应是如此。” 至于谢豫川自己,经过几日来的反复沉思,终于想清楚了。 有些事,避是避不开的,不如反其道而行,另开一条新的路。 长长的队伍,迎着朝霞从黑暗走向光明,脚下的地面因为落雪,变得泥泞而松软,好在雪不大,落地便融化,纷纷扬扬顺着脖颈洒进身体里,时不时打个冷颤。 这几年气候偏冷,每到年关前后,京城也会飘雪。 有时大,有时小,逢雪天,围炉煮茶,与亲友闲坐,是京门人士难得的雅趣。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同时天涯沦落人 流犯中,有曾经喜好风雅之人,虽然身不由己,但难得在路上碰上这种雅致的景色,越是艰难的环境之下,越是容易生出想逃离困境的心情。 谢豫川偶尔听见后面不知哪位曾经的才子,对雪吟诗。 谢武英服了。 “六哥,这哪位神仙,如此有雅兴。” 谢豫川回首扫了一眼,说道:“也是一种宽心之法。” 谢文杰不言不语,闷头走路。 谢武英看过去,后者微微一笑道:“我倒觉得此人流放途中能观雪作诗,心境不同凡响。六哥,你觉得呢?” 谢豫川只点了点头。 谢武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行,就他是一粗人呗。 有一就有二,何况流放队伍里,不止一两个读过书的人。一个人吟诗,像个傻子,两个三个互相应和着,反而还成了一景。 押解的官差们大多都是粗人,平日里常在各路贵人们跟前受气,现在彼此身份上下对调,心里不知怎么得意,平时看这群人难堪都是下饭的佐料,有意思的很。 今日行进之中,忽闻队伍里有流犯在吟诵那些酸诗烂调的,听着耳朵就不舒服。 听不懂的东西,烦。 解差们互相对视,嘲笑声连连。 “他娘了个稀罕的,都成了阶下囚的流犯了,碰个下雪天还能酸唧唧的作诗呐?” “哈哈哈哈,谁说不是,这荒山野岭的,作诗能换官吗?怕是连咕咕叫的肚子都填不饱吧!” “他念的是什么意思?”差官里倒也有那么一两个羡慕的不耻下问。 好么家伙,这一问,又问到大家的笑点上。 众差官们放声大笑,也不知是调侃大字不识一个还想上进的同伴,还是故意嘲讽给那些苦中取乐的流犯听。 “呦,啥时候这么好学了?他们读书人高雅的很呐,衣衫褴褛吭哧瘪肚的念几句诗,老天爷会给他们赏饭吃吗?你脑子坏掉了,那种酸不拉几的东西,跟咱们爷们有啥关系。” 唉—— 队伍里几声叹息。 许多人闭上了嘴,唯有一人,脚踩草鞋,依旧如故。 “我不烦来我不恼,心自清净人自老,不过数载臭皮囊,无惧,无怖,渡逍遥。” 男人背着行囊,牵着妻子的手。 张达义在前面扶着老母亲赶路,听见前面那些意兴之作时,张翰林还真没太在意,反倒是后面旁人噤声之后,随口一作的打油诗,张达义听了听,不由回头跟旁边人打听。 “哪一位啊?流放的路上能说出这样的话。” 谢文杰离他不远,见张达义问,他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倒是后面护卫里的周传,出声道:“好像是个在京师画画的落第举子,等着登进士科?” 张达义一副“恍然”的模样,“难怪。” 他那语气显然话中有话,引起谢豫川的注意。 张达义人老成精,扫一眼便看出谢豫川眼中明显的意味,笑了笑,“那诗做的中规中矩吧,才气不算甚高,但难得意境不错。倒是最后这一句,可见心境突破几分,有些灵气了。” 略一沉吟,笑道:“就是有些可惜了,学业未成反遭流放,人没疯就算不错了。” 张达义这番评价,不低了。 谢文杰和谢武英本也是上京候着来年科考,哪曾想意外先来。 如今碰着个同样备考不成反遭流放的人,不禁同情起来,同时天涯沦落人。 张达义看了看那边,淡淡道:“读书人,要是能活着熬到流放地,生活应该不会太差的,能识文断字者毕竟是少数,总有一些用武之地。” 不过,他说这话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有感而发而已。 谢豫川也听得出来,“先生和老夫人行路还行吗?这边有御寒的衣物。” 张达义闻言连连摆手,“行、行!少将军无需挂碍,如此这般已经很好了。” 谢家给了暖身的暖身,前后都暖和,母亲舒服多了,相比旁人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还有昨日谢豫川送的补药。 张达义心中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今日寒雪天,队伍起早赶路,老母亲本就身体虚弱,是他悄悄剥了两块糖,才让母亲舒服许多,还有那说是补体力,药效很好的葡萄糖。 别说,就连母亲私下里也在跟他感叹谢家给的补药,真的好。 感激的话说多了就絮叨了。 张达义又一次默默地把谢家的善意,记在心里。 队伍在就流犯们硬挨着饥饿的路途里,终于快走到了目标地。 临近目标,行走中的谢豫川,耳边突然再次听见家神的声音。 “在路上?” 谢豫川微微一笑,凝神回应家神的询问: 「谢豫川:家神安好,是的,正在路上。」 说完,想了想,又说了一句。 「谢豫川:快要走到休息的地方了。」 正在咖啡店里吃早餐的涂婳,看见谢豫川的回信,笑了下。 “你们几点启程赶路的,吃早饭了吗?” 流放途中,谢豫川闻言,微微一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感觉,家神的声音,像是在……用膳? 涂婳根本不知道谢豫川心里在想什么,通常唯有谢豫川意识强烈凝神时,才能想信息发送过来。 不过,他还是认真回答了家神的问题。 「谢豫川:暂时还未,到休息地会吃的。」 涂婳喝了一口热咖啡。 “伱们大概多久到达休息的地方?” 谢豫川偏头问了问旁边的谢武英,“方才解差说还要多久?” “两刻钟,六哥,怎么了?”谢武英道。 “没怎么。” 谢豫川回道: 「谢豫川:还有大概两刻钟左右。」 涂婳望着窗外,看到信息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等你们扎营后告诉我一声,给你们送点吃的东西。” 谢豫川听到后,回了个“好”。 涂婳短暂的跟谢豫川聊完之后,刚好也吃完了早饭。 决定先去把自己的车子提回来,这样也好方便她去采购物资。 正推门而出,一条新的消息传来,还是谢豫川的。 「谢豫川:大梁下雪了。」 涂婳仰头望天,h城也下雪了。 (本章完) 第二百章 昂贵的总是伴随危险 早上七八点,市区堵的厉害。 司机见怪不怪了,反正打表走也不着急,就是怕堵太久了,后排的乘客闹心,时不时拎个话题跟后面的涂婳说两句,缓解一下尴尬又磨人的氛围。 顾客烦躁了不好,但太安静的乘客也让老司机有点忐忑。 “快到年根了,这外面的都回来过年了。平日也这么堵,不过今天堵的有点厉害。” 倒视镜里,后排的乘客表情异常淡定。 “没事,平安送到车行就行。”涂婳淡淡道。 “得嘞!” 司机很高兴,今天运气真不错,拉个堵车不差钱的乘客,不然还真怕对方嫌贵中途下车了,那他不白在这堵着了。 怎么想自己都还划算一点,所以回头问了句:“听不听歌?” 涂婳抬头,“不用麻烦。” 司机点点头,回去玩手机,时不时看前车动了,往前跟几步。 涂婳在后排,看着像是平静的坐着,实际上,她正打开系统界面,详细研究新功能的操作指南。 系统上次提醒过她,让她好好研究一下,关于新功能意识重叠部分的内容。 免得发生意识碰撞。 昨晚折腾一晚上,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更新后,再次跟谢豫川通联,整个人显得比平时更疲惫,好不容易回家哪里还有精神头看东西,倒头就睡。 大道堵着,看外面的路况,一时半会还挪腾不开,等到了车行,大概时间刚刚好。 涂婳索性在堵车的这个时间里,把那操作指南拿出来看看。 超智能的ar功能,昨天她体验了一把,确实可以透过谢豫川的“眼睛”看外面。 指南里,上次她匆匆一瞥,只看到感应方式那里,这次她仔细阅读,才发现为什么系统让她一定要详细阅读,避免意识碰撞。 【驱动意识视野时,请宿主注意:当主意识疲劳状况达到70%时,请切断ar功能,退出意识空间,以免挤压主意识,发生严重后果。】 (严重后果,包括但不限于:意识碰撞、意识代管、意识吞噬、双意识竞争等情况。) 涂婳看到这里,把这一段话加黑变色,标注重点。 下一条款: 【关于意识碰撞】 意识碰撞,容易产生于宿主使用该功能和结束该功能时,以及主意识虚弱时。请在此三种情况下,谨慎应用。 涂婳不觉点点头,也就是说当她切换和离开谢豫川的“视角”时,需要格外注意,切入时丝滑一点。 出租车在庞大的车流中龟速前进,司机从开始的不确定到发现后排乘客真的特别淡定无所谓后,开始放飞自我,居然打开了一局手机游戏。 以他常年的行车经验,足够他玩一来回。 涂婳一路往下看,直到问题解决选项那里。 【常见问题三:一旦发生意识碰撞,请按以下顺序进行操作,可避免发生不可控的严重后果。】 首先,请不要迅速切换视角,退出功能。 其次,检查主意识的存在状况,是否为以下几种:受伤、沉睡、破裂、吞噬。 最后,如无第二条状况,请采用缓慢让出意识空间方式,渐进式退出本功能,以保证主意识的安全,防止发生意识丧失情况,避免死亡后果。 涂婳一溜看下来,忍不住冒出一头冷汗。 难怪系统发现她把功能锚点锚在了谢豫川的脑袋里后,吓成那个样子。 昂贵的功能,总是伴随着危险。 后面,涂婳打起精神翻阅的更加仔细,尤其是在她很容易忽略或者不注意的地方,通通画上标注,以免自己发生失误。 不知不觉,出租车终于驶出了堵车的红线区域,开上了通畅的大路。 涂婳很快翻完了全部内容,在指南的最后面,有两个收费选项: 一个是,危机报警功能。 可在使用本功能发生危险时,提前预警。收费价格:10积分。 第二个是,挂机功能。 可使宿主的副意识挂机在后台,保持实时跟踪,避免遗漏。收费价格:10积分。 涂婳想也没想,连选两项,一起结算。 这个功能太容易出状况,在系统没有彻底搞定前,一切以安全为主。 终于看完了全部注意事项后,涂婳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拉下车窗,闭目养神,疾风吹进车内,也吹醒了她混沌发热的大脑。 快到地方时,手机传来一声轻响。 是谢豫川发来的消息: 「谢豫川:刚到地方,还需要少许时间安顿。」 这么快就到了? 涂婳微微一愣,看向时间,这才发现,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相比谢豫川之前说的时间,他们流放的队伍,应该走了差不多近三刻钟左右。 “到了,98。” 涂婳扫码结单下车。 车行经理昨儿收到车主来取车的消息,今早就让人把修好的车备好了。 涂婳取车取得很顺利,经理全程笑容满面,服务周到。 直到涂婳把车开走后,经理笑脸一收,急忙跑去办公室,给老板打电话。 “赵总,谢总交代的那位车主,刚刚把车提走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车行经理满面笑容,连连对着话筒点头应声:“好的,好的……应该的,好的,赵总再见。” 几乎是车行这边通话结束后不久,远在海城的谢淮楼,上班途中在车里便接到了赵总热情的问候和汇报。 司机见老板谈事,车子开的越发沉稳。 谢淮楼沉着地听完电话里赵总“用心”告知涂婳的出现消息后,客气笑道:“感谢赵总帮忙,下次来海城,淮楼一定为赵总接风洗尘。” 电话里赵总的声音很是高兴,连说:“一定、一定。” 挂了电话,谢淮楼望向车窗外飞移的倒影。 终于出现了。 一通电话打到h城,先是询问了一下自己的人,再次打通好哥们秦朗的电话。 大清早的,珍宝街都没开场呢,何况秦朗。 铃声响了无数遍,一颗脑袋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喂?” “秦朗。” “谁?” 谢淮楼沉默片刻,“我,谢淮楼。” 电话里沉默半天,突然一句“卧槽!”响起。 秦朗抓狂:“大清早的,你找我?”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涂婳试试投喂新功能 “见过涂小姐了么?” “谁?” “……”电话里,是谢淮楼冷气十足的沉默。 秦朗贴着手机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谢淮楼这一大早的突然打电话找他是什么意思。 “见过了,怎么了?” “嘟……………………” 秦朗盯着手机,愣了会,骂道:“神经,你丫不都知道了,还问我。”扔了手机继续睡。 谢淮楼握着手机,一路阴沉着脸色走进谢氏集团大楼。 沿途一溜声的“谢总好!”、“谢总早。”。 集团前台处,连自家人都没看见,大步流星一路直奔电梯。 “楼哥!” 身后有人喊他,谢淮楼回头,阴沉的神色缓和些许,眼神中有丝诧然。 “斯铭?” 谢斯铭走过来,谢淮楼往他身后看了眼,“快结婚的人,不陪未婚妻,怎么来这里?” “有事。”谢斯铭微微苦笑道。 谢淮楼脸色微变,瞬间明白了。 旁边的秘书已经摁着电梯按钮半天。 谢淮楼道:“去我办公室聊。” “好。” 兄弟二人搭梯上行,去了总裁办公室。 * 取车回来的路,路况良好。 开到一半路程时,谢豫川那边的差官们就开始放早饭了。 涂婳跟路人打听后,把车停在了一条早市外面,熄火下车,直接挑了早市边一家早餐店。 八点多种,主营早点的早餐店,还剩三分之一。 “包子、饼什么的还有吗?” “包子没了,馒头和饼还剩点。” “什么饼?” “糖饼、葱花饼,呃……还有几张牛肉馅饼和红枣干粮,要哪个?” 涂婳攥着钥匙直接让老板把剩下的全打包,再打三十份热粥和凉拌的小菜。 老板愣住:“全打包?” “全打包。” 老板高兴道:“还有几十个鸭蛋,要么?” “一起吧。”涂婳点头。 提前打烊,老板高高兴兴给她打包好之后,连同方便餐具,一同送到涂婳车上。 临近早市。 涂婳干脆进去就近溜达一段,买了些方便易食的蔬菜和水果,又拎了一兜子补血养气的新疆大红枣。 回到车上,重新驱车开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路边停车位。 流犯们走了一早上,总算挨到了休息的时间。 迎着风雪赶路,越走越冷。 “今日下雪就这么冷了,等雪停了只怕赶路更冷。” 大家休息后,看着漫天飘下的雪花发愁。 本以为雪小,下下就会停了,哪知下了大半天了,也没见老天爷有停的意思。 雪花伴着寒风,钢筋铁骨也受不住。 没吃过这种苦的人,只觉得脸颊刀割一般,被风吹的生疼。 “我不想去北地了。”有人心生惧意。 其他人侧目,冷冷鄙夷道:“都走这么些天了,你还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 “我也不想去北边,那边听说常年都在雪里生活,我受不了。” “北方的雪真那么大吗?多大?” “我们走不到流放地的。”人群里,有人泄气道。 “这才刚入冬,就这种天气,再走下去,怕是还没到那边我就得冻死在半路上,早晚都是个死,为什么还要受中间的苦。”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有人冷嗤一声,说起风凉话来,“早死早投胎,把干粮给我们想活的留着。” “你怎么不去死?凭什么我的让给你!” 因为一路艰难跋涉积累下的怨气,很快在人群里蔓延,渐渐地,流犯们分三四拨人。 一部分已经被苦难折磨的想发疯;一部分已经被痛苦折腾的麻木了;还有一波情绪稳定,只想着赶紧走到寮州,早点结束这一切。 谢家人是最后一种,在安静中保持着一种看不明白的状态。 路上,他听见家神的声音。 一路上,想了很多。 家神说等队伍扎营休息时,要给他们送点吃的东西。 他心里是很感激的,但又不太明白,家神怎么突然之间要给他们投喂吃的东西。 队伍扎营后,他叫来谢武英。 “我们的粮食吃完了吗?” “没有啊!还有一大半呢。”谢武英认真道,“家神上次给的粮食,我们没有浪费,在高家村的时候,二姐又带着我们补充了一些。剩下的粮食撑到关外,应该不成问题。” “这事,我和怀章算过。” 谢豫川点了点头,没再问。 他不问了,谢武英反倒好奇,“怎么了?六哥,难道你要粮食做别的?” 他六哥想什么,他也猜不到。 谢豫川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家神清早说要送我们吃的东西。” “家神要送我们吃的?”谢武英因为惊讶差点叫出声,好在他反应快,急忙压低嗓音。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谢豫川,眼中满是期待。 “六哥!家神怎么说?” “没具体说,只是让我们稍后。” 谢豫川也不知道,今日家神为何突然说要给他们送带你吃的。 谢武英满脸崇敬,低头看手里差官们发的糙饼子都不香了,干脆人也不走了,就蹲在他六哥身边,等着亲眼目睹家神再次显灵。 心里一旦有期待,就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 一会问谢豫川一句“六哥,家神来了吗”。 一会问:“家神送的东西,这次会是什么?” 未知的总是引人遐想,可是谢武英控制不住。 亲眼见过家神投喂“食物”的他,不管经过多少次,他都很激动。 他伸手把谢文杰也召唤过来,询问过谢豫川的意见后,附耳在谢文杰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谢文杰的反应如出一辙。 兄弟俩像左右护法一样,蹲在谢豫川的身边,等着“神迹再现”。 谢豫川无奈地看着俩人。 “还不去把几个筐空出来,准备着?” 虽然不知道家神这次要给什么,给多少,但提前备着总没错。 “是!六哥,马上!” 两人做事从未有过的积极。 两人刚离开,谢豫川忽然身子一僵! 昨日身体里那股莫名的感觉再次出现! 身体内,仿佛突然之间被唤醒了另一个“人”。 尽管已有一次体验。 但谢豫川还是被这种强大而不能拒绝的力量所震撼。 作为一个凡人,他再次领教了谢家祖训的威力。 另一边。 涂婳清点完今早采购的“早餐清单”,打算试试升级后的新功能。 给大梁流放途中的谢家人,开个“特供早餐”。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你俩不饿吗? 庆州山林多,地势偏高,驿路盘曲。 雪花纷飞,空气里的寒凉穿衣刺骨,熊九山担心流犯们突然碰到这样骤变的天气,身体遭不住一个个病倒了,会拖累后面的路程。 眼瞅着前路安危难测,熊九山不愿意冒险,就特意下令让差役们架锅烧点热水,挨个分发下去。 差役们走了一路,也冻得哆哆嗦嗦,起锅烧热水暖身子自己都高兴。 但这大冷天的,人都犯懒不爱动。于是去流犯堆儿里喊话:“愿意去周围捡点柴火回来的,不但给热水,干粮也多加一个!有没有主动干的?” 一群人纷纷站起。 带头的差官喊道:“都给我往这边来!” 愿意劳动加餐的流犯们,拖着镣铐跟着几个差官分散开几个方向四处捡干柴。平日还好些,昨日下了雪,许多干柴上雪化后湿漉漉地冰手。 可是为了多吃一口,再难受也有得是人愿意去做。 这其中也同时包括想为妻儿多添一口粮食的庞既明和无所谓生活如何的铁牛。 这种活他从前在村里也常做,没觉得怎样,不是还多给口吃的和热水吗? 铁牛觉得挺好,报名积极,干活的精神头也好。 庞既明原本心里那点不太适应的感觉,看见铁牛的样子也都散了。 “铁牛兄弟,我跟你一起可好?” 铁牛自然无所谓,笑呵地点头道:“你跟我来,我瞅着那边应该干柴枯枝多,好捡。” 跟着有经验的,庞既明在生存面前,放下了那些曾经无望的期盼,从一食一饭,一呼一吸间努力挣扎着活下去,带着一家人选择了另一条路。 庞妻搂着两个孩子,坐在冰冷的地上,等着庞既明回来。 “娘,爹回来我们就能多吃点了吗?” 庞妻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安抚道:“能,今天官差们还烧热水了。” 这样的对话,在流犯之中并不少见,骤降的温度,飞落的冰雪,被熊熊燃烧的火堆,点燃了一丝希望。 谢家有两名护卫主动跟谢豫川报备,要跟去一起捡柴。 谢家如今并不缺吃的东西,但护卫们的意思谢豫川也明白,点头放人,四处走走看看,顺便捡点枯枝干柴没毛病。 谢家的护卫本就体健,加上这两日吃的也好,两人左右分散各一人,不大功夫就转了一圈回来不说,每人腋下扛了两捆柴禾送到差官那里,动作迅速又能力大。 负责烧水的差役接收时,都愣了。 两人报了自家名号后就归队了,留下几个差役扒拉他们俩抱回来的柴禾面面相觑。 “这……好像是硬撅下来的树枝吧?” “现砍的?”有人凑过来,语气紧张,“他们谢家还有砍刀在身?” 旁边的摇头,“不是刀砍的,你看头这……多大的力气啊,硬掰下的缺口。” 铁锅边,几个差役沉默半晌儿。 走了这么些天,怎么谢家的人还有劲往外使呢?众人费解。 “折腾的太少了这是。” 身强力壮,孔武有力的流犯,在他们这些押解的差役眼里,可不是什么好的存在。 “我去跟上差说一声。” 没人阻拦。 熊九山正在帐子里和成烨一起烤火喝汤,老衙役进来说了几句谢家捡柴的事。 成烨听完,皱起眉头脸色黑沉着冷笑一声,“这谢家连几个下人也这般有本事?” 显然话里的意思可不是什么赞叹之意,他转向熊九山:“大人,谢家还是要再盯紧一些,否则难保后面的路上麻烦。” 熊九山吹了吹热汤,转头对老衙役道:“谢家出了几个人?” “两个,左右各一个,外面转了几圈就回来的,去的比别人晚,回来的比别人早。” “柴呢?” “只多不少。”老衙役道。 熊九山心里明白了,冷笑一声,沉声道:“行,知道了,你们看住人,不少不死不闹事就行,谢家只要不惹事,就不用管,我自有主张。” “是,大人。”老衙役在两位上差面前左右看了看,“那小人退下了。” 熊九山颔首。 老衙役离开后,成烨皱眉道:“大人,这谢家人不收拾,来日定成大患。” 熊九山说:“汤快凉了。”提醒他吃饭。 成烨闷头吃了两口,很是想不通,沉默良久,状似提醒道:“大人,机会难得,莫要错失良机。大争之世,你不争,自有他人争,何必便宜了别人。” 熊九山蹙眉,沉声道:“我行事,自有分寸,你担心什么?” 成烨抬头还想多劝两句,却对上熊九山黑沉沉的目光,一下子住了口。 熊九山敛起沉色,淡淡道:“谢家气运不同,操之过急反不成事,到头来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此次北上机会难得。” “我们只负责押解,这就是机会。” “大人!” 熊九山抬手,看着成烨认真道:“人人都看得见的机会,未必是真正的机会。” 成烨劝不动,只能闭声吃饭。见他一时转不过弯来,熊九山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一句:“谢家气运确实不同,你莫要无知伸手,多看多听多想想。” 成烨道:“知道了。” 热水陆陆续续送到流犯们手中,谢家这边端着碗,也被挨个都添了热水暖身。 谢豫川喝了两口热水,登时身体从里到外升起暖意。 谢武英自从六哥嘴里听见家神要给他们赐下食物的消息之后,手里干巴的糙饼子就不香了。 粮食肯定是不能浪费的,但是他吃的不那么迅速。 旁边几个相熟的护卫见状,纷纷打趣他:“武英少爷今天怎么了,没胃口?” “不应该啊,这几日可不见您这般。” 护卫们还不知道今日将有什么“天外之喜”,一个个就着热水啃饼吃的迅速。 事还未成,谢武英也不好宣扬。 六哥就告诉了他和怀章,两人过来把筐子腾出几个,其他人也只当他们二人是为旁的事情,哪里会想到,家神告知谢豫川,今日要赐下粮食? 憋得他和谢文杰两人都难受,不时提醒他们几个“慢、慢点吃”、“吃太快了,不好消食。”等等。 一群护卫看他们两人奇奇怪怪:…… 终于有一人发现他俩半天没啃完半个饼。 周传好奇道:“两位少爷,你俩不饿吗?”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特供早餐已送达 饿呀! 走了一大早晨,谁能不饿? 可是…… 谢武英和谢文杰俩人,瞄着另一边沉思不思食的六哥谢豫川,感觉他们俩的反应,极其正常。 连六哥都等着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很快从主子们的反应里,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特别的气息。 彼此之间,目光交流。 怎么回事?难道要出事,所以不能多吃? 大家不自觉警觉起来,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谢武英注意到大家突然变得谨慎而小心,怎么说呢,方向上是对的,但,理解错了。 他们谢家不是要出什么危险,而是将要有大大的好事! 这种说不出口又很兴奋激动的心情,宛如冰火两重天,谢鹤之忍不住心里叨咕着:真他爷爷的刺激! 谢豫川感觉自己的身体,缓缓浮起另一个“存在”。 那种感觉宛如他出征半日,累的精疲力竭,回来后将自己沉入温暖的水中一般,从里到外透着难以形容的迷醉感。 昨日,他偶然间窥见另一方“天地”,已是十分震惊。 今日清早神智清明,他更能深刻地察觉到这种异样感的出现,甚至连这种莫名的感觉是如何缓慢升起的,他都能觉察的异常分明。 谢豫川一动不敢动。 他不知道在跟家神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里,家神那边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随着他的身体慢慢恢复后,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除了谢家第一位通神的先祖,他谢豫川再无前人的经验指路。 一切关于通神后的感受和神迹,对他来说都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涂婳坐在驾驶位,清点完准备投喂的“特供早餐”,靠在椅背上目视前方,按照她已经查阅过的操作指南,缓慢而小心地尝试启用自己的意识,丝滑切入到谢豫川的“视线”里。 系统重新更新后,其实受限于级别功能区和商品区大多没有太多变化,但因为她大方砸下巨资购买了超智能的功能,涂婳惊讶地发现,她在切入谢豫川的视野时,居然可以“心领神会”的感受到智能调解的数据。 谢豫川的主意识,起初排斥了她几秒后,很快放松下来,允许了“她”的上升。 就像谢豫川能够感受到“家神”的存在,涂婳在切换为谢豫川的视角后,惊讶的发现她也能同时感受到主意识的状况,甚至这种“同时存在”的状况,能让她感知一些谢豫川此时此刻的情绪。 涂婳因为好奇,稍微的感受了一下。 很好。 谢豫川在心里想的是: 原来这就是古籍经要中曾经记载过的心通吗? 无需六根摄受,只需心念感应便可? 涂婳眨了眨眼,最后一下感知到自己已经顺利“上线”,便静闭少顷,再次睁眼时,眼前的一切画面都变了。 她眼即他眼。 大梁,土石之上,谢豫川深黑的瞳眸深处出现另一圈复影。 双瞳之下,谢豫川所见一切画面,尽入涂婳之眼。 细密的雪花,纷纷落下。 涂婳心道:这里的雪还没停吗? 谢豫川盘膝的身形微动,他耳边并未听见家神的声音,但就方才那一刻,家神的“声音”就好像是从他的内心深处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说出来的。 他就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家神”的意识。 微微惊诧之余,谢豫川谨慎着尝试回应家神的“声音”。 谢豫川:天气乍寒,这雪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歇。 涂婳只觉一股异样的情绪划过心间,居然不需要通过手机微信,在这种“双意识共存”的情况下,她竟能准确感知到谢豫川的话? 哇哦,好神奇。 不知怎的,连这种带着些欣喜的情绪,谢豫川都能感知得到。 他居然能以这种方式感知到家神此刻内心的愉悦,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涂婳的情绪,平和而喜悦,丝毫没有紧张、压抑、忍耐这样的存在。谢豫川感知起来,一直掩盖在平静下的紧绷和沉重思虑,仿佛被家神这样轻松而舒缓的暖意而安抚。 身处在和平年代之下的涂婳,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这种没有太多生存压力而养出来的心境,会带给另一边的谢豫川如此大的缓解。 一直紧绷的主意识,欣然欢喜地接纳外来的“感受”。 谢豫川还不太了解,家神突然而来的原因,鼻翼间没有闻到丝毫香气。 家神应该并没有真身来到人间,来到他身边。 那现在…… 他忽然感知到家神的心意:把谢家人和你想要照顾的人都安排到近一些。 谢豫川在心里回道:好。 涂婳之所以这么说,是她知道一直以来谢家都带着张达义母子共进退,所以她今早采购的食物只多不少。 谢家人正互相依靠在一起吃早饭,忽然看见谢豫川从人群中站起身。 最先发现谢豫川异样的是,一直盯着他反应的谢武英和谢文杰兄弟俩,俩人一看谢豫川起身,他俩也纷纷跟着站起。 他俩一动,身旁其他护卫们也不自觉跟着站起身来,拿着干粮看着主子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豫川转身冲他们压了压手,道:“没事,你们吃你们的,我起来动动。” 哦。护卫们纷纷坐下了。 谢武英跟过来,“六哥?” 涂婳透过谢豫川的眼睛“看见”了谢武英,还是那张年轻好奇的脸。 谢豫川抬手轻压了下他的肩头,低声道:“暂时无事,先吃东西。” 谢武英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豫川的身影,挨着谢文杰身旁坐下,附耳过去小声说:“我刚才看见了。” “看见什么?”谢文杰不解。 谢武英贼兮兮在他耳边说:“六哥刚才看我的眼神,好特别!” 谢文杰白他一眼,还以为能从他嘴里听见什么话呢。 谢豫川心里感知到涂婳的意图后,绕着谢家人所在的位置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后,他终于用心“听”见了家神的下一句话。 “谢豫川,一会儿你们一家人周围若有任何状况发生,不要害怕,不会有任何问题,一刻钟内,不要走出刚才你绕行过的圈子,你们就在里面吃早饭。一刻钟后,保护你们的结界自会消失,暂不要对外人多说。” 谢豫川闻言点头应下。 涂婳小心地从谢豫川的脑中退ar功能后,将她方才看过的场景和范围,拷贝到系统功能里,在设置保护范围的功能里,花费5个积分一键设置限时15分钟的“临时屏蔽”功能。 大梁,谢家人身旁,忽然一片流光沿着方才谢豫川走过的“路线”收尾相接后,被围在中间的全体谢家人和张达义母子,就看见他们中间的一块空地上。 赫然出现了一堆白色透明的东西! 像个小山堆一样,还冒着热气呢! 不仅如此,大家同时发现一件更惊讶的事,他们的头顶不下雪了。 可举目仰望,那高空之上,分明还洋洋洒洒地下着雪呢! 所有人心脏突突狂跳:!!!!!! 明晚加更!嘿嘿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这神仙般的日子 家神再次显灵了! 众目睽睽之下,涂婳用一道透明的流光将谢家二十五人,连同张达义和张母一起屏蔽在安全范围内。 虚空之中,那流光转瞬即逝,众人只觉得四周与之前并无任何不同。 甚至看见凭空出现的东西时,惊诧过后,不少人甚至起身想要遮掩一下,免得被旁人发现,生出不必要的事端,通通被谢豫川拦住。 “不要轻举妄动,家神已设下结界,无需担心。” 众人闻言,刚起的身子又小心翼翼坐回原地。 大家一脸诧异,未及时反应过来,直到他们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周围其他距离不远的流犯们,并没有发现他们谢家这边的“状况”。 “这……豫川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众人疑惑和忐忑的神色中,谢老夫人替大家问道。 “祖母,时间不待人,孙儿稍后再向你详说可好?” 谢老夫人见状,颔首道:“既如此,听你安排。” 老夫人都如此说了,其他人纵然满腹疑问,也不会乱说,一切等着谢家如今的主心骨谢豫川来安排。 这样稀罕的经历,谁也不会在当下乱动,免得坏事。 家神告知的时间不长,谢豫川先让谢武英去燃上一柱一刻钟左右的香来计时。 大家眼睛看着,神情压抑不住的激动,目光频频落在中间那一堆冒着热乎气的“小山堆”上。 来自食物的香气,很快在安全范围区域内,传到大家鼻间。 “好香啊!” 全家人的视线,始终跟随着谢武英的动作。 谢豫川为免浪费时间,干脆也不废那些口舌,直接喊鹤之和怀章带着护卫们,赶紧把家神赐下的食物给大家分发下去。 谢武英和谢文杰早就等着这一刻等半天了,谢豫川一声令下,两人直接走到那一堆“特供早饭”面前。 谢家不少人忍不住往“圈外”看,就怕他们这边的动作过大,引起官差们的注意,但很快他们发现,谢豫川负手沿着他方才走过的地方,走了一小段后,亲自盯着“外面”。 谢豫川发现,自从家神设下所谓的“结界”后,其他人并没有特别注意到这边,偶尔有人转身望过来,他神情微敛,却在下一秒发现,对方的目光如水一样,仿佛没看见一般划了过去。 谢豫川心底颇为诧异,就在那一刹那,他真想踏出“结界”外,去看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 耳边一道提醒的声音:“谢豫川,别动。” 涂婳正查看手机里的快递送达信息,“叮”一声,谢豫川的好奇心传了过来,她急忙按下语音警告道。 他一踏出屏蔽圈,外面人看见的ai自动衍生出来的虚拟投影就破掉了! 那她不白花钱了嘛…… 叮—— 「谢豫川:家神息怒,予珩不会轻举妄动。」 涂婳回道:“我没生气,你们在里面不要出来,幻象破了,麻烦。” 「谢豫川:好,不动。」 幻象破了? 谢豫川无法想象,一条肉眼根本看不见的“虚线”外,别人看见的幻象到底是什么。 一刻钟,一炷香。 三十份涂婳特意打包的热气腾腾的早饭,被分到每一个人的手上,其中也包括已经被眼前的神迹彻底惊呆了的张达义和张母二人。 甚至谢文杰亲自送到他们母子俩手中的打包盒饭,两个人都没从震惊中回神! 张母不敢置信地一直揉搓昏花的眼睛,口中喃喃不断地向儿子张达义询问:“儿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的,天上的雪不往这快地方落了呢?” “还有、还有,这、这、这……吃的!还热乎着呢?”张母因为头一次被眼前这一幕震到,有些语无伦次的说话,“老天爷呀,这是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出现的啊?” 老太太抱着热乎乎的粥盒,心跳得飞快! 咚咚咚咚咚…… 她以为儿子才高八斗,一定能知道怎么回事。 殊不知,一向自觉见多识广,心神沉稳有余的张达义,此刻也被有生以来的一幕,惊得满脸错愕。 他回神后,一把拉住欲往旁边走的谢文杰手腕。 谢文杰回头看他。 张达义张了张口,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谢文杰见状,笑了笑,主动为张达义解释。 “先生,此情此景乃我们谢氏家神显圣之故,先生不必惊慌,一刻钟内,先生和老夫人早些趁热吃。过了时间怕是不这么方便了。” 不怪所有人中,只有张达义母子二人如此惊慌。 谢家其他人虽然今日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感到愕然,但他们都是曾经在护国公府最危机时,见过谢氏家神现身显灵的人,即使再惊讶,只许谢豫川一句“家神所赐”,大家的忐忑之心尽皆散去,心里只剩对家神的万分崇敬以及感激。 起初,大家坐在原地,见四周都是其他流犯,都不太敢轻举妄动,等发现一炷香的时间内,他们任何“举动”都引不起别人和差官的注意,大家都放松了。 一边盯着插在地里的那一炷香,一边看着谢豫川演示的打开之法,纷纷揭开打包盒盖。 扑鼻的粥香扑鼻而来! 还有每人一个馒头一个饼,外加涂婳特意让老板单独打小包的凉拌菜,再加一人一个咸鸭蛋。 白米粥、白面的干粮、甚至还有咸菜和蛋! 不要说在流放的路上能吃上这样的饭菜,就是平日里也不见得能常常这般享用。 “好白的米粥,这般稠,要用多少粮食熬煮啊?” “这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大家盯着按人头分发到自己手中的饭菜,你看我的,我看你的,一下子谁也不敢动。曾经做过主子的还好些,以护国公府往日的富贵,珍馐佳肴品鉴的多了。 但护卫们和其他一些做下人的,捧着如此饭菜,真的不知如何下口。 不敢,也不舍得,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粮食。 谢老夫人看了眼孙子谢豫川,又扫了眼地上那炷提醒时间并不多的香,率先拿起方便竹筷,提高嗓音招呼大家道:“既是家神慈悲所赐,大家不要辜负神明的好意,抓紧时间吃完,莫要浪费粮食。”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货真价实“真显灵” 有谢老夫人这句话,大家这才恍如梦醒一般,急急忙忙拿起发下来的方便餐具。 于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怎么把筷子从透明的袋子里拿出来? “这是什么料子?又软又透,弄坏了如何是好?”有人翻来调去,没找到出口,急的满头大汗。 大家纷纷看向前面的谢豫川。 目光里都是“怎么用?” 谢豫川看着手里带包装的木筷,还有轻软柔韧的不知材质的小舀勺,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必须要像家神交代那般损毁掉吗? 然而,下一秒,谢豫川果断地下了决定,当着众人的面,轻轻一用力,将木块从塑料包装袋里推出! 于是,接二连三的“嘭嘭”声轻轻的响起。 “这东西真好,又软又轻。” 有人刚要把废旧的袋子收藏起来,只听谢豫川在前面低声道:“用过之后的所有东西都扔到那个最大的白色袋子里。” 有人不舍道:“豫川啊,不能留吗?” “不能留。” 一阵阵叹息。 谢豫川见大家还在感叹,催道:“一刻钟不长,别误了时间。” 热粥暖胃,真让人舒服。 熟料小勺子让人爱不释手,张达义陪着母亲用饭,激动了半天的情绪就是压不下去,看手里的“天外来物”,瞅哪儿哪儿好。 谢豫川见他不好好吃饭,只顾着研究家神所赐的未见之物,不免走到张达义身边提醒一二句:“先生,莫耽误用饭。” 张母自发现从儿子那里打听不出什么玩意,直接掉头去请教谢老夫人等一众谢家女眷,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烧香磕头不知点了多少香油,从来没见过神明显灵的,可把她惊讶坏了。 她是隐隐约约地相信谢家的传闻,儿子张达义私下里也跟他嘀咕过一点关于谢家六郎有天大的本事能通神,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谢家的神明显灵的时候,居然可以这么显灵!!! 说让雪飘一边去,雪花就掉不下来? 说给口饭吃,就凭空能给大家伙变出热腾腾的白粥馒头? 都不需要烧火煮饭的吗? 老太太的天灵盖儿嗡嗡直响,她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却不知道咋问? 谢老夫人轻抚她的手腕,微笑道:“来日方长,趁热多吃一些补补身。” “婶婶,快吃,天冷凉了就可惜了。”大夫人周氏笑着劝道。 “哎、哎。”张母眼角裹着泪花一口一口吃着自己的那一份“特供”。 不少人吃着吃着就哭了,擦擦泪珠,鼻头发酸嗓子哽咽着也捧着热粥和香饼吃饭。 谢家的男人们不用说,谢豫川一句话,人人皆有,不用顾忌其它,一群人闷头吃的满头大汗,五脏六腑都在磕头谢恩。 香迷糊了。 张达义因为太过于震惊,又十分好奇仙家赏赐之物,用饭过慢,谢豫川干脆端着自己的碗,陪他一起。 “先生,时间不多了。” 张达义急忙囫囵两口,大口喝粥大口咬饼子,还不忘捧着手里的打包盒跟谢豫川说话,眼睛亮亮的,恨不得让谢豫川请示他们谢家的神明,能不能把这些既轻又特别的空罐子留下来? 谢豫川边吃心里边无奈,难道是他不想留么。 “留不下。” “少将军不妨一试啊?此物如此轻便,留下一个两个,日后若寻得时机和方法,我们也制它几个,岂不有大用?”张达义现在看见什么好人、好东西,都下意识地想往谢豫川身边划拉。 张达义的心思,谢豫川不是没想过。 但…… 他被家神那句淡淡的“此物不是你们那个时代能做得出来的东西”打消了念头。 张达义听完,火热的想法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果然是仙家圣品,不留凡间。” 谢豫川淡淡道:“嗯。” 一炷香很快燃到一半,谢豫川眸光一扫,发现一个小问题。 家神特意交代分给每一个人的咸鸭蛋,居然没有一个人舍得敲碎,都小心地收起来,根本舍不得吃。 谢豫川眉头微皱,“鸭蛋怎么都不吃?” 大家纷纷抬头看向他。 “咸的鸭蛋太珍贵了,舍不得,留着以后路上应急吧。” 谢豫川:“……” 张达义从怀里摸出自己的,也舍不得:“这东西太稀罕了。” 短短一刻钟的神迹,带给张翰林的震撼无以伦比。之前只是觉得谢家神明怕是真的,不减敬神之心,更是觉得谢家有这造化,怎愁没有再起之日呢,可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所谓的谢家神明显灵,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真显灵”啊! 法力大到能把粮食显灵到他嘴里! 张达义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这官身摘得一点都不可惜!流放也不可怜! 他们谢家的祖上,恐怕家神显圣之时,定也是如此这般能呼风唤雨的!史书之中,字字不错,他坚守本心,谏言无悔。 h城,红绿灯前。 涂婳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点开谢豫川新发来的信息。 看完,涂婳愣了一秒。 好家伙。 咸鸭蛋能不能留,还要特意问她一声? 红灯转绿。 涂婳先把车开过去,免得后面的滴滴。 回程的路线,正好错过早高峰的热门路段,反正也不着急。 十分钟而已,也没大功夫。 她还以为他们那边已经都吃完了。 也不是她不想帮他们屏蔽更多一点的时间,没办法,她级别才lv.2,能使用的屏蔽时间,最大只有15分钟。 一个语音回过去: “今日特殊,都吃了吧,回头方便了会给你们拿点更好的,路还长着呢。” 谢豫川耳边声音落下。 他对着全家人,缓缓摇了摇头。 很快,一阵细细碎碎的敲蛋壳声纷纷响起。 15分钟后。 涂婳耳边响起系统一声“报时”音。 她给谢豫川发了一条信息:“结界消失时,离远一点。” 大梁地。 一炷香燃尽。 所有的餐余垃圾都被堆放到最中间的大袋子里,直到所有人都放好后,二十几双视线一眼不错地盯着空地上的东西。 家神给他们变出来食物时,他们没看清。 现在他们想看看,东西是怎么变没的。 一眨眼的功夫。 大量在古代无法降解的塑料制品,转瞬消失! 数道惊呼声,伴随着结界消失的一刻,在流放队伍里突兀响起。 谢家人奇奇怪怪地“举动”引来周围不少目光。 熊九山刚好走出帐子,只见许多人看向谢家休息的地方。 神色不解:“是何状况?” 旁边差役也一头雾水,“回大人,小的也不知道。” 先把日常更新更了,困了的宝贝早点睡!别等!身体要紧!放假不困的战神们,咱们可以做个伴_(:3」∠)_(我去写补更的章节去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官府押送他们岂敢! 流放后,谢家人一路上总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熊九山如今也已经习惯了,站在远处看了一会,见没什么异常,便又回简易的帐子里研究舆图去了。 风雪寒天,路上不宜久留,免得寒气侵体,积出毛病。 可是风大雪密,一直顶着风雪走下去极耗体力,后面的路怎么走,也是摆在熊九山面前的一个难题。 过了莱芜镇,一直到闵家的商队上京时出事的地点,中间已再无像样的城郭,只有零星几个路过的村子,规模不大,人烟稀少。 几百人一路过去,想不显眼都难,而且他带人押送的这批流犯,消息恐怕早就传了一路,这也是熊九山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队伍里车辎较多,再加上一些流犯自身的财物,熊九山觉得,如果自己是那盘龙岭上占山为王的匪贼,怕是也很难眼睁睁地看着一块肥肉,从眼皮子底下毫发无损地走过去。 此前有过这条路线押送经验的老衙役提议:“大人,不行,找俩人过去拜拜山?虽说不妥当,总比危险强,差事紧要,命也重要。” 财物嘛,舍掉一点换得大部分平安,总比跟一帮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硬碰硬要好的多。 熊九山默不作声,旁边有人很不赞同,握着腰间佩刀,指着关外茫茫一片说道:“出了关,北境安危更加艰险,塞外物资难寻,如今这些家底还是中途补了点,将将够用,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要在这喂了野狗,后面的若是再遇拦路劫匪,又该如何?次次如此,我们根本完不成这趟押解的差事。” 老衙役心里叹了口气,感觉跟不知人情世故的愣头青说这些等于对牛弹琴,点着盘龙岭那一处羊肠驿路,无奈道:“这里!路长崎岖,两侧山高,从这里过,以我们这么多人的队伍往前走,真出了事,收尾都照应不上,那些匪贼若是顾忌着咱们是官家押解,不敢放肆还则罢了,要是他们贼胆包天,生出邪念,就凭我们这些人,不见得能顺利出去。” “官府押送,他们岂敢!” 老衙役一口气没顺过来,肚子里的真心话卡在嗓子眼儿上,没说出来。 熊九山抬头瞪了那年轻的手下一眼,“老官当差久,经验多,你竖耳多听便是,哪里那么多意见。” “是,大人,小人多嘴了。” 熊九山又转头对老衙役道:“莽夫无知,老官不必与他计较,消气。从前这里如何过岭?若无好办法,再谈其它,毕竟我们身穿官衣,不好与那些贼人同流合污。” 大人都这么说了,老衙役自然不能计较,何况他心明眼亮,那些话也不过是熊九山的手下替他把想问的话说出口而已。 何况,盘龙岭之事大人们之前也都商量过,到底如何办他猜熊九山心里早有想法,如今又琢磨,要么是中间出了点变故,要么就是临到山门再转磨,心里不踏实。 他心里也不踏实,直言道:“从前过庆州没有这般复杂,前些年丘陵关守将是涂家人,庆州府的州官,出了事就会去求涂将军帮忙,没听说贼患能在这盘龙岭处做大。现在涂将军去了北境镇守边关,小的也属实没什么经验,倒是听先前的同僚押解时,提过一两句,但从前流犯人少好押解,如今这样的人数,小人也没了主意,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熊九山能听出来,这老衙役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成烨盘臂在胸前,低声道:“既投了绿林,对官府早就没了敬畏之心,这个时候给他们好处,恐怕欲壑难填不说,还当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那何须我等将士从军营而出来押解此次流犯,让你们送去不就成了。” 老衙役没反驳,反正该说的话他都说了,要是这些从兵营里选出来的大人们觉得无所谓,那他也不想当那个讨人嫌的恶人。 关键,还在于熊九山怎么抉择。 人人都知道这一趟公差出的与从前不同,因为队伍里有一群特殊的流犯。 谢家是个烫手山芋。 就凭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谁也不敢打包票,自己的意见一定能成事。 外面,流犯们吃过饭饮过热水,疲惫的状态好了不少。虽然吃饱喝足是奢望,但肚子里有了食物,人的精气神就能回来许多。 庞既明因为跟着铁牛忙活,收获颇丰,交了东西换了双份的粮食回来,一家四口就着热水总算混了一顿饱饭,看着妻儿脸上满足的神情,庞既明也在这冰冷的雪天里,感到一丝高兴。 为了感谢铁牛的帮忙,他特意将自己多领的那张饼子,掰掉大半送给铁牛。 铁牛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粮食,“我有。” 庞既明仍然一本正经地塞进他怀里,认真道:“你帮了我们一家,这些是你应该得的,应该得的,就要收下。” 铁牛觉得自己不过是给他指了个地方而已,就白得人家半张饼不太好,但粮食多了他也开心,只是有点不太明白,“你多得了一张给我大半,你不是白做工了?” 庞既明笑道:“怎么会,我虽不多,家人却能各个饱腹,这哪里是白做工。” 铁牛看了看他的家人,又看了看自己怀里多出的半张饼。 “我爹要是能活到流放就好了。” 庞既明:“……” 总觉得自己想说点什么话,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铁牛好就好在,从不内耗。 随口一说,下一秒就翻篇,吃饱喝足身子一蜷就能立刻进入休息状态。 庞既明再也没见过比他还要放松的流犯,铁牛随遇而安的精神状态,治好了庞既明一直以来的憋闷。 如今的他,仿佛见到生命的另一种活法,只字不提从前过往那些理想抱负,一心只想效仿铁牛,活出另一种人生另一种境界。 庞妻一直听他说铁牛兄弟如何如何,却不再提一句水利民生之事,脸上始终是认真倾听的,但是有时看夫君如此摒弃前尘的样子,心里又忍不住生出另一些担心来。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他也想虔诚的供神了 吃过饭,众人又休息了一段时间。 谢家人方才异口同声的惊呼声,也渐渐在大家的脑海里淡化了印象,柴禾烧尽后,四周温度又冷了许多,为了防止久留受寒。 流放队伍在短暂的中途停休后,继续向前走。 在家神的“保护”下,饱餐一顿的谢家人,此后路上一个个心潮澎湃,精神抖擞。 精气神好的让旁边看押的差官们忍不住侧目好几回,但有了上差的话,谢家人又没有搞事,能不拖累队伍行进,对他们现在来说也是个好事。 只要犯人好看管,听话,差役们就高兴。 要是每一个押解的流犯都能在路上知情知趣的少给他们当差的添麻烦,哪里会让他们受那么罪? 不让犯人们吃饱,不也是怕这帮人吃饱了有力气搞事嘛。 今日路虽难走,可是谢家的人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力气,温热甜香的米粥在腹中慢慢慢慢消化,从未吃过的油饼又香又脆,还有里面浓郁的馅料,和那冒油的咸鸭蛋……走了大半天,那幸福的余韵还在脑海和唇齿间没有散去。 更别提,他们今天亲眼所见的“神明显灵”。 那已经不仅仅是被保护和被投喂的幸福了,还有来自普通人对神明强大法力的震撼和敬畏。 众目睽睽之下,家神是怎么做到让他们不被旁人“发现”的? 当着周围一圈差役和流犯的面,“旁若无人”一般吃东西,那种紧张和刺激以及说不上来的满足感,充斥在所有人的心里。 张达义恍恍惚惚走了半天,还没从那种神明显迹的震撼中完全走出来,尤其是当他发现其他谢家人好像不像他这般惊讶时,更是深深地怀疑起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的定力。 大家不都是普通人么? 为何谢家人见此情景接受的如此之快? 难道常年供奉神明,真的就会有这么大的造化?! 百年供奉,真的能换来神明现世? 一路上,张翰林头顶上都在盘旋着无数惊世骇俗的念头。 听说,和亲眼所见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张达义不得不佩服谢家人的定力,时不时目光扫向谢豫川,心里的感慨更深。 神明这般显灵的场面,谢将军应该已经见多,习以为常了吧? 如果神明都如谢氏家神这般,他也好想虔诚地供上一供…… 张达义忍不住想起之前流放的路上,谢豫川问过他,梦境中学习之事。此时想起这事,再结合一早谢家家神显灵之事。 张达义忍不住心里暗暗的激动,走到谢豫川身旁。 “少将军?” 谢豫川闻声转头,笑道:“先生有何指教?” “可不敢!不敢!”张达义连连摆手笑道,他哪里敢指教神明在人间的话事人,他眸光明亮提起梦学之事,“少将军可还记得当初问我,于梦境中学习之事?” “记得。”谢豫川点头。 家神于梦境之中让他观摩阵法,令他眼界打开,增进不少。 当时请教张达义,一是确实不知世间是否有同样进益之人,二则也是对张翰林稍露口风,多有拉拢之意。 只是谢豫川不知,张达义突然提及此时,有何用意。 张达义这次不像从前那般含混而过,而是神情认真地向谢豫川请教道:“那梦境之中,不知是个怎样的学习之法?” 谢豫川微怔。 张达义笑道:“少将军不要介意在下见识浅薄,我实在是好奇神明教导凡人时,也是如我们平日读书一般,在梦境中为将军讲学吗?还是,有文字或者书籍可翻阅?”张翰林极尽自己的想象去表达自己的猜测,“还是说,如同点石成金那般的民间传说一般瞬时开悟?” 无论哪一种,此刻都令这位学富五车的翰林大人心之神往。 谢豫川回想那日梦中学习的样子,摇了摇头,“皆不是。” 张达义双眸睁大,目光隐隐激动,“还有其它玄秘之法?” 这下难倒了谢豫川,那梦中旁观之法,确实不知如何形容,抬头看向前方,见远处山峦叠翠,想了想,抬手握拳,示给张达义看。 张达义不解。 “若把前方山峦看作此拳,先生便可从四面八方来看我这握拳。” 张达义颔首,不过仍看向他,不是特别明白。 谢豫川指着前方高山,道:“梦境之中,家神可将那高山搬来我眼前,大小随心,翻转随意,如此让我一探究竟。” 张达义的表情凝固了:…… 好半晌儿,他才合上微张的嘴,满眼不敢置信:“凡胎肉眼,果真难以想象。” 什么叫把高山搬来…… 张达义远眺前方群山,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谢豫川没有再多说,若让他详说,他甚至觉得方才的比喻也难以描绘出他在梦境里感受到的震撼。 张达义很是羡慕道:“少将军此番造化,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完,又想起,人家谢家祖上也有一位大造化者,不由改口道:“一时忘了谢氏先祖丰功伟绩。” 谢豫川哪里计较这个。 任初次看见神迹的张翰林自顾自说话。 走着走着,耳畔再次响起家神的声音: “还下雪吗?” 谢豫川凝神回道:「还在下,不过小了许多。」 涂婳看了眼车窗外,路边有环卫工人正在打理雪地。 h城的雪,渐渐也停了。 上午银行开门后,涂婳先去找主管的业务经理,打算把小别墅剩余几十年的贷款提前还完。 不出她所料,果然第一次不算太成功。 业务经理态度倒不错,就是过于热情,旁敲侧击地想劝她再多考虑考虑。 涂婳说:“有钱了,想提前还。” 经理说:“咱有钱了可以再搭配点高息的理财,两不耽误多好,贷款不着急可以慢慢还。” 涂婳目光十分真诚:“想还。” 经理看她的目光,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遗憾和专业服务的纠结。 叮—— 一条新的短信发来。 涂婳扫了一眼,心情激动。 从今往后! 她再也没有房贷啦!!! 哇!开心开心开心!!! 许久未感觉到宿主如此兴奋情绪的系统,突然上线: 等它了解到宿主开心的来源之后,整个统都郁闷了…… 【宿主,赚钱不易,就这么都……还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你可有寮州舆图? “还了,非常时期,无债一身轻。” 一上午就把今日清单上的两项搞定,涂婳心情很是不错,驱车前往市中心。 路上,系统一边帮她盘点账户里的结余,一边还是有点可惜那巨额还款。 涂婳刚好绕过交叉路口,难得给一个智能系统解释了下,“我们碳基生物的思维模式,跟你们这种完全理性的逻辑运算不同。” 中午路上的车子多,涂婳开的走走停停,系统认为以宿主目前积攒的能量和积分来看,距离升级到lv.3的时间也不会太远,虽然一到三级从整体上看,功能相差不大,但三级跃升到四级后,系统在两个时空之间的操作空间也会变的更大,届时能为宿主提供的服务模式和体验感,绝对是要比现在这种需要来回切换的隐身状态要好。 “显灵”一类的功能,价格昂贵,如果宿主余额富足,那么保护谢家北上的任务,一定会完成的游刃有余,早点完成护送任务,早点获得丰厚的奖赏和解除禁锢。 系统经过分析,也赞同那位经理的意见,还款可以不必着急。 涂婳跟着前面的红色轿车前行,不时看眼手机上的时间,“以你目前能力能把我直接切换到大梁吗?” 系统:【不能,宿主需要回家。】 涂婳说:“这不就结了,绑定时,你是连人带房一起绑定的,那我那小房子不就成了未来发展中的一个不稳定的变量?当紧急意外发生时,为了避免这一个小小的变量影响我对突发状况的准确判断,所以我把这个变量彻底变成确定的,无后顾之忧,才能全神贯注做事。” 【目前宿主开销过大,结余所剩不多。】系统提醒道。 “嗯,知道。”涂婳点头。 账户里还有多少能量和积分,她心里有数,能量应该还好,积分确实不多了。 至于银行卡里,也只剩下几十万。 系统提供另一个方法:【宿主背包里的东西可以在商城出售或者寄卖。】 它甚至贴心地在背包里依次提量标价。 涂婳笑了一路,“暂时先放着,不急。”跟着前车进了地下车库,停好后跟随人流一起进入商场。 超市在地下一层,涂婳不着急,中午了先去楼上吃个便餐,等餐时拿出包里的纸笔,简单列出临时想到的采购清单。 先前网购的快递,食物和衣服只送到了一半,另一半还在路上,她一边对照着下单的目录,一边补充。 宿主独自思考时,系统并不打扰,安静地“下线”去忙自己的。 涂婳对照着之前自己选择的东西,发现有一类东西她考虑的不够。 防身一类的物资。 按照流放的队伍现在的行进速度,如无意外,四五日后应该就会赶到盘龙岭那边危险地段。 她数了数手指头,轻蹙眉头。 “不好,那个时间点,宝衣的试用期恐怕已经过了。” 能在大梁数次解决问题,那套七彩玲珑宝衣简直是神器,试穿效果五颗星,真让人舍不得。 但价格太过昂贵,一时间涂婳还没想好。 如果届时谢豫川他们路过盘龙岭时,宝衣失效了,那她就需要更多的能量和积分,才能使用系统里的功能,确保万无一失。 依涂婳这一路的体验,但凡对谢豫川有重大危机隐患的地方,系统奖励的回报也很多,相当于困难越大,收获越多。 购物app里,防身的衣服、工具等等五花八门,看得涂婳眼花缭乱。 她对这一类东西了解并不多,单单几种防身衣,就有不同的功能,在涂婳眼里,其中细微的差别,她实在没看出来。 买,肯定是要的。 但谢豫川那边的情况,她也比较了解。 这些东西出现在队伍里,以他们流犯的身份,每日都在解差们的眼皮子底下,未必能瞒多久。 涂婳不知不觉想到熊九山。 怎么才能把谢家人男女老少全副武装起来,又不会让他们太过显眼以至于增加麻烦呢? 涂婳想了半天,点好的饭菜正好送过来。 先吃饭再说,涂婳心想。 这种实力弱小时需要藏锋的局面,真是让人手脚束缚,怎么不干脆直接给她来个帮助谢豫川原地登基的主线任务呢? 流什么放啊,直接就地反了,岂不痛快。 想是这么想的,但涂婳隐隐地察觉到了大梁那边的世界,好像并不认可这样的发展。 吃到一半,她忽然抬头,眸光闪了闪。 难道……一定要将谢豫川平安护送到寮州,那边才能有谢豫川举事的契机? 寮州那边有什么? 点开谢豫川的头像:“谢豫川?” 大梁驿路上正迎着风雪前进的谢豫川,刚剥了一颗糖补充能量,就听见家神叫他。 「谢豫川:我在,家神可是有事?」 涂婳举起手机,看着对面硕大的招牌门脸语音道:“你手上可有寮州地图?” 谢豫川微怔,「地图?」 涂婳看着对话上蹦出来的一条信息,恍然换个文法:“寮州的舆图。” 「谢豫川:……家神想要寮州舆图?」 张达义走着走着,发现谢豫川脚步放慢,眉心微蹙,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禁看着他。 本来想问句怎么了,突然想到某种可能,话又收了回去,脚下的步伐也微微放缓,在一旁陪走。 谢豫川正凝神与家神,通神中,并未注意。 涂婳问:“有吗?” 不管他有没有,只要家神想要的东西,就是没有他也会想尽办法,为家神寻来,谢豫川心想。 他现在的确没有,但他又不想让家神失望,沉吟少顷,凝神回道: 「谢豫川:家神是否急用?若能容予珩半日,应是能完成此事。」 涂婳没想太多,便说道:“不急,有了直接给我看一眼。” 对面的连锁火锅店,到了饭口开始陆陆续续地上人了,一桌桌锅底升起水蒸气,浓郁的香味都飘到她这边来了。 火锅吃得就是个麻辣鲜香,热热闹闹,人多了去吃火锅真不错。 一道灵光划过。 谢家二十几口子人,也不少啊。 呃…… 寒天雪地的,要是找个机会,给他们整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大餐,好像也蛮不错的!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为危机提前准备物资 寮州的舆图? 谢豫川沉了沉眸子,看向队伍的最前方,一路北上寮州,舆图,押解官熊九山手中应该会有流放的路线。 但寮州的山川地势,熊九山手里不可能有。 家神突然问寮州舆图,一时之间,谢豫川还真不知如何达成。 若是西北九州,他能倒背如流。 张达义见他面有难色,问道:“少将军可是有何难事?” 如今,见过谢家神明显灵的张翰林,早以自动把谢豫川的“异常”反应都归类为通神之故,方才见他失神沉思,他没好意思打扰。此刻见谢豫川神情似乎变了,这才按捺心里微微的激动,上前询问。 张达义其实心里也很好奇,能让谢豫川露出为难之色,是不是谢家神明有何神谕? 谢豫川沉眸片刻,抬眼看向张达义:“先生可曾见过寮州舆图?” 张达义愣了下,“流放之地,寮州的舆图?” “正是。”谢豫川颔首。 “让我想想啊。”张达义边走边想,谢豫川突然问寮州舆图,必是有要事,他认真回想,终于在记忆里找出一幅隐约的画面。 张达义高兴道:“有,在翰林院见过,但是寮州舆图并不详细,不知少将军可行?” 谢豫川笑容明亮,没想到令他棘手之事,竟在转身之间被张达义解决了,当下心情微扬,很是高兴。 “不拘详略,先生可否将那舆图标示出来?予珩这里有纸笔。” 张达义笑了,“这有何不可,只是我记忆不牢,细微之处可能并不清晰,将军莫怪。” “感激尚且不及,哪里会计较,有劳先生辛苦!”谢豫川恭敬道。 家神难得提出要求,就这么被满腹经纶的张达义解决了。 两人边走边商量,找个什么样的合适机会,把寮州的舆图标注出来。 “这事,得避着旁人,不好走漏风声,容易引起官差们的注意。”张达义提醒道。 谢豫川点头,“先生只管做事,其它事宜有我来安排。” “那就好。” 这点小事,张达义还是相信谢豫川的能力的。 风雪渐小,午后的阳光比早上要温暖的多。流放队伍顶着风雪前进,走着走着发现头顶的白雪停了。 眼前重归清明,只有树上和地面的白雪,展示着入冬后他们日后会时不时遇到的困难。 这才仅仅是庆州,冬日里的寒风就如此刺骨,后面一路走到深冬,不知要如何熬过去。 押解的差官们发现,队伍里发牢骚的人没有一大早上多,还挺纳闷。 人在前,车在后,商队在最后。 一夜风雪过去,闵家的商队也不好过,但总归是比这些从来没走过雪地的人强些。 商队里带着路上暖身的烈酒,扎营休息时,闵忠特意亲自给熊九山他们送了一些,商队里其他人,在来时路上吃了亏,再重走这条路,一个个心里忍不住打鼓。 武良也看出大家的紧张,跟闵管事汇报时,闵忠一个劲地叹气。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比他们还紧张。” 武良没说话,闵忠仰头查看自家商队,“上京已经损了财物,这批货如果能平安无事带回去,咱们这趟买卖还能打个不赚不亏,但要是回去再折损,唉——” 一声长叹,道尽无奈。 武良跟车往前走,见闵管事一脸愁容,难得提起一件他想了好几天的事。 “闵管事,那流犯中,谢氏一家有治咳疾的神药。” 突然神来一句,闵忠还没反应过来,俩人不是聊贩卖的货物么,怎么突然之间又提到谢家的神药了? “武师父,你这是……” 武良手扶着腰刀,抬眼看路,沉声道:“我们自从跟着官府的队伍走,我就发现那柴家的车里的夫人咳疾不轻。” “确实,那柴夫人身体是不太好,但这两日,好像咳嗽声少了许多。”武良这么一说,他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武良点头,“柴家得了谢家的神药,药效如此立竿见影。”他看向身后的车队一眼,又收回视线,同闵忠说道:“盘龙岭的匪徒凶悍,在我们身上得过好处,这次也不见得能轻易毫发无损的过去,要是损失惨重,闵管事回去也不好交差。” 闵忠渐渐地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 可他想到之前这事…… “我们之前也想过这事,但是不成功。”他们也派人打听过柴家这神药,可是谢家那边透出来的口风,可不怎么顺利。 难道武良有更好的办法? 武良说:“闵管事,你说,若一旦,我们在盘龙岭保不住东西,你觉得咱商队拿出一部分护着点谢家人,会不会交个朋友?” 闵忠眼睛一亮,随即目光又暗淡下来。 “只怕人家看不上咱们吧。” 武良摇头道,“我观察了一段时间,感觉谢家人行事还是颇为光明磊落的。” “可药方自古是看家之物,他们现在是落难了,但我看那柴家和熊大人,对他们谢家的态度也不甚明朗,你觉得此事能成吗?” “成不成,就要看闵管事舍的不舍的了,若是货物平安带回,总是好事,若是不行,若能有谢家这神药,回了北地,年年冬日咳疾之人那么多,我们亏不了。” 武良觉得,谢家那药若真的那么好使,他们这一次出来,损失这么大,回去之后闵家的家主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灵药乃长久的生意,不比这一趟来往贩的货要珍贵的多。 这笔账,武良都能看到,闵管事更能算明白。 “回头咱俩好好研究研究这事。” “好。” 中心商场,涂婳吃完饭,直梯下楼,先去大超市旁边的药店买药。 直接递给店员半张纸,上面有她在楼上记下的药品名称。 选好后,暂时存放在药店。 转身推车子直奔幼儿奶粉区! 手机的备忘录里,记着她之前在大梁时的采购清单。 “先去给谢嘉睿买点长身体的东西。” 正听售货员一一给她介绍不同的品牌和质量,手机铃声响起。 “喂?涂婳?” “嗯,对,是我,你是?”接得太快,没来及看仔细。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洪亮:“我!老同学,记忆力这么不好?广源啊!李广源!” 涂婳想了一下,卡住了。 最怕这样的社死瞬间。 好在,那边不以为意,语气高兴道:“你朋友圈里发的那些东西,我家有货啊!聊聊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她需要较大的货量 聊聊就聊聊。 半个小时后,商场一楼临街的咖啡店里,接到地址一路开车飞奔过来谈合作的李广源,从外面推开沉重的玻璃大门,目光四下搜寻。 片刻后,终于看见一只纤细的手朝他举手示意。 “平时喜欢喝什么?”涂婳扫码打开app。 李广源走的急,气喘吁吁,坐下正匀气,四周消费的顾客,都是他平时不常接触的一类人群,这样悠闲的场合下,难得一来,多少有些好奇。 “什么都行,我不挑,有口喝的就行。” 涂婳把手机界面拉到茶饮区,卡在几个比较大众又好喝的几款,反手给李广源看,“这三款,一个葡萄、一个柚子、还有柠檬的,味道都还可以,挑一个?” 李广源来的时候,路上心里还有点打鼓,高中时期,涂婳这个总是趴在窗边沉默画画的样子,记忆已经模糊了,毕业这么多年,从其他老同学口中得知她毕业没几年回家乡定居后,也没见她出来参加过老同学之间的聚会。 冒然联系,说心里话,李广源也担心对方不冷不热的,彼此尴尬。 来了没想到,大美女似乎并没有同学们口中传的那般清高不食烟火,反倒挺照顾他的,来时的忐忑轻了大半,李广源低头往她那手机屏幕上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一杯38?这么贵?算了,我喝热水吧。”顺嘴说完,李广源才突然反应过来这话说的不合适,旁边年轻的小情侣都忍不住看过来,目光异样,他一下子有些尴尬。 “是吧?我也觉得他家贵,没事,我有他家优惠券,满两杯能省二三十,正好。”涂婳一本正经道,“你喜欢甜的还是酸的?” “甜的。” 涂婳自然而然的语调,缓解了李广源的不适感,不知道是不是涂婳那句优惠券的缘故,旁边隔壁坐下的一桌顾客,也互相研究着怎么凑单减免。 在楼下超市里接电话时,涂婳记忆里的脸孔,总是对不上“李广源”这三个字,直到对方进来,她才恍然记起这位高中老同学。 可是,他不是叫李开源吗? 难道是她记错了?还是对方改名了。 李广源入社会早,接触的人也多,涂婳那白纸一张的小脸上,正在困惑什么,他想一想就猜到了,嘿嘿笑道:“电话里听我说叫李广源,有点懵,是不是?” “嗯。”涂婳点点头,没有否认。 “看我进来发现我叫李开源?” 涂婳:“……” 李广源乐了,“不怪你发懵,高中他们那帮混蛋成天让我开源节流的,叫着叫着就把我叫成李开源了。” 涂婳恍然大悟。 饮品好了,涂婳刚要起身,李广源率先起来,“你坐着,我去取。” 不大会,他端着两杯热饮过来,一杯柚子茶,一杯咖啡。 “小心烫。” 涂婳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待李广源坐下后,才开口问道:“我发的那些东西,伱家都有吗?” 李广源闻言,也没多寒暄,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开相册,找了一会,然后放到涂婳面前:“你看看,这些东西,是我们家库房里的量,你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涂婳拿过来手机查看,头顶上传来声音。 “前后左右可以划动看看,都是现在库房里有的,你朋友圈里的发的那些,农副产品的我家没有,我也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劳保类的我知道批发门路,看你量大量小,但是其余的那些技术含量高点的货,咱h城没有这种厂子,要么打听省城的,要么南方有。” 涂婳一边看,李广源边喝边给她解释。 喝两口,不禁双眼发亮,低头研究两眼,嘿,还挺好喝的。 “这些量不小啊。”涂婳看了一会,抬头看他。 李广源点头,实话实说:“压货了,外面的款子没收回来,货压着出的慢,年关不好过,销路再打不开,我家的厂子也得黄,我爸急着年底给工人发工资,能出点是点。” 涂婳怔了半秒,好奇道:“你这……交了实底儿,不怕我压价啊?” 李广源深深喝了一大口,笑了:“你又不是外面那些老油条子,我跟你扯那么多假来假去的,没什么意思。我刚好刷到你发的,刚好家里仓库有一些,卖谁不是卖,你要是能现款结算,我还能更实惠点给你。” 李家库房里的量,涂婳大致心里有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是先发了一条信息挂着,看看有没有门路,没想到老家还真有做类似买卖的人。 从谢豫川那边开始下雪后,她就察觉到一件事,大梁的气温似乎比同期的h城还要冷的早。 但是以她几次往返大梁和现代之间的经验来看,从维度上看,她所在的h城比此时谢豫川他们走到的庆州,还要高得多。 初冬时,h城可没下雪。 同样的时节,就开始飘雪的气候,仿佛是她童年时代的h城,那个时候冬天冷的厉害,外面玩一会,手脚冻得又冷又麻。 雪期也不似现在的北方一样短暂,几个月生活在冰天雪地里,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怎么挨过来的。 涂婳觉得,准备投送过去的御寒用品,远远不够帮助他们抵御更恶劣的气候。 而且,从熊九山和谢豫川的反应来看,盘龙岭地不易过去。 就算平安度过,那么出了丘陵关外,真正的来自大自然的残酷考验,才刚刚开始。 再加上谢豫川那隐约的意图,她感觉提早准备,怎么也比到时候捉襟见肘强,一些计划被她提到前面来。 她需要一批数量比较大的物资。 又暂时不希望这么大量的物资,直接显示在她的网购清单里,所以得另想个“过路”的办法,这才先在朋友圈里,以“亲戚”需要的名义,打听一下票圈的朋友们。 幸运的是,李广源家的仓库里,恰好有她需要的防寒用品和农产品。 可惜,李广源家库房里的货量,还不够她心里预期的数量。 不过,有一部分总比没有好。 涂婳也很好奇:“你家买卖挺广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路遇边军增援 李广源听出来她指的什么,忍不住自己也笑起来,“谁说不是呢,自家有山有地,这些年还有政策扶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厂子纯是最开始我爸跟家里亲戚一起搞的,搞到一半赚不了几个钱不说,倒往里搭钱,亲戚一看不好,撒丫子撂地儿不干了,就我爸一根筋,觉得可惜,硬着头皮正过来撑了几年,撑到现在骑虎难下,产品线在那,停一天都是哗哗搭钱,不停吧,越干越赔。” 生意上的东西,涂婳不懂。 李广源说习惯了,一时没搂住,多说了一些,不过很快刹住车直来直去道:“我说这些也没啥,反正就是跟你说一下这批库存货的来源,质量上肯定没有问题,你要觉着行,我接你随时去验货。” 涂婳点了点头,“嗯,我听懂了。” 李广源的饮料都喝完了,但他还没从老同学那里听见一句要不要货的话,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问涂婳:“怎么样,合不合适?要不要来一点?价格我肯定给你比网上买的还低,真批发价,结款痛快的话,给你骨折价。” 涂婳沉眸想了想,“骨折价能给多好?” 李广源愣住:“……”啊?他就那么随口一说。 涂婳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需要的数量:“如果质量没有问题,库里的这些货可以都给我,现金结算,全额。” 李广源彻底愣了:“!!!” 李广源走了。 脚底轻飘,满面红光地走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刷新,硬着头皮给多年不联系的老同学打了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自家年关前最大的困难!工人们的工资能发出来了,他爸也不用再拉下老脸求爷爷告奶奶的折腾了。 他再三确认涂婳的采购意图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家报喜去了! 李广源走后,涂婳看着对方发给的那些照片后,坐在原位上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存放大量物资的。 就像李广源家这样的仓库。 随手把需求记在备忘录的清单里,喝完最后一口,继续去楼下选东西。 这次不以买为主,以“选”为主,但凡她认为谢豫川他们后面路上会用得上的东西,她都在网上搜一下,随手添加到购物车中,不计较时间的,等回去研究好数量下单,急用的,她就直接扔进购物车中。 这一次,她准备在去海城之前,尽可能把更多的物资投送给谢家人,离开别墅后,她没办法预测未来的意外情况。 最好的情况,就是在她未来离开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把谢豫川他们武装到牙齿。 虽然实际操作起来,可能不太实际,毕竟上百人的队伍里,人多眼杂。 那就要看谢豫川能不能行了。 工作日的下午,超市里人并不太多,涂婳选的很认真,超市的工作人员也有耐心一一详细解释,等到快要下班时间了,是超市里的人就渐渐多了。 逛了大半天的涂婳,基本完成今天预计的“工作任务”,去药店把东西带走,开车回家整理东西。 刚到家,老同学李广源的电话打过来,电话里李广源的声音热情又高兴,报了一个涂婳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的骨折价,但对方却觉得没问题,只要年前不拖货款,比什么都强。 两人简单敲定了交易的内容,约了后天上午签合同,合同生效,交货结款。 挂了电话,涂婳又转而给谢豫川发了一条信息询问对方,现在走到哪儿了? 很快,谢豫川的消息发过来: 「谢豫川:路遇边军增援,临时扎营休息。」 涂婳随意扫了一眼,神情稍顿:“边军增援?” 大梁庆州府驿路边荒地上,一个个破衣烂衫的流犯们坐在地上,眼神茫然的望着前方大路上,手持长枪一个接一个列队疾驰的士兵。 凌乱的步伐,数万人同时在地面上沉重踩踏,流犯们只觉得屁股下面的土地,都在颤抖。 熊九山等押解的官差们,此时面色严肃,四周把守,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也不是为了防着大梁军队,而是防着如此场面,押解的流犯们哪里没做好,引来麻烦。 这样的场面,寻常人一般不常见。 成烨一脸紧张地来到熊九山身旁,“大人,这是往北边去的大军?” 熊九山自从得到提前到前方来通知的消息,就早早把流犯的人都赶紧移到空旷宽广的地方,把大路给后面的军队让出来。 他在京师的军营里,是个微末的小军官,从来没有去过前线,此时看见前往边境的大军,倒想起之前在松江镇时,那道清晨第一时间就飞奔进城的驿马。 边关急报,这么快朝廷里就有反应了? 熊九山有些纳闷。 这种行军打仗的事,流犯队伍里,有一些人比较了解,其中包括谢豫川等一众谢家男丁。 谢家的护卫里,跟着自家诸位将军们上过前线的,只有三分之一。 队伍里,眼见着有二十几人,从不同的位置,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望着大队人马从他们前面路过。 曾经跟谢豫川上过前线的护卫周传,站在谢豫川旁边看了半天,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这军队走的急急忙忙,军纪涣散,将军,他们这是去边境增援还是去送死?” 旁边几人听见周传的话,也不由得看向谢豫川。 只见谢豫川眉心微皱,“北国敌人凶猛彪悍,此时又是隆冬,草原缺衣少食,南下劫掠正是勇猛气盛。”他仰头看了看天色,目光深远地看着前方,“今冬之战不好打,若是后援如此气势,怕是卫戍的边军打起来更加艰难。” 与谢豫川有同样想法的人,在站起来的流犯之中,还有一些人。 平时大家都在麻木地赶路,直到看见军队路过,曾经从军之人,忍不住起身围观。 张达义虽不从军,但看着眼前神色也不太好。 “调兵如此之快。” 谢豫川没有说话。 张达义叹了口气,“北边如果总是这样敷衍着,流民会越来越多的。” 谢豫川正要开口,听见家神询问走到哪儿了。 他看着行进凌乱的增援队伍,语气低沉回话。 很快,耳畔再次响起家神的声音: “你们旁边在打仗?!”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借“神明”之光 打仗? 谢豫川正要解释,瞳孔深处突然重影,那种意识深处浮起另一个“人”的感觉再次出现。 如此,无需刻意费力凝神回话,“彼此”之间似乎都能沟通了。 涂婳坐在电脑桌前,眼前已不再是电脑屏幕和书房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雪停后列队前进的北上大军。 透过谢豫川的“眼睛”,涂婳有些惊讶,不得不说,眼前所见与她想象中的古代大军征伐的样子,好像不太像啊。 感觉急急忙忙、慌慌张张赶鸭子上架似的。 谢豫川虽然不知道家神的想法,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家神的情绪,涂婳在他意识中传来淡淡的失望以及疑惑。 同为大梁曾经的武将,谢豫川看着眼前这一幕,也忍不住汗颜。 心底里,浅浅浮起家神的“声音”。 “你们现在……打仗是这个样子吗?” 电视里,那种动辄几万、几十万策马奔腾,鼓声惊雷的场面,好像才是她记忆里古代军队出征时的印象。 眼前这混乱的赶路样子,在寒冷的冬日里带给涂婳的感受,无比萧索。 破烂的盔甲、似乎还有生了锈斑的枪尖,面无表情的士兵脸上,神情呆滞。 张达义说着说着,莫名觉得身旁一冷,察觉到谢豫川神色有异,瞬间住了嘴。 他现在接触谢豫川多了,已经有经验了。 通常他突然安静下来,甚至有走神的神情时,八九不离十,定是在与他们谢氏的家神,通神中。 张达义发现异样不言语了,但四周仍有其他人在议论此事。 “这是去哪里增兵?” “不见多少轻重车马在前,士卒盔甲也不全,行进中如此混乱,哪里像是去打仗的样子。” 有人观察了半天,终于发出灵魂之问:“粮草呢?” “…………” “好像中间的辎重车上载着了吧?”这话说的毫无底气。 有人很肯定道:“有,不多。” “这……不像去增援的样子啊。”有人终于问出心里的疑惑。 很意外的,谢豫川只觉周围的声音清晰入耳,明明其他人离他的距离都不远,搁往日,他根本听见那么远的声音,但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听觉格外敏锐,离他很远的两个人,彼此交谈怀疑的声音,竟也听得十分清楚。 谢豫川心中大动,第一直觉,绝对不是他的听觉厉害! 而是因为家神的缘故。 他身为习武之人,一直以来都自觉听觉灵敏过人,直到他借“神明”之光,感受过这种强大的能力之后,才恍然感悟道,缘何人为人、神为神。 谢豫川的情绪起起伏伏,波动较大,涂婳本来把声音收集功能放大数倍,想让系统筛选一下重要信息,自然那些议论的声音她听得到。 听多了,才明白过来,眼前这支赶往北方边境的大军,怕是有什么内情。 但她没注意到,放大收音功能后,对谢豫川的影响,当谢豫川的主意识波动太大时,为避免对谢豫川的意识造成过大影响,也避免自己的意识受到波及,涂婳连忙退出了超智能ar功能。 闭眼适应了一会,才睁开。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适时推送过来一条新的信息。 「谢豫川:?」 涂婳看见谢豫川发来的问号,不禁乐出声。 闪进闪退,对方肯定有点懵。 她把微信挂到电脑上,直接回消息:“过去瞅了一眼。” 「谢豫川:多谢家神惦记。」 键盘在安静的书房里发出清脆的被敲击声。 「涂婳:怎么突然有大军路过?」 大梁驿路边休息地。 谢豫川长身而立,环胸沉眸盯着路过的大军。 谢武英等人在张达义的眼神示意下,也不再上前打扰谢豫川,都稍稍退后一小段距离,他们自己聚到一起说话,不过,大多情况下,都是少年人们向翰林大人请教。 张达义不算擅长军务之事,然则毕竟是读书人,又多年在翰林院书写、誊抄公文,宰辅摇篮之地,论学识见地,自然遥遥领先他们几个毛头小子。 “用兵之法,千变万化,虽胜负要在战场之上,依靠将帅审时度势,当机立断,才能把握时机。” “但兴兵之事,与其它经世济民等国策,皆有共同之法,理不通,事难成。” “出兵之前,定要先筹其它要事在前,轻重车马、盔甲粮草、物资器材、兵力多寡……不备数千金耗资,岂能随意出征作战?” “总要先提前准备妥当,有个应策之法,才好举兵事去应敌,这般囫囵敷衍着做做样子,却不准备齐全,携如此多的车辎、士卒冬日奔波,唉……这不就是做给别人看的花架子嘛!朝廷怎会如此呢?” 张达义想不通。 不止张达义想不通,谢豫川其实也想不通,看着眼前尘土飞扬的一切,总有一种大厦将倾之感,天下难逃混乱的局面。 阮洐之在出城之时,对他那番劝诫,看来也不是无的放矢之语。 想来这些年一直在朝堂上行走的阮侍郎,也是早就看到了无能为力之事。 朝廷对北方如此,不是吉兆。 自古盘踞北地,势大而南下一统中原之事,并不少见,以夏侯桀的心思,不该如此。 谢豫川微微摇了摇头,对前路生出一丝疑窦。 他沉思片刻,凝神回答家神: 「谢豫川:应是北方边境战事焦灼,朝廷临时增兵,途径庆州。」 少顷,他以自己的判断,再次回应道: 「谢豫川:予珩有感,不无虚晃一枪的感觉,未出丘陵关,安全尚可,家神不必挂碍。」 涂婳看见消息,心道,看样子暂时对谢豫川他们的安全影响不大。 “那就好。” 谢豫川唇角微微扬起,他们真的是祖上积福,才能被家神如此惦记着。 涂婳倾身把桌面的台历本拿过来,研究了一下时间。 后天去看仓库的货,如果没问题,合同也签的顺利的话,后两日就要着手去海城的事了。 走之前,还要挑个合适的新婚礼物送给姜莉。 出去买浪费时间,网购来不及,她把系统背包里打开,看了一会又关上,背包里装着西山里带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件合适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他有多害怕跟家神断联 涂婳不经意扫到秦朗的头像,沉思片刻。 “秦老板,你那有没有什么适合送给新娘子的礼物?价格适中的。” 很快,秦朗的消息发过来:“请问,您的价格适中是……百万上下,还是千万上下?” 涂婳:“……” 涂婳:“再见,谢谢,打扰了。” 八方来财古董店,秦朗盯着手机,不禁歪了下头。 “怎么了?”对面好友抬头看他表情奇怪,不由问道。 秦朗抬起头,有些迷茫:“你说一个身价不知多少亿的富婆小姐姐问我价格适中的东西,那个适中的标准,应该是多少合适?” “千八百万?”雷葑想了想道。 “是吧?”秦朗一副你看我没问错吧。 雷葑问:“然后呢?” 秦朗有点郁闷,举起手左右摆了两下,“给我发了个再见的表情包。” 雷葑忍不住闷声笑了半天。 “反正还有几天,礼物再议。”涂婳喃喃道。 她继续跟谢豫川“通话”。 “大军路过,那伱们怎么办?”她很好奇这一点。 「谢豫川:看押解官的意思。」 「涂婳:熊九山?」 「谢豫川:是的,如果熊九山图安全,那原地扎营等着大军过去再上路就好,如果着急赶路,也可以另辟道路绕行。」 「涂婳:庆州多山,绕行危险,况且你们不是快到盘龙岭了吗?」 谢豫川环胸沉眸,看着辎重车后面的队伍,眉宇间越发凝重,北方边军只怕指望不上朝廷了。 如此北上更加危险,只能祈祷今岁年关,敌军也是仓促南下,若是筹谋已久,准备充足,北境屏障海峪关失守的话,他们流放之地寮州必将被满城屠凌。 大军挥师南下,丘陵关根本毫无防范之力。 想着想着,微微失神,直到家神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回道: 「谢豫川:我猜熊九山应该不会冒险。」 涂婳看见电脑上的消息,心里稍稍放心。 想起她这两天准备的那些数量不小的物资,还有为了在她出门期间不出意外,想给他们准备的防身装备。 她想着,还是给谢豫川提前说一声。 临时北上的大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过去,在押解的流犯们前方,不仅有熊九山他们一群官府的解差,还有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将士拦在前方,以防他们闹事。 有些在最后休息的差役们,看见这阵仗,私下里交头接耳。 “出兵的阵仗这么大,还怕咱们这么点人捣乱?” “你们说他们当兵的吃的,是不是吃的比咱们好?”有人好奇。 一句话,好几个人回他:“算了吧,他们吃的哪有咱们好啊,咱们可是一路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再不济路上还能搞点,他们?啧啧啧,也就将军们吃的好吧。” “的确不怎样?”旁边有京师兵营里调出来的人说话。 府衙的差役们,很好奇,想问问他们在营房里的日子咋样? “还行,适应了就好,毕竟是京师的营房,比边军好的多。”说着,目光扫了一圈前面纷纷站起围观大军过境的那些流犯们,当视线落到谢豫川等一众谢家人身上时,似是想起什么来,低声跟几位同差道:“听说谢家军在西北一直不错。” “不错,怎么会败得那么惨烈?” “他们谢家在西北称王称霸的,谁敢说他们一个不好来?”有人嗤之以鼻。 那兵差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这我一个小兵就不知道了,但我有个同乡,西北征兵的时候,听说就是跟着谢家人打仗的,只不过后来伤了胳膊和腿,就回乡了,本来在村里就个废人,后来没两年,谢家来村里把人接走安顿了,每年还能往家里给爹娘寄些银钱粮食。” “还有这等事?” “有吧,但谢家如今都这样了。”他抬起下巴朝谢家的方向努了努嘴,“估计那同乡如今不知是何营生了。” “唉……”有人叹气。 但也有人感叹道:“如今还能顾着伤军的人家可不多,要是从这一点来看,谢家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吗?” “说的不就是这么个理。” 有人哼了声,“再好有什么用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谢家倒了,跟着谢家的人,能得好?你们可别瞎打主意了,咱们人人一条贱命,啥也不抵活着好,今儿这贵人,明儿那大人的,有什么用?好了喝口汤,不好了脑袋搬家,没那金刚钻可别揽瓷器活。” “我话可在这撂着,你们啊,都离着谢家人远一点吧,不然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番话,虽然说的阴阳怪气的,但也不无道理。 大家琢磨琢磨,确实。 再好的富贵人家,该抄也抄了,该流放也流放了,等他们送到寮州之后,谢家人也就这样了。 谢豫川的判断,涂婳一般比较信任。 既然他说熊九山不会冒险的话,那么流放队伍今晚有90%的概率,大概要原地休息了。 她给谢豫川发消息:“谢豫川你想想,有没有合适的理由,可以让你们谢家随身携带大量物资。” 谢豫川一听家神这话,愣了一会,才恍然反应回来家神的意思。 但他第一个想法不是大量物资,而是家神怎么突然之间要这样做? 涂婳看见谢豫川的疑问,想了想。 “三日后,我可能要去一趟比较远的地方耽误几天,我看你们快到盘龙岭了,一旦有危险我怕来不及返回,我给你们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确保你们能平安度过,等我回来。” 耳边,是家神的慢声细语。 谢豫川心中不禁动容,神明行事,何须向他解释,但这次家神有事离开,还要提前叮嘱他,谢豫川心里海潮翻滚,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先祖,曾经也是这般被家神照顾着吗? “谢豫川?” 见他半天没动静,涂婳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谢豫川急忙道:「家神只管依心意行事,其它琐事予珩自会想办法解决。」 涂婳看见谢豫川的保证,回道:“嗯,那就好。三日内,你觉得时机合适的时间,我把东西给你们,其后一段时间,你保护好自己,照顾好家人。” 听到这,谢豫川沉眸想了一会,还是没克制住。 「谢豫川:家神离开那些时日,予珩如有疑问,还能向家神请教吗?会不会过于打扰。」 涂婳打在键盘上的手,忽然顿住,不由抬手掩在鼻下,看着谢豫川发来的这两行字被逗笑了。 天,这是有多担心怕跟她再次断联,才会问出这句话。 她眨了两下眼,在对话框打出一行保证。 「涂婳:不会,有事可以找我,我只是离得远,赶回来需要时间而已。」 谢豫川听完,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须臾,一个莫名的念头闪过脑海。 家神回天上去了? 二更修了一些部分,更新的晚了点。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夜间行走神火器 涂婳与谢豫川在微信上跨界聊完,预定了周末去海城的机票。 周六去,周日参加婚礼,至于回程……她想了一会,暂时没定,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整理了两筐左右的物资,衣食药物皆有,叮嘱谢豫川那边掩护好好,直接投送到之前他们空出来的两个编筐中。 这一次,里面除了日常补给之外,涂婳认真想过之后,特意送给谢豫川一个太阳能手电筒,不大不小,在古代至少能续航五个时辰,野外行走必备神器。 唯有这件东西,涂婳特意提醒了谢豫川一声。 “送你一件夜间行走神火器,无需点火,白天记得放在日头下晒一晒,就能用来引路。” 起初,谢豫川并不理解,何为放在日下晾晒就能使用。 神火器,神火是怎样的? 大军连绵不绝,流犯们避缩在一旁,只能等待。 等得久了,站着的人也看累了,大家或蹲或坐或躺,有人身体虚弱,抓着一点空隙就赶紧休息,其他人中,有的在紧张环境下毫无困意,有的跟家人小声说话。 从离开京城到现在,大部分的流犯已经认命了,也适应了这样赶路节奏。 如果后面的路上,也能这样就好了,可惜众人心里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谢家的物资,沉重的大部分都在男人这边,谢豫川同家神聊完,转身见谢武英等人围着张达义认真听讲,神情微动。 看向张达义的神情带着一丝感谢,张达义笑笑,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见谢豫川脸色放松,便知他心情不错。 走到谢家护卫中间,身边不远就堆放着谢家的一堆东西,他伸手轻轻晃了两个编筐,沉凝片刻,下一秒感觉到手下两只编筐,倏忽间微微晃动了一下。 早早察觉到他六哥举止异常的谢武英,眼睛一亮。 只见那空瘪的盖布下,突然被拱起两个小山包。 一定是家神给的! 张达义离得不远,首次看见这一幕,心口猛然一跳,感觉自己真是老了,看见点神迹都稳不住。 谢武英蹲下身子,悄声问:“六哥,家神给的吗?” 谢豫川颔首,他心里记挂着家神说的那件可以用来夜间引路的“神火器”,探手找了一会,终于触碰到一个有些份量的坚硬之物。 此物应该就是家神所说的神火器,谢豫川心想。 他没有把东西拿出来,但是很小心的往筐边移了移,盖布轻轻拉开一点,低头端详。 谢豫川望着从未见过的材质,沉眸良久。 神火以日光为柴? 谢武英不知他在看什么,刚要凑过来,只见谢豫川将盖布拉上,仰头看了看天色,正是青天白日,他又稍稍拉开一个口子,遵家神嘱咐,日下晾晒神器。 他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举动,引起身旁几人的好奇,但始终等不到谢豫川的解释,一个个心里抓耳挠腮地等着。 谢豫川起身后,沉声严肃叮嘱负重的护卫,“走路时注意点里面的东西,不要磕碰。” 几个人面面相觑,重重点头。 “主子放心!” 等谢豫川离开后,几个人围拢在一起互相猜测,“你们说会是什么东西?” 几个人摇摇头,去跟谢武英打听,他们的武英少爷早就跟去谢豫川和张达义身边打探消息去了。 没多久,谢武英去而复返,同几人头对头耳语片刻后,一个个的脸色全变了。 “放轻松,别露出异样。”谢武英提醒众人。 “是,听武英少爷的。”护卫们重重点头道。 但说是这么说,但是大家还是忍不住往那毫不起眼的编筐偷瞄几眼。 家神居然送他们谢家仙家法器?! 白天人多眼杂,谢豫川一如往日,举止如常,并无过多出格的举动。 眼见着大军走了很久也没走完,趁着天色尚白,他同张达义商量过后,打算早点把家神想看的寮州舆图画出来。 谢家路上纸笔,多亏了中途赶来同行的谢祯,铺开半张纸,大小约略摊开的书册,张达义照着记忆里的样子,大致将那不太确定的画面简略标注出来。 二人相对,外边由谢家护卫们挡着,没多久,一张简易的寮州舆图画好了。 张达义语气颇为遗憾:“惭愧啊,记得不甚清楚,也只能忆出这些,不知能不能入得了神仙法眼。” 谢豫川拿起舆图,轻轻吹干,待墨迹不会晕染,宽心道:“先生无需多虑,家神宽厚,不会在意这些。” “那就好,那就好。” 张达义连声念叨,他多年为皇上起草文书,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提笔为神明书画,说不紧张是假的,生怕哪一笔写的不好,污了神眼。 心有顾虑,行笔不太流畅,废了一张纸,才终于找到感觉。 流放路上,纸笔珍贵,从前在翰林院奋笔疾书时,哪有这般忐忑,现在却连一点墨汁,都要节省着使用。 寮州舆图完成,谢豫川不动声色左右扫了一眼后,以衣袖遮掩,凝神供奉。 须臾之间,袖中卷图凭空消失! 叮—— 【收到一张图纸,已收入宿主系统背包中。】 涂婳刚从杂物间打包完下一批要投送给谢家的物资,才上楼。 就听见系统的提示音。 走到茶几边,才打开系统背包,只见最上面新接收的物品格中,有一卷图纸。 她把图纸拿出来,平铺在茶几上。 下一秒,愣住。 啊? 这这…… 这画的勾勾线线的,都是啥? 古代的地图,她……有一点看不太懂啊? 怎么办? 手机应声响起。 「谢豫川:流放路上,实难找到寮州舆图,好在有前翰林张达义张大人曾有几眼印象,只能暂作此画,略潦草,不知可对家神有帮助否?」 涂婳看完消息,随手回道:“张大人画的?” 另一边,谢豫川将舆图供奉之后,很快听见家神的回音,便知舆图家神已收到。 看了身旁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张达义,微微一笑,凝神回应道: 「谢豫川:正是,张大人已尽全力。」 涂婳又看了一眼,她不太能看明白的“简笔画”,仍是感谢道:“帮我谢谢张大人。”想了想,按着他们那边的口吻道:“有劳了。” 「谢豫川:能为家神分忧,是我们福分。」 涂婳抬头,目光不经意扫到她下午刚在超市里买回来的一盒新鲜草莓。 沉眸片刻。 直接将一盒草莓,投喂给谢豫川。 涂婳:“此果,名为草莓,很好吃,不易存放,送给张达义尝尝,聊表心意。” 2更晚晚晚,勿等,早睡!_(:3」∠)_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是什么神仙回礼啊! 谢豫川忽觉怀中一沉。 已有数次接收家神投喂经验的他,来不及看一眼怀中何物,便下意识的双臂一拢,将天外来物掩藏其衣袖之下。 身旁,等待神谕的张达义,吓了一跳! “少将军?” 谢豫川看了他一眼,以眼神噤声,张达义心领神会,立刻收声。 与此同时,察觉到自家主子异状的谢家护卫连同谢武英、谢文杰等人,面色“松散”,内心绷紧,不动声色的将四面八方的漏洞遮挡住,以便给中间的谢豫川和张达义留出可以说话的空间。 谢家的细微举动,普通流犯根本不在意,也不关注,所以并没觉得谢家那一堆男人聚一堆儿有何异常。 谢家人常常如此,早习惯了。 但有一小撮人,闲来无事总是没事盯着谢家的举动,但盯久了发现谢家也就那样,成天到晚跟个惊弓之鸟似的,有点破事就一副天崩地裂的样子,紧张兮兮的,都盯烦了。 可是他们之中,为首的范五,一直看谢家不太爽快,他们为了哄着范大爷,又不好装瞎,时不时地瞄它两眼,应付了事。 但也有真心以范五马首是瞻的人,在别人敷衍时认真替范五盯梢,但凡谢家有任何异于常人之举,总是第一时间跑到范五面前邀功。 “五爷!谢家那帮人又不知在那嘀嘀咕咕地琢磨什么呢。” 帮范五盯梢的人,名叫丁寅。打小没爹没娘,在花楼后院吃剩饭长大的,长到五六岁犯错挨了一顿狠打,气不过偷跑了,年幼时被拍花子拐去偷鸡摸狗,学了半吊子的本事,手艺不精湛,从东偷到西供不上自己一张嘴不说,还成天被人逮个现形,时常挨揍。那点子顺来的好处,不够他买药吃。 偏门来钱太快,养出一身奸懒馋滑的毛病,出大力是不可能出的,毛字儿不识半个,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在人家秀才算卦摊儿边上,捡的别人看不上的。 自从有了名字,再行走江湖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腰杆子硬了,东拜码头西拜大哥,想在江湖上把自己的名字混响亮点。 可惜生不逢时,府衙大牢里,几进几出都没拜明白码头,跟的大哥,不是今天被人打残了,就是明天被砍死了,总是英雄难有用武之地。 一天夜里吃完花酒,浑浑噩噩在街头游荡,顺手牵羊摸了一位官人,第二天醒来,差点小命儿吊死在大牢里。 自此,缺了几根手指头,再也干不了看家行当。 大概是命不该绝,丁寅跟铁牛差不多,也是不知顶了谁的锅,后来被流放边疆。 但他比铁牛好一点,他心知肚明自己这是捡了一条命,人家给啥拿啥,背着干瘪的行囊就上路了。 刚上路,害怕的不敢吱声,别人也看不上他。走着走着,发现身边虽然都是流犯,但不少流犯可不是他想的那么凄惨。 不少人可是衣食银钱都不缺,没事还能讨好差官多添吃喝呢。 娘了个爹的,手痒的老毛病又犯了,一不小心摸到范五的兜里,被范五掐着脖子差点喷血。 碾压的武力,带来深深的恐惧,恐惧过后,是对范五的深深崇拜。 什么叫大哥? 范五这种狠人就是。 至于谢家、柴家,还有其他一家子抱团的那种,丁寅根本不喜欢,每次看到他们那种一家子凑到一起互相嘘寒问暖的流犯们,他就死烦! 拜了范五为大哥之中,丁寅在队伍里也不饿肚子了,甭管吃的咋来的,反正大哥没让他饿着,时不时的,还有小娘子热乎乎抱着。 因此,丁寅就很想帮范五去顺谢家的东西。 谢家好东西可不少,这一路上,给他们送礼的好几家呢。 丁寅手痒,想去试试,被范五拦了。 范五说:“好兄弟不急,来日自有兄弟用武之地。” 丁寅不甘心,几次靠近谢家人,却发现谢家那帮护卫们,警觉的很,几次近不了身。 铩羽而归后,在范五面前骂道:“都被主家连累流放了,狗屁不是了都,还给人家当孙子,我呸!” 范五没搭理他,就冷冷扔下一句话:“人家那种门儿里讨饭的,你懂个屁!你想在人家跟前儿当孙子,人家还不稀罕呢。” 丁寅愤恨道:“早晚把他们的东西摸的一干二净!” 范五就爱听这话,满脸横肉开怀大笑,“有这骨气,行,是个爷们儿!” 臭鱼烂虾凑一篓子,是谢武英对范五那一群人的评价。 谢文杰时常规劝兄弟鹤之,身为读书人,注意修口业。 谢武英浑不在意,“跟他们那帮烂人,我修什么口德,多骂一句攒一份功德!阿弥陀佛。” 有谢武英这番做派在先,谢家护卫把那些人防的水泄不通,只要不在队伍里生事,解差们也懒得管。 丁寅贼眉鼠眼地盯过来,鬼鬼祟祟的样子。 谢家的一个护卫,察觉到后到谢武英少爷耳边提了一嘴。 谢武英正心情激动的盯着六哥。 闻听这话,扭头往那边冷眼看了一下,沉声道:“还是不死心,早晚揍一顿就舒坦了。” 眼下,谢家有好事,懒得理他们。 谢武英只一门心思带着护卫们把谢豫川和张先生护好。 反倒是谢文杰看着范五那边,沉了沉心思,总觉得将来是个隐患。 谢豫川察觉身后动静,转头看向谢武英。 “六哥,放心,鹤之盯着呢。”谢武英自信道。 谢豫川颔首,回身沉眸,这才微微松开手臂,低头看向怀中。 一双乌黑的瞳孔深处,倒影着一盒红彤彤野果一样的东西,从未见过! 淡淡的果香溢出,就连离他身边较近的张达义都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清香的味道。 透明的包装盒中,装着一颗一颗色泽鲜艳的鲜果,如此季节哪里能寻到这样的野果,也唯有家神才能妙手相赠。 谢豫川看着怀中草莓,愣住半晌儿,方才想起这些果子,家神并不是给他的,而是因为张达义作寮州舆图,而特意送来的。 谢豫川反手将一盒草莓,送到张达义怀中。 张达义抱着从未见过的瓜果,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意思? 谢豫川低声笑了笑,将家神的话转述给神情惊诧中的张达义。 “家神感谢先生辛苦作画,命予珩将它送给先生品尝,此果,名唤草莓,十分可口,只是不易存放,先生莫要久留,如此才不辜负家神一点心意。” 张达义疯了:!!!!!!!!! 谢豫川刚才说了一堆,他都没记住,他就记住了一句话! 这东西是谢氏家神,特意送给他张达义的! 他就画了一张潦草的舆图而已…… 居然得了一大盒神仙圣果?! 他们老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2更已发,√(不行了,去补一觉起来再写。)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仙恩赐不能辜负 怀捧草莓,张达义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少将军,这……不才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何德何能收下神明如此重礼。”翰林大人自觉所作所为不足挂齿,心中愧不敢当。 然而,神明赏赐,又如此罕见,他又很高兴。 这复杂的心情,让他情绪难以平静,谦卑之语忍不住脱口而出。 “先生言重了,眼下境地,能作出一幅舆图十分难得,若不是先生学富五车,积蕴深厚,纵是家神问我,予珩也难如愿,先生义举,当之无愧。”谢豫川淡淡一笑道。 “就是!先生学识广博,无需过谦。”一旁,谢武英紧随其后赞同道。 说完,眼神黏在张达义怀中那一盒草莓上,移不开视线。 胳膊肘被人轻轻一碰,谢武英扭头,见谢文杰以肘提醒他,注意仪态,不觉嘿嘿一笑,无声眨了下眼,把不礼貌的目光从张达义怀中移开。 扭头在兄弟肩头低声耳语:“家神赏赐的东西,怎么都那么神异?” 谢文杰笑了笑,没说话。 天外来物,哪能如凡尘一般如常。 其实也不怪鹤之好奇,就连一向自持稳重的他,瞄过一眼那盒名唤“草莓”的赤果,也是心情飞扬,难以抑制好奇之心。 早上刚吃过家神投喂的美味早饭,见此圣果又怎么不口中生津。 涂婳拿着张达义画的那张寮州舆图,窝在沙发里正一头雾水的研究呢,完全没想到自己随性投喂的一盒草莓,会引起另一边那么强烈的反应。 尤其是张翰林同志,抱着一盒神明嘉奖的圣果,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感觉自己被命运盖章认证了一般,找到某种归宿。 更让张达义心底莫名激动的是,谢豫川转述的神谕中,特意言明这一盒圣果竟是全送给他一个人的! 啊这这这…… 他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没能克制住心底升起的那一丝浅浅的兴奋。 看过的书,听过的话,恍然回首时,庆幸功不唐捐。 高兴归高兴,哪怕谢豫川一再言明,此鲜果确实是家神亲口交代,赠予他一人的,但张达义也绝不会自居有功,全然接收。 得了赏赐,谁能不高兴呢?尤其是神明恩赏,这不比御赐之物还要来的让人有成就感?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张达义无视谢豫川劝说,执意要将这一盒据说不能久放的草莓,分给谢家众人一同享用。 他和母亲自从流放,受到谢家多少照顾,张达义心中是有数的。 更何况,清早那一幕神明显灵投喂,谢氏家神都没有将他们母子摒除在外,其中必有谢豫川对他们不见外的缘故,这里面的情义,老翰林怎会不清楚。 圣果珍贵,情义亦无价。 张达义又将一盒草莓回赠给谢豫川,声音郑重:“还请少将军为我分送大家一同品尝。” 谢豫川低头,复又抬头:“先生?” 张达义十分豁达,“是少将军、是谢家给我的这一份机缘,让我张达义知道天外有天,圣品既然不能久存,不如共享,岂不人生一快哉!” 谢豫川笑了笑,点了点头,如张达义所愿,将草莓分给众人。 装草莓的透明包装盒,张达义忍不住啧啧称奇,甚至谢豫川寻缝隙打开后,更是好奇不已地上手去捻了几下。 “此物,不破不折,轻薄坚硬,堪称极品!”张达义心中甚是喜欢。 家神送来的那些神奇东西,谢豫川兄弟几人已有些经验,表情还好些,筐里藏着的东西,还有比这透明的包装盒更扎眼的,不易示人。 涂婳从超市带回来的草莓,买的时候,全挑又甜又大买的,新鲜是真新鲜,但满满一盒才15颗! 谢、张两家合计二十七人,根本不够分。 张达义觉得两人一颗,正合适。 谢豫川没有同意,让谢武英去翻来一个可以自由封口的不透明纸袋,将最大最好的六颗,装在里面交给张达义。 剩下的,由谢家人众人一人一口分吃,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张达义推辞不过,收下六颗草莓,心情激动地送去给母亲品尝,自己只虚握在掌中一颗回来男人中间。 很快,谢家人口耳相传,秘密传讯,一颗一颗来自家神投喂的新鲜草莓,悄悄地在大家衣袖之中悄然传送,除了谢老夫人和谢嘉睿,一老一幼各自独得一颗外,其余人三三两两的,合吃一颗。 哪怕是这样,所有人都开心的很。 没见过的鲜果,已是罕见,更别提这个季节!冬雪之下,哪里会生长着这样可口的东西,大概也只有福天洞地了吧,谢家人心想。 这么好的东西,大家都不舍得吃。 明明衣袖下,藏着不知何等美味的圣品,但大家的目光都在空气中交汇,没一个人动嘴。 张达义想了想,替众人问出心中所想:“不知……草莓能放多久?” 谢豫川沉吟片刻,凝神向遥远的另一个时空发问。 沙发上,涂婳研究了半天张达义画的那张舆图,还是一头雾水。 这真的不怪她,见惯了现代精准详细的地图,冷不丁要从这些简易的线条之中,琢磨出寮州具体的地形和方位、疆域,还真有点技术壁垒。 她打开手机,对着舆图照了一张照片留存。 然后在网上翻阅如何看懂古代地图标示,刚研究到古人一般如何用线条和图形来表示山地、河流等,一条谢豫川的消息,从屏幕上方推送过来。 涂婳:? 「谢豫川:……不知草莓能存放多久?」 涂婳愣了三秒,反问道: “你们还没吃呢?” 谢豫川听见声音,神色微窘,一旁张达义见他神色有异,小声问:“如何?” 谢豫川摇了摇,刚要回答,家神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草莓不经放,趁新鲜早点吃,越放越坏。” 谢豫川如实转述家神的提醒,听进张达义耳中,那就是另一番意思。 圣品娇贵,耽搁一时,灵气骤减一分。 翰林大人心想,神仙恩赐,不能辜负。 张嘴,一口咬掉小半颗! 张达义:………… 张达义:!!!!!!! 一股从未领略过的香甜,直击神魂。 我的天呐! 这是什么神仙美味!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顺他口味的果子! 还是昨天那句话,2更别等,你们先睡!……我也不懂为啥这章写了仨小时_(:3」∠)_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谢家人不动声色聚在一起品尝家神投喂的人间美味——草莓。 两三人一颗,也只能一人尝一口,但哪怕是这一口,也是顶级享受。流放路上,不宜存放的食物留着更危险,有谢豫川的话在先,大家都很听话地“先尝为敬”。 哪知,就这一口,险些把潜藏许久的馋虫勾出来。 张母手里的草莓最多,儿子一颗她五颗,老太太根本不舍得吃,还是在儿子张达义的好说歹说下,才紧张地吃了一颗。 张达义哄老娘是有一套的:“娘,这可是神仙赐的,吃一颗延年益寿!错过了,不知几辈子才能再修这样的福气。” 老太太文化是不高,但可不是没见识的,“早上,我还吃了神仙赐的米粥干粮,早就延年益寿了。” 张达义说:“那您老就长命百岁!” 一句话,不仅把自家老娘都逗乐了,就是一旁的谢老夫人并谢家诸位女眷们都跟着掩嘴偷笑。 谢老夫人笑道:“张大人也是个难得的至情至孝之人,老姐妹教子有方,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呢。” 张母不想在谢家女眷面前,让自己儿子催来哄去的,将翰林大人撵走了,等周围只剩下女人们,老太太才怀揣着神仙圣果,感慨道:“我晓得他什么好东西都记挂着我,但是不瞒老夫人,这么好的东西,真是不舍得吃。” “儿媳也是。” “孙媳也是。” 大家的心情都一样,只有小孩子谢嘉睿,面朝母亲窝在阮氏怀里,低着头像个小仓鼠一样,圆滚的脸颊一动一动的啃半天。 长辈们都围着他闲聊说话,他元宝似的的小耳朵一抖一抖,眼前只有草莓的世界。 阮氏柔软的掌心,在他头上轻轻抚摸,不大会,掌心下的小脑瓜仰起来,眼睛盯着母亲很小声又很乖地说:“娘,这个果子真好吃呀!” 一旁,张母听见这话,急忙从儿子张达义给她的那特别的纸袋里又拿出一颗,塞到小朋友的手心里,“乖,还有,你多吃点,长高高的。” “张姨母,这可万万使不得!”阮氏来不及拒绝,婆母周氏急忙从孩子手里拿回来,要往张母的袋子里装。 虽说东西是谢家的家神给的,但周氏可明白,这草莓大家能吃上一口,都是托了张大人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才沾的光。 张母微微避开,轻轻向前一推,“侄媳的意思,我懂,不碍事的。还有三颗都是富裕的,小娃儿喜甜,这流放的路上,哪里能找到这样的果子,咱们大人还能熬着点,小孩子便让他多吃一些开开嘴,左右是存不久的,不吃浪费了才是更大的罪过。” “那姨母留着养身。”草莓如此珍贵,周氏可不敢让孩子贪嘴。 小嘉睿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双黑眼睛呼扇呼扇的,眼见长辈们之间互相推拉,他一声不吱,小身子贴在母亲怀里,搂着阮氏扭头看着祖母和另一位已然亲近起来的太祖母。 很快,谢武英悄悄过来,十分诧异,“六哥让我过来问一声怎么了?” 女眷们互相对视,噗嗤一下就全乐了。 “好啦,大嫂,老夫人一番好意你也不要推托了,大家在一起的日子久着呢。”张氏性情豪爽,直接把那颗香甜的草莓再次给了谢嘉睿。 软软糯糯的小娃儿,盯着握不住的大草莓,不敢相信:“嘉睿还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了!”张氏摸着他的小脑壳笑道。 一双小眼睛铮亮铮亮的。 “行了,回你六哥那边去吧,别在我们面前晃悠,我们女人之间还得说悄悄话呢。”张氏调侃道。 谢武英挠着头嘿嘿笑着走了。 “动静别太大啊,容易露馅。” “快走吧你。” 谢武英回去报信,谢老夫人看见孙子谢豫川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微微颔首表示没什么事,别担心后,眼见谢豫川的头,又低下去,跟张达义不知道在地上拿树枝划拉什么东西。 自从家神再次显灵后,她心里越发踏实了。 等大家惊喜的情绪渐渐平复后,张母看着手中的纸袋子,陷入沉思。 “老姐妹怎么发呆了?”谢老夫人眼见一时半会不会启程,便想找个地方躺一趟,刚侧身便看见张母像是有心事,不由开口问道。 连问两声,张母才回神。 抬起头,对上谢老夫人关切的目光,眨了眨眼睛,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总觉得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见她确实有心思,谢老夫人重新坐起来,离她近一些。 “都是一家人,有话不妨直说?” 张母点了点头,神情认真几分,向谢老夫人询问道:“老夫人,我确实有个想法,但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恐失了礼数。” 谢老夫人还以为如何,直截了当道:“嗨,我还以为你是哪里不舒服,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咱自家人不拘那些,你想说什么?” 张母见此,心下放松,抬手轻轻碰了下怀里的东西,老眼发光:“实不相瞒,我刚才尝过那草莓之后,唇齿留香,心里总是想,这等美味吃光了真是可惜。” 谢老夫人笑了,“我同老姐妹一样的想法。” 二人相视而笑,谢老夫人从张老夫人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不由问道:“你有何想法?” 张老夫人说:“不知这仙果,落到凡间,能否栽种呢?” 谢老夫人愣住! 张老夫人以为自己失言,连忙道:“失礼了,是老婆子我冒失了,老夫人莫怪……” 正说着,手腕一把被谢老夫人握住。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张老夫人怔了下,回:“我、我是说,草莓它能不能留在凡间栽种……” 谢老夫人:“!!!” 她方才吃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张母竟然突发奇想,想种草莓。 谢家女眷们得知张母的心思后都愣了半天,不过,很快,大家的心情就被这个想法重新勾起了热情。 太激动了不好,容易惹人注目,大家只能忍着激动的情绪,互相在彼此的目光中感到了同样的期盼。 “是啊,草莓能种吗?”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来者不善是不是祖传的 “在京中这么多年,就连宫里都没见过这种贡品,要是能种的话,可太好了。” “草莓太好吃了,怎么会那么甜。” 张母见大家的想法跟自己不相上下,便放心道:“我方才细细打量过,我看那草莓的果肉上,坑坑点点的,一粒一粒,料想那应该是草莓的种子吧?” “对对,我也看到了,应该是!” 谢老夫人望着张老夫人,等着她后面的话。 张母也没遮掩,挪了挪身子,避开外面的人,小心翼翼地从纸袋里拿出一颗,展示在几人面前,指着上面一粒一粒的籽,小声道:“我在想,如果这些东西会是草莓的种子的话,能不能把这些东西留下来,将来若能平平安安到了寮州,等来年开春天暖和了,尝试种一下,试试?” 说完,抬眸看向大家。 迎来数道敬佩的目光。 短暂的沉默后,谢祯率先打破安静,主动道:“张老夫人,若您不介意,祯儿帮你取果种?” 有一就有二,其他女眷纷纷点头,“我也来,我那里有绣针,可以轻轻地挑下来。” 远处。 男人们很是好奇女人们头顶头的,聊什么呢? 谢豫川看向身旁的谢武英,后者连连摆手,“我真不知道!” 张达义正把小石子放在两条线交接处,头也不抬道:“女人之间有女人的体己话,做男人的,少猜,少琢磨,用得着咱们的时候,去干活就行了。” 谢豫川回眸看了看老先生,沉吟少顷,低头摆上另一颗,“这是先生的经验之谈?” 张达义紧跟一颗,抬眼看了看那边,回头笑道:“少将军还没成亲,男女之事尚不清明,等将来少将军有了意中人,时日久了,就都明白了。” 谢豫川眸色暗了暗,没说什么。 侧躺在他们俩旁边,嘴里叼根草围观两人下“棋”的谢武英,听到这话,随性仰起头,临时扯下嘴里的干草,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嘿嘿干笑两声,又把那根草重新叼了回去。 谢文杰在谢武英身后静坐默书,有张翰林这样的饱学之士在身边,随便提点他一两句,就够他琢磨数日的,虽然科举之事如今已无条件再想了,但学无止境,书海无涯,他身为儒门学子,日拱一卒,只争朝夕。 张达义很是喜欢谢文杰这样的治学态度,下棋之余不时扫过,目光中露出满意的赞赏之色。 “谢家门风名不虚传。” 一颗黑石落地,头顶传来谢豫川淡淡的嗓音:“赢了。” 张达义:“……” 谢家尊老爱幼的传统,在谢豫川的身上还有待进步。 熊九山挎着腰刀,扫过一群流犯的头顶,再看向前方还没走完的大军,心里很是不耐烦,还需要多久? 成烨和领头的几个老衙役,陪在旁边:“大人,前面盘龙岭要是不好过,我们要不要去问问,能不能跟着大军走?” 几个老衙役全都看向熊九山,他们也觉得,跟着大部队走,好像更安全一些。 熊九山冷眼看向前方,半晌儿不吭声,直到成烨再次提起,他抬起下巴示意众人往前看。 “那旗上的字,那么大,瞎?” 几个人往前看,表情纳闷,他们早就看到了,这旗子上的字怎么了? 成烨定睛,只见将士中间,硕大的一个“邱”字棋,迎风飞舞。 沉思一会,回身看向流犯人群的大后方,谢家人所在的位置,眸光眯了眯,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给几个老衙役指了指后面,大家看完谢家回头,彼此眼神中也都是了然之色。 熊九山沉声道:“护国公府,是邱家领头带人抄的,路过时没过来找咱们麻烦,就都烧香吧,还想往前靠。”他转头冷眼扫向几人,“都活够了?” 几人纷纷低头,不敢吭声。 过了一会,成烨道:“大人,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等着吧,傍晚再赶一会。” 这一等,又是大半天过去,明显气温开始快速下降,总算是眼睁睁地等到了大军过境。 一顿铜锣声叮叮咣咣敲响! “都起来了!别躺着!启程了!”差兵衙役从头向后传声。 流放队伍收拾完毕,熊九山下令又多等了一段时间,等到约莫跟前方大军拉开一些距离后,才下令上镣缚绳索赶路。 熊九山想着少点麻烦,可惜,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这边刚准备启程,前面忽然飞回来两骑快马,马背上驮着袋子,到了流放队伍前面,缰绳一拉,停在熊九山面前。 熊九山皱了皱眉头,心道,不好。 头顶上,两位飞骑校尉,废话不多。 “可是押解前护国公府谢家犯人的?” 熊九山硬着头皮,道:“正是。” 两位盔甲校尉冷面寒霜,互相对视一眼,连马背都不下,直接提手将身后打结的两个麻袋,扔到了熊九山的面前。 重物“嘭”一声落地,砸出两个浅坑。 一众押解的官差和前边形容枯槁的流犯们都懵了。 “这是邱将军的私粮,赠给谢家的。将军有言,可怜谢家流途艰难,不忍老弱凄惨,手头拮据,这些东西一点心意,望谢家人能福大命大,平平安安到达寮州。” 说完,调转马头就走了。 熊九山低头看向地上那两袋粮食,已经能想到这东西,交到谢家人面前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邱家人,真是…… 别的不会,膈应人的能力,是不是祖传的? “大人,这?” “送去给谢家。” 差役上前检查,很是惊讶:“都是粮食,大人!” “给他们。”熊九山沉声道。 就没见过一路流放,一路被人“送礼”的流犯。 俩差役扛着东西送去谢豫川面前,然后回来报信。 让熊九山意外的是,谢豫川见到东西,听到那校尉的话后,居然很平静。 谢豫川神情平静,但其他谢家人可不这样。 “邱家这群狗贼,惯会做这种恶心人的事情!” 谢豫川眸光淡淡的看向地上的粮食,对谢武英道:“去送给熊大人,都是粮食,只要不浪费,谁享用都一样。” “好嘞!”谢武英这活干的可痛快。 谢豫川的话果然是对的,粮食就是粮食,管它谁给的。 解差们高兴的很。 还有一章,困了的别等。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婚礼物有眉目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谢豫川深谙这个道理,不管粮食是谁给的,粮食总没错,上等的粮食不如给熊九山。 其他流犯眼睁睁看着谢家把那么好的粮食交上去,都在心里大骂谢家人傻,脑壳坏掉了。 那么好的东西,交上去了,差爷们还能给流犯吃吗? 将来都成了他们的腹中粮了! 谢家人却不觉得谢豫川此举有何不对,别说差官们不给,就是给了,他们现在也不吃! 每个谢家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想的全是,我们有家神,饿死不吃邱家粮! 背靠大树好乘凉,越是到这种抉择之时,越是觉得家有神明,真香! 若不是家神在背后庇佑,他们此刻哪里有这份底气,拒绝能活命的东西。 叮叮叮—— 一连串系统提示音,在涂婳头顶接二连三响起。 【已收集到谢家人感恩值300+,累计500+,赠送一次性仿生皮肤一套。】 【宿主,能量+300,积分+150,香火值+10。(注:香火值,分别来自李周全、王翀。)】 …… 突然在一堆叮叮当当的提示音中,听见俩熟悉的名字,涂婳一愣,不禁好奇问道:“李周全?王翀?” 什么情况? 系统没有马上说话,一直等到播报完信息提送,才上线解释: 【松江知县李周全和京卫府指挥使王翀,各自在家中起坛供奉宿主,日上三炷香,诚心累计到一定能量,自动转化为可收集的香火值。】 涂婳意外了,“这也行?” 【宿主曾赠送李周全的夫人,一颗易孕丹;曾赠送王翀一对玄玉貔貅。种下一缕因缘,根据系统对未来发展的演算,来自李周全和王翀的能量,可少量收集使用,恭喜宿主!】 涂婳:…… 这算啥?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对于自己绑定的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宿主,系统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就会开辟能量新来源的意外惊喜。 如果宿主对系统交易更感兴趣的话,就更好了! 系统播报解释完,就退下了。 有了新的福利,涂婳忍不住把背包打开,果然看见新的“礼包”。 “一次性仿生皮肤。”涂婳看着礼包名称随口念了句,但是并没有直接打开。 对系统产出的物品,她已经有一些经验了。 涂婳点开物品详情,里面是对新福利的简单介绍。 【一次性仿生皮肤】:可在目标空间方圆五百里内使用。 1、可定制以下几款特征:性别、年龄、皮肤颜色、声音、体能、健康等级。 2、可选配以下皮肤特征:服装、饰品、交通工具。 3、可通过以下购买链接,搭配同能量等级功能菜单。 (注:本商品为一次性消耗品,不退不换,无使用期限,开袋即用,退出自动回收。使用期间一切解释权归中央系统商务中心所有。) 涂婳看完,把系统界面关上了。 很好,又是一款体验派的福利。 一时半会,她还没想到这东西怎么用,先放着吧。 询问谢豫川了一句,才知道大梁那边的流放队伍,已经开始往前走了。 涂婳一时不太能想明白,只是一盒草莓怎么会带来这么多的能量,上一次她记得突然“小暴富”还是谢家集体给供奉东西的时候呢。 一时想不通的事,她也不愿意耗费脑筋,张达义画的舆图,看的头昏脑涨,她甚至中途上楼把笔记本带下来,翻开全国地图,来比对。 托谢淮楼盯着元宝那件事在先,涂婳隐隐地觉得,两个世界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比对半天,涂婳放弃了。 专业的事情,真想交给专业人士搞。 她看着茶几上的图纸,想了半天,对着虚空中询问:“统子,你能不能帮个忙?” 系统:【抱歉,被监护人谢豫川未平安到达目的地寮州前,系统无法加载寮州信息,请宿主自己努力。】 涂婳:“走个后门?” 系统迟疑半秒,涂婳眼睛瞬间一亮! 有门啊,这是? 下一秒,系统在她面前弹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大门,门锁旁边一串醒目又红彤彤的数字,差点晃瞎宿主涂婳的大眼睛。 【走后门】单次充值:666,666,666.00元。 涂婳:……………………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瞬间。 秦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涂小姐?” “嗯,我在,秦老板有事?” 涂婳握手成拳,朝虚空中的系统,挥了一拳。 “你之前不是问有没有合适的结婚礼物?”秦朗那边嗓音带着点笑意。 涂婳一听礼物,瞬间精神了,“你找到了?” “不是找到的,刚收了一个物件,以前出嫁女用的妆奁,东西嘛,还行,品相不算太好,但你不是要送礼?我瞅着简单收拾一下,还算能拿得出手,要不,一会拿给你看看?”秦朗简单说了下东西的情况,问道:“你家在哪个区,我正好要出去一会,顺道给你送过去。” 涂婳起身拿着电话上楼,“别那么麻烦了,你一会去哪儿?我正好也出门,中间碰个头吧?” 两人互报了个方位,决定在其中一个公园门口碰个头。 “什么价格?” 涂婳只在秦朗那里卖过东西,没买过,不知道他们那个行当的价格,觉得先问问比较好。 秦朗报了个价:“我五千收的,也不知道你打算送多大的礼,这个要是不合适,我再帮你盯盯。至于给你的价格嘛,我们老秦家家规,一进一出必须得添点钱,添多少您随意,就是个意头。这我不在意,一块都不嫌少。” 明白了。 涂婳换衣后开车去了龙江公园。 傍晚的龙江公园,风清水凉,秦朗迟到了十分钟,下了车提着手的袋子,一迭声的抱歉。 涂婳也不着急:“没事,妆奁什么样?” 秦朗把刚收的妆奁拿出来,打开外面包裹的绒布,露出一款长方形的盒子,比秦朗的手掌没大多少,小巧玲珑的,上面雕着寓意极好的莲纹。 “我来的路上等车时,还搜了搜妆奁的样式,还以为比较大。”涂婳看着秦朗手中精致的小妆奁有点意外。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干吃不胖美食丸 秦朗笑道:“这个单层一盒,里面有几个格,挺简单的,你要觉着这个送礼分量不够,我给你找那种大的,起步价最少几万,你看看你拿来送礼方便吗?” “这个行,挺好的。” 涂婳觉得秦朗真是及时雨,当即转了8888.88给他。 秦朗看着微信转账的数字,噗嗤就乐了。 “同道中人啊。” 能帮上涂婳,秦朗也挺高兴的,要不是晚上他真有个饭局不得不去,还真想请涂婳吃个便饭。 俩人碰完头,一个去赴宴,一个回车里把新收的妆奁放好后,下车去公园里面走走。 不知是不是这一段时间,在另一个时空呆的太久了,涂婳都快忘了上一次自己来到龙江公园是什么时候了。 天色渐暗,前来公园散步和练功的市民们,也越来越多。 涂婳双手插兜,慢悠悠地从大门口往里沿着石板路往湖心方向走,身后不时有新来的是市民快步越过她,前后左右每一个瞧着比较宽敞的地方,都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彼此聊着天。 离开现代繁华的高楼大厦,环保绿化一体的龙江公园里,到处都是来锻炼和放松的人。 涂婳边走边看,恍惚间总有一种错觉,前面那棵大树下,靠着谢豫川。 同样昏暗的天空下,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这几年市政进步比较好,冬日里外面寒冷,可也挡不住热爱锻炼的人,北方的湖水,冬日里冻的十分结实。 冰面上,有不少小孩子在滑冰,涂婳穿着厚衣服,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会。 真冷。 坐了没十分钟,就想走。 这时,面前正好走过一对小情侣。 男的说:“这大冷天的,在这外面逛啥呀?还不如找个暖和的地方吃点热乎的。” 女的说:“让你陪我出来遛个弯就这么费劲?打麻将怎么不见你不耐烦,吃吃吃!就知道吃!” 男人被当头噎了一句,把嘴闭上,免得更被说。 俩人正好走到涂婳面前,她听见女方说:“一天天,喝口凉水都长膘,烦死了!” “那不吃了,咱回家。” “你想饿死我啊?” “那就吃点,火锅?” “……”女生犹豫了三秒,“行!” 两人互相拌着嘴,渐行渐远。 涂婳看着俩人背影,瞬间一道灵光划过脑海之中。 咦? 她好像知道给姜莉送个什么样子的“新婚礼物”了。 一路开车回到家后,涂婳脱了大衣往沙发一坐,先打开系统界面,找到宿主商城。 【系统商城-宿主专享-奖励商品】 第一个:干吃不胖美食丸(100积分) 涂婳盯着这一个项,眼睛瞬间一亮! 嘿,这东西多好,她怎么差点都忘了呢? 她看了眼自己的积分,还行,还有些富余,便花了200积分,直接下单两颗。 一颗自己的,一颗送姜莉。 完美! 解决掉出发前的一个问题,涂婳心情不错,点了个外卖,等外卖员送到后,直接一起端上了楼。 谢豫川那边没有任何状况,系统也没有预警。 从晚上七点开始,涂婳坐在电脑前,心无旁骛一直工作到凌晨一点半,才把进度拉齐不少。 收工时,手机上谢豫川的头像依旧比较安静。 看来,他们那边还行。 放下心来的涂婳,洗漱后上床睡觉,这几天她打算把生物钟调一下。 夜已深沉,天下万籁俱静。 大梁的夜空下,不只有谢豫川一个人,正在想事失眠中。 通往登州的路上,赶了几天路的徐肃,也躺在客栈中无法入睡。 他有点崩溃,现在! 不是! 送人就送人,怎么送人送到一半,发现是个女人啊? 爷爷让他将人送去登州,到了那交给翟默就行,可是中途一半,徐肃就发现自己被人给缠上了。 身边跟随的属下们,这两天看够了他和褚灵元之间的笑话。 徐肃真是,闹心的很! 他怎么也没想到,祖父让他办事,居然一点口风都不透露,明知道他徐肃最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还让他拖着一身病躯,送人家。 继知道自家兄弟谢豫川居然能通神之后,徐肃再次感到身心疲惫,无语凝噎。 但眼下,送人还不是最让他头疼的。 最头痛的是,自那天褚灵元给他号脉,发现他脉象极其异常之后,简直就像发现了什么天下奇事一般,每天从早到晚跟在他旁边,问个不停! 事无巨细,就想弄清楚,他明明是一副半残的身子,连剧烈行动都艰难,怎么体内的经脉会那么好。 褚灵元很是困惑:“这根本不可能!” 是啊! 是不可能,但那又怎样? 一天到晚,天天盯着他有什么用呢? 问他兄弟谢豫川去啊! 他这条命,是谢予珩救的,是他们谢家那传说中的家神救的。 徐肃一个头两个大。 他都忍着难受一路骑马了,还是没躲开褚灵元的刨根问底。 爷爷让他护送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褚灵元一身的秘密,徐肃还想问个明白呢。 可是一到这个话题,褚灵元都把话题岔开了。 起初,还好,一聊这个,就把人吓跑了。 但是后来,褚灵元也发现了徐肃的做法,分明就是想避开她。 这下子好了,徐肃的这一招也不灵了。 两人之间又开始了褚灵元的打破砂锅问到底。 徐肃最无奈的时候,问她:“你非要弄明白这个干什么?” “师父说,天下之间有许多事情,是要靠机缘的,人一辈子的机缘很少,真碰到了不要稀里糊涂错过。” 徐肃皱眉:“你觉得我是机缘。” 褚灵元想了想,“不是,是你那奇怪的脉象,或许是我医术进步的机缘。” 徐肃拧不过她,摆烂道:“那你放弃吧,这事你问我没用。” 褚灵元不解:“那问谁?” 徐肃想到那不讲兄弟情谊瞒了他那么久的谢豫川,“问神!我这条命,神仙捡回来的。” 褚灵元:“……” 徐肃以为,这么说褚灵元就会放弃。 没想到,房门上,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 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 “徐大人,你睡了吗?”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夜风雪冻死俩 你睡了吗? 这魔音穿脑一般的问候。 徐肃真的要疯。 房门外,褚灵元轻敲几声后,不见里面有任何回音,以为徐肃已经睡下了。 站在门外踌躇片刻,刚转身,身后的房门从里打开。 徐肃一脸严肃:“褚姑娘。” 褚灵元转身,视线下意识不由自主地观其气色,心中暗暗纳罕,真是神奇! 每一天都能观察到徐都尉徐大人,异于常人的恢复速度。 又来了!又来了! 又是这种探究不断,研究不停的样子,徐肃心底长叹一声,抬手在褚灵元面前打了个响指:“褚姑娘?回魂了。” 褚灵元明亮的眼睛,灵动地望向徐肃。 “徐大人,灵元到了登州后,能否在大人身边多留些时日,我略同医理,又擅药膳,可以为大人疏肝理气,补肾健脾。” 徐肃面色一窘,沉声道:“我肝肾好着呢。” 左右门板后,隐隐传来一片闷笑声。 徐肃心道,一帮狗人…… 他看着面前依旧青衣布衫的褚灵元,这小姑娘怎么就糊弄不掉呢? 深夜,客栈里十分安静,住店的客人都陆陆续续睡了,徐肃不好留她在房中议事,只含糊着随便应付了事,反正抓紧时间早点回了登州后,直接把烫手山芋扔给翟大人。 褚灵元“心满意足”回房后,徐肃隔壁房门打开,有一副将过来。 “大人,韩爷的飞鸽传书。” 徐肃神情一凛,说:“进来说。” 在赶回登州府之前,徐肃终于接到了另一个好兄弟韩其光的消息。 一条薄薄的纸条上,只有几个字: 【北有战路有狗十除二三】 徐肃看完消息,提到烛火上点燃,待烧灼之后,轻掸手指,弹掉灰烬。 徐肃沉眸想了想,道:“回信,已知,保平安。” 副将颔首,“属下一会就去回韩爷。” 徐肃问:“家里的消息如何?” 副将摇了摇头。 “知道了,去睡吧。” 重新躺回床上,徐肃侧着身子枕着手臂,心里暗自琢磨着,也不知道韩其光和谢予珩到底碰没碰头。 吹熄烛火,徐肃计算着时日,猜想谢家的人,此时应该已经出关了吧? 月色幽暗。 郊野之外,虫鸣窸窸窣窣,寂静的山林下,草地湿冷。 流放队伍沿着大军行过的路线,一路走到不能再继续向前,随即就地扎营休息。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到了深夜,寒风刺骨。 雪后的气温,骤降。 这一夜,就连官差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流放的路途,如这般穿林过江的日子,后面还有得受,差官们恨不得抱着柴火堆睡一宿,一边取暖一边互相吐槽,倒了八辈子血霉,赶着隆冬时节出远差。 身体受冷,人的脾气也容易急躁,瞅什么都不顺眼,扭头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流犯们,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心情又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舒坦。 不过,也有不少差役,见这天气越发寒冷,抱着袖管里的胳膊,对寒夜里难捱的流犯们,忍不住发了发善心。 热水多烧了些,祈祷着这样寒冷的夜里,少死几个才好。 “爹,我好冷啊。” 庞既明低头,怀中的儿子冻得脸颊冰凉,一旁窝在妻子怀里的女儿也一样,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刮在他们这些孱弱的流犯身上。 他伸手将家人们都揽到一起,沉默的目光没什么焦点地落在地面上,不知怎样做才能让家人感受更好些。 身旁不远,铁牛半睡半醒,清醒时,看看流放路上结交的新“朋友”庞既明,又看向远处另一堆儿人,目光里写满了“不懂”。 这些曾经当过大人们的人,心思真难猜。 一夜寒凉。 清晨,第一缕阳光跃出地平线后,沉睡中的流放队伍也从朦朦胧胧的冷雾中,打着寒颤清醒过来。 队伍启程前,差官们依旧照例清点流犯人数,以便做记录。 大家动作缓慢僵硬地收拾,一个个哈欠喷出白雾。 真冷啊…… “一、二、三……” 负责不同职责的差官们,有序地进行日常工作,长途跋涉的每一日,都在重复又重复中,极其缓慢地熬过去。 这样的日子,多熬一个多月就完成了,差兵衙役们的盼头,大差不差。 “头儿!有俩凉了。” 一个年轻的衙役的,按照惯例清点完自己那一片的流犯后,发现有俩人,大清早直愣愣躺在地面上,僵了。 还未出关,一场还不算太大的风雪过后,队伍里就已经开始出现减员的事情。 熊九山得知消息后,过来查看。 队伍最后面,有点喧闹,叽叽喳喳的,没多久,消息就从后面往前传。 谢家人听见消息,一时意外,纷纷站起身往后看。 死了俩人,流犯中的气氛十分低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俩人被冻死了的原因,队伍再次前进时,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不绝于耳。 人的性命,在大自然的残酷捶打下,显得格外渺小。 群体中的行为,总是很容易被暗示和传染,起初一个两个的咳嗽声,渐渐地,好像大家都感觉到了身体的虚弱和不适。 低沉的气压下,谢豫川发现,就连谢家之中,也有几个人,忍不住在路途中,无法免俗地跟着一起咳嗽。 队伍里,很多人是没感受过雪地里睡觉的。 谢豫川沉眸看着众人,无论官差还是流犯,状态都不怎么好。 冻死的两名流犯,尸身被差役们扔在队伍后面的车架上,随队伍一起赶到下一个县城报了官衙再说。 有出过解差的老官习以为常,“驮着俩尸体,又麻烦又折腾,反正是冻死的,砍条胳膊拿回去交差不就行了,大人心善,还顾忌着给他们留个全尸。” 没有经验的年轻衙役,凑上前请教:“砍条胳膊,就能交差了?” “也不是什么大过,本来流放的路上也没说必须得活着到地方才行,过府县时,有块骨肉能说明白情况,就行!” “那咱们熊大人,还真是心善。” 那老衙役眯眼看向前方,淡淡道:“大人是心善,可是这差事,心善的可干不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知神明还喜欢什么? 在松江镇时,因为意外状况,流放的队伍里也曾发生死伤情况,但是那个时候,因为正好就在县城里,死了的流犯,有松江府衙照会。 如今行在途中,冻死俩人,要么就得留块能证明身份的地方就掩埋或者丢弃,要么就得像现在这样,把死人一起带着。 走了这么些天,所有人也是第一次,同时跟着尸体一起流放,亡人在最后面,像车上的货物似的无声无息躺在那里。 来自同类无声的寂静,对其他流犯们心理上造成的压力一目了然。 行走大半日,队伍里鸦雀无声,所有流犯沉默而麻木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后背上像是扛了沉重的东西一样,瞬间感觉自己的生命,仿佛也会随时就消失了。 就像那两个已经死透了的人。 就连范五那一群混不吝的浑人们,今日的猥琐之言和手脚也少了大半。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不少流犯见此,对后面的路程也没信心。 人就这样,但凡还有一丝心气,再难捱的事,也能咬牙挺一挺,或许挺一挺就过去了。可是一旦心里那根再坚持坚持的弦断了,再轻的鸿毛,也能瞬间将人整个压垮。 流犯们的心思乱了,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甚至有人走着走着,突然情绪崩溃,想要逃跑的,刚疯两下,就被警觉的解差们抓住,在一众流犯面前一顿毒打,杀鸡儆猴。 这样的严厉处罚,也只能震慑一时。 人心一乱,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 坚持不到半日,还没到晌午放饭,一群差官们,一路盯人盯的火冒三丈。 也不仅仅是盯着那些突然情绪上头的犯人,还有一些因为对未来心生恐惧,而突然身体抱恙的流犯们。 不少人突然之间就病了。 有的人上吐下泻,有的人受寒发热,还有一些人,干脆就腿软走不动路了。 因为心理受了刺激而走不动的几个人,是真的走不动了,差官们无论如何毒打,腿也没劲了。 解差们气坏了。 当着众流犯们的面破口大骂的也有:“又不是没见过死人!都给老子在这装熊,是不是?路程还长着呢,自己不争气,甭怪老天爷收人!各人有各命,真不想活了,你以为你们死了能全乎人的带着,别做梦了!” “想全须全影的到寮州,自己争点气!” 这一番话,还真有几个人听进去了,躺在地上缓了好半天,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哆嗦着腿肚子,劝着自己,死也要是个囫囵人的到寮州。 队伍里的状况,超出了熊九山的预料。 下面的人来报,他才知道,自己下令将那两具尸体一起带走,对其他流犯的影响有这么大。 但,熊九山听完之后,并没有任何想要改变决定的意思。 身旁有经验的老衙头,也是同样的想法:“这样也好,让他们这群人早点适应这种事情,是个好事。将来路上的危险多着呢,自己不顾着点自己,咱们可看顾不过来。” 熊九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的本意不是这个,但也不能否认对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习惯独立解决问题的熊九山,也觉得凭那些流犯的萎靡状态,后面的事故出的会更多。 尽管这趟差事,当初离京时,上差就提点过,路上死的人多点也不怕,上面的心里都有数,关键是这趟差事,不能乱,不能节外生枝,更不能出意外的岔子。 熊九山心里明白,不就是盯住人么。 至于盯谁,不言而喻。 他心里有底,所以也没太管。 领头人的态度,就是下面人办事的准则。 熊九山的态度摆在那里,下面的人一看就明白了,这一次,就是要让他们这些蒙头搭脑的流犯们,精神起来。 于是差官们也来劲了。 谢家人的精神状态,这些日子本就精神,有谢豫川的提示在先,谢家男女老少一直时刻保持着警觉状态,这一次反倒没有差役们过来找麻烦。 柴家都被差官们提点了两句,尤其是柴家女眷,别一天到晚病病殃殃的,回头给大部队添麻烦。 谢豫川眯眼看着解差们的举动。 “熊九山这是打着硬闯的态度赌一把了。”张达义说。 谢豫川说:“应该是,前面大军刚过,也许对山匪有一点震慑效果。” 张达义不太看好。 他回头望了一眼,“不过,不得不说,熊九山能将那两名流犯的尸身带在路上,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嗯。” 两人眼睁睁看着差官们,在流犯人群中耍完威风后,才互相对视一眼。 “这么下去,后面路上更难管。” “早晚要出的事,早早晚晚而已。”谢豫川仿佛早已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一样,淡淡道。 两人沉默旁观了许久。 张达义有些好奇,“家神她老人家,平日里喜欢什么?” 谢豫川转头看他,目光不解。 张达义轻咳两声,笑了笑,“想看看来日我能为神明奉上些什么。” 原来如此。 “先生已帮了许多。” 稍顿,谢豫川道:“其实那舆图,是家神第一次问我要一件东西。我正发愁,是先生解了予珩燃眉之急。” 张达义点点头,想了想,问道:“不知将军与神明如何通神?” 这一点,谢豫川倒没瞒他。 “随家神心情。” 张达义不解:“哦?好比那次梦中进学?” 谢豫川点头,“嗯,神明耳语,予珩能听得一二。” 张达义叹为观止。 想到谢豫川居然能在梦境之中得神明授学,不禁十分羡慕。 两人闲聊,如今已更亲近几分。 对坐等差官放饭,张达义搓手暖身,问道:“将军在梦中,只能学习兵法?不能学习其他东西吗?” 这一句,问住了谢豫川。 那一次梦中学习阵法,他只顾着惊叹演练,并未想到其他之事。 张达义突如其来这么一句,把他都问懵了。 难道……在梦中还能有机会学习其它的东西吗? 神思一沉。 谢豫川不知,自己一念意动,家神涂婳枕头边的手机,叮咚发来一条新的信息。 没多久,他和张达义聊到接下来几日如何安排时。 耳边突然传来家神的声音: 「涂婳:你还想在梦里学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沉迷教学错过投影 时近晌午。 涂婳终于一觉睡饱了,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从没有关紧的窗帘缝隙中透了进来。 伸手摁了一下床头边的自动开关,窗帘徐徐移向两侧,大片大片的金光洒在被子上,涂婳只觉半张脸都被晒的舒舒服服。 以手臂遮眼,她闭着眼睛对着手机语音: “你还想在梦里学什么?” 上一次,她好像临睡前刷到一个著名阵法的视频,随手发给了谢豫川,没想到他对在梦中学习东西,居然念念不忘。 懒洋洋的平躺在床上,涂婳并不知道时空的另一头,谢豫川和张达义刚聊过什么,她就看见谢豫川发来的消息上,在好奇能否在梦中学习其它的东西。 他,还想学什么? 涂婳揉了揉眼,把手机调成语音实时功能。 实时功能,通常都要借助系统耗费一点能量,睡眼惺忪中的涂婳,也懒得看一眼消息回一个,躺在床上同谢豫川实时说话好了。 另一边,张达义刚说两句话,就发现对面的谢豫川走神了,旋即停下,看了他一眼。 谢豫川听见家神略显慵懒的声音,耳际后一簇酸麻突然窜上来。 稍后片刻,家神疑惑的嗓音再次响起:“谢豫川?” 谢豫川连忙凝神回话:「予珩与张大人方才闲谈,可是惊扰了家神?」 涂婳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艺术吊灯,“没有,刚醒,看见你想学东西。” 谢豫川的唇角,扬起一道极其清浅的弧度,被张达义看见了。 老大人想了想,冲谢豫川示意一番,起身去另一边的谢文杰下石子儿棋。 谢豫川想了想,冷不丁的,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家神的这个问题。 梦中学习,机会难得。 若还能再有这样殊胜的机会,谢豫川不想随随便便浪费掉,骤然之间要从诸多妄念中,挑出一个,还真的不容易。 谢豫川此时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珍惜的机会,他们谢家的“家神”涂婳同志,动动手指,找找视频,下载、转发一条龙,就可以满足他“上进”的要求。 无奈下,谢豫川只能如实说出心里话。 「谢豫川:予珩暂未想到最想学的,单凭家神安排。」 听她的? 涂婳眨了眨眼,精神清明不少,要是听她的,那互联网上可有得是谢豫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好东西”。 这事,她记下了,等回头给他找个好玩的看看。 雪后的天气,不论是h城,还是大梁都很冷。 涂婳在现代的晌午,起床、洗漱、吃饭、工作、收拾家庭卫生。 谢豫川在大梁的晌午,吃饭、休息、赶路、沉思、再吃饭、再休息、再赶路。 平行而略有交叉的两个时空,都从悬日当空,分分秒秒过到了明月繁星。 涂婳还在电脑前,伏案工作。 另一边,山坳里,谢豫川在月色下,以小棍为笔,将谢家男丁聚到一起,在地上划出一些特别的符号,给大家讲解他从梦中习来又反复琢磨出配合要领的阵法。 若是未来途中遭遇危险,这样的阵法不仅可以拿来保命,还可以共同抵御外敌,保护自家人。 谢家护卫们心中惊喜不已,主子亲自手把手教他们阵法,这样的机会可难得,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听讲。 这也是谢豫川将那阵法在脑海中,演练无数遍最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以目前谢家男人的人数,可以一试,有备无患。 张达义体能不行,但他也在旁边一起听,那些攻防之语起初不甚明了,好在谢豫川为了让大家明白这阵法的精妙之处,以浅显易懂的口吻,精准拆解每一个步骤的动作要领好,还有配合时的注意事项。 这一讲,就讲到深更半夜,谢家男人一个挨一个聚到一起,冷夜里从外边看,就像是抱团取暖似的,唯有离得更近一些,才能听见他们压得极低的声音,好像在彼此交谈。 呼气似的低音,含含混混的,也就他们自己能听懂,就连旁边不远的女眷们,也只觉得他们一群男人,在那边嗡嗡嗡,声如蚊音。 大名鼎鼎的《鸳鸯阵法》,本就是一等一的绝伦,在谢豫川根据目前谢家的实际情况化用后,简直让一众谢家护卫们惊为天人! 这这这…… “这仙阵,如此厉害!” 从初听的茫然、到吸引、默诵、提问和吸收,一直到最后众人分领各个方位,彼此出言配合演练一遍之后,全都被震撼了。 今夜突然学了一个新的阵法,大家心情亢奋,根本睡不着,哪怕谢豫川让大家散开先休息,大半天也没有一个人睡着,反而,时不时的,隔一会起身互相询问交流一下,生怕自己记错了。 谢豫川心里还记着白日里,家神所言梦中学习一事,本想入睡,架不住谢武英等人,一会耐不住兴奋的性子,或者推演模仿时遇到了不懂的地方前来请教。 谢豫川迟迟无法进入深睡状态,于是错过了涂婳今夜的梦中“视频投影”。 等到他回神时,天际边已然露出一线光亮。 开天辟地头一次,谢家男人们集体失眠了。 第二天流放的路上,其他流犯和押解的差官们,打量谢家的精气神,一个个心里暗道,呵,原来谢家人的状态也不怎么样啊,还以为他们将门出来的承受力有多大呢。 莫名从谢家人萎靡困顿的神情中,找到一丝安慰的流犯们,今天路上的精神头可比昨日要好的多。 跟着大军的车辙后面赶路,虽然路途泥泞不好走,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好的事情。一个是路边,总有一点大军疾奔时来不及带走的零零碎碎,衣衫、布条、掉落的粮草等等,流放队伍在后面,捡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避寒保暖的干草,拾掇拾掇,居然也拢了不少! 这下子,差官们觉得扎营时有稻草铺地盖身保暖,也可以拿来给懂事的流犯们“开恩”。 谢家手里可有不少好东西,谁不眼馋? 有那心思活络的老衙役,提着半捆干草过来找谢豫川,寻思碰碰运气,看看谢家要不要。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带你扶摇直上坐仙舟 谢家护卫们,路上也捡了不少大军过境后来不及一一捡干净的草碎,长的拢起来扎一小捆,短碎的捡到口袋里,交给女眷们,等休息时,可以缝进衣服里抵御寒风。 其他流犯都差不多,有针有线的自己缝,无针无线的,直接咬着衣角撕开一个口子,顺着往里塞。 如此一来,队伍的行进速度又被放慢,虽然来回起身弯腰很辛苦,但流犯们的精神头可比前一日要好多了。 一夜风雪过后,大军扎过营地的地方,到处是宝贝。 谢家用一点松江知县李周全送的碎银和两片涂婳给的感冒药,从押差手里换了两捆干草,送到女眷那边,留着晚上铺草御寒。 不远处,有人不是很高兴地抱怨道:“那捆里的干草,还是我捡的呢。” 身后一记飞脚踹过来,刚好巡查的一名差兵听见这话,当即骂道:“你嘴里啃得糙饼是白来的?” 那人二话不说,跪倒咋地,瑟瑟发抖。 他拿干草换了口粮,方才就是随口抱怨一两句而已。 “官爷饶命!小人胡说的!” 差兵骂骂咧咧地走了,到了前面看见同僚手里的两个小白片,很是眼热。 “这就是柴家女人用的那谢家神药?” 换了保命药的差役,神情很是得意,“真是神了,那柴嵇的婆娘病了一路了,居然还没死在半道上,捡条命活回来了。” 解差们私下里,口耳相传谢家手里有抗痨神药。 谢家在流犯队伍里有些特殊,解差们倒是很想,像对待其他流犯一样,从谢家手里把东西搞出来,可是有熊九山的严令在前,再加上彼此双方也不是没“碰”过。 大家是有那个心,不愿意碰那后面的麻烦。 于是,只能另想其它办法,比如,从其他流犯手中换来东西,再拿去跟谢家换。 只是这怎么从其他人手里换干草,那就看各自的良心了。 另一边。 涂婳前一晚沉迷工作,过于专注,忙完发现半夜了,不但自己没想到给谢豫川发什么样的视频学习合适,而且通过系统发现,谢豫川那边也迟迟没有进入到深睡状态。 不仅如此,意识还更加活跃。 涂婳等着等着,睡着了。 翌日起来,才看到谢豫川发来的表达歉意的信息。 她这才知道,原来谢豫川给家里人,讲解了一晚上的鸳鸯阵法。 人才。 错过一晚的学习机会,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来日方长。 涂婳今天起的早一些,因为跟老同学提前有约,要去看一下对方的库存货,如若没有问题,今天就直接签合同了。 出门时,跟谢豫川聊了两句,看来那边今天还是沿着原定的线路继续赶路。 确认两次,谢家那边暂无困难之后,涂婳才给老同学打了电话。 两人比预定时间,提前一个多小时在库房那边碰头。 仓库的存货,跟涂婳来之前预想的差不多,大约看过后,暂没发现那些货有重大瑕疵后,涂婳很痛快地跟老同学李广源签订了购买合同,当场结算。 “啥也不说了,涂婳你真是帮了我家大忙!走啊,我都安排完了,一起吃个饭?” 涂婳婉拒道:“下次吧,我明天要去海城,家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完。” “啊,这样啊,行!那等你回来,不忙的,咱们再约!要是以后伱家亲戚还有需要,年后多交流啊。” 涂婳点头:“好。” 原定的计划都差不多解决掉后,涂婳才回家整理出门的箱子。 送给新娘子姜莉的新婚礼物,连同她从系统里购买的“干吃不胖丸”,她全都收拾妥当后,赶在临睡前,将她出门之前提前打包好的一些东西,投送给了谢豫川。 家中杂物间的其它东西,一部分紧急的,存放到了系统里,剩下的,等她回来再说。 「谢豫川:家神是要远行了吗?」 涂婳说:“嗯,离开几天,你自己多留意,如有紧急情况,马上找我。” 「谢豫川:好,路上平安。」 涂婳收拾好后,回屋睡觉,一夜无梦。 第二日,起早赶飞机。 很少起大早的涂婳,路上在副驾驶上又补了一觉,到了机场,根本来不及去查看手机消息,终于顺利登机。 找到位置做好后,才发现谢豫川一大早,又给她发了两条信息。 「谢豫川:望家神一路顺利。」 「谢豫川:家神勿念。」 涂婳心中一暖,这是让她不要太顾着他们。 二十分钟后,飞机从h城起飞,直上九霄。 上了飞机,涂婳就开始补觉,睡着前,心想,下次再也不定这么早的航班了。 对她来说,简直是折磨。 迷迷糊糊间,乘务员来分发午餐。 涂婳睁开眼,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飞机平稳丝滑地,在茫茫白云之间航行。 涂婳接过午饭,边吃边欣赏景色,看着看着,突然之间,愣了下。 要是谢豫川这个时候能深度睡上一觉就好了。 可以拍个窗外的风景给他看看。 万里高空之上的景色,他肯定没见识过。 想到这,她用手机将外面的风景拍了一小段。 心里想着,等晚上发给他看看吧。 涂婳早起没吃上饭,还真有点饿了,闷头吃完午饭,又要了一杯咖啡。 欣赏风景消食时,忽然听见耳边一道系统音响起。 涂婳愣住。 她在天上飞着呢。 系统:【宿主,系统升级后,有新添加的投递功能,你没查看吗?】 涂婳:“什么功能?” 【白天也是可以给谢豫川投递视频影像的,只是花费多一些。】 【你要查看一下吗?我可以为您把功能添加道前面来。】 涂婳:“好” 她没想到,航班飞行中,也不耽误她使用系统功能吗? 三秒后。 系统:【宿主,好了。】 涂婳随即打开系统界面,果然发现功能区的页面上,有一排新的功能。 大梁,流放队伍。 谢豫川靠在树下闭目养神。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与往日不太一样的声音。 “谢豫川,你想不想看看九天之上的白云,是什么样子的?” 谢豫川睁开眼,抬头看向天空,白色的云彩,那般高远。 很快,家神的声音,仿佛隔着万里高空,传到他耳边: “闭上眼,我带你坐仙舟,去天上看风景。”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驱使仙舟飞行的粮草 谢豫川还没反应过来,家神询问的上一句话,就被下一句话震的心口一颤。 「谢豫川:……坐仙舟?去天上?」 耳中嗡鸣,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快,涂婳清浅的笑声再次传来。 “对,去天上。”涂婳望着窗外青天下的茫茫云海,正是最美的地方,不由嘴角微翘,再次问道:“想不想看?” 谢豫川只觉胸腔内,猛跳了一下。 「谢豫川:想。」 树下,谢豫川突然与谢武英对视一眼后,上身坐直,双手交拢,置放在身前,无声闭上双眼。 谢武英见状,眼皮一跳,瞬间神经警觉起来,起身路过谢文杰身后,伸手压了下兄弟怀章的肩头,低声道:“我去六哥身边看着点,你们自便。” 躺在包袱上小憩中的张达义,听见动静睁开眼,也往谢豫川那边看了看,见谢武英已经状似无意一般,抓了一把枯草到谢豫川身前编草绳。 跟谢家相处久了,翰林大人已经能看懂他们谢家人的一些具有特别意义的“举动”。 这是一种防御和保护的做法。 目光对上谢武英,对方举手朝天一指,张达义立刻明悟。 谢豫川这是又通神了? 张达义阖眼继续休息,不到一秒,再次睁开眼睛看过去,一想到谢豫川此刻正在通神中,他就睡不着了。 无论旁观多少次,翰林大人都始终觉得,此事也太过于玄妙了。 前天他和谢豫川还提过梦中学习一事,谢豫川后来同他说,谢家神明问他想学什么?他听说后,惊讶了好半天,甚至一时情急失了礼数,不知眉眼高低的狂道:“想学什么,家神都能教吗?” 就这话,一吐口,张达义就后悔了,胆战心惊两三天,生怕言语不敬惹恼了谢家家神。直到风平浪静过了两天,他心里才松了口气。 想来,神明宽仁,不与他计较。 张达义缓缓起身,也到谢文杰身旁,帮忙打绳结。 谢文杰:“先生不多睡了一会。” 张达义说:“你家六哥好似在通神。” 谢文杰扫了一眼那边的谢武英,点头道:“像是,六哥那个手势,应是不让打扰,鹤之护着呢,先生不必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张达义笑了笑,他只是好奇今日谢予珩通神,会与神明对何事有交流。 难道是谢豫川想到要跟随神明学习什么了? 张翰林想破头,也不会猜到此时此刻,谢豫川正被自家神明,请上万米高空正在平流层中稳定飞行的“仙舟”之上。 按照家神示意,谢豫川听话地闭上双眼,很快,眼皮下一阵热意涌起,不过几息,那热意又迅速褪去。 耳边,轻松温润的嗓音响起:“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不管看到什么,别害怕,非常安全。” 谢豫川心口突突狂跳,完全不受控制。 哪怕他自觉一向沉稳,不易受惊,可当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缓缓睁开眼,想要窥得九天之上是何风景时,仍然忍不住狠狠倒抽一口凉气,被眼前无以伦比的一幕,惊呆了双眸…… 他骤然睁开双眼,眼中却无任何焦距的样子,吓了谢武英一跳! 他担心地抬头盯了谢豫川一会,发现除了最开始睁眼的那一瞬间,谢豫川反应尤其“激烈”以外,后面六哥的脸色由白转红,渐渐恢复如常了。 不仅如此,谢武英时不时抬眸扫一眼,他怎么觉得六哥的目光里,有一种他形容不上来的……幸福感? 在旁人和远处来回看管的差役眼中,谢豫川的举动没有丝毫“异常”,就连距离较近的女眷们,也没察觉出来太多,只有谢豫川周围的几个人,才能感觉到,自家少将军虽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但那眼神里,根本就没他们几个。 涂婳望着舷窗外,令人心旷神怡的碧波云海,别说谢豫川,就是她一个时常坐飞机的现代人,每次看见这样的窗外景色,心情都特别舒服。 这是她今日,想让谢豫川也看看的风景。 身在九天之上,俯瞰云雾和山海,身为一个古人,不知是否能满足谢豫川的想象? 满足? 不! 眼前所见一切天外仙境,远远超出了谢豫川对九天之上的想象!!! 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处,透过家神的“眼睛”,目光定定地盯着舷窗外,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云…… 天上。 原来……是这样的吗? 他此生何德何能,竟能亲眼所见白云尽在脚下这样的一幕! 涂婳靠在窗前,她能感受到谢豫川此时正在“透过”她的眼睛,同时看见她所能看见的一切。 她还是头一次使用这种反向“共享”ar的功能呢。 花费的能量和积分,在感受到谢豫川那边的震撼和满足之后,觉得很值。 谢豫川被眼前美轮美奂惊叹到许久未出声,涂婳也没打扰他,任他“望着”蓝天白云心情激动不已。 那汹涌而澎湃的情绪,她连问都不用问,就能感受到那份深深的喜悦。 飞机平稳地在云海之上飞行,机舱内的乘客们吃过午餐后,有欣赏美景的,如涂婳这般,也有戴上耳机看电影的,还有许多人继续睡觉。 为了让谢豫川这次的感受,更加有亲临其境之感,涂婳把系统功能里规定的所有“感知”权限,几乎都开到了最大。 于是,谢豫川很敏锐地听到了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天上的声音? 涂婳听到谢豫川的疑问,忍不住乐了。 “那是发动机的声音,没事,不必在意,没有影响。” 「谢豫川:发动机?」 那是什么东西? 涂婳解释道:“你可以把它想成,可以驱使牛马拉车的粮草。” 「谢豫川:可是驱使仙舟在九天之上飞行的粮草?」 “可以这么理解,但比那种复杂。”涂婳不太好解释发动机的原理,只能概括的描述一下,谢豫川理解的仙舟能在天上飞行,就是因为有那个东西的存在。 「谢豫川:原来如此,予珩受教了。」 大树下,眸光不知望向何处的谢豫川,忽然微微颔首,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引来几道好奇的视线。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上果然是神仙呆的地方 谢豫川“看见”舷窗外,一束光线穿云而下,那里不似之前所见,云海波涛翻滚,这边的白云稀落一些,以至于他能清晰地看见,日光从团团白云中间穿出,掉落到下面的海面上,如同他曾在民间游记中惊鸿一瞥记载的那般,泛起无数金色碎芒。 于万米高空之上,俯瞰而下。 山如土丘,海如池河,悬而不落的空旷之感,遥遥揪紧谢豫川此刻的心弦。 难怪家神提醒他,不管看到什么,让他不要害怕。 谢豫川其实很想坦诚告知自家神明,低头俯视江海之时,那一刹那的“坠落”感,真的让他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害怕。 上一次心境如此遭受剧烈影响的,还是他在诏狱里走投无路,不知如何才能救下家人时,感受到命运的莫大嘲弄和绝望。 而这次,虽然同样感受到了克制不住的一丝恐惧,但那仅有一会,便被家神涂婳安抚的口吻,平复了下去。 “这边云层薄一些,刚好跨越大海,往下看别害怕,我们掉不下去。” 家神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而有力量。 谢豫川稳住心神,渐渐地,从只敢在仙舟上往下瞄两眼,到可以始终直视下面的海平面许久。 因为家神说,这片海域一会就看不见了。 山河湖海,尽收眼底。 这样的机会,他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再有,但这一次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涂婳感受到他的心意,便轻轻靠近一些,这样视线能更好地将飞机下的一切收入眼中。 谢豫川看着看着,发现了一件事。 他望着下面那些缩小的群山之间,有一些地方,山尖处缀着一片片白色,不禁好奇地又仔细看了一会,才向涂婳求证。 「谢豫川:予珩冒昧,有一事想请教家神。」 涂婳:“什么事,你问。” 「谢豫川:我看那白云之下的山巅处,处处落白,不知家神那里,可是与大梁这边一般,也是冬日时节?」 涂婳没想到,谢豫川居然能注意到这一点,颇感意外。 她笑道:“对,如今也是冬季,但比大梁要早一些。” 谢豫川的疑问之感,跨越时空传来。 涂婳望着平静的海平面,笑道:“再过些时日,我们这里要过年了。” 谢豫川听完,眉宇之间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谢豫川:天上也过年吗?」 涂婳的笑声,忍不住在机舱里响起。 难得这样的话,她也能从谢豫川的嘴里听出来,真是意外的惊喜。 家神愉悦的情绪,谢豫川也感知到了,俊逸的脸上,不自觉染上一点窘红,看得身旁谢武英心中啧啧称奇,十分好奇六哥的眼中,到底看到什么了,才会如此。 涂婳笑过,点头道:“是的,这边也要过年。” 谢豫川心中动容,只觉自家的家神,真的是心胸开阔,从不因他任何言辞之上的错误计较,心底十分感激。 他看着窗外,心道,果然,家神之前说要远行,的的确确是回天上去了。 涂婳手边的咖啡,很快就空杯了。 刚巧乘务员路过,她回头重新要了一本果汁。 乘务员笑容亲切,闻声道:“好的,请您稍等。” 涂婳这一转头,连带着谢豫川眼前的画面也跟着转了一个大弯。 于是,谢豫川这次是真的,亲眼所见,天上的仙舟,是何模样! 涂婳忽觉心底一阵涤荡。 才反应过来,谢豫川看见了机舱内部。 谢豫川一阵沉默后,没忍住好奇道: 「谢豫川:方才予珩眼前,便是家神口中的仙舟吗?」 “对。”涂婳笑道,飞机里就长这样,一排一排的桌椅,全是人。 但显然,谢豫川的关注点,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谢豫川:天上的仙舟,也有棚顶?」 涂婳:“……” 棚顶? 涂婳仰头望上看,确实,谢豫川形容的没错呢,飞机上面得有盖儿。 「谢豫川:予珩以为,仙舟之上,可仰观九天。」 涂婳真是…… “我突然有点相信,你在家人口中,少年时期是如何顽劣了。” 这小子,怎么总是关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谢豫川:……」 被家神突然揶揄,该怎么补救? 涂婳倒没在意,给他解释道:“仙舟上,不能有缝隙,会死人。” 谢豫川自动把这句话理解成,会死仙人。 涂婳发现,他好像对机舱内的样子,比较感兴趣,干脆把视线收回来,让他看看。 不一会,一身制服妆容得体的空姐,过来送果汁。 “您好,若有其它需要,请随时叫我。” “谢谢。” 涂婳接过果汁,放到小桌板上。 有了先前的经验,谢豫川很聪明的没有再随便胡问,倒是把眼前所见,一一记在心里,日后总有机会再问。 原来,在天上,也有服侍其他神仙的仙人。 这么一想,谢豫川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貌似,谢家的家神,在天上的身份也不一般。 涂婳是完全没有想到谢豫川怎么想。 她简单润润口,问:“还想看外面吗?” 「谢豫川:想。」 于是,涂婳再次将视线调转舷窗外。 这一次,谢豫川发现,仙舟跨越大海,山峦,江湖,穿过一片一片云层,最后,只见一大片鳞次栉比的特别建筑,闯入视线之中。 涂婳道:“快到地方了,一会下降过程,别害怕。” 谢豫川看了半天风景,已经完全习惯了,怎么会害怕呢。 但是家神的提醒,他还是放在了心里。 然后…… 很快,谢豫川体验到了从未体验的下坠感。 大梁。 谢武英发现六哥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正要喊他,被张达义阻止。 “你家少将军没事,先别碰。” 颇有识人经验的张翰林,急忙拦住谢武英的动作。 涂婳也没想到,就在飞机降落的过程中,突然来了一个意外的颠簸。 谢豫川也能感受到她比较明显的情绪 直到飞机彻底平安降落在地面后,全程感受完整个仙舟飞行的谢豫川许久没发一言。 涂婳有些担心。 “谢豫川?” 「谢豫川:家神可平安?」 涂婳松了口气,“嗯,平安落地了。” 涂婳感觉那边松了口气。 她不由逗他:“等回去时,带伱在天上看看夜景。” 「谢豫川:!!!!!!!」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绕了一圈又联系上 涂婳这边收了系统“神通”,谢豫川那边也到了休息结束该启程赶路的时候。 下午一点多,涂婳拉着箱子走出机场,迎面碰上姜莉派来的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 “您好,涂小姐,姜总监派我来接您,请这边走。” 表明来意,上前接过涂婳手里的旅行箱,前面引路。 姜莉的信息发过来:“涂婳,抱歉,今天不亲自接你了,我派庄舟过去了,看见人没?” 涂婳抬眼看了看前面挺直的背影,打字回复道:“看到了。” “好,你在海城有事就找他就行,一会见!宝贝。” “一会见。” 黑色豪华商务车,接了她就走,司机是个中年人,放好旅行箱,和庄舟一左一右同时上车。 涂婳听见庄舟对司机说:“回姜家。” 后排,涂婳听见这话,有些诧异:“不先去酒店安顿吗?” 庄舟转身解释:“涂小姐,姜总监让我接到您直接送到姜家休息,如果您感到不方便的话,是否需要我同姜总监说一声,给您换一个酒店?” “哦,那先听姜莉的吧。”涂婳隐隐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但既然是姜莉的安排,就先这么办吧。 一个小时后,许久未谋面的两个好朋友,在姜家的别墅园互相拥抱后,涂婳才知道姜莉为什么把她直接接到家里来住。 “你明天都要结婚了,你这腿……怎么回事啊?” 腿上打着石膏的准新娘姜莉同志,一提起这事就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别提了!活到这么大,真是从来没觉得日子过的这么衰,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婳婳,还好你来了,不然我要憋屈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涂婳听着她这没头没尾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庄舟把涂婳的行礼放好后,站在门边:“姜总监,关于涂小姐的相关事宜,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如有其它需要,随时喊我。” 姜莉扭头,感激道:“庄秘书?书,谢谢了。” “不客气,应该的。”说完面向涂婳:“涂小姐,再见。” “好,多谢。” 庄舟走后,偌大的姜家别墅里,只有姜莉这个主人和她这个今天刚到的客人,厨房里还有佣人,正在给两人泡茶。 涂婳看着别墅里的氛围,一脸诧异:“你这……是要结婚的吧?” 怎么里外一点结婚的气氛都没有? 姜莉抬起她那石膏腿,从脚踝至膝盖以下,像套了个石靴。 “你说,就这样,结个屁啊!” 一提结婚的事,姜莉就觉得自己头顶冒烟。 涂婳心里咯噔一下,说:“不结了?” “结啊。” 涂婳:? 姜莉叹了口气,放下腿,刚好佣人把茶端过来,给涂婳端了一杯。 “我来,你小心点。” 姜莉说:“昨天谢斯铭带我出去吃饭,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人从后面拱了,我还好,就伤了点脚,你瞅着挺吓人,其实还好,就是站不住疼。谢斯铭比较惨,现在还在他们谢家的医院里躺着呢,我爸妈和我哥都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涂婳喝了一口茶,听见这话,当场惊住:“啊?怎么会这样?” “就是啊,怎么会这样,马上就要办喜宴了,你说突然这样!知道的是意外,这不了解的还不知道背后怎么戳我们姜家的脊梁骨,骂我克夫呢?”姜莉越说越生气。 涂婳见她这样,可见这样的话肯定是传她耳朵里了。 好在,姜莉只是发发脾气抱怨一下,倒没特别在意这些风言风语,拉着涂婳的手,高兴道:“出事后,本来我还想着通知你一声不必麻烦过来了,但一想你行程和机票都提前定完了,中途变卦打乱你计划,不如来了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咱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涂婳真是佩服她的心大,哭笑不得道:“姜大小姐,您的准新郎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还想着玩?你不担心吗?” 姜莉卷了一缕长发,哼了声:“担心有什么用,人家谢家都不让我去见,怕我不吉利,去了再冲死我那刚领了结婚证的准老公。” 涂婳大为震撼:“……” “你们海城人民玩的这么野啊?” “哈哈哈哈哈——”姜莉一阵大笑,揽着涂婳乐不可支道:“好喜欢跟你在一起的状态,太怀念当初一起吃食堂的日子了,婳婳,你要不要来海城发展啊?” 涂婳举起手掌,“no!我在h城舒服着呢。” 姜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涂婳看她的眼神,很是担心,忍不住问她:“你这是真开心么?不是受了刺激之后的反常表现吧?” 又引来姜莉一阵开怀的笑声。 涂婳眼里的担忧更深了。 姜莉笑着伸手遮了下她的眼睛,说:“别瞎想了你,我真没事。刚开始还挺担心的,后来发现,只要我跟谢斯铭结婚,这种事,嗨,早晚的事,除非谢斯铭离开谢家。” 自从做了大梁谢家的“家神”,涂婳的耳朵,对谢这个姓氏异常敏感。 “谢家?” “嗯。”姜莉往沙发里面挪了挪,侧身靠着,受了伤的右腿伸直搭在沙发边,聊起自己这场乌龙婚事,“我也是那天拉着谢斯铭登完记,才知道他是海城谢家人。” 某人长叹一口气,“早知道他是谢家的人,我捡猫捡狗,也不捡他啊!” 涂婳额头黑线,“你真是一点没变。” “你不也是。”姜莉捧着涂婳白嫩的小脸蛋,“你吃什么防腐剂了吗?怎么天天熬夜还没黑眼圈。” 涂婳一巴掌排掉她的爪子,把话题拐回去:“那你们明天的婚礼,还办吗?” “办呐!”话锋一转,语气低落道:“就是不知道他三哥打算怎么个办法。” “怎么又跑出来个……三哥?”涂婳都听懵了。 而且,隐隐的,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姜莉说:“哦,就是海城赫赫有名的谢淮楼,你不在这边生活,可能不知道,就是谢斯铭他三哥,他爷爷身体不好后,谢家现在他和他大哥主事,但他大哥能力不如他,所以基本上谢家的大事,都他做主。” 果然! 谢淮楼这三字一出,涂婳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下。 绕了一大圈子,怎么又关联上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想想就解气的很 涂婳脸色不太好,姜莉以为她替自己担心。 “这婚只要他三哥不吐口说算了,我跟谢斯铭还能继续过,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明天什么情况,我们姜家的喜帖都发出去了,现在消息估计在亲朋好友的圈子里,都传开了。都等着看我们姜家的笑话呢,暴发户攀了高枝,还没进门呢,这不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 涂婳握住她的手,眉头轻蹙:“你真没事吗?” 姜莉看着她,点了点头,“真没事,我和谢斯铭感情不深,也是闪婚夫妻,拿了证,他才说他是谢家的私生子,当时我还特傻,还问他哪个谢家。后来我爸和我哥,知道我跟他结婚,差点没拽着我去跟他拿离婚证。” 想起那两天家里鸡飞狗跳的,姜莉就想笑。 “我爸和我哥,宠我的嘛,谢斯铭在谢家据说是个焚化坑,好多人都躲着他,就我啥也不懂,蒙着眼睛往里跳。” 姜莉拍拍她的手背,贼兮兮道:“再给你讲个更炸裂的八卦?” 涂婳说:“什么?” “就我前男友,那个前面吊着我,后面勾搭我朋友,最后去豪门当舔狗那位?” 涂婳:“姜大小姐,你这介绍人的前缀太长了。” “反正就他!你知道他现在是谁不?哈哈哈哈哈哈哈!谢淮楼二哥家的外甥女婿,算起来,也是谢斯铭的小辈呢,我这摇身一变,成了那渣男的长辈,见了我得喊人呢,想想就特么的解气。” “谢斯铭这老公,捡的可真好。” 姜莉刚说完,姜家大门口传来动静,一辆黑色豪华轿车驶进花园。 姜家人一脸沉色进屋,看见姜莉口中的好朋友涂婳,未免让客人觉得慢待,倒是脸色好了许多,笑着招呼涂婳在家不要拘束。 互相寒暄后,姜爸带着姜莉他哥上楼去书房谈事了,姜妈热情地招待着远道而来特意参加女儿婚礼的朋友,还特意去厨房交代做些什么。 姜莉行动不便,涂婳婉拒了姜家晚上出门宴请的好意,就在家中吃个便饭就好。 哪知,她还是低估了姜家的“家常菜”。 琳琅满目一大桌子山珍海味,姜妈还跟她说,“几道不起眼的家常菜,婳婳被介意啊,多吃一点。” 姜妈随姑娘叫了涂婳。 涂婳受宠若惊,体会到了世界的参差。 晚上,两人洗漱妥当后,窝在卧室里说悄悄话,涂婳把准备好的新婚礼物拿出来,姜莉一眼就喜欢上了,捧在掌上欣赏来欣赏去,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有一个透明的圆形小药盒,里面装着一颗金色的药丸装东西。 涂婳正在收拾行李,只见身旁的姜莉捏起药丸,一脸好奇道:“涂婳,这是什么东西?” “减肥丸。”涂婳随口道。 “哦。”姜莉眼睛一亮,“居然是能减肥的?我还以为……嘿嘿。你哪儿搞的,管用吗?” 涂婳抬头,手在箱子里摸了两下,朝空中抛了一个东西,再次接住,然后举给姜莉看,说:“挺难搞的,我弄了两颗,一人一个。” 姜莉一脸感动:“爱死你了,我的宝!” 噫—— 涂婳受不了的抖了抖肩,低头拿出化妆品,忽然身子一顿,抬头盯向姜莉。 “等等,你刚才说的你还以为什么?笑的那么猥琐?” 姜莉仰头笑道:“我还以为这是送给谢斯铭吃的洞房大补呢!哈哈哈哈” 涂婳:“……” “卧槽!你满脑子都是个啥?”涂婳无语了。 明天都要结婚了,前一晚的准新娘还不愿意回自己屋子,非要跟好朋友涂婳睡一屋聊八卦,从读书聊到毕业,从毕业聊到未来。 临睡前,姜莉靠在涂婳身边,幽幽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谢斯铭如果平平安安的话,我俩离婚也没事的,我都不介意的。” 涂婳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担心吧。” “嗯。”这一次,姜莉不再遮掩,确实有点担心谢斯铭的情况。 涂婳看了眼她受伤的腿,眼眸闪了闪,抬头问:“你那脚伤的很严重吗?” 不太严重了的话,不知道系统里有没有合适的药可以买来治一治。 “不严重。” 话说得多了,容易疲惫。 准新娘姜莉不知不觉睡着,涂婳也没喊她,平躺在床上,打开系统界面。 安静的深夜,她在商品区翻找可以治疗姜莉脚伤的东西,之前在大梁,她也曾为了谢豫川的朋友徐肃,在系统里购买过恢复身体机能的良药。 但那药对徐肃那种濒临死亡的重创有奇效,对姜莉这种不大不小的外伤,过于猛烈了。 连续翻了七八页,终于在一个货架上,找到巴掌大的一个“生肌喷雾”,好像稍微有点对症。 标价:10点香火值,或10,000.00元。 涂婳每次看见系统的标价,眼前都得黑一下,反应半天换算完汇率,才能重新做决定。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单独用香火值可以购买的商品。 随即打开“钱包”,她的香火值收集的不多,截止到现在还没有攒到100点,涂婳是不太清楚,香火值将来有多大用处,以她目前使用系统时的消耗来看,大多功能和商品等,多数都是使用能量、积分和充值的金额。 香火值在大梁用的还真不多,但这积点,只能在大梁那边收集。 她看着姜莉睡着的脸,想了想,从系统商品区花了20点香火值,购买了两支生肌喷雾。 系统出品的东西,涂婳觉得都不错。 一支给姜莉用一下,另外一支…… 她打开微信、打开照相机、拍摄、发送,一气呵成。 「涂婳:谢豫川,送你一支治疗外伤的喷雾,受伤的时候用。」 大梁,盘龙岭山脚下。 谢豫川正在为谢武英清理肩胛后面的伤口,忽觉怀中莫名多了东西。 寂静的山林下,清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伸手入怀,果然碰到一管冰凉的东西。 暗夜下,旁人注意不到,谢豫川拿在手中,接着朦胧的月色,看见掌心里是一支材质坚硬银色的东西,不及他掌心大小。 家神说,此物可治外伤? 谢豫川抬眸,望着族弟鹤之背上的外伤。 谢武英浑然未决,还在前面骂道:“一帮蠢货,居然去逗野猪,找死!” 哧哧—— 谢武英浑身一激灵,猛地转头。 “六哥,什么东西这么凉?!” 谢豫川大力把他扭过去,定睛再瞧那伤口。 眸光惊讶不已,只许片刻,伤口在他眼前居然快速愈合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谢家不会自找麻烦 谢豫川不敢置信地盯着掌心。 小小的一支仙家喷雾,居然有如此神效?! 谢武英还没看明白,就被自家六哥板回身子,正低头纳闷呢,后肩一阵冰凉后,是叔酥酥麻麻的痒意,细密地从伤口处传来,令他忍不住想动。 “别动。”耳后传来谢豫川的声音。 谢武英身子定住,奇怪道:“六哥,好痒。” “嗯。”黑夜里,一声低沉的音节,谢豫川盯着他身后的伤口愈合情况,没多解释。 谢武英见六哥没搭理他,只能光着半边肩膀,盯着地上的蚁虫在枯叶上爬行,一点光源,都能招来许多蚊虫。 谢文杰在另一边,同女眷们一起帮着给其它受伤的人包扎好伤口回来,见六哥盯着鹤之后背,神情凝重,心里咯噔一下,凑上前来,屈膝在一旁。 “六哥,鹤之的伤可要紧?” 谢豫川抬起头,他还没说话呢,被憋了半天的谢武英抢了先。 “放心,我死不了!” “就你能耐!”谢文杰白他一眼骂道,转头就望向谢豫川,“六哥?” 谢豫川扫了眼那已经愈合的伤口,“没事,死不了。”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谢武英今晚骄傲的很。 谢文杰不放心,倾身上前看了一眼,下一秒,双目睁大!!! “六哥?这!” 鹤之那么大一个伤口呢? 是他方才眼花了吗? 明明血流如注……怎么一点伤口都没有了? 谢豫川打开掌心,“家神给的。” 谢文杰瞠目结舌,神情难以置信,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匪夷所思。 俩人之间打哑谜,谢武英奇怪地转过身,抻脖子往后看,这一动发现后背不疼了! 一时愣住。 随后,另一只手绕过去扒拉两下,三下…… 谢武英的目光在六哥和怀章之间来回梭巡,半晌儿,怔忡道:“不是,我刚才是去挡野猪去了吧?我没做梦吧?” 谢文杰看着他点点头。 “那我那么大一个伤口呢?” 谢豫川看着手里的神药,陷入了深思。 谢文杰替六哥小声解释道:“你命可真好,刚受了这么重的伤,家神就给六哥神药给伱治病。” 谢武英一听家神赐药治病,眼珠子都亮了! “啊?!” 谢文杰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谢武英立刻会意,点点头。 他回头看向六哥求证,谢豫川抬眼,失笑着曲指弹了一下他的后脑壳。 “你小子,确实命不错。” 晚上一场意外,伤了队伍里不少人,差官和流犯皆有,家神给的喷雾太过神奇,一旦暴露太显眼了,于是让谢文杰还是给谢武英伪装一下伤口,伤口的位置,随便沾点血迹,然后再包扎好,免得招人怀疑。 谢家受了伤的几个人,轻点的皮外伤,直接用家神以前给他们的止血消炎药,像谢武英这样伤筋动骨的,被谢文杰带过来,由谢豫川亲自上药,“包扎”。 如此奇效的灵药,谢豫川随身揣进怀中。 夜晚扎营,因为营地突然被山上跑下来的山猪拱了,伤了不少人,一群手无寸铁的流犯们惊慌失措,后怕不已,一群群挤到一起,根本不敢睡觉。 被冲了的差官们,骂骂咧咧地捂着伤口,围到案板边上,等着杀猪。 因为意外而折腾的人仰马翻的流放营地,幸好谢家一群人临危冲上前帮忙一起拦截,才免得闹出更严重的后果。 熊九山带人将一切事宜安顿好后,特意过来谢家这边,道了声谢。 不管怎样,确实方才没有谢家的帮忙,恐怕会多出几条人命来。 “一会拆了肉,给谢家拿点。” 回帐后,熊九山特意交代是下面的人。 差役们今夜都睡不着了,好家伙,这么一只肥头大耳的山猪落到他们手中,还不得好好改善祭一顿肚皮? 伙夫拆到一半,老衙役过来传熊九山的意思,地上蹲了一圈的差役连连抱怨,“凭啥给他们谢家啊?这野畜还是咱们爷们发现的呢?” “就是,他们一群流犯吃那么好干什么,吃饱喝足一身蛮力咱们后面可受累着呢。” “大人怎么想的?他们就出了几个人,还要分走一大块肉?” “大人是不是对他们谢家也太好了,给了谢家,其他的呢,搭把手的都给啊?” 那老衙役面无表情道:“都给。” 一群差役满脸不忿,闹心巴拉的皱着脸。 握着拆骨刀的伙夫,不知如何下手:“大人说没说给多少?” “看着弄吧。” 老衙役也烦着呢,手下们的抱怨也不是没有道理,谢家的男人们,吃得太好,后面路上怎么管,大人他就没想过? 那个谢武英,瞅着年纪轻轻的,力气可不小,手无寸铁的,提个棍子都能过去捅一下子,越想越觉得,后面路上,谢家人身上的枷锁镣铐得再加它两三层才行。 也不知道他们熊大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这要是谢家心生逃意,他们一群解差全都得玩完。 帐子里,成烨的态度也不遑多让,“大人是不是对谢家人过于宽厚了?” 熊九山蹲在炭火前烤手,“谢家人不会逃的,盯着不出大意外就行。” “所有流犯之中,属下看就他们精神饱满,这样下去一旦生了二心,我们岂不措手不及?” 熊九山仰头看他,脸色微沉:“我说的话没听懂?” 成烨不敢接话。 熊九山瞥了他一眼,捡起火堆边的碎炭,扔进去,“谢家祖籍地,尚有同族姻亲上百人,他们除非想九族斩草除根,否则不会自找麻烦的。” “况且,以谢家风骨,岂是逃窜之流,庸人自扰。” 成烨始终觉得不妥,但很显然,熊九山根本不把这事放在眼里。 出了帐子,他看向谢家人的方向,眉宇间沉色浓重。 今夜,扎营地方圆各处,纷纷戒严。 流犯们也睡的惴惴不安,临近密林山脉,这样的意外不知会不会越来越多,偶尔远处听见狼叫,呼啦吓醒一大片! 押解的差官们,一个个打起精神看管。 谢豫川刚躺下,谢文杰提着一条巴掌宽小臂长的山猪肉,来到他面前。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谢家再次向家神供奉 “六哥,解差们给送来的。” 谢豫川睁开眼,月色倒影在瞳眸中,闪过一刹那的意外。 “真是稀奇。”良久,他轻吐道。 谢武英翻身坐起,“我瞅瞅,嘿呦,可真是大方死他们这帮当差的了,使个大劲才给了这么一小条?” 谢文杰道:“给就不错了。” “也是。” “六哥,怎么处理?”谢文杰问。 谢豫川看了眼,重新躺倒,“交给祖母她们收拾吧,家中有盐。” 谢老夫人等女眷收到差官们送来的肉,颇感意外。 虽然山猪肉不甚可口,但如今流放的处境下,可是最难得的了。 周氏拎着,问谢文杰:“你六哥没说什么?” “没有,就说交给婶娘你们。” “好孩子,你先去吧。” 谢文杰走后,周氏同谢老夫人说道:“娘,咱们得了野味,用不用留着供家神?” 谢老夫人坐起身,几位妯娌都靠到一起,黑暗中,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山猪肉咽了咽口水,但大夫人周氏的话,提醒了众人。 一路上,家神总是投喂给他们不少好东西果腹,如今他们难得收了一点野味,哪能自家人独享。 此物不应供奉给神明才好么? 二夫人张氏,看着长嫂手里的东西,想了一会,抬头问大家:“祭祀家神,不应用猪头吗?光这一点野味,会不会不够份量和诚意?” 张氏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是啊,以往年节祭祀家庙,都是供奉三牲的头的。” “猪头只有差官们手里有……” 女眷们之间,沉默了一会,谢老夫人点谢祯,说道:“祯儿,伱去问问你六弟,咱谢家能不能拿点东西,跟熊九山换个猪头。” 刚阖眼没多久,谢豫川被二姐谢祯摇醒。 “换猪头?”谢豫川一脸茫然。 谢祯点头,把长辈们的想法同他说了一遍。 海城,姜家别墅。 冷不丁换新床的涂婳,来回翻了几轮,都没睡着。 姜莉睡到半夜,醒了,迷迷糊糊地回她自己房间了,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她是靠自己受了伤的石膏腿走回去的。 涂婳松了一口气,心想,明天姜莉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脚伤好了,会不会过于惊讶。 经过一夜的休养,就算好的过快,也不会太显眼。 姜莉离开后,宽阔的大床之上,她更睡不着了。 习惯了自己不大不小的卧室,姜家的客房能放下她两三个卧室,睡睡就醒了。 叮—— 一声信息推送音。 谢豫川深更半夜不睡觉,怎么给她发消息? 涂婳侧身打开屏幕,骤亮的光源刺眼,她抬手拉下床头灯,这才看清楚谢豫川发来的是什么内容。 「谢豫川:今晚野牲袭人被擒住,予珩换了牲头,奉于家神,不知何时方便?」 谢豫川还记得家神远行去赴宴,因此祭祀前,思来想去还是同谢老夫人等人商量,提前询问神明一声最好。 躺在柔软枕头上的涂婳,把谢豫川这句话来回看了两三遍,才反应过来他们要给她供奉什么东西! 深更半夜的,要给她送野猪头?!!! 涂婳活了这么些年,就没收过这么原始豪横的礼物! 她腾一下坐起,靠在床头上,双手急忙打字:“什么野猪头?我不喜……” 话还没打完,系统突然蹦出来! 一道光屏,打在涂婳眼前,上面一串黑色数字,闪闪发光,生怕宿主涂婳看不见似的! 系统高兴道:【宿主,祭祀的原始山猪头,可以兑换现金!不要错过!】 涂婳定睛在那硕大的一行金额上: 【原生态野猪头】系统回收价格:10,000.00元。 涂婳:??? 下一秒。 纤细的指尖,疯狂在倒车键上狂摁! 重新打上一行新字: “你们有心了,看你们方便。” 随后点击“发送”。 谁能理解她深更半夜等待一颗猪头的激动心情? 大梁,山脚下。 谢老夫人等人目不转睛,一直盯着谢豫川,等待通神后的神谕。 “夜深了,家神有事远行千万里,孙儿通神未必能成功,祖母、婶娘们莫要焦急。” 能不能得到回应,谢豫川也没有把握。 母亲周氏道:“无妨,只求不打扰最好,牲头正新鲜,久了怕不妙。” 谢老夫人道:“你母亲说的在理,家神若无回应,也没关系。” 虽然为了换这颗猪头,谢家付出不小的代价,但若家神喜欢,那就值了。 何况,自从上次供奉家神后,他们再也没有奉上什么好东西,一路行走,手上也积攒了一些,若家神这次应允,那正好一起奉上,感谢家神一路庇护之恩。 谢豫川凝神请示后,稍等片刻,不见家神回应。 他转头对谢老夫人道:“祖母,家神没有回应,今夜怕是此事不成。” 大家期待的神情落空,都有些失望,谢老夫人倒还好。 “既然家神不喜,那我们日后再寻其它上好的东西。” 众人看着花了“重金”换回来的猪头,正琢磨咋办。 谢豫川只听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 “你们有心了,看你们方便。” 谢豫川神情一变。 全体谢家人都精神了! “家神应是喜欢。” 谢豫川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喜上眉梢。 谢老夫人张罗道:“深夜惊扰神明本是不妥,不要拖拉。快!你们几个帮着豫川把供奉之物都摆上,莫让家神久等。” “是,母亲。” 大夫人周氏,带着妯娌几个,帮着谢豫川搭了一个小型的祭台,重金换来的野猪头,供在最前面,其它一应早就准备好的供奉之物,也都一一摆在上面。 有了从前的供奉经验,谢家动作迅速。 谢豫川正要凝神时,张翰林手捧一只草编的螳螂,和一块血玉石,凑上前来,神情略微紧张,虔诚道: “少将军,不知在下可有一点福气,也为神明送上一份心意?” 谢豫川垂眸,看见他手中两物,沉眸片刻,将那精心编就的螳螂,放到祭台之上。 张达义道:“此血玉材质一流,绝非凡品。” 谢豫川道:“我知道,此物不凡,先生怕是也只有这一件傍身之物了,留着吧。” “身外之物……” 谢豫川笑道:“先生信我,那螳螂精巧无比,比它更投其所好。”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谢家流放路上发财了? 深更半夜,睡不着觉的涂婳,靠在床头一边刷手机,一边等能跟系统兑换一百万现金的原生态野猪头。 她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如此热切等一只猪头。 这一幕太有喜感了。 谢豫川那边大概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她反正也有点失眠,便等着了。 系统也在热情地期待着。 另一边,谢家。 距离上一次如此大张旗鼓私密供奉家神,这些日子他们谢家人手里,也不像最初那般捉襟见肘了,全家上下只能供奉给家神几样金钱玉石。 这一次,谢家人的手中,因为多了松江知县李周全、京中徐府老太爷、还有京卫府指挥使王翀等,接连送来的东西,相对富裕一些。 祭台前,张达义手握仅有的一块值钱家当,侯在一旁心中仍觉不妥。 心道,神明赠我那般世所罕见的圣果,我却只奉送上一只闲来打发时间的草虫,真的无碍吗? 谢豫川在忙,张达义不便打扰,只能心怀不安地同母亲候在一旁。 尝过谢家神明赏赐下的草莓,张母万分恳切,想在谢家供奉家神之时,能上前磕一个头,以表诚心诚意。 谢老夫人代张母询问能通神的孙子,谢豫川没拒绝,老太太神情掩不住的激动。 谢老夫人身体欠妥,祭祀仪轨由周氏帮着谢豫川操办,最后由老祖母谢老夫人检查一番,确认与往年谢家祭神的规矩不算相差太远。 虽为名门望族,然此刻狼狈在外,想得体也是痴人说梦,谢家上下连同张翰林母子二人在内,于陋野荒郊之外,集众人虔诚之心,化香敬神。 感家神庇佑之恩,祈愿神明永享香火! 祭台简陋,但比从前方正干净许多,上面居中摆放着一只硕大的猪头,野猪貌丑,黑夜香火氤氲里,略显可怖,但也奇怪,一想到此物今夜祭神,大家望着那獠牙猪头,竟然觉得有那么三分的可爱之处。 供奉前,大夫人周氏对换来的祭品拿不定主意,去向谢老夫人询问,老太太正同张母说话,听见儿媳来问那猪头是做生还是做熟再祭,谢老夫人也当场愣住了。 婆媳俩把谢豫川叫道跟前:“豫川,谢家往年祭祀,全熟祭祖,半生半熟祭家神,一百年了都是这个规矩,但这是从前不知神明喜好,今日你既能通神,不如……问问?也好以此定下日后的规矩。” 谢豫川初闻此细节,也是怔愣片刻后,未免处事不当转身就去问家神。 涂婳收到消息,看了眼,把系统喊出来,“你想要哪一种?” 系统:【宿主,最好是纯原生态没有任何烹饪加工的,可原价兑换,否则可能需要重新计算残余价值。】 涂婳二话不说回答谢豫川:“生的就行,出门在外,你们多有不便。” 谢豫川把这话学给祖母,谢老夫人等一众谢家人,再次诚心感谢家神的照顾和体贴。 “没想到神明如此通情达理。”张达义心中感叹。 荒郊野外,生火烧水烫煮祭品,不说味有多大,便是这一番折腾下来,还不知能不能顺利供奉上。 何况,太过显眼,并非谢家所愿。 涂婳这边开开心心等着一百万的猪头到账,根本没想到这一次,谢家供奉给她的东西远比上次多得多不说,其中有的东西,她只听过,没亲眼见过! 谢豫川凝神一念之间,铺满一地的祭品,瞬间消失在谢家人面前! 众人屈跪少顷,恍然回神。 “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家神已经收到了我们的供奉之心?” 大家齐齐看向谢豫川。 不大会,只见他微微颔首,四周一片压低的惊呼声,谢家人高兴不已。 一回生二回熟,与自家神明能够有来有往的沟通着,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他们高兴的事了。 朦胧的灯下。 涂婳很快听见了一阵系统音,滴滴答答连续响了半天。 【已收集到谢家供奉物品30件。】 【已收集到来自谢家25人的感恩值100+】 【已收集大梁子民张达义母子2人的感恩值20+】 【系统已将所供奉物品,分门别类为宿主进行整理,以系统评测价值,由高到低排序。】 【系统今日回收专项:大梁原始山脉中生长的原始山猪头。(标注:祭祀供品,附加能量。),系统回收价为10,000.00元系统币。如需即时兑换,请点击一下链接。】 叮叮叮…… 一阵通报后,涂婳的耳边才终于安静下来。 望着满满当当的临时储物架,涂婳没忍住直接坐直了身体,从上到下往下看…… 因为谢家今晚供奉的野猪头,是系统等了半天的专项回收项目,一直在宿主涂婳的面前,疯狂闪现了三四次,才终于引回涂婳的注意力。 一颗硕大的野猪头,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涂婳微微惊了些。 但她没有马上兑换,反而询问系统:“这个野猪头的样子,你能不能帮我留存一下?” 她还没见过古代的野猪什么模样,想留个模型存档日后比对。 系统迟疑片刻,问:【只需留下影像数据,宿主你会兑换的吧?】 涂婳笑了,“嗯,兑,我又不吃这东西,留着也没用。”还不如换钱。 谁嫌钱多咬手。 系统立刻活蹦乱跳,只需0.1秒,完成宿主心愿。 打开兑换链接,涂婳一秒暴富,很快,手机上方银行入账的信息推送过来。 一百万人民币稳稳落袋后,是什么感觉? 让涂婳说,那就是睡的无比安心。 完成了最重要的事,系统就不再打扰宿主查看谢家今晚供奉的其它物品了,所有的供奉之物,系统这一次没有自作主张,全部投放到涂婳的系统背包中。 而是特意给她开辟了一个临时的商品页面,将收集到的供品,一一在下面标注预估价值,方便宿主涂婳了解每件物品的贵贱。 涂婳大致从上面往下扫了几眼,那一串串零和惹人眼热的可兑换积分和能量,实实在在的告诉她,这一次,谢家人送给她的东西,别说卖了能还贷款,就是再买十栋也不成问题! 尤其是明晃晃挂在所有物品最上面的那支——千年人参。 “谢家流放路上发财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家神的心意如此暖人 人参? 听见家神的疑问,谢豫川微怔。 谢家供奉之后,大家各安其事,有人守不住疲惫,很快就睡了。 但更多的人,心情亢奋,一时还难以入睡。 亲眼看见谢家人把外人赠送的那些珍贵之物,全都供奉给了神明,独独只放上一草编螳螂的张达义,心情激荡地来到谢豫川身边。 “不瞒少将军,在下一生所见所闻,全不及这一晚亲眼所见。” 身旁几道笑声,谢豫川蹙眉沉声道:“不得对张大人无礼。” 张达义摆手道:“没事没事,武英、文杰等人也无恶意。” “先生不能总照顾他们,都不小了。”谢豫川伸手为张达义清出一块干净的位置,“先生,坐。” 张达义刚坐下,家神的声音在谢豫川耳边响起。 身旁都不是外人,谢豫川便安心与家神通话。 「谢豫川:家神是问那支千年人参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谢豫川十分有耐心,为涂婳详细解释。 「谢豫川:那支千年人参,确实不是谢家原有,而是流放至高家村时,碰上徐家前来送礼的人,此参应是出自徐家。」 徐家? 涂婳想起一人,“徐肃?你的那个朋友?” 「谢豫川:正是。徐肃出身京门徐家,徐家有徐老太爷坐镇,朝中文臣武将皆有徐家子弟,颇有一些家底。」 谢豫川那边停顿少许,继续说道。 「谢豫川:松江镇遇袭,家神显灵,救回徐肃一命,徐家送来的重礼,其中应有许多是表达谢意。」 涂婳微微皱了下眉心,“你们谢家许多长辈在流放路上行走,这千年的人参如此珍贵,留在身边傍身保命多好,给了我岂不可惜。” 「谢豫川:家神此言差矣,正因此参不易得,谢家上下才更想将这少见之物送与家神,只是不知家神喜不喜欢。」 涂婳看着那千年人参的标注,就这逆天的现世价值,她说不喜欢得遭天谴。 徐家可舍得。 一送,送俩。 谢家可实在,仅有两根人参,全供奉给她这个“家神”了。 谢家老弱较多,涂婳想了想,将其中一根重新投送给谢豫川,后者只觉怀中一阵异样,方知家神居然还回一根。 「谢豫川:家神,这……」 “我留一根便好,你们日后路上,若有紧急,还能用上。” 虽然,她觉得以系统现在兴致勃勃做任务,攒能量的动力,就是谢豫川那边真的遇到什么危机生命的事情,怕是系统说什么也会想办法把她拐过去。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系统再智能,也不能保证就万无一失。 靠人不如靠自己。 就算有她这个“家神”在,谢豫川一路上也要面对所有的“意外”之事。 天无恒道,总有意外的。 这道理,她觉得,完全不需要她解释,谢豫川自己也心明眼亮。 果然,谢豫川那边没有再发来疑问的消息。 两人隔着不知多少光年的时空距离,不约而同形成了相似的认知。 谢豫川从怀中拿出徐家老太爷特意命人送来的贵重谢礼,沉思片刻,将东西交给谢文杰,“去回一声祖母,就说家神给的。” “好。” 谢老夫人被儿媳轻轻唤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谢文杰。 谢文杰把早前供奉给家神,又凭空送回来的千年人参,交到谢老夫人手里。 谢老夫人眼睛瞬间睁大,低头看着手心,复又抬头,不太明白道:“此参,是怎么回事?” 谢文杰便把他六哥交代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老夫人望着掌心上沉甸甸的补身之物,眼眶濡湿。 【系统收集到来自谢氏崔月茹的感恩值100+,恭喜宿主!达成一人一百加的成就紫星勋章,勋章已发送至个人成就栏,请宿主再接再厉!】 【特此通知:三颗成就勋章,可召唤成就礼包一个!】 涂婳都关灯了,突然黑夜里听见系统跟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为她播报。 困意袭来,她才详细看到一半供品,还没得及看到翰林大人张达义的那只草编的精巧螳螂,就睡着了。 好好的老大人,瞪着俩眼珠子,担心的一宿没睡着。 清晨的露水极重,尤其是近山林之间。 雾气弥漫时,眼睛根本看不清前路,这样的大雾天行进,是很不安全的。 熊九山一觉醒来,下面的人来报,快进卯时了,四周的雾气还未散尽,这样的天气还能赶路吗? 都耽搁了这么久,还问能不能? 就是小步慢慢往前挪动,也不能就在原地扎停,拖延时间。 于是,迎着大雾,流放队伍在湿冷的雾气中,蹒跚前进。 谢家人今日精神不错,哪怕赶路的条件艰苦,但刚供奉完家神的谢家人,身体里莫名的有一股与旁人不一样的力量。 大雾弥漫,距离太远的话,后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前面。 这样的押解条件下,最头疼的是解差,根本不敢有丝毫松懈,而且从头至尾都以能看见的解差为条件,而接连向后一一看押。 为了避免行进中,看押流犯的人手不够,差役们自动自觉地,以左右互相错开的距离,从两侧紧盯流犯,但凡队伍里有任何人,动了心思,都免不了一顿毒打。 然而,哪怕是这样。 差官们还是不太放心。 有老衙役去征求熊九山的意思,回来后,以干粮为条件,奖励在队伍中向解差提供有逃跑意图流犯的人。 没想到。 这招,是损了点。 但效果非常好。 流放千里,不是实在活不下去,逃跑是最下策。 但这是对有族亲家眷的犯人来说的,那些都不知道亲人死哪儿去了,孤家寡人的市井流犯,哪管株连不株连的事? 九族皆在自己一身,一旦自己找到机会跑了,九族上下全都解放! 有经验的老衙役,碰上这种押解条件下,单独将这种“重点份子”单独拎出来。 集中看管到一起,看押的十分暴力。 一直跟庞既明一家走在一起的铁牛,好死不死,符合这个条件。 押差薅着他,往后面去。 庞既明神情不忍,伸手拉住铁牛兄弟。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出事了你们连坐 “松手!找死!” 押差发现拉人没动,一回头才发现庞既明干的好事,当即脸色就变了,凶狠地瞪着他骂道。 铁牛脸色惊慌。 他就没明白,他戴着刑枷镣铐走的本本分分的,官差怎么突然来抓他? 铁牛不懂,但庞既明毕竟曾为大梁官员,历来又时常与基层小吏交往,对他们治下的手段,不说十分了解,也是深谙这种情形下,铁牛被官差特殊“照顾”必然不会是好事。 铁牛这些日子对他们一家人当真不错,自连累家人一起流放后,打定主意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霜的庞既明,在铁牛脸上露出茫然慌乱的一瞬间,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 “差爷,铁牛虽是孤身一人,但他一路上听话本分,绝无可能有离队之心,雾天行路艰难,就留他在这边跟大家一起吧。” 铁牛望着他,虽然他依旧没有听懂庞既明这番话里的潜意,但他这几日对庞既明这位落魄的水官的印象不错,有一点他心里明白,庞既明不会无缘无故,为了他忤逆官差。 所以,铁牛老实站着,既不吭声,也不挣扎,免得给庞既明添麻烦。 对方正在帮自己,铁牛临危之时想起他那早死的爹留下的话。 遇到真心帮你的,就是你的贵人,恩人。 那押差想办的事,被一个臭流犯的打断了,心情甚是不爽,但他认识庞既明,是个前江南道的水官,罪嘛,不大不小的,流放后一家子也算听话。 “你说留人就留人?你他娘的算老几?” 庞既明心底一沉,发现对方说完这话,眼神不自觉飘向一旁的妻子,吓的庞妻死死搂着孩子,小步挪到庞既明身后,避开官差那令人极不舒服的眼神。 庞既明挪动一步,挡住对方的视线。 心里清楚,若无好处官差绝无可能松手,可眼下他庞既明身无分文,根本无力打点当差的,可要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铁牛兄弟过去挨打受罪,他那没死透的良心,还过不去。 一声轻蔑的冷笑。 押差上手劈开庞既明抓住铁牛的手,“自己都顾不上,还想罩着别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话里话外,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没得好处,没得通融。 脑子稍微一动,就能转过弯来的铁牛,见庞既明面露难色,倒是颇为通透,非但不介意反而还很感激道:“庞大哥有心了,我铁牛心里都记着了,放心,没事。” 流放一路,铁牛在队伍里这样的场面见多了。 “赶紧跟我走!”押差被耽误了片刻,又没讨得好处,戾气更大。 “官爷,请等等——” 庞既明身后,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庞妻口中传出。 “呦,嫂夫人这是喊我呢?” 被女人唤住,押差的脸色瞬间阴转晴,灿烂明媚。 一旁周围不少流犯,面露不喜,喊谁嫂夫人呢,臭不要脸的。 庞妻窸窸窣窣从腰带间努力挤出一角碎银,贴着丈夫庞既明的后背从他肘下快速塞进他掌心之中。 “夫君,只有这个了。” 庞既明眼神怔愣地看着掌心里的碎银,这…… 他都不知道妻子身上还有银子? 大概是因为此事瞒的过久,庞妻脸上也不自在,背转身搂着一双儿女,沉默的来回打量两个孩子茫然而恐惧的神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这般做的对,是不对。 她更害怕丈夫由此对自己藏银不语一时心生罅隙。 等了半天,没听到丈夫庞既明一声责问,反而感觉后背贴上温热而宽阔的一片胸怀。 “多谢娘子临危相助。” 庞妻眼眶一红。 庞既明头一次舍金讨好差官,是为帮人。 交了碎银,押差得了好处,自然放了铁牛一马,留他在队伍中间继续赶路,但临走前,为了避免一时慈悲节外生枝,咬了口银子,冷森森威胁道:“既然庞大人都为你说好话了,我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雾天走路不便,你小子别跟我们当差的添堵,让你怎么走就怎么走,要是敢有逃跑的心思,别怪我们不客气,当场斩了你,我们都不用向上交代。” 铁牛看了庞既明一眼,连连点头,“差爷放心,我从没想过逃跑。” “你跑了,庞家几个可就要遭殃了哦。”押差贼眉鼠眼在庞家人身上扫了两眼,对上庞既明的眼神,“你既然帮他作保,他出事了你们连坐,想好了吗?” 庞既明心里真是恨不得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才好,可开口仍是无奈。 “差爷放心,小人明白。” 押差离开后,周围一干流犯窃窃私语,不少都在嘲讽庞家人傻的冒泡,流放的路上,谁会拿身家性命替旁人作保?吃饱了撑的。 热血下头,庞既明恢复了一丝理智,心里不禁生起一丝悔意。 但等他抬头看见被他们夫妻保下来的铁牛,正背着他一直嚷着脚疼走不动道的幼子顶着大雾前进,那升起来的悔意,又很快荡然无存。 罢了,事已做下,落子无悔。 庞家一点插曲,因张达义一直有心将他拉拢过来,特让谢家护卫等日常留意,没过多久,这事便被人传到张达义耳中。 张达义拄着谢武英为他找来的棍子做拐,闻听此事,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这庞既明也不是冥顽不灵之徒嘛。”日后有机会。 张达义信心满满,但谢豫川听完这事,心中对庞既明和那名叫铁牛的流犯,多了另一个想法。 且走着再说吧,谢豫川心想。 人各有志。 气候转冷,山林间清晨水气大,时常升雾并不少见。 但很明显,今日清早这番大雾却与往日不同,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大雾弥散,不见前路,更不见雾散。 荒郊野外赶路,最怕雾天拦路,前不视物。 熊九山带着手下,在队伍前头领路,就怕在山林间的驿道上打圈迷路。 此地驿道破损过度,浓雾之下,路边用作标识的青松也好像看不真切,一棵一棵好似长的都一样,五里的地标也没看到,这路越走,熊九山心里越焦虑。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伸缩变焦强光神火器 大白天,早早让差兵们把火把燃起,意图用火光驱散大雾,可惜收效甚微。 老衙役观天,为上差宽解道:“大人莫急,待得日头升起,阳气大盛,这雾气也就散了。” 熊九山沉默不语。 瞅着山林间弥漫的浓雾,感觉这般继续走下去人累马乏,效果不佳,但又不能让队伍就这么停在迷雾之间,要是像昨日碰上山野猛兽或者盗贼埋伏,更是麻烦。 两头都不妥,着实让他头疼。 “先慢慢走着吧,千万别失了人,看紧了。” “是!大人!” 大雾弥天,能见度极低,亲族一同流放的好看管,只管一旁拎着鞭子盯着往前挪动就行,那些心里跃跃欲试想碰个逃命机会的人,早就被有经验的老衙役带着新手们,请兵卒们一同看押。 范五那群凑到一起的流犯,也在看押之列。他们正是因为流放路上,并没有亲朋好友互相照顾着才凑到一起的,现在可好,差爷们平时使唤他们,跟个笑脸菩萨似的,指东不敢打西,如今一碰到危险了,火速将他们一干人等,严加看管起来。 “截他娘头!平日吃咱爷们的孝敬,哥长弟短的,一出事就先拿咱哥几个开刀邀功!什么东西!” 去差兵面前讨好求通融的流犯,骂骂咧咧一路喷着口水回来,到了范五、丁寅等弟兄中间,摸着半边脸给他们看:“下手忒他娘的不是个人。” “小点声吧,还想再挨俩鞭子?”有人劝。 “我这声还不小啊?比蛐蛐还蛐蛐,啐。” 一阵唏嘘声。 他们一群人,再加上其它五六个孤家寡人,被差役兵卒围得水泄不通,一个流犯能有八百双眼睛盯着。 就这么个盯法儿,谁敢逃跑啊?问题是怎么跑? 丁寅左右扫了一圈,看向范五:“范爷,他们解差看得是不是太严了?” 一直任由其他人叽叽喳喳而风雷不动的范五,听见小弟丁寅的疑问,不由挑起半边粗眉,露出让人心头不甚舒服的怪笑。 丁寅心口跳了两下,听见范五开口冷笑道:“这不是快到匪爷窝了么,差爷们心里都打着鼓呢。” “范爷是说山匪?” “不然呢?” 消息比别人灵通的范五,像是心里早就有什么主意似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在丁寅眼里琢磨半天。 在差官们的呵斥和威胁中赶路的丁寅,走着走着,斗胆靠近范五。 “五爷,您说这地头的山匪厉害不厉害?” 范五低头瞄了他一眼,沉声道:“这我哪知道。” 丁寅觉得,范五心里肯定有想法了。 又沉默着跟着一路,不知想了多久,痛下决定道:“五爷,有用得着小弟的,您甭客气,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狗日子小的真挨不住了。” 范五瞥了他一眼,没应声。 但丁寅知道他听进去了,否则早对他开骂了。 一想到未来也许能过上另一种生活,他的心情一片火热,多冷的大雾天都不在乎了。 身后时不时传来鞭响和哀嚎声,就连丁寅也无缘无故的被甩了好几鞭子和棍子。 这鞭子早晚他丁大爷要甩回去! 用庞家一角傍身碎银子换来平安的铁牛,变得与从前几日不同许多,尽己所能为庞家人减轻负担,但凡重物都主动帮着背着拎着。 庞既明幼子背了一路,铁牛本想再换另一人,急忙被庞既明妻子拦下。 铁牛一时怔愣,庞妻又不好解释,还是庞既明从中明说道:“铁牛兄弟,男女大防,内荆稍微在意一些,你莫在意。” 铁牛听得不甚懂,但男女二字听懂了,看了看庞既明的女儿,又看看儿子。 明白了! 嘿嘿一笑,铁憨憨一个,向庞既明妻子弯腰告罪。 “铁牛兄弟,不必如此,你不介意就好。” “嫂子,哪里话,我不识字,不懂规矩,虎着呢,你别介意啊。” 庞妻被逗笑了,连庞既明的女儿也噗嗤一声笑起来。 “铁牛叔叔真逗。” 许是两家人中间有这样一份恩义在,铁牛的世界里仿佛多了一道光,尽管这道光,弱不禁风,所为不多,但铁牛的眼里,庞既明一家人浑身闪着金光。 爹,儿子被流放了,真好啊! 庞既明一时冲动,却结下一份善缘,此时并不知两家人缘分有多深,只是觉得生而为人,竟在极落魄之时,还能尚留一分善念,便是这一丁点的自我肯定,成了庞既明日后每逢遇到攻克不了的困难时,都会想起的一幕,继而勇往直前。 大雾下,谢家人紧密地聚在一起,互相盯着、搀扶着,彼此之间互通有无,以避免危险。 像谢家一般这样,少则几人一家,多则十几、二十多人一家的流犯们,都被安排前半段赶路,除了看不见的队伍最前头,他们这些流犯两侧,看押的差役不算多,也不是个个手中有照明驱雾的火把,五人之中不过二三。 谢豫川观察着,估计是为了节省火油以便夜间赶路所用。 这一段驿路,路窄林密不说,地面坑坑洼洼,破破烂烂,整个队伍走着走着,就突然从后面传来暂停,原地休息的消息。 然而,每次休息时间又不长,后面的辎车,连推带拉,一不下心就陷坑里去,队伍走走停停的,大雾不见消散,反而越往密林进,越往下沉。 从放眼望去,可见十丈远,到入目所及,不过五六人头顶,谢豫川心里隐隐地有种不太妙的直觉。 “如此浓雾,真是罕见。” 身后,张达义咕哝道。 谢豫川听后面的两个小子同张达义闲谈,“先生,往年京中可有这等大雾?” “你们兄弟二人不是在京中居住过,没见过吗?” “未曾见过,我们也是久处南地,今岁年初才上京。” “原是如此。”张达义点点头,抬头看路,像似在回忆过往,不久,恍然拍掌道:“别说,前年春时,大梁京城雾霾弥漫,三日不散,比这更严重。” “居然还有三日不散的雾霾天?”兄弟二人惊讶不已。 正欲详问,谢豫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谢豫川转头低声对谢武英道:“鹤之,去把那家神所赠的神火器拿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他能劈掌发光 神火器,以日光为柴,家神所赠。 谢豫川深信不疑,藏于筐中,稍加遮掩,令其昼夜吸收日月精华,留作大用。 但一直未舍得,所以等谢武英掩于衣下带过来时,他握在手中迟迟未启动开关。 涂婳送给谢豫川的强光手电筒,巴掌大小,瞧着不起眼,但穿透力极强,下单时,她完全没想到谢豫川第一次使用,竟然是在大雾天气。 现代工业产品,工艺已尽臻化,体积小,操作简单,功能强大。 谢豫川得到神器第一时间就忍不住在人后研究过,基本操作早已烂熟于心。 谢家了解内情的几人,心里抑制不住的隐隐激动。 “在日下晒晒就能引路吗?” 护卫谢常安小心翼翼凑到武英少爷身旁探询道。 一旁周传也好奇,“神火多亮,比押差手里的火把如何?” 这话问的,他上哪里知道? 谢武英皱眉,“这事你们得问六哥,我都没见过。” 两人互相对视,偃旗息鼓,谁敢随便去少将军面前乱问。 神明法器,也不是他们能碰的。 后面窃窃私语,谢豫川一字不落都听见了。 手电筒藏在掌下,拇指摁在开关位置,趁两边解差交换站位之时的空隙,抬手朝右前方的雾林中,打开光源。 嗖! 一束强光射出! 顷刻间,穿透浓浓迷雾,将右侧的林子照出一条清晰可见的光路! 小范围聚焦,前方一览无余。 谢豫川看见这一幕,瞳孔放大,眼中大受震撼! 此物,居然能将日光聚集成这般模样? 身后几道倒抽气声,显然谢家其他人,也被这突然发出的一道光束惊到! 就在谢豫川打算暂闭手电筒的一瞬间,强光照射下,只见远雾林深处,忽然有几道恍惚的身影,飞速闪过。 等他用强光手电追着那几道身影扫过去时。 那边哪还有人影晃动,像是看花了眼一般。 但谢豫川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那飞速闪过的身形,绝非普通路人。 谢豫川沉眸,神情严肃,嗓音低沉:“有人埋伏。” 谢老夫人等女眷们在前面正负枷或缚绳前行,谢家的男人们突然之间从后方围拢过来,刑枷锁镣丁零当啷一阵乱响,以谢豫川为首的十多人,将谢家老弱妇孺齐齐挡在背后! 数道视线紧盯四周。 前后左右一群流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谢家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当场一屁股瘫坐在地! 很快,这边的异动引起两边押解的差役注意,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呼啦一下子围拢过来十几名解差! “干什么!干什么!给我都起来!接着走!” 差兵们大声怒吼,确实喊起来几人,胆子大的站起身,见官差们都聚拢过来,便纷纷伸手指向盯着两边大雾中严阵以待的谢家人! “官爷!官爷!跟我们无关啊!是他们!他们谢家人突然出的乱子!” “对对!是他们!”旁边的吓了一大跳的流犯也出声作证。 一个老衙役黑着脸冲到谢家人面前,大骂道:“谢豫川!你们谢家不好好赶路!想造反吗!” 谢武英一把推开挡在谢豫川面前的差役,指着侧方林子里粗声喝道:“那林子有人埋伏!” “什么?!” 老衙役被一个流犯生推开,刚要发火,听见下一句,连忙转身向后,犀利的目光向前搜寻,扫了一圈不见谢武英口中埋伏的人影,尚来不及回身呵斥,下一瞬,双眼瞪大! 惊恐的目光盯着谢豫川好半天…… “给我来人!来人!!!” 呼啦一下子,涌过来一群手握利器的押差! 指着谢豫川吼道:“你们给我死死盯住谢家人!” 一群差兵团团将谢家男丁围住,那老衙役抖着手紧握腰刀往前奔跑! “大人!出事了!” 熊九山杵在一个辨不太清方向的三岔路口,正同成烨等人研究,后方白雾中急急忙忙跑上来一个差役。 成烨皱眉喝道:“大人好好的出什么事!有情况上报,胡喊什么。” 差役当头被训斥一顿,站定深吸两口气,才看向熊九山道:“大人,谢豫川他、他、他有妖法!” “胡说八道!” 熊九山脸色一沉,喝道。 “真的!大人,小人绝无半句虚言!大人您去看看,谢豫川他能劈掌发光!” 熊九山、成烨,并几个衙役头头,个个脸色乌黑。 “越说越不像话。”衙头儿生怕熊九山动怒,上前拍了手下一掌,“如实上报,莫要胡咧咧!” “头儿,我真的没有胡说!”他往伸手一指,大声道:“他们谢家才是胡说八道呢,居然说林子里有人埋伏!” “你说什么?!” 熊九山腾一下子脸色大变,大跨步上前,厉目沉冷:“谢家说林子里有埋伏?” “是!” 熊九山一把推开对方,大步流星往后方走。 “把队伍缩短集中,所有人拔刀!打起精神!” 老衙役急匆匆走后,谢家所有人除了谢豫川,每个人脸上都忧心忡忡。 谢豫川母亲,大夫人周氏搀扶着谢老夫人来到谢豫川面前。 “豫川呐,怎么回事?” “祖母,周围有异。”谢豫川道。 谢老夫人眉头微皱,面色也沉下来,环顾身后前后左右,“情况可危机?” 谢豫川微微摇头,道:“情况不明,像是打前哨的探子。” “咱们被人盯上了?” 谢豫川并不意外,“临近岭中,山有恶匪,恐怕早就盯上了。” 谢老夫人见孙子掌中不知握着何物,抬手居然放出又明又亮的光束,如一把不知长短的剑影,横扫四周,所照之处,竟能看清前方如何。 谢老夫人心底微微讶异,不过只是眸光闪烁几下,倒没多问。 如此神物,怕是家神所赐。 不消多长时间,熊九山果然如谢豫川所料大步而来。 见识过谢豫川在通神状态下的非人之举,熊九山过来第一句,不是质问他手中的“神光”为何物,而是直击关键问题。 “何处埋伏?” 谢豫川再次打开手电,用光束指点前方几处位置,“那里。” 熊九山眯眼看过去,少顷,喊来手下成烨等人。 “去那边好好看看!” “是!大人!”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几只山匪叽呱叽呱 成烨带上几个机灵的上前查看。 流放队伍,从前至后以飞快的速度传达熊九山的命令,所有流犯往中间集中,许多犯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最后一路跟着的闵家商队也派人过来了,正是管事闵忠和押货的领头武良。 “熊大人,此地距匪贼横行处还有一些距离,怎么突然扎停了?可是出了什么状况,是否有用得上我们闵家的地方,大人万万不要客气。” 闵忠语气凝重认真,熊九山看了他和武良一眼,看得出对方确实是真心想帮忙。 此时,成烨等一种差兵,还在前面搜寻谢豫川口中埋伏之人的痕迹,还没确切消息,不急下定论,便颔首点头道:“大雾掩护,似有盯梢的探子。” 闵忠看了身旁武良一眼,二人目光中一副“果然猜对了”的表情。 “大人,我等还有一些刀具。” “哦?” 熊九山转头,沉吟片刻,问道:“可否借来一用?” “大人哪里的话,此乃小民等人应该的,大人稍后,我即刻让人送来。” 话说完刚要走,被武良拦住,后者嗓音粗狂道:“闵管事,我去吧。” 既说好了仰仗官家庇护,闵忠和武良便不计较舍出一些东西,很快,十几把砍柴刀送到熊九山面前,熊九山一一分下去,以防万一。 闵忠心里紧张,候在熊九山身后。 谢豫川不经意回眸看了他一眼,闵忠习惯性对谢豫川弯腰颔首,表达善意。 直到谢豫川已经转过身半天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给一个犯了大罪流放的流犯鞠躬问好的吗? 没多久,在两边附近林中查探的差役去而复返。 成烨手里一把挂了烟灰和滴了火油的枯叶干草过来,另一个差兵手里是一把混了干粮碎渣的湿土。 “大人,左右两处,确实有几处足迹。” 熊九山看着两人手中的东西,眉峰凌厉。 成烨怀疑的目光扫过谢豫川的脸,又从谢家一众男丁脸上眯眼盯过,抬头对熊九山道:“大人,仅凭几处足迹,无法辨认对方是匪贼人哨,还是中途劫囚之人。” 这话当着一群流犯,尤其是谢家人的面说的如此不顾忌,成烨对谢家人的成见显而易见。 谢豫川神情冷峻,闻言冷笑一声,无视成烨在此刻的挑衅之语。 谢家上下,除了年幼的谢嘉睿,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成烨这话是冲着谁说的。 谢豫川不屑同他计较,谢武英却不耐烦成烨这阴阳怪气的口吻,“成百户,荒郊野岭辨不清明可是要出人命的。” 熊九山看了谢武英一眼。 谢豫川看见,转头温和道:“鹤之,大人们议事,你多什么嘴。” “是,六哥,鹤之鲁莽。” 谢武英嘴上这么说,那副神情可不是如此,成烨眯眼睨了他一眼,无声冷笑一声。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大人对待他们谢家人的态度了。 成烨私心认为,什么山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胆敢在老虎嘴上拔毛,惹上官府。 他觉得,谢家一直不安好心的可能性才更大。 谢豫川真让他头疼。 熊九山过来一看他们谢家男人这一圈站位,后脖颈就发紧,不愧是将门之家,这一番训练有素的警觉状态,他一群兵器傍身的手下都赶不上。 而他环视一圈,流犯之中,与谢家有同样警惕之心的人也不在少数。 熊九山倒是觉得病病殃殃的流犯,身上有点自保能力是个助力,但看着身后不少人,那一副警觉狠戾的样子,娘的,头疼。 谢豫川像是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似的,淡淡道:“熊大人,既有前哨,定有后招,大人早做决断为上。” “这还用得着你说!”成烨一脸乌黑,真是看不惯谢豫川这副自以为上的样子,“大人如何决断,不劳烦谢大将军操心。” “成百户言之有理,熊大人,豫川妄言了。” 谢豫川无可无不可的给自家人一个眼神,大家瞬间松了肩膀,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实则外松内紧的,只将谢家女眷老弱毫无死角护在身后。 成烨咬着牙不说话了,因为熊九山以眼神制住了他。 熊九山越过成烨,看向谢豫川。 “听说少将军能驱使神光引路?” 谢豫川与他对视,熊九山凝而不避。 谢豫川眉峰微挑,抬手摁下手电的按钮,在熊九山面前打出一道数丈强光。 熊九山望向强光照亮尽头,沉默良久:“……” 谢家祖上到底积了多大的德? 乌头峰后山羊肠小径,几个身着粗布披着兽皮夹袄的青壮男人,一边挥着砍山刀左劈右切,一边互相骂骂咧咧往上爬。 几个人叽里呱啦地争吵,只有为首的黑脸中年男人,阴沉着脸沉默开路。 “伍爷,这批货不好做,还没扫听明白,就这么回去怎么向老大交代?” 名唤伍爷的阴沉男人,充耳不闻。 手里的砍山刀舞的虎虎生风,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不开眼的小弟还想叽呱,跟在身后的兄弟从后面伸手拉了一把对方的裤腰。 身后叽叽咕咕的抱怨声终于偃旗息鼓了。 前面的伍爷才眯着眼睛转过半身,扎在半山腰的荆棘丛中俯视他们几个。 “你们刚才谁看清那道光怎么照过来的?” “什么光?”有人傻不愣登没反应过来伍爷问得是什么。 有一个身材跟瘦猴似的,贼眉鼠眼邀功道:“伍爷,小的方才眼神快,扫到一眼,那不知啥玩意的光,是从中段那一窝人高马大的货里照出来的!” 伍爷用力闭了闭眼,怒目睁开,方才被那光猛刺双目,直到现在还觉得眼里不舒服。 那是什么鬼东西? 从来没见过。 提起方才几人盯梢不成,反暴露了踪迹,几个人情绪瞬间低落,都不怎么畅快。 他们几个一向跟着伍爷,是寨子里最好的哨子。 现在可好,山货还没打探清楚,到底是肥是瘦呢,就被人点了出来。 “就这么回去,怎么交差?”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头一次碰上这种局面,不知如何是好。 “官家的,可跟寻常商民不同。” “有命去无命回,咋办?” “听伍爷的。”有人说。 几人目光齐齐看向伍爷。 后者不甘心的三角眼眯成一条缝,黢黑的面颊上,一脸不甘心。 半晌儿,伍爷终于开口。 “去钳头沟那里,再试再探,老子就不信摸不清他们姓甚名谁!”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以假乱真没意思 身在大梁,流放之路,危机暗藏。 涂婳在海城,一觉醒来,发现姜家别墅上下,四处萦绕着异常的安静。 走廊外,传来姜莉的说话声,涂婳听见动静起身下地,刚走到门边,听见门外姜莉提醒家里的保姆:“路过涂小姐房间动静轻一点,她外地奔波过来,不容易。” “好的。” 涂婳靠近门内,听得还算清楚。 她稍等片刻,拉开房门,正好看见姜莉。 她视线往下看了看,耳边听见一声低笑。 姜莉高兴道:“涂婳,你真是我的小福星啊!你一来,我的脚就不疼了,真是神奇。” 一早起来,姜莉就感觉自己的腿脚好像是好了。 不太确定,拆了辅助后,发现确实是好了,甚至松脚落地,脚后跟也没有之前那种锥心的刺,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姜家人大清早看见新娘子姜莉身体好了,六目震惊。 姜爸和蒋母一夜未睡,老两口临到凌晨时,心脏实在不太舒服,才浅浅地眯了一觉,没睡多久,姜莉大哥过来敲响了父母的房门。 姜爸被清早一通电话吵醒。 电话,是谢斯铭的三哥,谢淮楼打来的。 因为打的太早,谢淮楼先打给了姜家大儿子姜昊,简要说了几句,姜昊越听脸色越沉,最后等谢淮楼说完,姜昊只能如实道:“谢总,这事,事关我妹妹姜莉的婚姻大事,她的事情,我就算当哥的也做不了她的主,何况,父母还没发话。” 谢淮楼听出他口中的意思,沉吟片刻,道:“事出紧急,若方便的话,淮楼同姜伯父沟通一下更好。” 姜昊做不了主,只能把电话递给姜爸。 姜莉还没醒时,姜家其他三人睡意全消,也不知谢淮楼在电话里是怎么同姜爸聊的,挂了电话,姜爸沉默半晌儿,指示儿子:“去把你妹妹叫起来吧。” 姜莉醒了,听完一家人的意思,总算明白谢斯铭三哥打来的这通电话是何意。 “昨晚我们回来时,谢淮楼送出来时随口提了一嘴,伱和谢斯铭既然已经登记了,那你就是谢家的儿媳妇,这个他认,谢老爷子也会认。但谢家其他人未必,婚礼一定要办,但时间,可能不一定能合我们心意,算是提前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 姜爸昨晚一回家,就把儿子姜昊叫进书房,爷俩就姜莉和谢斯铭这事,反复琢磨几个来回,仍然觉得第二天的婚礼未必能如期举行。 谢家那边,除了谢淮楼态度尚算明确,能看得出来是偏袒谢斯铭一些的,其他谢家人的态度,可以用冷漠一言概之。 谢家是很好,不仅是很好,在海城是太好了。 姜家是有些家底,衣食无忧,富贵不愁,姜莉就是这辈子不嫁人,姜家也能把她照顾的养尊处优。 但即便是如此,海城谢家也是姜家踮起脚尖,也根本够不上的家族。 姜莉这临门一脚,完全是捡漏。 谢家那些对谢斯铭有想法的旁支姻亲,好不容易搅黄了前面的,一扭头发现被一个名不见转的姜家女捷足先登,怎么会甘心服气。 谢淮楼父母,甚至是谢淮楼本人,都不知为谢斯铭的事挡过多少闲言碎语。 光动嘴还好,就怕有人嘴不干净,手脚也乱折腾。 谢淮楼前脚刚坐飞机,后脚堂弟谢斯铭就出事了,迫不得己,临时改换谢家长子,谢淮楼他大哥去海外坐镇,他的飞机直接掉头回来。 一场意外,谢斯铭的人受伤,谢斯铭昏迷不醒。 他封了谢斯铭的真实消息,也不许姜莉来探病,医院里蜂拥而至几家旁支族亲,都想亲眼看看谢斯铭到底死没死。 姜莉也想知道,可惜姜爸和她大哥姜昊,谁也没看见谢斯铭的真实情况。 谢斯铭昏迷着,是肯定的。 昏迷的人一时半会也不会醒。 姜家父子的预感都不好,虽然没跟姜莉说,但其实回来的路上,姜爸硬着头皮给一些亲朋故旧提前打了照顾。 亲朋好友倒是都体贴的表示了理解,但这事终究看起来像个笑话。 没想到,姜家都做好了这场婚礼告吹的心理准备,谢淮楼打来电话,却带来了两个意思。 一个是,谢斯铭昏迷不醒,确实不能以新郎的身份出席婚礼,如果姜家和姜莉依然坚持,那这场婚礼只能等堂弟谢斯铭完全痊愈之后,才能择日举办。 姜爸心底一沉,心道,这不就是婚礼取消的意思吗? 但他这么觉得时,谢淮楼在电话里,竟然提出另一个办法。 “以假代真?”姜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大哥姜昊给她解释:“谢淮楼的意思就是,谢斯铭昏迷之前,他曾经问过对方,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同你结婚过日子,谢斯铭的回答是,证都领了,他想跟你过。所以谢淮楼觉得,你如果同谢斯铭的想法差不多的话,他可以找人易容成谢斯铭的样子,代他同你先把婚礼的仪式过了,日后谢斯铭如果没事了,你俩是就这么算了,还是再找机会办一次,那就是你们夫妻俩的事。” 姜莉听得大为咋舌:……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大哥姜昊说:“刚开始我听这话也很无语,但后来咱爸跟他聊完,我听明白了。谢斯铭出事之前,着急跟你把婚礼办了,是因为在谢家,领证不算进了谢家门,你俩法律上是夫妻,但是对谢家里面那些核心的人来说,你还是外面的人。谢斯铭的想法,就是既然登记了,就是两口子,但这事谢家的人不认。” 姜莉不懂,大为震撼,“合法夫妻都不认?” “好像谢家自己有特定的认可仪式。”姜昊说。 谢淮楼的意思说的很清楚,要么以假乱真继续走婚礼过程,要么就得等。 这一等,就是很大的变数。 现在就看姜家怎么选。 姜家父子不好替姜莉拿主意,让她自己做决定,人生大事,自己决断。 姜莉难得认真思考了许久,还是觉得谢斯铭躺在医院里昏迷着的时候,她真的很难同一个“冒牌货”在台上表演给其他人看,只为了得到谢家人的认同。 没什么意思。 姜莉选择等合法老公谢斯铭醒来再说。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他乡古镇遇旧识 涂婳醒来时,姜家已经给谢淮楼回完话了。 准新娘一觉醒来,婚礼取消,再也没有比姜莉今年更戏剧化的人了。 谢淮楼那边接到信,虽然感到一丝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略沉吟少许,提醒了一句,“过了谢家的程序,旁人不认也得认。” 也就是说,哪怕是以假乱真,只要谢家新婚夫妇按照谢家祖规完成全部婚礼程序,旁人就没办法再置喙了。 姜家跟谢家不在一个圈层,不懂谢家什么规矩,大概谢淮楼也猜到了,不用姜家再费心,直接解释道:“谢家新婚夫妇礼成后,要记名祭祖。” 换句话说,只有在谢家祭祖时不出意外的新婚夫妇,才有资格拥有谢家的股份。 姜莉和谢斯铭登记结婚,合法吗? 合法的。 但在谢家,合法的夫妻,不见得拥有继承权。 这就是谢家台面下最重要的一个“认证”。 当初谢家又不是没出过不结婚就拥有继承权的“夫妇”,就是谢斯铭他爸妈。 外人骂谢斯铭是私生子,谢淮楼并不认同。 姜家这才恍然大悟,谢淮楼之前为何提出那样的建议。 姜家如何答复,要看姜莉。 在最关键的时刻和问题上,姜莉依旧冥顽不灵。 谢家那边得了确切的答复后,谢淮楼只有一句话,“既然如此,其他事宜,姜家不用操心,谢家会全权处理。” 姜、谢两家原定今日举办的婚礼,改期举行。 至于改期到哪一天,谢家对外一律将麻烦揽过去处理,相应礼品也安排专人随后陆续是送到各家手中,甚至包括姜家邀请的亲朋好友,这是谢家的心意。 谢淮楼的动作太快,快到旁人根本来不及攻击姜家,他就把姜家拦在身后。 如此,当前最易被人攻讦的矛盾点,就被聚焦到谢斯铭安危如何的问题上。 在婚礼的事情上,涂婳看得出来,姜家是没有太多自由权的。 姜莉想得开,婚结不成了,朋友总要招待。 涂婳汗颜:“心真大。” “那怎么办?谢斯铭在谢淮楼私庄上,有他们谢家的私人医护团队照顾,我又进不去。”姜莉轻叹了下。 涂婳有些费解:“谢淮楼在你们海城,可以如此一手遮天吗?” 姜莉笑,“那倒因没那么严重,明家的人也很厉害,尤其是这几年掌事的那位,但我也只是偶尔听我爸和我哥他们谈及过,不了解。” 在姜家吃过午饭,私人医生来家里检查后,确认姜莉受伤的地方,已经可以活动了。 姜莉问涂婳:“海城人多眼杂,我就不带你出去瞎逛了,免得碰到说话不中听的人,带你去近郊的古镇溜达溜达?” 涂婳为参加婚礼而来,来了听了一兜豪门恩怨的八卦不说,还听见一个避之唯恐不及的名字,正想打道回府,被姜莉留住。 “难得来一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 涂婳迟疑。 姜莉诱惑道:“四方古镇里有一处特别好的温泉,一起去解解乏?” 涂婳心动了。 姜家有私家会馆,姜莉邀请涂婳一起去放松一晚后,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后,开车去海城周边的古镇。 司机是个熟面孔。 庄舟一见面,笑容亲切:“涂小姐,早上好!” “庄秘书,早上好!”涂婳客气道。 临近年底,许多外乡打工的人,也陆陆续续返乡,开往乡下的路上,姜莉时不时指着车窗外,为涂婳做导游。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驶进一座古色古香的古镇之中。 涂婳在h城呆久了,年关前的北方,是没有海城这样乍暖咋寒明显的气温变化的,h城的冬天,只有冷和更冷。 在外面多呆一会,冻掉下巴。 “姜总监、涂小姐,我们到了。” 涂婳俯身从车上下来,抬头一转身,赫然对上一双诧异而探究的黑眸。 很显然,对方对于在这里见到她的身影,也感到一丝意外。 “涂小姐?” 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缓慢而矜贵。 对方此言一出。 涂婳身旁,姜莉表情微微讶异,不太明白状况,但随后停好车下来的庄舟,看见隔壁难得出现在这里的人,确实真的感到惊讶了。 “明先生,您也来了?幸会,幸会。” 对方眸光淡淡扫过来,只冲庄舟微微颔首示意,算是打个招呼后,又将目光重新调向眼前的年轻女人脸上。 一向冷峻严肃的脸上,露出温和亲近的笑容。 “没想到,古今堂一别,伱我在海城又碰上了,真是有缘。” 涂婳他乡遇到一面之缘的人,惊讶之余倒也感到高兴。 天香阁古今堂一别,仿佛就在昨日。 对方那通神不凡的气派,确实给她留下不错的印象。 涂婳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明先生,确实有缘。” 姜莉不了解对方,但庄舟给她打的眼神,她看懂了。 眼前这气度不凡的男人,就是这几年海城谢家的劲敌,明家的新晋掌舵人。 外人称呼其“明先生”。 三十岁出头,在商场杀伐果断,不是一般善类。 但关于对方的一切传闻,多是以讹传讹。 关于明家这位大佬,有幸与他结识的人并不多。 平日深居简出,很少来这种公开场合。 庄舟很纳闷,怎么会在这种偏远的小古镇里,碰上这样一尊大佛。 明先生眸光从涂婳三人身上淡淡扫过,客气问道:“涂小姐带朋友来这里玩吗?” 涂婳汗颜,她哪里是带朋友来,分明是朋友带她来见识。 但明先生这么说,她也不好反驳,便道:“朋友提议,我们一起来泡温泉,听说这里的温泉不错。” “原来如此。” 说完,转身对身后的下属说:“把后山那边的私间,留给涂小姐和她的朋友们。” “好的,先生。” “啊,不用麻烦,明先生……” “难得与涂小姐有缘碰上,不如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希望您和朋友能吃好玩好。” 涂婳心里一窘。 海城人民太好客了吧。 怎么大家都想尽尽地主之谊。 一道低沉的笑声响起,涂婳听见对方语气中似有一丝不解,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与涂小姐一面之缘,特别投缘。”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咱全家一起去度假 “明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怎么会,幸会之至。” 互相道别后,礼贤庄的工作人员,将涂婳、姜莉和庄舟三人,一路带到了后山私家温泉贵宾楼。 庄舟提出跟随工作人员去办手续,被告知明总的朋友不需要。 姜莉十分意外,等外人都走后,庄舟安放整理行礼,她拉着涂婳一旁八卦。 “你认识明家的人?!” 涂婳想了想,如实道:“我说不认识的话,你相信吗?” “当然不相信了!不认识的话,明先生怎么会对你另眼相看,伱知道这有多难吗?”姜莉怕她不清楚这里面的分量,还特意喊了一声那边手头正忙的庄舟,“庄秘书,涂婳说她不认识明先生,明先生却把私人的度假别墅留给我们,你信吗?” 庄舟直身站起,沉吟片刻,为难的摇了摇头。 “据说明先生并不是热情好客之人。” 言下之意,遇上涂婳却对她如此照顾,连他都觉得匪夷所思。 “你看,庄秘书都不信。” 涂婳见状,想了想,说:“我真的不太了解,我连这位明先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两双狐疑的目光看向她。 “真的!” 庄舟沉默片刻,道:“明先生,全名,明赫,字惟礼,今年三十一岁,涂小姐既然不认识,怎么会……” 涂婳说:“他前些天去了我老家那里看展。” 姜莉&庄舟:“…………” 涂婳说:“真的!没骗你们。” 姜莉和庄舟的眼神,明显不太相信。 涂婳没辙,此时受了对方的恩惠,又一时解释不清,她是怎么同这种海城大佬有了交集的,于是把在h城,被朋友请去参观一场私家古董展的事简单概述了一遍。 明家这位大佬,当初就被蓝家安排在她旁边,行事低调的很,他们又不是显眼的第一排vip桌位,她哪里能知道他来历这么大。 姜莉不敢置信,“你是说,明先生去看展,坐第二排,还刚好坐在你旁边?” “啊。” “……” 姜莉嘴唇开开合合半天,还是很难接受涂婳口中所描述的人,是明家这位话事人。 “难以置信。” 庄舟的心态如出一辙,“没想到。” 姜莉起身环顾四周,欣赏着别墅里的风格,低调、简洁、带着一丝清净的古韵,这种沉稳的格调,看起来倒很像她对明先生的第一印象。 “就因为在展会上相邻的交情,明先生居然能记住你,真是……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涂婳坐在休闲椅上,心说,我自己也没想明白呢。 虽然好奇,但姜莉的性格,也不是在一件事上纠结更多的人,三人把行李都安顿好后,各自选了自己的房间,庄舟本打算照顾好他们后,就先离开。 姜莉却留住他,说:“难得过来,不如留下也放松放松。” 庄舟看了她一眼,心中会意过来,难得在这边碰见明家大佬,留下呆两天,兴许有机会接触接触,对姜家的企业发展也是有利的。 庄舟又当着姜莉的面,看了涂婳一眼。 姜莉想了想,问涂婳:“婳婳,如果庄秘书有机会接触一下明先生的话,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或者是困扰?” 涂婳不解:“没听懂。” “涂小姐,姜氏企业有一部分主营业务,同明家有来往,姜总监的想法,是难得碰上,想借着涂小姐同明先生这个机会,能有就同明先生接触一下。”庄舟解释道。 姜莉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这事肯定是以你舒服不舒服为主的,如果你不方便,我们不会冒昧去做的。” 在这一点上,姜莉想的很清楚。 但确实,为了姜家好,明家这座大佛,他们也惹不起,为了家业将来的发展,总要向财神爷示示好的。 涂婳终于听懂了。 “那是你们生意场上交往的事,我不太懂,你们自己衡量就好。” 这话,既没应允,也没阻拦。 在此之前,姜家就同明家有业务往来,在此之后,涂婳以她对这位明先生两面之缘的了解,并不觉得对方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在自家的产业或是生意上,对合作方有任何偏袒之举。 所以,她不好下定义。 庄舟很聪明,“涂小姐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嗯。” 此事揭过,庄舟离开别墅去了前面公共区。 他看见,明先生同几个有些面熟的脸孔,去了礼贤庄酒楼宴客区。 想必开放的环境下,更方便创造接触的机会。 同时,他的电话,也打回到了姜莉她爸,姜董事长的电话里。 四方古镇的气候,比海城更温润一些,这里因为地处偏僻,开发的晚,所以自然生态保留的好,背靠山脉,前临江水,河流从山中蜿蜒而下,绕着古镇向东流,同一个镇子上,雨后春笋一般,前前后后,建起不少度假点。 其中地理位置最好,自然生态景观,最为怡人的,就属明家集团下面的鸣天实业打造的“礼贤庄”最为出众。 度假村一落成,就成了临近各县乡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周末休闲地。 但明赫能带人出现在这里,属实是让撞上的人,颇感意外的。 姜家父子初听,还以为庄舟也被姜莉带坏了,大白天的胡说。 姜爸让儿子姜昊去打听一下,没多久,打听回来的消息,“明先生确实不在海城,听说度假去了。” 姜董事长:“……” 空气停滞一分钟后,姜爸说:“收拾行礼,咱们全家一起度假去。” 换好衣服的姜莉,泡在温泉边,闭着眼睛仰面朝天的享受着,水面上氤氲着淡淡的热气,没多久,姜莉泡出一脸热汗,只觉得两颊发烫。 睁开眼,想喊涂婳快一点,却发现对方披着薄巾在岸台上的藤椅上打电话。 她招了招手。 涂婳以口型答道:“你先。” 指了指电话。 电话里,传来秦朗那遥远又熟悉的嗓音:“怎么突然对明家的人感兴趣?是不是因为我小舅那展?咋了,明赫找你麻烦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他收集的东西很奇怪 涂婳一听,果然! 秦朗早就认识明赫。 “蓝先生的东西,那么值钱?” 那头,秦朗噗嗤就下了,笑声都忍不住顺着信号爬过来,“他那些玩意,我都不知道他从哪儿捅咕出来的,值不值钱的,得看对谁?明家那位买东西,不怎么走寻常路,像集邮似的。” “啊?” “最关键的,他收集的东西,我听着都不怎么靠谱,毫无规律和偏好而言,瞎搞。” 通过小舅蓝桥生,秦朗对这位挥金如土的“大怨种”多少还是有印象的。 “像明赫那种人,我是不太愿意接触的,太精明了,但是一个精明的人总干蠢事,这就让我有点摸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就是真蠢。”秦朗跟涂婳熟悉点了,说话也随性多了,“你要是碰上他,能离远点,离远点也是好的,这人,让人琢磨不透。” 涂婳沉默了一会,说:“你提醒的有点晚。” 秦朗在电话里也沉默了一会,说:“被盯上了,那我也没辙,你……自求多福?” “这么严重?” “反正这人水深,摸不透。”秦朗很少用这样的词评价一个人,他两条大长腿伸直,交叠搭在木桩凳上,仰靠在躺椅上,手里把玩着刚从珍宝街入口地摊上淘来的一个防风打火机。 指尖弹来弹去,打火机接连发出声响。 涂婳盘膝靠在桌边,一双明亮大眼睛,越过姜莉和温泉,越过山庄的围墙,一直落在遥远连绵的山峰之上。 “伱小舅那尊佛像,有人收藏了吗?” 她想了想,忽然问了一个跟明赫无关的问题。 秦朗意外。 “没有啊,砸他手里了,怎么?涂大小姐有兴趣?”秦朗一想到这两天,他小舅看他的眼神,他就想笑。 好好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怎么就那么执着呢。 他说了几次,涂婳去外地了,小舅蓝桥在都不信。 非要他再想个理由把人家请过来,再看看。 一个塑像而已,着什么急,多放几天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秦朗不乐意干这活,好一顿让蓝桥在埋怨。 说来也奇怪,本来蓝家耗资举办这场展会,蓝桥在最有信心出手的,就是那一尊神女像,偏偏他观察过后,最有实力的一个人,却放弃了。 秦朗说:“明赫来的时候,对那神女像兴趣很浓,我是劝着我小舅,有些气场特别的东西,别总给一个人,将来不好说出了什么事。” 涂婳想起那会场里的明赫,“他对你小舅家的那尊神女像,好像很感兴趣。” “感兴趣有什么用,那人来意不清,我小舅就是个纯种商人,他一向不信邪,只要买卖合适,银货两讫,阎王爷想要的东西,他都敢去卖。明面瞅着一本正经的。” 秦朗想了想,说:“那东西明赫暂时放手了,一时半会我小舅卖不出去,你想看回来随时,我陪你去。” 涂婳并没拒绝。 她有点好奇。 秦朗打起火,盯着火苗,忽然问:“他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怎么会把私楼借你?” “你问我,我问谁?” 秦朗声音严肃:“离他远点吧,谢淮楼那么唯我独尊一人,这两年没少在他手里吃暗亏。” 涂婳淡淡的口气,道:“哦。” 那边,秦朗一听电话里这口气,就乐了:“谢淮楼那狗脾气就那样,你不搭理他就完了。” 涂婳不想跟他提谢淮楼这仨字。 虽然同是姓“谢”的,但她对谢淮楼的初始印象,着实算不上多好。 一个敬谢不敏的人,她不想多谈。 隐约之中,她似乎听见听筒里,传来好多个“咔咔”声。 “什么动静,咔嚓直响?” 秦朗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贱兮兮地又来回开扣好几遍,“你说这个?” “嗯。”涂婳应道。 “打火机。” 涂婳:“……” 秦朗嗓音带笑:“防风的,仿古做的玩具款,挺有意思,我上班的时候随手从外面摊子上捡来的。” 防风打火机? 涂婳神经一跳,想到什么。 “什么样式的?” 秦朗本来是闲扯淡逗趣来着,手里盘串习惯了,不折腾点啥手痒难受,没想到涂婳对这玩意感兴趣。 “真是,我发现你一天到晚的好奇心,挺强啊。” 涂婳没说话。 秦朗给手里的仿古董的防风打火机拍了张照片,然后给涂婳发了过去。 涂婳点开照片。 果然如同秦朗所说。 外表看着像个文玩,实际却是个现代打火机。 “外面套壳了?” “看出来了?” “嗯,壳子做的挺好的,不起眼。” 秦朗低头,仔细辨认了一遍涂婳发来的信息。 电话直接拨过去,无语到:“你啥审美?” 涂婳笑了两声问:“这东西,你多钱买的?” “哈?”秦朗一愣,道,“这小破东西,我还用买?” “不然呢?” “一个蛋卷冰淇淋换的。” 涂婳:“……” 过了会。 秦朗好像听出来什么,问:“你要干什么?” 涂婳看着照片问,“这东西能不能给我多搞一些?” “网上有的是。” “不,就你手里这种,手工款的。” 秦朗不太明白,“你想要的是这个壳子吧?” 涂婳说:“不是,我想要带这种款式特别壳子的防风打火机。” “你等着,我去给你问问摊主。” “谢谢。” “客气了。” 临挂电话前,秦朗还是认真提醒她道:“明家的明赫,从来不做任何无用功,他要是同你谈什么,你要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 “ok!” 挂了电话,涂婳摘下披肩,沉入水中。 温热的泉水,仿佛把全身上下的七脉都冲开了。 姜莉已经泡了很久,有些闷,跳到边上脚下划水,笑道:“谁呀?打这么长时间电话?男朋友?” 涂婳抬眸,纠正道:“男性,朋友。” “嘁~” 姜莉的表情,涂婳已经很熟悉了。 “我不信”的意思。 姜莉问:“多大了,哪儿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干什么的?” 涂婳和蔼地笑了一下,“72岁,老家的,年底刚认识,收破烂的。” 出门在外,别人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收破烂”的秦老板,出门走到一处地摊,抬脚踢了踢一旁躺着光晒太阳不赚钱的某个老“朋友”。 “喂,你家里那一堆瞎搞的破烂,打包怎么个卖法?”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借宿男多女少的五里堡 “我家破烂多了,谁知道你问的哪个。”摊主盖着遮阳润脸的湿毛巾,眼也不睁道。 “麻烦秦大老板您,往边上站站,挡着我家阳光了。” 秦朗脚尖勾过来一旁的小马扎,在一旁蹲下,“你那些玩意有人看上眼了,给个价。” “要几个?” “刚说完,打包!没听见?” 一张大脸贴上秦朗面前,俩眼珠子盯着他,“交货有期限没?” 秦朗瞄了他一眼,心累:“就你现在折腾完的要,别想着赶工冲货,实惠点。” “那才几个玩意,随便给吧。”一听想法泡汤,又躺回去继续晒太阳。 正好有人路过摊位多瞄了两眼。 秦朗问:“五千打包?” “行,冲您秦老板的面子,倒给五千,都没问题。” “一天没个正行。”秦朗低头转账。 一阵哗啦啦的收钱声响起: “支付宝到账五千元!” 周围四邻都听见了这动静,笑了半天。 秦朗:“转过去了。” “听见了。” “货呢?” “太阳落山前,送货上门。” 秦朗起身要走,隔壁摊主笑道:“秦老板,有好生意也多照顾照顾我们啊!” “哈哈,好说好说。” 秦朗在这条街上,一向乐乐呵呵。 回到八方来财,秦朗给涂婳回了一条信息:【搞定。】 一分钟后,涂婳问:“一万够吗?” “五千打包。” 涂婳还是转了一万。 阳光的珍宝街地摊里面,海东鹤的裤兜里,再次发出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 “支付宝到账五千元!” 一双棕黑的大眼睛,忽然睁开,忽闪了半天,起身收摊。 “东鹤啊,干嘛去儿?天儿还没黑呢,这么早收摊?” “晒太阳真好,旺财啊!走喽!回去给冤大头送货去了。” …… 大梁庆州府,磐龙山脉,钳头沟。 天色渐晚,几道身影终于一路翻山越岭,穿过山间小道,来到钳头沟的放马坡附近藏了起来。 “伍爷,咱们埋伏在这,能成事吗?” “事还没办,先说丧气话,不爱干,滚蛋!” 翻了大半天山路,水都没顾得上喝几口,到了地方居然还敢给他打退堂鼓,真是……他娘的废物一个。 伍爷许久没有因为打探受阻而郁闷了。 那些人带来的消息,屁用没有,说了一大堆好处,最关键的消息捂得严严实实,一点没透露,要不是他当时反应快,早出事了。 趴在放马坡的丛草里,坡下面细长的小路,最宽只能通两辆并行的车马,就是军队到这里也得收队前进,打听个破流放队伍的真正底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几个小喽啰,只敢嘀嘀咕咕的抱怨,但不敢不听话。 滚,是不可能滚的。 于是一人隔着一段距离趴一个。 初冬的草丛,又冷又硬,放马坡下,一个傍晚过去,前前后后数了差不多十多次来往的行脚商人、附近村民,或是偶有富贵人家的马车驶过。 他们几个只管消息,不管下去收获的事,所以为首的伍爷盯了一个时辰,就翻身环胸直接靠在地上,叮嘱左右两旁:“来了,喊我。” 这一等,就等到太阳西落,夜幕降下,几个人都没看到先前的流放人马,通过此处。 “伍爷,情况不对啊?” 一个小弟察觉出异样。 “流放的人马,怎么没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附近只有钳头沟这里方便同行,其它的地方要耽误三五天,那都是最少的。 良久,有人怀疑道:“他们会不会绕道去萸城了?” 庆州府,萸城县外,五里堡。 流放队伍紧赶慢赶,从乌头峰西南往下,绕行十五里,歇在萸城县五里之外的一处庄堡。 村堡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男多女少,堡主姓田,主家在萸城县里经营糖茶生意,族田在城外,堡里的村民,一部分是自家族亲,还有一部分是前几年从外地,逃难到萸城县讨活路时,被萸城县太爷分下来赈济的灾民。 田家生意,缺人劳作,舍钱施粥后,田家在灾民里挑了些身子骨还算硬朗的灾民,放到五里堡干活,当初招人的时候,给一群人画过大饼,活干得好,主家帮找媳妇。 一晃几年过去,媳妇没见着几个,田家的生意越来越不见起色。 堡子里的村民和佃户也很纳闷,明明大家每日起早贪黑做的都很辛苦,也没偷懒,怎么主家的大老爷、二老爷,一天到晚脸拉的比驴都长,硕大的“烦”字倒扣在脸上,生人勿进。 眼瞅着快到年底了,冬日又无营生可干,眼见着今年又是个缺粮少食的年关。 堡子外,突然有官差前来打探借宿之事。 田家留在五里堡的管事,同其他人商量一番,同意了。 熊九山让人切了一条野猪腿,送给五里堡的村民。 五里堡高高兴兴,开门迎客。 流放队伍,经过一阵长途跋涉,这一次,歇在了易守难攻的五里堡村。 队伍里,无论官差,还是流犯。 大家已经有了借宿村镇的经验。 五里堡的村民,本就彪悍,平日里数次因故守护村子,哪怕熊九山带来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流犯,他们村子里的人,也不怎么害怕。 再说,那一堆流犯旁边,不是还有那么多押解的差官嘛。 再说了,他们五里堡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全堡子四周边界全是用石土砌成的坚实的高墙,大门一关,在里面谁更熟悉村里的情况,还得是他们堡子里的人,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虽然如此,但为了避免麻烦,熊九山依旧让所有流犯带上枷锁再进村。 歇一宿,第二日起早就走。 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夜幕降临,到了关村堡大门的时辰,堡里的敲钟声响起。 临时住下的流犯们,今夜都有点失眠,吃完了押差们分发的晚饭,虽然今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但总感觉睡不踏实。 五里堡的草屋多,谢家人挤挤,两个草屋凑合一晚是没多大的问题。 草屋简陋,却能避雨保暖。 再加上谢家身上还有其它的“装备”护身,舒服一些睡一晚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谢豫川刚侧身眯了一会,熊九山手下的差兵,过来喊人:“谢豫川!出来!大人找。” 谢豫川翻身坐起,眸中暗了暗。 白天不都聊完了么?熊九山大晚上还找他为何? 流犯们都在各自的地方歇下了,谢豫川拖着沉重的枷锁,眉心微锁。 直到进了熊九山的房中,看见房中多出的另外一个人。 黑眸深处,闪过一道暗光。 熊九山见他到了,介绍道:“这位是广寒道长。” 广寒道长面白须长,抱拳道:“贫道广寒,谢将军幸会。” 谢豫川面容平静,抱拳回礼道:“在下已是流犯,道长抬举了。” 熊九山见两人互相已见过,便转身去拿简易的舆图。 他刚转身,背后俩人互相“对视”。 谢豫川:韩其光! 韩其光:好兄弟,哥哥我来啦! 临时有事在外地,抱歉今晚只能暂时更新一章了……o(╥﹏╥)o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感觉他是真是假 远在数百里之外,谢豫川和好友韩其光碰头了。 松江镇茶棚一别,韩其光像消失了一样。 没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说明韩其光平安无事,谢豫川心里暗暗算账途径的路程,一边保护家人,一边应付流放路上的意外。 熊九山转过身,沉声道:“跟村子里打听能人,堡子里的人推荐了广寒道长,今晚喊你来有事。” “咱们就长话短说。” 熊九山把简单的舆图,平铺在地面,“流放在外,一切从简。” “大人言重了,如此甚好,一目了然。”韩其光顶着“广寒道长”的名头在一边屈膝蹲下。 谢豫川站在舆图旁,双手往上抬了抬颈上的枷锁。 熊九山喊来卫兵:“给谢豫川卸枷。” 卸掉枷锁后,谢豫川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总算自在多了,攥着手腕,在广寒道长对面也蹲了下来。 虽然明着是把谢豫川叫来,但实际上熊九山请教广寒道长说了半天话,谢豫川也没有发表一言。 聊着聊着,熊九山发现,广寒道长确实对于龙岭山脉的地形环境十分了解,就这么会功夫,他已经在中段位置,增添了数笔需要注意的地方。 谢豫川看了他一眼,眸底微闪。 熊九山低头改舆图时,两人的视线在熊九山头顶交汇。 二人无声交流,竟然能互相领悟。 韩其光这是趁他们还没走到这边,提前去盘龙岭周围打探山川地形去了。 不愧是韩其光。 韩其光见他看明白,便又随后冲他摇了下头,幅度不易察觉。 谢豫川心底一沉,心道,看样子还得找个机会跟韩其光单独说两句。 大半天,不见熊九山问自己什么,倒是让他全程把熊九山同韩其光议论和修改的过程,围观了一遍。 谢豫川围观的过程中,时不时被熊九山歪打正着谈及的一些见解惊讶到,清淡的眸光不经意扫过冥思苦想如何平安“破题”的熊九山。 对面,韩其光眉尾上挑,看熊九山的目光,竟与谢豫川的神色不相上下。 熊九山思来想去,决定先派出去一支小队,亲自靠近山寨周围打探一下情况再说。 问题就来了。 派什么人。 在这件事上,熊九山破天荒抬头看向谢豫川,但后者摇了摇头。 “我们是流犯。” 言下之意,名分太敏感了。 而且流犯如此用,其他流犯还好,但对谢家来说,就是把自己的软肋送到别人手中。 到时候随时上报任何一个“意图逃窜”的罪名加身,都会打破现在的平衡。 没那个必要,谢豫川觉得。 不过,他倒是提了个人,“成百户为人做事谨慎小心,处事机智。” 熊九山想了一会,明知谢豫川的话里意有所指,但他的提议不失为一个最合适的。 “广寒道长,不如留在队伍中一起过去。” 难得,这话能从熊九山的口中说出来。 韩其光欣然接受。 谈完正事,“广寒道人”先出去了,熊九山多留谢豫川一步。 谢豫川望着韩其光渐远的背影,迟疑少顷,提醒道:“不知对方根底,熊大人招惹这样的人,不担心?” “担心什么?” 熊九山瞥了他一眼,“你们谢家才是最大的烫手山芋,你们我不担心,一个修道之人,应该也闹不起多大的风浪。” 谢豫川心说,但愿伱未来不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没事。” “那我回去了。”谢豫川见熊九山让他过来,像是一时兴起,但又请的如此恰好。 熊九山怀疑什么了? 他转身要走,熊九山喊了他一声。 “谢豫川,你感觉这个道长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豫川微怔,原来在这个地方等着他呢。 “真假道人,大人不知?” 不知还同人聊那么多。 熊九山眯起眼睛,忽然笑了下,道:“不确定,所以才请你过来,借一下灵韵。” 谢豫川明白了。 熊九山盯着他。 谢豫川沉眸思考片刻,嗓音低沉道:“是真的。” 韩其光是不是修行之人,若认真算起来,还真是。 他年少时,因避命劫被父母送去庙观里,出家寄养过一段时间,如今俗家弟子。 谢豫川自觉,倒也不算撒谎。 以韩其光的能力,哪怕不是都能给你演的入木三分,何况本色出演,手到擒来之事而已。 熊九山从谢豫川这吃了颗定心丸。 心里隐隐感觉出来哪里不太对,但衡量来,衡量去,就算有问题,他的损失不大,但做好了,获利甚多,两厢一比较,取其大。 谢豫川回去后,一家人围了上来。 “熊九山找你所因何事?” 谢老夫人这次没有让孙女谢祯过来打听,而是亲自过来了。 谢豫川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祖母谢老夫人道:“祖母,韩其光来了。” 谢老夫人一脸惊讶! “韩家小子怎么来了这边?”问完,沉眸凝思少许,反问道:“追你来的?” 谢豫川点头。 谢老夫人语气感慨,道:“我还以为松江镇那里,韩家小子帮你一把,就很好了。没想到……没想到啊。” 大概是突然想起谢家出事后,不见韩家一点露面的意思,没想到韩其光却一路盯到了庆州府。 “那,韩家小子,是什么意思?” “还未碰头。” “嗯,让他多加小心吧,人在暗处,哪里比我们容易。” 儿孙自有儿孙福,谢豫川能交徐肃、韩其光这两位有情有义的朋友,谢老夫人心里无比感激。 “人在难中方知友,来日峰回路转,别忘记人家雪中送炭。” 队伍借宿五里堡一夜。 堡子里的村民,深更半夜不睡觉,忙完一天伙计懒得干别的,就借着今天村里有事,不少人互相窜门聚在一起,琢磨那些流犯。 “没想到这次居然一起发配那么多人。” “犯事的女人也不少呢。” “别瞎动脑筋了你,你可是个良民,咋地,还想搞个犯了大罪的婆娘?洗洗睡吧。” “他们进堡的时候,我看了,有好些个真水灵。” 一群人也只能拿这些话茬子,打打牙祭,其它的可是不敢想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老大让我下山来当卧底 “如今世道艰难,咱们在堡子里还能有个正经营生,还有人愿意看顾着咱们点,偷着乐吧。不然,划了好端端的脸子,上山去跟那些人混啊?”说完,盖棺定论,“让少主子厌烦的事,少做。” 有人咕哝:“等大小姐嫁了人,田家其他人可不在乎咱们死活。” 正聊着,有人猫着腰从草帘子边上钻进来。 一进屋,带进来一股冰凉的寒气,搓着手靠到炉火边,环顾一圈人,问道:“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一帮人不解。 “这帮流犯里面,说是有个能通神的人。” “…………” 一阵沉默后。 “算了吧,这玩意儿你也信。” “砸石头砸傻了他,我看。” “好像……真有一个。” 一片嘲笑声中,有一道声音格外清晰,忽然之间,房子里鸦雀无声。 成烨深夜巡查四周,发现村堡里的人,有人暗戳戳去接近押解的解差,和一些流犯。 鬼鬼祟祟的动作像极了当初的东伯侯府柴家人。 他按兵不动,又观察了一会,把这不起眼的情况报给熊九山。 熊九山披着外褂,伏案画地形图呢。 “大人,属下去敲打敲打?” 熊九山盯着纸上的江河,应了声。 “跟他们村民说清楚,要钱还是要物,都可以谈,唯独女流犯别惦记。” 很快,官差的意思,传遍全村堡。 黑灯瞎火之下,一群人很是郁闷。 “他们误会了。” “也别怪差爷们误会,就他们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我看见我都想上去拽耳朵。” “那咋办?还去打听吗?” 空气里再次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人犹豫了片刻,打破安静。 “那山沟里的贼老大,总打咱大小姐主意,他们流犯里要真有通神的人,咱能不能去求人家帮个小忙?” “啥忙算小?” “缺胳膊断腿,瞎眼哑巴,抢多少姑娘都嚯嚯不了的那种,都行!” 夜深。 谢家茅草屋外,一道黑影窜进草垛子里,转瞬之间就抹去了自己的痕迹。 谢豫川在茅草屋内,枕臂正要睡前“通神”一下。 只听外面传来一道断断续续的长短音,他闭着眼睛默默数了七八声。 “鹤之?”低浅的嗓音,含混不清。 但谢武英听见了,身子没动,头扭过来了,拉扯着声带暗哑道:“六哥,啥事?” “你去外面解手。” “啊?!!!” 谢武英微愣,一旁谢文杰听见了动静,小声自荐,“六哥,要不我去吧,我正想跟差官报备出恭去。” “伱不行,不合适。” 谢豫川此言一出,哥俩瞬间明白过来,想必外面有特殊情况。 谢武英站起身,谢文杰抬头看他,灵光一闪。 “六哥,不然我来结伴,也好互相作伴。”更好互相给对方打掩护。 谢豫川没反对,谢文杰就明白,六哥这是准了。 兄弟俩一起出去,两个押差盯着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见他们哥俩确实出来解决个人问题,于是又继续跟对方聊起之前的话题。 谢文杰帮谢武英盯着差官们,俩人都有点搞不明的谢豫川的意思。 他们人都出来了,下一步呢? 谢武英矮身,假装出恭,嘴里还没嗯啊两三声呢。 一只手从黑夜中伸出…… 根本不容他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一旁的树根后边的坑坡下。 “别喊!我是韩其光。” 谢文杰差点破口一瞬间,听见了韩其光的大名。 不久,谢文杰跟身旁的谢武英,不知因为何事,争得面红耳赤,争着争着,就进茅屋了。 “谢武英”一屁股坐在谢豫川面前。 “谢予珩,你小子行啊!福大命大还长本事了,到处都在传你能通神。” 旁边,几个也没睡着的护卫,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和那熟悉却对不上语气的面孔,也好奇的坐起身。 谢常安,从小在国公府长大。 这声音…… 这语气…… 他不太肯定试探道:“韩少爷?” 韩其光转头,看见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用那张“谢武英”的脸,笑得人后脊发麻。 “小常安啊!跟着你家六少爷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人高兴呢。” “长话短说,夜长梦多。”谢豫川沉声道,“鹤之,还在外面。” “放心吧,我还能扒了他的衣衫,冻死他?” 白日相遇后,谢豫川就猜到了,韩其光一定会找机会来找他。 韩其光打了暗号,他让身形相差不大的鹤之去见他,果不其然,韩其光伪装成谢武英的模样,混过了守兵。 留给韩其光的时间不多,因此他长话短说,直接同谢豫川说道。 “盘龙岭后山上的贼窝子,来了一群京里的人,给那帮人画了一堆大饼,现在一个个醉生梦死的,在里面做美梦呢。” 谢豫川沉眸暗忖。 “你怎么知道?” “嗨,这还不简单,那贼老大有点迷信,我一个修过道的,没事帮他掐个吉凶福祸啥的,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如此能耐,怎不掀了那贼窝。” “我这不一直等你呢嘛。”这话说的,他要是自己能搞定那“一大家子”,还用得着这样? “你下山干什么来了?”谢豫川问。 韩其光笑道:“老大让我下来,想办法混进你们流放队伍里打探‘那种’消息。” 谢豫川:“……” 其他谢家:“…………” 韩其光语速稍快,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连同谢豫川商量了好几件紧急棘手的事。 临走时,拉上谢文杰又去“出恭”了。 被迫陪送一次的谢怀章,尴尬而不失风度地旁观了一次只听过没看过的“易容术”。 一炷香后,真正的谢武英,满面红光地跟兄弟谢文杰开开心心回了睡觉的茅草屋。 几个护卫,轮流上来,紧紧盯着他的脸,生怕又被骗。 “你是真的武英少爷吧?” “废话!” “是真的!” 谢武英无语至极,“怎么说大家也同吃同住这么多天,真假还分不出来?” “韩少爷太厉害了。” “武英少爷,大冬天的,你被韩少爷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冻屁股不?” “我打你,我!” 谢豫川打断道:“韩其光带没带人来?” 谢武英正色道:“带了!我看外面多了七八个人,韩少爷带来的人,对我挺好的。” 谢豫川颔首,表示了解了。 “我无以为报,就把韩少爷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抢’走的那一小袋雪花盐,送给他们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偷摸儿接个家信 “这是谢家小子给你们的?!” “是!谢武英给的。” “他现在穷的兜比脸干净!他能给你们这玩意?!”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 “主子,真是武英少爷给的!” “我不信!” “我们刚开始也不信啊?!” “从实招来。” “谢武英说是谢家的家神,在流放的路上赏赐给他们的。”手下中领头的赵恭替兄弟们说道。 韩其光抬手想捋胡须,发现下巴上空空如也,美须公的形象早就没了,现在的自己是山寨版“谢武英”。 正因如此,几个手下看主子那张“脸”一本正经的训话,总有点别扭。 毕竟,刚才有一个人,就是顶着这张脸,在他们面前一顿吹嘘谢家的家神。 见韩其光陷入纠结的沉思中。 赵恭说:“主子,易容胶在脸上时间长了不好,要不主子先卸下来?” 韩其光一想也是,先把易容的妆面卸了。 干干净净一张白秀的脸庞出现在脸巾后面。 卸完妆,几个人才终于适应过来,他们被韩其光叫到跟前,一五一十把他进去找谢豫川碰头之后,外面发生的事重新讲了一遍。 听到一半,韩其光打断道:“等等。” “怎么了?”最会讲话的其中一个名叫钱喜愣住,还以为自己哪里讲的不对。 韩其光皱眉问:“你重复一下刚才那句。” “谢武英说神仙凭空都能给他变出水来?” “不是这句。” “他们现在不只他一个人身上有雪花盐?” 韩其光摇头:“不是这句。” “谢家的神明是女的?” 韩其光眼镜嗖的睁大! “对!就这个。”钱喜说的太快,他方才完全没有听清楚这个。 他盯着钱喜的眼睛:“他真的是这么说的?谢家的家神是女的?” “是这么说的。”钱喜道,“不信主子问他们。” 其他人纷纷点头,“钱喜说的没错,谢家的谢武英真是这么说的。” 韩其光见几个人都是异口同声,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 “主子,怎么了?” 钱喜刚问了一句,就被身旁稳重的赵恭拦住。 主子在思考,不要打扰。 好。 韩其光沉思半天,总觉得哪个关键地方奇怪,在自己人面前,他也没藏着,喃喃自语道:“谢家的家神,是女的吗?” 这么重要的消息,谢豫川怎么刚才不说呢?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韩其光说:“伱接着说。” 于是乎,钱喜就接着把后面的话说了,但说的时候总觉得主子心思不在这,干脆挑着几个重要的事说了点。 “反正谢武英他就讲了这么多。” 韩其光听完,没别的想法,就只有一个念头。 谢豫川这小子藏的太深了!太深了! 另外。 韩其光对谢家那位供奉了百年,终于现身的家神,头一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真的这么厉害?! 几个手下你看我,我看你。 谁也回答不了他们主子韩其光的问题。 唯有桌上的这一小袋雪花盐。 凭他们这些年跟在主子身边见识过的东西,说心里话,谢武英留给他们的这一小袋雪花盐,看着量不大,但问题在于成色和品质太好了! 赵恭想了想说:“这么好的白盐,我们从没见过,主子在宫里见过吗?” 韩其光看了他一眼,他要是见过,还会问他们? 他捻起一点盐,再次放进嘴里。 比贡盐还好。 这么好的东西,除了宫里,宫外哪里能找得到?没听说过。 谢武英的那些话里,韩其光只能信一半。 少年心性,讲话比较夸张,他当年也是从那么大长过来的,太了解了。 但问题是,那哪怕谢武英嘴里有一半是真的,不,哪怕有三分之一是真的,就这点东西,也够他惊讶的。 谢家的活祖宗现身了!居然这么厉害?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修仙之术,通天之道? 韩其光某根被他遗忘了很久的神经,猛然间弹跳了一下。 今晚借着谢武英的脸,冒险一进一出,就算跟谢豫川面对面碰头了。 徐肃的事,他听说了。 也不知道送去登州的慰问礼到没到。 赵恭说:“算算日子,快马加鞭的,应是到了。” “也是,四条腿总比两条腿快。”韩其光的比喻总是言简意赅。 “主子,谢将军的状态如何?” “死不了,我看他活的还挺好。”韩其光道,“比从前精神,以前脑子像被什么恶心东西糊住了,夏侯桀那个死样子,管他死活干什么。” 这也就是深山野林子,杳无人烟,才容得下韩其光言语如此放肆,几个手下听得冷汗涔涔。 幸好韩其光也只是抱怨一句就闭嘴了。 松江镇对视,他亲自易容出现,就是为了告诉谢豫川,他谢豫川手里那些留在外面能用的人,都在他这边,兄弟做了这么多年,他相信谢予珩那家伙能懂。 今晚碰头,韩其光除了看看他们谢家众人的状况,再者就是跟他研究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谢予珩的手下,有一些人身份特别,得找机会做一下伪装,不然不能重新放回他身边用,你们派去的人,盯紧点,观察久一点。”韩其光吩咐道。 “好,我让李财去盯一下,如果有二心的怎么办?”赵恭略有迟疑,“杀吗?” “当然不杀,留给谢豫川,那是他的人。” 赵恭点头。 韩其光沉思少顷,道:“过了考验期的,你们就去接触一下,有好的就带出来。” “主子,谢将军手底下那边的人,会不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 “他们都被大内的人盯了,按兵不动才是上策,谢童没那么笨,递个话,让他们往后退退,以后他们主子,有得是用得着他们的时候。” 赵恭动作奇快,当晚就向外送出一只信鸽,经过中间几道消息传递,等谢童收到韩其光的消息时,正窝在一个山矿里,灰头土脸的当矿工。 久负盛名的谢家倒台,与谢家稍有牵连能被揪出来的人,重则流放,中则散尽家财护,下则发配到各征徭之地干活。 谢童马上打仗是把尖刀,挖矿也从是刚来挨打挨骂的“废物”,挖到了能休息一炷香的“小组长”。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嫉妒的捶胸顿足 一炷香的时间,可以干好多好多的事情。 比如……偷摸儿接个“家信”什么的。 韩其光同谢豫川聊过,谢童曾在谢家遭难后,找到机会联系上他。 本应像护卫周传一样,不随谢豫川一同流放,也是很容易会被问斩的。 被宫里扣下时,谢豫川曾在回京途中就早早地外放了一些人,一部分以不听军令等、一些以“叛主”的名头被谢豫川清理内部时揪出来,放出去。 总之就是将他们推到谢家,尤其是他谢豫川的对立面才好。 当然这样的一批人,不能完全是众所周知的人,这样的人,哪怕名不见经传,只是一个烧菜的伙夫,对谢豫川来说,也是最危险之地时的一个退路。 人在高位时,到处都是奉承之声,很难认得清自己,更无法衡量别人的忠诚。 谢家父兄,是不屑搞这种小动作的,他们一向铁骨铮铮,至诚至孝是谢家家风。 可谢豫川大概是从小野惯了,并不像那等天天在书院里苦读经书的人,他更喜欢去见识那些真正的大梁。 等他见多了大梁背后的故事,他就暗自在私底下做这件事了。 可惜的是,当时年纪太轻,藏不住事。 这想法被好兄弟寒韩其光知道了。 韩其光一听这种乐子,说什么也要跟他狼狈为奸,当个参谋不行,还得进来帮他运筹一下。 随着谢家儿郎身上肩负的责任越来越重,后期,谢豫川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准备这样的“底子”,只有韩其光乐此不疲的搞下去。 不光帮谢豫川搞,他自己也搞了一套小班底。 两帮人马,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主子的脾性,对外是一家人,对内互相看不上。 谢童就是被谢豫川最后一个以“叛主”的名义放出去的。 可惜临危叛主,在别人眼里或许就信了,当今隆庆帝心里可不信,让人去查底细,这一查,半信半疑。 本来想直接杀了,他也忘了当时,是因为什么“契机”转了念头,把谢豫川手底下的人,干脆都发配到各窑所去干活去。 一干手下全被拔出在大梁军政系统之外。 隆庆帝因此得了一个硕大的“仁厚”名声,响彻大梁朝堂。 仁德之主,享万世昌隆。 谢童被发配的地方不远,干了几天活,就因为机灵嘴甜升“官”了。 谢豫川手底下的人,韩其光最喜欢谢童,也最烦他。 谢童与周传不同,谢童机灵,脑子活泛,周传忠义是忠义,但轴。 谢童就不会,跟成了精的万年鳖精似的,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他小子心里准备了多少套坏水,韩其光就喜欢他这样的。 可偏偏这样的人才,阴差阳错的,就被谢豫川一个人收服了。 真的嫉妒的捶胸顿足。 有谢童在,那小子早晚能帮他主子,再拉起一队得用的人马。 他都这么看,韩其光不相信大内的人傻。 谢童是枚好棋,但现在不能动,只能韬光养晦,藏锋为上。 韩其光夜晚躺在床上,想谢豫川的话。 琢磨不透,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就怕路上有人暗算他们谢家人,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一路“清障”清到丘陵关,方便他们同行。 好在,打探回来的消息,除了盘龙岭这一窝被人养大胃口的毛匪,前面的都没那么麻烦,等他把人拉够了,再攒点家伙,就是出了关,应该也不是问题。 但怎么听着,谢予珩的意思,有点其它意思呢? 韩其光躺在床上,双臂叠在脑后,翘着腿。 想不通。 总感觉谢豫川没跟他说心里话。 直觉告诉他,他的好兄弟谢豫川心里一定还有别的想法。 是什么想法呢? 难道…… 灵光一闪。 他想起属下口中的那位谢家神明,难道是谢家的家神,给了谢予珩其它的指示? 想着想着,韩其光翻身坐起,从枕下拿出那袋子白盐。 “这么好的盐,谢豫川到底哪儿来的通路搞到手的?” 韩其光拎着小袋子,在空中轻轻摇了摇。 “这哪是盐啊,这不是白花花的金子吗?” “谢予珩要是真能搞来这个,别说流放到寮州,就是流放到鸟不拉屎的野沟里,他看谢家一家人也能活的挺好。 对了。 钱喜咋说的来着? 他们手里不只有这个是吧? 还有两块糖在盐袋子里。 韩其光翻身坐起,手指在袋子里,不一会夹出一快硬糖。 韩其光目光好奇。 没见过,这外面包的是什么? 剥开外包装。 嚯!这糖真甜! 韩其光紧紧握着盐袋子,心底里突然冒出一个非常胆大的想法。 谢豫川手里这两样东西,到底哪儿搞定啊? 谢予珩……他? 那两个字,韩其光想都不敢想,那两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飘到了他的脑子里。 “这不可能!” 肯定是他多想了。 韩其光猛摇头。 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在土匪窝里,卧底太久了,久到胆子都养肥了。 啥事都敢胡想。 一晚上吓得韩其光大脑都快爆了。 总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一会觉得好兄弟都混成这样了,能先活下来就已经是万难之难了。 他居然还把他往另一条绝路上去想,这也太不够兄弟了。 想了一夜的韩其光,大清早望着天边升的第一道天光,陷入了一种惆怅。 怎么办? 他总觉得自己的兄弟,一定是在诏狱里受了什么刺激了。 不然怎么会不想活了呢? 但是,他望着天空,大脑陷入了另一种疯狂的想法。 假如。 他是说假如,谢予珩真的有其它的想法了。 不管那念头从哪儿来的,可能是谢家此番劫难刺激到他了,也可能是从那个所谓的“家神”那里得到了灵感。 不管是哪一种。 如果他的好兄弟,并不只是想活着,而是想活得更好怎么办? 他韩其光,身为谢豫川这么多年同生共死的兄弟。 他咋办啊? 要不…… 韩其光的目光有些深远。 另一边,谢豫川从睡梦中醒来,望向天际边第一道天光。 因为昨夜跟韩其光聊完,对自己的想法,反倒更多了不少信心。 这个贼窝里,既然好东西那么多。 便宜谁不是便宜。 不如便宜了他谢豫川。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有了剿匪之心 有了剿匪之心。 谢豫川再看向盘龙岭深处的目光,截然不同。 熊九山一心求稳,退而求其次,避让自保,最差只能跟匪贼刀兵相见。 但韩其光带来的消息,山匪窝里自从来了几个外人,全寨上下的匪贼,都把这批流犯想象成了待宰的羔羊。 干一票就能赚几年不愁吃喝的大票,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敢做。 韩其光混进去的时间太短,还不够完全了解寨子里老大背后的人是谁,只知道,每个月寨子里都要出两次货。具体出到哪儿,他已经让手下赵恭他们去查了,一时半会未必见得能抓得住线索顺藤摸瓜。 韩其光的想法是,把他们俩的人集中到一起,逮个机会把那贼窝扫荡一下,那贼老大上面的人吃不到肉了,自然就迁怒于贼老大。 到了那个时候,从中怎么运筹都能削弱山匪的实力,官府有剿匪之责,里面出了乱子,那不就是最好的攻山时机嘛。 韩其光觉得这样做,上面也找不到谢家什么错处,既得了好处,又能保障出关后的基本生活保障,韩其光着急跟谢豫川碰头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想在短期之内,趁乱扫荡山头,手头人手不够用,需要谢豫川借人。 兄弟有事用人,谢豫川不会拒绝。 他听完韩其光的话,没有反对,只是反问韩其光,“再给你两天时间,能不能摸清那寨子里的准确情况?” “两天?够呛,最少也得三天,不算今晚,明天、后天、大后天就是寨子里出去送货日子,想摸清他们的根底,就必须跟在他们后面,看清交接的人是哪路神仙才行。”韩其光道。” 谢豫川认为熊九山绝不会在萸城这个地方,停留超过三天的时间。 韩其光说:“流放队伍进虞城县更危险,匪徒若以打劫县城的名义下山劫掠,你们这些官差流犯很容易被人里通外合困在萸城县内,不行,这太冒险了,而且那些京里来的人,瞧着身上就带着骨禁军味,虽然装的像其它山头贼寇,但就那眼神里看不惯匪贼做派和生活习惯的鄙夷心思,老子一清二楚。” 谢豫川反倒认为,既然要互相碰一下,那就不能由着他们,在他们熟悉的环境里交手,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要动手,就要把他们牵制过来,顺着自己的行止来。 “萸城新换的城守大人太年轻,根基又薄,萸城的乡绅富商根本不看他脸色行事,庆州府知县衙门也离着萸城过远,这边出事的话,远水救不了近火近渴,那萸城城守向自家上差求支援的时间,都不如去求隔壁京卫府搬人。”韩其光其实对熊九山的想法不太赞同。 谢豫川替熊九山说了句话,“我虽然不知道他身上还有什么其它差事,要带到北地,但却能感觉他押解流犯的职责,比之他自己的要事,应该不是首要,所以押解之事,一路但求平稳。” 韩其光冷哼一声:“他以为他押解的流犯,真是普通的流犯吗?还只求平稳,只要你们谢家的人,不在路上死个精光,根本就不可能有安稳的差事,他把朝廷想的太好了。” 谢豫川没说话。 身后,陆陆续续有家人从睡梦中醒来的身影。 谢豫川低头,看见脚尖下的几粒碎石渣。 小小一粒,看着不起眼,若能积土成山,积水成渊,积聚在一起的力量,自然不可小觑。 无论何时,自己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把手里能为韩其光驱使的一支人马交给他来号令,他需要清楚知道两方信息。 一是,山寨的具体防御图和人马。 二是,虞城内的乡绅富商情况,以及城守大人的情况。 这两方信息,韩其光说:“伱给我三天时间,我帮你摸个七八。” 谢豫川想了想,说:“那就进城。” “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劫匪下山,城中百姓如何安置?” 谢豫川看了他一眼,“匪徒做大,非一日之功,百姓整日与虎为伴,焉能不提心吊胆。” “若城中百姓素日平静度日,那山上匪贼便不会是城中百姓惊惧之人。” “若是,百姓恨官府剿匪不力,此次就算为民除害了。若那城守心系百姓,送他一份除恶安民的功绩又如何。”这一点,谢豫川想得很明白,“有了这份功劳在手上,他也有了能跟地方豪强掰手腕的分量,往后做官也顺当。如果他也同那些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那削削他们的气焰也是一桩喜事,于情于理,此事可一试。” 韩其光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相识多年的好兄弟。 谢豫川他好像变了呢。 变得比流放前更有底气了,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想,流放途中,他谢豫川还能保有这一份心力,也实属是让他意外且佩服。 这就是他韩其光的兄弟! 与有荣焉。 两人简单敲定后,各自去准备。 韩其光带人去外面打探消息,有了从谢豫川那里拿来的口述密令,果真能调动一些人的积极性。 韩其光望着那一群此前一副萎靡不振的人,如今一个个精神抖擞的令行禁止,真是……他一口老血喷出来。 属下赵恭的心情,跟自家主子的差不多。 “真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熊九山对待“广寒道长”的态度,很奇怪。 他根本不限制韩其光的自由,虽然明面上也提过几次,不如就在队中留下,但“广寒道长”要离开时,差兵们大概得了上官的消息,也不拦他。 韩其光以广寒道长的身份,随同流放队伍上午入城歇脚补货,晌午时分,离开熊九山身边,去萸城内,带人收集信息,并且在城中各处紧要关卡,提早安置自己的人进去,等待后面的指令。 大清早流放队伍起营后,依熊九山的意思,入萸城安顿一下,等打探清楚再走。 流犯们对此都无任何抱怨,走在荒无人烟的野外,哪里有入城让人感到心安。 虽然戴着枷锁,拖着脚镣,哪怕四周都是异样的目光,也无所谓。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只要谢家不动就没大事 前路有匪,死活未知,躲到萸城之中,离阎王便能远一点。 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如此想。 谢豫川这边,清晨收拾行囊上路,谢豫川就提前跟家里人说了自己的想法。 谢家上下无一人反对,女眷们都听谢老夫人的,老夫人赞同,她们也无任何意见,只是不知谢豫川他们男人想做到何种程度,她们能否帮上什么忙。 “日后自然有婶娘们辛苦的地方。” 那就行,都是一家人,倒也不必把里外分的那么清楚。 一天一夜,谢豫川同张达义等人,私下里研究剿匪之事。 韩其光来去之后,张达义望向谢豫川的目光更加耐人寻味。谢家的根基,真是让人一眼望不到边,当他觉得谢家走投无路时,转头就能看见谢家有另一条道可走,当他觉得龙困浅滩难以施展实力之时,谢豫川年纪轻轻地,又让他见识了一把,名门世家养出来的子弟,是如何未雨绸缪的。 主子们都披枷带锁地流放了,谢豫川还有能在外面为他所用的人。 张达义突然之间觉得,谢家六子这剿匪之心,也不是无的放矢的,应是有他的理由。 老大人不懂剿匪,但略通为官之道,寒门出仕不易,张达义深有同感,当年若不是拜名儒为师,他的从官之途也不会那么平顺。 谢豫川向他请教,如何能令萸城城守那样年轻的大人,在剿匪一事上有所帮助。 张达义帮他琢磨出一套说辞,“如此这般,想必那位城守大人,会亲自来见一见少将军的。” 谢豫川听完,深觉得受用,万分感谢。 熊九山吃过晌午饭,隐隐约约地觉得左胸口心慌不平,他也不晓得为何,平复了半天,也不见消停,一想到这俩天担心的事,耳朵里也疼。 他心烦意乱,忍不住起身四处巡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谢家人的附近。 谢家。 一个让他心情异常复杂的存在。 此趟差事若完成的好,他熊九山平步青云,若他完成的不好,项上人头即刻搬家。 谢豫川的视线对过来,熊九山想了想,问道:“你可担心匪贼下山伤了你家人?” 谢豫川淡淡的目光闪了下,没有直接回答熊九山的问题,只是说:“行军打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熊九山听后,点了点头,就走了。 谢文杰站在一旁,刚好把六哥和熊大人之间的对话听进耳中,一时诧异:“熊大人问的问题,好生奇怪,什么叫担不担心家人?谁不担心。” 谢武英一旁马步蹲的舒舒服服,“我看啊,咱六哥不担心,他倒是挺担心的。” “少说两句。”谢文杰总是担心他将来有一天要因为这张臭嘴惹祸。 谢武英无奈道:“你们文人细枝末节的规矩太多了。” 谢豫川替堂弟谢文杰说了句公道话:“怀章言之有理,伱注意着些。” “是,六哥!” 谢文杰没眼看他。 小马屁精。 自从知道,自家少将军有心想剿匪,加之韩其光的出现,此事竟像是有了一些眉目,好像并不是空中楼阁一样,不能成事。 谢家一众男丁,身上的枷锁镣铐都带的够够的! 打土匪,让所有谢家男人心里涌出无限蓬勃的力量,一身被流放困的浑身难受的气力,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人,一旦有了目标,精气神就会变得非常不一样。 哪怕表面上看过去,还是那张脸,那个行为,但就是总感觉哪里变了。 普通人是看不出来,谢家这一群孔武有力的男人们在做什么。 但流放的队伍里,总有一些聪明人在,这些曾经也在京城风光过的人,只要还没有被流放路途上的艰难吓倒的话,那他们就能从谢家人细枝末节的小小变化里,总结出一个让人心惊的结论。 谢家人,似乎像是为了什么事情,在准备着什么。 就这一点,很快让流犯中的某些人,瞬间警觉起来。 尤其是有一些从军经验的人,在暗自默默观察过谢家那一群护卫们有所目的的调整状态时,一个个眼神就变了。 不好,谢家这番动作,像是要出大事。 很快,队伍里,有一部分人开始变得沉默起来,而且官差们放饭时,并且言明今日不出城的话时,他们也没有放肆食欲将食物吃完,而是谨慎小心地观察过谢家人的举动后,决定自己今日的伙食需不需要多攒一些,以便应对突如其来的意外。 当人剥掉养尊处优后,陷入生存困境后,就会激发潜能,对危险的警觉度,便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变得更加敏锐。 谢家的男丁,没有存粮。 可见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意外,那么有些人就会跟着全部吃掉东西,把能量积攒到身体里,也有一些更加谨慎的,会留下三分之一或者看身体情况预留二分之一。 然后,见谢家的男人们,不像往日一般,吃完便睡,而是稍做休息,便一个个练起了功,表面上看,不过是左顾右盼踢踢腿,或者几个人无聊过过身手,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只要谢家不动就没大事。 谢家一旦有任何异于常人的风吹草动,那必然是容易涉及生命危险的地方。 一些同谢家一起流放多日的人家,隐隐约约的,从谢武英等一众谢家护卫身上不同往日的精神面貌中,察觉了一丝端倪。 此事,是真是假,也不敢妄议。 但有一个如此,两个这般,渐渐地,流放队伍里,牢骚声少了,默默饭后起来百步走走的人多了。 危险之时,体力才是保命的力气。 有不懂的人,躺在地上暗暗嘲讽道:“真是给你们一群人吃饱了撑得,吃了几口干粮渣子,居然还练起身子,就那么几口能管多大用?还不如躺着不动,也不累的快。” 队伍里的异样,很快被眼光毒辣的老衙役盯上,那老差官盯了半天,最后发现不少人的目光,都是似有若无盯着谢家的举动才出现的变化时。 老衙役浑浊的眼睛里,快速闪过一道危险感。 转头就去上报熊九山。 熊九山听罢,眉头紧皱:“去把谢豫川叫过来!” 左手边,广寒道长手捋胡须笑道:“大人,听说这位流放的谢家六子能通神?小道不才,真想交流一番。” 出门在外感冒了,幸运滴抽到了一套副本嗓音,还在吃药中_(:3」∠)_。大家出入,多注意身体啊~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些都是外应吧? “道长从何处听来?”熊九山没有回答广寒道长的问题,却反问道。 “京城流言纷纷,早已经吹到这边了,若时间再久点,怕是也足够传到千里之外了。” 言下之意,大梁流犯谢豫川能请神召灵的消息,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不过明面上,谢家已经成了不被神明庇护的弃子。 但流言嘛,自然不会以这样简单的解释解决,市井之间最喜欢这样极富传奇色彩的命运波折。 “无稽之谈而已,道长本是修道人,此事是真是假,道长心中自然分明。何况,若那谢豫川能通神,又岂会老老实实被解差押解。” 一句话,熊九山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以谢家若有神明庇护,又怎会沦落如此,为由把广寒道长的好奇心四两拨千斤推拨开。 广寒道长轻抚长须,淡淡笑了下,盯着熊九山的眼睛,看了一会,道:“也是。” 外面传来脚步声,谢豫川来到屋内。 韩其光又是以“广寒道长”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谢豫川面色无波,先向熊九山见礼:“熊大人。” 熊九山点了点头。 转身面朝韩其光微微颔首,“道长别来无恙。” 韩其光吹了吹胡须,挑眉笑道:“谢将军别来无恙。” 简单寒暄后,熊九山开门见山:“你在练兵?” 谢豫川微扬眉尾,眸光不解地看向熊九山,似有不解道:“大人慎言!豫川同家人如今乃是戴罪之身。” 何来练兵一说。 熊九山蹙眉,“有人说你们勤修苦练,可有此事?” “不过三两日多动了两下,让大人劳心了?” 谢豫川明白熊九山想问什么,但现在韩其光那边的消息还不够,再多等两日,见机行事。 熊九山如今是既怕他搞事,又怕他无动于衷。 谢豫川所言不多,但句句有答有应,熊九山也拿他没辙,有些烦躁道:“谢家本就令人眼热,还是安静一点好。” 谢豫川对此话,左耳听右耳冒,只面上恭敬道:“听大人的。” 一旁坐着的韩其光,一听这口气心里就乐了,根本没往心里去嘛。 转身时,谢豫川抬眸扫了韩其光一眼,只见韩其光身子左侧,两根手指从宽袖中不经意伸出。 两天。 接收到消息后,谢豫川眉眼清淡地迈出房门,回到家人身边。 谢豫川的心思,谢家人心里已然知晓,这当口突然把他叫去,不知为何事。 “没事。” 谢豫川回来后淡淡道。 “熊九山找你真无大事?”张达义有些不放心。 谢豫川点头,“无碍。” 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 给谢豫川传递完今天的消息后,韩其光本打算坐坐就走,却被熊九山留下。 “道长有劳,可否帮忙算一个过岭的好日子?” “广寒道长”韩其光问:“过盘龙岭?” “正是。” 韩其光心道,这不是正瞌睡来了枕头,赶巧了么。 别说,就这日子,他那好兄弟谢豫川肯定也想知道。 但他人设在这,不好对熊九山没有交代,只好当面抬起手,快速掐算一遍后,看着熊九山的眼神十分复杂。 但他不说话。 直到熊九山沉默半晌儿,自己领悟道:“为难?” “非也,只是贫道不知大人是想听实话。” 熊九山笑了,只是笑意微冷。 韩其光很识趣,双袖轻甩,负手在袖中暗自掐诀,一本正经道:“两日内不可启程,否则,恐波折坎坷,大人必将烦恼丛生。” 至于两日后…… 想必熊大人的烦恼也不会少多少,韩其光心道。 韩其光离开时,谢豫川远远地目送好友,韩其光头也不回,走到一半,像是抻抻胳膊伸个懒腰似的,举起双手,又给谢豫川打了一个“手势”。 那是他们从小玩到大,最熟悉的一个信号。 谢豫川眸底暗芒闪过。 在五里堡多耽搁了一日,熊九山决定带队入萸城县去报备。 正收拾队伍启程时,田家如今的当家主事人,驾车回来了。 远远地,一辆马车从村堡大门一路驶进流放宿地,方才在车夫一声“吁——”中,停在解差们的把守之外。 一个中年男人从车夫旁跳下来,站在车厢一旁。 “大姑娘,到了。” 一道身姿矫健的身影,动作爽利地撩开车帘,从里面扶车跳下来,带着自家老掌柜的,走到守卫面前,左右看了看。 “民女是五里堡田家长女田素娥,烦请通禀一声熊大人,我有要事相告!” “等着!” 差兵进去报信,不大会出来喊了声。 田素娥正了正衣襟,才往里进。身后也想随同的老掌柜,被差兵拦在外面。 “大人只宣了田素娥一人,伱在外面等等。” 自古民不与官斗,老掌柜虽然被拦下有些不放心,但也没多说什么,只靠在马车边,候着自家的大姑娘。 车夫一旁照顾着马,绕过来看见田庆,往后看了眼,“田掌柜的,大姑娘急急忙忙回来,就是为了见押解流犯的官差吗?” “等着吧。” 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大老爷、二老爷他们要是知道大姑娘,回来见这些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田庆负手凝望前方,“管他们高兴不高兴,总低头,人家还以为我们田家的脊梁骨本来就是歪的呢。” “说的也是。” 两个仆从在熊九山的房外等候,田家堡的长房大姑娘田素娥,正跪到熊九山这个解差面前,请求道:“可否请大人多留五里堡三日,无论官爷还是流犯的吃用,这几日田家愿一力承担!大人启程之时,田家愿送车马嚼用赶上延迟的路程,并赠钱粮盘缠若干,望大人体恤!” 坐在上面的的熊九山都听愣了。 从未听过如此要求。 前脚,广寒道长刚跟他说完,两日内不可启程。 后脚,田家的一位少主,居然请他带队多留三日…… 一前一后,目的不同,但意思相近不远。 都是让他不要“动”。 这是……外应?! 自从在谢豫川的身上看到“神迹”显灵之后,熊九山不由自主的开始相信一些有的没的,控都控制不住。 是外应。 熊九山望着地上的田素娥,恍恍惚惚应下:“好。” 俯首的田素娥抬起头,眼中一喜。 熊大人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少将军欲取何处? 刚收拾好,又被通知不走了。 流犯们一个个诧异的表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不走了?” “啊?不走了?太好了!” “一会走,一会又不走的,耍老子呢!去他娘的,接着睡。” 流犯堆里,喧声一片,田素娥正带着田掌柜陪同熊九山,在五里堡走一走,顺便多说一些关于萸城里面最近发生的情况。 熊九山起初只是随便听听,听到后面,听到山匪经常吓唬萸城城守大人,要不定时日下山进城拜访一事时,脚步才停下来。 “一个贼头子,居然敢胁迫朝廷命官?” 田素娥一身舒适便服,方便行走,见熊九山停下,她也驻下脚步,道:“城守大人也没办法,萸城崔家的小儿子和孙子都在山上,城守大人救人不成,剿匪不力,上报无门,乡绅又催压,几方施压,城守大人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官位和性命都不好说,又如何能为我们百姓做主平冤。” 熊九山道:“田姑娘,你求我,我也不可能为你们田家之事,干扰地方政务,希望你能明白。” “这个道理民女晓得的。”田素娥并未因对方话里的警告之意而失落,反而指着西北方向那里说道:“萸城的衙役,大半被知州衙门那边的大人借调走了,平日里衙门内没剩几人,我们田家虽有一些下人和佃农,寻常自保可以,但……”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只能语气诚恳道:“求大人带着官兵再多留几日,几日便好。田家一定会报答大人的。” 熊九山摆摆手,“此事已议过,无须多说,我既应了伱,不会出尔反尔。” 田素娥的脸色松了下来,带着熊九山大概了解了一下田家堡的大致状况。 远远地,流犯人群里。 有人一直盯着远处前后行走的男女,后面那一串跟随的人被忽略掉。 谢武英正蹲在谢豫川和张达义身边,围观下棋。 流放的路上,他看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有这个雅兴。 “噗嘶噗嘶——” 一道短促的拟声从门边响起,谢武英转头,见是护卫谢常安,连忙起身道:“先生、六哥,我出去一下!” “小心点。”谢豫川头也未抬道。 “放心吧。” 张达义抬头,看见谢武英拉着护卫谢常安的胳膊,俩人像是有什么小秘密似的往外边说边走,正有点纳罕,耳听谢豫川催道。 “先生,该你了。” 张达义回神,看了看局面,落下一石子,“你倒放心。” “放心。少年行事,不是成功就是失败,没什么。有得有失,皆是经验,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他忽然抬手连拾起几子,“先生,到你了。” 张达义垂眸,“好哇,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入局呢。” 谢豫川随意把玩着手里的几颗圆润的石子,嘴角微掀,没说话。 两人边下边聊。 身旁都是自家人,也无甚可担心的。 “剿匪之事,兹事体大,稍有不慎,以谢家如今处境,怕是死罪难逃,再无转圜的可能了。”张达义好心提醒道。 只不过他的语气,倒不是担心谢豫川欲行之事,有何不可之处。反倒认为他顺势而为,走此棋,兴许能改换另一番处境,未必是坏事。 “那贼窝里,当真有不少好东西?”张达义啧啧道,感慨悍匪凶残。 谢豫川放下手中碎石,贴着张达义刚下的位置,紧跟一步。 “韩其光说有,那就一定有。” 张达义点了点头。 谢豫川凝望棋局,沉吟少许,道:“那贼首背后有京中来人教唆,熊九山任何绕行办法都没用,无用之功,不如撕开一个口子,攻掉心口,气脉皆散。” 他垂眸思索走势,“关外路程艰难,我听韩其光说那山中马匹不少。” 谢豫川抬头看向张达义。 “若是先生,抢是不抢?” 张达义忍不住笑道:“老夫要有那掰腕的实力,属实心动。” 谢豫川微微一笑。 “予珩也这么觉得。” “我方实力略显单薄。”张达义落子道,“官差难办。” “那是熊九山的烦恼,我只管我的人。”谢豫川虚拳轻咳一声,看着张达义下棋,微抬眸,嘴角轻抬,“实力,攒攒总会有的。” “一盘棋面就这么大,将军欲取何处?” “取我谢豫川能取之地。” 一子落定,胜负已显。 总不能一直深受家神庇护,艰难跋涉到寮州,若他谢豫川能把家人一路照顾好,又何须家神为他们劳心劳力,处处惦念。 两人下完一句,谢武英的最新消息也带回来了。 “六哥,我打听到了。” “哦?说来听听。” 谢豫川和张达义附耳听过来。 “常安跟人打听回来的消息,说是那盘龙岭的贼头子,一直想纳田家大姑娘为压寨夫人,之前被田大姑娘捉弄了一把,怀恨在心,对外一直放话,等哪日忙完了大事,就来田家堡抢亲。” 张达义听见这话,眉心都纠结到一处。 “还有如此不顾礼义廉耻之人?” “那是,先生,那帮人可是杀人越货的东西,强抢民女的不是常事么。”谢武英道。 张翰林连连摇头。 谢豫川问:“队伍留几日?” “听说是三日,但是也说不好。好像贼头子那边让人过来给萸城的田家糖铺递了话,让他们田家三日后准备瓜果喜糖,说他要来结亲。” 张达义眼神微微惊讶:“这等消息你哪里能打听出来的?” 谢武英挠头,嘿嘿一笑道:“我借了怀章两块奶糖,去田家堡那边的人那里问的。” “厉害。” 谢豫川拿出自己的一把糖,送给谢武英。 “去,接着套话,我要这田家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还有历来跟那贼匪的恩怨。” 谢武英低头,“六哥,可能……” 谢豫川:? “不太够。” “自己去拿吧,限你一把之内了结此事。” “好嘞,六哥等我消息。” 谢武英怀揣一把现代工艺精制奶糖,去外面找人套话,套着套着,就把田家那位跟着田大姑娘一起回来的老掌柜田庆引了过来。 “六哥……”谢武英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鹌鹑。 “郎君莫怪,是在下心有不解之事,烦请这位小郎君带路,才来叨扰的。”田庆语气谦逊。 望着眼前容貌俊逸,气质不凡的年轻人。 心里十分困惑,如今的流犯,流放途中身上竟能配得起如此精制的糖了吗? 咳出灵魂的一天_(:3」∠)_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有人看上家神的东西 谢武英用家神涂婳投喂的一把现代奶糖,套出了一大把田家堡甚至是萸城内外这些年的恩怨是非,有的消息甚至涉及到那些豪族大户后院里的腌臜事,听得谢武英面红耳赤,连忙止住对方的话匣子。 套着套着,被田家的老掌柜田庆用一个话茬儿反套了回去。 小狐狸碰见道高一丈的老狐狸,谢武英翻了船。 六哥交代的差事,他办了,但没办太好,少年心情被人激了出来,坏了好事。 谢武英一旁站着有些郁闷,来回复盘自己失误的地方。 一只手在他肩头重重压了下,谢武英抬头,看见谢豫川,目光愧疚:“六哥,我……” “没事,你做的很好了。”谢豫川道。 说完,同田家掌柜田庆,说道:“你因武英手中的奶糖而来?” 田庆来时路上,心中早已打好腹稿,等见了人该如何将话题引导这未见过的精糖之上,决定过来冒昧请教时,他也从押解的差官那里打听了一下,此次流放的队伍中,一些流放的情况。 打听完,田掌柜心中微讶,原来倒是也想过,押解过百人的流犯队伍,怎么也不是寻常情况,但没料到,借宿在田家堡的这些人,竟然就是最近萸城各家铺面掌柜们言谈中谈及的那些人。 护国公府一夜被抄,激怒家神宗祠,惹的神明显灵降雨。 谢家为保命,交出供奉百年的神明牌位,于是落得人厌狗弃,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等等…… 此前,田掌柜平日听着,只当茶余饭后的佐料。 如今,真的见到传闻中被神明厌弃的罪臣一家,精明老道的田庆心里一震,顿时觉得市井传闻不可信。 他在田家做掌柜,也有小二十年,见过的人数都不数不过来,早年流放北地的流犯,也是时常见到的。 那些流犯一路磋磨,跋涉艰辛,走到萸城之地,大多面如菜色,身形瘦削,虽然还不至于像从北边南下的商户口中形容的那般凄惨,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反而,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位流犯一般的精气神。 真是让人心中惊讶不已。 这还不止,他目光左右微微轻扫,这一屋子里的流犯,田庆居然觉得好像都不错。 面前的年轻男人,便是小郎君口呼“六哥”的谢豫川。 “谢将军,叨扰了。”打听过谢豫川前身的田庆,仍以谢豫川流犯前的头衔称呼。 谢豫川眸色平淡,田庆心里一沉,对方显然不受用这种吹捧,这样的人,不会因小利而善交。 茅草房简陋,地上倒有些木板稻草,田掌柜局促间,谢豫川请他一旁就坐。 张达义笑呵呵起身让开,到一旁谢文杰身边坐下,谢文杰眼疾手快将坐下的一团草垫塞到张达义坐下。 动作虽小,此举却被前来打听根底的田掌柜收入眼中。 抬头,对上张达义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田庆心道,一群人中,这也是位重量不轻之人。 传闻谢家有神明庇护,不管真假,田庆语气依然十分谦虚,何况今日过来有请教之意。 他从随身的布袋之中,抓出一把奶糖。 放在谢豫川面前。 谢豫川低头看了看,不多不少,刚好十几颗。 他抬头看了眼谢武英。 谢武英立刻领会,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还有七八颗。 谢豫川沉眸片刻,抬眸看向田庆道:“不知田掌柜此番前来,是何意?” “谢将军,冒昧了。” “无妨。”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眼前这位神韵气质不凡的谢豫川面前,田掌柜感觉自己像个流放的,对方这通神的气度,宠辱不惊的,哪里像个被抄家流放的人。 田庆此番前来,没别的意思,他就想知道谢家手中这样包装的糖,哪里有出产? “不瞒将军,田家在萸城内的生意,就有糖茶两项,我家大姑娘主理此二项,茶行生意因今年水患过大,货栈受损,已经入不敷出。萸城茶商众多,竞争激烈,劳累薄利,艰难度日。倒是糖铺生意,还能稍微支撑一番,但也仅能糊口而已,萸城有一家宋记糖铺,族中有女儿在宫中做主子,京中有大铺,里头的商货品类多,甜度高,听说是从西域来的,很是受欢迎。萸城的铺子虽小,但生意兴隆,天长日久,我们田记的糖铺就……” 田掌柜一声轻叹,后面的话说不说都不重要,说着他伸手拾起一颗谢武英为了打探消息打点人的奶糖。 “恕我眼拙,这种外面白纱纸一样的糖,能否向将军请教一下来处?当然,田家不会无功受禄,将军若能方便一二,将军可尽要求,但凡田记力所能及,一定满足要求!” 谢豫川安静听完,明白谢武英怎么被人套了话了。 他一直沉默,田庆等的心焦。 本来,他是想循序渐进地跟对方你来我往,推拉一番谈谈话的。 但见到本人,田庆反而有种直觉,对眼前曾统帅万军之人的谢豫川而言,他遮遮掩掩的试探,或许不如开门见山直说来意的好。 但对方始终沉默,并不接他话茬,田庆心里有些没底儿。 是不是说的过于坦诚,反而自爆劣势? 或者前来询问此糖来路,是强人所难? 就在田庆心中胡思乱想时,谢豫川终于开口了。 “宋记的糖铺,是从西域进的货?” 田庆以为对方会说行或不行,不料问的却是宋记的糖果,神情怔愣片刻,立刻回话道:“正是,那西域的蔗糖制的手法与我大梁这边确实相差颇大,论口感味道我们倒不逊色,只是人总是喜欢新鲜之物,宋记的东西看着五颜六色,甜度又浓,京中有名,本地乡绅百姓都认,田家求货无门,这才……” 谢豫川发现田掌柜这人总是话留一点尾巴,说话谦虚又掌握分寸,很是容易让人生出同情之心,是个可上可下之人,谢武英被人拿捏着倒也不冤。 难怪被这家主子看重。 谢豫川沉吟片刻,问道:“田掌柜觉得这奶糖口感如何?”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顺水推舟罢了 对方一定是尝过,才会前来。 所以谢豫川想知道,对方会因何处“惊喜”才冒险前来。 如今作为流犯的谢家人,对方想要在他们这里停留这么长的时间,必然是下了重金打点过外面看押的差官的。 “口感细腻、香气浓郁、包装精致,最中意的一点,是从未在市面上瞧见过。” 田掌柜直爽,中意之处一一道来。 谢豫川微微点头,确实是真心之语。 他伸手将田庆放到他面前的那些糖推回给田庆,“让田掌柜受累这一趟,这糖,我谢家手中也所剩不多,帮不上田家的大忙。” 田庆抬起头,“可是让将军为难?我也知此事为难,只是主家如今艰难,田某想尽一份心力。” “田掌柜,请回吧。” 谢豫川转头对谢武英道:“田掌柜难得来一遭,如此诚心也不好教人空手回去,去那糖罐中包一些拿来。” “好的。” 谢武英过去包糖,谢文杰起身过来帮忙,他听懂了六哥口中的意思,提醒谢武英多包几样不同的,于是两人挑了七八种不同的糖果包在纸中,外面又用干草绳扎了个绳结,虽简陋却不寒酸,拿来交给六哥。 谢豫川客气送给田掌柜,“感谢田掌柜有心,一点薄礼,田掌柜带回去,替豫川谢谢田家堡借宿之情。” 田庆左右看了看,眼中微微失落,但面上还是很讲礼数的起身俯首道谢:“受之有愧啊,田庆代大姑娘谢过将军厚礼。” “田掌柜慢走。”谢豫川微微笑道。 此言一出,田庆就知道这是对方送客了。 谢家不愿意透漏精糖的来源,田庆满心失落地回去向主人田大姑娘复命,后者看着田掌柜带回来的一包“赠礼”,笑了笑,“田叔,这不怪你,他们如今是流犯,身上带着这等好货,已经不容易,又怎么会随意告诉别人东西哪儿来的,不妨事,不想说就不说吧,回头再多往面派些人打听打听就好。” 说完,伸手拆绳结,边拆边道:“田叔,那谢豫川你见过了,您老眼光一向独到,你觉得那人如何?” 田庆道:“容貌英武,气度不凡,非一般人。”话毕稍顿,又道:“大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田素娥笑了,“都是一家人,有何不能说,田叔只管说来就是。” “坊间传闻,谢家有神明,我去见谢家之前,听那差官们口中戏谑此人,据说有通神的本事,传闻沸沸扬扬,大小姐觉得,此时会不会是真的?”田庆这个年岁,经的事多了,总觉得传闻未必是假的,十无八九,总有一二分为真。 田素娥转头笑道:“田叔不要太信那道士的话,他算我只要能拖住押解的流放队伍多几日,便可解我烦心之事,许是随口说说而已。” “那大小姐你……” “顺水推舟狐假虎威罢了。”田素娥解开草绳,拆开包装,“如今贼人猖狂,我又指望不上萸城的官人,怎么也要多留一些能震慑的大人们,才好撑到我大弟回来,如今不过是多舍些钱财而已,总比让堡里的人无端送命的好。” 然而,下一秒拆开包装看见里面的“薄礼”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 田家的人走后,谢豫川思考了一会,张达义才过来跟他分析这事。 当田掌柜的说出那句,为了货品来源,田家愿意满足谢家的要求时,一旁旁听的张达义,就觉得,这笔买卖,在当前这个情况下,两家是可以谈一谈的。 张达义道:“进田家堡的时候,我看过,这堡子的人,青壮多,何况熊九山能选在这里借宿,肯定也是看重这里更安全一些,这些人,若是田家愿意,将军兴许能借用得上。” 剿匪危险,人多力量大。 张达义的想法,既然要做,最好胜算越大越好。 谢豫川明白他的意思。 “田家所求之物,乃家神所赠,我如何变得出来。” 谢豫川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是啊,那好吃又能补充体力的糖,全都是家神所赠,谢家就是有意与田家交易,也根本是无能为力。 张达义不做声,因为他知道,这种场合下,他不适合去建议与谢家神明有关的事情。 更何况,谢家的家神对他张达义有恩的。 他又怎能去劝谢豫川,要不,你去问问谢家神明,可否再赏赐这样的圣品。 如此不好。 主子们沉默中,护卫们更是一声不吭。 剿匪需要人。 张先生的话,是有道理的。 还是谢武英少年心性无所畏惧,他想了一会,说道:“六哥,先生,既然田家愿意为这糖提供帮助,那我们能不能也向家神询问一番,她老人家现在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或者多少供奉香火什么的,我们努力为家神办到,能不能从家神那里换些糖过来?” 谢武英说完,大家的目光全部都看向他。 不得不说,关键的时候,谢鹤之是最勇的! 张达义击掌道:“此举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转头看向谢豫川,“将军不如一试?” 谢豫川沉眸看了看谢武英,后者被他六哥看到直发毛,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其实,谢武英那话,他方才也不是没在心里想过。 只是…… 谢家的家神,如今正在远方赴宴。 家神正忙,他却用这样的小事去烦扰,会不会不太好。 自从亲眼见过家神的“世界”,谢豫川更加认清双方所处的巨大差距之中。 生活在那种世界里的神明,这样的东西应该只是“小事”。 他拿小事去打扰。 谢豫川总觉得不太好。 他的思绪一乱,意念就重。 意念一重,远在另一个的涂婳的手机,就叮铃当啷作响。 刚和姜莉去外面山庄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涂婳,刚进度假别墅,就听见手机一阵微信提示音。 来自谢豫川的一串乱码,连发了十几条。 涂婳站在玄关处,停住脚。 一脸纳闷。 什么事情,会让谢豫川如此烦恼? 难不成是出事了? 打开对话框,她刚发消息,一条新的消息推送过来。 「谢豫川:我怎么好意思,跟家神提我只是想要那么多糖?」 涂婳:??? 明天去打针,有些错别字来不及改,明天起来再改,感谢家人们的留言,你们的关心我收到了,非常非常感谢!鞠躬! (大家最近真的出外多注意,这波咳嗽好难受啊_(:3」∠)_)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欲行大事先问神 谢豫川想要多少糖? 她指尖在屏幕上上下滑动,一堆乱码,这么纠结? 不像她认识的谢豫川。 “涂婳!怎么一直在玄关那站着,进屋啊!”姜莉放下包,回身见她停在玄关口回信息,喊了她一声。 涂婳抬头:“好,马上。” 换鞋进屋,顺手先回给谢豫川一句话,询问那边的情况。 「涂婳:你想要多少糖?怎么了,不够?」 发完,走到茶几边,放下手里在镇上遛弯时顺手买来的一盒红豆馅的糯米甜糕,打开盖子拿了一个,放进嘴里,边吃边窝到一旁单人沙发上查看消息。 红豆的甜香和糯米糕的软糯,唇齿留香,十分可口。 姜莉去冰箱那拿了两罐果汁,一罐放到涂婳面前,一罐自己仰头喝了三分之一。 喝完,发现涂婳鼓着一侧腮帮子,聚精会神的看手机,双手捧着电话指尖翻飞,打字速度奇快。 姜莉把一条腿盘到沙发上,靠着沙发侧起身子,安静地观察着涂婳认真做事的样子,眉眼舒缓,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 涂婳刚给谢豫川发完新消息,一抬头,撞进姜莉的视线里,神情微怔。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姜莉笑道。 “伱这么看着我,总觉得怪怪的。”涂婳无奈笑了下。 姜莉左手支着头,轻抬下巴,一脸兴味地说:“男朋友?看你聊的那么认真。” “不是。”涂婳摇头。 姜莉的表情耐人寻味,笑道:“看着像。” “真不是。” “那是谁?” “一个朋友。” 说道朋友二字时,姜莉发现涂婳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然,心里意会,默不作声没有再追问,视线落在她那仓鼠般的脸颊上,不觉莞尔。 “你还是那么喜欢吃红豆馅的甜食。” 涂婳倾身拿起透明包装盒,伸给姜莉:“来一个?” “不了,我忌甜食。”姜莉笑着摆摆手,见她的注意力又被手机上的信息吸引住,便也没打扰她。 涂婳询问的问题,谢豫川回信了。 「谢豫川:无意叨扰家神,予珩失礼了。」 涂婳打字:“没事,你那边出事了?怎么突然需要那么多糖?” 此话,在谢豫川耳边响起,谢豫川只觉脸颊微微发烫,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 一切烦恼瞒不过神明。 谢豫川不想在家神远行繁忙时打扰,斟酌未定时,家神却先来问他,此事不说不妥,于是,边将流放队伍途径五里堡,田家人登门询问糖果一事,一五一十直说了。 草屋内,其他人一见谢豫川盘膝闭目而坐,便分分放低声音,尽可能的不打扰谢豫川通神。 渐渐习惯了这样玄秘而庆幸的生活。 涂婳盯着屏幕,原来谢豫川想要糖,是因为田家想进货? 先前投送给谢豫川的那种糖,都是易携带又糖分高的,如果他需要的话,采购并不难。 是以,涂婳没觉得谢豫川提的一个小小的“要求”有何为难。 不远处,姜莉见她像是在忙,便也没再打扰她,而是径自去了楼上换衣服。 别墅偌大的落地窗外,人工的山石造景,流水潺潺,一旁宽大的温泉池水中,飘荡着随风漂浮的水气。 涂婳窝在沙发里,总觉得谢豫川说话的语气中,像是有什么事。 “可能是错觉?”她咕哝道。 谢豫川闭眼凝神,耳边突然寂静一片,家神自从应下糖果一事,已经许久未再多说一句话。 谢豫川心神晃了下。 耳畔听见家神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谢豫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比较为难?” 心口骤停一瞬。 谢豫川半晌儿没吭声。 沙发里,涂婳点开对话框,打字:“田家为何突然找上你,你要从……” 打到一半,她连续按键把打好的信息删除掉,放下手机望着窗外的景色,沉思了一会,才重新拿起手机。 「涂婳:是熊九山想剿匪,还是你想剿匪?」 谢豫川只觉耳边“轰”的一声,自己的心思被家神一语中的。 谢豫川的沉默,就是答案。 涂婳总算看明白了,怪不得平时一向不怎么内耗的谢豫川,突然发给她十几条乱码信息。 「谢豫川:予珩想剿了匪贼,卷其部分财货出关。」 涂婳:“!” 行,真有理想。 自己还在流放途中呢,竟然想去剿了贼窝。 谢豫川说完,内心忐忑。 不知家神在他剿匪一事上的态度,是否应允。 不自觉地,眉心微蹙,看得一旁的家人们也跟着提心吊胆,紧张不安。 谢文杰低声担忧道:“六哥这次通神时间有些长,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谢武道:“应该没事,只要六哥能通神,自有家神她老人家罩着,能有何问题。” 护卫们屏气凝神,不敢言语。 张达义摸了摸下巴,打量谢豫川脸上的神情变化,似是看出一点端倪。 少见谢豫川如此紧张之色。 难道说…… 翰林大人晃了晃头,喃喃自语念叨着,“应该不能……啧啧,此事尚无定数,向神明告之,能行吗?” 他嘀嘀咕咕的,身旁挨的近的俩兄弟都听见了。 两人互相对视,再看六哥谢豫川脸上的表情,两人不说话了。 一群谢家人,像是在等待着某种审判一样,静候着神明的神谕。 欲行大事,先问天。 谢家也不例外,谢豫川想剿匪,此事关乎性命,若是家神不问,他兴许只同韩其光、张达义等人,一起筹谋后自决此事。 但既然家神问过,他心中难免想以此事上问神明,剿匪之事,可成否。 涂婳哪里知道,谢豫川如果带人剿匪,胜算有多少。 她也根本不去想那个方面的事情。 系统给她的主线任务,是安全护送谢豫川到达目的地,在这途中谢豫川需要做什么,系统并无任何指示。 涂婳反倒觉得,如果大梁那边的天道,能把一枚玉玺推到谢豫川的手中,那谢豫川想做什么事,或者打算做什么事,也许是正合那个世界天道的心意的。 既如此,她有什么意见。 她没意见。 “你想做就去做吧。” 涂婳在谢豫川耳边传送声音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去最大的批发市场扫货 许久之后,谢豫川睁开眼。 眼前是数双紧盯他的视线。 谢豫川:“……” “六哥?家神来了吗?”谢武英好奇问。 谢豫川松开双盘的腿,起身站起,其他人纷纷跟着一起站起来。 谢豫川走到门边,接着关不严实的缝隙往外看了两眼,方才轻轻推合上房门,回身看着谢家人,道:“剿匪之事,我已问过家神。” “神意如何?”张达义问道。 其他人的神情,与张达义无二,都望着谢豫川等待着。 “神明应允了。” “哇!” 一阵欢呼声,要不是怕引来外人,他们一定放声庆祝。 谢武英高兴道:“家神允了,家神会帮我们吗?”说完不等他六哥回答,又跑去跟兄弟和其他人一起谈论这事。 “家神没有不同意我们剿匪,那就说明这事有戏啊!” “是啊,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家神会不会帮我们?”有人畅想道。 “算了,神仙不问凡间事,剿匪是咱们想干的,哪能依赖家神出手,这不是跟她老人家添麻烦嘛。”谢武英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好。 此事义正言辞君子自强的谢武英,根本想不到,届时就属他最想让谢家神明在那群王八蛋面前显灵。 大家伙剿匪热情高涨,谢豫川看着眉头皱起。 他之前谈及剿匪之事,也不见他们如此兴奋。 张达义似看出他脸上那点变化,笑着站在他身旁,看着两位谢家公子同一群护卫们愉快交谈。 “许是有了神明做靠山,他们心里更踏实。” 谢豫川转头看着不会说话的张达义。 后者哈哈大笑,“老夫嘴拙了。” 谢豫川也不是真的介意,只是这些兔崽子们,前后表现的态度反差太大了,让他一时有些心里不太顺畅。 玩笑过后,张达义语气认真道:“将军剿匪一事,神明既然应允,可还有其它指示?譬如,做到几分程度。” 张达义问的委婉,谢豫川听出他的意思了。 翰林大人这是担心,他剿匪过度,会不会触怒神明,以至于因小失大,岂不是坏了大事。 谢豫川摇头,“家神不太过问这类事。” 言下之意,他的担忧貌似不会发生。 张达义微松了口气,“那便好,既然如此,将军不妨放手一搏,挣一分家底,就多一分寸劲。” 谢豫川点了点头。 看着两位族弟还在议论着,他想起与家神通话时,家神最后说的那句话。 “你想想剿匪都需要什么东西,想好了告诉我,两日内先别动,等我回去之后,安全。” 等家神回来。 五个字,在他的脑海里来回响了数声,才放下来。 两日,与他和韩其光商议的时间相差不多。 想到家神远行途中,带他上天所见的画面,谢豫川心想,家神她……是要日行千里而回吗? “开饭了!” 外面有差官大声喊道。 谢豫川收回神思,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如何调度人员之事。 “此事若能有效行之,还需熊九山的态度。”张达义提醒道。 谢豫川颔首,“此事无他不行。” 大梁的冬天,今岁似乎比往年更冷,哪怕田家有心多照拂一二,但这寒天里,冬季总是难捱的。 四方古镇,礼贤庄。 姜莉在温泉里边泡边跟家里人打电话,那边姜母让她邀请涂婳,晚上一起去参加庄子里的一个宴会。 姜莉说:“妈,我本来就是带涂婳来放松的,干嘛还要去那一堆人里闹心。就你姑娘我现在这样,老公在床上昏着呢,我去参加宴会当显眼包?我和婳婳就不去了,她本来也不喜欢那种场合。” “你问都没问,怎么就知道婳婳她不喜欢啊?伱们俩晚上也不出去,在屋子里闲呆着,不如出来见见人嘛。” “庄舟都说了,今晚明先生也在。” 姜母提到明先生,姜莉迟疑了一下,想到之前明先生看见涂婳时的态度,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太一般。 “那……我得先问问涂婳,她想不想去。” 不知道涂婳的心意,姜莉从温泉池里出来,披着厚厚的暖巾,刚拉门进来,就看见换了一身运动便服的涂婳,从二楼下来。 “你要出去?”姜莉诧异。 涂婳拾阶而下,身后背着轻便的双肩包,听见姜莉问,点点头:“啊,对,姜莉,我有事出去一趟,麻烦你帮我问问庄秘书,车子他今天下午和晚上用吗?” 姜莉:“你要用车?拿去用啊!” “不用问庄秘书吗?” “不用,你开我哥的车去,庄舟用不用不知道,我哥他肯定不用车,你等会,我打个电话。” 涂婳要出去,显然姜母的邀约就落空了,姜莉提都没提,直接给她哥姜昊打电话借车,没多久,姜昊的秘书把车子送来。 “大小姐,姜总的钥匙。” 姜莉把钥匙递给涂婳,不放心问:“用不用派庄秘书陪你出去?” “不用。海城我熟悉。”涂婳笑着说完,“我可能晚一点回来。” “你去耍。”姜莉大大方方笑道,“本来就是带你来开心,你有事就先去办,忙完了回来,要是有事直接打我电话,来不及打给庄舟也行,他人靠谱的。” “好。” 涂婳借了姜莉亲哥姜昊的黑色大g,直奔主城最大的批发市场而去。 谢豫川不是想要糖吗? 恰好,海城周边有一个全国最大的食品批发市场,直接去批就可以,什么货品应有尽有。 一个人开车上路,风驰电掣。 赶在太阳快落山前,终于开进了批发市场的停车坪。 既然谢豫川那边糖类要得急,她就直接在海城多花点能量给他投过去算了。 一边往里走,涂婳一边思考着,回程的时间路线。 谢豫川剿匪这事太危险了。 最好,她还是亲自去大梁盯着点才好,以免发生危机之事,她来不及帮忙。 回去,得先回自己的房子里。 才能带着房子一起回去。 根据指示牌,终于找到了糖类批发专区。 涂婳背着包,一进去,宛如刘姥姥逛大观园。 她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各色糖果,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话筒语音道: “谢豫川,你想要几吨糖?”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吃饱喝足不能闲着 “吨?” 正在同其他流放一起砌墙的谢豫川,忽闻耳边家神的询问,愣在墙边。 一块石头混着杂草泥浆被身旁的张达义费力垒上缺口,一转身发现谢豫川的神情有变,不免问道:“将军哪里不适?” 他也是随口一问,继续弯腰搬石头,起身时,一双手拖住他手里的份量,帮他垒到墙壁上。 张达义一旁看他,问道:“可是有何烦心事?说来听听。” 两人说话,引起不远处看管的押差的注意力,一道呵斥声传来:“别说话!天黑之前抓紧干完!” 张达义回头看了眼,拉着谢豫川转过身,小声道:“我们边干边说,免得被押差抓住把柄。” 熊九山等几位主要押解的差官,就在最高的位置盯人,不管是堡子里的,还会流犯这边,都没有闹事的,还算太平。 大小姐和田掌柜回来,堡子里的人做工,一向都是有相应的工钱拿的,哪怕没几个钱,出来活动活动,看个新鲜热闹也好啊,何况流犯的队伍里还有那么多好看的人。 官差都如此说了,田素娥自然不会忤逆,便着手下田掌柜去外面寻人问问,堡子里如今可有杂事安排给流犯们劳作。 “六弟,祖母说,既然大家一起劳作,旁人做的,我们谢家也做得。” “不妨事,祖母和婶娘们都这么觉得。” 堡子里把差不多能找的活都翻出来,田素娥看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流犯,吃不饱,穿不暖的,还要在这样的天气下劳作,实在不忍再看,便借口为大队人马准备晚饭,向熊九山暂时告退。 谢豫川蹙眉:“外面天寒……” 流犯们怨声载道的,本来还以为队伍不走了,能在堡子里多歇息歇息,这可倒好,一群良心被狗吃了的差官们,根本不想让他们好过,就这么三两天,也要让他们起来劳动。 也有不在乎的,谢家算一个、柴家父子算一个、范五等人手里连抢带夺的东西多,活都轻松,本来冬天地上也没什么可洒扫的,干一会歇一会,旁观着砌墙那边的一群傻子。 衙差们突然得了这差事,心里都挺开心,就喜欢这种中间有点小差别能让他们感受一下手握小权的快乐。 熊九山没留没解释,只点了点头。 一个个赶路赶的左摇右晃,就剩一口气吊着,哪还有那个体力起来干活?! 可惜,解差的命令在流放的路上,就是圣旨,你想不干? 于是中饭吃过,所有流犯,除了老弱,其他青壮并女犯,一同上工,男做重活,女做洗抬一类的轻活。 “如今这世道,天灾多,粮食少,可怜的人多了,咱们也同情不完。我看完押解的熊大人心有成数,此举应该也是有原因的。” 活,有大有小,有难有易,风雪寒天,也不是不能选的。 吃住不缺,但是也不让你闲呆着。 主仆二人在屋中,从同情流犯们的遭遇,聊到田掌柜去见过谢家那位说得上话的前西北军将军谢豫川,再到这几日,不知山中悍匪会不会真的下山来捣乱,田素娥在佯装镇定的焦急中,等来了萸城中的总铺送来的一封告急信。 熊九山提出这个要求时,田素娥也愣了,“大人,民女是真心愿意拿出钱粮来答谢大人的,何必再劳累……” 使点小利,能免得更辛苦,有些人私下讨好差役,活是免不了,但能挑轻松的劳作不是。 田家的人,比押解的差官们人道的多,得知解差们让流犯劳作,就分别烧了几大锅热水,抬到地方,灶坑下柴火烧着劲儿,免得外面凉太快。 解差们人人都知道谢家手里“富裕”,队伍里谢家人又多,领头的衙役过来派活,那表情就差明着要好处了。 许多流犯也看着谢家人的态度,谢豫川看了眼女眷那边,倒也没想做那洁身自好的人,谢家男人无所谓,女人总归娇贵一些,他不想家中女眷们过多辛苦。 你再说一句试试? 差官们威胁的口吻一出口,拖延着的人就不多了,心里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跟着差官去分配的地方干活。 刚要示意谢文杰拿点东西,遂了官差的意思,反倒被二姐谢祯拦下。 五里堡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场景了,一下子惹的全堡子里的人都在屋子里懒不住了,出来围观流犯们干活的,也有手痒跟着一起做工的。 只可惜,差官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没几个人敢去舀水喝。 田掌柜见多识广,倒不怎么触动,“是大小姐心善,流犯途中能在咱这样的堡子里多留几日,已经是难得的福气了,何况大小姐您日后还要出车马钱粮出力,不差了。” 有官差们看管,也不必担心堡子里的安全,田素娥带着田掌柜回到田家老宅院,筹备着其它要紧的事。 “没想到流犯流放途中,日子过的竟是这般光景。”田素娥也是第一次近距离了解流放之人的境况。 谢豫川同其他四十几个流犯们,跟着五里堡管事的人,沿着西北一侧的石墙下,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干活。 晌午吃过饭,熊九山思虑再三,虽然田素娥提出这几天的一切食住都有堡子里管了,但是他押解的这些人,毕竟是流犯,即便是在堡子里戴着刑具枷镣,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为恐这些人在这里住的久了,闲了生事,解差们饭后便给流犯们找了点活,活动活动。 熊九山面色不改,“田大小姐,本官押解的皆是流犯,押解途中最忌讳好逸恶劳,不服管教,大小姐只管寻些堡子里需要做的杂事来,其它的我自有主张。” 男人们被拉着给五里堡修御敌的外墙,女人们被带去搬沙和泥,挑水浆洗。那些铡草、拾柴、清扫、晾晒等等轻重不一的活计,就被各自“按需分配”。 于是,谢家拂了差官们的“好意”,被全体分配到了最辛苦的地方劳作。 有柴、谢两家的人当先,渐渐地,干的太冷太累的人,也忍不住大着胆子往火堆边靠靠,有一就有二,干着干着,他们发现谢家的人,活干的最多,速度干的也快,纷纷纳闷。 他们干什么呢?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她随口一问他太认真 大家都是来流放的,又不是来干活的。 想干活,能活着走到寮州的话,有得是活可干,后半辈子天天干都行,在这逞什么能呢? 有几个人喝完热水,搓着手悄悄观察着谢家人干活的样子,慢慢的,发现他们一群人怎么干着干着头顶冒烟? “也不见他们喊冷的喔。”旁边有人嘀咕。 “要不,咱们也像他们那么干干?” “你有人家那体力?” “试试,感觉他们干出一身热气,好像都不冷的。” 有几个人效仿着谢家人干活,干着干着就不知不觉靠过去了,一旦靠近了谢家人,手头上的劳作速度,都忍不住被同化,越做越快,身体动起来,很快气血热起来,头顶不知何时也冒烟了。 几个人互相耳语,越做离谢家人越近,不知哪一个瞬间同谢家的护卫搭上话,打破隔阂,大家边做边聊。 他们这几人流放一路,吃上有亏缺,做活不在意,但确实体能跟不上,后续耐力根本跟不上谢家的人。 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纪的汉子,平时赶路大家都一样狼狈,做起活来一对比,真是天壤之别,一时间心里不免羞愧。 谢武英这个小机灵鬼,默默发现这事后,就去六哥和先生那边当个乐子讲,顺便再打心眼里感谢一下他敬爱的家神庇佑。 谢豫川抬眸看向另一半,正同谢家护卫窃窃私语的几名年轻流犯我,眸光沉了沉。 张达义一旁小声说:“将军做事正好用人,我瞧着这几个做活的后生人不错。” 张达义话里的意思,谢豫川都明白。 沉吟少顷,他对谢武英道:“晌午的糙饼还有几个吗?” “有啊,还有四五个。” “里面夹一勺咸菜条,请那几人帮我们谢家把活早点干完。” 谢武英:“……” “去啊。”谢豫川转头看他催道。 谢武英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明白过来什么,立马去找看着行囊的谢老夫人,东西可都在那边。 不大会,去而复返,按照谢豫川的吩咐,用那几个夹了料的糙饼,换来了五个重劳力。 五个人紧紧抓着手里的粮食,五脸懵逼地跟着谢武英过来,向谢豫川道谢。 谢豫川摆摆手,淡淡道:“谢家负担过重,劳烦几位兄弟辛苦帮忙了。” 帮忙? 哦,不! 五个人心情复杂地听完谢豫川的话,真是不知道此刻说什么好,押差们让他们干活连打带骂,谢家让他们帮忙,居然还给口吃的?!!! 方才干的虚脱的几个人,跟着谢武英去差官特意让谢家人负责的一段工地前,五个人恍恍惚惚地在干活之前,拿出干粮咬了那么一大口。 五个人当场傻在原地…… 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嘴里咬着干粮,口水顺着嘴角留下…… 我滴个娘嘞,这干粮里怎么是咸的?! 五个人挤到一起,心情激动地拿下咬掉一口的干粮,定睛一瞧。 嚯! 这一条条翠绿翠绿的咸疙瘩是啥? 他们偷偷打量谢家那些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护卫们,再看看手里夹着咸菜的干粮,目光中不约而同地想,难怪谢家人有这么好的体力。 人家干粮里都是夹着带咸淡的咸菜吃的! 下一秒,几个人狼吞虎咽把一张饼子吃完,诚意十足的帮谢家干活。 也许是胃里有了食物,体能很快补充上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带盐的东西,干起活来都有劲了。 五个人心里默默打定注意,以后要多盯着点谢家有啥需要,兴许还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人,总是容易有从众心理,不少人看见他们五个得了好处,眼馋的很,胆气足的闷头干完自己的,扭头看谢家这边还剩一部分,扭头就来问:“你们还有啥活,我都能干,能给半个糙饼就行。” 张达义抚着下巴看向谢豫川,后者上下打量完眼前身材魁梧的莽汉。 “能帮女眷那边挑水吗?” “这有何难。” 除了先前那五人,后来的人,只有饼没有咸菜,是谢豫川让护卫周传用银瓜子去差官们那换的。 差官们还骂谢家人真是傻冒烟了,早知如此,不如早孝敬他们,何必搞的分派的活最多,还得找旁人帮忙。 但眼前这人,谢豫川流放一路有些印象,等对方帮谢家女眷那边干完活回来,他特意让谢武英给了对方一个加料的干粮。 对方从谢武英手中拿走自己的“报酬”,连声谢谢也没说,直接转身就走了,边走边吃,三两口咽下肚。 壮硕的背影,忽然停在原地顿了顿,扭头看了看谢武英。 谢武英年纪轻轻地,冷不丁被人这么盯着还有些不习惯,好在那人很快转过脸大步离开了。 谢武英摸着后脑勺:“嘿,这哥们可真有个性嗨。” 另一边,谢豫川自从耳边听见家神的询问后,半晌儿不知如何作答,手上不停,心思斟酌半天还是没琢磨明白,便向张达义请教。 “先生,不知你可知‘吨’为几石几斗?” “什么?” “吨。” “蹲?” 学富五车的翰林大人,被谢豫川口中突然蹦出的一个度量词问懵住了。 一老一少,你一块我一块,双双沉默地砌了一会。 张达义惭愧道:“将军恕在下无知,我还真不知道这蹲为多少。” 谢豫川沉思少许。 「谢豫川:家神恕罪,予珩不知这吨为几石几斗,恐难以复命。」 正在偌大的批发市场逛了大半圈,已经跟批发商订下不少各类糖果的涂婳,看见谢豫川发来的消息,在中间的过道上站住。 随后打开搜索引擎…… 她之前就是随口一问的,没想到谢豫川问的如此认真,搞的她都忍不住去查查一吨等于古代的多少重量。 先跳出来的是古代计量一石的计量单位。 呃……各朝各代不尽相同。 取个中数,一石大概100斤? 涂婳想了想,给谢豫川发信息: “算了,不提那个,换你听得懂的,几石的糖,够你拿去交易?” 谢豫川听罢,这次神情终于有了清晰而鲜明的变化。 他有一种直觉,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他总觉得家神口中的“吨”,似乎远远比一石要多的多。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家神就是如此豪横 谢豫川神色有变,身旁张达义也跟着紧张。 “将军?” 谢豫川轻摇了下头,示意自己并无事,只是眼底的眸色深沉。 “家神问我几石饴糖够用。” 一道轻微的倒抽气声,连张达义都觉得谢家的神明真的,他都不知如何形容。 谢豫川不问则已,一开口谢家家神便是以石为基来衡量,这也太宠了吧? 谢豫川也心中惊讶,甜的东西一向不易得,何况家神给的糖果他亲口尝过,说是贡品都不为过。 家神一出口,便是石…… 谢豫川再次领教了自家家神在某些方面的“豪横”。 “田家初次试探,心中无底。若将军时间充裕,倒是可以循序渐进拉拢。眼下留给将军的时间不多,神明若不介意,将军不妨一举震慑。” 田家这些年养在堡里负责种地熬糖的人,常年劳作,身强体壮。 如今人手短缺,除了萸城内的衙兵,田家的人正合适。 就在谢豫川考虑如何回话,涂婳的声音再次响起。 “先给你准备100石,够不够?” 涂婳在批发市场转了一大圈,眼睛都挑花了,就没见过这么多的品类,各家老板也热情,各种试吃的品类,一圈下来都攒了一兜子。 什锦糖、椰糖、陈皮糖、酥糖、奶糖……应有尽有,连儿时最喜欢的大虾酥,她居然都找到了原汁原味的那一款,忍不住给自己订了一箱。 拎着一兜子样品,迟迟不见谢豫川张口,涂婳以为他不好意思跟她要求数量,干脆直接多备点算了。 下一次来这里大批进货,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大梁,五里堡护墙下。 谢豫川耳边嗡一下! 100石?! 家神她…… 可知晓这100石的分量是何等存在吗? 张达义眼见他脸色大变,一时噤声不语,不好惊扰,很少见谢家六子脸色变幻如此剧烈。 张达义心中十分好奇,他收到的神谕到底是怎样的? 不久,天色暗下来,已不适合继续劳作,差官拎着铜锣从头到尾敲的震天响。 全体收工。 油灯点燃。 微弱的灯光下。 听完家神最后的答复后,张达义等人一个个但凡捂嘴慢一点,声就喊出去了! 压低嗓音,张达义声音都发颤了。 “多、多少?100石?!!!” 已经恢复平静的谢豫川下颚微点:“先生未听错。” 张达义受不了了。 他腾的起身站起,无意识地搓着双手,在草屋里来回踱步。 谢武英、谢文杰,和其他谢家护卫等人,听到这个数,虽然也激动,但并不像张达义想的那么深。 看着老先生在屋子里不知如何是好的来回踱步,一脸沉思的样子,感到不解。 谢文杰还是年轻,无法参透。 谢武英一向主打不耻下问,看不明白的就问他六哥。 “六哥,先生他为何如此激动?” 谢豫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先生可能没想到这么多。” “确实,我们也没想到家神居然愿意送我们这么多的糖果。先生激动是应该的。”换他,也激动的厉害。 甜食珍贵,他品尝过,念念不忘,又不敢多吃,如果…… 真不敢想象那么多的糖,他会多幸福。 谢文杰看了看好兄弟,又看了看六哥谢豫川,再看向脸色变幻来去的张翰林,他总觉得六哥和先生想的事,并不是同鹤之说的那么简单。 半晌儿后,冷静下来的张达义重新回到谢豫川身边。 三思再三思,最终下定决心道:“将军,谢家神明若能事事如此照顾,谢家未来……容在下多嘴一句,世间机缘难得,将军早做打算。” 谢豫川抬眸看向张达义,只见翰林大人眼中深意凝重。 以小见大,张达义无意间窥到了一丝天光。 但谢豫川不知老先生那一丝灵光,是往何处去想了,所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豫川明白。” 张达义脸色一松,谢家六郎应是明白的。 有如此机缘,到了北地,偏居一隅,无所作为,岂不辜负。 张达义以为谢豫川看懂了他的暗示,谢豫川反倒拿不准一生翻遍圣贤书的张翰林,话中含义,是劝他另投明主,还是……其它。 前者可能性稍大,后者,怕是吓着老先生。 谢豫川模棱两可的把这话题岔了过去,只单聊田家示好之事。 先前既没应下田掌柜的好意,正是后面等着田家真正的话事人出现。 一个女人能掌这一大家子的事务,不是一般人。 谢豫川即便是与田家交往,也须亲自见见田家大小姐田素娥的为人处事如何,方再讨论下一步。 他心中慢慢琢磨,衍出两条方案。 一条以他和韩其光的人手为主;一条以最大限度地将熊九山、田家这样的外力都团结到一起,再行其事。 两个方案,都需要其中一个人的配合。 熊九山。 谢豫川在草屋里歇息了一会,到门外屋旁散步。 视线远望,熊九山正带着成烨等一众衙差,在篝火边等着加餐。 田家确实厚道,诚意十足。 流犯们的晚饭,奔波这么久了,头一次有汤有饼又有菜。 四周一片高兴的惊呼声起起伏伏,半天才安静下来。 谢豫川站在一侧,负手而立。 熊九山这个人,外圆内方,不好改变其内心真正的主意。 从他几次被熊九山召过去研究盘龙岭匪祸之事,显而易见,熊九山志不在冒险剿匪,反而更倾向于以最小的代价换得平安越过去。 他垂眸冷笑。 这一趟差事,就凭队伍里有他们谢氏一家,流放一途怎么可能走的太太平平。 以熊九山的谨慎,他觉得对方应该早就心里有数了。 双方不可避免要碰上,何不化被动为主动? 谢豫川抬头再次看向熊九山。 得想个说辞,能让熊九山这次的人手,为他所用。 篝火旁,熊九山似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撞上谢豫川看过来的视线。 他黑眸一沉,田家派人接触了谢豫川,不知在商量什么。 田家失望而回,田素娥的焦虑显而易见。 谢豫川如今藏着什么本事,没有人比他再了解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月亮是他想看就能看吗? 熊九山琢磨了几天,还是觉得以现有押解的人手来看,碰上小股山匪还有胜算。 若是迎头撞上身强马壮的一群野匪下山,胜算难测。 如果谢家在混乱中有了什么散失,别人拍手叫好,他熊九山就是磕碎头骨,喊破天,也是顶锅送命的第一个人。 他望着谢豫川。 下面的人对谢家男丁暗地里锻炼体魄之事,多有微词,他没有过多拘束。 眼下,他正缺人手安排。 如果谢豫川和他身后那一众谢家儿郎,愿意出力的话,也许队伍平安过岭的胜算更大。 假如,谢家人能为他所用的话。 若是…… 谢豫川愿意祈请谢家神明现身助力的话。 胜算岂不更大? 如何说动谢豫川? 熊九山在篝火边眯眼望着草屋外的那道身影,陷入了沉思。 堡子上空的天色,越来越暗,乌云稀松间,星光闪耀。 这里的星空仿若触手可得,比大梁京中的夜色看起来幽怨静谧的多,谢豫川仰望星空,脑海中想起家神此前随意笑说的一句话:“等回去时,带你在天上看看夜景。” 不知不觉,唇角露出淡淡的弧度。 不知,家神可曾见过月宫嫦娥仙子否。 念头刚落下,一道带着诧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嫦娥?” 从天亮逛到天黑的涂婳,因为肚子饿了,刚在批发市场里面找了一家饭店,点了一碗打卤面,找个位置刚坐下,筷子还没掰开,就看到了谢豫川的问题。 她发现了,只要谢豫川那边心思纯净,意念通达,手机信息就接收的异常精准。 “月亮上没有月宫,至于嫦娥嘛……” 探月嫦娥月球车倒是有几辆了,算吗? 谢豫川眸光暗动,低声浅笑道:“月上真有仙人居住?” 涂婳看了眼对话框里的最新消息,抽了张纸巾放下筷子,打字。 “您好,您的打卤面。” “好,谢谢。” 老板端来放下又去招呼其他客人,涂婳换了只手语音,“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月亮上的事?” 她看了看时间,“都这个点了,你们晚上吃完了吗?” 谢豫川转头,看见里面的家人在喊他,无声回道:稍后。 谢武英那边,便不再催他,大家该吃该喝,边聊边吃,今晚伙食不错,都不用动用谢家储备粮了,大家伙都高兴。 「谢豫川:正在用晚饭。」 想完,抬头再望夜空,很突然的,谢豫川此时此刻很想知道,家神那边的夜晚是什么样子的。 「谢豫川:予珩正在赏月,才有此一问,可是打扰了家神?」 涂婳喝了口热汤,回道:“没有,我也正闲着。” 闲着吃饭呢。 不知哪个词,触动了谢豫川的心弦。 他来不及细思,冒然问了句:“既不打扰家神,予珩可与家神闲说几句?” “这有什么不行的,伱那边无事可以聊一会。” 谢豫川心中一暖,说不上来哪里舒服,就是心安无比。 涂婳见他没回答之前的话题,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对月亮感兴趣了?想看看月亮长什么样子?” 另一边,谢豫川正在思考能同家神聊些什么话题,既有雅趣又不显得冒昧,就听见家神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家神问他想看月亮长什么样子吗? 谢豫川神情微怔。 不是,那悬在中天的明月,是他想看就能看的吗? 心口猛地一跳。 家神要是这么同他闲聊,他今夜哪还有一丝困意。 涂婳吃了三分之一,不见谢豫川反应。 她还等着这话能把谢豫川炸出一串感叹号呢,没想到对方现在对情绪的收敛,如此收放自如。 嗬,跟着飞舟一起上天见过天地山川的人,确实不一样了哈。 涂婳把谢豫川的反应想的太好。 谢豫川心情波动起伏少顷,方冷静下来。 「谢豫川:……家神可曾见过天中明月是何模样?」 涂婳见字,不觉笑了。 行啊,聊天挺委婉。 明明想看,却反而问她见没见过。 她吃了口面,既然谢豫川今晚有闲情聊天,她也不介意同他说会话,把蓝牙耳机翻出来,直接点开跨界语音通话功能。 带着耳机说话,旁人也不会觉得她奇怪。 “见过,月上无光,坑坑洼洼。” 啊? 谢豫川闻之,不能理解。 他仰头望月,那月色分明清晰惹眼,家神怎说它月上无光。” 涂婳抬头,盯着面店墙上的宣传条画,说:“你现在正在赏月?” 「谢豫川:正是,明月当空。」 “你观月亮多大?” 「谢豫川:月似银盘。」 涂婳笑了,咬着筷头,说道:“你看它像银盘大小,其实它比大梁疆域还要大出千百倍。” “你如果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等晚上你睡着后,我让你看看天上的月亮是何模样。” 这样的口吻,谢豫川听过无数次。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听来,却觉得家神心情十分轻松惬意。 似乎,他对这世间万物,有任何疑惑,家神她都愿意满足这一分好奇。 谢豫川沉默许久。 在涂婳快要吃完一整碗面时,忽然问了她一句话。 「谢豫川:予珩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不知家神能否为我解惑。」 涂婳以为他还在疑惑天地之事,也没在意,很爽快道:“好,你问,知道的我就告诉你。” 知道的。 谢豫川不知他这个问题,家神愿不愿意“知道”。 他一直对谢家这位神明,心有疑虑。 在所有谢家人中,连祖母都说他是谢家一百年来,最不信邪的子孙。 但,偏偏,是在他的身上,发生的奇迹最多。 哪怕是在西北的站场上,也只有他谢豫川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 涂婳面都吃完了,还没听到谢豫川的话。 “怎么了?想问的问题不好问?” 「谢豫川:不是。」 谢豫川急忙回道。 谢豫川低头,盯着地面,黑眸深处漫上一层浓郁的沉色。 涂婳安静地等着他。 等了有一会,才听见属于谢豫川低沉的嗓音缓慢地,在耳边响起。 这一次。 谢豫川没有凝神用意念来问。 而是亲口问出他一直在心底反复想了多次的一件事。 “谢家为何只有我谢豫川一人侥幸苟活下来,是因家神偏爱之故吗?”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扫描谢豫川的心理状态 是因家神偏爱之故吗? 谢豫川一句话把涂婳问住了。 啊这…… 家神迟迟没有声音,谢豫川的心一直往下沉,然而开口的语气却故作轻松。 “可是予珩所问令家神为难,不好回答?” “倒也不是。” 家神的声音终于响起。 谢豫川沉心静听。 这个问题,属实不好回答,真不是涂婳不想说,而是就连她自己都对被谢豫川“召唤”过来一事,感到诧异。 系统不问缘由“绑定”她不说,直接将她穿越时空,这事如果究其根源,那得问系统啊! “你等会。” 涂婳在谢豫川耳边留下一句,扭头就把沉睡许久的系统拽了出来。 人来人往的饭店,涂婳在靠窗的桌位上,眼前展开旁人看不见的虚拟屏幕,系统后台拼命的打补丁,眼看还差一点临时被宿主喊上来,结果一上线就迎头撞上如此“要命”的话题。 当场给涂婳表演了一个“一问三不知”。 涂婳一边在系统里查阅关于被监护人谢豫川的背景资料和谢家主要人员的基本资料卡,发现关于谢豫川的那个问题,根本找不到准确的原因。 系统犹豫了几秒,劝道:【宿主,你们华夏人讲究天意难违,谢豫川能从死战中活下来,并且成为系统选定的被监护人,是有一定原因的。】 涂婳翻开谢家西北一战的资料,五分之四的内容被上了锁,解锁需要完成主线任务之后,拿到解密钥匙。 涂婳:………… “要脸不要?前情提要也搞这种?” 【宿主,十分抱歉,与主线任务关系密切的东西,系统权限有限,无法变动。】 “能量不够?” 【可以这么理解。】 涂婳托腮看着眼前虚空的界面,左侧是西北一战谢家存活下来唯一的成年男丁谢豫川,右侧从上至下,分别是谢家老中青三代牺牲的将帅,嫡系连旁支族亲,每一个名字的后面,都有一个生卒年的标记。 灰色的头像,代表人已归天。 彩色的头像,代表伤残或平安。 可惜,彩色的头像一般都在最后面,资料卡少则一两句,多则三五句。 最前面护国公府一系等血缘更近些的,一片灰白。 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着亡者生前累累军功和荣耀,短短一页的文字记述,就是一个人的一生,涂婳一页一页快速翻看,想在这些简短而精炼的文字之中,帮谢豫川找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关于西北一战的具体战事,似乎有所涉及到的地方,都被系统打上了马赛克,无法查阅。 特别是谢家迎战那些的主要将领,前面的内容还好,看到后面几乎就是【抱歉,您暂时还未达到查阅权限。】 这就很让人恼火了! 涂婳气的想摔碗。 谢豫川不问她,她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盯着一片被锁上的内容,涂婳心想,谢豫川得了玉玺,就没能改变一路到寮州的主线任务,看来这条主线上,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比他捡了玉玺还要更重要的事。 可那会是什么呢? 涂婳都忍不住想,如果谢家活下来的人,不是谢豫川的话,那么,她还会被系统绑定,并被带到大梁这边来吗?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去假设另一条路。 涂婳跟系统交流:“既然你上来了,顺便,帮我检测一下谢豫川的心理状态健不健康。” 系统诧异:【被监护人的心理状态并没有触发系统预警线啊?】 “所以让伱主动扫描一下。” 系统虽然不解宿主的额外操作,但依然按照涂婳的指令对被监护人谢豫川的心理状况进行远程扫描检测。 远在大梁庆州府萸城外五里堡,草屋外等着家神回应的谢豫川。 忽然之间,只觉胸口莫名一阵心慌。 不过持续时间不长,很快这股心慌的感觉就消失了。 谢豫川轻轻蹙眉,不知方才自己心慌为哪般? 莫不是成日思考剿匪之事,心有感应? 另一边,系统扫描后,发给涂婳一份检测报告。 报告显示: 谢豫川心理健康状况(综合评分):优良。 涂婳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份报告,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蛮惊讶的。 “看来是我多虑了,我还以为他问我这话,是因为别人牺牲了他活下来,产生了战后创伤综合征了呢。” 照这份报告看,谢豫川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多了。 报告中,有一个心理健康变化趋势图。 一个醒目的“v”字曲线,映入眼中。 涂婳放大图标,“v”型最低点下面,标注着出现变化的日期和时间,很巧,正好是她熬夜画图睡着了,凌晨睁眼看见谢豫川求神那一刻。 她看着那几乎接近“0”点的曲线,谢豫川在跪求家神显灵的那一刻,其实心里早已抱了死志了吧…… 涂婳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谢豫川?” “在!予珩一直静候着。” 谢豫川闻声回应,低沉暗哑的嗓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 涂婳看着谢家一排排灰下去的姓名和头像,沉吟少许,说道:“诏狱之前,我并不知你们谢家之事,你能活下来,并非因为我的原因,应该是你们谢家百年祖辈积下的功德所致。” 耳机里,谢豫川久久无声。 涂婳收了系统界面,结账离开饭店。 语音连线倒是一直没有挂断,只是许久没听见谢豫川的声音,但对方低沉的呼吸声,还是能隔着遥远的时空,清晰地听进她的耳中。 涂婳猜不到此时的谢豫川,心里在想什么。 从一个上有父兄顶天,旁有长辈宠爱的将门虎子,一夕之间成了全族兴亡皆系一身的顶梁人,这样猛烈的人生巨变。 说实话,涂婳实在感受不到。 但谢豫川沉默如此长的时间,那股沉甸甸的份量,倒是无声地传递给了她。 系统冷冰冰的检测,大概只能检测出谢豫川心理的扛压承受能力。 面对亲族之死,要是真能做到坦然处之,想来他也不会问她这个问题。 人心的冷热,有时候是难以被冷冰冰的数字和逻辑去衡量的。 等涂婳一路走到外圈的批发区时,谢豫川终于想起来说话了。 “予珩一直在想,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涂婳想了想,说:“因为是你。”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难道祖宗们从未请过神? “家神是在安慰予珩吗?” “不是。” 涂婳看见前面有几个大字的招牌,正好符合心意,想到什么,关了语音即时通话功能,抬脚往那边去,路上剥了块巧克力的夹心糖,到了人家摊位前,直接问:“老板,你这应急的户外保温毯怎么批?” 老板正磕着瓜子,一看来客了,急忙热情招呼上来:“一件这个。”比了个手势,“老板,来多少?” “邮寄吗?” “量大包邮。” 涂婳左右打量一圈,好奇道:“防火布有吗?” “有哇!我这户外、应急产品,应有尽有。”老板回身扯了张单子递给她,指着上面的商品单:“都在上面了,老板你就在这选,想看什么样品,我给你拿货。” 谢豫川有心结,但他那心结,涂婳现在帮他解决不了。 系统锁着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帮谢家人,尽早安全地到达寮州,完成主线任务之后,再琢磨其它。 让涂婳欣慰的是,谢豫川虽然有心结,但心理状况总体上,非常良好。 这就让人很放心了。 不得不说,谢家教育子孙后辈,确实有独特的方法。 夜晚风凉,谢豫川仿佛感受不到。 今晚的问题,属实冒昧,本以为家神会不喜,但家神却出乎他意料的通融,中间家神许久未言语,他还以为自己冒犯了神明的忌讳。 那段时间心底深处极其隐晦的不安,谢豫川一时还分辨不清,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因为太怕失去。 捏着紧绷的眉心,谢豫川不禁自嘲,想他谢予珩也有这样“怕”的一天。 家神并没有给他,他真正想要的答案,谢豫川猜想,或许如张达义平日里常念叨的口头禅,天机不可泄露。 但细心的他,仍旧从家神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诏狱内请神之前,家神对谢家之事一无所知。 谢豫川想到这,微微蹙眉。 「谢豫川:难道这一百多年来,谢家祖宗们,从未行过请神仪式?」 跟老板谈好了几样商品的采购意愿后,涂婳打开手机,看见的就是谢豫川发来的这样一条信息,不由愣了一下。 心道,这伱得问你们谢家祖宗啊。 涂婳不知道的是,另一边的谢豫川还真的心有所想,行有所动,直接去另一个茅草屋中去拜见祖母谢老夫人了。 谢老夫人刚刚吃过,正坐着同儿媳周氏和张氏说话。 正聊到路上捡点什么东西,能攒下来留到应急,就见孙子谢豫川弯腰低头从门口处询问后进来。 “你来的正好,我和你母亲方才还说,一会让你二姐去喊你过来问点事情,你倒好,来的如此巧,快到祖母这里坐。” 谢老夫人招呼着谢豫川在身旁坐下。 母亲周氏在他对面打量儿子,“吃过了么?” “还没,稍后回去吃。”谢豫川实话实说。 他方才一直在外面同家神说话,忘了吃饭一事,进了草屋里坐下,人一放松方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一张夹了肉酱榨菜的饼子,递到他眼前。 谢豫川看了眼,抬头看向二姐谢祯:“二姐,这些你们留着。” “你们都把这些留给我们女的了,我们够,你尝一口,家神给的东西,好吃着呢。”谢祯眉眼带笑,精神格外好。 这几日,有谢豫川的话在前,谢家人私下里吃的都很好,就是为了增强体力,不管是男人们那边商量到时如何迎敌,女眷们这边,也在私下里互相研究着策应之法。 将门之家的女眷,也不全然是深居闺阁,毫无自保之力的,谢老夫人年轻时,也是能拎枪上阵杀敌的,只是后面国家安定后,谢家荣耀加身,累累军功造就护国公府的神威,天下承平久了,谢家也不拘着府中儿郎,与同为将门的人家婚配联姻。 到了这一代谢氏一族,反而只顾着府中子弟心意行事。 流放路上没什么新意,休息时,谢老夫人便给女眷们随便讲讲从前随老国公生活在边疆之事,许多事,不是因为流放了,可能大家一辈子也不会从谢老夫人口中听到。 从前公府宽广规矩大,如今遇了难,一家人的心,感觉比之前更加亲近和紧密。 谢豫川进来前,她们正听谢老夫人讲从前老国公年轻时的剿匪之事,匪祸之恶,最苦的还是周围百姓。 谢老夫人认为谢豫川此举,虽然冒险,但不失为一件为民除害的好事。 谢家有神明庇佑,谢老夫人从心底来说,也认为孙子谢豫川干这事,家神不会恼怒的。 何况家神应允了。 谢老夫人心中又踏实又痛快。 谢家一门,即便是流放了又怎样。 这件事,谢老夫人是拍着巴掌赞同的。 正巧,谢豫川过来了。 她也刚好想问问他,那韩其光查的可有眉目了? “话不着急说,你先吃点,别饿了肚子。”谢老夫人疼爱的看着孙子。 谢豫川也没多说,拿过谢祯给他加了“大料”的饼子,咬了一大口。 一口醇香萦绕齿间。 他不禁睁大眼睛看着二姐谢祯。 谢祯得意的挑了下眉毛:“怎么样?是不是家神给的两种酱混在一起更香?” 谢豫川点头。 谢祯很高兴。 谢豫川见她高兴,心里也一阵暖意,“二姐,从来如此聪慧,流放途中,也能如此过。” 谢祯抿唇笑了笑,催他:“快吃吧,吃完再聊。” 一个饼子能有多大,谢豫川囫囵几口就吃完了。 有肉、有盐、有菜。 吃完一身暖意。 谢老夫人见他神色放松,便开口问道:“你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不是。”谢豫川摇了摇头。 他想来问的是另一件事。 谢老夫人微微露出诧异:“那是?” 谢豫川半转身,面向祖母,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问道:“祖母,孙儿有一事不明,来向祖母请教。” “哦,原是这个。”谢老夫人心神一松,“你有何事不明?” 谢豫川把来时心中的疑惑说出。 “祖母可知,谢家祖上一直以来,是一直对家中神明素行供奉之礼,还是曾经也行过请神之事?” 一句话,把谢老夫人也一下子问住了。 “你是说……像你那般请家神相助?”谢老夫人不确定道。 谢豫川重重点头,目光深沉。 “难道一百多年来,谢家从未请过家神显灵吗?” 祝大朋友们、小朋友们六一儿童节快乐!(*^▽^*)ヽ(°▽°)ノ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请过的,只是不灵 “请过的。” 谢老夫人轻叹一声说道。 她这一言,引来身旁数道目光,张氏、沈氏等人闻听老夫人这话,纷纷放下手中事,抬起头看向谢老夫人。 谢豫川微拢双膝,双肘压膝头,倾身向前,竖耳倾听。 “只是不灵。”谢老夫人继续道,目光仿佛穿透眼前众人,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一晚,丈夫护国公带着几个儿子,跪倒在祠堂里,祈念了一夜。 她带着府中女眷在祠堂外,也陪了一宿。 可惜,那一夜,宫中还是挂起了白绫。 幽远的目光收回来,谢老夫人看着孙子谢豫川那张消瘦的脸,叹声道:“先帝晏驾前,太子在外,一路快马回京那夜,你祖父带着你父亲和几位叔叔们,在神位前跪了一夜,可惜,天命不可违,先帝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太子途中惊闻噩耗,也意外身殒。大梁连丧两位国君,风雨飘摇,朝堂乱作一团,后来的事也不过就是你大了之后了解到的了,新帝继位,敌国趁虚而入,伱祖父他们领兵西北御敌,一去十多年,中间难得回来一趟。” 谢豫川听着,沉默了会,道:“从那之后再未请过?” “近百年谢家祖上不是没人试过,但都没有人像你这般通神,槐阳老家那边的族里,应该是有些零星的记载,百多年间,记载里倒是也有几次’灵验’的时候,但具体细节,记录的模模糊糊,你祖父说究其文字,难以借鉴。历来各代主事者,都是各尽其能,期望能寻得通神之法,而不得其门。” 谢老夫人看着孙儿,眯了眯眼睛。 “从前你祖父说过,族史中那些神降之事,与谢家老祖当初幸遇家神庇护时的记载的相差很大,几次祈福灵验,许是皆是心有所念的巧合罢了。” “那时我听他房中议论此事,还觉得你祖父可能是对谢家是否有神明这事起了一丝怀疑,我问他,他却说不是,谢家曾经的确是在家神庇护下,才侥幸活了下来,开枝散叶,这是大恩,他怎会生疑。” “祖父疑惑的另有原因?” “是的,你祖父他一直怀疑谢家族谱中,请神、通神之法的记载,是不是哪里不对,或者是少了什么关键的记录。” 谢豫川沉眸,“一百年太长,期间有什么事发生都正常。” 谢老夫人颔首,“你祖父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她忆起老伴,忽而笑了声,“你祖父是倔驴,当时也不肯承认是历代祖宗交接时,哪里出了问题,后人不责前人事,他教育家中子辈,神明不显圣,是因为君子万事要靠自立自强,德行够了,神仙自来。” 说到这,谢老夫人长吁一口舒心气,“好在你祖父以前,谢家也无一人有德感召到家神的圣迹,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心里不求了,身外便得自在。所以自那后,咱家府中便按着往年各例,只隆重祭拜供奉,不求神明显灵了,直到你入了诏狱。” 谢老夫人是从来都没想过,能将家神从万里天宫请下凡尘的谢家后人,居然是最不在意此事的谢豫川。 老太太已经不止几次,在心里暗想,难道无心才能生大用? 豫川对神明一事向来淡然处之,无心、无求、无拘,无束。 心思最为纯净,所以临危之际,一念通神? 通神后,谢豫川解释不明白,为何自己能通神。 家里那些请神的法事、仪轨、甚至供品几荤几素、头朝哪儿摆,尾向何处,他一概不知。 这些年,他唯一会的就两件事:跪地、磕头。 谢老夫人手里叠着小布头,缓缓道:“从前我觉得你祖父疑心过重,祖上几次化险为夷,若不是家神显灵了,哪能那么容易就避过去了。如今,看见你同家神之间的……这样的来往,回想你祖父的话,家祠里的那些老祖宗们,还真说不好,到底是哪个撒了点小谎,哪个会错了神意。” 一串低沉的笑声,从谢老夫人的嘴角溢出。 她一笑,带动了身旁一家人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周氏看着对面的儿子,笑道:“谁说不是,我都没想过,这辈子做了谢家儿媳,还能看见这样的一幕。” “不止大嫂,连我都被吓到了。”口中说自己被吓到,脸上却一脸笑容满足的张氏。 “儿媳也是。”三夫人沈氏也掩嘴笑出了声。 谢老夫人点着头,脸上微微带着笑意。 “我们也是。”其他人纷纷附和。 从谢豫川的身上,从家神现身保护她们起,谢家人心里就彻底明白了,为何当年谢家先祖有实力辅佐太祖,一路横扫中原,直逼皇城,革旧立新,开创大梁江山。 孙子走到这里,跟她说想剿匪。 若是谢家身后无家神撑腰,那她势必要反复衡量利弊得失。 而今,神明不责,孙子有心。 谢老夫人想的通透,自古富贵险中求,豫川劫难之中尚有此志,那何不放手一搏。 谢家儿郎之心,皆是虎狼之辈。 有甚可怕。 豫川胆子就是再大些,剿了别的,她也不觉得怎样。 “你有何需要,或是注意的,早些来说,祖母和你母亲、婶婶们,一定全力帮你。” 谢豫川看向大家,得到的是家人毫无保留全然信任的目光。 “豫川不是冒失之人。” “我们都知道。” 谢老夫人问他:“韩其光那小子,进进出出不会让那熊大人生疑吗?” “他若无把握,不会贸然行事。” “那就好,你们俩互相帮助,千万要小心。” “孙儿晓得。”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 谢豫川沉默时,二姐谢祯在他身旁道:“田家大小姐若找你,你喊我去陪你一起应对。” 谢豫川扭头向右,“怎呢?二姐。” “女子与女子相见,总能卸下三两分戒心,与你有益。” “好,多谢二姐,到时让武英来知会你一声。” “行。” 姐弟二人简短说完话,谢豫川打听完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起身告退,回到另一边。 喊来谢武英。 “六哥!” “今、明两天,盯着点田家举动。” 谢武英闻言,双眉一皱,为难道:“六哥,我被差官们盯上了,现在连出恭他们都要一旁跟着,不然,让怀章去?” “他不懂盯梢,我见你盯人做的不错。” 谢武英:……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给你投个好玩的东西 批发市场太大了。 涂婳逛了一晚上,才走了三个区,本来她想到d-3区看看日化用品,结果中间一不小心穿过了工业商品区的仪器专区,被右边一张醒目而简单的纸壳牌子上的字吸引过去。 过了小半天离开时,手里多了一个她此前从未碰过的科技“玩具”——手持红外线热成像仪。 哦吼。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因为什么,脑子一热就花了好几千买了这玩意。 买都买了,往包里放时,趁旁人不备之时,直接将东西甩进了系统背包里。 系统如她所想,波澜不起。 果然,这个时代的科技产品,引不起系统丝毫占有欲。 价值标价都懒得打上。 同谢豫川聊完后,涂婳想着来都来了,干脆也别光买糖什么的,难得出来开眼界,四处走走看看看,说不定无意中就看上什么能用得上的好东西。 用脚丈量,真累。 灯光下,批发市场亮如白昼,距离全场打烊还有不到俩小时。 人流攒动间,太远的标识牌她也看的不太清楚,刚好路过的地方都是各种日常使用的仪器。 “老板,有望远镜吗?” “有!” 老板的动作果断迅速,咚咚扔上来大小样式各异的望远镜。 “喜欢单筒,双筒?量大折扣高,来多少?” 涂婳脸色微窘,“啊,我就要一个。” 老板拿望远镜的手,空中顿挫了一下。 下一秒,神情不变,帮她从中挑了一个双筒高倍日常款,“一个也卖,财神上门就得赚,你自己用还是送人,这款都行,经济实惠,质量不错,给老板你包起来?” 这是涂婳被叫老板最多的一天,她已经脱敏了。 “不用,我直接用。”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走出前区,站在中间交接区域,涂婳举着望远镜,从左看到右。 哎,这么搞就对了。 四周还有什么商品分类,她看的一目了然,日化用品在2点钟方向。 放下望远镜,刚要仿照之前红外面热成像仪的方法收进系统背包中时,忽然脚步停下。 她回头看了看正在弯腰往回收望远镜的老板。 眸光闪了几下。 似乎刚刚想起什么,又转身抬脚走了回去。 “老板,高倍的望远镜给我再来100个!” 弯腰的老板猛一抬头,差点磕到柜角,直起身子见是她去而复返,转瞬嘴角乐开了花:“我就说我家这镜子好吧?来来来,老板里面坐,哎,我给你多拿几款好的,伱挑挑看,相中的我一定给你最低价,你这里满场再转,你都找不到比我家更实惠的了。” 老板拿货时,涂婳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最里面的展台上,有一个黑白配色的天文望远镜,很是吸睛。 老板给她拿货,这次什么材质的单筒、双筒、家用、专业的等等,都给她摆出来。 “选不选不要紧,重要的是我家全,哎!老板您随便看,喜欢哪个我们定哪个?这次少来点,用好了,下次不用亲自来,一个电话我给你发仓库里去都行,现在就是个方便。”老板能说会道,东西拿完,拎了个拴着笔的小本过来,亲切问道:“100个也不好拎的,您要不急用,要不这些我直接给您发走?老板留个地址?” 涂婳的注意力,还在琳琅满目的望远镜上,一时倒没察觉老板话里有话,直接写了个收货地址,正好是老同学家卖她的那批存货的仓库号。 等回了h城,她再一并处理,还是得找个自己的储货空间。 老板打眼一扫,仓库门号,是个潜藏的大主顾呢。 小生意不怕做,有来有往,做着做着就做大了。 100个望远镜,很快就成交了。 单、双筒、大大小小分颜色材质,涂婳的眼前都快出现谢豫川带着手下,人手一只猫在草丛里盯梢的画面了。 “几天能到?” “快!绝不耽搁,今晚就发车。” 满口生意经,涂婳也没拆台,从里面多拿了两个,其余的打箱。 老板低头记录时,她指着他身后里面的那款天文望远镜,“那东西多钱?” 老板回身望了一眼,“那个店不在这里,在外面,这里的是家用款,便宜的几千,贵的上万,带着卖,招人的。看你干什么用,你要是喜欢更好的,那就得上专业级了,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上百的数的也有,老板想看看不?” 涂婳摆了摆手,客气道:“谢谢,暂时不用了。” 但是她看着那天文望远镜,倒是心里暗暗地留意了一下这东西。 她还记着谢豫川对天上的月亮感兴趣…… 货品对接完毕,涂婳起身结算。 拿着两个单独带着的货,连同她手里之前买的一个,三个同款高倍望远镜,直接存到了系统背包里。 起身去了日化专区。 途中,打开手机给谢豫川发了一条信息: “给你个好玩的东西,找个避外人的地方。” 夜深,草屋内一片漆黑,大家都或躺或睡,油灯珍贵,不舍得浪费。 谢豫川也一样,侧身在草席上,枕臂而眠。 寂静的夜里,忽闻一道低笑声。 他睁眼看了看,眼前是黑斑点点的墙壁,复又闭上了眼睛。 凝神在脑中回应。 「谢豫川:此地无闲杂外人。」 涂婳看到回信,嘴角笑了笑。 物以稀为贵。 她从系统背包中,选中其中一个,确认投送。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侧躺的谢豫川,忽觉怀中赫然出现一个石头一般的东西。 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他,旁若无人的将胳膊从身侧放下,指尖碰到怀中之物后,顺着望远镜的外壳表面,一直将整个东西的大小和轮廓,大致收藏在脑海中。 摸着,像是同神火器一样神仙法器。 有了上次使用神火器的非凡经验,谢豫川心口瞬间停跳三秒。 「谢豫川:家神赠我,此为何物?」 涂婳打字:“你不是过几日要带人剿匪?” 「谢豫川:劳家神惦记,确实如此。」 “山匪下山劫掠,出其不意的,你们也不好打探,送你个方便查探的东西。” 侧躺中的谢豫川,一双鹰眸瞬间在黑夜之中睁开! 下一刻。 家神的浅笑声传来。 “送你个千里眼,注意安全啊。” 谢豫川倒吸一口冷气。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撒钱的快乐真爽 千里眼?! 谢豫川耳际嗡嗡作响,家神的声音绕耳反复不停。 他低头看向手中握住的东西,指尖点在冰凉的材质上,微微轻颤。 「谢豫川:千里……眼?」 像是不敢相信,非常小心的询问道。 涂婳在日化区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快走,为了方便采购,再次用耳机跟谢豫川通联,这样比较省事,不过有一个问题,她跟老板谈采购的时候可能顾及不到谢豫川,好像还是有点麻烦。 系统跳出来:【宿主,可以花10元钱,选择免打扰功能啊!跨界通联双时空在线,解决您的后顾烦恼,确认请摁下y键。】 10块钱? 按照系统对通行货币1:100的汇率,那就是1000元。 涂婳:“免费的有吗?” 系统:【……】 系统:【宿主,从您系统背包的总体价值来看,您已经不缺这点小钱了。】 涂婳:“勤俭节约是华夏儿女优良传统美德。” 涂婳看到洗漱专区,抬脚往那边去,本来也没在意这个,随口一说的,结果走到一半,突然感觉脑子忽悠一下,她晃了晃头,眼前系统界面弹出一个采购链接:跨时空通联免打扰/屏蔽功能,限时半价:五元。 抢单倒计时10秒:10、9、8、7…… 【yes!】 【恭喜您,获得本月限时半折抢购机会一次,请问是否立刻激活功能?】 【立刻激活。】 因为时间仓促,说实话涂婳也来不及查看是免打扰的功能是怎样的,基于从前的体验感,500块应该买不了太大的吃亏和上当。 当功能启用后,涂婳瞬间就明白了系统说的这个功能是怎么回事。 她眼前偏左,出现一道虚拟透明光屏,长条竖放,好比她把微信页面挂在了电脑屏幕上,不同的是,屏幕上只有她和谢豫川两个人的联系界面。 她来不及注意的话,系统实时翻译成了文字,同时呈现在屏幕上,包括她说的话,简直解放双手。 而她跟老板打招呼询价的文字,并没有出现在上面。 咦? 所谓的“免打扰”,是不让外界打扰他们俩人之间的交流通讯? 光屏下,有一个“免打扰已开启”的标示。 涂婳一时好奇,心中意动,关闭了免打扰功能。 批发商位的老板正好给她拿今年流行的最新款洗护套装,“这款20盒起批,走量,不赚啥钱,来多少?” 光屏上,赫然蹦出来两条新消息。 「谢豫川:……」 「谢豫川:家神那边可是正同人讲话?」 虽然听得清楚,但那话里的意思,谢豫川一时分辨不清。 涂婳冲老板点点头,意思是这款ok,她要了。 然后竖起食指,比了个大约数。 老板不确定:“100盒?” 涂婳点头。 “好嘞,稍等给你送货,现金还是扫码?” 涂婳扫了二维码,秒款。 随后指了下自己的耳机,老板会意笑了笑,抬了抬手,意思你先忙着,不急。 功能测试完毕,看来这500块没白花。为免外界嘈杂打扰谢豫川的求知欲,她旋即打开“免打扰”功能,说道:“哦,没事,出来买点东西。” 谢豫川零星听到两句其他人的声音,其意外甚至超过了他怀中之物。 这已经是他与家神通灵时,第二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了。 上一次是男人和稚童呀呀之语,这一次听起来似乎像四五十岁妇人之言。 不知怎的,谢武英那些奇思妙想的口吻,忽然窜过他的脑海。 仙家法器,原也是需要付酬采买的吗? 那……这些时日,家神投喂给他们谢家的这些吃穿用度等等,也应是家神用心为之的吧。 见识过家神展示过隔空传音、虚空架桥的强大法力,还有上次采日火为神光的法器。 这些…… 都是家神特意为他们谢家买的吗? 谢豫川内心五味杂陈。 总觉得莫名之中,又为家神增添许多负累,深感惭愧。 若他处境不是这般,应该不会让家神如此辛苦。 就是测试一下免打扰功能好不好用的涂婳,根本没想到就方才那一瞬间的插曲,就能让谢豫川想那么多,甚至某人急于强大起来的心思又浓重了起来。 剿匪之事,势在必行。 韩其光的速度应再快些才好,谢豫川只觉拿下山中匪寨之事,正是壮其自身实力的一件好事。 的确是有些危险,但前途光明。 韩其光猜那寨里密室一定宝贝多,不然贼老大不可能派弟兄日夜严防死守,到时拔了山头,还跟谢豫川开玩笑,商量如何分赃:“剿了匪,咱俩一人一半,如何?” 谢豫川当时只是笑笑。 如今看看手里的东西,心道,韩其光的主意不错,一人一半也不是不行。 一直想给家神做一次大的供奉,眼下不就是个机会? 思及此,谢豫川心中终于放松许多,转而拿起手中的“千里眼”,在黑暗中借着一点光亮仔细端详。 幸好他本就夜视能力上佳,两个相连的黑色圆筒状,看起来形状很怪异,窝在手中质感冰冷,与寒刀利刃给他的感觉十分相近,再加上家神口中那句“送你个千里眼”,谢豫川直觉此物,他一定会喜欢。 只是,问题来了。 「谢豫川:此物如何使用?」 涂婳边走边买,什么洗护套装、卫生用品、消毒用品……但凡她觉得日大梁大边有可能用到的一些商品,她都下单了一些,收获地址留了一圈,余额飞速下降。 但,撒钱的快乐真爽啊! 耳边听见谢豫川的疑问,她才恍然记起来,方才给他投送望远镜的时候,忘了告诉他如何使用了。 望远镜的镜头盖,有没有打开都不记得了。 她简单给他讲了一下使用方法,就让他去试了。 “望远镜很简单,方便使用,没什么难的,伱用用就知道了。” 「谢豫川:好,稍后便试。」 涂婳:? 谢豫川那边是夜晚,视线不佳,也不知道他用起来感觉如何? 另一边。 谢豫川了解完望远镜的使用方法,按照家神的话,小心翼翼打开前面的镜头盖,仔细查看后,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忍耐住磅礴的好奇心,把望远镜架在了鼻梁上。 黑眸对准目镜。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是家神在担心他 茅草屋房梁上,一块细小的霉斑,居然借着一丝月色,被谢豫川看得清清楚楚,仿若就在眼前一般。 一道沉重的呼吸声。 惊醒了一旁睡眠很浅的张达义。 老大人连日行走劳累,这几日又为谢豫川剿匪一事殚精竭虑的思索,思绪杂乱,梦里刚走到迷雾重重的森林里,找不到下山的路,急的正满头大汗在原地转圈。 一睁眼,头顶一道姿势怪异,脸前凸起一物的身影赫然闯入他眼中,黑灯瞎火吓了一大跳,冷抽一声弹坐而起。 谢豫川闻声放下望远镜,转头看他。 “张大人?” 张达义一声惊呼,惊醒了周围一圈人。 谢武英抹着一张冰凉的脸,打着哈欠起身,看了看张达义,有看向谢豫川。 屋里暗,虽然能看到人,但看不清谢豫川手里的东西。 “先生、六哥,怎么了?” 张达义不好意思扶着胸口道:“惭愧惭愧,张某一时梦魇,将各位吵醒,失礼了,诸位莫怪。” 他心有余悸地快速扫了谢豫川一眼,看向谢武英和谢文杰等人,“夜深了,大家不必管我,继续睡吧。” 谢武英闻言,不疑有他,听张达义原是梦魇之故,便倒头继续睡。 这一次,谢文杰比谢武英眼尖,他的位置,刚好看见自家六哥手中有一个没见过的东西。 目光犹疑地盯着了一瞬,旋即猛的睁大! 连连拍向身旁的兄弟谢武英,“快醒醒!” 不一会。 满屋皆知自家少将军又从家神那里得到了一件神兵利器。 “此神器当真可视远物?能目多远的距离?” 张达义摸着下巴环胸好奇不已。 自从流放后与谢家交好,他感觉每一天都仿佛在打开新的世界,一个拥有神明显迹的世界,超乎想象。 谢武英等一种谢家护卫等人,简直要把谢豫川手中的“千里眼”盯出窟窿来,一群人眼睛里跃跃欲试的光,集合到一起能照亮茅草屋。 谢豫川将望远镜先给了张达义,“先生,不如亲眼看看。” “将军抬爱,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实话实说,张达义虽然一把岁数,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过一凡夫俗子,也想瞻仰一下所谓“千里眼”的神兵利器,究竟为何物。 谢豫川暗暗示意门旁附近的周传,稍稍拉开一道缝隙。 夜深人静,为免解差们注意,也不能燃灯。 于是,男人们互相小心翼翼传递着望远镜,一个个尝试了一遍,最后望远镜传回谢豫川手中时,满屋人鸦雀无声。 谢豫川目光从众人脸上惊讶无比的神色中扫过,找个了方便向外看的最好角度,重新将望远镜抬到眼前。 大家望着他透过“千里眼”目视前方的样子,无人不在心底感叹。 这个东西也太厉害了! 那么远的东西,用它看的清清楚楚! 有人小声嘀咕道:“天呐,神仙的东西若都这般,让人如何揣测?” “我连那差官抠鼻子的动作都瞧的一清二楚。” “我看见远处那野丛里,有人。” “真不愧是千里眼。” “这还只是夜里视物,若是白天窥探,不知可视多远。”护卫周传环胸沉思说了一句。 这话,正好说在谢豫川思考之处。 镜头里,远处篝火通明处,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进了熊九山的主帐里。 身后家人们议论纷纷,都是在讨论这样的神物,若是放在战场之上,不知贡献多大。 从军的家门,下面的人,大多脾性都随主子,什么好玩意第一时间,就想往战场上去想。 谢豫川也一样,家神所言不错,此物确实使用方便,而且携带轻便,熊九山帐里的人出来了,他从镜头中,盯着两人互相说话的嘴唇。 虽然听不清动静,但用家神赠送的神情,他能从二人脸上的神情,判断出熊九山应该是得了韩其光的消息后,心情不错。 “广寒道长”说完,拱手施礼,转身离开。 谢豫川放下望远镜,沉思少顷,命周传关紧草门。 抬眸见谢武英的目光始终黏在望远镜上,不禁失笑,抬手递过去:“小心。” 谢武英无声欢呼,小心翼翼接过来,下一秒,还不等他仔细研究,呼啦一圈人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武英少爷!” 他们不敢跟少将军放肆,但都谢武英关系交流融洽,也有胆子上前讨好般的套近乎,好东西谁都想多看两眼,太神奇了! 一向稳重有加的谢文杰,都免不了哄他两句。 谢武英被吹捧的飘飘然,深更半夜与一众谢家男人们集体重回童年。 一起欢快地研究着千里眼的妙用。 张达义不便与年轻人相争,便笑着与谢豫川说话。 他看着那群人埋头研究,“家神此时赠将军此神兵利器,我看是有助将军一臂之力的深意在其中。” 谢豫川看了一眼那边,回头道:“此物于剿匪有大用,先生所言即是。” 这样的东西,在这样一个节点给他。 是家神在担心他。 他心里明白。 张达义捏着有些发麻的小腿,慢声说道:“将军若剿匪,此功如何计算,将军可曾想过?” “功?” 谢豫川眯了眯眼,偏头微微不解张达义之意。 很快,他笑了声。 “我一个流犯,如何剿匪,剿匪之功定然是官府的功劳,我们不过是自保求生。” 张达义沉眸想了想,倒也是。 谢豫川沉吟片刻,道:“萸城知县不是新到任,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如青风送他一程。” 张达义想了想,“也是,如今看来,萸城知县最合适。” “或者……”谢豫川话锋一转,冷笑道:“便是黑吃了黑的路子,也不是不行。那盘龙岭山脉纵深,沟壑不浅。” 张达义微怔,下一刻也笑了。 “看来将军心中早有计量。” “看韩其光那边带来的消息如何再议,如今人手几何尚且未定。” 两人说了一会话,聊着聊着,身后护卫周传突然说道: “主子,韩少爷来了,在远处林子里猫着。” 谢豫川回眸,沉声道:“拿来我看看。” 树下密林之中,韩其光一边更衣一边易妆,不时扭头同身旁人说什么。 谢豫川调高倍数,仔细辨认他的唇语: “一会,那边人手过来,你们去接应一下,暂时安顿在城里。”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让他去顶替我两天 “武英,准备一下,一会去接应一下。” 谢武英闻言立刻起身准备,不大会,“我好了。” 张达义此时整理衣襟也站起了身,徐声慢语道:“可巧,我也需出去一趟,同武英少爷一起吧。” 一老一少,看起来更容易放下戒心。 不出所料,押差们看见谢武英要去林子里出恭,心里咯噔不满,见了走路摇摇晃晃身子骨看着就不怎么利索的张达义,脸上的神情才稍微松懈半分,只嘟囔两句:“你们大半夜的睡着了不就好了,大晚上屎尿屁可真多。” 普通解差语言粗鄙无拘,谢武英这两日都听出茧子了。 张达义一把握住他手腕,“小郎君扶我一把,起猛了,有些头晕。” 谢武英心领神会,知道张达义不想让他动怒。 解差看押,现在盯谢家人盯得紧。 韩其光那边藏的隐蔽,见谢武英身旁两位差兵寸步不离的守着,这根本也互换不了啊。 韩其光骂道:“嘿,这帮人这两天脑子是灌了什么聪明水了。” 护卫赵恭一旁耳语道:“不然我去把他们引开?” 韩其光抬手,“再等等。” 张达义摇摇晃晃提着裤子站在一旁,有些为难地看向差兵:“两位差爷,老夫体弱,这……差爷们盯着实在是……” 一脱手悄悄递出两块碎银钱。 两位值守的差官互相对看一眼,唧唧歪歪催道:“快着点啊,别磨磨蹭蹭的半天不回去,我们还得睡觉呢。” “好好、一定一定快着点,给差爷们添麻烦了。”张达义好话说着,目送二人站到远处,直到看见两人交头接耳,咬银角子验明真伪,才负手在身后,连连摆手。 不远处,从张达义贿赂看守解差时,韩其光就矮身从后方悄悄绕了过去,到了谢武英附近,几声不起眼的低鸣,刚好在张达义摆手时,两人双双翻身一滚,悄无声息地互换了过来。 沿着韩其光指引的方向,谢武英去跟赵恭等人碰头。 而伪装成“谢武英”的韩其光,蹲在地上同张达义说了几句话,又多顿了一小会,两个人才神色如常地站起身,少扶老,二人结伴在差役的押解下,回到休息的屋里。 而全程用高倍望远镜观测到这一切的谢豫川,在二人进屋前,状似无意地暂时先把望远镜放进了储物的筐中。 韩其光一进屋,一旁的护卫周传连忙关紧房门。 “人来了一半,我让人把他们暂时安顿在萸城里,看你接下来什么意思。”韩其光一落座,就朝谢豫川伸手,“给我先来点水。” 谢豫川把自己的水囊递给他:“萸城内如何?” 韩其光咕咚咕咚连喝两大口,扣上盖子又甩回给他,“不太好,萸城知县芝麻官蚊子音,放炮都没人听,府衙里的人手不全,被调用了一些,还有一些这几日不是拉肚子就是头疼腿瘸的,嗐,反正都是那些老三路,装呗,一群地皮油子,糊弄个年轻的县尊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我看那萸城的知县不行,你够呛能用得上。” “但是萸城地界,他得出头。”谢豫川盘膝把玩着手里的圆石。 “行,伱要必须得用他,我明儿专程去一趟会会。” “心里有主意了?” 韩其光乐了,“瞧这话说的,我韩其光的路数多了,白的不行来黑的呗,他一个愣头青,我混迹京师这么多年,我还忽悠不了他?” 谢豫川提醒道:“悠着点。” “放心,我有分寸。” 韩其光说完,左右环视一周,见身旁谢家的人,一个个大晚上都精神的很,或者说太精神了,一时纳闷。 “这个时辰,你们都不累,不困吗?” 他可是听说熊九山让流犯们下午干了大半天的活,这大冷天的,可不是什么轻松活。 他哪里知道,他来之前,谢家一群男人激动不已的研究仙家神器呢! 那兴奋的心情和活跃的大脑,怎么睡得着啊。 韩其光是个多敏锐的人,忽然想起一事,转头看向谢豫川:“怎么感觉你好像笃定了我今晚会过来?” 谢豫川淡淡道:“嗯,有感觉。” 韩其光眼神飞快,发现有人在不远处低头闷笑了一声,歪头嘶了一声,谢豫川有问题。 张达义见状,出声打断道:“韩公子,不知那山寨里如今想法如何?” 提到盘龙岭里的匪寨,韩其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寨子里三日后要往外运货,货量不小,我还没查清楚这批货是什么,青龙寨的老大这次行事十分谨慎,寨子后面根本不让外人过去,里面送出来的消息不是很好。” 张达义看向谢豫川,谢豫川沉吟片刻,问道:“那下山劫掠之事还有想法?” “有哇!”韩其光说道这,还挺佩服那青龙寨的贼首,“那贼老大姓万,大名万里春,别看不识字,脑子转的活泛,武力又强,下手狠辣,要不然那帮人能看上他?” “三日后,寨子里一批人下山运货,另外一批人由万里春带队下山造声势,一来,趁火打劫,乱中对付你们,二来把附近官府衙门的注意力都往他这边集中,这边闹的越厉害,那边悄悄地越安全,两头不耽误,一箭双雕。” 谢豫川闻言,冷笑一声:“确实是个活泛人,还晓得声东击西。” 韩其光盯着他问:“你怎么想的,想要哪头?” 谢豫川抬眸,黑瞳深处泛起一道韩其光熟悉的光芒。 “你想要哪儿头?” 韩其光乐了。 两人会声一笑,彼此心意通明。 他们俩打小开始勾肩搭背一起闯祸起,就很熟悉这种互相配合的感觉了。 “哦,对了,我今晚不走了,你们家谢武英今晚代替我回青龙寨了。”韩其光道。 谢豫川神情严肃,“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位族弟,今夜得回寨子里替我顶两天。” 谢豫川脸色转黑。 韩其光连忙解释道:“放心,绝对不会让他有危险的,有赵恭在旁边呢,寨子里下山前都有个壮酒宴,那万里春本来让我下山干活,好么中途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递了信回去,说我跟熊九山关系非常好,又临时喊我回去一趟,替他占卜个吉凶,真是……” 冷笑一声:“今冬碰上咱哥俩儿了,他那吉凶还用算?”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求你家神明大发慈悲 “武英还年轻,经验不足。”谢豫川蹙眉。 “你闯祸的时候,比他还小呢,赵恭会陪着他的,就是我的人死了,也不会让他掉根汗毛的,放心吧,我山下还有事,走不开,那小子跟我体型正正好好,让他上去替我喝两天酒,喝多了胡言乱语一通闷头就睡,没事。我又不下山打劫。” “卜问如何解决?” “胡说八道呗,就一个字:大吉大利!” 张达义一旁看傻了眼,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京师之中,会有谢、徐、韩三人的那些传言了。 韩其光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的神情总是很奇怪,不由好奇道:“咋?不欢迎我。” “韩少爷您误会了。”比较了解他的谢家家生子护卫谢常安急忙安抚道。 周传也是,冲韩其光重重点头。 “那你们这一个个神情目光别别扭扭的,奇怪。” 旁人不了解他,谢豫川太了解他韩其光那异于常人的感知力,见他今夜不走了,看来有些秘密也瞒不住,索性转身从筐里摸出一个家神之前投喂的梨给他。 韩其光瞪大双眼:“!!!” 眨了眨眼,不太相信地伸手拿过来,不信邪的咬了一口,带水,真的! “你们哪里得的?大冬天还有这种果子?”忍不住又咬了一口,满口留香,“好甜啊!” 他一吃,果香飘出,身旁众人不觉纷纷咽了咽口水。 但大家都知道,这是自家少将军特意感谢韩少爷之故,那日连同早餐送来的一些新鲜果子,平时只悄悄给女眷们和孩子食用,他们男人都是未曾吃过的。 不过大家也没意见。 韩其光应该是头一个,涂婳给的冬梨清凉可口,韩其光富贵窝里长大的,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想起那袋子雪白的盐。 他又咬了一口,神情自若仿佛唠家常一般:“伱家家神给的仙果?” 谢豫川看他都快吃完了才问,淡淡“嗯”了声。 韩其光脸上平静,心里此时翻江倒海。 哎呦我去! 这一颗果子下肚,他能不能延年益寿? 谢豫川看出他那心思,淡声道:“别胡思乱想。” 韩其光的目光落在他身后那几个土筐上,谢家护卫们不自觉地往那里靠拢少许。 韩其光笑了,“好你个谢豫川,你真能通神啊?” 谢豫川没搭理他,放平长腿松快一下。 可这时韩其光来劲了,转身问张达义,客气笑道:“翰林大人,您老在他身侧,可曾见过他谢豫川通神时,是何模样?” 张达义拱手笑道:“少将军自有主意,有幸旁观过。” 韩其光一听,眉峰上挑,盯着谢豫川问:“你家神明有多灵?” “你要干嘛?”谢豫川扭头看他。 “啧。”韩其光兴致勃勃凑近,道:“我能干嘛,我就想见识一下,这世界真有神明能现世的啊?” 谢豫川曾想起他少时修道一事。 韩其光倒也没为难他,“不过,说起你谢家神明一事,我幼时倒是从祖父那里听到过一二句,你们谢家那位先祖身旁的家神,不是男的么?怎么武英上次来说时,这次是女神君?” 韩其光这话问的,不止把谢豫川问住了,旁边的人也不禁抬起头看向他。 张达义一旁道:“韩少爷对谢家神明也有了解?” “了解谈不上,我俩小时候经常罚跪在他家祠堂里,倒是不远,有几分香火情。”韩其光笑道。 兄弟的问题,谢豫川答不上来,这件事他也曾经问过祖母谢老夫人。 但谢家神明确实在谢家危难之际现身。 只此一事,他便认定了如今一路照顾他们的家神涂婳。 谢豫川淡淡道:“神明之事,我岂能尽知。” “倒也是。”韩其光不怎么纠结这事。 长夜漫漫,大家也睡不着,睡不着的主要原因,一是望远镜,二是与谢武英交换身份的韩其光,突来的变故,让人很难放松下来,安静的气氛中,总是有那么一点特别。 韩其光目光盯着谢豫川,肯定道:“你有事瞒我。” 就知道会这样。 谢豫川无奈,朝身旁周传点了点头。 周传看了眼韩其光,在对方眯着眼的紧盯中,小心从筐中拿出了神兵利器之千里眼的望远镜。 韩其光:“?” “什么东西?” 掌心里,黑色冰凉又微沉的东西,他见都没见过! 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周传看了眼谢豫川,谢豫川点点头。 周传上前,十分客气道:“韩少爷,我帮您打开?” 韩其光没见过的东西,直觉这玩意是个珍贵之物,于是交给周传,“好,你来,你来,我看着。” 说完目光紧紧盯着周传的动作。 周传用过望远镜,已然有经验,当着谢豫川和韩其光的面,打开镜头盖,然后给韩其光演示了一下使用方法,并亲自上前,将门拉开一条缝隙,让韩其光就近尝试。 韩其光认真听完,双手捧着望远镜来到门边。 按照周传所说,将望远镜架到鼻梁上,双眼对准目镜往外看。 屋内,大家屏气凝神,都在围观韩其光接下来的反应。 甚至连谢豫川,都忍不住在这个时刻抱臂环胸脊背挺直,等着看好兄弟韩其光的样子。 以他对兄弟多年的了解…… 嘭! 韩其光只看了几秒,被镜头里清晰而分明的画面惊的一屁股倒坐在地,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没拿稳,吓得身旁的周传连忙伸手护住! “韩少爷小心!” 韩其光一把推开他,急急忙忙又爬起来,这回屈膝半蹲在门缝边上,双手颤抖的将望远镜再次抬起,对准外面。 周传抬头,听见谢豫川低声道:“先随他去。” 周传点头退后,韩其光的头皮快炸了! 口中嘀咕不停:“娘嘞,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能看那么远的地方?”他举着望远镜,恨不得直接拉开门出去四周扫描,但他也知轻重,尽可能地观察左右,不时拿下来认真端详,又抬起来继续看,两头对照,越看脸色越红,激动的语无伦次,“好你个谢予珩啊!我进来大半天了,你居然把好东西藏这么深才给我看,你可真够兄弟!” “天呐!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玩意太好了吧?”韩其光爱不释手,“你哪里得来的?还有吗?给我几个啊!” 身后一片倒抽气声。 谢家众人无奈的看着发疯中的韩其光,心道,他们将军也才只得了这一个,哪里还有多余的。 韩大公子真是狮子大开口。 韩其光听见动静,回头瞄了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好东西,下意识往胸口一揽,抬眸看向谢豫川:“别告诉我,你就这一个?” 谢豫川微微歪头,轻挑眉峰没有否认。 “上面还可以调远近。”顺便还特意指导了一下韩其光。 韩其光盯着他,将信将疑调整上面的旋转钮,再次架在眼前,调节倍数,远近各不相同,看得韩其光心潮澎湃。 放下望远镜,他沉吟一会,来到谢豫川身前,神情严肃,一本正经道:“谢豫川,你家神明如何祭祀?神明喜爱何物?我韩其光拼死去搞来供奉!别无所求,就这个东西,能不能也大慈大悲的赏我一个?!” 打了七天针,终于好了。_(:3」∠)_这个月争取多更一些!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替六哥打前站 韩其光从小没少听谢家家神的传说,那传的叫一个邪乎,谢豫川幼时在祠堂挨罚,两人伙同一起想尽各种办法,就想见识一下神明发威,可哪里见过一丝踪迹。 后来,他被家人送去山上避灾修道,谢豫川在山下学习练功,两人每次碰头都恨不得抱头痛哭。 他念了几年经,也没亲眼见过神仙。 谢豫川就更别提了,老谢家祖祖辈辈供奉了一百年,也没人看见家神显灵啊。 韩其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谢家到了谢豫川这一代,遭了血难了,家神终于舍得出来了。 起初韩其光还挺意外的,但也没太当回事,向神明祈福避难,这路子他熟悉,但那效果嘛,因人而异,不能说帮助不大,但总归也指望不上太多。 但眼前的事实,让韩其光惊讶了。 很显然,谢家这位出来显圣的神明,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他对被家神庇护这件事的预期。 有这么显灵的吗?! 韩其光兴致勃勃,谢豫川看穿他的心思,示意周传把门口掩好,免得风冷侵体。 “夜深,都睡了吧。” 韩其光拉住他,“哎,别睡啊,聊两句。” 其他人纷纷翻身躺倒,找个舒服的姿势准备休息,睡不着的侧耳偷听两位主子说话。 张达义上了岁数,也先躺下了。 韩其光拉着谢豫川不让睡,谢豫川冷眸扫了他一眼,“不让我睡,我怎么帮你向神明请愿?” 韩其光一愣:“……” “快睡!快睡!”意识到谢豫川的意思,下一秒立刻翻身躺倒,顺便催道:“要是通上神了,劳烦,再打听打听,还有看得更远地方的神器吗?” 周围传来几道闷笑声,韩其光调侃道:“笑什么,我这叫虚心求教,诚心诚意。” 张达义对韩其光的了解,此前仅限于一个大名,此番接触方才发现此人心性果真与其他高门子弟不太一样,出身富贵,却长出了一身草莽气。 “旁人观将军通神,总是惊叹不已,韩公子看起来,似乎适应良好,欣然受之。境界果然不同。” 韩其光双臂叠在脑后,偏头看向身旁的张达义:“儒门大学士一向敬鬼神而远之,不喜此种怪力乱神之说,我看张大人对谢家受神明庇护一事,接受也颇为良好,先生不困于既往成见,又能为谢家仗义执言,才是我们晚辈向学之道。” “惭愧、惭愧。” “先生谦虚了。” 两人互相恭维一番,彼此之间因着谢家的因缘,也亲近了不少。 韩其光自从知道谢豫川一路上都带着张达义母子二人一同行进,便知谢豫川已然是把对方划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圈里保护起来了。 所以他对待张达义的态度,恭敬又亲热。 谢豫川心里还惦记着家神晚上随口提的那句晚上带你看看的话。 心有期待,一时心情起伏,花费了好半天功夫才睡着。 身旁韩其光听见他沉缓的呼吸声,便同张达义停下了交谈声,黑夜里,屋内很快寂静无声,大家陆陆续续的都沉入了梦乡。 韩其光折腾一天了,也不例外,眼皮一阖,转瞬睡着。 堡子里,又是宁静无波的一夜。 另一边,一行人影穿梭在茂盛的林木之间,沿着做好记号的来时路,往回走。 月色被纵横交错的树冠遮挡,哪怕冬日里树叶凋零,可繁盛的枝丫互相纠缠重叠在头顶,透下来的光亮也寥寥无几。 谢武英一脸懵逼地跟着韩其光手下第一护卫赵恭,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还没走出这片野沟林,忍不住仰头,无语问苍天。 谁能告诉他,他不过是借故出来一下,怎么就被拐走了呢? “武英少爷?在看什么?走啊。” 身后,另一护卫钱喜忍俊不禁地从后面坡下跟上来。 谢武英闻声回头,见钱喜上坡,伸手搭了他一下。 钱喜愣了愣,笑着拉住他的手,借力上坡,虽然对他这身手来说不算什么,但少年人的好意他还是不好拂了心意。 何况,他家那个任性的主子,连声招呼都没跟人家打,就直接干脆的跟人家互换了身份。 前后一行七八人,中间夹着谢武英。 临时变故,冒名顶替韩其光去山寨,谢武英倒不害怕,六哥想剿匪,他这不正好去瞅瞅那帮山匪都什么货色,只是他这个样子,上去了能瞒得住吗? 钱喜与他并肩爬山,“武英少爷不必担心,等快到山寨脚下,我们自会给你扮上,主子平日里在寨子也是话少脾气大的,不怎么爱搭理人,伱就照着这个演,谁来爱理不理的,没关系。” “不能露馅?” “怕露馅?” 谢武英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六哥想剿匪,我担心做不好,不就提前打草惊蛇坏了六哥的好事了嘛。” 钱喜点了点头,“考虑的倒周全,不过,放心,只要不是万老大找你详谈,基本不会露馅的。” “那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万里春这两日忙的厉害,二当家和三当家的也忙,这个时候您回去,旁人顾不上你。”钱喜望着月色想了想,总觉得好像落了个什么重要的地方,一时没想起来。 “总之,赵恭到时候会一直在你旁边的。” “那还行。” 不然他还真没有信心。 不过转念一想,他居然先行六哥一步“打探”进敌人内部,少年心情亢奋难平,一路拉着赵恭和钱喜,询问青龙寨里的详细情况。 为了避免谢武英上山后出现的突发状况,两人对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可能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全都一一告之。 谢武英在短暂的时间里,将即将要面临的危险环境,大致记在心里。 不久,行至一处山洞。 赵恭道:“夜深了,再不宜往里走了,洞里休息一夜,明日清晨再走。” 一行人躲进隐蔽的山洞里,拾柴生火,架锅烧饭。 饭毕,地面被火烤的一片暖烘烘,几个人碰头躺在暖地上和衣而睡。 谢武英自从离开槐阳老家后,头一次,跟一群外人,躺在这种深山老林的山洞里。 这感觉,既让人生出些许不安,又让人涌起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感。 谢武英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真像个纯爷们。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涂婳在批发市场转了几圈,眼见大市场快打烊了,自觉该买的也差不多了,决定打道回府。 这个点,肯定是不能再回四方镇那边了。 她驾车直接开回市区,找了一家酒店登记入住,顺便给姜莉发了条今夜暂不回去的信息。 很快,姜莉那边回信:“ok!那宝贝你注意安全啊!” 涂婳:“好,晚安,早点睡。” 简单洗漱安顿好后,她坐在桌前,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简单抄录了一下今天下的商品订单,不整理还没那么直观的感受,整理完,竟然列满了一张纸。 “好样的,这么多东西我看我自己都能开个杂货铺了。”涂婳看着手中写满字的纸念道。 既然想搞事,那就不怕搞个大的。 安全是第一位的。 整理完,涂婳打着哈欠上床睡觉。 临睡前,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谢豫川:多谢家神相赠,那千里眼神奇无比,搜寻探查如虎添翼,神物不凡,定是昂贵之物,不知如何报答,才能尽我一份心力。家神近来可有何喜爱之物?予珩愿倾力去寻,以谢神明相助之恩。」 涂婳把这句话看了两遍,打字回道:“不算多贵重的东西,你若还想要,我手头还有两只,要不都给你吧。” 其它的就没办法了,得大批货到h城再说。 然而,这话在谢豫川耳畔响起时,谢豫川却误以为家神把她仅有的三个法器都给他了。 怀中骤然出现两个东西。 谢豫川心中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涂婳看了眼时间,调整了一下枕头,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谢豫川:方才睡了一会,又醒了。」 “哦。” “家神还在忙吗?” “没有,准备休息了。” 那边稍顿,过了会,才有新消息弹出来。 “予珩这般,是不是打扰了家神静养?” 涂婳翻了个身打字:“没有,方才有些困,现在好像又精神了。” 黑暗中,谢豫川的呼吸声变了。 身旁,韩其光在夜色里缓缓睁开了眼睛,无意中看了谢豫川一眼,观察了少许,心道,这小子好像在发呆? 呃……好像又不太像。 谢豫川凝神在脑中与家神通灵闲说,心里明知深夜打扰神明,不是君子所为,但……今夜不知为何,总是想与家神亲近几分。 哪怕是多说几句废话。 他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闻到身侧有那种特殊的香气划过。 也就是说,家神已经许久未出现在他身边了。 此去千里之遥,不知家神何日而归。 谢豫川几次差点说出口又作罢。 他沉吟片刻,换了个方式,“家神此行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 姜莉的婚礼没参加上,那位谢家准新郎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样子,她只要一想这事就觉得头大。 明天回去跟姜莉碰个头,她想订后天的机票回h城。 谢豫川难得从家神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烦恼和无奈。 “可是遇到棘手之事?” “还好。” “如有需要,予珩愿竭尽全力。” 涂婳看着谢豫川发来的文字,眸光一暖,忍不住在他那空白的头像上连点了两下! 【我拍了拍“大梁昭狱罪臣谢豫川”】 冷夜里,谢豫川正凝神“说话”。 刚表明完心中所想,忽然身子一僵! 虚空之中,像是有谁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一股暖流自头顶窜下,身后头脊腰身一片酥麻。 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涂婳的手机叮叮作响。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 …… 涂婳也愣了,什么情况? 涂婳:? 难道拍一拍,有什么反应? 她忍不住又去拍了两下…… 很快,谢豫川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想。 「谢豫川:!!!!!!!」 「谢豫川:…………」 「谢豫川:……家神?」 涂婳很好奇,“伱怎么了?” 另一边,谢豫川黑夜之中,深吸几息,实在不知如何作答。 迟疑许久,还是无法坦诚相告。 「谢豫川:没什么,只是不知家神方才……」 他很想问家神方才在做什么,才会让他有那般感受,但……这话他怎么问的出口。 涂婳轻点两下头像,“这样?” 谢豫川只觉后颈一麻,再次深呼吸。 身后,韩其光听了半天,实在没忍住,翻身坐起,黑暗中盯着谢豫川,挠头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通神请愿失败了?” 韩其光一醒,身旁几个人也担心谢豫川,跟着醒来。 张达义迷迷糊糊醒来,“灯呢?将军是不是不舒服。” 谢文杰很快点起灯,草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谢豫川抬臂挡住脸,嗓音压在下面嗡声道:“没事。” 韩其光提灯照在他上面,一眼看见谢豫川通红的耳根和脸颊,甚至脖颈都有些泛红。 “唉我去,你是不是发了寒症啊?!” 韩其光一嗓子,众人都跟着紧张,张达义也醒了,提醒谢文杰,“文杰少爷,药、药!” 谢文杰速度极快地从筐中翻出家神之前给的退热药,又抱了水囊过来。 一群人围在谢豫川身边,谢豫川简直头大! 这一翻身想说自己没事! 刚转身,还不等开口,忽然身前扑过来一道身影,怀中两个望远镜瞬间被韩其光抽走! 手速之快,他还来不及拦他。 韩其光把灯给谢文杰,抓着两个望远镜,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谢豫川!” 他声音激动地喊了他一声。 “你真是我亲哥!” 谢豫川黑脸:“……” 突然又多了两个望远镜,这下子所有人都睡不着了!全都耐不住围拢了过来。 韩其光开心地抱着怀中两个望远镜,也不关心谢豫川那一脸驼红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正谢豫川福大命大一晚上死不了。 关键是,卧槽,他好兄弟通神可真灵啊! 还一求送一对儿!!! 无论如何,这三个里,必将有一个宝贝,是他韩其光的! 谢豫川一时心乱,没护住自己怀里的东西,事已至此,随韩其光去吧。 只是,一回想方才的感受,忍不住头皮发麻。 家神她…… “六哥,你脸好红啊?是不是太难受了,吃药!” 张达义也一脸担心的看着他,“是啊,将军要保重身体啊。” 谢豫川看着他二人,垂眸盯着谢文杰拿来的退热药片。 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跟神仙梦中如何学习? 谢豫川的反应,着实与往日不同。 见他也始终没有解释,涂婳想了一会,没有再触发让谢豫川反应异常的“拍一拍”功能。 忙了一晚,也着实累了。 临睡前想起一事,窝在被窝里问谢豫川:“望远镜如何使用,研究明白了吗?” 茅草屋内,众人小声议论声间,谢豫川耳际微痒,敛眸少顷,凝神回应。 「谢豫川:粗通其理,还在精研。」 这话谦虚了。 以她对他的了解,那东西原理又不复杂,落到他手里还能研究不明白? 但她还是上网搜了几个关于望远镜使用场景介绍的视频,转发给谢豫川。 涂婳睡前提醒:“丑时前,务必入睡。” 家神一句话,谢豫川于子时前,叮嘱众人都安顿好后,及时入睡。 不久,当意识进入深睡眠状态后。 谢豫川再次从“梦”中醒来,眼前是如上次梦中学习阵法一般的生动画面,和环绕立体声的认真讲解。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谢豫川很快调整了状态,聚精会神在梦中认真学习起来。 与自己简单研究相比,家神让他学习的东西更加灵活细致,从望远镜的使用、保养、简单修理,一直到如何利用光线和实际探测中的注意事项,清清楚楚,让他豁然开朗。 除此之外,最让他喜欢的一点是,此物应用在战场之上的有利和便捷之处。 谢豫川一直不太明白,家神是如何能让他在梦境之中保持清醒的理智而学习的,但于他而言,流放途中能有此番造化,想都不敢想。 因此,遇上这样细致讲解敌我双方在互相潜伏状态下,如何使用探测仪器进行测算的课程,简直让他如获至宝。 只是天书用词偏僻,甚至一些符号闻所未闻,实在难以理解,只能大约猜测。 幸好,双方对峙的情况下,许多道理都是相通的,谢豫川脑子转的快,以自己多年实战经验为基础,连蒙带猜,好像、似乎大概学的还挺上瘾。 越听越入迷,恨不得梦中能有纸笔在手,将他所听的天书记录下来。 谢豫川在梦境中,孜孜不倦勤学用功时,涂婳正睡得昏天暗地,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给他都传了什么样的视频课程。 雄鸡唱晓,天色未开。 两个人影满身酒气,互相扶着,东倒西歪的上了山寨。 守寨门的弟兄,提灯拎刀下来盘查来人,灯差点怼到赵恭酒红的脸上,才嬉皮笑脸地往他肩头旁的人低头瞧了两眼。 “赵大哥,道长这是又去哪儿里享福去了,醉成这个样子。” “你屁话怎么这么多,给!”手里拎了一壶酒,直接甩对方身上,“赶紧把人抬进去啊,还让我受累呢?” “哎!来了!来了!” 见对方来接,赵恭一甩手,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谢武英”推给对方,转而一把扛起大刀,摇摇晃晃骂骂咧咧地往里走。 “也不知道万老大怎么信了这么个邪性玩意,走哪儿祸害到哪儿,累死老子!下次爱他娘的谁伺候谁伺候,别找我!” 那小弟被迫接过一身“酒气”,醉的跟死猪一样的谢武英,走了两步喘不上气,又不敢去惹赵恭,只能招呼其他人过来一下搭把手。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终于抬回屋里。 全程谢武英都按照赵恭之前交代的办法,时不时的喷薄一些酒气,或者做出欲呕吐的样子,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免得露馅。 谢武英心提到嗓子眼,就怕自己伪装的不像。 赵恭说:“没事,天还黑着,况且这两日无大事,守门的偷懒,查的不会很严格,何况我带你,主子在山上一向是这个风格,稀里糊涂,迷迷瞪瞪的,所以你不要紧张,进了屋再说。” 谢武英把全身力量一泄,重重地压在俩山匪身上。 两个人累得呼哧带喘,加上赵恭时不时回头埋怨几句,骂两声,倒让他们把这一段路糊弄过去。 放下人,赵恭赏了几个大钱给他们。 两人乐不颠的回去了。 前脚刚后,后脚赵恭把门闩一下,里屋醉醺醺的长须谢武英,腾的一下子从床板上蹦起来! “如何?” 赵恭掩门,侧耳静听少顷后,摆手:“走,里屋谈。” 谢武英激动地头顶冒汗。 他先六哥一步混进了敌营!!! 赵恭神情严肃,语气谨慎:“接下来,我们这么干。” 一夜勤学,至卯时初,谢豫川才从熟睡中幽幽转型。 一睁眼,就看见族弟“谢武英”的大脸就在眼前,还没缓过神,却见“谢武英”的脸上,竟然说出属于韩其光的口吻。 “伱是不是在诏狱里被打出毛病了?从没见你睡这么死。” 谢豫川皱了下眉头。 伸手把他的脸推开:“大清早,你别说话,我容易窜脸。” 彻底醒来后,谢豫川发现其他人早就已经醒了。 从众人关切的目光中,谢豫川微微迟疑,“我睡了很久?” 谢文杰点点头,“六哥,早上唤你都未醒。” 张达义倒没说什么,只是看他的目光也带着担心之色。 韩其光双膝一盘,往他身边靠了靠,“做梦了?” “嗯。” “什么梦,叫你不醒。”韩其光现在看自家好兄弟的眼神,满是兴味盎然的光芒。 谢豫川抬眸看了张达义一眼。 后者不知为何,突然福至心灵,好像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张达义再次瞠目,试探道:“将军又在梦中进学了?” 谢豫川没有否认。 张达义不禁再生感叹。 羡慕。 韩其光不明就里,“什么梦中进学?” “没什么。”谢豫川淡淡道,随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顺便问:“官差们有来说什么吗?” “没有。”周传道,“不过清早堡子里从外面来了五六辆牛车,看着像是他们堡子里的人。” 谢豫川点点头。 今日早饭放得早,也不知道解差们今天又有什么折磨人的想法。 众人吃过饭,谢豫川去隔壁看过女眷们状况,才回来静坐复盘。 韩其光一脸狐疑地盯了他一早上,凑到张达义身旁问:“张大人今早所言,是何意思?” “将军他在梦中,可随神明学习。” 韩其光:“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家神的偏爱来的猝不及防 “梦里学习?” “正是。” 韩其光好奇又问:“跟神仙梦中如何学习?” “这……”张达义摇头笑了笑,“在下无那般造化,不知将军梦中如何进学,倒是听说不同凡响。” 这话说的,更让他韩其光好奇了! 「谢豫川:家神梦中仙授之恩,铭记在心。」 涂婳一觉睡醒,看见了谢豫川的留言。 「涂婳:梦里学完了?」 「谢豫川:学完了,可惜智识不足,尚有许多未解之处,辜负了家神好意。」 涂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终于精神起来。 随手下地打开了跨界语音通联功能。 “没事,看不懂的以后再学。” 互联网上视频不是一抓一大把。 谢豫川只觉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而柔和。 像是……刚起身? 一时忍不住去猜测,对面的家神此刻正在做什么。 心思不自觉跑远,等回神时,谢豫川兀自吓了一跳。 自从昨晚上,他这心思就总是不由自主往乱七八糟的方向上飘。 直觉这般不好,谢豫川沉了沉心神,敛起注意力。 涂婳掬了一把冷水扑脸,瞬间精神百倍! “昨儿说带你上天看月亮,太晚来不及了,下次吧。” “好。” 另一边,谢豫川闻声能说什么,一切都随家神心意而动,他只是窥得一丝仙境神光,已经是感恩不尽。 谢豫川今日异常沉默。 涂婳一连说了几句,才发现他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像是走神。 “你怎么了?” 谢豫川:……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但这话他不敢说,更不敢想。 只稍稍一个念头过去,立刻就急忙用其它的事情,遮掩过去。 「谢豫川:家神昨日辛苦,可曾休息好了?」 涂婳一脑门问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大清早的,脑神经反应慢,她也没太在意,见谢豫川问,便嗯了声,算是回应。 涂婳戴上耳机,下楼吃早饭。 电梯里也不耽误她跨界的满格“信号”。 “早上吃饭了?” “刚刚吃过。” 叮—— 电梯到了餐厅楼层,涂婳一边进去选自助,一边唠家常一样打听道:“还是冷水糙饼?” 那口气熟悉地,就好像在问,又是这些东西? 谢豫川唇边一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嗓音低沉嗯了一声。 “果然。” 涂婳一副我猜中了的口吻。 “没吃饱吧。” 这话,谢豫川不知如何回答,流犯在路上从来就没有吃饱这一说,他们还是因为有家神照顾,才能在艰难的条件下,得以喘息。 涂婳一路自助,刚好转到水果和蔬菜区,一时兴起,多夹了几个小西红柿和两三个香蕉。 找位置坐下后,笑道:“找个空碗来。” 谢豫川微怔,怎么突然聊到空碗,不过他也不多问,转头问周传:“找个空碗出来。” 周传也是一样,怔了片刻,像是突然被什么点燃了一下,火速从筐中翻出一个空木碗。 本来侧躺在地,支着头跟张达义下石子棋的韩其光,突然发现大家的神情变了,甚至就连对家张达义老大人,都一副心神不宁根本不在棋局上的样子。 眼珠子一转,翻过身来坐起,双眼程亮:“来活了?” 谢豫川少见的认真盯了韩其光几眼,眸光有淡淡的探究。 “怎……怎么了?”韩其光环胸看着谢豫川,“你这眼神不对啊,干嘛这么看我?” 谢豫川微蹙了下眉头,将心底那一丝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看着韩其光那张“别扭”的脸,淡淡说道:“伱运气确实很好。” 隐约察觉到某种可能情况会发生的谢豫川,都不得不感叹好兄弟的口福。 韩其光被他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谢家人的举动,直到他亲眼看见地面上,一只空空如也的木碗中,赫然出现一碗红彤彤的圆果子! 一个趔趄,韩其光好悬没撞到身后的张达义。 “大……大变活物?!” 这样的场景,谢家人哪怕已经见识过一次,再亲眼看一次,还是心口突突狂跳! 何况是第一次亲眼所见的韩其光。 他腾一下站起来,虚拳掩嘴,在地上转圈,时不时停下脚步看向那一碗果子。 他指着地上碗里的东西,扫视一圈,惊愕道:“你们……你们家供的神仙,就这么给你们东西?!” 谢家人一脸诚恳地看向他,齐齐点头。 韩其光倒抽一口凉气! “坐下。” 一旁,谢豫川淡淡一声提醒。 韩其光一屁股坐下,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木碗,“能吃吗?” “你尝一颗不就知道了。” “那我不客气了。”他刚欲伸手,又问:“你家家神同意我吃吗?” 谢豫川无奈,轻挠了下额际,“韩其光,你爱吃不吃。” 一颗入口。 韩其光双目睁大。 谢豫川耳边,响起涂婳的声音:“给你们一点圣女果,尝尝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回头出去给你们多买点。” 谢豫川心中恍然,看着碗中红彤彤的果子,原来此物名唤圣女果。 “好吃!” 韩其光的嘴,今天开了光。 谢豫川示意谢文杰留下几颗,剩下的收好,一会送到隔壁。 大清早,家神突然凭空给他们投喂食物,韩其光跟着沾光,他现在总算是明白谢豫川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如此看来,他的运气确实不错! 谢豫川本以为这一次,家神是一时兴起,投喂他们这一碗圣女果,刚要将东西收起,又听见家神在耳边说道:“水煮虾,爱吃吗?” 谢豫川一愣。 下一秒,木碗中凭空再次出现两只煮好的大虾。 韩其光:!!! “还有?” 谢豫川微微摇了摇头,一时没太明白家神的意思。 很快,木碗中,不时出现一颗糕点、要不一个炸丸子,有时是菜、有时是瓜果、有时是他们根本不认识的东西。 从最初意外后,谢豫川已然让人把每次家神传递过来的小份东西,都拿出收好。 韩其光目光随着一样一样的东西,眸色越发浓重。 直到一盒牛奶出现在地面里的空碗后。 韩其光终于被眼前这个硬纸里装的所谓“牛奶”震惊住了! 他仰目看向谢豫川,好半晌儿,开口问道:“你给我讲讲,你到底有什么通神绝技?能不能教教我!”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想围观你怎么供奉 通神绝技? “世间有这种功法?” 谢豫川怀疑。 如果真有,谢家数代勤勉之人不知多少,若有通神功法,根本轮不到他谢豫川有此番造化。 韩其光大早上受刺激,指着谢豫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太不可思议了!” 每一个被谢家神明当场显灵惊到的人,都曾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继而是怀疑身处的这个世界,直到最后找到合理的解释自我融洽。 韩其光也不例外。 他绕着谢豫川身边转了半天磨,终于冷静下来,双腿一盘往谢豫川面前一坐。 表情严肃道,“把手腕给我。” 其他人面露不解,谢豫川却太了解他的行事风格,问也不问伸出手腕。 韩其光指尖轻叩在他的脉象之上。 “通神时,头、或者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眩晕,有吗?” 谢豫川摇头。 韩其光盯着他,“你如何与家神通灵?” 谢豫川指了下头。 “意念?” “嗯。” “那你如何接收神谕?能感受到,还是能看到?” 谢豫川沉眸看他,轻吐一息,无奈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伱通神时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韩其光一本正经道,“天地能量是平衡的,有所得必有所失,你这番造化太过逆天了,懂吗?” 谢豫川垂眸,看着他叩在脉象上的手指,抬眸问:“看出什么了?” 韩其光摇头。 “奇怪,脉象里无神鬼之象啊。” 谢豫川收回手。 一旁谢常安、周传等护卫们很是好奇。 “韩少爷,神鬼之象也能从脉象上号出来吗?” 韩其光环臂笑了两声:“能,看功力。” 说完下巴朝谢豫川的方向微抬,“但是你家少将军特别。” 谢家神明自然特别。 那一刹那,谢豫川心间莫名笃定道。 谢家人互相对视,彼此脸上的神情各有骄傲之色。 韩其光真是受不了他们谢家人现在脸上如出一辙的表情,但转念一想,嘿,别说,确实挺特别。 就没见过这种“大变活物”的照顾。 “这些东西……” 韩其光此前没接触过被投喂之事,不耻下问。 张达义此前收过谢家神明赏赐,此刻倒很是骄傲的解释了一句:“神明所赐,人间美味。” “确实。”咬过一颗梨的韩其光,口水暗流。 「涂婳:你们尝尝看,喜欢哪个告诉我。」 谢豫川整理衣襟,清浅的嗓音自耳边响起。 他抬眸对众人道:“折一半送过去,其余你们尝尝看。” 见大家既向往又舍不得的样子,他淡声道:“家神命我等品尝,你们从中择出顺次好了。” 一言既出,女眷得一部分,男丁这边一部分。 韩其光乐不颠地东瞅西看,感觉哪个都不错,事实证明,家神赏赐的东西,就没有一样是他们不喜欢的。 一早上,酒店餐厅里人来人往,涂婳也没多拿,本就一时兴起,挑了一些传过去让谢豫川他们尝个鲜。 真要满足谢家那边二十几人的口腹之欲,必然要去外面购买。 吃完还不见谢豫川那边有回应,便干脆直接上楼去整理东西,简单洗漱后,退房离店。 车子开上高速公路时,才听见手机叮的一声,是谢豫川发来的消息。 「谢豫川:家神所赐,无有不爱。」 涂婳抽空扫了眼,唇角微掀。 语音跨界通联。 涂婳看了眼今日的天气,问道:“都喜欢?” 谢豫川迟疑片刻,坦诚道:“有一入口即化之物,黑色犯苦,不知是何物。” 涂婳想了一下早上在酒店时投喂的东西,“噢,是巧克力。” “巧克力?” “提神用的。”前方避让,涂婳一时随口道。 对面,沉默少顷,只听谢豫川道:“竟是如此好的东西,是予珩无知了。” 这话说的,语气里似乎有些遗憾,听得涂婳冷不丁没反应过来,拐个大弯直行后,她忽然福至心灵,好像明白谢豫川方才说的是什么,想到某种可能噗嗤一笑。 “是不是太苦,吐了?” 一道低沉的呼吸声。 “没有。”他硬咽下去了。 那点苦其实不值一提。 黑巧不大,拇指大小一块,她记得她当时抓了三四块投喂过去,难道就谢豫川自己吃了? 她一时好奇,笑道:“其他人也不喜欢?” 谢豫川急忙道:“我并未不喜。”生怕家神误会。 “我知道。”涂婳嗓音里的笑意完全掩饰不住,从话筒里传了过去,“那东西第一次吃,确实不容易适应。” 不像之前她给他们投送过去的那些糖。 谢豫川身边,韩其光皱巴着一张苦瓜脸,问他:“这是什么大补丸,比我师父那外丹还苦的很。” 谢豫川没说话。 涂婳在他耳边说:“它与糖相似的,提神醒脑还能增加你们的体力,天冷时保身。” “好东西。”谢豫川认真道。 韩其光一听好东西,迟疑半秒,生吞入腹。 好东西,可不能浪费。 礼尚往来,韩其光心潮澎湃了一晚,清早起来又一连串狂喜,低头在身上翻了翻,从腰间暗兜里摸出一只不到巴掌大的小瓷瓶,递给谢豫川。 谢豫川挑眉。 “好东西,上次去观里看师父,从他老人家那里得的,治内伤奇绝,本来想留给你,但我看你这……嘿嘿,帮我供奉给你家家神如何?以表我韩其光的孝心!” 谢豫川:? “礼多人不怪。”韩其光不由分说将一瓷瓶丹药塞到谢豫川手中。 谢豫川盯着他,眉眼深邃。 韩其光被盯了半天,最后受不了拱手作揖道:“行行行!我实话实说还不行吗?”他眼珠一转,目光灿烂,“小道不才,想围观一下谢大将军你如何通神供奉!” 见识过神明赏赐开了眼的韩其光,心痒难耐地想看谢豫川到底是如何供奉神明的,才会有幸得到这么大的机缘! 啊啊啊啊,好奇死了! 谢豫川垂眸看向手中瓷瓶。 韩其光从他师父那里拐来的好东西,价值千金不为过,但对家神来说,这……一瓷瓶的养生丹,有用吗?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宿主真的不想抽盲盒吗 韩其光投桃报李,孝敬之心是真,但他满腹好奇之心也不作假。 谢豫川没打算隐瞒他通神之事起,他就想到会有这样的场面。 众人闻听韩其光的要求,纷纷神秘一笑。 「谢豫川:家神在上,予珩有一至交好友,欲向家神敬献养生丹一瓶,以表诚心,不知是否给家神添麻烦?」 涂婳闻言,神情微愣,“养生丹?” 谢豫川盯着韩其光默不作声,实则脑中认真回应:“韩其光的师父乃隐世修道之人,极善丹道,他身无长物,唯有此丹药为随身上品,想供奉神明,托我转达心意。” 韩其光见他沉默许久,催道:“是兄弟就帮我这个忙啊!” 涂婳没接触过这种外丹,但谢豫川好友发来的好意,她倒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他为何要将这么好的东西给我?” “因为他方才也尝了家神所赐之物。” 涂婳恍然,难怪。 之前隐约倒是听谢豫川提起过除徐肃之外,似乎还有一个朋友,原来名唤韩其光。 “那替我谢谢他。”涂婳微微一笑,没有拒绝。 谢豫川看向韩其光的眸光沉了沉,眉心微蹙,某人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好的过分。 韩其光莫名感到一丝压力,见他终于有反应,忙问:“如何?” 谢豫川抬手,当着他的面张开手,小瓷瓶静静地躺在掌心。 韩其光不明就里,一会抬头看谢豫川,一会低头看丹药。 “干嘛,不行啊?” “别眨眼。”低沉的嗓音提醒道。 韩其光瞬时凝神定睛。 几乎刹那间,躺在谢豫川掌心中的那瓶养生丹,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了! 抬眸、垂眸、再抬眸、再垂眸。 韩其光瞳孔放大:“………………” 谢豫川收回手,下一刻被韩其光薅起来,反复打量,“谢豫川,你这真是手?!” 某人握手成拳,咣当给了韩其光一拳! “哎!你让我再看看!你怎么供奉的?不用点香,不用念词?就这么啪一下,没了?!”韩其光眼见好兄弟转身练功,不死心跟上去,“伱再给我看看,我还有一瓶!你再试试!” 谢豫川:“……” 其他人:“…………” * 海城高速公路。 【已收集谢豫川供奉之物:来自古法灵韵炼制的,高品级太极养身丸一瓶(内含7颗),已收入系统背包中。】 【经系统品质检测,本品药用养身价值极高,特开启即时兑换通道:一颗高品级太极养身丸可兑换100积分/10000元。(注:整瓶兑换可赠送宿主相应等级盲盒大礼包!)】 涂婳一边开着车,一边听着系统音在头顶接连炸响。 好家伙,韩其光供奉的东西,还真是好东西啊! 一瓶七颗,一颗一万系统币,按汇率兑换成现行通用货币后,就是……一颗一百万?!!! 车头猛地一打晃! 后面嗷嗷一顿喇叭声! 涂婳急忙扶住方向盘,惊出一身冷汗。 她就一时兴起投喂了一点自助餐而已,不到仨小时反而狂赚七百万?! 系统兴奋地窜上来:【宿主!换不换?】 “让我冷静一下。” 开车不宜激动,今日时薪上百万的涂婳家神,一路把车开到服务区,才下来缓了缓神儿。 在服务区里点了杯咖啡,在树荫下休息。 七颗丹药价值七百万,整瓶兑换还能抽系统盲盒礼包。 无论哪一个的诱惑都不小。 谢豫川身边的人,随手供奉过来的东西,都是系统爱不释手趋之若鹜的好东西,每次报价都能刷新她的认知。 系统开开心心地帮她精确鉴定那瓷瓶的神药价值和功效。 【盲盒大礼包的中奖几率很高的,宿主,您真的不再来抽一次吗?】 涂婳打开系统界面,果然,来自【韩其光】的高品级太极养身丸,被系统标注了上百万的均价,已示珍贵。 系统特别想要的东西,一定都是特别好的东西。 涂婳想了想,问:“拿出一两颗,剩下的整瓶兑换,能不能抽盲盒?” 系统程序出现一秒卡顿:【……】 【不行!宿主不能钻空子!】 涂婳勾了下唇角,“我就问问,不行就不行呗,让我再想想。” 谢豫川的好友,第一次诚心诚意供奉给她的好东西,就这么兑换给系统,好像挺可惜的,要不……算了,留着吧。 察觉到宿主兴趣降低的系统,热情推销:【宿主!最近抽奖真的能抽好东西!好机会千万别错过!不是每次都能触发盲盒礼包的。】 “算了,好东西先留着吧。” 涂婳兴趣缺缺。 “等缺钱了,一颗换100万,更实惠。” 涂婳不为所动,转而给谢豫川发消息:“东西很好,我很喜欢。” 谢豫川转述给韩其光:“家神喜欢。” 随后耳边家神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有何心愿所求?” 谢豫川轻蹙眉心,不是很想转述这句话。 “你家家神喜欢?!” 韩其光之前是试探,不想投石问路效果不错,又给他一瓶,“既然神仙喜欢,这一瓶也供奉了吧,好事成双!” 谢豫川问:“你不留?” “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但你家神明如此厉害,还用得着这个?” 这话哪里不太对劲,但韩其光说的又煞有介事。 涂婳慢悠悠地喝着咖啡,等着谢豫川的回复,不想答案没听到,又再一次听见欢快的系统报送音,在头顶接连响起! 在几条报送音中,有一条报送引起涂婳的注意。 【非常遗憾地通知您,背包中限时试用的七彩玲珑宝衣套装,已过试用期限。因宿主未在试用期间使用折扣链接进行购买,本套装附加各项功能数值已即时清零。宝衣款式转成普通纪念款式,存放在宿主系统背包内。衷心感谢您此次试用体验,没有达到您的购买意愿,我们深表遗憾,为了更好的提供相关服务,希望您能帮忙完成此次问卷调查,我们将赠送您一份精美的小礼品。感谢惠顾!中央商城服务中心。】 涂婳神情一怔:!!! 什么? 宝衣过有效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跨界战袍怎么突然就过期了?! 心神骤然一慌。 下一秒,一条系统弹窗欢快地蹦出在涂婳眼前! 【高品级太极养身丸,整瓶兑换可赠送宿主相应等级盲盒大礼包!】 系统敲锣打鼓哄道: 【宿主,抽一个呀!】 【抽!!!!!!】 7号周五当天好像有q阅闪屏推的抽奖活动!大家别忘了去抽奖啊!(好像有个【家有仙妻】的小勋章!喜欢的朋友记得去领哦!) 嗷嗷ヾ(≧≦谢谢≧≦)ノ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祝高考的同学们超常发挥!金榜题名!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跨界两栖代步车 两瓶韩其光供奉的太极养生丹,涂婳留一瓶,抽一瓶。 系统欢天喜地在界面放礼炮烟花,可见能从涂婳手中回收这样一瓶“仙丹”有多开心。 涂婳回车坐着,等着系统处理完后抽礼包。 曾经因为谢家人集体供奉而意外抽到的“七彩玲珑宝衣”,已经失去了明亮的光泽,安安静静躺在背包的格间内,款式依旧好看,只是再没有了逆天的“法力”加持,涂婳看着还是有些遗憾。 宝衣真的好,就是太贵。 一时犹豫错过了这么好的显灵利器,心情一点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不能加持能量和功能,在大梁还能穿吗?” 【能的,宿主,同普通服装一样,款式和面料依旧是顶尖水平。】 涂婳指尖在商城的页面滑动,装饰专区内,从几百到几百万的商品应有尽有,有一些单纯购买即可,有一些还需要搭配相应的能量和等级才可以使用。 翻了七八页,她在其中一购买页面的最下面,看到了【七彩玲珑宝衣】的介绍,商品详情内,特意着重标注着lv.5级别搭配使用,效果更佳。 如今lv.2级别的涂婳,瞬间心里平衡了。 果然这宝贝,只有靠抽奖才能提前感受。 关掉商城,涂婳说:“这宝衣是故意提前让我抽中的吧?”好让她在伪装神明的道路上,越陷越深,兢兢业业。 系统:【是宿主运气好。】 涂婳靠向椅背放松:“我看商城的药剂中心有很多灵丹妙药,你们的科技应该远比现在先进的多,我还曾经买了一颗救治谢豫川的朋友,现在这样的养生丹,你们也会花费如此高的价格回收吗?” 系统一边向上报送,一边为宿主解释:【科技的进步并不是完美无缺的,有一些世界的科技爆发式增长后,会导致一些生物的进化问题出现,特别是人类作为主导的世界。比如宿主所在的现代文明世界,以及谢豫川所处的古代封建时代,科技的发展需要配合人类的精神和身体发展才会健康,二者中间如果出现超过临界点的矛盾,人类社会的发展便会走向十分危险的道路。】 【大梁世界,天地灵气足,动植物生长遵循着古老的法则,加上炼制丹药的人,制作工艺非常精湛,所以这两瓶高品级的养生丹,如果宿主愿意兑换,我们非常愿意高价回收。】 系统不光解释,还在她面前弹出一个虚拟交易界面: 【请问是否同时兑换两瓶高品级太极养生丸?是or否。】 涂婳毫不犹豫,点了否,关掉界面。 接触久了,系统对她的行为判断模式,已经渐渐总结出了一套分析模型,因此试探一次也没有再次发来询问。 韩其光送给了她两瓶。 涂婳没什么想法,就单纯觉得,似乎应该留下一瓶。 而且按谢豫川的说法,此丹治疗内伤极好,她不觉想起一个人,沉思少许,将养神丹收好。 另一瓶,回收后,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一团七彩流光在她眼前由远及近而来,聚合在一起顺时旋转十数圈后,宛如烟花一般散开,流光消失后,涂婳眼前出现一排三只金光灿灿的百宝箱! 【宿主,祝您抽中大奖!】 涂婳抽了张湿巾,认真擦了擦手,指尖在三只百宝箱前一一掠过。 “哪只箱子里还有显灵战袍?” 系统无奈:【随机装箱,系统不知。】 “每个箱子里都有?” 【其中一个谢谢惠顾。】 “哪只?” 【……】系统此刻不想再回应自家宿主的废话了。 涂婳心潮澎湃地搓了搓手,在三只百宝箱面前犹豫了两个来回,最终还是将手伸向了正中间c位的那一只“礼包”。 选中的百宝箱由小变大,推送到涂婳眼前,左右两只未被选中的化烟消失。 锁头摇晃几下,伴随着欢快的bgm脱落,箱盖打开,一片金光溢出! 一行金字从里面蹦出,弹到涂婳眼前。 【恭喜您!获得一辆跨界两栖代步小车!】 【恭喜您!获得寰宇通行路达百公里安全免疫券3张。】 【恭喜您!获得户外全功能庇护帐篷一顶。】 【恭喜您!获得一个家用随身便捷式伸缩储物空间(不含扩展功能款)】 叮叮叮—— 一顿恭喜礼炮,涂婳听得极其认真。 但从头到尾没听见一句跟“宝衣”类似的礼物。 等到最后的恭喜都报送完毕,涂婳轻叹一声,遗憾道:“错过让人心痛。” 系统上来夸夸党:【宿主,你运气真好!】 涂婳这时还没反应过来,方才抽中的礼包里,都有什么,此时听见系统的话,反而好奇道:“我是不是抽了什么好东西?” 系统将其中一款礼物,金光点亮。 涂婳看过去,正是第一个报送的大礼:跨界两栖代步小车。 这车前面的定语还真有意思,跨界,两栖? 不知不觉念道:“蓬莱仙羽鹿角车。” “这是什么代步车?”涂婳不解,视线注意到跨界二字,怔了下,不太确定道:“伱别告诉我这东西能在大梁用?” 系统:【可以,古今通行,已拿时空牌照。】 涂婳:!!!!!! 神特么时空牌照…… 她急忙把这包礼物拆开,一套360度个角度的视频图,映入眼帘。 涂婳一看那上面的造型,当场眼前一晕。 “不是,这种车你让我怎么摆在外面坐?啊?!” 【宿主,这款代步车十分畅销,反馈极好,等你用时就会感受到它的好处了!系统不骗人。】 “能不能换款宝衣?” 【抱歉,盲盒奖品无法进行调换。】 涂婳扶额,把界面一收,行了,其它奖品她也没有心情再看了。 最好的礼品如此震撼人心,她不敢想象这样的代步车,有几个精神正常的人敢拉出门去坐。 启动,开车。 涂婳一路风驰电掣开回四方镇礼贤庄。 却没想,刚把姜莉她哥的车送回去,就见姜家正在收拾东西,好像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涂婳有些意外。 姜莉大哥姜昊说:“市里有急事得先回去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晚上带你去月宫 姜莉从楼上下来,看见去而复返的涂婳,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在市里住不会这么快回来,想着回去找你,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涂婳不解,“你们这是?” 姜莉说:“谢斯铭那里出事了,谢淮楼来的信。” “让伱们过去?”涂婳问。 “嗯,临时通知,马上就走,婳婳……”姜莉因为没有照顾好朋友,一脸抱歉。 涂婳倒没那么在意,“那边事急,先忙正事。” 姜莉还是很愧疚:“你才折腾回来,我也不好意思再让你跟我们折腾回去,不然这样,我把庄秘书留下给你,让他全程照顾你,你有任何需要让他去办都行。”见涂婳欲推迟,连忙道:“千万别推辞,多少能照顾一些,我心里还能放心一些,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涂婳看了看她眼底的慌乱,感觉那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姜莉没有说全。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好,那我就麻烦庄秘书吧,我这边你不用多想,人命要紧。” 姜莉感激地无声拥抱了一下涂婳,在她耳边哽咽道:“婳婳,谢谢。” “客气了。” 庄秘书帮着主家把东西都安顿好后,来到涂婳面前,恭敬道:“涂小姐。” “庄秘书,后面辛苦了。” “涂小姐客气了,是我分内之事。” 姜莉上车前,低头跟车里的父母不知说了什么,又转身跑了回来。 涂婳不解:“怎么?落了东西?” “没有。”姜莉说着,低头从手提包中,泛出一张纸条,递给涂婳:“这个是昨天碰见明先生时,他托我转交给你的地址,说你如果回来了,欢迎你去这里看一看。” 涂婳莫名其妙接过纸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明先生找她这事,但时间紧急,她也没有多问姜莉,只把纸条收了,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你也是,回去不管遇到什么事,冷静完再做决定。” “好,我知道,那我走了?” 看来姜莉未婚夫那边事情出的不小,一向不怎么太在意婚事的姜莉,脸色都变了。 姜莉转身时,涂婳没想太多,忽然喊住她:“姜莉,稍等。” 姜莉回头看她:? “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涂婳转身进屋,以上去拿“箱子”里的东西为掩护,以非常快的速度,迅速从系统里将韩其光送的那瓶养生丹拿出,花了一点能量从系统里复制了一个同样大小的小瓶,分出两颗。 “给,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这个药危机时能救急。” 情急之下,涂婳也解释不了太多。 只能快速塞进姜莉的包里,“快走吧,别耽误了行程。” “那我走了。” 两人道别后,姜莉红着眼角回到车上。 等到姜家人走后,涂婳紧绷的心神才终于放松下来。 “谢家怎么了?” 庄秘书见她身旁有几袋东西,很贴心地帮她送进屋内,边走边给她解释:“具体情况,谢总在电话里没有说,只是让姜总和夫人他们尽快过去,看情况不算太好。抱歉,其余的我了解不多。” 庄舟彬彬有礼,涂婳摆了摆手,“哦,没事,也是我多问了。” “涂小姐是心好,关心大小姐才会如此。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的。” 涂婳站在偌大的别墅里,有些不太自在。 本来是来参加婚礼,结果婚礼没参加上,来了这边度假,现在姜莉人不在,她也没什么必要留在这边,何况还是占着明先生的私人别墅。 庄舟很细心:“涂小姐有何需要,都可以交代我来办。姜总监已经提前跟明先生打过招呼,明先生希望您能在这边休息好后再离开。当然,如果您有其他行程,我可以全程陪您去办,别的事情我可能不太擅长,但是开车技术还是不错的。” 涂婳被这一番过谦的话逗笑了。 “庄秘书,我没事,姜莉那边既然忙,我想我在海城这边的事也忙完了,如果您方便的话,帮我看看最近回h城的机票可以吗?” “涂小姐才来就要回去吗?不在海城多玩几天吗?有不少地方还不错的,我可以为您做向导。” “不用那么麻烦,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家,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再来玩的。” “那好,我一会帮您看看回h城的机票,如果有合适的,我送您过去。” “好,多谢。” “您客气,真希望您多玩几天。”庄舟言谈很是让人舒服。 涂婳笑道:“改日有机会,刚好家里那边还有些事要忙。” 庄舟笑了笑,“您先休息,一会查询到合适的航班,我再来通知您。” “好,我先上去眯一会。” 临睡前,涂婳简单查询了一下昨日各个订单的发货情况,还行,大部分已经开始发货了,算算时间,等她回h城后,应该来得及。 冬日的气候越发寒冷了,大梁那里也不例外。 涂婳心里对谢豫川他们后面的流放路程,隐隐有了点新的想法。 她对系统获取能量和积分的节点,有点想法,但想法还不太成熟,等她回h城后,切换到大梁那边去看看,研究一下再定。 攻略嘛,谁也没规定完成主线任务,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浅眯一小时。 庄舟回来送礼盒。 顺便带来了航班信息。 涂婳看着几个选项,“就今晚吧。” 庄舟关心道:“涂小姐不再好好休息一晚白天走吗?” “早晚都一样,没事,就这个吧。” “好的,那我晚上送您去机场。” 庄舟订了头等舱,又远程约好了h城接机的车,陪着涂婳品尝完古镇地道的一家百年饭馆后,临走前细心提醒道:“涂小姐,明先生邀请的地方您还想去看看吗?” 涂婳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时间来不及。” 但是却交给庄舟一个小方盒。 “借宿明先生的私人别墅倒是打扰了,这份小礼物,麻烦庄先生回头帮我亲自转交给他吧,以表谢意。” 让他亲自转交? 庄舟有些意外。 他看了看涂婳,心道,这不是方便了他或者是他们姜氏集团与明先生的接触机会吗? 原来涂小姐她……心里都明白。 庄舟神情更加尊敬,双手接过后,也没问里面是什么东西,郑重道:“好的,涂小姐放心,我一定亲自交到明总手上。” 涂婳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去往机场的路上,涂婳闭目养神。 忽然想到什么,给谢豫川发信息:“晚上带你上天看月亮?” 二更晚了点。 你们别忘了去抽奖啊!还有小勋章~嗷嗷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以谢家为首的向心力 谢豫川代韩其光供奉后,韩其光的精神状态一直亢奋到下午。 今日流犯需要劳作的活计,与前日并无不同,自上午吃过早饭后,押解的差官们便再次统计今天需要完成的活,然后分别派发下来,少则五到十人一组,多则十到二十一组。 活,有大有小,有脏累的,有轻松的。 谢家无所谓活大活小,以熊九山的心思,谢豫川觉得轻松的活,也不可能留给谢家。 繁重的劳作,在天寒地冻的冬日里,非常辛苦。 就连五里堡里的村人,都懒得在这样的气候里,顶着寒风加固堡垒,碰上一群流犯们被官差们押着干活,村人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真希望他们多留一段时日,把堡子里最累的活都干完,这样来年春暖花开他们也不用挨累了。 想的都挺好,但是很快堡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接到田家管事的消息。 “听说青龙寨的土匪们要下山了?” “谁知道是真是假,他们天天往城里放狠话,衙门口的通缉告示,跟玩一样,白贴,没用。” 村人们被通知着忙活起来,不管是真是假,吃着田家的,喝着田家的,主家担心,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加固外墙、滚烫的炉子烧起来、粮仓附近增派巡逻、上山伐木下山削箭……一时间里外的人都动了起来。 田家的举动,在作死的边缘横跳,熊九山身为朝廷官员,看着田家的举动,忍了又忍,还是让手下成烨将对方叫了过来。 自城里的田家人驾车回来,田素娥就已经给自家人商议过,今冬如果在城中发展不妥,不行就避回堡子里,猫一个冬天。 田家大老爷还在城中坐镇,田二老爷带着账房回来同田素娥商议。 聊到后半夜身子骨受不住去歇了,醒来后发现堡子里的异状,这才信了此前下人带回来的消息,他这位长房大侄女,真的请了一群官兵流犯在堡子里住着。 田二老爷活了大半辈子,想到都没想过这种念头。 心里很是忐忑,“我们只是寻常百姓,请官兵坐镇可不是好糊弄的,别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田素娥心态镇定道:“押解的官兵,与其他不同。” “那也是着官衣的人,咱们素来不与官家交往过密。” “二叔,如今这世道,我们平头百姓不好与山匪结怨,官家名正言顺,除恶务尽是官府之责,熊大人他们不管本地庶务,县衙那边也不会怪罪,他们坐镇堡里,那边总要掂量几分,我们不过多出一些车马钱粮,大人们里外面子皆有,我们也借他们一点佛光避祸,堡子安宁,田家安宁,各柜上才能稳得住。等大哥哥他们回来,人货俱足,我们田家就有本钱耗得起了。” 田二老爷问:“那这些流犯在堡子里的食住,也都我们管了吗?” “不过一些稀粥野菜的,以小换大,我倒觉得值。”田素娥没觉得这点嚼头,对田家是多大的负担,何况又不是久住不走。 田二老爷眺望窗外,指着被官差押着干活的一群流犯,“既认了他们口粮,还让他们这般?” 田素娥淡声道:“那是熊大人他们的意思,大概是恐流犯们闲则生事。” “以劳抵食,倒也不错。”田家二老爷忽然觉得自家又不怎么亏了。 田素娥没发表意见,只是心里暗道,如此,他日队伍启程,她哪里好意思少付粮资。 田二老爷看着看着,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那些流犯之中,竟俨然有出类拔萃之人。” 田素娥低头与老掌柜田庆对账本,闻听二叔的话,脑中闪过一个姓氏。 田庆抬头看了眼她:“大小姐若有想法,我去通个信。” 她确实有点想法,不过……“再看看。” “看什么?”田二老爷听见动静,负手回头看他。 田素娥放下毛笔,抬头道:“那些流犯之中,有之前传闻中的谢家后人。” “哪个谢家?” “京里那个。” 田二老爷恍然大悟,“那个谢家啊!” “嗯,那个谢家。” 田二老爷来了兴致,他就说他这聪明果断的大侄女,怎么突然愿意收留一群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流犯们在本家堡子里。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一时误会了的田二老爷,再次看向田素娥的目光中,不知加了多少自己脑补出的滤镜。 只有田素娥身旁的田掌柜,才知道,这其中纯属是巧合,大小姐当初的心思,真的就是想用“官府”的力量,抗衡青龙寨那些无所顾忌的山匪。 扰民是小事,扰官是大事。 自家主子巴不得帮万老大把事情闹大,闹大了就不止是私怨,私怨解决不了,就加把柴火把火势烧大,大到官府恨不得除之后快,就没田家什么事了。 打不赢老虎,就引另一只野虎进山。 这一步很险,所以田素娥一直不敢去求萸城官府,衙里的大老爷自己都护不住自己,更帮不上田家。天无绝人之路,浩浩荡荡的押解队伍路过了五里堡。 她算计着这中间的时间,拉起虎皮扯大旗,能震慑万里春一天算一天。 但偏偏,事情又出现了一点意外。 田素娥没想到,这一堆流犯之中,居然有人随身携带甜度极其优良的糖。 世代经营糖茶生意,田素娥从小耳濡目染,从田庆带回来的那些样品中,直觉能改变田家命运的一丝契机,可能就隐藏在那一袋糖中。 女人天生的直觉,让她在大事之前,不由谨慎起来。 她有种不太确定的预感,这一袋奶糖,于田家来说像个诱饵一般,不知对方希望他们田家付出怎样的代价。 稍微一迟疑,一天就过去了。 流犯们在差官紧盯下,帮堡子里修防工事,有了昨日经验,今天“毛遂自荐”来帮谢家打下手的人也变多了。 谢豫川来者不拒,只要愿意帮忙,谢家都愿意给付酬劳。 许多人咬着牙快点干完自己的分内活,然后省点力气来找谢家“讨活”,酬劳因人各异,钱粮布药,谢家不多但也能给得起。 一路流犯而来,除了柴家,谢家就是最“富有”的了。 谢老夫人不插言,放手让谢豫川去弄,谢家这一点照拂之心,并不遮掩。 不少人因帮工之事,无形之中,向谢家靠拢。 “如此,来往多些,将军言语必将掷地有声。”张达义见此趋势道。 谢豫川眸色沉稳。 “熊九山未必乐见其成。” 韩其光一旁乐道:“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矛盾得很。” 几人相视一笑。 几片雪花忽然飘落。 众人仰头,又下雪了! 谢豫川仰目,耳畔是家神的嗓音: “晚上带你看月亮?” 深黑的眸底,一抹暖色浮起。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诡计多端烟雾弹 谢豫川一晚上心事重重的样子,韩其光一旁看着百思不得其解。 他抱臂环胸摩挲着下巴,眯眼盯了他半天。 大家累了一天,今夜格外疲惫,在草屋里上药、推拿,互相帮忙。 张达义也很久没这么累着了,吃过晚饭就闷头倒地睡了一觉,韩其光想找个人说说话也没如愿。 他发现谢豫川今晚格外沉默。 他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周传,“你家主子怎么了?总这样?” 周传哪敢在背后议论自家将军,只拱手道:“韩少爷,您这话问错人了。” 韩其光睨了他一眼,“瞧给你吓得。” 夜幕漆黑,月色朦胧。 谢豫川也不怕冷,站在茅屋外草棚下。 韩其光披了件衣服出来,凑到他旁边,同他一样仰头望月,“干嘛呢,大晚上不进里面,在外面冻着?” “赏月。” 韩其光看神经病一样看他:“大冬天的?” 谢豫川也没解释,四周扫了眼,“晚上还在这里睡?” 韩其光老神在在,笑道:“该安排的都交代下去了,有事他们会回来找我的。” 谢豫川点了点头。 韩其光的好奇,方才被他岔开,正要继续问,周围传出一声鸟鸣,在寂静的夜里,传递的格外清晰。 韩其光眸色一变,“有情况。” 说完转身进屋,谢豫川负手在房根下慢慢踱步,差官们盯他久了,发现他真的就只是在饭后三散步,也没有其它举动,看管的也不似之前严格。 韩其光顶着“谢武英”的身份,在里面呆了没多久,就一副拉坏了肚子的样子,挂在周传的身上,哎呦哎呦地去不远处的林子里方便。 随行看押的差役,真是烦死。 到了草丛里,两人手上各被周传塞了几颗散碎银子,到了喉间的火气,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快着点吧,就你们家的人事多。” 周传打着哈哈说了一兜好话。 拿人手短,嘴上骂归骂,盯人就没那么严了。 第一次,韩其光什么也没做,肚子不舒服,去方便后同周传回来。 不久,谢家又有俩人捂着肚子出去,同样是之前的操作,在外面蹲一会再相安无事的回来。 再之后,又是韩其光,身边的人换了谢文杰。 差役们也纳闷了,“别人家都没事,怎么就你们家闹肚子?”言语之下,警惕心起。 谢文杰搬出早就对号的话应付着:“二位官爷息怒,累了一天,晚上贪嘴,多吃了些野干菜,不知道哪个出了问题,都不太舒服。” 两位差役狐疑地盯着他们,目光扫到“谢武英”,“平时不挺有精神头的嘛,拉个肚子成这样了?” “韩其光”捂着肚子,一脸煞白,嗓音含糊着,“差爷通融。” “通融、通融!”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得通融一下,“快去快回!别走远了。” 一来二去,韩其光里里外外跑了三四次后,押解的差官连屁股都懒得抬了,只动嘴连骂带摆手:“赶紧的吧。” 每一次,韩其光都上交一点好处。 周围发现这边有情况的差役,见状过来凑个热闹,不想也沾了点好处,几位差官相视一笑,果然,还是大户手里才能榨出油水。 解差们视线里,最重要的流犯谢豫川,始终没有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内,这让他们在看押时,心里踏实不少。 只要谢豫川不出意外,这趟差事就不会办的太差。 韩其光趁着最后一次放松警惕后,与不远处隐藏起来的人马,互相对了两声信号。 矮身一窜,谢文杰身侧已无人影。 谢文杰蹲在草丛里,尽量露出脑袋,低声唠叨,弄出一副似乎正在同“旁边人”说话的样子,时不时高声催两句,惹来不远处差役们的大笑声。 “谢家这小子今天晚上两条腿还能走回来吗?不得爬啊!” 调侃声不绝于耳,流放的路上,像今晚这种笑话也不容易捡。 这一次,时间耽搁的有点久。 谢文杰见身旁,始终没有人回来,心里一时慌了。 差役那边,有人仰头看过来,“这次肚子坏了是怎么着,大半天了,不会晕那了吧?” “我去看看。” 眼见差役往这边来,谢文杰急的满头冷汗,心跳飞速。 心里不停默念,韩大哥你倒是快回来啊! “喂!磨磨蹭蹭的半天了,怎么还没完?”差役提着棍子过来检查。 谢文杰急的提袍起身,急中生智猛一跳脚,仿佛被什么地上的东西吓到一样,冲向那位差役! “啊啊啊,蛇蛇蛇!!!” 差役也吓了一跳,转身往后倒退几大步,紧跟着回头往前,却被“吓怀了”的谢文杰紧紧抓住胳膊,又拖又拽,一脸吓得止步不前的样子。 “松开!”差役被拽的烦躁,大声骂道,继而把水火棍横在掌心,目光犀利地盯着草丛里,“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知道穷叫唤,大冬天的,哪里有蛇。在哪儿了?” 黑灯瞎火的,谢文杰上哪里给他指去。 心里不停祈祷,韩其光你快回来吧! 差役挥着棍子狂扫了几下,也没发现草蛇的踪影,去发现身旁只有一个人,眼神一凛,正要质问另一个人谢武英哪儿去了时,只听身后荆棘从中,传出一道哎呦声。 差役听见动静,挥着棍子冲了过去。 谢文杰头皮一紧,跟了过去。 只见地上,“韩其光”一手抓条蛇,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腿。 无需言语,一目了然。 “哎呦呵,真他娘的有蛇!”差役一见谢武英的样子,当场蹦出去。 谢文杰一脸后怕冲过去,刚俯身耳边听见韩其光的话,“假的,扶我回去。” 韩其光被抬回了茅草屋里,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蛇,最终留在了差役们的手里。 堡子里进了蛇? 熊九山听见消息,连夜让人四周查探一番,果然找出四五条来,好在都不是毒蛇,虚惊一场,解差们的锅里又加了餐,闹闹哄哄的,已无人在意被蛇咬了的“谢武英”死是没死。 只有熊九山事后问了句:“谢家那小子没事了吗?” 老衙役打听回来的消息,“好像没死,应该是没事,要不,大人我去看看?” “那倒不必,咬一口死不了也算是攒了经验,下次就不会乱跑。”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家神!且慢! 平静的夜晚,哄闹了半个时辰,再次归于宁静。 谢文杰掩好了门,走到谢豫川身边,低声道:“二姐来问武英如何,我说无事放心。” 谢豫川颔首,屋内烛火熄灭,躺在地上的“谢武英”2.0版,翻身坐起,哪里有受伤的样子。 “将军,万里春在城中露面了,我家大人去了城中,嘱我给将军捎话,城中若无信号,万不可入萸城。” “好,知道了。” 混乱中,披了伪装偷摸跟回来的韩其光手下,完成任务后,知趣地找了一处空地待着。 谢家护卫见惯了正版武英少爷,这两天又稍微适应了一点盗版谢武英,黑暗中瞅着角落里那位冒名顶替的“丐版”兄弟,委实不能把眼前这位白面小书生,同自家那位黑脸筋瘦的主子联系到一起。 那人拱手作揖:“情势所迫,当时唯有小的形貌相近。” 大家纷纷点头,周传替众人道:“兄弟别紧张,我们不过一时惊诧,与你无干。” 那人松了口气。 忽听谢豫川开口问他:“城中来了多少人?” “城中五十人,城外二百。万里春拉了几个山头的人,我家主子说去探探虚实。” “嗯。”谢豫川沉眸点头,“歇着吧。” “是,谢将军。” 周传在西北,跟随谢豫川打过仗,他起身走到谢豫川身旁,屈膝半蹲,“匪贼近千,我们几百人,主子,要不再等等?” 张达义此时早已醒了,听见他们主仆二人说话,老先生不懂打仗,便不多言,只同谢文杰低声提醒,“明日起务必要把女眷们护住,匪贼作恶不折手段,不讲道义。” 谢豫川沉眸深思。 “来不及,人多眼杂,韩其光能聚拢这些人,已是难得,何况再耽搁下去,熊九山要误了下一站签押。” 言下之意,熊九山绝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他双肘压在双膝上,十指交握。 忽然扭头回望:“兵器可足?” 韩其光的手下,闻声抬头,恭敬道:“箭矢充足,刀枪不缺。主子说,可以一战。” 韩其光的判断,八九不离十。 可以一战,说明韩其光没有十足的信心完全成功。 谢豫川抓了一把石子,在地上摆了几处位置,匪贼鱼龙混杂,乌合之众,他和韩其光手里的人,身经百战。 几百人,够了。 但若分置两处,一处迎敌,一处盯着运货,危险概率就会增大。 分散力量实为不妥。 得把熊九山拽进来。 谢豫川沉吟片刻,依旧如此认为。 大梁冬日的夜晚,浓云弥漫。 月亮被遮蔽在云后,乌压压的天空上,偶尔飞过几只黑影。已经沉睡的五里堡外,一小队人马悄悄靠近,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堡子西北方向潜行。 四周寂静,只有外面几处篝火堆,不时传出木头被烧的噼啪作响的声音。 叮咚—— 空旷的机场大厅传来提示音。 从海城飞往h城的航班开始登机了。 提前登机的涂婳安顿好后,等着飞机起飞。 起飞前,她给老同学李广源发了条消息,如果有货先到,麻烦帮忙接收一下。 李广源的信息回的飞快:“放心吧,没问题!” 许久没坐夜晚的航班,涂婳静静地看了一会窗外,再次打开手机,分别给姜莉和明先生各发了一条礼貌性道别信息。 姜莉大概在忙。 明赫的消息倒是来的快,“一路平安,有缘再见。” 涂婳笑了笑,把屏幕关掉。 飞机起飞前,秦朗的电话突然打过来:“涂小姐,临时变故,我来海城了,哪天方便见一面?” 涂婳微愣,“我刚要回h城。” 电话那头一阵长久的沉默…… 涂婳忍不住笑道:“回h城见吧。” 飞机斜飞入云,涂婳也收起了手机休息。 闭目养神,顺便在高空之上打开了“信号”不受任何限制的系统界面。 “谢豫川睡了吗?”涂婳在脑中询问系统。 系统检索一秒:【被监护人精神亢奋,还没睡着。】 “给我接他那边的联系模式。” 【好,已为宿主和被监护人之间建立联系。】 谢豫川低头正反复研究,眼前忽然一花,黑瞳深处忽然一圈光晕闪过,双瞳重叠,一股莫名的悬浮感盈上谢豫川心头。 这一次的感觉,来的既熟悉又陌生。 涂婳借着谢豫川的“眼睛”,看见冰凉的地面上,三三两两的摆了一堆小石头,不禁在心里问道:“谢豫川,你这是在摆什么?” 谢豫川心间微颤,突然感知到家神的“靠近”,他才恍然想起家神此前的话。 心通神明,谢豫川收敛心神,自然而然在心念中回应。 “是盘龙岭地形布局。” 涂婳看了看,一堆石子摆的简简单单,她又看不见谢豫川脑中的“脑图”,见他在忙,想了想,说:“既然你在忙,那改日再说。” “家神,且慢!” 谢豫川一急,不及多想出口拦道。 涂婳等了他一下,“怎么了?” 谢豫川已然想起家神曾说带他上天观月一事,眼下虽急,但远不及家神此番照拂之心,何况又是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若错过,来日定当后悔不已。 因自己一时疏忽,竟忘了大事,不由心中升起懊恼。 他的情绪毫无遮掩地传递给此时与他通联中的涂婳。 那股心底深处浓浓的懊悔之意,差点把涂婳淹了。 她连忙“后退”一会,待到谢豫川情绪稳定后,才往前“靠了靠”。 “你既不想错过的话,早些歇息,待你熟睡之后,你我再次联系。”涂婳闻声道。 谢豫川那边沉默片刻,谨慎道:“好,我马上睡下。” 彻底退出谢豫川的意识领域后,涂婳睁开眼安静了半天,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好奇。 “谢豫川最近的情绪,似乎变得有点奇怪啊。” 系统:【需要为宿主检查被监护人的身心健康吗?】 涂婳拒绝了,“不用,人有一时情绪起伏波动是正常的。” 谁能没有情绪呢。 涂婳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而用系统里的功能,开始查找与天体、宇宙、各大星球有关的好东西。 她把之前查找过的视频,传送到系统背包中。 又在系统商城里,购买了一套全息影像模拟系统,看着一旁的使用介绍。 别说谢豫川看了惊讶。 她觉得自己看了也迷糊。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家神还在等他 与家神结束通灵后,谢豫川伸手将地面铺陈的石子儿,一把搂起放回到布袋里,默不作声地拉紧抽绳。 静坐少顷,转头对身旁谢文杰低语,“若我未醒,不用唤我。” 谢文杰眸光一闪,瞬间了然,重重点头。 “六哥,放心。” “嗯。” 谢豫川扶地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方才挪到一边清净的地方,在前胸后背各贴一张暖贴,方才合衣躺在草席上。 谢文杰见状,十分细心与其他护卫并席而睡,从而腾出一件厚衣披在谢豫川身上。 谢豫川抬头阻道:“不用,我贴了暖贴。” “六哥,这两日地上寒凉,你盖着暖和,免得夜里受凉惊醒。” 从六哥加了暖贴时,他就感觉到今晚六哥一定是梦中与家神之间有重要的事要办,否则六哥不会暗自担心夜半被冷意惊醒。 谢豫川看着自己这位族弟,眸底暗动,重新躺下,这次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谢文杰照顾好谢豫川,返回谢常安身旁闭眼。 草屋内,寂静无声。 谢家人渐渐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张达义晚上眯了一觉,此时有些精神,偶尔睁眼望着不远处谢豫川宽阔的背影,眼底深意渐深。 在谢豫川的身上,翰林大人已经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不是那种蓬勃崛起的大势,而是那种平静水面下已经无法阻挡的汹涌浪潮,正在慢慢形成以谢家人,特别是以谢豫川为中心的漩涡。 张达义在无数史籍中,都曾经窥见到这种端倪。 可是书中得来终觉浅,此时一旁静观,他感受到的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从前白纸黑字中,人中龙凤、大势所趋、奉天承运……这样的词汇太大太高远,他一直没有切身的实干,可是自从跟谢豫川近距离接触后,他这一路所见所闻,真的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叫逆天的气运。 自古大气运者,必有大劫。 谢豫川年纪轻轻,起心动念不知不觉间,就会影响周围很多人的命运,这样的人……即使自己没有那份心思,也会被气运推着走向莫测的未来。 张达义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 但他深知这样的念头大逆不道,尤其是对于开国之家的谢氏一族来说。 方才,他听见了他们谢家兄弟二人的对话,与谢文杰差不多,他也很快想到谢豫川梦中可能与神明学习一事。 老先生翻了个身,平躺望向草房顶梁。 从没想到,他命中遭此大劫,居然阴差阳错也碰到了这样的机缘。 张达义自感自己平凡的命运,在流放那一日,冲向了一个难以预测安危难测的未来。 寮州,于他曾经是个屈辱恐怖的磨难之地。 现在,他也不那么在乎冰天雪地的寮州有多难捱了,反而觉得曾经流放前,他心心念念熬到寮州等待朝廷大赦日的念头,也不那么强烈了。 这种心境的变化,暗自让罪臣张达义心惊。 他居然不那么期待将来熬到特赦回京的机会了,这太可怕了。 他闭眼前,忍不住再次看了谢豫川一眼。 暗自自嘲自己,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遇到“千载难逢”的一线生机,他一把岁数也是忍不住心痒,想赌一把的。 不知不觉,庞既明的名字划过老先生的脑海里。 心里暗叹一声,谢家如此机缘,庞既明那个愣头青可千万别在关键时候犯糊涂。 一间漏风的草屋中,庞既明睡到一半,被口水呛醒,连咳数声才重新入睡。 冰凉的草席上,前胸后背的暖流熨贴着身心,被暖意包围的谢豫川,闭眼酝酿了许久,还是没睡着。 剑眉紧皱,清俊的面色不知觉染上一丝急躁。 想到家神那边还在等他入睡,而自己神智却清明无眠,久久升不起睡意,越着急头脑越活跃,心绪杂乱,杂念更多,被情绪缠绕的心头,平静不下来。 躁意难消,他辗转反侧发出轻微的声音,周围是家人静谧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可他能听得出来,哪些是真睡着了,哪些是生怕打扰到他而假寐的。 他最近的情绪不太对劲,谢豫川自己也已经察觉到了一点差别。 但他一时也分辨不清,这种情绪从何而来,等他察觉时,总是觉得心口某一个角落,时而空落,时而闷堵。 气脉不通。 抬手挡面,拇指和中指双双捏住两侧太阳穴,轻轻摁压穴位,缓解酸胀的大脑。 他不习惯这种自我失控的感觉。 从前从未发生过。 家神在等他。 可他却迟迟进入不了状态。 黑暗中,他睁开眼睛,眸光中浮起一抹迷茫之色。 怎么回事? 耳根处传来一道清浅的哈欠声。 “睡不着?” 是家神的嗓音。 谢豫川额际一紧,脑中杂念一瞬间消散,脑中只有家神询问的余音。 等谢豫川入梦的过程中,涂婳翻找了半天的资料,看到有意思的地方,自己也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在系统界面欣赏平面版本不过瘾,她干脆花“巨资”提前购买了沉浸式全息眼镜,试看了十分钟。 试看效果十分震撼,就是刚坐进“载人航天飞船”里刚要准备点火,就被系统蒙脸“推”了出来。 寰宇全系列体验版-月球版【售价:100.00元/小时】 寰宇全系列教学版-月球版【售价:1,000.00元/小时】 寰宇全系列科研版-月球版【售价:100,000.00元/小时】 涂婳:“……” 犹豫了三秒,涂婳还是慷慨花了100系统币。 就凭刚才那个体验感,一万块一小时的价格,她还是愿意付的。 体验版的效果也不错,等将来她有钱了,再去感受一下啥叫科研版。 新用户注册,有三次反复刷看的机会,她等了谢豫川半天,不见系统提示她,想着他那边可能是临时有事,她也不着急,戴着眼镜先进去看了二十分钟。 脚下刚走下阶梯,踩在月球表面,还没来得及感受月球重力,脑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被监护人迟迟无法进入深睡状态。】 “穿”着宇航服的涂婳,仰起硕大的头盔,看向系统界面上正中谢豫川头像旁边的数值变化。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神!神冒烟了! 长长短短的数值,变化不大。 说明谢豫川现在根本毫无睡意。 涂婳抬手轻轻按了下耳际上的按钮,暂停体验,退出科教游戏。 摘下眼镜,看着虚拟屏幕,想了想,出声问了声谢豫川。 很快,谢豫川的回答弹上来。 「谢豫川:让家神久等了,是予珩的错。」 涂婳:? 她不是在意他错没错,而是好奇他今晚怎么突然入睡困难? 依她对谢豫川的了解,他很少这样。 从军多年,她感觉临时入睡对他好像不是个多大的困扰,以前每次有这样的时候,她感觉对方都是可以做到秒睡的。 由浅入深度睡眠可能稍微需要一些时间,但是也没出现过现在这种,谢豫川躺下半天,都接收不到信号的情况。 她有些担心,“你身体不舒服?” 黑暗中,谢豫川阖眼暗叹。 「谢豫川:身体还好,许是有些心事挂心头。」 涂婳调整了一下姿势,拉了拉身上的毯子,支着头温声问道:“是因为剿匪之事?” 顺手调开了即时通联模式。 谢豫川沉吟一会,回道:“不全是。” 这个回答太模棱两可了,涂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 两个人隔着遥远的时空,同时陷入了沉默,彼此能从耳边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声,突如其来的静谧,让两人心里都有一种道不明的起伏。 大概是怕自己的沉默,让家神会错意,谢豫川率先开口:“予珩若迟迟无法入睡,会不会误了家神大事?” 涂婳顺着话题回道:“不会,不用有负担。” 谢豫川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涂婳曲指蹭了蹭了眉头,见谢豫川一时睡不着,那也无法带他在梦里体验了,于是另找了话题跟他聊会天。 想起韩其光白天供奉的那两瓶价值不菲的养身丹,她一下子来了兴致。 “那两瓶养身丹,品质不错,韩其光送给我,他有何所求,你问了吗?” 不是太难的要求的话,冲着两瓶“巨资”,怎么也会想办法帮韩其光圆了心愿的,她心想。 谢豫川刚要开口,却听见家神话锋一转,问到了韩其光的药。 话到嘴边的言词,一下子凝在舌尖。 他沉默了三秒,想了想,认真回道:“他未提过,也无他念,只是受家神恩惠,诚心供奉所致。” 远在萸城中灯红酒绿中的韩其光,一边指挥人去隔壁二楼把人盯紧了,一边同身旁的心腹钱喜畅想道:“等我和谢豫川剿了那群山匪,手头宽裕,我给他家那灵验的家神,必须祭个高台,摆满荤素贡品,金银珠宝,再咣咣磕上几个响头,没准儿那神仙一高兴,赐我一条通天大道呢,老子要修成了,必须回老头子那去逛他九九八十一圈!馋死他!” 刚同手下显摆完,突然连打数个喷嚏。 “哪个混蛋在背后骂我!” 钱喜习以为常,一边擦刀,一边守在门边耳听八方:“主子,谢家的神明真那么神?” “神!神冒烟了!” 亲身感受过谢家神明如何投喂的韩其光,打心眼里服了! 真想看看,有一天自己那脾气古怪的师父,知道他这不成器的俗家弟子,遇到神明之后的反应是什么样子的。 要不是现在有事在身,真想好好修书一封。 韩其光是万万没想到,他那八拜之交的好兄弟,在自家神明面前,非但没有帮他争取福利,反而还给他塑造了一个人品高洁的形象。 两瓶养神丹供奉一去不复返,很久之后,他从谢家家神那里得到丰厚的奖励后,还跟好兄弟谢豫川感慨他家神明太大方了,太好了。 谢豫川黑着脸解释原因,不是家神偏重他,是因为奖励都攒一起了。 此时,谢豫川说完,涂婳见状微微点头。 以为韩其光真的只是因为在谢豫川那边尝到了她曾经投喂过的“新鲜”东西,才会如此。 不过,对方并不知他供奉的东西如此珍贵,她却晓得,于是暂时先把这事记在心里,等以后有机会一起再说。 家神没有再问韩其光供奉一事,谢豫川也没有再补充。 涂婳见他精神奕奕,一点不像马上要睡着的人,她下载的那些视频和教程也投送不过去,想了想,拢了拢身上的摊子,伸手抬起遮窗板。 深夜航班,飞机在云层上平稳飞行,机舱内灯光已经关闭,但是仍有一些光亮照耀,她也看得不太清楚。 沉眸片刻,她倾身贴近窗边,双手微叩拢在脸颊旁边,尽量遮挡住光源。 下一刻,窗外漫天繁星映入眼帘。 “哇!” 涂婳也很少看见这样触手可及的星空,今夜月色不显,星群异常明亮。 她贴着谢豫川耳边低声轻语:“你睡不着的话,我先带你看看云上星空?” 谢豫川那边微怔。 转瞬之间,他忽然感觉一股磅礴的力量冲进自己的体内,起初的不适,很快被温和而流畅的暖流而牵引。 “闭眼。” 涂婳提醒道。 谢豫川闻声阖眼。 神智清醒下,眼前一片温意熨烫后,谢豫川忽然“看见”眼前一片星光闪耀的夜幕,近在眼前,仿佛伸手便能触碰到。 星空在上,云层在下,云下一点光芒透出,天地之间无遮无挡,宛如仙境。 谢豫川心中荡然一空,只觉狭窄的心里,仿佛骤然放大无数倍,让人心旷神怡。 原来星云之间的世界,竟是如此安静祥和的吗? 涂婳和谢豫川两人,都被眼前静谧的美景所吸引。 美景当前,二人全无言语对话。 飞机平稳的航行中,涂婳发现刚把谢豫川牵引过来时,他心里那股轻微的燥意,似乎随着窗外美不胜收的星空,渐渐平和下来。 谢豫川不知是不敢想象的仙境圣景,平复了他内心的一丝烦躁,还是他从家神那里感受到的平和而沉静的情绪,抚平了心底的无措。 莫名的,他似乎在这样舒服的静默中,重新找回了自己。 家神的心情很好。 他能感受到。 谢豫川望着云下透上来的光亮,发现那下面泛着淡淡的波光。 “那里是……” 涂婳垂眸往下看,“哦,好像正在跨海,海上倒影,好看吗?”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 与家神隔空夜话 “好看。” 谢豫川低声慢语。 凌空望海,何止是好看二字能尽诉心中所感的。 大梁西北高山丘壑,他不知曾攀爬过多少,目之所及从未有过此时此刻的景色。 天高海阔,原来是如此让人心震撼。 他舍不得移开视线,更珍惜这样一次难得的机缘。 涂婳胸臆间反复蔓延着两种情绪,宛如两条互相交错的波浪线,一浪舒缓一浪涛急。 明月从乌云身后悄悄探出,月光洒在平静的海面,宛如镀上了一层光。 居高临下,海面偶尔有远航的轮船,像一叶扁舟,静静地躺在书面上。 “那是……海船?” 涂婳嗯了声,这个高度望下去,硕大的轮船像个迷你玩具,也亏得他视线好。 低沉的呼吸声里,都带着不敢相信的情绪。 涂婳轻轻换了下姿势,支着下巴,想起谢豫川大部分时间都在京城和西北,“上次白天飞的时候,就想问你来着,你在大梁去过海边吗?” “幼时随家人回江南槐阳老家祭祖时,去过一次东洲府,只是那时年少贪玩,不识天之大海之远,只觉海岸沙土细软,海物遍地,是个风景秀美之地。” 谢豫川回忆儿时记忆,幼年时期见过的大海,原来从天上看是如此广阔而平静,迥然不同。 听他提起儿时之事,涂婳的脑海中蓦然闪现出一个稚童小儿的可爱样貌,不知不觉唇边溢出一丝笑意,突然上扬的喜悦之情,瞬间传递到谢豫川心里。 心中一股暖流升起,特别舒服。 黑暗中,男人的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 涂婳问:“谢氏老家槐阳那边离海近?” “不远。”谢豫川道。 大概是聊到过往,无忧无虑的儿时,总是有很大的滤镜,谢豫川感觉到家神此刻似乎颇有几分兴致,于是挑拣了几个儿时海边趣事说与涂婳听。 鲜少从谢豫川嘴里听他娓娓道来,涂婳听得认真,一连说了三四件往事,她很快发现谢豫川他谈及过往的口吻,言辞简练,直击要点,何时、何地、几人闲闹,惹出什么样的后果,最后连累几人受了罚,他学到了什么,又玩的多尽兴。 说的她脑海中那张稚嫩又精神的小脸,仿佛在眼前活灵活现地动起来。 她忍不住在谢豫川慢声细语的陈述中,从系统背包里调出了那张,她让系统在二夫人梦中照下来的小版“谢豫川”。 谢豫川还不晓得她已经“知道”童年时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东洲府距离京城远吗?” “车马慢行一至二月不等。” 涂婳颔首,心中默算,其实跟现在海城距京都差不太远。” “东洲府沿海州县海寇屡禁不止,百姓不堪其扰,朝廷开渔期,那边的海防官员也想清剿海贼之患,只是海上利益盘根错节,总是不尽如人意,槐阳谢氏那边也有同族在东洲海防当差,为官不易。” 提到那边地方庶务,谢豫川的思维很容易就绕到护民防敌的细节上去,涂婳有些地方听不太懂,奈何谢豫川的嗓音听得舒服,不知不觉就听他讲了半天东洲府的风土人情。 涂婳有点意外:“原来你不止是一心钻研打仗之人啊。” “家神觉得我今夜话语声多吗?”谢豫川略有不安。 “没有啊,你讲的挺有意思的,说的我哪天都想去东洲府看看了。”涂婳笑。 笑意感染了谢豫川,他略迟疑,温声细语道:“若来日有机会,愿为家神引路,一同东游。” “好哇!” 提到海岸,涂婳忽然问他:“你喜欢吃什么海鲜?” 等回了h城,她可以去生鲜市场看看新鲜货啊!因着谢家一路向北流放,她光惦记给他们投喂那些易携带又饱腹一类的食物,倒是把这种改善类型的时令海鲜忘了。 谢豫川自沾了家神的光,有幸乘飞舟直入九霄观天后,心中已然明白,在他看来长途跋涉的漫长路程,也许在家神眼中,不过是飞跃几座山海之间朝夕而至。 但哪怕如此,他也不想因为自己某个喜好,让家神挂心。 恩惠如海,他尚来不及回报一二,怎能再让她劳烦。 “我寝食简单,并无过多偏好。”谢豫川保守道。 涂婳盯着海上那条越走越远的轮船,随口念道:“那回头给你们多拿几种尝尝鲜。”提到海鲜,她自己一时间都被勾起了馋虫。 两人从海上一只船,一路聊到大梁东洲渔民赶海,涂婳听着听着,感觉谢豫川的“视线”始终追随那艘远去的轮船而去。 眸光闪了闪,暂时屏蔽谢豫川的意识,询问系统:“你能不能帮我那艘船,定点放大?” 系统跳出来答道:【宿主,你购买的那只全息眼镜,左上有视物的缩放功能。】 涂婳一时意外,惊讶道:“统子,你出息了,居然不逮着机会薅我积分和能量了!” 【进步是一种精神上的快乐!】 不知它又从哪个中文互联网上学来的精神鸡汤,不花钱就能搞定的手事情,涂婳总是开心的。 她把智能眼镜戴上,打开普通功能,透明的镜片前,出现一圈焦距参数,很快自动对焦,中心对准远处那快消失成一点的“轮船”。 捕捉到目标后,镜片前一片数字飞掠,很快将涂婳和(谢豫川)的目光,拉到了那艘挂着国旗的轮船跟前。 一艘巨大的货轮,骤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不出意外地感知到了谢豫川那一秒瞬间飞起的情绪。 方才一系列操作,除了同系统交流,其它的,涂婳并没有避着谢豫川。 以至于当谢豫川突然看见眼前飞速闪现、旋转又消失的字符时,差点忘了呼吸。 自从通神后,经历的奇闻异事过多,他自觉已经练出了一些处变不惊之心。 然而,方才那眨眼之间的功夫,他就被惊得屏息凝神,直到眼前无数看不懂的字符消失后,他正要松一口气。 下一秒,他的眼前,就是一艘巨大无比的巨船! 嗬—— 这次,就连涂婳都仿佛听见了他没克制住的吸气声。 “这这……” 这船怎会如此之大?!!! 先更一章,12点左右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月球小型基地体验款 涂婳是不太了解这副智能眼镜的功能有多强大,但谢豫川根本掩藏不住的情绪,倒是让她觉得方才这钱没有白花。 从天上瞬间“落到”海平面上,涂婳感觉还好。 她问了问谢豫川:“你方才晕不晕?” 谢豫川忘了回答,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这艘巨轮之上。 船身反射出凛凛幽光,谢豫川眉心轻拢,“不是木材,可是铁器铸就?” 建造如此庞大的巨舟,需要耗费多少铁矿? 涂婳心道,看来是不晕。 谢豫川的心理承受能力,看来远在她预想之上。 她见他喜欢,在系统里找了找与轮船有关的介绍,存到背包中。 果然是高科技产品,启动的一瞬间已经为她自动屏蔽周围的光源,将视线聚焦。 涂婳也搞不清,这东西是把远景拉到她和谢豫川眼前来,还是把他们拉到艘轮船附近,感觉牵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看着不起眼的一个普通功能,但是却让涂婳也惊讶了。 好家伙,放大功能是360°环绕立体式放大吗? 随着视角调整,她可以带着谢豫川的“眼睛”环绕轮船一圈,甚至可以升到甲板上观赏。 谢豫川的情绪,如海浪般一波一波迭起。 绕船一周后,镜片前重新对焦,涂婳看得眼睛有点累,眨了两下眼睛,眼前重新恢复到高空视角,眼前是椭圆形的舷窗。 眼球酸胀, 涂婳说:“等我一会。” 谢豫川心里颤了下,当下便想询问家神状况,但还是按捺住回道:“好。” 心间,一股暖潮褪下。 家神似乎离开。 谢豫川心有所动,黑暗中睁开双眼。 他从如梦似幻的一场体验中,回到了熟悉的草席之上。 骤然变得狭小无比的视野,此起彼伏的打鼾声,忽然从天上坠落人间之感,仅此当下一刻,谢豫川甚至来不及去感受心底那一瞬间下沉的失落。 好在,他适应力极强。 呼吸刹那之间,那微微失落的情绪瞬时转念。 随后,是从心底深处汹涌而出的感激之情,盈满了胸臆之间。 「谢豫川:家神如此待我,予珩不知如何感激。」 涂婳退出谢豫川的意识后,连忙摘了眼镜,双手揉捏半天眼睛,才缓和了不少。 她把系统拖出来:“你也没告诉我,这么看东西眼睛会疼啊?” 系统愣了一秒,感觉像是去后台不知检索什么程序去了,很快去而复返。 【抱歉,宿主,没有注意到这副沉浸式全息眼镜,不能同时加载不同时空的能量,超负荷加载给宿主造成了视觉负担,深表歉意!】 涂婳咬唇恨道:“果然白来的功能有巨坑!” 眼角渐渐有针刺感,涂婳闭着眼睛,吩咐系统:“给我找款管用的眼药水。” 系统尽职尽职,一秒筛选三款生物科技药水。 【积分5,10,100,宿主选哪个?】 “5!” 以系统的惯性,5块钱出品的质量也绝对管用。 一管眼药水,赫然出现在涂婳手中。 滴完眼睛,又静闭了两三分钟,眼角周围的刺痛感,才缓缓淡去。 她忍不住揉着眼睛,把药水收回到系统背包里,睁眼看见系统屏幕上挂着的对话框内,谢豫川连续发来的数道问候声。 她意念回复道:“没事。” 没事—— 熟悉嗓音在耳边响起,谢豫川紧绷的心间才放松下来。 「谢豫川:家神可是因为我……身体不适?」 远隔俩时空的距离,涂婳不得不佩服他的敏锐度。 猜的还真准。 她随口道:“能量消耗过大,有些眼热,没事。” 谢豫川那边自动把这句话,解读成:家神带他上天入地亲眼见世面,需要消耗巨大的法力。 他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暗自提醒自己,日后再有这样的事,自觉一点不要劳烦家神辛苦。 涂婳根本没想那么多。 缓了一会,看了眼时间。 “谢豫川,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你想看的梦里过来更方便。” 谢豫川闻言,凝神正色道:“家神也早些歇息。” 有涂婳的话在前,哪怕方才亲眼所见如此震撼他,为了免得给涂婳增添负累和麻烦,谢豫川翻身到另一侧,竟然很快地沉入了睡眠之中。 涂婳正扒拉全息眼镜研究注意事项呢,系统忽然山来播报: 【宿主,被监护人谢豫川已经入睡。】 涂婳:“……” 这睡着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 系统也感到惊讶。 【人类的大脑真神奇。】 涂婳怀疑系统最近不知道趴在哪个地摊网上学习人类语言。 奇奇怪怪的。 看着手中的眼镜,她有些遗憾:“刚才我看带着谢豫川去看轮船的效果还不错,还想着,这方法要靠谱的话,我直接带着他一起去月球体验课里感受一下,也挺好的。” 不但感受更直观,而且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谢豫川的情绪,就能分析他对什么感兴趣了。 谢豫川的成长值,到了一个临界点突破的话,她看系统奖励的积分还不少呢。 现在好了。 这办法不行。 破眼镜承载不了她和谢豫川,隔着俩时空同时在线。 但涂婳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岂码,知道这方法,她用这眼镜可以坚持多长时间。 系统对宿主孜孜不倦的实验精神,表达了深深的鼓励。 就喜欢自家宿主,没事瞎猫碰死耗子的这个精神头。 涂婳不太清楚系统,在高兴什么。 既然用眼镜带不了谢豫川,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还是把她找出来的那些相关视频和体验课,直接发他梦里,让他自己直接在梦里学就好了。 从地面发射到月球的体验课,涂婳直接连同其它资料,一并排序后,发给谢豫川。 系统:【被监护人谢豫川大约1小时20分后,进入深睡眠,开始学习体验课程。】 涂婳问,“咋?你还能定时投喂?” 系统:【可以,能量10点。】 涂婳:“……” “除了生孩子,你是不是什么都会?” 系统保持沉默三秒。 然后愉快地推送了一条新的系统消息: 【恭喜宿主!意外捞起时空漂流礼包(月球-小型基地-体验款)】 【请问,是否即时投放到卫月表面?】 涂婳:??? 涂婳:!!!!!!! 什么玩意这是? 因为肺部细菌感染一直反复,最近一直在吃药养身体。真的非常非常感谢这段时间很多读者的包容,更新不多,尽量能保持住稳定更新,因为知道好多读者晚上这个点在等更,后台能看到很多老朋友每天来,看完给小流放投票打赏,许多读者的善意和体谅我真的能感受到,谢谢!给大家鞠躬了! 聊聊这书,我也想加更!但这个题材我也是第一次写,还在努力和进步中,容我点时间,争取把剧情捋顺写的能更好看一些。(抬手比心(e`))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去给老祖宗上柱香 【请问是否即时投放到卫月表面?】 似察觉宿主有一瞬间的迟疑,系统再次提醒。 “投放到月亮后,如何拆除?” 涂婳想了想,谨慎询问道。 她无法确定系统这种从时空中捞起的漂流瓶似的礼包盒,里面装的是不是时空垃圾,要是垃圾,她是不能允许系统把这玩意“建”在蓝星的卫月上的。 这回,换系统出现几秒短暂的卡顿…… 宿主过于谨慎,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在犹豫。”涂婳声音清脆。 【不不不!是宿主提出了系统没有计算过的角度,程序正在分析!】 “嗯。”警报级别降低。 如果系统是人类的话,涂婳可能会听到系统的叹气声。 系统音很快再次进行详细解释:【时空漂流礼包,分为官方和民间两类礼包。官方来自中央系统每个结算季度庆祝节,属于永久性礼包;民间礼包,大多来源于全宇宙各大时空不同坐标的生物和非生物宿主,功能级别分为三个级别:1到3级别、4到8级别、9到10级别。从性质上来说,通常有公益性质和交换性质两种。比如宿主意外捞起的这一款就属于幼儿级别公益体验款,是科技位面为适龄儿童准备的史前通读资料包里的公益课程。】 “啊?”涂婳没忍住笑,“幼儿教学款,也这么牛的?居然可以投放到我们月亮上?” 系统对此似乎习以为常:【科技较为发达的世界,基本已经实现通识教育机脑联享,可以模拟一个星系的出生到消亡过程。宿主可以理解成高科技位面技术在卫月上的投影。】 涂婳懂了,“那安全性?” 【儿童公益款,高度安全指标,投放拆装一键自动,可循环利用。】 “优秀!” 听见可拆装和可循环利用,涂婳终于放下心来。 系统适时再次提出询问: 【请问是否即时投放到卫月表面?】 “是。” 礼包在眼前被打开,然后消失在眼前,退化成一个动态“正在建设”的小图标,挂在涂婳系统个人面板下面。 涂婳喝口水的功夫,月球小基地就建完了。 她忍不住探头把脸贴近舷窗上,去看月亮,没太看清。 方才戴眼睛看东西的疲劳感,还没有完全消散,她还不想马上戴上去月亮上看看她的小基地。 谢豫川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进入深睡眠状态,那她也不着急了。 歇会眼睛再说。 躺下眯一会,涂婳翻身闭眼,迷迷糊糊浅浅睡着了。 航班上,大多数的乘客在这个时间都深深浅浅的睡着,偶有几个乘客睡不着或欣赏窗外风景,或翻看杂志和书本。 飞机一路穿云过山,平稳地朝着目的地h城机场。 h城某高档小区,洋房小区内二楼阳台。 一架高倍望远镜,架在地上,镜头对准漫天星空。 夜空下,卧室灯光明亮,书桌前一名小学生正在埋头认真写作业。一只白色家猫趴在书桌架上,细长的尾巴垂在一旁,轻轻摇晃。 小朋友读书十分认真,掐着时间赶着作业,浑然不觉窗外星空上,一抹流光划过! 白猫瞬间抬起身子,扬起尾巴,仿佛被什么惊到似的,连续叫唤起:“喵!喵!喵——” 小朋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宠物,哄道:“安静一点。” 可惜收效甚微,甚至白猫终身一跃,从她头顶跃了过去,直奔阳台,叫个不停。 小朋友忍不住放下笔,扭身看过去,无数流光在她黑瞳中亮起! “哇!!!!这是什么啊!” 作业一甩,下一秒立刻冲向阳台上的望远镜,调整镜头方向,急切地低下头观看。 平静地夜空上,突然划过无数绚烂的流光,美不胜收。 深夜突发绝美星象,热搜词条在网络社交平台唰唰唰往上升! 美丽的星象唤醒了许多人的热情,无数张绝美照片瞬间刷爆互联网。 月亮上,小朋友的镜头里,一片虚影晃动,她盯的目不转睛。 “喵——喵——” “喔哇!”小朋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电光火石间,撒丫子往回跑,开门去隔壁,抬手咣咣砸门! “哥!哥!快醒醒!快过来看望远镜!月亮上有人啊!” 屋内没动静,砸门声不止。 很快门被拉开,一只大脚从里面踏出,瘦高的身子顶着一头鸡窝,有些被打扰了睡意的轻微恼意,单手把幼妹拎起来,夹在腋下一路推开她的房门,大步流星走到阳台望远镜边才放心。 “李元瑛!再警告你一次,下次我睡觉你再那么砸门,我就把你扔月球上去。” 李元瑛小朋友左耳进右耳出,扯着大自己13岁的亲哥,着急地指着望远镜,“你快看呀!不看一会就看不见了!” 年轻人低头,打着哈欠低头看望远镜,本来打算敷衍一下自己小妹妹,就回去继续补觉。 谁知,看了一会,身子一动不动! “看没看见啊?有个人影在晃动啊!”李元瑛小朋友急的一旁直跳脚。 不大会见自家亲哥霸占了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哥,看完没?看完还给我!” 一张充满困惑和惊讶的脸从望远镜上抬起,扭头盯着自己小妹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啊,小白先发现的,天上有流星,可美了!你都没看见。” 见哥哥让出位置,李元瑛重新占领高地,分享完自己的发现和喜悦,剩下的就是自己的而享受时间了。 李元萧插兜站在一旁,抬头仰望星空。 天空上已经没有密集的流星划过,但时不时仍能看见几道,他的目光不知被什么特别之处吸引到,脚下不知不觉往前挪了两步,贴着阳台最边沿,仰观漫天星图。 身旁,李元瑛小朋友抱来平板电脑,握着电容笔在屏幕上,一边看,一边写写画画潦草的记录着什么。 李元萧驻足观察半天星空,忽然扭头对妹妹说:“你看到的东西,暂时不要发到网上去,知道吗?” “啊?”李元瑛小朋友诧异的看着亲哥,“为啥呀?” 一只大掌在她头顶摸了摸,“乖,今天的观察先放几天再说,我去给老祖宗上柱香。”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梦中登月的谢豫川 一听老祖宗,李元瑛小朋友立刻点头,一点不情愿都没了,“知道啦!” 李元萧:“乖,玩吧。” 李家别墅内,有间静室,高墙上,悬挂着一张仙风道骨的人像图。 李元萧燃香敬祖。 香烟从祖先像前缓缓飘起。 先人像前,后世子孙认认真真三叩九拜。 李元萧磕完头,跪在地上,抬目仰观:“老祖宗保佑,今日月上异像,应日应时,全合祖训遗言,李家可以出山了。” 月生异像。 大梁京城大牢内,一道人影步履蹒跚地从监牢内缓缓走出。 狱卒两侧看押,青石砖上,裹着寒霜,走起来稍不注意就容易脚下打滑。 犯臣王瑜在牢中挨了几日,精神疲惫不堪,但能走出大牢抬头看见天空,仿佛自己的命运也被天光打开了一道生机。 他走到一半,不知看到什么,驻足凝望夜幕。 身旁狱卒很是不耐烦,但见他这几日在牢里也没被上差动过大刑,一时也拿不住这位王大人的份量究竟是高是低,何况外面还有人帮忙疏通,所以不耐烦也在一旁多等了一会。 王瑜仰头观星看了一会,方才再次走动。 刑部大牢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候了许久。 直到王瑜的身影从高门的缝隙间漏出来。 一道身影跨步拾阶而上迎上去。 “大人!属下来迟了!” 王瑜闻声即知来人,不禁微蹙了下眉头,责怪的语气里带着担心:“你怎么还在这?” 身子被人扶住,王瑜看见另一道身影从属下李少卿后面跟上来,很是老练的往两位押解的狱卒手中塞了两个荷包。 后面的人很是高兴。 “王大人、李大人,车马在下,咱们先回府歇息歇息可好?” 王瑜握着李少卿的手腕,定睛,见是阮洐之府里的管家,不由看了李少卿一眼。 李少卿点了点头,“小侄这些时日,借住阮大人府中避祸。” 王瑜对阮府管家道:“劳阮大人费心了。” “王大人言重了,我家老爷在府中已备薄酒,夜深露重,二位大人不如先上车里暖和暖和。” 二人上了马车,一路行至侍郎府。 深夜,阮家父子在厅堂等候多时,直到看见二人一前一后进来,忙惊喜地迎上去。 双手重重交握。 阮洐之如释重负,庆幸道:“总算平安无事回来了。” 王瑜心情也很激动,“多谢洐之为我四处奔波!” 灯笼在风中摇曳,烧的暖融融的厅堂内,四个人围桌而坐,桌上酒菜汤饭应有尽有,推杯换盏之间,互相聊着此番劫难的凶险与幸运之处。 王瑜讲完此番遭遇,神色之间倒没有多少怨怼之色,只是眉目平静地谈及道:“命有此劫,如今能侥幸过关,是托了祖上积德和诸位的福气,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在下以酒敬谢诸位。” 王瑜举杯,四人共饮。 阮洐之饮酒后放下酒盅,关心道:“此次能转危为安,贤王劝谏尤为重要,幸好皇上只是一时生出恼意,祸不及性命安危,实为幸事。只是——”话锋一转,“皇上如今最不喜旁人干涉,老贤王这次张口,一分薄面皇上给是给了,但瑜兄的前程却很难短期内起复,还需静待一些时日,待此事在皇上心中消弭后,方是瑜兄再次大展宏图之时。” 李少卿一旁放下筷子,看向恩师。 辈分最小的阮裴宁,起身为三人一一倒酒。 王瑜望着满桌精心准备的佳肴,温声一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自进了大牢那日起,我早已想好了,若是熬不过去此劫,那就是我王瑜今生气数已尽。若是死里逃生苟活一命,我于皇上而言,也不过是弃子一枚,无需碍眼,我自会辞官归故里,书海度余生。” 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属下兼世侄李少卿,眼中露出一抹担忧,转头看向好友阮洐之:“我出监牢时,仰观天象,不过数日而已,气势已然大变。”他长叹一息,“我若请辞,皇上自会顺水推舟,允我还乡,但……也不一定就是定数。少卿在我门下,我这般无用,他在朝中也难有发展,如今看朝中这态势,也不是他久留之地,早晚赴我后尘,少卿之事,我还想厚着脸皮请洐之多多费心。” 阮洐之点头道:“李大人之前曾对我谈及此事,说他愿与你共进退。” 王瑜摇摇头,提杯与老友相碰,“他还年轻,不知宦海深浅,皇上留我一条命,也就只是一条命了,怎能容得下他在身边,我那不帮他,是害他。你在朝中一向沉稳,我的事,你以后不要再插手了,免得受我连累。若是可以,帮少卿择条活路,远走他乡,让他远离是非纷争,他心思不在争权夺利,留在京城早晚死在那些人手上,让他出去锻炼锻炼。” 阮洐之闻言,沉吟少顷,点了点头,问:“你可有意向之地?” “北上寮州,避人耳目。” 两杯相碰,李少卿的命运,也在这一声清脆中,拐向了风雪寒天之地。 叮—— 几道滋啦声,在机舱内响起,机上播报,飞机即将到达目的地,请乘客们做好准备。 涂婳对头顶上响起播报音十分敏感。 睁开眼,先看时间。 不知不觉眯了快一个小时了。 也不知道谢豫川那边如何了。 坐起身打开系统界面,月球基地已经建好了,睡了一觉起来,眼睛轻松许多。 她把眼镜戴上,尝试了一下。 一个短暂的片头介绍闪过后,眼前是一片茫茫宇宙,无数星河从眼前掠过,她宛如坐上了时空快车,一路冲向了银河太阳系中一颗蔚蓝色星球旁边的小星球。 远古地球人都叫它——月球。 涂婳:“…………” 【现在,我们即将在月球上登陆,感受传说的无限魅力。请选择以下几种登录方式:1、人物。2、动物。3、静物。】 月球基地大门前。 谢豫川茫然的透过沉重的头盔看向眼前古色古香的仙宫大门。 家神这是在梦中将他带去了哪里?!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她就不该贪小便宜吃大亏 巍峨的月上仙宫,是传说中世代人们口耳相传的仙人居所。 梦上九霄凌云,仙境美的谢豫川失了语。 他从梦中有意识的醒来,环顾四周,不见人影,不闻人声,一个人仿佛沉浮在一片白茫茫的灯光下。 可他却找不到火光在何处,前后左右墙面宛若镜面,映照着他不太得体的衣着和颀长的身体。 谢豫川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自己的模样了。 转头看向右边墙面上透出的身影,与镜面里的“镜中影”对上视线。 瘦削的面庞,眉目深邃,抬眼时额上现出几条淡淡的细纹。 原来自己现在是这个样子。 当他仔细打量自己时,周围四方墙体宛如花开,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应声展开,平铺在脚下,然后消失。 谢豫川只觉眼前一花,整个身体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飞速向前推! 等他回神时,周围又换了场景。 他好像窝身半躺在一个有些柔软的椅中,身前左右到处都是刺眼的光芒,颜色各不相同,他情急起身,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完全禁锢在椅子里,前胸还有掌宽的缚带,根本动弹不得。 那一瞬间,对危险已经形成身体条件反射的谢豫川,心中警铃大作。 一道不似人声的奇怪嗓音,忽然在他周围响起: 【寰宇登月载人航天飞船k1号,感谢您的乘坐,我是本次旅程辅助ai,为了完成本次登月旅程,需要加载乘客信息,请问您是否同意进行全身扫描?】 谢豫川沉默不语。 在未知的环境下,哪怕是在梦里,他本性依旧谨慎行事。 【寰宇全系列-月球版】体验版的程序,不如教学版和科研版对信息采集要求严格,谢豫川眸光警惕沉默三秒后,再次听到一板一眼的冰冷声音。 【未采集到乘客详细信息,已切换到游客入口。】 声音刚落,眼前一大片面板骤然亮起,谢豫川惊讶抬眸望去,暗色面板亮起后很快转成透明,蓦然间,一片璀璨闪亮的星空瞬间映入眼中。 是今晚没有入睡前,家神曾带他“看见”过的星空! 有过短暂体验的谢豫川,很快因为找到了一点熟悉感,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不少。 眼前一切,陌生又令他感到新奇,这样非凡的体验感,这世间除了谢家的家神,不会再有别人如此待他了。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今晚入梦学习的东西,都是家神安排,谢豫川警惕的情绪,刹那间消散。 年轻的少将军放下戒备,浓浓的好奇心升起。 “登月载人航天飞船?”谢豫川记忆力极好,口中复念方才听到的介绍,眉眼微微眯了下,兀自猜道:“难道是家神之前远行的那种上天的飞舟?” 联想到,自己此刻身居在与家神相同的仙器上,谢豫川一直略平静的新湖,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涟漪。 想法不同,抬头再次看向周围的环境,心情也变了。 不管家神在梦中带他去何处,谢豫川心里都知道是为他好。 张达义让他不要错过仙人梦中教学这样天大的机缘,他深以为然。 身下,一阵发动机晃动的轻微声响传来,谢豫川双手一把扣在扶手上。 辅助ai在耳边倒计时,谢豫川只觉身子倒仰,然后后背感受到莫大的助推力,他感受到了一股有别于此前家神带他上天下海时的那种悬浮感。 梦中的感觉,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谢豫川不清楚,但他在极速向九霄天上攀升的过程中,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深沉的渺小感。 人活于世,天地之间与蜉蝣有何区别。 体验版的简化程序,没有留给谢豫川太多的感受和体悟空间,没多久,ai导引机械音就播报了,飞船安全在月表着陆的提示。 一阵模拟的轰鸣音结束,身上一切安全限制全部解除,谢豫川确定自己终于能动了,满怀期待地站起身,朝着打开透光的舱门走去。 扑面浓浓白光让人睁不开眼,等他眼睛能视物时,赫然发现自己似乎被“装”进了一个沉重的奇装异服里,头上罩着严严实实的头盔。 谢豫川意识到自己竟然无师自通知道“头盔”时,吓了一跳! 走出飞船后,他的心好像变得通透许多,原地转身环顾四周,黑压压的让人辨不清方向。 他心里莫名感知到,他登月了! 谢豫川心跳骤然狂跳:!!!!! 他还来不及消化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一颗巨大无比的星球,从他身后的地平线缓慢升起…… 地面倒影徐徐拉长。 谢豫川看了眼,不禁笨拙地慢慢转过身。 谢豫川:………… 体验版辅助ai在头盔里为体验游客,介绍远古蓝星和卫月之间的故事。 “从月亮上望过去的这颗星球,是距离恒星太阳距离较近的第三颗行星,据史料记载,在这颗近百亿寿命的星球死亡前,是本星系内唯一曾经孕育着生命的天体,接下来,我们会从一个短片简单领略远古蓝星在历史长河中曾经焕发过的绚丽色彩。” 谢豫川望着前方升起的巨大球体,迷迷糊糊听着耳边的介绍,来不及细思,只见头盔前方出现一个天然光影巨幕,宛如海市蜃楼一般,在他眼前流转。 他一瞬间想起那一次,他借神明之眼窥见的天宫与神像,眼前所见居然与那次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次光影清透流动,看得更加逼真。 涂婳在飞机落地前,犹豫选择用哪个视角登陆时,谢豫川不知抱着怎样一种震撼灵魂的心情,正在欣赏一颗星球从孕育生命到衍化文明再到归于毁灭,天地之间一片火海,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一切存在过的痕迹最终都走向了消亡。 浮生一场,不过一梦。 谢豫川心无杂念,聚精会神听完看完。 然后头昏脑涨的在短片结束后,转过身,一抬头,一座巍峨又高耸入云的仙宫大门,突然挡在他面前。 谢豫川望着从未见过的高门。 忽闻身后传来一道懊恼又抓狂的声音,是他熟悉的嗓音。 一瞬间,谢豫川不及转身,恨不得一腔热泪涌出。 幸好,他不是一个人。 “我就知道!一分价钱一分货,贪便宜吃大亏!我明明选了人物登陆,啊啊啊啊!兔子算什么人啊?!” 系统十分欠揍:【兔子精,也归类人物登陆体系。】 涂婳:淦! 别等,睡觉,明天下午看。_(:3ゝ∠)_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兔子精家神涂婳 无论涂婳愿意不愿意,系统总是有最终狡辩权。 事已至此,涂婳也不愿浪费时间,距离飞机落地还有大概20多分钟,足够她先转悠半圈。 抬起她不太适应的兔头,一眼望见高门之下的谢豫川。 “居然已经从梦境里登陆上来了。” 涂婳戴着沉浸式眼镜,化身随意念而动,拖着她灵活轻便的兔身,一蹦三跳来到谢豫川身边,蹲起半身昂头看他。 “来的挺早。” 谢豫川听见熟悉的嗓音,激动少许,转身正要同家神打招呼,没想到扭身居然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一蹦一跳地过来。 愣神儿间,忽然听见家神有些意外又熟稔的口气,登时怔住! 兔子说话了?! 谢豫川怔愣之间,忽然想起他现在是在家神为他创造的梦境之中。 所以? 身前的白兔……难不成是家神?! 涂婳抖了抖两只兔耳,歪头看向谢豫川被裹在厚重的宇航服中,他的科教体验课程听完了? 谢豫川体验的那个版本,她上次没有体验完,也不知道他走到哪个节点了。 谢豫川盯着身前正歪头盯着自己的白兔,迟疑半晌,试探道:“家神?” 兔子点点头。 谢豫川:! 涂婳转身走向大门,不忘招呼身后发愣中的谢豫川:“既然碰上了,那就进去一起看看吧。” 家神的声音,拉回了谢豫川的注意力。 他迈开笨重的步伐,紧随其后,一人一兔,来到门底。 此前梦境中,除了那些未见风景,只有他一个人,现在遇到了家神,谢豫川心底便笃定许多,不疑有他。 两人隔着时空,涂婳没想到系统将两个功能,居然同时融合到一起。 涂婳问系统:“投放的月球基地,谢豫川能不能跟我一起进去参观?” 【可以,请稍后。】 谢豫川默不作声站在身后,忽听兔子口出人言:“先等一会。” “好。”谢豫川道。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自我建设,但再次听见一只兔子,在他面前说人话,谢豫川答复时,仍不免有那么一丝凝滞。 但只要一想到眼前,就是流放后一直在暗中帮助他,帮助谢家的家神,就是眼前这只毛色雪白又成了精的兔子。 谢豫川哪怕挪开视线,很快又忍不住在后面偷偷打量地上矮小可爱的家神。 毛茸茸一身雪白,呃……有些惹人喜爱。 高山村口,电闪雷鸣之下的那一道倩影,始终在他记忆中散不去。 谢豫川默默打量着,心里暗肘,不知是他曾见过的家神,在他梦境中之中幻化成了一只白兔,还是眼前的白兔得道后能幻化出那样的人身。 尽管心有疑惑,但谢豫川心里清楚,无论是哪一种,在他眼中,家神都是家神,与人、妖之别无关。 涂婳感觉到身后的谢豫川在偷偷观察她。 很好,首次在谢豫川有自主意识的情况下露面,竟然是以一只红眼白兔的形象出现。 叮—— 系统音响起。 谢豫川毫无反应,涂婳听见了。 下一秒。 两人面前紧闭的雕纹大门,忽然对开。 一阵美妙悠扬的轻音从里面传出,涂婳竖起耳朵,来了精神! 她要进去参观一下自己捞出来的月球小基地是什么样子的。 后腿用力一蹬,纵身跃了过去。 谢豫川随后迈步跨入。 门口一片透明光幕波动,从大门走进基地的谢豫川,低头一看,身上厚重的外套消失,他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样子。 涂婳原定站定,扭头往回看。 谢豫川身上的宇航服因为踏进基地内已经不见了。 恢复了他自己的模样,涂婳红通通的一双兔眼,上下打量一番对方,发现几日未见,谢豫川似乎哪里有些变了。 珍惜参观时间,涂婳也没有与他闲聊,两人一前一后踩着脚下灰黑的地面,一路往前走。 进来时,都听到了仙音袅袅。 进来后,涂婳才发现门口那一小截悦耳的乐声,好比日常逛街时常听到的“欢迎光临。” 小小基地,内藏乾坤。 谢豫川仰头向前看,层层云雾飘荡间,是一座又一座华丽贵重的宫殿,绝非大梁皇宫能比。 梦入仙境,谢豫川不妄动,不妄言。 涂婳起身,抬起爪子,不知在前方虚空中扒拉什么,谢豫川只见家神挥挥手,就将那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团浓密云雾,招来脚下。 谢豫川不解,看向身旁白兔。 涂婳眨了眨通红的兔眼,“坐上去。” 谢豫川恍然,迈步走到贴着地面轻微飘动的云团前。 “放心踩。”一旁白兔家神道。 谢豫川心道,左右是在梦境中无甚大碍,不如试它一试。 旋即尝试着坐了上去,不曾想身下看似轻飘飘的云团,居然稳稳当当承接住他的重量,不由心底称奇。 正走神时,一道白色身影跳了上来,蹲在他身前。 涂婳那小巧可爱的三瓣嘴,念道:“出发!” 一团云朵观光车,凭借物美价廉的1积分标价,成功让涂婳摆脱了靠双脚丈量这片基地的心理负担。 可身后的谢豫川,脸色却忍不住微变。 下意识想保护家神,谢豫川不自觉伸出双臂,遮挡在白兔身体两侧,以防云团飞起时,害家神跌落。 等谢豫川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傻时,白兔已经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睛,不解地看向他倾身“拥抱”的姿势。 兔子精·家神·涂婳同志沉默三秒,四爪联动,往后挪动一寸道:“这地方有点大,我时间不多了,咱们搭个云车抄近道。” 谢豫川见云车飞离地面不高,便安全地载着两人从门口一路往里面飞行,心中惊讶家神法力的同时,也收回了身子坐正。 “予珩失礼了。” “没事。” 为了避免谢豫川的梦境同自己的全息投影体验发生微妙的碰撞,涂婳尽量避免两人之间的直接触碰。 系统仿佛察觉到什么,上线道:【宿主不必担心融合问题,两种意识牵引模式版本简单,融合难度不高,可放心使用。】 涂婳不信:“真的?” 系统:【……】 第1章先更了。1~2点之间还有一章,累了先睡,不急的小伙伴可以玩完回来再看第2章。 (补更章节看后续码字状态能不能坚持住,可以的话会继续写,争取把进度拉上来。) —— (ps:写于01:07分钟,2更写到一半,体能实在跟不上了,头疼的厉害,等2更的宝子们抱歉!我先去睡一觉明天早点起来写一起补更!!!o(╥﹏╥)o)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深夜箭书惊萸城 大梁庆州府萸城县衙,门房昏昏欲睡。 寂空中,一道流响儿突兀地响起。 嗖—— 一支利箭卷着白色布条,重重地扎在门板之上! 里面守门的吓了一跳,揉着眼睛打开门缝往外看,只见衙门口堂鼓旁,斜插着一支响尾箭。 门子大惊失色,瞌睡虫全都跑个精光。 上前拔了箭,攥着布条急冲冲往后衙跑! 没多久,萸城县衙后堂亮起灯,年轻知县披着厚衣起来看“信”,浓眉紧锁,再无睡意。 城中花楼里,韩其光嘴里嚼着谢豫川家的神明给的巧克力糖,俯身趴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深夜花楼人声鼎沸,楼下歌舞靡音活生色香,一张张酒色贪婪的脸,看得韩其光都有些腻了。 视线在人群中梭巡,曼妙长裙在人群中摇曳生姿,时不时挡住他的视线。 钱喜不多时从楼梯口上来,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主子,赵恭来信了,山里一切如常。” 韩其光俯身趴着,闻言扭头看他:“谢家那小子怎么样了?吓没吓着?” “还成,没出意外。” 韩其光挑眉,“行啊,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属下也这么觉得。” 韩其光转头接着看楼下,“给赵恭回信,派个人去后山碰碰,看看那边戒没戒严,日子快到了,太安静也不正常。” “是!” 韩其光随意抬了抬下巴,这是没什么事让人先去忙的意思。 钱喜会意,转身下楼,在楼角刚好碰上急匆匆上来的孙发,不由一愣:“你不是在外面盯着?” “衙门口出了状况,我来回主子。”孙发边上边说。 钱喜闻言连忙转身让道:“那你快去!” 孙发一个大踏步上去,等他过去,钱喜仰头看了一眼,方转身继续去办差。 韩其光又在人群里认人,钱喜刚走,孙发又来了。 “主子,萸城县衙被人发了箭书。” “哦?” 韩其光一听,放下轻搭的一条腿,站起身,皱眉回头:“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韩其光闻言神色凝重起来,“回屋详细说。” 二人随后进屋。 孙发给韩其光提壶倒水,待韩其光坐下,他交手站在面前,把之前盯梢之事说了一遍。 韩其光认真听着,连续喝了几口水听完后。 “县衙里什么动静?” “萸城知县召集了府衙幕僚和书吏,具体聊了什么没机会听清。” 韩其光点点头,“继续盯着,一旦府衙有车马书信离开萸城,速来回报。” “是!” “还有,给城里、城外的谢家都知会一声,让他们心里都提前有个准备。” “是!” 主子没放话,孙发一动不动,等着韩其光其它吩咐。 杯子茶空,孙发上前倒满,韩其光提杯抿了一口,放下后抬头看他:“把山里那边的人抽调一半到这边,等待信号。” 说完摆了摆手,“就这些,先去办吧。” 孙发领命走了,韩其光在屋中坐了一会,起身又来到门外长廊,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屋内严谨的神色转瞬一变,融入到声色犬马之间,楼下的姑娘偶尔抬起头看见他,愉快地朝他招手,韩其光一脸“受用”的样子,色眼迷蒙的眨眨眼,把个姑娘逗的娇笑连连。 楼上楼下,隔空调情,姑娘手执绢帕笑的媚眼生辉。 突然,一条手臂揽上细腰,来不及反应身子软绵绵被生拉入一个宽阔冷冽的怀抱。 鼻腔瞬间涌入一股浓重的草木气味,花楼的姑娘只轻轻地惊呼一声,不顾被磕疼的鼻尖,抬起头打量人。 刀疤眼、黝黑脸、满面胡须气场危险。 柔软的身子一下子僵硬,意识到客人脸上陡然下沉的神色,吓得急忙回神,把受了惊的身体立刻放软,完美的职业素养一秒进入状态,蛋白一样水润的小脸往前一贴,恨不得整个身子挂在对方的手臂上。 “哎呦,万老板您可好久没来了,一来就吓唬人家,坏死了!” 万里春手上暗暗用了点力气,掐了细腰一下,如愿听见一声痛苦的“哎呦!” 身后一众跟来的莽汉们,纷纷大笑,笑声刺耳,万里春怀里的姑娘却不敢嗔怪,只忍着腰间的不适讨饶道:“万老板,可饶了奴家吧。” 言语卑微,姿态谄媚。 万里春冷笑一声,寒眸上挑,正好对上楼上某人的视线,犀利危险的目光在打量完韩其光那张陌生的面孔时,眯了眯眼睛。 低头掐着怀里的人,附耳低语:“楼上的人哪儿来的,脸孔这么生。” 姑娘被铁臂箍的快喘不上气,闻言费劲地回答:“齐老板,是江南那边来的,说是要去关外贩货,前些日子来的,忙完生意就来花楼歇着,手宽大方,比较和善。” 万里春盯着韩其光抬起头,韩其光起初趴着栏杆姿态放松,与万里春对视后,热情友好的抬手打了个礼节性招呼,待发现万里春不为所动,眼神危险后,又好像一副受惊尴尬的模样,手足无措,等到从万里春的眼中似乎察觉到一丝危险后,又给万里春拱手示意“道了个歉”,支起身子后退,一会转身向左,一会转身向右,主打一个“被吓着后惊慌失措”的模样。 万里春眼底的怀疑总算淡了许多,毫不怜惜地将怀里的人推开,紧皱眉头瞥了眼,“熏的什么胭脂香气,呛人。” 姑娘矮身赔不是。 “云岚呢?” “岚姑娘昨儿晌受了些寒气,在房中歇着呢,妈妈心疼她。” 万里春扫了她两眼,提步绕过她直奔想好的闺房,当家的前头一走,后面跟着七八个兄弟,一人上前摸了一把姑娘娇嫩的下巴,姑娘还得一人赏一记媚眼。 一帮刚下了山喝完酒的山野悍匪,一个个被拱的心火直窜。 楼梯上,有人喊姑娘名字,她给各位褔了福身子,转身莲步快走,提着裙子徐徐上楼,跟着管事的妈妈去了楼上。 七扭八拐地进了一间尾房,绕过屏风,推开后门又转去了后院的一间暗房。 刚进屋关了门,转身一把将绢帕摔在地上。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这缘分不就来了吗? “鬼娘养的一群杀才,不知去哪儿招了晦气,跑这来耍威风,咱这萸城县啊,我看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去青龙寨给他万里春抬棺,满城找不出一个能砍了这蠢瓜的爷们?老娘今天就不该在楼下晃悠,碰上他我得洗三天三夜的蒿子水!” “啐——” 洗手架那边传来哗啦啦水声。 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洗净后在巾布上擦了擦水,步态轻盈地走过来,往榻上一靠,轻轻拍了拍榻上的矮几。 “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天晦气的时候,姐姐莫生气,过来喝茶消气。” 等人过来坐下,纤手提壶,斟茶。 “他去寻云岚了。” “嗯。” “这不年不节的,万里春怎么突然下山了?” 年轻貌美的姑娘捏起茶盏,垂眸轻抿了一口,“听说山下来了黄金货。” 受了窝囊气的姑娘往榻上靠了靠,不甚明了,“什么样的黄金货?真那么好,被万里春劫了岂不可惜,当家的,不如咱们去捡回山?” “不急,先看看。” “要不,我去跟云岚打个招呼,让她探探?” 被她口呼“当家的”女子,闻言摇摇头,“云岚有她自己的想法,她的事让她自己解决,你别管她。” “我哪里是管她,是怕她……唉,行,算了,不管就不管,大不了闹出了事,我让她回山上去。” “嗯。” “当家的,怎么今日来?” “来山下瞧瞧素娥,万里春盯上了她家的东西。” “……王八蛋。” 屋内沉默了一会,年轻貌美的姑娘起身,从腰间拿出一包东西,压在桌面上,“照顾好自己,不爱呆了就回家。” “好,等我陪云岚忙完,一定把她平安带回去。” “嗯。” 屋内的窗户被轻轻推开,轻盈的身影跃窗而出,黑夜里,身影在屋瓦之上快速移动,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留在屋内的姑娘,关好窗户,回到榻上继续喝茶,约莫时间差不多了,捏着当家的留下的纸包去外面找人。 一路走一路在心里狂骂青龙寨一群蠢货。 韩其光躲在包下的屋子里举着望远镜正在“赏月”,意外看到一道黑影从镜头里飞过,忍不住调转镜头一路“跟随”,不时调整焦距追着“人”过去,终于在远处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看见几个身着黑衣接头的人。 韩其光的心情格外激动:“……” 谢豫川手里的千里眼也太好了! 小小县城,居然藏龙卧虎呢? 李财推门进来半天了,见主子一直在窗缝边看东西,始终不敢打扰。 守在旁边,只能听见主子嘴里啧啧称奇,自己心里也痒的厉害。 自打主子连哄带骗从谢将军那里拐来千里眼,他们哥几个得力的手下,都有幸观看了一眼,就一眼!他们几个就受不了。 这是什么神器?!!! 李财羡慕地站在一边,直到听见自己主子嘴里念叨了一句:“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果然盘龙岭的水,养不出两种人。” 见韩其光放下手里的神仙法器,李财才努力地把眼睛从他手里的东西挪开视线,说道:“主子,那边的船只已经压了十六只。” “这么多?”韩其光有些意外。 “还有陆续来的,明早我再去瞅瞅。” 韩其光关上窗户,走过来把望远镜放在桌上,李财的目光忍不住又看了几眼,韩其光思考的时候,李财好奇道:“主子方才看见了什么,卧龙凤雏的。” “关寨的人也下来了。” “啊?” 李财听到这名号都愣了,“关寨的那些女人,不是从来都不劫民财的吗?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韩其光耸了耸肩。 “女人的心思比海深,谁知道她们当家的中了什么邪。” 李财看了看自己主子。 “属下去派人盯着?” “不用。” 韩其光摇了摇头,关寨的那些女人,不会是谢豫川他们的威胁,这一点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今天晚上居然在这里看见关大当家的,真是稀有。 要不是他手有利器,居然没发现。 “万里春联合的那些山头,让人盯死了,一旦人马有任何调动,赶紧回来报信。” “是!” 韩其光琢磨着,搞不好这次万里春想搬运的东西,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明天得去跟谢豫川再碰个头。 李财见主子没其它吩咐,转身要走,忽然被韩其光叫住。 “去给我整捆高香过来,再去银楼给我淘点珠钗玉佩,挑点好的。” “好。” “对了,再给我拎壶上好的酒。” 李财转过身子,“主子,用不用弄点绫罗绸缎?女的都喜欢这个。” “那是女神仙!能一样吗?” “首饰都有了,配一套?” 韩其光:“……” 突然觉得手下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呢? 李财跟了他多年,主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心思,简直一目了然。 他沉默了一会,提醒道:“主子,谢将军给他家家神供过绫罗绸缎吗?” “这我哪儿知道。”韩其光瞥了他一眼,不过手下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回想跟谢豫川聊过的话题,好像谢豫川真没供奉过布匹一类的东西,他抬眼问:“他没供过的,我去磕头献殷勤是不是不太好?” 这问题,他怎么回答呢?李财表情很复杂。 韩其光叹了口气,“先买回来吧,不行送他谢豫川一半,他供完我再供,跟他一起祈福兴许更容易灵验也说不定。” 李财摸着后脑勺,不是太明白自家主子话里的意思。 韩其光眯起眼睛,兀自咕哝道:“谢豫川说他能在梦中跟随神仙学习,感受殊胜,我就好奇,他在梦里怎么学的?” “主子也想跟谢将军一起学?” “想是想,但不知道有没有那个造化。”韩其光眼馋道。 李财想了想,说:“主子在谢家神明面前,多刷点好感,兴许能成。” “你也觉得这路子能通?” 李财:“……” 他就是单纯的恭维。 韩其光沉吟一会,击掌道:“神仙都喜欢功德,我韩其光帮他谢豫川给他家的家神多攒点功德,这缘分不就来了么!” 沉睡在梦境中的谢豫川,小心翼翼怀抱一只懒得蹦跳走路的白兔,刚刚踏进一座宫殿大门。 兜头迎来一句清脆的喝声: “哪来的大胆狂生,快放下本座的玉兔!”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他不想失去家神! 一人一兔,同时惊了一跳。 涂婳没收住,吓到:“妈呀,这基地里怎么还有npc?” “npc?”谢豫川没听懂,但却感受到了怀里家神的轻颤,不由暗暗收拢了些臂弯,小心保护起来。 黑眸迎向前方来人,眼底闪过暗芒,来人有一张惊世绝艳的容貌,美的夺人心魄,特别是从殿门石阶上,双臂轻展,携风带华光迎面优雅地飞过来,缓缓落在他和家神面前。 眼前是货真价实的月宫仙子,谢豫川急忙移开不礼貌的视线,轻揽怀中白兔往后避了一步。 “恩仙人,小人无意冒犯,因缘巧合梦游仙家宫宇,失礼了,我们马上就离开。” 见他抱着白兔要退,女神仙周身,彩绫绕身无风轻舞,满身清泠华光美不胜收。 谢豫川只是稍稍瞧过一眼,心中不禁大受震撼! 他一辈子除了借助家神的眼睛“看见”一座神像之外,眼前的神仙是第一次看见到的除家神之外的仙人。 只是往他面前一站,扑面而来的淡淡的凉意,就足够让人忘了呼吸。 虽然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梦境。 可当梦里的一切变的越来越让他无法想象,他好像更能感受到另一种真实感。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 只是可惜,貌美仙人对他的谦逊礼貌不假辞色。 “哪来的狂生,快放下玉兔!” 重复完话,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温柔地望向谢豫川话中的“玉兔精”涂婳。 涂婳没见识过眼前的阵仗,她本来只以为月球小基地幼教版,只是一些简单的建筑和内部的相关介绍。 哪曾想到,幼教版里,居然还有这么美丽的npc大佬。 谢豫川被对方不客气的要求难住了。 他怀里,确实有一只白兔。 可他怀里抱着的哪里是一只玉兔,而是他们谢家的保护神。 然而…… 他顺着仙人的视线低下头,发现家神一双赤红的兔眼,牢牢地盯在对方那张摄人心魄的绝世神颜。 谢豫川说不清楚心里突然闪过的念头是什么。 他不自觉地抬手淡淡拢在白兔眼前,挡住了她们两位神仙的互相对视和打量。 “还不放下?” 谢豫川皱眉,一时在梦中不知如何处置,仙人的世界已远远超出他能理解的范畴,正局促间,他听见怀中的家神动了动两只兔耳,不为所动道:“你是谁?” 谢豫川心底颤了一下:? 面对月宫仙子,自家家神也可以这么问?! 不会……冒犯? 涂婳眼前,系统界面打开中,谢豫川的对话框里,一片又一片的问号和惊叹号! 捧着自己手臂,都能感受到筋骨在暗暗绷紧。 涂婳:…… 谢豫川紧张了。 涂婳真没想到基地里还有npc人物,正在“接触”中。 三个字“你是谁”,打开了对面貌美npc的封印,只听对方闻言后,提臂轻摆了一下手,声音温软惑人道:“我是月上寒宫之主,姮娥。” 说罢,双手伸向谢豫川,明眸灼灼,“这位小朋友,感谢你把我最喜爱的玉兔带回来,请把它交给我,这样你将会得到丰厚的酬劳。” 她话还没说完,涂婳尚来不及吐槽对方对谢豫川那恐怖的称呼,小小的兔身忽然之间被重重一搂,密密实实地揽在谢豫川的怀里,起伏不定的胸膛,掩饰不了身体的主人,在方才那一瞬间,陡然升起的抗拒心理。 谢豫川不愿将自家神明拱手交给别人,何况他根本就不了解眼前的神仙。 心里的抗拒宛如滔天巨浪,有那么一瞬间,谢豫川很想将白兔家神藏在衣中,转身带走。 他再也不要看什么月亮。 假如,他有可能失去家神的话。 涂婳的眼前一片黑暗,视线被谢豫川藏的严严实实,好不容易从夹缝中拱出三瓣嘴,急忙喊他:“谢豫川!松手!” 这全息100%的体验感,快要让她窒息了。 谢豫川臂弯一松,涂婳直接从他身上跳跃到地面。 怀中骤然一空,谢豫川心口一窒,不由自主往白兔身边靠近些许,一切举动是瞬时发生,根本来不及让谢豫川思考,对方向他讨要家神之举,是何原因。 涂婳蹲在地上,小巧可爱的兔子身,仰脖看他们两个人实在辛苦,忍不住将方才驾乘的那团云车招来身下,腾云驾雾把自己的视线,抬到与谢豫川和名叫姮娥的月宫娘娘同一水平线的位置。 姮娥转过身,看向她,露出温柔的笑脸:“玉兔,你回来了?快来让我抱一抱,本宫好想你啊!” 涂婳心想,果然是幼儿版本。 扭头看向谢豫川,不出她所料,谢豫川的脸色极其不好。 有时候,涂婳觉得自己感知力比较差,但有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己第六感特别精准。 一向沉稳有度的谢豫川,脸色一会黑,一会白,打眼一看好像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与她潜入到他的而意识领域感受不同。 谢豫川脸上的神色表达的太明显了! 那一脸“我是不是要失去家神了”的表情,简直是涂婳从未见过的样子。 系统界面的对话框里,满屏幕的乱码和一堆强烈情绪的符号。 谢豫川有些乱。 他转眸紧紧盯着云团上坐的稳稳当当的白兔,深邃的黑眸深处,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浓烈情绪,甚至是抑制不住的一丝紧张。 谢豫川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只是一时顺口,想看看月上是何景色。 难道竟然要送庇护了他们谢氏一百多年的兔妖家神,回家吗? 一瞬间,他恍然明白,为何刚才对眼前绝世神颜的女神仙心生抗拒。 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他们谢家的家神! 不,也不只是现在。 谢豫川也理不清此刻自己的心绪。 只是觉得心底很慌,很怕那云团之上的白兔,一个跳跃,飞进对方的怀中,随她回到这座恢弘殊胜的琼楼玉宇之中。 他只是多想了一下这个念头,都猛然觉得呼吸困难。 梦境之中,都是假的! 家神为何带他来上月宫,是家神想要回家了吗?还是他哪里做错了事情,让她想离开了? 谢豫川真的有点慌。 涂婳看着屏幕上谢豫川的心声,愣住! 可爱的白兔头怔怔地看向他。 “谢豫川,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只兔子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家神不是兔神会是什么?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只兔子吧…… 谢豫川陷入思维误区时,涂婳当头一句话,拽回了他的注意力。 「谢豫川:……」 涂婳扫了眼屏幕,很好,总算不疯狂弹屏了。 她对谢豫川说:“冷静,在这里不要胡思乱想。” 谢豫川脸上闪过一抹窘色,暗暗点头。 涂婳转身面向基地里的npc姮娥,“我不是你的玉兔。” 眼见对方泫然欲泣,涂婳急忙又说道:“但我可以帮你在这里找一找。” 果然,npc同志脸色阴转晴,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高兴道:“那你们请随我来。” 说完,转身往回走。 涂婳的眼镜前,随着姮娥的转身,弹出一条信息: 【请帮助远古神仙嫦娥仙子,找回伴宠玉兔,可以增加嫦娥的青睐值和好感值,解锁基地的游览场所。】 涂婳自打被系统绑定,任务一个接一个,好不容易最近消停点,随手打捞个体验项目,还要投影到月亮上做任务。 “这不是幼儿科教的体验版本吗?”涂婳十分无奈,但还是习惯性点击了【接受】按钮。 家神同姮娥说话时,谢豫川守在一旁一言不发,寸步不离。 散乱的心神,因为家神一句话,重新归位。 从二人对话的口吻中,他终于明白自己方才想的那些,果然都是胡思乱想。 他虽不说话,但观察力敏锐,没多久就在月宫之主姮娥和谢家家神之间,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差别。 姮娥转身,他发现白兔并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坐在云团上发了一会呆,然后才招呼他一起跟过去。 “走,进去主殿瞧瞧。” “好。” 为了避免谢豫川情绪异常,再次发生方才那种差点憋到她的情况发生,涂婳干脆一直架着一团祥云在谢豫川身边一起前进。 谢豫川心底对自己的一时失常很是懊恼,但是英俊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变化,看白兔的目光依旧温柔恭敬。 他在大门外时,以为家神在月亮上这样的地方,现出了本来的化身,虽然与他之前曾设想过的答案不同,但如眼前这样一只让人很容易心生喜欢的白兔模样,他也觉得很好。 不想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不过笑话归笑话,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小小的“误会”,谢豫川却反而对家神的本来样子,意外产生巨大的好奇心。 他抬眸看向姮娥飘逸的背影,这样仙气缭绕的背影,他曾经也幸运地看见一道。 「谢豫川:家神如果不是兔子的话。那……本体会是什么?」 涂婳不巧刚扫到这句话,座下祥云忽悠一下左右晃了晃。 “家神!小心!” 谢豫川无时无刻,不担心她从轻飘飘的白云之上掉下来…… * 茅草屋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深夜寂静,本来就容易放大任何一点小声音,起初屋里睡觉的谢家人还没注意到,但惯性使然,每隔一个时辰,总是有一个不睡盯哨的人。 哪怕他们如今已是流犯,谢家的规矩,一直没有放弃。 丑时,盯哨的人是谢常安,他清醒地躺在干草之上,枕着臂弯惊醒着。 起初还没多想,等发现那细碎的声响,好似离他们这边越来越近,又听了一会,听声音已经到了跟前儿,一个翻身从草垫上坐起,目光犀利地盯住声源。 为了不打扰其他人正常休息,谢常安身子悄悄离开草垫,直接匍匐在地面,耳贴冰凉的泥土,仔细辨认外面发出声响的究竟是什么。 身旁周传迷迷糊糊睁眼,瞥见他这怪异的姿势,费力眨了眨眼:“常安?” “嘘——” 谢常安听见动静,急忙小声阻止道,顺便指指外面,与他对口型:“有动静。” 屋外有异响。 护卫周传也瞬间睡意全消,动作缓慢而小心地学着谢长林的样子,也趴到地面上。 声响更加清晰。 谢家男丁习武之人多,尽管睡着了,但长期养成的警觉习惯,不知不觉一个个都互相被身旁莫名的气氛影响,接二连三地醒了。 起初还有人发出一两句不解的声音,后来的,刚醒神就被一旁同伴捂住嘴,免得惊扰了外面。 每个醒来的谢家人,都暗暗把趁手的工具,紧紧握在手中。 声音开始显得杂乱,没过多久,草屋破败的角落里,忽然爬进来一条费力蠕动的黑蛇,吐着蛇信,摇头晃脑,黑暗中沉着地搜寻着屋子里的攻击目标。 “是蛇!” 有人低呼,下一秒周传身影极快,一步上前结果了突来的危险,顺手抓起地上的一把干草,将那有窟窿的地方死死堵住! “把人都叫起来!” 好在屋里早就醒了一半,深夜突然状况,他们还有一些反应的时间。 在周传跳起来解决黑蛇时,谢常安就很果断地扒开门缝扫了一眼外面,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有斑驳的光影在晃动,连忙回头喊道:“给我点把草!” 有护卫动作极快,闻声急忙抓起一把干草,快速扎了一下,又跟机灵的从地上抓起一小块土块塞进干草芯中增加重量,转手迅速用打火石点着,然后快速递给谢常安。 谢常安接过手一把拉开们朝前方投掷过去! 烧着了的干草,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光芒。 火光之下,是密密麻麻在地面上爬行的蛇群。 “不好!是蛇群!” 谢常安一声大喊,其他人全部动起来。 周传抓过来一个护卫,“把六哥、文杰少爷和张先生他们喊醒照顾好,我出去看看!” “好!” 旁边的护卫立刻递给他一根趁手有攻击力的木棍,周传提着拉开门冲出去,大声喊道:“都别睡了!堡子里进蛇了!!!” 周传平地一声大呼,喊醒了周围不少人。 隔着好几间,远处也一个人冲出草屋,向四周报警! “都醒醒!有蛇!!!” 后半夜了,正是大家睡的最熟的时候,很多人根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被里外大呼小叫的声音吓醒了! 从发现蛇群进村,到大部分人都醒来,流放营地乱哄哄一片,解差们今晚全不用睡了,被流放的喊声惊醒,睁开眼遍地都是瘆人的蛇群,吓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他怀疑谢豫川逃跑了 “快快快!来人!这边这边!” “还有那边!火呢?火呢!” 差官和流犯们全都被折腾起来,一个个脸色惨白地躲着害怕着。 今夜的危险,也不独独是他们这些外来人“享受”,很快,堡子里其它村民们生活的地方,也都陆陆续续亮起等,没过多久,一簇簇点亮的火把,把堡子里照亮。 村民们手里的武器工具多,很快一群人就提刀舞铲地赶过来,到了官兵和流犯们夜宿的地方,只见遍地哀嚎和哭声。 田家管事的人,一见此情此景,当场一拍大腿! “坏了!肯定有人被蛇咬了!谁腿快,速去把咱堡子里的蛇药拿过来救人!” “我我!” “快去!” 被蛇咬了,时间不等人。 管事的,一边打发人赶紧去老爷、大小姐和田掌柜的那边报信,一边带着村里有经验的人,赶紧上去帮忙! 有人骂道:“这帮狗日的山贼,太丧良心了!” “这都几次了,你还指望他们大发善心呢?一群良心被狗吃了的人,赶紧清蛇吧!” 村民们脸色铁青,冲进忙的焦头烂额的官兵和流犯之间,挥着手里的工具,奋力地清除地上成群成群的山蛇。 熊九山提刀已经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条,一边观察四周指挥人蛇口夺命,一边就近抓过来一个前来帮忙的村民。 疾声问道:“你们田家怎么回事?半夜居然往营地放蛇!” 那村民是来帮忙的,去兜头接了熊九山满脸怒喷的口水,没被蛇吓到,被官爷吓的差点腿软。 “大人不是的!我们哪敢放蛇啊,不是我们堡子里放的!官爷饶命啊!” 熊九山血粼粼的大刀挥起,吓得村民紧紧闭起眼睛,直到耳后一股刀风划过,睁眼才发现抓他问话的大人,居然帮他除掉了背后的威胁。 看着地面被砍成两段的蛇,死里逃生的村民语速极快:“大人!是山里的土匪干的!是他们干的!他们以前也放过蛇!” 熊九山松开手,紧皱眉头。 “以前也放过?” “放过的!这帮没人性的畜牲,什么坏事没做过!丧尽天良!” 后面的话,熊九山已经没必要听了,他只需要确认这些东西不是堡子里的人放的就行。 眼下,更重要的是尽快把危险接触。 他带着手下和此时有能力一起防御毒蛇攻击的一部分流犯,折腾大半天,总算脱离了最紧急的危险。 再加上村民们有过处理的经验,众人齐心,总算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还是有几十个人受了大小不等的伤,特别是有一些已经被毒蛇咬了,身体状况堪忧,已经有流犯和衙役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自从得了消息的田素娥和老掌柜的田庆,很快赶过来,带着村人一边清理蛇群,一边帮忙照顾受伤的人。 幸亏田家手里有蛇药,一番惊魂过后,幸运的没有送命之人,只是四周一片惊恐哀嚎声,听着就让人瘆得慌。 田素娥满面愧疚地来到押解官差熊九山面前。 “大人,实在对不住各位官爷,民女未曾料到他们青龙寨的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的故技重施,是民女留大人们在堡子里歇息,是民女考虑不周,给大人惹来麻烦,还请大人治罪。” 说完,双膝跪地,垂首等候熊九山的发落。 田素娥心里恨死了那些匪贼,简直是枉披人皮! 熊九山脸色阴沉,虽然夜半被蛇群攻击很是恼火,但此事又不是田家所为,何况当初多留几日,也是他自己衡量利弊后,做下的决定,此时为难田素娥一介女流,委实也没多大的意思。 熊九山沉声道:“起来吧,山贼所为,非你所愿,本官自然不会算在你头上。” 田素娥心底暗松了一口气,从地上起身。 “大人宽宏大量,实在让民女心里更加愧疚,不知田家能为大人和诸位官爷们做些什么,可做弥补。” “我方才看你们的人给衙役和流犯们上的那些蛇药,效果不错,如是还有富余的话,尽全力先救人性命吧。” “好,民女这就带人取蛇药救人!” 田素娥福了福身子退下,带人去取田家的好药,回来救人。 熊九山回身看向身旁一群哭嚎声,脸色黑沉沉的。 人群之中,不少谢家人在帮着衙役们给里伤者包扎,流犯们之中,方才出力的一些人,正跟着谢家人一起,协助官差们稳定这慌乱的局面。 熊九山眯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谢家人警觉,很快发出警报,才免得整个流犯队伍造成巨大的后果。 是他管束不够。 放任手下的人,疏忽了周围的环境。 熊九山此刻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郁闷,却又不能对谢家今晚此番出力视而不见。 想了想,迈步朝谢家人多的地方走去。 可是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熊九山犀利的目光,四周反复打量两三圈,终于确认,人群之中,根本没有谢家那道他最熟悉的身影。 他就说,今晚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似的。 原来是谢家的领头人,谢豫川根本就没出现在现场。 一个激灵窜上来! 熊九山脸色大变,急忙冲到前方,随便拽起一个谢家人,恶狠狠问道:“谢豫川呢?!他怎么没出来?人哪儿去了!” 谢文杰正帮人包扎被蛇咬破了皮的流犯。 哪知刚扭头就被人从地上薅起来骂一通。 “六哥!六哥他病了,在屋子里,出不来!”谢文杰见抓他问话的人是脸色铁青的熊九山,连忙往他们睡觉的草屋指道。 “张大人也在里面。” 熊九山一脸不信,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喊道:“来人!给我把谢家的人全都看住了!” 他要亲自去看看谢豫川。 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信谢豫川还有心思在那屋子里躺着?! 就他那点剿匪的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 总想劝他一劳永逸,却不想那群亡命之徒哪儿来的胆子。 家人性命堪忧,却不见他谢豫川的身影。 难不成他谢予珩也学别人逃跑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 谢豫川在何处? 危机暂时解除。 熊九山黑着一张脸去抓人。 其他差役分别将谢家男人围住,至于谢家女眷,一直被他们自己人护着都躲在一处,眼神快的,打眼一扫就知道少没少人。 现在,大多数都在谢老夫人的带领下,协助堡子的村民帮助救治其他受了伤的人。 周氏怕孩子小容易受惊,没让阮氏伸手,只一心照顾好谢嘉睿就好。 阮氏紧张地抱着儿子,用块柔软轻薄的毛被盖在孩子头上,挡住幼儿视线。反观自己,却被从未见过的场景吓的脸色惨白。 “嗯,正朝这走。” 亏得流犯队伍里,还有一些懂拳脚功夫的人。 张达义摸着胡须想了想,起身亲自去筐中,抽出一张暖贴。 “你家少将军一直没露面,弄不好一会熊九山要怀疑的,你拿着那个仙家法器盯一下外面,有情况赶紧通知。” 替自己主子来换班的韩其光手下,盯着谢家护卫手里的东西,眼睛里放光,但是极有分寸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反手将热乎乎的暖贴,贴在谢豫川的额头、脸颊、脖颈之间,反复来回几次,直到谢豫川的脸颊被热度烫的微微有些发红。 张达义同谢家护卫两人看傻眼了:“……” 说是安排,其实危机的当口,也安排不了什么,无非是一部分人去隔壁看顾女眷,一部分人抓紧防御。 “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豫川怎么没出来?他可是有别的重要的事?” 不幸中的万幸,外面终于传来平安无事的欢呼声。 这…… “谢武英2.0”看不大懂眼下谢家人的操作,但很有眼神的上前屈膝半蹲问道:“先生,我来做什么?” 那护卫急忙回身,以最快的速度把“千里眼”藏起来,而另一位也仿佛接收到信号一般,立刻我捂着脸,躬身窝躺在一侧,刚躺下又觉得不够逼真,起身抽出匕首,毫不留情的给自己小腿上轻轻划了一道,渗出点鲜红的血迹来。 那名被留下来保护他们的护卫,动作迅速地从筐中拿出望远镜,趴到有缝隙的墙体上,找了个视野尚可的位置,始终盯着外面,嘴里不时给张达义报信。 他转头扫了一眼其它地方,看见鲜红的血迹。 张达义捂着暖袋,抬头看了他一眼。 “大嫂,豫川他不会有事吧?” 茅草屋内。 “先生!熊九山带人过来了!” 谢常安转身道:“大夫人,少将军没事,您别担心,他和张先生一直在屋子里,有人护着,不会出事的。” 阮氏等女眷们,眼看着自己人周围呼啦围上来一群官差,个个脸色凶狠,不禁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往谢家男人他们休息的草房看去。 谢豫川“沉睡不醒”,谢家男丁中能说得上话的,只有谢武英和谢文杰两位同族的少爷。 一边生怕熟睡不醒的谢豫川出事,一边又担心另一边同谢家女眷们一起歇息的自家老母亲。 “你不要开口说话,其它不用担心。”张达义道。 撕开后,捂在手中,尽快让它变的温热起来。 灵机一动。 谢家二夫人张氏面露忧色,有些担心。 何况周氏一向对自己儿子的行事十分信任。 谢常安其实不太懂谢豫川梦中如何通神,但张达义醒来后发现谢豫川叫不醒,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说是少将军的魂魄梦中被家神叫走了,让他们先自行其事,他留在房中照顾。 假扮“谢武英”猫在谢家人堆儿里的韩其光,又提前撤走了,换个陌生人进来,谢家哪个能听。 只剩谢文杰主持大局,他真是硬着头皮安排。 谢豫川昏睡不醒,文杰少爷在外面,张达义就是这屋子里最有份量说话的人。 张达义抬头,正在朝谢豫川的脸上掸水珠。 她靠近离她最近的谢常安,小声问道:“常安啊,豫川怎么了?没事吧?” “是,先生!” 韩其光的手下,怎么都跟主子一个样,那么疯? “少主子他好像在通神呢。” 周氏摇了摇头,今晚没有见到儿子谢豫川,说实话她心里也打鼓,但是周传晚上突然带人冲过来把她们都喊醒,性命攸关之际,也顾不上寻人。 有了外面的防护,能溜进屋内的蛇不多,两人搭档,保护张达义和谢豫川绰绰有余。 危机接触,张达义低头看着地上正在梦中“学习”的谢豫川,与熊九山想到一处去了。 “你这样,别嫌弃脏,情急所为。你到那边用血把脸上身上抹一抹,遮掩一下容貌,免得被官差们认出,假若一会遇到外人,你便假装伤了眼睛,捂着眼随便躺着或者怎样都好,避着点人。” 盯梢的护卫举着望远镜,看到熊九山揪着文杰少爷的衣襟,疾言厉色的质问样子。 周氏听他这么说,才算稍稍放松了一点,但做母亲的,总还是有点不放心。 张达义长吁一口气,紧绷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冷汗涔涔。 身旁屋内是谢文杰生怕他和谢豫川出事,而特意留下的两个人,一个是谢家护卫,一个是代替韩其光假扮“谢武英”的替身。 张达义经过这一遭,一张老脸吓的煞白,老先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现在就过来了?” 这大半天惊魂之夜,守的翰林大人心力交瘁。 熊九山因为谢豫川没有出现,大发雷霆。 韩其光的手下,他如何使唤的? “主子交代了,来这里一切听凭吩咐差遣。”那人十分机灵。 “好的,先生。” 可坏就坏在谢武英被人“掉包”送到了山里,此刻正在青龙寨里扮演神棍呢。 此时看见熊九山气势汹汹去找儿子,周氏脸上虽然镇定,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谢文杰舞文弄墨,哪里懂打打杀杀,也只有谢武英才擅长这种事情。 张达义打量他的五官,虽然身形与谢家公子谢武英比较相似,但容貌上还是相差不小,远不及韩其光的易容之术精妙,恐出纰漏。 张达义交代完几句话,掌心里的暖贴的温度已经热上来了。 那人虽不解其意,但依旧听从张达义的提醒,转身动作极块的伪装好自己。 很快,熊九山一脚蹬开草屋不结实的大门。 “谢豫川在何处?!”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 神魂何时归位 看见熊九山进来。 张达义无比庆幸自己提前的准备。 熊九山是暗自提着一颗心进来找人的,尤其是身后还跟着其他负责的解差,若是谢豫川的身上真出了事,他们这趟差事就是做的再好,回去也是要掉脑袋的。 他私心里觉的谢豫川不至于铤而走险,但他又信不着谢文杰嘴里的话。 没想到,踢门进来,谢豫川竟然真的躺在草垫上,头脸脖子一片潮红,他进来这么大动静,都没能把人惊醒。 熊九山的语气不似之前那般狠戾。 “谢豫川怎么了?” 张达义抖着腿踉踉跄跄站起身,一副受了惊的模样,先是给解差大人熊九山见了礼,然后才说明谢豫川的情况。 “谢豫川今夜身体不适,好端端的突然昏睡不醒,叫也叫不醒,而且身体发热,不知如何是好。” 熊九山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屋子里其他人,谢家的护卫站在一旁,身上染血,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与外面的场面也没什么分别。 看见一个匍匐在地满脸痛苦难受到发不出说话的声音,只能面前发出呜噜呜噜的抽气声响,眉头紧皱,冷声问道:“谢武英受伤了?” 张达义没做声,只是叹气。 熊九山注意到“谢武英”腿上流血的伤口,抬手朝前甩了下,身后有官兵从后面绕过去,给看着还囫囵的谢家护卫一包药。 “止血和田家的蛇药,受了伤赶紧治,别拖!” 一拖一条人命,熊九山头疼死了。 大概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谢豫川身上,并没有察觉到“谢武英”翻身背对他们同护卫一起上药包扎的动作有什么违和之处。 外面还需要人手,熊九山回头沉声道:“谢豫川既然还在,你们也不用在这里守着了,赶紧出去帮忙。” “是,大人!” 熊九山走到谢豫川面前,蹲下身子,抬手试探了一下谢豫川的额头。 果然发烫。 他起身站起,低头看着昏迷不醒中的谢豫川。 “他今晚一直这样?” 张达义一旁回话道:“睡前他说不让旁人打扰,免得惊扰神明,睡下后就叫不醒了。”语气平和陈述完,语气多了一丝担忧,反而还向熊九山请教:“大人,若谢豫川一觉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熊九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达义也不着急,安静等着。 通过谢豫川与他之间聊天得知,熊九山其实是见识过谢家神明真正显灵的,所以哪怕押解的官差中,别人不信谢豫川身上有异事发生,熊九山心底里是信的。 只要他心里相信确有其事。 那张达义就觉得,谢豫川今晚的意外状况,只要熊九山看见人没跑,还在的话,应该不会跟谢豫川深究此事。 熊九山的反应,果然如张达义所想不相上下。 听见张达义口中提到谢家神明的字眼,他黑沉的脸色肉眼可见淡了一些。 只是口气中仍是不太痛快:“这种时候,他还想着通什么神。” 这话,屋里无人接口。 熊九山低头望着脸上神情不是很舒服的谢豫川,心里颇为恼火。 “怎么才能醒?” 屋子里从方才到现在,说话声根本都没压着,即使这样,身为一名曾经带兵打仗的将领,居然一点警觉之心都没了,看样子谢豫川病的不清。 他抬头问:“用不用把大夫叫过来好好看看?” 张达义也没拒绝,一脸真诚地问道:“这边的大夫能治疗玄病吗?” “……”熊九山皱眉。 他心里倒是有一个人,广寒道长。 可惜,人如今不在附近。 张达义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见好就收道:“多谢大人照顾,不过我想谢豫川既能有这本事,兴许也不至于送掉性命。”他低头看了眼谢豫川,“或许是人的神魂儿在梦里被迷了,一时冲撞了邪气所致,瞧着不像有性命之忧,大人不如再等等看,若实在不行,再劳烦大人请大夫看顾一下。” 一个流犯,在解差面前如此说,多少有不合适。 这要是旁人跟熊九山这么说话,他可能搭理都不搭理。 张达义毕竟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流放实为牵连所致,这些熊九山都知道,也不曾为难他。 张达义所说也算是目前所能做的,谢豫川身上发生的奇闻异事,他也知道。 就因为知道,才明白眼下除了等他自己“醒”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熊九山低沉的嗓音嗯了声,就算是表示同意了。 与他而言,只要谢豫川伏法听话,老老实实不出意外到达寮州,他的差事就算完成。 不影响这个前提,熊九山的脸色很快缓和不少。 外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坐镇处理,他也不便在这里久留。 “你们看着点吧,有任何变化,随时来找本官。” “好的,大人。” 熊九山转身离开,张达义等人在后面恭送:“大人慢走。” 等他离开后,张达义用眼神示意谢家护卫,赶紧把草房门挡住,护卫过来抬起被熊九山踹倒的门,虚掩在大门之上。 挡住寒风,屋内瞬间暖和许多。 韩其光的手下,包扎好自己设计出来的伤口,转身过来帮忙。 张达义问:“这位小兄弟,你的腿?” “先生不必挂心,一点小伤而已,只出了一点皮毛血而已。” “那也是,多注意啊,天寒地冻,伤口不易好。” 那人笑了笑,指着谢家护卫道:“方才这位兄弟给我上了一些金疮药。” 张达义看过去,谢家护卫道:“先生不必多虑,给了他些家神赏赐的神药,止血极快。” “原来如此。”张达义放心了。 三人搭把手,把屋子里稍微拾掇了一下,血腥气不那么浓重了,而躺在地上的谢豫川始终没有醒来。 张达义不禁有些担心了。 他守在一旁屈膝盘腿的坐着,心道,这谢将军今晚在梦中同他们谢家神明到底在学些什么,竟然可以对身外毫无所觉。 难道…… 张达义叹了口气,根本不敢往那不敢想的方向胡思乱想。 外面吵吵闹闹,听得张翰林心里不是滋味。 这才哪儿到哪儿,路途之上就艰难重重。 他日夜在翰林院编撰,哪里知道这京外民间竟还有这种离奇事情。 见微知著。 京畿附近尚且如此,那边塞荒镇不知是何无规矩的模样。 不久,谢文杰满头大汗进来。 “先生,祖母问我六哥他醒了吗?”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体谅!病终于好啦!不咳嗽了。再也不用打针了,泪奔~~(>_<)~~ 我捋捋大纲和细纲,早点把剿匪这段写过去。 涂婳离现形的时间不太远了,大家再等等(〃''▽''〃)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真是羡慕又嫉妒 “还没有。” 张达义颇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地上的人。 谢文杰进来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都进来了,留在屋里的护卫,忙着个众人倒水解渴补充体力。 谢文杰走到六哥身前,只见谢豫川满脸通红,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去摸额头,好烫。 正拎着水囊给大家倒水的护卫,转头替张达义解释道:“熊九山进来,先生使的障眼法。” 谢文杰抬头看向张达义,眼露不解:“先生如何做到的?” 熊九山抓着他逼问后到这边来查人,期间不过短短功夫,可以做到这般? 张达义伸出手,摊开。 一团被他握在掌心里,如今摸着还有不少热度的暖贴。 众人怔了怔,转而都笑起来。 “先生,妙啊!” 张达义倒不居功,淡笑道:“是谢家神明给的东西好,情急之举,倒是幸运,能糊弄过去,也是仗着眼下混乱,熊九山无心在此才瞒过去。可惜,此举可一不可再二了,那熊九山也不是个笨的。” 谢家众人纷纷点头。 屋里点起了灯,满室光明。 外面,其它各个草屋、帐篷里,也都纷纷亮起灯来,今夜怕是无人再有睡意。 所有押解的官差们,除了不小心受伤需要休息的,其他人全部取消休息,全员当值! 成烨奉熊九山之命,带上人手,从堡子里借了几名熟悉外面地形的村民,去堡子外面巡查四周,看看有没有痕迹。 熊九山被田家请去正堂议事。 流犯们深夜受惊,已经不敢入睡,四周空气里到处都飘着血腥气,哪怕田家带着堡子里的人,已经简单打扫过了,但很多人,尤其是身体虚弱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脸色煞白。 大人们之间如何商议,他们根本不在乎。 流犯们只想活着。 不想平白无故死在这样的地方。 不少人抱着双膝坐在屋子中间,连墙壁都不敢靠着,生怕什么吓人的东西,从哪个没注意的缝隙里钻进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部分已经了无睡意,流犯之中只有少数几次,浑不在意这些。 与庞既明一家宿在一间茅草房中的铁牛,便是其中之一。 出去忙活半天,平安无事回来,连水也没喝,听见外面官差传来没事了的声音,转头就蜷起身子接着睡。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睡的十分安然。 庞既明终究年岁渐长,体力不似青壮,为了护着妻儿,慌乱之中脚踝处被咬了一口,跌倒时不幸又被咬了一口后肩。 当时那一瞬间,庞既明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以为自己命数就到此了,一想到自己如果不成了,未来漫漫的长路,没有自保之力的妻儿该如何受苦。 灭顶的恐惧瞬间袭来。 他现在都想不起来那一瞬间心里的懊恼和悔意是怎样的了。 幸好有贵人相助,免他一死,心惊肉跳捡条命回来,看见妻子和孩子一把狠狠抱住,好半晌儿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庞既明这般的人家,不少。 即便后来田家来人给大家宽心,说那蛇中大多无毒,只有小部分危险的,已经逐一救治,目前还没有出现伤亡,但大家还是心有余悸地睁着眼睛,等天亮。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我宁肯在流放路上挨饿,也不想在这里一不小心喂蛇。” “都这个季节了,它们饿的凶,吃饱了过冬,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混蛋,居然把它们放出来!” 有人抱着膝盖前后摇晃,满屋子流犯们怨声载道,毫无睡意。 那些受了惊的人,惊恐之后身体很疲惫,可精神又很紧张,根本放松不下来。 这时候,有人发现庞既明一家旁边的流犯铁牛,不仅睡着了,睡着睡着鼾声还起来了。 大家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庞既明的妻子,双眼通红的为丈夫清理伤口,两个孩子也受了惊,一左一右紧紧靠着父亲,不言不语,看得庞既明心里一阵难受,搂着两个孩子劝妻子:“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没事的,你别担心了,离这天亮还有一个来时辰呢,你同孩子再睡会。” 庞妻擦了擦眼角和额头上的汗,摇头道:“睡不着,你睡一会吧。” “我也睡不着。”庞既明道。 夫妻二人一时无言,默默的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顶,流放后,一家四口人的性命就像踩在刀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庞妻十分细心,将庞既明腿上缠的比较随便的伤口,又仔仔细细清理好伤口后才重新上药包扎上。 “伤口不是小事,从前在河边,伤口没照顾好,多少人送了命。” 妻子唠叨着,庞既明也不反驳,就那么老实的听着。 茅草屋内,大家都在说话,互相交流着,平时累的连口气都懒得喘的流犯们,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起求生御蛇,反倒彼此间多了点共同话。 嘈杂的说话中,时不时夹杂着铁牛兄弟的呼噜声。 此起彼伏,听得让人意外的安心,铁牛的鼾声有种让人慢慢平静下来的魔力,好像刚才那阵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谁都没注意到铁牛的怀里鼓鼓囊囊。 庞既明处理好伤口后,靠在墙壁上闭眼听大家说话,其他流犯们口中都是议论着这五里堡的大户田家人,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聊来聊去,聊到山匪。 消息不怎么灵通的寻常流犯,哪里知道外面怎么回事,只是猜测熊九山领着官差带着他们,在这里留了几日,会不会要出什么大事? 有人说,官差们都在议论回头都让田家备上什么东西方便。有的煞有介事的谈论着山匪下山之事,也有其他人在琢磨着明日若是不走,差官们会让他们做什么工。 聊什么的都有,直到有人在众人之间,提了一嘴谢家人。 庞既明缓缓睁开眼睛看过去,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 “这次要不是谢家人先发现了,提醒大家,咱们现在可能也没机会在这里说东说西了。” 旁人闻言,纷纷点头。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老大你想反了吗? “是啊,是啊。方才也是他们出力不少呢。” “谢家的男人,身上的功夫真厉害,我在后面吓得直跳脚,他们一棍一个,直接打死打飞了,啧啧,真厉害。” “你也不看看他们一天到晚吃的是什么,咱们吃什么。”有人撇撇嘴,“再说了,他们谢家是将门,有武功不是很正常的嘛!那么本事就应该他们多出力才是,还让咱们去外面,不是去送死吗?他们谢家也不怎么仁义嘛。” 他说完,大家沉默不做声。 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他们哪有那本事,一个个还吓的半死。 有官差和谢家男人,就够了啊。 庞既明冷眼看着他们说话,心湖无波无浪,低头摸了摸枕着他双腿补觉的孩子。 他坐起身,顺手把他捡回来的“储备粮”又塞回到怀里,直到大家看不见松了口气,他才冲着众人嘿嘿一笑。 “哎!你怎么说话呢?” “吓着各位了。” 不知是谁先起身出去捡口粮了,其他人也在原位安坐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起身出去了。 “救你不如救条狗。” 那黑脸汉子闻言腾一下站起身,高大魁梧的身板吓得那人猛的弹跳起来,退后两步又不甘示弱地叫唤:“谢家给的狗粮好吃吗?吃多了小心下辈子不是人!” 被训斥的人勃然骂道:“呸!得了谢家两天好处,在这装什么狗!” 说完扭头对上庞既明,见他捂着两个孩子的眼睛,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做的事有些不妥。 “咱们现在就是罪人,都成了死不死活不活的流犯了,还怕通缉?” 身旁庞既明道:“给铁牛兄弟一块麻布吧,让他包一包背着方便。” 庞既明视线落在他怀中,方才一瞬,他好像猜到铁牛那般是为什么。 庞妻脸色有些惨白,一想到铁牛兄弟怀里藏了几条蛇,她就浑身汗毛竖起。 几乎是在认清铁牛怀里掉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时,所有人都惊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屋子里都是自己人,紧张什么?”范五冷哼道。 “衙役们刚才嘀咕的,被我听到了。” “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啊我呸!谢家算什么东西,请我去帮忙我都不稀罕!” 一群混迹市井的泼皮,最喜好这口,有人懂这个,有毒的扔了,没毒的烤了,没多久一群人心满意足打着牙祭等天亮。 几个手下突然听见这话,不由抬起头看向他,互相看了看,都不太明白老大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唉,大家都是可怜人,何必互相伤害呢?他这话说的是不妥,你们也别当真,跟他置什么气呢!” 范五这话一出口,吓得其中一个小弟急忙起身去门边,偷偷摸摸左右张望。 其他人一直盯着他忙活完,大家终于回过神儿来,彼此对视,不用谁说透,大家一下子就明白铁牛捡了蛇肉当口粮的想法。 那汉子相貌瞧着凶悍,脾气倒不是暴躁的,见大家劝和,也不想跟人一般见识,消了消火气也就坐下休息了。 范五等一群人,捡了一大兜,打点了好处给差役,正领着几个一丘之貉的手下,架火烤蛇肉打牙祭。 很突然的,先前那位沉默寡言却替谢家人说了两句好话的汉子,沉声吐出这么一句。 “你哪儿听来的?” “啊啊啊啊啊!蛇!蛇!他他他!” 也有一些人,趁此机会攒了不少好东西。 他一侧睡的久了,冷不丁翻身换个方向,一时不察,藏在话里鼓囊的一堆东西顺着掉到地上,长长短短的一条一条,甚至还带着一些干涸的血迹,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出现在众人眼中。 “就是,你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他们几个得了人家谢家好处,也不是白来的,那不帮人家做工换的么,哪有你这样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 他茫然看着大家,见大家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身边,低头一看,明白大家怎么了。 “罪魁祸首”铁牛同志,也不可避免被这道尖叫声彻底惊醒。 草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 “听说山上青龙寨的人放的。” “确实挺嚣张,我喜欢。” 心里痛不痛快先不提,没得这么被人当面揭短的!一句话得罪好几个人,屋里的人一下子分成两拨互相拉架。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口肉啊…… “唉,行行行行行!您尊贵。”劝和的不讨好,反被骂,也来了火气。 范五冷眼扫了他们一眼,看不上眼的骂道:“瞧你们那点出息,流犯到边境去搬石头修河沟就好了?大冬天的能不能活着走到地方,都说不定呢,还想着做个良民?别他娘的做梦了!” 外面该打扫都打扫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出去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抹不开面子又害怕的人,坐在草屋里,盯着铁牛身边的地方,羡慕不已。 铁牛得了庞家一块麻布,很是感激,怕吓着别人,背对其他人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包好,打结放在身侧。 难不成老大也向往落草为寇? 摸着头脸色微窘道:“庞大哥,嫂子,没吓着孩子吧。” 安静了一会,有人发出一道懊恼的声音。 “哪个山里的菩萨给爷爷们送这种好东西,真不错。” 范五闻言,一双黑眼珠转来转去。 旁边有兄弟吃的满嘴留香,扭头向往道:“这边的土匪真厉害,吓得咱熊大人好几天不敢动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来路。”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声尖锐的惊呼从庞既明对面的一个妇女口中乍然响起! 庞妻被尖叫声吓了一跳,庞既明扫了一眼,眼疾手快连忙将两个孩子的双眼捂住! 屋子里乱哄哄闹成这么大动静,总算是吵到睡的正香的铁牛。 这话攻击面太广,屋里的流犯中,也有几人同那汉子一样,这两天因为帮谢家干了点活,得了点好处。 也亏得他们在流犯队伍里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其他老实的流犯就是宁肯睡在外面挨冻,都不想跟他们一群人住在一。 其实,跟铁牛有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少,每个草屋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只是有的不像庞既明和铁牛他们这边这么平静,有的歇在一堆的人为此甚至都打了起来,招来官差们好一顿呵斥胖揍才相安无事。 那可是要被官府通缉掉脑袋的啊…… 一旁小弟中,有一人听完他的话,低头沉默的思考了一会,抬起头。 “老大,要不咱们反了上山吧?做个吃香喝辣的山贼,可比流犯潇洒多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兔子建模都一个样 大梁庆州府,五里堡的夜晚,并不平静。 涂婳搭乘的深夜航班,已经平安地落地h城机场,飞机还在滑行排队中。 一道红色提醒,打在涂婳眼前的系统界面上。 【无法保障动态模式下的安全,请宿主尽快退出沉浸模式。】 涂婳戴着透明时尚的沉浸式全息眼镜,旁人看着并不突兀,只觉得还蛮时尚的。 右侧,一位帽子、眼镜、口罩全副武装,遮的只剩下两个眼睛的年轻女孩,已经默默观察了涂婳许久。 扭头看了眼舷窗外的地面灯光,又侧头看了看涂婳,见她还是同之前一样,戴着那副好看的半包式透明眼镜,好像一直在看什么,飞机都落地了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 她不时看她两眼,对方居然毫无所觉。 苗翎很少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但不知为何,身旁的“邻居”总是让她忍不住多关注几分。 忽然,对方动了。 那副科技感十足非常好看的眼镜被摘下,苗翎急忙低头戴上墨镜,遮住相貌。 抬起头时,正好与对方对上视线,她下意识低下,避开目光。 涂婳没想太多,刚在“上面”同谢豫川参观完月宫npc姮娥的主殿风景,正打算与姮娥多聊一些,她就接到系统的提醒通知,交代谢豫川一番,然后把他暂时交给基地npc姮娥,实际上是暂时交给系统进行“托管”了。 托管费用,还花了十块钱。 她就退出体验模式,摘下眼镜回到现实世界。 意识刚回笼时有点眩晕,她捏了捏眉头稍微缓和后,一抬头,就对上一个深夜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乘客。 不由怔了下。 对方很敏锐地避开她的视线,她也忙移开目光,免得让对方不舒服。 机舱内的灯已经亮了,涂婳适应了一下,把随身的东西收拾妥当后,走下飞机。 深夜的h市机场,空旷而安静,只有刚刚到达的航班乘客们,脚步匆匆向前快走。 涂婳也不例外,从海城回来,刚落地就能感到差了十几度的气温,涂婳一路背着轻便的双肩包,一边去取行礼处。 走到一半,一通陌生的本地号码打进来。 “您好,请问您是涂小姐吗?” “是的,我是涂婳。” 隔着千里之遥,庄秘书的安排都力求尽善尽美,涂婳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深夜寒冷,她也确实累了。 接机的豪华商务车,一路平稳地将她送回家中。 中途,涂婳甚至不小心眯了一觉,等醒时,已经到家了。 司机帮着将沉重的箱子提到大门口,并没有进屋,忙完十分客气的说:“涂小姐早点休息,如果有何需要,您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涂婳再三感谢,将对方送到院门外,直到看着对方驱车离开,她才转身顶着寒风进屋关门。 大门一关。 浑身一阵暖意袭来,北方的冬日要是没有暖气可怎么活! 明明才出外几天,涂婳却感觉自己像是出门好久了。 换鞋进屋,打开全屋灯,一个仰躺倒在沙发上,什么行礼不行礼的,先等她歇过来一会再说! 只要到家,攒了几天的疲惫仿佛一瞬间席卷上来,涂婳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就那么仰面朝天的躺尸中…… 舒服!!! 发了一会呆。 她把手机举到眼前,一一回消息。 【平安到家,勿念,照顾好自己。】给姜莉的。 【谢谢庄秘书,费心了。】给庄舟的。 【已回老家。】给秦朗的。 忽然看到一条妹妹发来的消息,一串哭泣的表情包,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结果是原地计划改了日期和行程,一边跟她不好意思的道歉,一边又极力跟她约好下次时间。 涂婳无奈,快速打字:“没事,计划没有变化快,好事多磨。” 很意外的是,她居然没有在一排的信息中,看见谢豫川的消息。 “咦?” 涂婳一时好奇,起身下地去把眼镜翻出来,回到沙发坐好戴上。 眼前一片跳过的片头闪过后,涂婳再次“回到”月上小基地的“仙宫”之中。 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睁眼,就看见谢豫川怀里抱着另一只白色的兔子。 【兔子精·涂婳家神】:??? 谢豫川怀里抱着另一只白兔,正打算为其包扎伤口,忽然看见趴在石桌上的自家家神,忽然睡醒了。 正仰起红红的眼睛,凝望着他。 谢豫川抱着找了半天终于找回来的姮娥伴宠,望着桌面上的“白兔”家神,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心里闪过一刹那惊慌和退缩,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把怀里受了伤的兔子一把甩出去。 谢豫川:…… 他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涂婳愣了一会,一下子反应过来,高兴地坐起身:“谢豫川!你居然找到姮娥的兔子了?” 再次听见家神的声音,谢豫川的心才踏实下来。 一副镇定沉稳的样子,双手拖着受伤的玉兔,徐步走到涂婳面前。 不用他开口询问,涂婳主动地将桌面让给玉兔,自己蹦到一旁的石凳上蹲坐着,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上下打量“传说中的玉兔”。 打量完,涂婳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简易的体验版本,兔子建模都是一个样子! 她和玉兔外表,一模一样。 心道,难怪方才谢豫川的反应有些尴尬,她能理解了。 涂婳蹲坐在一旁,谢豫川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将找回来的玉兔放好后,他才从身上拿出一把青草,放在桌面。 涂婳一张兔脸上,写满了疑惑。 她下线后,留下谢豫川一个人在梦境中探索,也不知道托管给系统照顾,发生了什么。 涂婳尽管身体有些疲惫,但好奇心胜过了一切。 “你从哪儿找到它的?”涂婳扭头左右看来看去,费解道:“她呢?” 谢豫川道:“家神是问姮娥仙子吗?” “对啊,她就留你一个人在这?” “她说累了,要回去念会儿诗,再出来。”谢豫川大概是也对此感到一丝困惑,同涂婳复述时,语气里带着一点不确定。 涂婳抬起爪子,指向桌面上的同类,“你在哪儿找到的?”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看见家神的洞府了 提到在哪儿找到的,谢豫川脸上有那么一丝窘红闪过,被涂婳捕捉到。 涂婳:? 谢豫川想了一会,如实相告:“家神走后,姮娥仙子带我游览一番仙宫后,就去休息念诗去了。我留在这清幽的园中,不知为何,腹中十分饥饿。” 涂婳一双兔眼亮晶晶,满眼写着:“然后呢?” “我在这巨树下静坐,不知何处传来香气,我难耐腹中饥饿,便寻香气去了后山。” 两人聊了几句,桌上的玉兔忍不住伸了伸腿,一下子拽回两人的注意力。 “劳烦家神稍等,我先为其疗伤。” 涂婳点点兔头。 “救兔要紧。” 谢豫川:……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家神幻化出来的白兔,心里按捺不住觉得家神更可爱的念头。 涂婳根本没注意谢豫川的目光,她盯着月球小基地里的第二个出现的npc,一直好奇着。 “它会说话吗?”涂婳忍不住好奇道。 谢豫川摇头,“没听到过。” “哦。”涂婳随手打开系统面板,查看npc玉兔的相关信息。 【月球-玉兔】:嫦娥陪伴宠物,性情活泼好动,易受伤,常常出没于花圃、丛草及灶房。受伤时,可采青草和长生叶捣碎敷在伤口上,进行包扎。(体验值+100,任务解锁+100。) 谢豫川正在安抚受伤的玉兔,涂婳盯着面板上的数字,现在的她从未对数字如此敏感过。 她问系统:“一个科教体验版本,也有这种?” 系统:【寓教于乐,对小朋友来说,及时反馈的奖励很重要。】 涂婳:…… 说的倒也没毛病。 “奖励是什么?” 【一件水火不侵刀剑不伤的裘衣和一匹天马。】 涂婳一双兔耳“啪”的一声立起来! “谢豫川!我来帮你!!!” 谢豫川神色一惊,很快淡去,见家神兴致勃勃的想要帮他,面露笑意,点点头:“有家神相助,求之不得。” 涂婳站起身,搭在桌边,伸出爪子拨弄谢豫川搞来的草药,同她眼前虚拟界面上的图片辨认后,确认是同一种植株。 她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东西能治它的伤?” 她知道这青草管用,是因为有外挂,谢豫川怎么知道的?! 谢豫川摇了摇头,“是找到它时,刚好别人告诉的。” 涂婳:“谁?” 听谢豫川这口气,肯定不是npc嫦娥同志! 难道是月宫里另一位?涂婳猜测。 “一个男人。” 涂婳:!!!!!! 妈呀,还真是。 这逼真的科教版游戏,绝了。 涂婳已经等不及从谢豫川的嘴里听见这件事了,她私下跟系统打听:“合并后能有存档功能吗?” 【有,宿主可去功能区查阅。】 涂婳重新坐好,打算一会把她飞机落地到回家的那段下线期间,谢豫川在梦境里都经历了什么好好看一遍存档。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救治受了伤的玉兔。 看过玉兔治疗手册的涂婳,提醒谢豫川道:“光有青草不够,还需要长生叶混在一起捣碎后,敷在伤口上才能行。” 谢豫川看着手里的一把青草,“那守花圃之人却没说后者。” 涂婳想了想,说:“你等会。” 她去系统界面翻阅体验指南,有一个辅助功能,叫“在线提示”。 一键点亮提示功能,涂婳一抬眼就看见旁边巨树旁,有提示文字。 「长生月桂树」 顺着树干仰头向上看,果不其然,枝叶旁边的提示文字显示: 「长生叶」 涂婳举爪指着头顶:“摘点叶子下来,这就是长生叶。” 谢豫川仰头,沉默思考少顷,起身站起,家神所言他从不质疑,只是不知自己能否在梦中行动自如。 退后半身,蓄力提步,轻点石凳、桌边,借力使力欲攀上枝干,取下几片树叶。 眼见着即将够到青翠的桂树叶,谢豫川却没想到临门一脚无路如何也触碰不到半片嫩叶,力竭落地,满脸遗憾和歉意。 “予珩不力,让家神失望了。” 涂婳拜了拜手,道:“这树有点毛病,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 她盯着高高的树叶想了一会,跳上桌面,对谢豫川道:“这样,你抱着我再取一次,这次我来试试。” “好。” 第二次,谢豫川带着涂婳飞身而上,神奇的是,涂婳的兔爪子就能碰到一片叶子。 二人大喜。 第三次,涂婳两个爪子一拍,拍下几片嫩叶。 不错不错! 有原材料了! 剩下的就是加工了。 一把青草、一把长生叶,材料有了,怎么捣碎? 没家伙事啊? 两人对视,谢豫川说:“咬碎可以吗?” “你等会。” 涂婳去“体验答疑区”提问:必须要捣碎吗?咬碎行不行? 【抱歉,不符合加工安全流程。】 涂婳:………………………… 她跟谢豫川说:“不行,得找个捣药的东西。” 二人一筹莫展,涂婳忍不住拍了拍玉兔的脑壳,叹气道:“你那捣药的玩意藏哪儿去了?” “藏我这了。” 忽然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 谢豫川闻声起身,转身拱手道:“多谢吴兄方才相助。” 涂婳发现,对方手里正好拎着捣药的杵臼。 她和谢豫川对望一眼,眸中一喜。 月球小基地第三个npc吴刚同志终于点亮了涂婳的系统界面。 咚咚铛铛。 叮叮咣咣。 高大的月桂树下,涂婳握着药杵一下接一下的捣着药。 身材魁梧黝黑不怕冷的吴刚同志叉腰看着谢豫川为半死不活的玉兔包扎,时不时转头打量一旁“辛苦”捣药的另一只白兔。 短树枝,草麻绳,谢豫川舀出家神捣好的药,敷在玉兔的伤口上,刚仔仔细细地包扎好后,神药的治愈速度就惊呆了两人。 涂婳的面前,闪出奖励收获。 【体验值+100】 【任务解锁+100】 涂婳高兴的合不拢三瓣嘴。 谢豫川也高兴,只要能让家神高兴,这样的梦他愿意多做几回。 吴刚仰头不知看向何处,几秒后低头看向涂婳,“你多捣一点药,一会随玉兔一起送回给嫦娥,她会送你好东西的。” 谢豫川不忍家神再辛苦,主动道:“我来做。” “你不行,必须是它。” 谢豫川:“???” 涂婳:“!!!” “这药只有会说话的兔子能捣好!” 涂婳&谢豫川:“……” 吴刚说完从涂婳捣药的杵臼里,拿出剩余的一颗药丸,递给谢豫川:“这颗给你,吃了吧。” 谢豫川没有接,先是看向化身兔子的“家神”。 涂婳一直觉得这些都是意识领域的体验感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系数,就冲谢豫川点了点头。 谢豫川这才接过来,郑重其事感谢道:“受之有愧,多谢照顾。” 说完将一颗青色泛光的药丸送进口中。 梦境中,谢豫川忽然感觉一道灵光直冲脑门! 眼前的家神,不知坐在何处,光芒璀璨之下,盘膝凝神,半张脸模糊的掩在一副“面具”之后,辨不真切。 谢豫川心情激动,正欲仔细端详,眼前忽然被一片黑暗蒙住,慢慢地从家神面前推的越来越远…… 一记深深的长呼吸,谢豫川从梦境之中大汗淋漓地惊醒! 他猛的起身坐起,发现茅草屋内的人,都睁着眼睛精精神神地盯着他。 谢豫川:“?” “将军你终于醒了!”张达义掩不住的激动。 谢豫川仿佛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喃喃道:“先生,我好像梦见了家神的洞府。” 张达义:“啊——?”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主子!天上什么样? “你梦见了神仙的洞府?” 真不怪张达义受惊,谢豫川晚上一躺下,就跟失了魂似的,根本叫不醒。 好不容易等他醒过来,结果谢豫川一张口就是爆炸性的消息,别说是他,就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听他方才那话,都得迷糊。 张达义愣神时,谢豫川也从梦境中遗留的沉浸式感受中回了些神。 刚清醒,就敏锐地闻到周围浓浓的血腥气。 松懒的眸间瞬间变色! “怎么这么大的血气?我睡着后发生了什么?”谢豫川声音沉冷。 他迅速将屋中扫过一圈,果然在各个角落,不管墙壁、地面、甚至是漏风残破的门板,到处都一副洗劫过境的乱象,脸色暗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做梦时,身旁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一无所知! 想到睡觉前,他自己曾吩咐过不要打扰的话,心中一阵懊恼,他什么时候警觉性变的如此低了? 谢豫川沉眸看向众人:“出事了?” 他看着族弟谢文杰,谢文杰用力抿唇点点头。 眸色又暗了几度,他转头对上张达义的视线,“有外人进来了?怎么没喊我?” 张达义毕竟年岁在那里,比其他人稳得住,见谢豫川脸色不太好,先说说了句:“将军莫急,喝口水,慢慢聊,危机已经过去了,现在很安全,将军睡着期间的事倒不急着讲。” 那边护卫谢常安把水囊递给少主子。 谢豫川目光从每个人身上大概扫了一圈,见大家状态还好,应是还好,于是喝了两口水,擦掉满脸汗水。 张达义见他脸色好了许多,这才声音稳重地将此前他入梦期间发生的匪贼放蛇突袭之事,挑着重点简要复述了一遍。 不久之后,谢豫川听完。 半晌儿没做声。 其他人都已经经历完了,本来还没觉得如何,现在听张大人言词精准地复述一遍,好像一瞬间又回到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之下。 张达义讲的很全面,他虽然全程都没有离开过茅草屋,一板一眼却像是一直在外面围观了所有,不仅谢豫川听得认真,其他在外面奋战半天的谢家护卫们,也一副大受震撼地看向张达义。 博闻强识的老大人,轻咳两声,不爱居功。 “都是他们这些后生回来说的。” 谢豫川是是什么人,就冲谢家一群护卫脸上的表情,都能猜的出来,张达义所言之事,不是一般人的见识和敏锐。 想起情急之下,翰林大人的机巧,谢豫川拱手抱拳道:“有劳先生急中生智,帮我遮掩。” “嗨,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将军莫往心里去。”谦虚完,张达义反倒对他刚醒时说的那句话格外感兴趣,“将军在梦中真的看见仙家洞府了?是何模样?同那话本之中的神仙文字可相符?” 张达义就是有这种一句话把人的注意力拉回来的本事。 提到话本里的神仙,今晚本就不困的一群谢家人,那是更精神了! 数道目光热切地盯向谢豫川。 方才屋内还一片紧绷的气氛,因大家的好奇心一下子就变了,谢豫川无声失笑,淡声道:“先生稍候片刻。” 说完,起身走到房门前。 被心急的熊九山一脚大力踹开的破门,此时更是不堪重负,他见门边附近有两三根棍子做支架,大一点的缝隙塞上干草破衣堵住缺口,倒是挡住了不少风寒。 他向后伸出左手:“给我望远镜。” 右手拽掉一处缺口里的干草。 架起望远镜借着那缺口向往观察,官兵们都戒严了,熊九山的屋子灯火通明,窗上有人影晃动,门口不时有人进出。 调高焦距,视线放远。 五里堡的村民家中,也有不少亮灯的人家。 “看样子,今晚大部分人都睡不着了。” “六哥,我们也都睡不着。”身后谢文杰低声道。 谢豫川点点头,没说什么,亲眼观察了一番外面的情况,心里大致有了些了解,放下望远镜,又将方才扯下来的那一团干草,再塞了回去堵住风口,方才转身回到草垫上说话。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游走,直到他坐下打算讲讲梦里的奇遇,眼睛一个一个放光。 流犯休息的地方,一片亮光,只是有的屋里亮,有的暗。 灯油是官差们给的,以免黑灯瞎火再冒出什么,只是可惜官差们赏的既不多也不是什么好灯油,凑合用就是了。 有的屋子里若是多几个有点“富裕”的流犯,稍好一点点而已。 大家都是被吓怕了。 夜灯招蚊虫,那也阻挡不了谢家人此时听“神仙”故事的热情。 谢豫川想了一会,冷不丁不知从何说起。 张达义见状,提点道:“是家神带你去的,还是将军您自己意外找到的?” 翰林大人起了头,谢豫川便顺着他的话说道:“起初是我随意走动,后被家神带上月宫,那天上……” 他正要说天上月宫大门有多高,身旁一片惊呼声! 就连稳重的张达义,听见那月宫二字,都忍不住心尖一颤,一脸惊愕不已。 谢文杰年轻,没忍住。 “六哥!家神带你上天了?!!!” 谢豫川话头被大家惊愕的表情截住,没有继续往下说,看了看大家,也没否认。 “真的上天了啊?” 张达义也没克制住感叹道。 要不是他在这边见过太多谢家神明显灵,换了另一个人跟他说梦里被神仙带上天了,甚至是被带上了月上仙宫,老大人都不会信的。 可对象若换成能在梦中跟神仙学兵法的谢豫川,他就觉得没准儿是真的。 不,应该就是真的。 “主子,天上什么样子?” “对啊,将军,那月宫之上有仙子吗?” “梦中如何登天?得多高的梯子?” “咱家家神真厉害啊!还能把咱主子带到天上去,天上不就是神仙们住的地方吗?” 小小的茅草屋内,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谢家一家人在这里居然探讨天上是何模样。 谢豫川轻咳一声,一一作答。 “天在云之上。” “月上仙宫巍峨恢宏,有仙人久居。” “如何登天……”谢豫川想起前后两次不同的经历,“这倒要看家神的心情如何了。” “哦?可是登天之法各有不同?”唯一听出这话深意的张达义,不由替大家又问道。 谢豫川想起了此前清醒时,家神带他“乘”上天的飞舟,微微颔首。 “醒时乘舟,梦时飞天。” 宝,睡觉,别等!注意休息。这个作者明天更。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这该死的程序! 未曾亲眼看见,无法体会那种震撼。 谢家人好奇,谢豫川也没有任何敷衍和不耐烦的神色,尽量用语言能描绘出一二。 虽然他自己认为,言语所说不及他所见所闻十分之一,但哪怕仅仅是这样简单的描述,家神带他体验到梦中奇遇,已经惊的身旁所有人双眸睁大,不敢置信。 “那月亮之上,除了仙宫,其它地方都很暗,来不及多看就醒了。”谢豫川淡淡道,语气里不免多了一点遗憾,“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说完,抬眸看向大家。 “怎么都不说话?” 众人盯着他,视线不由落在他的嘴唇上。 谢文杰抬眼亮晶晶道:“六哥,还有吗?” “还有什么?”谢豫川愣了下,能说的他大致都说了,因为身旁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所以他也没有避讳他们,甚至是替韩其光过来当替身的手下,因为信得过韩其光,了解他用人的喜好,不靠谱的人根本不可能往他身旁送,所以他讲这些听起来,像是匪夷所思的神话故事时,也没有回避那人,能讲的东西他都说了,不禁轻挑眉尾问道,“你们还想听什么?” 大家眼睛铮亮。 “什么都想听,原来月亮上真的有仙人,果然不是凡人能上去的。” 众人交头接耳,都在兴奋又激动地议论着谢豫川所讲的一切。 张达义今天真是觉得自己的书,读的太少太少了!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万卷书中能记录下来的,也不过是这浩渺世间的沧海一粟,将军此番梦中见识,可比学富五车还要来的更有见识。”翰林大人拱手抱真诚道:“受教了,今生闻此一言,能明了几分世间道理,张某此生无憾。” 张达义这些话说的略微激动了些,不过也很能说明老大人那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澎湃心情。 谢豫川所说的那些,简直是通天绝地的学问,纵使他张达义此生穷经皓首,勤学不怠,他相信自己,若无这份流放路上的特别机缘,永远也不会知道,脚下这片茫茫不边际的神州大地,若从九霄凌云之外的仙人眼中看,不过是一个球。 这这这………… 自觉并不古板的翰林大人,此时经受了巨大的信息爆炸。 于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张达义,向谢豫川发出了一个灵魂之问: “将军,若是如您梦中所见,我们脚下这片神州竟是在一个球面之上,又随之绕日而旋转,那……不幸从上绕到下面的那些人,会不会掉下去?” * 月球小基地-古风仙宫版。 谢豫川在梦中吃了“仙丹”掉线后,涂婳被npc吴刚婉言留下,继续捣药。 涂婳很是崩溃,三瓣嘴叭叭能说:“你看我像个愿意干苦力的兔子吗?” “制作长生药,有丰厚报酬和奖励。” 涂婳控制不了程序惯性,举爪拨了拨耳朵,被蛊惑一般问道:“什么奖励?”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该死的过场程序!!! npc吴刚笑了笑:“一颗长生丹,可增加任务解锁积分+10。您选择了一条快捷通道来体验参观,恭喜您离达成目标又近了一步。” 涂婳歪了歪兔头,在脑海里回溯他这话里的意思。 过了会,她明白了。 “因为我选择兔子id进来?” 对方没否认,涂婳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药杵和药臼,又看了眼一旁傻乎乎趴着的玉兔,指了指。 “我先把它送回给姮娥。” npc吴刚点点头,“不要错过时间。” 涂婳一直惦记着完成替嫦娥仙子找到玉兔的任务奖励,托系统将她的体验版和谢豫川的梦境款合二为一,谢豫川在她一路回家的路上,运气爆棚率先找到了目标。 涂婳抬手轻轻摁了一下右耳上方镜架上的一个按钮,长方形的迷你数据面板,呈现在她眼前。 抱起她和谢豫川一起包扎好的玉兔,去姮娥那里交差。 姮娥欣喜若狂地抱着失而复得的玉兔,连连感谢。 一条奖励信息,出现在她面前。 【恭喜您完成替嫦娥寻找玉兔的任务。体验值+100,任务解锁+100。】 【奖励您一件衣裳,请及时领取新手礼包。】 涂婳一边领取,一边费解,把自己的系统拉出来问:“不是还有一匹天马吗?马呢?” 系统问:【我帮宿主查一下,请稍后。】 三秒后。 【另一个奖励需要累计500积分,才能解锁任务奖品。】 “我就说方才砍树那哥们怎么一点不着急的样子。”涂婳无语道。 之所以谢豫川掉线后,她还没下线,就是因为她看上了奖励其中之一的那匹天马。 系统说:【科教版的天马级别不高,宿主如果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也可以存档进度,只领取一个奖励,随时体验,随时感受。】 说完,系统提醒她道:【宿主,已经凌晨四点了,您忙碌了一天,要不要早点休息?】 “不,我要天马。”涂婳拒绝道。 一旦有了想要的目标,别说几个小时,她能熬一天! 隶属猫头鹰科的涂婳,难得的在一个少儿科教体验版里,瞄上了一件心爱之物。 高大的月桂树下,npc吴刚看见她回来,很高兴,拎起大斧子为她采集原料——长生叶。 涂婳扒拉手指头,500积分,她已经有100了,还剩400,捣一颗药10点,完成400颗的话……里里外外差不多得一个小时左右。 劳动一个小时,能换一匹马。 一个人拎着巨斧有节奏地砍树,一只雪白的兔子双爪握着药杵一下一下在药臼里捣药,一人一兔在月亮上配合十分默契。 桌上的药盅里,一颗一颗堆得像个小山。 月宫主人一袭流光华服,怀抱玉兔走过来一旁围观的不亦乐乎。 涂婳心道,我怎么成了传说中那只在月桂树下捣药的兔子了?! 凌晨四点半。 h城高档洋房小区里的李家。 李元萧脚踩拖鞋披着毛衣,打开了自己房间里的高倍望远镜,身旁滑轮桌上摊开一个写满了字画的笔记本,他不时观察一会,起身摘下耳朵的笔,在旁边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只要谢豫川肯帮他救人 298 妹妹李元瑛毕竟年纪小,发现了好玩的事情,深更半夜也扛不住周公来找,半个小时前就睡着了。 李元萧不一样。 去给李家老祖宗上完香回来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一向懒散的青年,去洗漱间用凉水狠狠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的精神小伙。 李元萧忍不住扶着洗脸池的边缘,骂了句:“老子真他妈帅!” 月亮上有东西。 他之所以不让妹妹往外说,是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李家的眼睛有些特殊。 天文望远镜里的东西,太模糊了,像一片流光在晃动,李元萧也不晓得这样的异像,官方或者民间会不会有其他人“看见”。 不过,那也不在他考虑之中,他对官方有信心,天上就是飞一条真龙,官方也会官宣成一条风筝。 看了半个小时,他能从镜头里,模模糊糊看见光影在晃动,像人、像树、又像兔。 李元萧抬起头,狠狠揉了揉眼睛,转身在本子写字。 —— 腊月十五。 凌晨4:35分,月上有天宫之象,望远镜无法捕捉清晰画面,目视较弱。 李氏后人,李元萧、李元瑛兄妹二人,今日凌晨祭祖上香,已告祖先。 李家禁令结束。 —— 李元萧心情着实有些激动,这激动的心情无人可诉,于是趿拉着拖鞋满屋子找烟,红光一点,徐徐白烟升起。 他安静地靠着身后的玻璃墙,抱肘望天,香烟在头边燃着,他不时来一两口,感觉大脑里激动的情绪,正在慢慢地平静下来。 凌晨四点多,北方的天还没亮呢,李家的洋房在山势比较高一点的地方,这边山清水秀一概不缺,空气好又安静,以往李元萧觉得这边有些无聊。 可今日,坐在二楼的阳台上,他竟然能体会这种天下茫茫人海,他好像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奋斗目标的感觉,被周围的安静衬托着,心里格外透亮。 李元萧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咳嗽了两声,再次低头看向月亮。 —— 今日补记: 凌晨4:55分,月上光影消失,恢复如初。 李家可以寻人了。 完成祖先未尽的责任。 —— 异象消失了。 李元萧并不意外,又点了一根烟,回屋从书架最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本用绒布包的很用心的竖版古籍。 他终于可以好好地看一看这本祖传的日记了。 阳台与卧室相连,不冷不热,正适合他这个时候认真琢磨点事情。 坐在阳台的椅子里,李元萧拿着老祖日记,抬手轻轻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修长的手指翻开日记,入眼正中便是他看过很多次的熟悉名字。 【李少卿北上记事】 第一页记录着祖先奇遇之路的起点。 立冬后,京师情势大变。 恩师含冤,辞官回乡,劝我北上求生,几经思考后,我决定北上寮州。 我擅天文与一点医术,寮州兵戈之象已显露,百姓之苦避无可避,我北上寮州,会有一番用处,前路艰难,不知生死,愿平安顺遂。 夜空,星光闪烁,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 李元萧一页一页翻看,不知不觉进入着了迷。 * 别墅里。 涂婳忙活了一个小时,终于完成500积分。 摘下眼镜,累的根本睁不开眼睛,连系统发来的消息也没有时间看见,直接放下全部东西上楼睡觉去。 退出体验游戏,游戏的奖励已经通过系统发送到了背包之中。 临睡前,她扫了一眼,看见东西已经到账了,就不管了。 折腾一天,又耗费了半天的精神,她已经完全没有精神头了。 也不知道谢豫川那边回去之后,怎么样了。 临睡前,她定了个闹钟。 明天争取早点起来,还有件大事要做呢。 强撑着一点精神头,把明天要做的事记录好后,转头一秒就睡着了。 睡着后,她的手机,接二连三亮了几回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进来了。 另一边,谢豫川同大家聊完,尝试性的给家神发了几条信息之后,发现家神并没有回音,想到今日家神忙了一天,又耗费精力带他游历月宫,想来是太累了。 他便没有再打扰。 十月末的大梁天气,一会暖和点,一会又冷的刺骨。 这一夜,许多流犯深夜那么寒冷,又是在外面打蛇,又受了惊。 后半夜几乎都没有休息好。 天亮后,官差们发现很多人一下子感冒发烧,都病倒了。 熊九山没料到,队伍里的人,没有被毒蛇咬伤,却因为寒冬里挥汗如雨吓的受了风寒。 田家连忙帮着请大夫,堡子里的赤脚大夫也是一大早就忙的团团转。 这一回可不像是被蛇咬了,普通的村民还有点经验。 像这种风寒之症,历来就很是吓人。 村子里的村民们还好一些,但流犯们不一样,流犯们几乎都是身体虚弱,长途跋涉到这里,身上早就已经有了不少毛病,歇在堡子里的这两天。 官差们又担心他们,闲了生事,所以又让他们不停的劳作。 虽然这两天吃的还算好,可是那又顶多大的用呢。 流犯们一下子病倒一大片,熊九山押解一路,头一次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责任。 焦头烂额时,有手下的衙役悄悄说,“大人,小的知道,有人能救人!” “谁?!快说!” 这个时候了,熊九山还哪管是谁,只要有人能救下这么多生病的人,什么条件他都愿意谈。 衙役说:“大人,他们谢家的人有治疗风寒的药。” 熊九山腾的一下子站起身:“你确定?!” “确定!解差里,有的人,曾经从谢家人那里换过治疗风寒的药,只是小的不知道,他们能有多少,够不够救人的,大人,要不您去问问?” 熊九山不等他说完,大步流星出去找谢豫川。 谢家的事,找别人无用,只有找谢豫川。 去的路上,熊九山心里已经想好了,只要不管谢豫川手里有没有足够的药,只要他愿意帮忙,哪怕药不够,愿意帮他请求一下他们谢家神明。 此事都有转机! 他在松江府衙见过谢豫川请神救人。 就当他熊九山欠他谢豫川一个人情!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孙儿有违谢家祖训 许多流犯一夜病倒,不止熊九山着急。 谢豫川和张达义看着也直皱眉头。 谢家人在草屋里听神仙故事,一直听到天亮,意兴不减。 精神太过集中,以至于有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身体开始发热,畏寒,头脑迷迷糊糊还以为是太兴奋的缘故。 等到接连两三个人开始出现发热症状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 起初,几个护卫误以为是累了,跟谢豫川打个招呼,就上一旁睡下了,头脑本就忽忽悠悠的,一躺下没多久,症状上来,满脸通红,旁人发现时叫醒他们时,几人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谢家男丁防御时,是出力最多的,从头至尾一直到完全解除危机,他们几乎都在外面。 冬日后半夜,风冷寒气重,身体一动满身大汗,危机解除还在外面帮着照顾其他人,寒邪侵体,最易生病。 谢豫川常年在外带兵,自己又曾在诏狱那种阴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呆过,风寒之苦没有人比他了解更深。 热到神智恍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好!” 谢豫川当即让人拿出家神给的退热药拿出来,给他们喂下去。 其他症状没有那么明显的护卫们,也被要求每人先吃一片感冒药预防着,受冷发热,谢豫川记得家神当初特意写下来交代过。 男的这边,除了留在屋里的人,其他谢家男丁无论管家仆人还是护卫,当时都在外面大汗淋漓的抵挡了半天,既累又受惊,不少人陆续感到身体不适,一点都不意外。 好在,困难面前,谢家手里有救命的神药! 风寒呐! 那可是要人命的毛病。 男人这边如此,隔壁谢家女眷的屋子里也没有幸免,虽然当时女眷被谢家男人们掩护在身后,避免了生命危险,但是后面等官差和流犯们合力解决掉蛇群后,谢老夫人不忍这种意外,带着谢家的女眷站出来,帮着田家的人和村民们一起给伤者包扎。 久在外面寒气里来回走动,出了汗也来不及收拾,再加上受了惊,一惊一松,一暖一寒,女眷那边也陆续有人感到身体不适。 女眷之中,谢老夫人和张母最为年迈体弱,然而,两位老夫人反而是最不受寒邪侵扰的人,谢家从谢祯之母三夫人沈氏开始,不管是主子、仆妇、还是小媳妇、大姑娘,接二连三都感觉到了身体的不舒服,甚至是一向风风火火瞅着最健康的二夫人张氏,都脸红了。 热意翻滚,脑袋嗡嗡作响,身上沉重又疲乏,只想躺下。 可地面又冷。 哪怕钻进家神给的睡袋里,总是觉得头重脚轻不知哪里漏风了,有点冷。 “坏了。”谢老夫人心里一沉,“快去叫豫川过来!” 不待这边的人过去,门外传来谢豫川低沉的嗓音:“祖母,你们这边身体可安好?” “是豫川过来了!”大夫人周氏惊喜道。 谢豫川过来送药。 谢老夫人见他蹲下,抬起头问道:“你们那边如何?” “有一些发了热症。”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小包,将其打开,里面是他特意带过来的退热和感冒药。 谢家女眷围过来,谢豫川指着其中一个小瓶,当着家人的面演示了一把打开和如何取用份量,直到祖母等人表示了解后,再依次告诉其他几种应急药。 此次病发迅猛,让人始料未及。 谢豫川告知完,谢老夫人问他:“你们那边可有危险?” “祖母,他们都吃过了,你们尽早,以免病情加重伤了身体。”谢豫川担心道。 谢老夫人点点头,让她们生了病的抓紧吃药,暂时还没病的,就如谢豫川所说,吃一点预防的药。 她和张母也各服了一颗。 张母看着掌心里,谢家人送她的两颗大小不一的药,心里很是感激。 二话不说闷头就着水喝下,真心感激道:“老姐姐,我这真是托了贵人的福气。” “哪里需要客气,咱们都得保重身体,坚持住!”谢老夫人鼓励道。 “自然自然。”张母点头笑道,转头问谢豫川:“少将军,不知我儿达义他……” 谢豫川道:“张老夫人,先生他身体无碍,您老放心。” 听到儿子平平安安,张母松了一口气,合掌在额头,念叨着:“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谢老夫人看着家人,忽然转头提醒谢豫川:“豫川呐,大家外面受了寒气,忽然倒下这么多人,不是好事。我们谢家尚且如此,其他受了伤的流犯和那些体弱多病的,不好说如何啊。” 谢豫川闻言在一旁坐下,点头道:“祖母说的,孙儿方才过来时,见官差们在几处进出,应是队伍里状况不妙。” 祖孙二人相邻而坐,短暂的沉默后,谢老夫人轻叹了口气。 谢豫川神色没太多变化,祖母因何叹气,他心里明白。 “人在难事之前,总是要有取舍的。”谢老夫人沉默一会,温声说道。 “孙儿明白。” 谢老夫人转头看他,谢豫川抿唇露出一个让她宽心的笑容,看的谢老夫人盯着他的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会,才忍不住会意地笑了笑。 “看来你早就想到了。” 谢豫川“嗯”了一声,见旁边小侄子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不禁倾身他提着腋下抱了过来。 “六叔。”软糯的声音乖乖地叫人。 “好孩子,你母亲她们忙,六叔抱你一会。”谢豫川疼爱地摸了摸他软糯的小脸。 谢嘉睿好久没有被他六叔抱了,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扑进谢豫川宽阔的怀中,像只熊猫幼崽一样抱住他六叔的胳膊。 谢豫川沉吟一会,缓缓开口道:“祖母,若孙儿以救人之事做谈判之用,会不会有违谢家祖训,父亲若在世,怕是又要骂豫川不孝子孙,冥顽不灵,屡教不改了。” 怀里的谢嘉睿小朋友听见这话,小脑壳仰起来往上看,“六叔,你这么不乖的呀?” 谢豫川低头摸了摸他的头,失笑道:“是啊,六叔少时学业不精,只顾偷懒玩耍,所以长大才做错了事,嘉睿不要跟六叔学,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做个文武兼备的谢家好儿郎,好不好?” (本章完) 第三百章 见死不救非谢家做人之本 “好!嘉睿一定跟先生用功学习!” 谢豫川:“……” “先生?” 一旁,阮氏忍俊不禁同他解释:“他啊,自从听过张先生讲故事,天天都惦记着去烦人,我可怕他胡来了,一直拘着他,免得扰了六弟和张先生你们的大事。” 原来如此。 张母看着谢豫川怀里的小睿哥很是喜欢:“睿哥聪慧又知礼,这般孩童我家达义最是中意,哪里会嫌烦,他那些个装进肚子里的学问,不怕没人学,就怕没人听呢,快让咱们睿哥给他个机会,透透气。” 大家闻言不由笑起来。 阮氏知书达理,怎能不知这是张老夫人替儿子自谦之语。 “这小皮猴,也不知哪儿来的大造化,居然能听张大人那样的大儒讲学,妾身替他多谢老夫人和张大人照顾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应该之事,不过是投桃报李,互相照顾之心。 大人们逗着孩子,一家人紧绷了一大早的情绪也慢慢放松下来。 谢老夫人一直没忘孙子方才问她的那句话。 她看着谢豫川握着睿哥手腕教他出拳的疼爱模样,眼底盛满柔光。 她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觉得熊九山能来找你?” “八九不离十。”谢豫川抬头看向谢老夫人,“五里堡在城外,大夫来去费时费力,何况还要田家来从中帮忙,那他岂不将来被动了,若是病的人多了,他也不好摆弄。” 谢老夫人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何况他已在这停留时间过久,再耽搁下去,他不好交代。”谢豫川抬眸狡猾的笑了下。 这熟悉的一幕,瞬间把谢老夫人拉回到了从前国公府的日子。 早些年,谢豫川还未随他父亲、兄长等人打仗之前,在京中就是这个样子,出门同韩其光、徐肃他们不知惹了什么祸,回家挨骂也好,挨打也罢,总是能找出十八般的由头来。 三个臭小子聚在一起,每次想干点坏事,就是眼前这副样子。 谢老夫人习惯了,无奈又纵容道:“有违谢家祖训的事情,你打小也没少做,现在这是紧张的哪一出儿?” 谢豫川:“……” 大夫人周氏一旁掩嘴偷笑。 “就是,娘说的没错,他啊,什么时候把那些祖宗家规的放在眼里了?这也就是大了,撞了神了!才信的邪。” “哈哈哈哈——” 四周一片笑声,不少人那可都是看着谢家六公子谢豫川怎么长大的,他一个人在京中惹出来的祸,顶得上满门国公府爷们攒一起的次数。 大家一边吃药退热,一边苦中作乐,有家神的神药在,每个谢家人似乎都不担心自己的病情,吃了家神给的药,一定会好的。 放松过后,谢老夫人语气倒是认真起来,反问他:“若是熊九山不愿谈,那你怎么想的?” 谢豫川嘴角微扬,眼睛一如从前那般明亮。 “见死不救,非我谢家做人之本。” “神药一出,日后途中可不若现在这般安宁了。”谢老夫人提醒道。 谢豫川沉吟片刻,笑了下,抬眸道。 “他若随我剿匪,日后途中可不若现在这般辛苦。” 谢老夫人看着他。 “你想好了,就去做吧,男儿做事,瞻前顾后不可取。” 谢豫川点点头。 又在祖母、母亲身边多待了一会,才回去。 刚回草屋,身旁护卫周传道:“将军,大部分人退热了,但有两人退了又复热。” “厉害吗?” “还行,感觉能挺住。” “那就再等等,家神的药一向见效快。”他有经验,应该不会出大事。 谢家人正在全力应对突来的病情,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流犯营地这边,官差们一个个脸色乌黑,有的官差也病倒了,发热咳嗽,不仅是身体虚弱的流犯们多起来,解差里也有人开始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众人自顾不暇,田家也没料到,留下官兵在堡子里,意外一个接一个。 田家长辈不愿意惹麻烦,埋怨田素娥为了自保徒惹麻烦,如今好了,官差门在他们田家地界生了病,要是出了什么事,田家上下全得跟着玩完,还惦记什么。 田家大小姐一言不发听完牢骚,转头吩咐下面的人,官差那边要什么给什么,大夫快请,药品赶紧备,先救人要紧。 堡子里一觉醒来,也有不少人生了病。 里外都是头疼的事,田素娥捏着额头,靠在桌边沉思。 掌柜的田庆进来,她才抬起头问:“如何?” 田庆脸色不太好,语气凝重:“发病的人,好像越来越多,我去那边送药,熊大人脸色并不好。” 田素娥一拳砸在桌面,骂道:“青龙寨这群混蛋,越来越阴险!不要脸。” “城里的几间铺子也被街上的泼皮搅合了。” “故意的。”田素娥冷笑,“这不就是逼着田家上供嘛。” 田掌柜不敢多嘴,一旁站着。 一阵沉默后。 田素娥问:“那个谢家……” 田庆会意:“有甜糖的那个谢家?大小姐想好了?” “他们那边病的人多吗?” 田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方才我回来时,看见熊大人似乎往那边去了。” 田素娥眼睛一亮,抬眸不确定问道:“去找谢家的人?” “是。” 田素娥思索道:“我听村子里有人议论他们谢家那些事,田叔,您老觉得,此事可信度能有几分?” “大小姐,神鬼之事历来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何况我们商户之家,向来恭敬,无关真假,试一试也无妨。” “田叔此言有道理,只是……若越过熊大人,不知他心里是否会生芥蒂。” 主仆二人商议片刻,决定再多看一会。 而就多顾虑的这一点时间,险些让田家错过真正逆天改命的时机。 另一边,熊九山得了谢家有药的消息,毫不耽搁,直接来找谢豫川。 谢豫川被叫出屋外,就近被熊九山带进附近看押流犯的一个帐篷里。 不大的帐篷里,手下的差役端来取暖的炭火盆。 “坐。” 熊九山低沉一嗓,跟谢豫川也不客套。 谢豫川神色清淡,也没二话,押解官让坐,他就坐。 两人隔着发烫的火盆对坐,刚坐下,熊九山便省去了那些推拉试探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听说你们谢家有能解风寒急症的良药?” 谢豫川早有预料,闻言淡淡点了下头,不卑不亢道:“回大人,有。谢家可拿出神药为大人解忧,不知大人以何来换?” 熊九山紧皱双眉,心里暗道谢豫川不识趣。 谢豫川却垂眸轻掸了掸膝头炭灰。 “大人应知,药乃神明所赐,豫川不好未经请示,擅作主张。”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谢豫川这厮不是个好人 炭火在冬日寒天里劈啪作响。 外面传来差官们喊嚷的嘈杂声,此一时,谢豫川的话,出乎了熊九山的预料。 来之前,他虽然没指望谢家的流犯能鼎力相助,但依他多日对谢家人的观察和了解,谢家不失仁义之心,这也是他一路押解的过程中,屡次对他们谢家人网开一面的原因。 谢豫川那般聪明之人,不会不知。 熊九山不吭声,谢豫川也不多说,两个人对着火盆,无声在拉扯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谢将军为人如何,我自认我熊九山还有是有一点眼力的,听闻护国公府谢家一向体恤下属,爱护百姓,生死面前,想来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我才来请将军相助,难道是我熊九山想错了?” 谢豫川双手交握在身前,一双平静的黑眸,看向熊九山。 熊九山被那笃定又仿佛了然的目光,看的心思不定。 谢豫川看了他一会,没有接他熊九山刻意搬出谢家家风之事来旁敲侧击。 差点死过一回的人了。 他谢豫川从前也不曾在意那些虚名,大劫之后,又岂会被这种名声负累所左右,熊九山大概是在京中当差太久了。 谢豫川不怪他。 他拿起炭盆边一根棍子,拨动了几块烧了一半的炭,如今流犯路上,能受得起这般待遇的人,怕也只有他熊九山有这个待遇了。 熊九山见他面上不为所动,心里便知,这种扯上谢家名誉试探,对眼前经历过潮起潮落的年轻将军,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明明比他年轻的多,行为处事却比他还能耐得住性子。 熊九山大概只在谢豫川身上,看见他因谢家神明之事,常有惊愕慌乱之时,却不见他在其他要事上乱了章法。 如果两人不是以现在这样的局面相处,熊九山心里其实颇为欣赏谢家这位年少成名的将军。 但眼下,是个什么局面? 熊九山希望谢豫川能顾全一下大局。 风寒之症,救治不及,后果不堪设想,何况有些人身上甚至有蛇毒暗伤,还在恢复中。 “人命关天,不可儿戏,谢将军。” 谢豫川点头,“正因如此,还望大人三思,谢家神药也不是平空得来,此事大人心中自是了然,不必多说。” “那谢家是不想管?” “我没说。”谢豫川淡笑了声,抬眸道:“大人,豫川一来未告知家神,二来,仙家神药一旦广而告之,大人想过后果吗?” 熊九山眯眼看他,“在下认为,你一路之上,也没怎么遮掩你谢家神明神迹之事。” “真真假假,才好让旁人不好下手,路上多点忌惮,对谢家好,对大人的差事也好。” 熊九山盯着他。 半晌儿,沉声道:“你希望我拿什么来交换?” 谢豫川道:“看大人意思就好,我谢家随意。” 熊九山心里想骂人,什么看他意思。 谢豫川心里想的什么,真当他一点不清楚?! “除了盘龙岭剿匪之事,其他的你只管提,但凡在我职责以内,无有不应。”说完,似注意到什么,又补充道:“若此事需要上告神明,一应供奉皆由我来准备,听你要求便是。” 谢豫川看向熊九山,眼底划过笑意。 果然,熊九山对他图谋之事,心知肚明,只是面上装傻,只想敷衍了事。 熊九山见他盯着自己,“谢将军从军在外,领兵多年,大概不了解我们这种京门小官的难处。” 谢豫川摇了摇头,笑了。 “熊大人,官高一级,责比千斤,此事无论你我之别,你应很有体会。” “那是自然。”正因讨生活不易,他熊九山才不愿意卷进那些富贵之人的明枪暗箭里折腾,何必呢? 谢豫川低头拨了拨炭火,沉默一会,忽然语气轻松地抬起头问了熊九山一句话。 “熊大人,此趟押解流犯北上,为何是你带队?” 熊九山不明白,他突如其来这一句是何意。 谢豫川坐直身子,口气依旧淡淡的,好像谈论的不是什么紧要的事,随意道:“历来大梁押解流犯,都是京中主管府衙调度各衙门里的差役押解,从太祖开国以来,从京师兵营调动人手过来押解的时候,少之又少。” 熊九山浓眉深锁,直觉谢豫川这家伙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他连猜都感觉猜不准确。 只能沉默不语,听他有何高见。 谢豫川既然今日提到这里,也根本没在意过,熊九山听完之后,是何想法。 “就当我谢家罪不可赦,必须重押。”谢豫川轻笑一声,淡淡道:“若押解我谢家流放至寮州是件立功之事,以大人从五品的官身,这等机会还落不到大人身上。京师内外等着拿我谢豫川换青云之路的人,得排队排到南城门外。”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熊九山沉声道。 “那我摊开了说也无妨。” 熊九山看着他,不知他想说什么。 谢豫川抬眸道:“大人押解流犯至寮州交接后,可想过自己的退路?” 浓眉紧皱,熊九山眼神危险的盯着谢豫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自然。”谢豫川唇角微勾,眼神意味深长,“诏狱里,我谢豫川本来就应该是一具死尸抬出来,奈何祖宗积德,让我通了家神,捡回一条命。” “而今,大梁上下,除了家神和亲朋,没有人会希望我谢豫川活着走到寮州。”他随性掰动指间关节,心明眼亮道:“寮州是苦寒,让我活着到那,岂不放虎归山,要么我死,要么谢家人亡,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熊九山心里有些惊讶地盯着谢豫川。 心里骂道,这些话你同我说什么?! 谢豫川这厮不是个好人! 他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谢豫川在拉他下水! 他这哪里是来跟他谈交换,他这分明是打着交换的旗号,来拽他上贼船。 谢豫川忽然看他,“大人,打算何时何地对我谢家众人动手?” 熊九山:!!!!!!!!! 槽! 谢豫川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熊九山的惊讶。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此物供奉家神老夫乐意 熊九山脸色唰的黑沉下来,站起身瓮声道:“不想帮忙可以明说,不必如此诈我,胡言乱语。本官职责,只要将尔等押解到寮州交托即可,哪里弯弯绕绕一大堆,谢豫川!你通神可以,不要通邪!” 谢豫川乐了,一条大长腿伸直,烤火取暖。 仰头看熊九山神色不虞,黑眸眯了眯,又笑开,“大人不若同我剿匪如何?那里人丁马壮,关外路途艰险,攒点家底妥当上路,早一天到了寮州,大人早一天安稳,路途漫漫,耽搁久了,说不好会出什么事。” 熊九山正要怒斥,谢豫川浑不在意声音沉冷道:“只凭大人麾下这些官兵和衙役,怕是路上护不住我们谢家人的性命。” 谢豫川抬眼,“那时,大人如何交差?借来的刀,杀了人之后,不会带走,只会一起扔进坑里。” 熊九山:“一派胡言!” 谢豫川摇了摇头,旋即站起身,与熊九山视线平齐,二人相对。 谢豫川从腰间拿出一小包退热药,放在炭火边的凳子上。 临走前,他转身眯眼看着熊九山说:“药,我有,熊大人若真需要,可差人来谢家这边取用。至于大人愿意付出多少,全凭大人自己。” 回身正要走,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又道:“此药,药效迅猛,一粒即可,若急热不下,一两个时辰后,方可再用,不可连续,大人,告辞。” 谢豫川给熊九山留下一包试用的药后回去了。 熊九山站在原地,一直目送他背影回到茅草屋内。 不知站了多久,手下成烨跑过来寻人,见他站在帐门旁边,也不怕冷,急忙脱下自己的厚衣给熊九山披上。 “大人,发热受了惊的流犯越来越多,如何是好?不如属下亲自去萸城内去请请大夫过来吧。”成烨哈着手说道。 哆哆嗦嗦间,视线不经意看见炭火边是一个纸包。 他弯腰捡起,拿到熊九山面前:“大人,这是?” “退热的药。”熊九山回神道,转头看成烨打开药包,沉思片刻,吩咐道:“你拿去先挑高热的人,服下试试。” 成烨惊讶道:“就这小药丸?” 熊九山皱眉:“还不快去?” 成烨立刻包起药,揣好,“是,属下这就去!” 离开前,视线忍不住扫过谢家人住下的地方,心道,难不成这药是谢家给的? 路上碰上焦头烂额的衙役,还顺便打听了一下,果然,谢家手里有药,差兵们心里都有数。 成烨这就有点看不懂熊九山的做法了。 既然知道谢家这个时候有药,大人还顾忌什么呢? 直接让他们谢家人把药全都交出来不就完了么? 还用特意去找谢豫川谈? 再厉害的人,如今不也是流犯么。 成烨有点觉得熊九山处理谢家这事上,优柔寡断。 不过,现在也不是同上官谈这些事的时候,先回去挑人试药要紧。 成烨办事还是很利索,很快就选了几个高热到胡言乱语的人,病来如山倒,流犯本就体虚,一旦来病,发病极快。 “邪了门了,怎么那些蛇身上不只有蛇毒,还能传染风寒吗?” 人难受了,什么胡话都说。 熊九山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的,不知反复回想了几遍谢豫川之前的那些话。 这人…… 不好对付。 熊九山头疼,他看谢豫川的样子,就知道他以药来同他谈判,也并不完全是本意,但谢豫川的态度又很鲜明。 谢家可以救人。 但不会稀里糊涂的救人。 谢豫川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当个寻常流犯,让他不用如此提心吊胆的送到寮州? 有些事,他不做,自然也有别人做。 别人他管不着,但他自己…… 熊九山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干什么跟着谢豫川的思路走。” 心里陡生一股恼意,甩了甩头,直奔生病的流犯和官差那边。 茅草屋内,一个圆圆的镜头,终于随着熊九山的背影离开后,拿了下来。 “主子,熊大人的脸色瞧着乌黑乌黑的。” 举着望远镜在茅草屋里,观察熊九山状态的周传,盯完人走到谢豫川身旁蹲下说道。 谢豫川正低头同张达义、谢文杰,整理写谢家现在手头上,现在剩余的药品。 “六哥,退热的药,我数了数,如果都拿出去救人的话,应该是能应付一日。”边说边把他整理出来的退热药,以及谢豫川之前交代过,也有退热治寒症的药。 “先把这些备出来。自己人的留好先,尤其是女眷那边,整理出来后,送过去,不要留在我们这边。”谢豫川交代道。 “好。” “还有,一会,文杰,你同常安、和谢伯,你们几个不要在这边留,去女眷那边守着。” 谢文杰点头。 六哥交代的事情,他一向都不多问。 药品,不止是退热的、治疗感冒的,谢豫川把家神之前写过的注意事项翻出来,又重新看一遍,又让谢文杰等人,将一些腹泻和急救类的,单独备出来。 其他东西,谢豫川看着谢家的“物资”沉思。 “六哥,其他的东西,不如送去大伯祖母那边?” 谢豫川道:“等等,让我再想想。” “好。” “谢家的这些东西一旦大量拿出去,谢家就不会如之前那般清净了。”张达义一旁说道。 谢豫川想到也正是如此。 “东西放到祖母那边,更危险。” 张达义观察他脸色,“不知将军在想什么?” 谢豫川抬头道:“我在想,这些东西,能否祈请家神帮忙掩藏起来。” 张达义眼睛一亮:“此方法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只是……” 谢豫川有一些犹豫。 “将军可是担心家神不喜?” 谢豫川不好说。 他凝神通神,但,不见家神应声。 这个时候,许是家神还在休息之中,所以他也只是简单询问一两句,便不再多说。 张达义也不做声思考中。 过了一会。 他击掌道,“将军不如再寻几样东西一起供奉?” 谢豫川不解:“先生是何意?” 张达义笑道,“我若记得不错,将军此前有一次供奉家神时,无需打扰神明,便能供奉过去,这次用这个!” 翰林大人这次又把他最为珍藏的一块玉石拿了出来。 “此玉石料子上等,供奉神明也是清雅之物,如家神有回应,将军不妨多问一两句。” “大人,使不得。” “老夫深受谢家神明庇护,如何使不得,我说使得,便使得!” 二人争论时。 谢豫川耳边响起家神的声音。 “谢豫川?你和张大人在争论什么?” 涂婳:我悄悄地来……嘿嘿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家神她真的来了! 张达义正同谢豫川言语拉货拉扯中,忽见对方脸色一变,突然不言语了。 经验老道的张翰林立马也跟着不说话了,只以眼神和口型询问对方。 ——家神? 谢豫川点了点头。 张达义一副“了然”之色,“你先侍奉家神。” 转身打算换个地方,刚转一半,又转了回来,不容谢豫川拒绝,一把将手里的玉石塞到谢豫川手中。 涂婳是站在一旁,眼看着二人之间这奇怪的举动,很是不解。 不等谢豫川回话,她看着他手中的东西,不禁好奇道:“张达义缺什么东西了?还拿东西跟你换吗?” 听见家神如此说,谢豫生怕被误会,连忙在脑中凝神解释。 “非也。张大人是想将这块上乘的玉料,托我供奉于家神。” 家神既然问了,谢豫川便一五一十把方才之事都说了,甚至是二人之间为何如此这般,也直言不讳的都说了。 谢豫川一直觉得,谢家之事,许是神明心里都是有数的,有些事也无需隐瞒。 但他心里也点意外,今日家神回应颇早,晌午未到,家神就出现了。 谢豫川根本没想到,此时此刻,其实他们谢家一直认定的“家神”涂婳,就在茅草屋内。 系统查缺补漏,重新完善程序后,涂婳这次连人带房,跨界穿越而来,谢豫川没有察觉到有香气提醒。 两人一直这样隔空说话,起初习以为常的谢豫川以为这次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可他天性本就机警,又常年领兵,敏锐度极高。 虽然没有嗅到独属于家神来到身边的特殊香气,但是家神近在咫尺时说话的声音,听在他耳中,二者之间,还是有着非常微弱但他又能辨别的出来的细微差别。 而方才,家神接连说了两句话,已经足以让他瞬间察觉到一件重要的信息。 家神她此刻就在这屋中! 两人不是隔着他想象不出来的距离在交谈,而是家神就在身旁,所以他同张达义方才互相推让之事,家神她应该都是看见了的。 谢豫川此刻无比确信自己的判断。 胸腔内,心跳加速,略显激动。 谢豫川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明明之前也一直同家神联系着,可是不知为何,感知到家神再次来到身边,那种久违后重逢的喜悦之情,就那么完全不受他控制的酝酿起来。 只是有一点,谢豫川心中闪过一瞬的疑惑。 不知家神回去后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何这次家神来到身边,他闻不到一点香气了。 几乎是一刹那间。 一向对自己行事颇为笃定的谢豫川,心底忽然慌了一下。 是他鼻子出问题了吗?辨不出来家神的神迹? 还是……他的通神能力出现了……差池? 说不好是哪一个猜测,让他心底更慌,但英武的面庞之上,并未表露一丝半毫。 不管妄念怎翻飞,却没有一次想过,这事可能跟他谢家的“家神”有关。 家神在身侧。 谢豫川长身站立,姿态挺拔,十分注意。 茅草屋简陋,人一多空间显得非常拥挤,谢豫川面容恭敬之色渐深,旁边不远已经找地方坐下的张达义,观察了他一会,心道,看谢豫川这神情,怎么与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年长之人,总归是占了一个阅历多。 张达义察觉出了点什么,但他心明不语,只是轻微地碰了下他身旁的“好学生”谢文杰,侧头在小伙子耳边低语:“让屋子里的多注意一点仪容。” 谢文杰听得一愣。 屋子里又没外人,注意仪容为哪般? 到底是年轻人,心里想什么,脸上一扫便知,张达义心里有些叹气,论文才心性,谢文杰确是个让人喜欢的学生,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但有时候,就那种随机应变的机灵劲,关键之时却比那谢武英逊色少许。 这哥俩一文一武,实不辜负所学之长。 声音压的颇低,耳语道:“君子慎独,稍许注意一点,没有坏处,免得情急时准备不及。” 先生说的有道理。 谢文杰点点头,转身同旁边的护卫们低语,一个传一个,很快,草屋里的男人们,都悄悄地各自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不妥当之处换衣遮掩一番。 动静虽小,正因感知到家神来到附近而心情暗暗激动的谢豫川,也从其他人的小动作上,察觉到了张达义虽然不知具体之事,但一定是从他的神情举动之中,猜到了什么。 而“隐藏”身形在这屋内的涂婳,也是观察力优秀之人,满屋子的人,同时整理自己,动静再小,人一多那些摩擦汇聚在一起,她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涂婳左右看看,直接打开即时同谢豫川说话的程序,把手机收起衣袋里,双手插兜。 睡了一觉起来,涂婳难得不觉得困乏,反而精神饱满。 不知不觉,联想到起早醒来洗漱后,因为好奇韩其光给她的那瓶养身丹,到底有何奇效,于是自己从背包里拿出一颗吃了。 简单热了杯牛奶,撕了两片面包,肚子不饿,就让系统把家里之前提前备好的一堆“东西”,一键收到背包中。 本来,她今天要出门去趟仓库。 但醒来看见谢豫川的留言,又去系统那查了一下谢家人这边的状况,离家多日好久都没有亲自到大梁这边,一时不放心就先过来瞅瞅。 没想到,她带着房子刚切换到大梁这边,就发现整个流放队伍居然都正在忙,找到谢豫川所在的地方,进门前,她还看见一个灰褐色布衣的村民,正带着一位背着四方药匣子满头大汗跑来看病的大夫,进了远处的一间房门。 一路嘈杂,她也听见不少人都病了。 看情况,远比系统告知的谢家生病的人数要多的多。 只是系统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健康与否,涂婳得到的信息,都关于谢家。 谢豫川手里有她之前投喂的药品,足够他们应急了,涂婳心想。 但她跟着其他人从外面进屋后,却听见谢豫川同张达义两人在争论。 听见谢豫川说,张翰林居然想把最后一块爱不释手打算保命的好东西,供奉给她时,涂婳第一个念头便是拒绝。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他怎么察觉到存在的? “此物不是张大人心爱之物嘛,还是不要送我了。”涂婳在谢豫川身旁婉拒道。 谢豫川凝神回道:“那我把此玉料还给先生。” “嗯,替我谢他,心意心领了。” 谢豫川谨遵家神之命,上前两大步,将玉料还给张达义。 张达义推拒时,谢豫川一句“家神之命”,便让张达义不好再执意供奉,不知是方才嘱咐过旁人注意一些,还是真的感觉谢家神明“正在”附近。 张达义恭敬的伸出双手接回自己想供没供奉成功的玉料。 谢豫川奇怪的抬眼看了他一眼。 张达义神色认真。 谢豫川心里忽然划过一丝奇怪之感,心里犹疑道,张达义不愧为翰林大学士,能力不凡。 一老一少,在那对视的一两秒中,好像无声的都从对方的眼睛里得到了什么答案。 彼此佩服,又互相惺惺相惜。 聪明人之间,有时不需要语言。 谢豫川回来后,涂婳见旁人或坐或站,有几个人守着谢家物资,她看了一会,转头问谢豫川:“你打算捐药吗?” 谢豫川已经习惯了,自己家神冷不丁问他一句的状况。 见屋里的人,好像、似乎慢慢都察觉到了某种“变化”,变得异常安静,他干脆直接低声直接回答:“昨夜有外人放蛇侵扰营地,不少人受惊生病,状况不算太好,谢家得家神庇护,有灵药救治,尚有一些余力,流犯中有些老弱病残,身体不佳,若是不试试看,怕是熬不过这些日子。” 谢豫川一开口低语,整个草屋内里的人更加无人说话了,不少躺着的谢家“病号”,见旁人神情拘谨,不由的也跟着费力撑起身子,免得不敬神明。 涂婳环顾一圈,不由自己笑了下。 她把系统喊出来:“不是重新更新了程序么,怎么我感觉谢豫川他还是能察觉到我真身过来了?” 系统上线:【……也许是监护与被监护的关系,让谢豫川对宿主的出现,直觉比较强?】 这口气,一听就不靠谱。 不过,涂婳现在也只是随便问问。 虽然不知道谢豫川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能察觉到自己就在身边,既然已经知道了,也无所谓隐不隐瞒的事了。 何况,谢豫川都敢当着众人面前,“表演”通神时的神神叨叨了。 他都不尴尬,我尴尬什么,涂婳心道。 她通过谢豫川让大家放松些,就当她没来。 话虽如此,明知谢家神明驾到,谁能心里真的放松下来,要不是现在不是供奉之时,每个谢家人都想给家神大人磕一个。 尤其是那几个突然烧到满脸通红,吃了家神给的灵药,没多久就又活过来的几个人。 神药! 绝对是神仙才有的灵药! 方便、快捷、药效高。 不止是谢家人在庆幸高兴,另一边从几名试药的流犯身上,很快看到谢家神药效果的熊九山,心里也忍不住大赞一声。 紧绷了一上午的心情,在听到田家请过来看诊的大夫口说“病人已退热了”后,心里憋了半天的郁闷,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喘息的地方,恨不得下一刻就能请谢豫川出手。 地上,几名躺着烧迷糊半天的流犯,试药时,无论本人还是身旁有家属的,都以为这次为官差试药,就是凶多吉少了,吞药之前,一脸绝望,烧的语无伦次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跟家人说什么,呜噜呜噜全是胡话。 家人见人都这样了,跪地给官差磕头,求试药之后的一份体面安葬。 病发的急,人可能要不行了,什么药能从鬼门关跟阎王爷抢人?天下哪有这样的药。 流犯不值钱,流放的路上死就死了,之前又不是没有死过的。 死了还要不得体面的押车上,有的流犯心里真的受不了。 试药就试吧,若是无力回天,能不能给个恩典,让其家人在附近寻山或地挖坑埋了? 哪怕这辈子没有落叶归根,总比弃尸荒野要好的多。 成烨嫌烦,不就吃片药试试?行就行,不行就听天由命,哪儿来的这么多破事!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 但不耐烦也还是让人去请示大人,衙役回来后,“大人说行。” 得了承诺的流犯,跪地磕头,顶着磕的猩红的额头,悲伤的给家人服下。 等待药效的时间,有些长。 这期间,田家从外面急急忙忙请来了三位会医术的大夫和药童,等到大夫转了一圈下来,发现官差的病情,还好调理一些,毕竟身体有些底子在。 可大部分的流犯,寒冬之下,心志受了惊吓易发热不说,本身就在午夜冷风中,大汗淋漓,这什么样的身子,也未必能受得住。 何况有些人的身体底子里,还有一些旧疾,被这一下子发热激起来,想要让人短期之内,转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大夫带着药童忙的团团转,开方,抓药,尽医者本能。 可是抓药、熬药都费时费力,而留给熊九山的时间,并不多。 熊九山一直在等谢豫川给的那些药的结果,迟迟不见好消息。 就在他打算另寻他法时,流犯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成烨满脸高兴的亲自过来,向他报告。 “大人!那药真的不错!” “退热了?!”熊九山闻言急忙站起。 成烨重重点头,“退了!不过半个时辰,那几个流犯的额头上的热度,就陆续退下去了。” 熊九山十分高兴! “带我去看看!” 熊九山亲自过去查看几名流犯的症状,正好一旁前来诊治的大夫也在旁边观察。 大夫满脸惊讶! 根本不能相信,他们口中之前高热到人快昏厥过去的病人,仅仅是服了一点大人送来的药,这么快就能全身退热了。 虽然病人的额头依旧,还是有些热度。 但脉象上来,已经脱离了生死危机。 这一幕,简直是让行医一辈子的大夫,完全搞糊涂了。 见熊九山等几位大人进来,当即起身拱手行礼道:“大人!此人脉象转好,高热已退,应是已无性命之忧了。” 熊九山听大夫如此说,心里更松了大半,大步来到流犯身前,左右观瞧。 “确定已无性命之忧?” “回大人的话,若是无差错,应该是的。” 大夫见他神情转喜,不由上前一步,诚心请教:“小人斗胆,请教大人!不知是何药方,如此神效?”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神仙的药就那么灵? 医者仁心,行医途中遇上这样药到病除的奇事,但凡是从医之人,都免不了激动,热切地想打听打听,是何方高人出手,竟能如此迅速的逆转乾坤。 “确定已无性命之忧?”熊九山仍不太确定。 然而,大夫眼里的高兴显而易见,“大人,急热能退下去本就不易,依小人多年行医经验来看,应无大碍,只要后面不再反复发热,性命可保,大人若担心病情不稳,小人可开几副药固本培元。” 熊九山看着病人,几名试药的流犯身旁,模样狼狈神情麻木的家人,听见大夫的话,空洞的眼睛转而盯着熊九山,目光里的期望温顺而隐忍。 熊九山转头对大夫道:“有劳了。” 说完,回头吩咐身后的人,“照方抓药,你们全听大夫的。” “是!” 身后一众官差齐声应道。 大夫诊治一圈后,一边命身旁的徒弟记录,一边向熊九山请示,需要在看看其他人的症状,才好做到心中有数,对症下药。 成烨带着大夫去忙了,陆续被田家从外面请来的大夫,一进五里堡全都进入忙碌模式,忙起来时,大家都在救人,忙完一圈都看完了,等着官差们那边给流犯服下汤药看疗效的休息过程中,几位从隔壁村或是从城中特意接来的几位大夫们,碰头聚在一起,就聊到了此前官差们据说特意挑出人来试药治病之事。 “今日时机不妥,大人正忙碌,我也不好多问,大人没说那药方出自哪位高人,我是再好奇也不好去讨人嫌的,不过诸位,这人一出手,就能令高热急退,必不是普通医者,医术绝对在我等之上,真想好好学习一番啊。” “难不成这流犯之中,有犯了罪的从医之人?”有人猜测道。 另一位三十左右蓄须大夫沉吟道:“不会是宫中太医院哪位大人,犯了错被革职流放了吧?” 三人凑在一起,喝茶润口,稍事休息。 带来的徒弟,或是药童,里里外外跑来跑去,为他们传达信息和口信。 熊九山巡查一圈之后,回到自己房中,手臂搭着桌面,在凳子上正襟危坐,眸色比之前更加深沉,眼底暗光浮动。 田家请了大夫过来,总算不至于让他捉襟见肘,难以应对。 方才他绕了一圈,发现虽然有了能救治病患的医者,但汤药熬煮极废时间功夫,虽有药效,他却总觉得不如谢豫川的药,来的方便食用,立竿见影。 “神仙给的药,就那么灵?” 熊九山眼眸深处,仍有一丝挣扎之色。 * 涂婳在谢豫川所在的茅草屋内多呆了一会。 两人有来有往聊了一会,大多是涂婳在问,谢豫川在答。 屋内其他人大气不敢喘,生怕打扰了自家少主子正在通神,除了韩其光那位“易容”的手下,其他人都是亲眼见过谢家神明“现场显灵”的,因此众人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因为这一次,他们好像能从谢豫川单方面的只言片语中,推测一下,主子同家神在聊些什么事情。 听来听去,大多都是关于救人和衣食物资。 有张达义私下隐晦的暗示在先,谢家人好像都隐隐猜到神明来了,或许就在他们头顶三尺之上。 一个个既不敢随便动,又不好一动不动,只能尽量保持原样,或继续躺着当病号,可又躺不住,坐起来靠着身旁的兄弟肩头,权当休息;或者手上收拾物资不停,但竖起耳朵一个字都不舍得漏听;再或者,干脆就像翰林大人张达义一般,稳稳当当规规矩矩地坐在原地,陪着。 涂婳同谢豫川聊了一会,大致算是明白了谢豫川想做什么。 “若我是熊九山,我一定会再来找你。”涂婳说。 “若我是他,有捷径不走,何必绕远。”谢豫川道。 涂婳左右看了看,走到墙根下的几个盛物的筐,里面大部分都是她此前通过系统投送给他们的物资。 系统更新后,修补了bug,她在谢豫川身边走动时,谢豫川已经无法通过周围香气的浓淡,来判断家神离他远近多少。 只要涂婳闭口不言时间一长,他就觉得心底有一点慌。 不知家神在、或是不在。 但只要涂婳一开口,耳边那细微的差别,又会很快带给谢豫川难以启齿的安全感。 声音清晰透亮,似是与他有一点距离。 谢豫川不自觉半转身,下一秒听见家神开口道:“你如果拿这些东西支援熊九山,好像不太够吧?四两拨千斤,他能愿意?” 她当初投送的药物数量,她都是大致算过的,属于利于谢家携带,又不至于遇到事时来不及,那点子药量拿出去,她要是熊九山,为了这点东西,就要去拿前途和性命去冒险,不见得有多大的吸引力。 何况,现在外面的流犯,已经有请来的大夫在诊治看病了。 无形中,对谢豫川手里东西的迫切程度,又降低了一半,这样的买卖不太好谈吧? 她考虑到的方面,谢豫川自然都在心里推衍过。 因此,家神提出疑问时,他便接口道:“若是平日,他定是不急。眼下,他着急走,时间来不及,他试过家神的药,定会自己衡量,汤药虽好,然则路途之上颇为费力,熊九山是个聪明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涂婳扭头看他侧脸,“那他还犹豫什么?” 谢豫川想了想说:“可能,在犹豫如何以小博大,让我谢家能多出些东西。” 涂婳笑了,笑声在谢豫川身旁响起,不自觉地把谢豫川的唇角也悄然带起。 “熊九山这位押解官,挺有意思的。”涂婳笑道。 谢豫川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所想,也如家神一般。 熊九山确实有点意思。 两人如若不是现在这种关系,他谢豫川碰上手下有这种性格的将士,也难免要提到眼前近距离观察一番,看看能否重用的。 行事稳健,粗中有细,对他谢豫川的性子。 唯有一点,他不是太欣赏,熊九山过于稳健,年纪轻轻的,跟他爹一样,老成持重,就没趣了。 行事自有千般之法,哪能总是瞻前顾后,墨守成规。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禁止宿主给系统画大饼 涂婳看着谢家剩下的东西,在谢家人看来,这些东西已经价值千金。 但在涂婳眼中,这点东西,也就是给他们应个急。 打开系统背包,满满登登,三分之二装的都是她提前给谢豫川他们备好的一部分物资,都是采购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提前下单采购好的。 这些东西,她本来打算是等到流放队伍出关后,再一起投喂给他们路上携带的。 出了关,人烟稀少,干什么都方便。 但她没想到,谢豫川中途居然想去“打劫”山匪? 听他那意思,青龙寨里的好东西不少,他同韩其光已经想好了,既能为民除害,又能大捞一笔,这买卖划算,何况对方一直想要自家人性命。 谢豫川岂能轻易放过对方。 对敌人仁慈,从来不在谢家祖训之上。 涂婳不太懂古代剿匪的难度系数有多高,谢豫川说的好像很轻松,但就从她一旁观察看,以他现在这种处处受制的处境来看,这事还真不太容易。 这么一想,如果熊九山也能一起行事,谢豫川好像手脚好像就能放得开了。 难怪,他想要熊九山上钩。 谢家的“仙家灵药”,成了时间紧迫下,熊九山最为需要的东西。 涂婳正翻看背包里的物资,看看能把什么有用又防身的东西,给谢豫川留下。 门外就有官差的喊声传来:“谢豫川!熊大人找你!” 张达义闻声起身,来到谢豫川身旁,低声道:“少将军切莫太过仁心,队伍耽搁日久,熊九山急需后面快行,此谈判机会难得,莫要错过良机。”说完,稍顿,又道:“既然将军已经决定出手救人,结果总归一样,何不在这之前诈他一诈。” 谢豫川笑了下,微微颔首,“先生,放心,先生所言,正合我意。” 张达义点点头,目送谢豫川开门随差官离去。 熊九山终于耐不住,把谢豫川请来。 涂婳在后面“隐身”跟随,屋外寒风冷冽,要不是她今日过来穿的厚,她也得被冻感冒。 好怀念她那套七彩玲珑宝衣啊! 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再抽一套? 这么一想,她觉得谢豫川和熊九山之间的交易,没准谢豫川真能如愿。 熊九山的居所,自然与流犯不同。 屋内有炭火取暖,门楣敞开些许,哪怕有寒风划过,也不觉得屋内太冷。 “谢将军,请坐!” 谢豫川一进门,熊九山起身拱手道,然后将谢豫川请到对面落座。 一见面便如此,谢豫川眉眼微眯,心里若有所思。 反观一路跟过来的涂婳,没觉得怎样,带路的官差退到门外站岗,屋内二人也看不见她,索性她就自己在屋中走动。 许久没来大梁跟着流放队伍一起行进,她好像都有点忘了这种身临其境之感了。 田家为熊九山提供的临时居所没什么特别,一个常年在外办差的人,随身也没什么消遣之物,涂婳走到里面书房中转了一圈,正打算出去听听俩人怎么谈判,眼角余光瞄到书案上,有封还未封口的信函。 纯属一时好奇,涂婳也不知哪来的冲动,转身迈步走到书案前,低头看去。 外间,两个男人各怀八百个心眼子的男人,已经开始互相试探交锋了。 涂婳莫名其妙地想看那桌上的信。 系统这时上线:【宿主,你的能量和积分,已经快要到升级的临界点了,请注意消耗情况!】 涂婳听见系统的动静,愣了下,抬起头问:“快要升三级了?” 【是的,升三级时,系统会加载三级程序,可能会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提起提醒宿主一声,免得耽误宿主您的重要事情。】 涂婳意外了,“呦吼,你学会通情达理了?” 【……】 虽是调侃,但涂婳是真没想到,这一次的系统,居然还能在系统即将升级之前,通知她一声。 就凭这一点,涂婳对系统的好感就上升了一个level。 大概是系统感知到了宿主这一次对它的喜爱,明显地报送的“情绪”都欢快了不少,小骄傲一览无余。 涂婳也很有耐心的听着。 忽然,涂婳觉得,谢豫川这么想拉拢熊九山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现在是流犯之身,一来行事受拘束,二来指定是他们人少。 她问系统:“这个时代,一般能盘踞在一方为非作歹的匪徒,大概能有多少人?” 系统想了想,道:【一般古代山匪,几百人至上千人不等。】 涂婳问:“那盘龙岭这边的山匪呢?” 系统问:【宿主,需要为您开启远程地图搜索吗?】 “需要花钱吗?” 【那是自然的!】 涂婳说:“那我再想想。” 系统:【……】 滞了一秒,系统没忍住,【宿主,你觉不觉得,你越来越抠了?我们是来做任务的啊!】 涂婳说:“没办法,谁让我辛辛苦苦养一家子?” 系统再次沉默了一会,忍无可忍。 【养着养着,养出上亿身价吗?】 【宿主,你已经足够有钱了。】 【花一点吧,早点升级多好,级别越高,幸福指数越高!】 涂婳听够了系统给她画的大饼,从当初把她拐来,就不停的给她画大饼,就连她买个东西,也要动动手脚。 这一次,涂婳觉得,该反过来了。 她想给系统画个大饼。 谢豫川不是缺人吗? 系统愿意帮忙想办法的话,不就能顶不少人? 上次,谢家供奉的一个野猪头,都让她大赚了一百万啊! 那青龙寨不是山匪吗? 山匪成天在山里呆着,那打猎的功夫肯定不差,何况守着深山老林,土匪窝里,攒的好东西一定不少。 就连谢豫川和韩其光,都想纠集人手上山“打劫”了。 涂婳贼兮兮地问系统:“你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系统不解:【什么大的?有多大?】 涂婳笑了笑,“谢豫川他们想去打劫山匪,你有没有想法?一只野猪头,系统一万块,你想想常年在深山里生活的土匪,寨子里,野猪算什么?要是有只虎头呢?你们中央系统回收是啥价格啊?” 系统懵了:【…………】 一时间,程序卡顿,有点没太搞懂它的宿主想干什么? 但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宿主带你吃香喝辣 “你想想,主线任务要护送谢豫川到寮州,关外冰天雪地的,不知走多久才能碰见一个城镇,就算碰见了,未必有盘龙山脉这样的地方,你们中央系统不就喜欢这种原生态不受污染的野物吗?” 系统被自家宿主说的有点心动。 涂婳趁热打铁,“就像你说的,早点升级早幸福,山中宝物多,自己动手不如去捡个现成的,方便又值钱,关键是捡血包升级快呀!你说是不是?” 系统的程序在颤抖:【可是我们不能无缘无故打劫,这违反中央法则,一旦我和宿主被判定劫掠属性,我们是要掉级的!很严重!】 “有多严重?”涂婳不信。 【宿主以后的抽奖幸运值折半,物品回收价格也会降为初级,特别容易亏钱!】 涂婳愣住:“……” 沉默了下,喃喃道:“这是有点狠。” 系统:【是吧?中央法则特别严苛,一旦被大梁世界的天道判定为有危险,我们可能会被夹死。】 “这么严重?” 【这么严重。】 在有可能违反中央法则法规的问题上,系统非常的小心严谨。 它现在还是个处于“夹缝中”不能自主行动的卑微系统,全靠忽悠宿主努力完成主线任务收集能量,更新完善系统,修补外观,努力到一半了,不能前功尽弃啊。 涂婳的提议,其实它也很心动。 系统保持非常克制的“稳重”。 它以为宿主在了解到这个危险想法背后的代价之后,就会聪明的选择放弃,毕竟在它的印象里,宿主涂婳一直都属于自保型稳健进步的抠门宿主,危险面前涂婳惜命的很。 但…… 这一次,涂婳却没有立刻放弃。 她认真思考了半天,笑道:“谁说我们是无缘无故上去打劫?” 系统不太明白:【非法收集位面物资用于兑换,很容易被判定违规。】 涂婳环胸乐了,“这还不简单,咱们把它变成合法收集物资不就行了?” 系统全系统问号:【?】 涂婳心里大概有个想法了,胸有成竹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你绝对不会触犯到违规条例的话,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捡个漏?” 系统还是有点犹豫:【……】 涂婳心里有了想法,自然心定,她歪头往外看,外间谢豫川和熊九山已经聊到利益最关键的地方,她回头看着系统界面里的个人数据面板,继续给系统画大饼。 “身为一个超纬领域的智能系统,你把格局放大一点,别总盯着我背包里的那点子家当,谢家女人送我的那么点首饰,都是小玩意,我不换那就不叫钱,算什么资产?上亿家当都是虚的,但咱俩去捡漏可就不一样了,你好好想想,我一个现代人,那猪头我要吗?收了还不是卖给你?” 涂婳感觉到系统有那么一瞬间的激动。 “山里的野物,可不只是野猪哦?这个时代原始的很,山中猛兽无数,许多物种在我那个年代可都是能上刑的东西,我肯定不会留着的,是不是?那最后谁的腰包肥了?” 系统已经忍不住要点头了。 涂婳想了想,问道:“你到底还需要多少能量,才能带我脱离目前这种夹缝状态?” 系统答复道:【宿主需要升到五级以上,我才能有足够能量启动外部保护机制,直接进入大梁世界,而不会造成位面失衡。】 “那我的世界呢?” 【宿主原位面,科技水平较高,可以兼容我的一部分能量体系。】 涂婳懂了,“所以你是可以把我从现代拽到大梁的?” 系统:【可以这么理解。】 涂婳有些好奇:“那你如果能量级别恢复高的话,也可以从大梁世界往回带人?” 系统停顿一秒,回答道:【原则上可以,但反向带人需要办理的手续比较繁琐,而且涉及到位面气运之人,这个难度系数会呈级数翻倍。】 涂婳愣了下,指着外面的谢豫川道:“谢豫川这种算吗?” 系统就知道她指的是谁,直接一口回绝道:【被监护人谢豫川,绝对不允许离开大梁本位面!】 涂婳:“啊?!” 系统大概延迟了一秒,道:【除非意外。】 “什么意外?”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那是七级以后的权限,宿主不努力,系统没办法。】 涂婳一怔,啧啧道:“行啊,现学现卖,学会反向给我打鸡血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没忍住暗戳戳向涂婳打听道:【宿主打算如何避免违反中央法则规定?】 涂婳一听,瞬间乐了! 她就说嘛!金山在眼前,哪个不心动。 这大饼,她一定给系统画的又大又圆,让它一次“吃”的开开心心! “这你不用管,我现在跟你说了,你那系统程序就会自动跑分析,分析来分析去,啥也别干了,再说你这边打主意,你们中央系统不能检测到?到时候你就听我的指令,你我一体,你出事我也活不了,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能害你吗?” 系统想想宿主的话,也没毛病。 【那我需要如何配合宿主?】 最终,系统还是接下了宿主给它画的大饼。 涂婳看着界面上的个人数据,“首先,先帮我分析一下,距离下次升级的具体时间,给我算出个大概时间,我好想办法避开这个时间段,免得来不及护住谢豫川他们,咱来前功尽弃。” 【好的。】 “然后,我看我这个系统背包的容量,已经达到五分之四了,看看有没有扩容的办法。” 系统提醒道:【宿主,您忘了上次百宝箱抽奖时,您抽中了一个家用随身便携式伸缩储物空间了吗?那个空间不小,升级之前,足够用了。】 刚说完,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个职业系统,立刻弹出一个购买空间扩容购买链接,急忙找补道:【当然了,宿主如有需要,我们系统商城拥有更大、更好、更方便的服务空间哦!】 涂婳:“………………” 空气中传来0.1秒的安静。 涂婳忍俊不禁:“你尴尬不尴尬?哈哈哈哈!” 系统泪奔。o(╥﹏╥)o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谁家的空间这么酷! 涂婳笑呵呵打开系统提醒的抽奖物品:(不含扩展功能款)的便携式储物空间。 礼包轻轻一点。 点出一把浅紫色坠着一缕灵动流光的折扇。 只稍一眼。 涂婳眼睛就亮了! 这扇子可真好看…… 她直接把空间扇子从系统里提取在手,下一瞬,一把精致玲珑的紫扇就带着一抹轻轻浮动的流光,乖乖地躺在她的掌心之中。 天呐!她好喜欢这个! 拿着扇子左右上下端详,爱不释手,尤其是扇柄头下坠着一缕流光。 “居然不是实物的流苏而是流光?!”涂婳惊讶了,“这样的你们也能做到?” 【光能源可以被集中采集利用加工。】 涂婳想说,那也不是你们这种加工法。 反正她还没见识过。 她盯着手中折扇,问:“怎么打开?如何使用?” 系统一秒将使用方法弹到涂婳脑海里,后者恍然大悟,高兴道:“原来这么简单。” 她伸手轻轻一抖,打开扇面。 瞬间,一副透明的浅紫色扇面映入眼帘,一阵阵清雅的香气扑鼻而来,非常好闻。 正好涂婳眼前有熊九山的书案,她眼珠一转,想着试试功能,手执空间扇轻轻朝着桌面一扫,随着意念想收集的目标,下一秒,桌上那封她方才特别有冲动想看一看的书信被她收进扇中。 于是,涂婳便亲眼看见精致的扇面上,浮现一道收集物品的浮光投影,只在扇面之上停留一两秒,便很快消散而去。 涂婳惊讶的发现,空间扇的流光坠儿的颜色,因为收集了东西,颜色似乎从几乎透明变得深了一点点。 “嚯,原来这流光坠儿是显示容量多少的啊?真先进。”涂婳不禁感慨。 她再次轻轻一挥手,那封方才被收进去的书信,又重新回到“原处”。 流光坠儿徐徐飘动,颜色又转淡了。 这小玩意,涂婳真的爱了。 错过一笔买卖的系统,后悔都来不及了。 幸好,宿主现在抽中的这一款空间扇,只是个没有扩展功能的基础款,将来宿主还会换的! 涂婳今日得了新宝贝,心情特别好,一边往外走,一边跟系统还唠叨着:“早知道这个礼包这么好,我是不是早点打开了?” 系统不作回答。 涂婳打开折扇,轻轻扇风,带着淡淡香气的凉风扑在脸上,有些不适,涂婳轻轻摩挲扇柄,一个意念将扇子调节成暖风模式。 哎,这把可舒服多了。 好奇心作祟,她一路走到谢豫川身旁附近,轻轻挥手扇了一道风过去,想看看对谢豫川有没有什么影响。 谢豫川正同熊九山聊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北方流民渐多,行走关外无所依仗,路途危险……” 忽感一道暖风从左侧袭来,隐隐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香气,比之从前家神在身旁时的香气还要清淡的多,但他依旧察觉到了这一点突如其来的特别。 突然停住话音,下意识往旁边虚空之处看了一眼。 涂婳愣了愣,看了看手中扇子,不太确定地又轻挥一下。 只见谢豫川神色一喜,眸光微亮,“可是家神驾到?” 他此言一出,坐在他对面的熊九山,脸上神情骤变。 “谢家神明到此?” 谢豫川凝视前方,还没完全确定,直到听见涂婳的声音。 “是我。” 谢豫川起身见礼,拱手道:“谢家晚辈见过家神!” 涂婳微愣,两人相处已久,突然之间的,这是搞的哪一出? 很快,他就知道谢豫川在搞什么鬼了。 因为她看见,因为他的“一本正经”,坐在他对面脸色凝重的熊九山,也跟着站起身,随他一般面向自己站立的地方,拱手到额前,恭敬念道。 “神明在上,小人熊九山见过神明。” 不管他与谢豫川谈判结果如何,熊九山毕竟是亲眼见过谢家神明显灵的人,如若真是神明驾到,他自然不想失礼,以他对谢豫川的了解,谢豫川再狡诈,也不会拿他们谢家的神明作假。 涂婳虽一时不知谢豫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既然熊九山已经起身向她见礼,也不好让他心怀疑虑。 一道扇风送过去。 熊九山只觉一道淡香扑来,浑身一个激灵! 谢家神明真的在!!! “你们接着聊吧。”涂婳对谢豫川道。 谢豫川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熊九山见状,也微施一礼,转身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只是,两人正谈到争执不下的时候,中间突然遇到一段插曲。 熊九山一时之间,不知在谢家神明面前,如何再毫不留情地痛斥谢豫川的狂妄和多事。 谢豫川说了半天,也累了,端茶喝了两口润喉。 给熊九山一点思考的时间。 熊九山呢? 他寻思个屁。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 “谢家神明怎么突然跟过来了?” “难道是因为谢豫川给他的那些灵药?” “谢家神明……是什么意思?”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谢豫川,眼睛不放心的眯起,心里想的是,谢豫川今天如此有底气跟他谈判半天,到底是因为奉了他们谢家神明的神谕,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因为涂婳“隐身”在侧,熊九山的大脑差点干烧了。 如果,谢豫川的计划,只是他一人心思,那熊九山觉得,他谢豫川可真能自找麻烦,居然还想拉着他清洗匪巢,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若是此事,谢家神明也在其中,对他谢豫川有所庇护的话。 熊九山盯着谢豫川的眼神都要不好了。 此事,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谢豫川放下茶杯,抬起头,已经从熊九山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有别于之前的松动。 心下一定。 此事可行。 涂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旁观两人之前的交锋。 她看懂了,行啊,谢豫川,竟然学会扯着“神明”拉大旗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谢豫川,几日不见,谢豫川似乎哪里变了一些。 这感觉还真有点奇妙。 涂婳心道,也不知道是谢豫川他从前戍卫西北带兵时,就是这个样子,还是诏狱走了一朝出来之后,人经大事之后,变了一些。 蓦然想起,谢家老夫人同家人,偶尔对他的评价和开玩笑。 涂婳轻轻摇着折扇,暗道,也许某人本性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谢豫川中了什么邪 其实,家神在侧,谢豫川内心并不如表面,表现的那般沉稳笃定。 但他不急不躁地喝茶等待回答的样子,在对面的熊九山眼里,反而却很能说明谢豫川仗着背后有靠山的那份“有持无恐”。 他一时不能做出答对,低头端起一旁茶水润喉,也算是稍作思考,给自己留一点时间。 安静的屋内,显得外面的嘈杂声格外清晰。 熊九山看着茶盏里飘动的茶叶,沉思良久。 谢豫川不催他,涂婳一旁隐身中,就更不会像方才一般再吓他。 她和谢豫川两个人挨得近,也方便二人说话。 “熊九山在顾虑什么?”涂婳摇着扇子取暖问道。 谢豫川听见耳旁的询问,不想打扰熊九山思考,便凝神回应家神。 “他顾虑惹火烧身。” “哦,顾虑的倒也没有错。”涂婳道。 “是,自保之心,人皆有之,能理解。”说着低头抿了口茶,沉吟片刻道,“只是他少想了一步,押解我谢家上路,不管到没到寮州,死、活都是罪。横竖有罪,顾虑那么多做甚,现成抓把柄的机会不伸手,回头别人出手更无需顾虑。” 涂婳闻言,不禁侧目再次看向她一路监护的对象:谢豫川同志。 她刚才说他什么来着? 不是善茬儿吧。 她就说她的直觉一向很灵敏。 “山匪背后有靠山?” “若无遮天伞,哪容得宵小如此猖狂。”谢豫川淡淡凝神答复道。 涂婳轻轻扇了两下,嗯了声,宽慰他道:“没事,你也有靠山,不用怕。” 执杯的手指微顿,谢豫川眼底一抹暖意浮上来,只觉自家神明真是……性情直率。 是呢,他谢豫川如今确实是身有“依仗”之人。 半晌儿无言,涂婳诧异地瞅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谢豫川那清淡平和的眉眼,像似在笑。 两人看熊九山脸上凝重的神色,半天也不花开,涂婳不由同他聊起点别的事情。 “望远镜用的如何?” “家神是问,千里眼?” “嗯。” “两军对垒,神兵利器,极为喜爱。”谢豫川如实答道。 此话不打一丝折扣,家神送他的望远镜,不止他喜爱有加,就连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韩其光,也非要弄走一件才肯善罢甘休,足见喜欢程度。 涂婳点了点头,“喜欢就好,那款简单易操作,非常适合你们现在的时代。” “简单?”某人飞快抓住家神话语里的重点,不免好奇道:“还更复杂之物?” 话刚说完,很快察觉到自己这话似有不妥,连忙道:“家神莫怪,是我一时新奇口无遮拦。” 涂婳轻声一笑,道:“没事,你也是好奇而已。” 谢豫川听罢心底一暖。 家神真好。 涂婳轻摇扇子,慢声细语道:“复杂的,能观察更远的地方,还有能夜间视物的,暂时我手里还没有倍数更高的,回头有了可以给你拿去玩玩。” 谢豫川一听,连忙道:“家神不必辛苦,予珩也只是一时多嘴,不想家神为此劳心。” 谢豫川看不见家神,但大约能判断出家神所在的位置,情急之下,忽然转头出声说话,惊了对面还在犹豫未定的熊九山。 熊九山抬头盯着他,见他面朝左,一脸急色,眸光一紧,心下疑惑。 怎么了? 是神明不高兴了? 明明这屋子里,只有他和谢豫川两个人而已,但熊九山根本无法摆脱,这屋内不止有他们二人之感。 如他所想,感觉满屋子,除了他和谢豫川端坐之地,到处都是神明! 谢豫川收敛神色,转向熊九山,定了定心神。 “熊大人可是想好了?” 一句话,直接把方才的失态,彻底转到了熊九山的身上。 熊九山皱眉沉思少许,“剿匪,需师出有名,起解人员不得干扰地方俗务,这是法例。” “萸城府衙张贴告示已数月,通缉文书贴了撕,撕了贴,此事甚至波及到京卫府各县域,王翀心思如何,熊大人应该不会忘。” “正因本地各守备大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剿不如避,地方积习,积重难返,你不过一介流犯而已,自身安危尚且难保,野心勃勃恐招祸端,而我不过从五品之职,还只是虚挂一名头,谢将军从军多年,应知军中虚职着实不值一提,熊某手下重责压身,腊月时必要将诸流犯尽数带往寮州交差,委实冒险,如何让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话锋一转,熊九山反倒劝说起谢豫川来。 “依我浅见,不如将军带人助我等押解官兵平安过岗,更为稳妥一些。匪徒再猖狂,打劫官府总能忌惮一二,何况我已命人城中筹备防身器具,若将军能不计前嫌,从旁相助,流犯之中必有其他响应之人,如此弱者少,强者盛,同心协力,熊某倒觉得平安过岭并非难事。” “至于买路之财,为了舍小保大,此事我也暗中筹备些许,只看当时情况如何,再见机行事。” 说完,熊九山深吸一口气,目光深远地看着谢豫川。 “谢将军,容在下多说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时运不济之时,何不潜龙在渊,他日时来运转,何愁没有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之时呢?” “暗中纠集人手,与恶徒之罪,不相上下啊!” 这句话,熊九山憋了多日,早就想说了,今日他本不想说,但谢家在场,他去想当着谢家神明的面,聊一聊此事背后的严重性。 毕竟神明不食人间烟火,不晓得人间之事,利益纠葛,错中复杂,非是一时意气能解决的。 那青龙寨在整个盘龙岭,纠集各山头窝匪,穷凶极恶之人何止上千,他不是没有派出人手在城中四处打听,近乎十倍之数,哪里是他们硬碰硬能解决掉的。 何况他也打听过了,庆州知府一向惜命,为官不求用功但求无过,匪贼猖獗,只要没捅到天上去,哪里需要亲自剿匪。 他也不知道谢豫川中了什么邪,非要在这个地方端了贼窝。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谢豫川情绪怎么突然炸了? 不知天高地厚,他凭什么呢? 凭他谢家十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丁? 熊九山没有在过岭之前对他们严苛,是希望他们谢家人在遇险时,成为他们押解官兵的一方力量,而不是被他拽下水,去捅蜂窝! 熊九山本来没把这事,往谢家神明身上去想,但今天谢家神明居然来了,就在一旁。 虽然他肉眼凡胎看不见。 但他也希望谢家的家神,能听一听剿匪之事并不那么容易,谢豫川年轻气盛,一时孤勇,多半是仗着家有神仙才会如此。 若谢家神明有灵,熊九山真的觉得莫要纵容谢豫川的异想天开。 只可惜。 熊九山一番“好意”,一旁的涂婳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而谢豫川却听出了熊九山话里有话。 那些规劝之语,还是特意说给他们谢家神明听的。 谢豫川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眸光冷冷淡淡地看向熊九山。 “熊大人,好像越界了。” 熊九山道:“诚心诚意,肺腑之言,望将军三思。谢家死罪已免,如今敌国时常侵扰,将军怎知他日谢家再无起复之机?莫要因一时冲动自毁前程。” “前程?”谢豫川冷笑一声。 “熊大人说的是什么话,我谢豫川愚钝,没听懂。” 没听懂就拉倒,熊九山也不乐意解释。 谢豫川能听不懂?! 彼此双方都不愿意后退一步,谢豫川的要求,熊九山觉得危险,熊九山的要求,谢豫川也摆明了态度,若是路遇危险,他谢豫川只管自家人。 熊九山认为以谢家风骨,谢豫川不至于。 但,谢豫川又同别的谢家人不太一样。 浑事,他不是没干过,他还干了不少。 如今他这处境,换了是他熊九山,只怕也是对朝廷心灰意冷,哪顾得上别人死活。 所以,他也不敢轻易下注,赌他们谢家到时临危相助。 谢豫川太过狡诈,就是判断出了他担忧之处,绝不在谈判中留给他任何余地。 甚至还挑衅似的淡淡道:“流放一路,也不是没死过流犯,我谢豫川见过的死人都能堆成山,区区旁人性命,与我何干。” 熊九山心里憋的慌。 与谢豫川对阵,明明他更年长,但对方却处处能找到拿捏他的地方。 除非这他娘的破差事,他中途撂挑子! 否则,谢豫川一路上不带着他谢家人,给他找麻烦,都是相当配合他了。 熊九山不止一次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当初脑子是塞了什么水,自以为是认领了这趟差事。 谢豫川到底想干什么! 谢豫川直视他眼睛,道:“豫川只想剿匪,望大人成全。” 熊九山瞪着他! 谢豫川神色平静,“明日若猜的不错,萸城知县兴许会寻大人,过府一谈,大人还是要早做定夺。” 熊九山一愣:“你怎么知道?” 谢豫川没说。 二人对视,一时之间,气氛紧张,剑拔弩张。 涂婳不由坐正身子,靠在椅背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两人互不退让,心道,好家伙,这么对峙,得谈到猴年马月去。 随即,抬手轻轻一挥。 两人一个激灵,瞬间回魂。 熊九山声音低沉,警告道:“谢豫川,你不要过界,你可是流犯,莫要勾结外人,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谢豫川轻哼,“左不过一死,能出什么事。” 涂婳眸光愣了,这咋还表演死猪不怕开水烫呢? 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谢豫川年少时何为顽劣之姿。 呃……有那么点味道了。 熊九山沉默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 心里明白过来,谢豫川方才的调戏之话,也是因他越过对方向人家家神“进言”之故。 他看谢豫川,后者眸光微敛。 熊九山心里直骂娘,瞧着人模狗样的,护东西时怎么这副面孔。 谢豫川无所谓熊九山如何看他。 方才,他就是不喜欢熊九山当着他的面,向家神告小状。 他谢豫川如何行事,是对是错,自有他自己亲自向家神请示,哪里需要他熊九山多此一举。 不想合二为一,就拉倒。 他手里如今也不是无人可用。 区区押解官差,他谢豫川真要不想被他们押送,有的是办法。 就算他不能将山中匪患一剿干净,但也必然不会吃亏,若他自己,许是不会生出此心。 但有韩其光和他谢家的人马在侧,如此局面,他并非不能一试。 谢豫川心中有些莫名的懊恼。 明明来的时候,他都在心中想好了,此事如何同熊九山谈判,他心中有七分胜算能说定熊九山尝试一次,成了大家皆大欢喜。 出关后,不止他们谢家危险降低,官兵同其他流犯的路途也能更舒适一些。 如此,有何不可。 何况他手中又有让熊九山动心的“仙药”。 他能送一次,就有第二次。 这个道理不止是他明白,熊九山必然也是心里清楚的。 谢豫川就不明白了,两人谈的好好的。 成不成都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 熊九山倒好,居然当着他的面,当着谢家神明的面前,那般言语。 无名之火从心底蔓延开来。 一向冷静的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心浮气躁的感觉了。 耳畔,一直没有家神的声音。 他也无从判断,家神此时还在不在他身旁,更不知道,方才熊九山那一番话,有没有影响到家神的心情。 此一时。 谢豫川心中,前所未有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这样的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他以为自己同家神失去了联系。 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心情。 谢豫川看熊九山,眼底的冷静已经快要克制不住。 身旁,许久未听家神耳语。 谢豫川心思不由往下沉。 而涂婳,在一旁,不是没说话,而是被兜里的手机,一连串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的声音惊到了。 涂婳拿出手机,看见满屏幕都是显示谢豫川情绪波动极大的乱码,人有点懵。 涂婳:………… 涂婳:啊???? 怎么了,这是? 突然之间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谢豫川怎么好像是突然生气了? 她直接打开系统界面,把主屏幕放到眼前的虚拟界面上,手机终于安静了。 但是系统界面的信息,疯狂在刷屏! 这气性,可真不小。 谢豫川:有本事冲我来!谁让你告家长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涂婳合上扇子,抵在下巴,偏头看向谢豫川。 “谢豫川?” 身旁,某人闻声神情一怔,不过片刻功夫,涂婳就看见屏幕上的刷屏频率骤然下降。 谢豫川的情绪波动,似乎平静下来。 涂婳:? 多少有一点诧异,但她也没深究。 而重新听见家神耳语的谢豫川,眸光微垂,几次眨眼,悄然掩去眼底的暗芒。 他……今日冲动了。 涂婳见他和熊九山对坐,两人都不说话,想了想,说道:“如果熊九山不帮你的话,此事你还有胜算吗?” 谢豫川回神凝神回道:“也有,只是后续麻烦。” “哪里?”这次,涂婳多问了几句。 谢豫川凝神沉思少许,答复道:“谢家还有一些族人,尚留在槐阳老家。” 涂婳恍然,难怪谢豫川他行事如此,谢氏尚有旁支同族还在危险之中。 “熊九山是官府之人,身份不同,可绝后患。” 涂婳大概有点明白了,“怕朝廷翻后账?” 谢豫川冷笑一声,“不是怕,若我一意孤行,事后哪怕熊九山不愿招惹事非,也定有旁人以此邀功。” “可他好像不太愿意。” 熊九山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愿与谢豫川“同流合污”。 谢豫川:“他会愿意的。” 该说的,不该说的,谢豫川这次来都已经说完了。 只有对方方才的冒犯,他也不再多言,有的事点到为止即可,亮出底线,免得还有下一次。 熊九山是个聪明人。 谢豫川相信他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把他谢豫川一介凡人的过错,往神明身上扯。 他谢豫川可以在血泊之中逆行,不愿自家神明沾染人间过多因果,家神护他、护谢家,不止是今日剿匪,哪怕来日再多生死之债,皆由他谢豫川一人承担! 他再欣赏熊九山为人处事,也不代表他会允许对方行事踩过界。 谢豫川心中,家神就应在苍穹山海之中自由自在,怎能因他一己私欲徒增逆缘。 一切皆因他诏狱求神而起。 一切因缘果债自是他谢豫川天命所归。 心念之强,意达天听。 涂婳眼前的虚拟屏幕,忽然滋啦闪屏中,像是被什么干扰到,几秒后才恢复原状。 “怎么回事?”涂婳急忙问系统。 人机沟通出现障碍,不一会,系统才出声。 【宿主,方才受到本位面特殊能量干扰,无法与宿主通联,现已修复。】 涂婳:…… 涂婳:“你这样卡顿,让我在这边很没有安全感啊,你晓得不?” 她嘴上这么调侃着,但系统察觉到宿主的情绪状态十分平稳,分析后认为宿主涂婳,此刻应该只是在调侃它,并不是真的感到威胁。 系统解释道:【一般情况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宿主可以放心,或许在这个世界,突然出现了能改变大气运的事情或人。】 “那种能改变将来的节点?” 【差不多。】 这涂婳就好奇了,“能查到发生了什么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没多久再次开口:【具体查不到,但这个世界的生机指数,刚才突然增加了5%。应该是哪里出现了变化。】 “哇哦。” 涂婳感到新奇。 还可以这样? 她再次打开折扇轻摇,目光越过扇面,看先对面的熊九山。 “你帮我分析一下主线任务,是不是只要这一路上,我把谢豫川平安送到寮州就行?就算我完成了?” 系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主线任务是这样,因为谢豫川此行路途有性命之忧,所以主线任务完成的好,宿主可以收集大量的积分和能量,完成主线升级任务,我们就能获得完全自由进出的通行权限。】 “我知道,大白话不就是他在这条主线上最遭罪么?所谓苦中自有黄金,困难越大收获越大,所以你才把我拉到这个节点上来干活。”涂婳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再次问道,“我的意思是,只要他人平安到达寮州即可,有无具体限制,他是否以什么样的姿态,到达目的地才行?” 系统有些糊涂:【流犯罪臣谢豫川啊。】 涂婳蹙眉,“必须是流犯之身?” 【对。】 “必须是命运悲惨的流犯之身吗?” 系统:【……】 系统程序有点卡顿,【流犯之身命运不悲惨吗?】 涂婳乐了,“我这不是问你呢吗?我可不可以让谢豫川以一种不那么悲惨的样子,平安到达寮州?” 系统的程序在急速飞奔运算,很快系统终于、好像、大概明白了宿主说的是什么意思。 它很无奈道:【宿主,你为什么每天都想钻空子?】 涂婳哈哈大笑! “你就说可行不可行吧?” 系统十分无奈:【没找到相关禁止条例。】 “也就是法无禁止即可为呗?” 涂婳嘿嘿笑了两声。 权利总是需要自己争取的,不争取哪来的活动空间呢。 这个世界在暗中酝酿着新的生机,涂婳也看得出来,谢豫川大概也是这生机中比较重要的一环,既然他有心做事,她何不助人上青天。 她想了想,明知谢豫川并不能看见她,但习惯性地微微地靠近些许,倾身问道。 “谢豫川,熊九山这么犹豫,想来是顾虑重重,你可以问问他,什么样的条件他才愿意以身犯险?” 谢豫川听道家神如此说,不太拿得准家神的意思。 涂婳已经想好了一些事,便大方道:“你问他,若我可保他们押解路上衣食无忧,他可愿意协助你剿匪之事?” 涂婳此言一出,谢豫川神色微变,诧异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盯向熊九山。 看得后者既警觉又暗自嘀咕。 屏幕上,发来一长条“?” 下一秒。 「谢豫川:……解差与流犯同是?」 涂婳还以为怎么了,看见谢豫川的诧异,轻声笑道:“嗯,都一样,那去剿匪,熊九山不是说了,流犯之中不是也有身强力壮能从旁协助之人。” 谢豫川沉默一会,盯着熊九山,沉吟片刻,这才开口字字不落,转述了家神的意思。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熊九山先是愣了好一会,然后才回过神儿来,听明白了谢豫川方才说的是什么? 他眼神犀利地看向谢豫川。 谢豫川脸上的表情,也与先前不太一样,好像也有些诧异。 熊九山问:“此话,真是神明所言?” 谢豫川轻哼一声。 无声回答熊九山的提问。 这一下子,熊九山脸上的表情变化巨大。 涂婳见熊九山好像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她去背包里翻找一下,去海城之前就已经提前给谢家人备下的粮食物资,翻找出一袋小米和一袋白面。 点选了自动换包装功能,以熊九山习惯的方式,随着紫色空间扇面轻轻一挥。 两袋粮食,突然出现在熊九山面前。 熊九山:!!!! 腾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谢豫川虽然也惊了一下,但有家神的话在先,反应还算淡定。 熊九山见他坦然自若,想到方才谢豫川说的话,高大的身子站在两袋精细的粮食面前,久久不发一语。 目光直勾勾盯着地上的而小米和白面。 只觉呼吸困难。 他不禁挪步上前,蹲下身子伸手抓起一把。 目光一亮! 真是粮食!!! 这样的表情,涂婳一旁瞧着还蛮熟悉的,以前给谢家人投喂时,她就看过好多次了。 她轻轻摇着扇子等着。 “熊九山这回应该愿意帮你了吧?” 谢豫川敛眸浅笑,只觉得家神可爱。 他看了看熊九山,凝神道:“若是我,我会应下的。” 若不是有家神在,他谢豫川此生也未见过那么多精细的粮食和东西,熊九山第一次见,心情必然不会平静。 两人正暗中商量着,等着熊九山下最后的决心。 这时,门外有差役来报。 “进来!”熊九山头也不抬喊道。 差役进来,扫了眼一旁端坐在椅子上的流犯。 “有事快说。”熊九山不耐烦道。 那差兵急忙敛神,低头拱手,道:“大人,谢家人在给染病之人送药,说是奉了大人之命!成大人命小人来报大人,既有良药,那些医者如何处置。” 熊九山抬起头,皱起眉头。 “谢家人送药?” 他闻言看向谢豫川,眸光不解,有点看不懂对方的路数,“你做主的?” 谢豫川毫不意外,淡淡道:“我谢豫川哪有这份善心,是神明慈悲。” 不管是谁做主的事。 既然谢家肯舍药,那自然是解了熊九山肩上巨大的压力。 涂婳倒是意外的看了谢豫川一眼。 谢豫川备了药,她是知道的。 谢豫川却不接熊九山的感谢? 熊九山小心地放下手上的粮食,站起身,心里知道,成烨派人来问医者如何安排不是本意,他想问的是谢家之事。 此等能涨谢家声誉的事,成烨不觉得是什么好事,所以特意让人过来探一下他的意思。 谢豫川却在他开口之前,提前说道:“大人嘱我谢家出力之事,我们已经照办,敢问大人还有何吩咐。” 这话一出,来报信的差役神色一喜,看向自家大人的目光佩服不已。 如此难搞的一家人,大人居然能让他们乖乖地拿出东西来,大人果然威武! 熊九山眉头皱的更深,回眸警告道:“你闭嘴。” 谢豫川轻笑一声,拱手抬了抬,算是全了熊九山的面子。 “大人?” “便是有药,医者辛劳,让人清几间屋子,好生招待,等犯人病好,再行打赏。” “是!小人这就回去禀成大人。” 差役临走前,眼神飞速扫过地面两袋“粮食”,心花怒放地出了门。 手下走后,熊九山站在原地静静地沉了沉心思。 谢豫川在身后神色已松,他给了熊九山台阶,对方没有否认,那在他谢豫川看来,那便是应了。 涂婳也在一旁,看出来了熊九山的变化。 不一会,熊九山转身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神明可愿一路保你剿匪之事?” 熊九山盯着粮食,想过了,他信不着谢豫川,但此事若是谢家神明作保…… 他,兴许愿意一试。 谢豫川沉眸看他。 熊九山不为所动:“若神明为你作保,我熊九山愿意冒此凶险,为民除害。” * 生了病的流犯,一个接一个病情加重,高热不退。 请来的大夫们,医术不浅,可病发过急,人又多,实在捉襟见肘,应接不暇。 直到谢家人来送药,又有了熊九山的命令,谢老夫人携着谢家男女,前来帮忙。 有谢豫川嘱咐在先,所有用药之法,谢家人都已经提前记下,一番忙碌,扶头喂药,忙完一圈下来,前来看病的几位大夫,亲眼看见最先喂下退热药的几名病患,转危为安。 众人不禁惊讶不已。 随后,全都热情地帮着谢家人照顾病人。 一般帮忙,一边从旁小心翼翼地打听,不知这药是何灵药。 无需熬煮,只需小小的几片药,甚至是有的只一两勺药汁下肚,退热效果奇佳! 简直让人开了大大的眼界。 谢老夫人不想给自家神明惹来太多的麻烦,只淡淡交代自家人说,此药乃是谢家祖传秘方。 那些大夫半信半疑。 一边恭维赞叹,一边偷偷打量。 不过很快,他们还是从其他流犯的口中得知了,关于谢家神药的秘密。 “什么?谢家的神药,是神仙给的?” “不可能!怎么可能!” “就是,分明是他们谢家人不想说,才会如此胡乱编造。”有人很是不屑。 但也有通情达理的大夫,不太赞同大家的言论。 “你们都是大夫,被田家请来,是来给病人看病的,怎么忘了正事,却惦记起人家的秘药来。” “不是我们惦记,卢大夫,您老医术高明,经验丰富,您可曾见过治疗寒症如此之快的神药?” 那位卢大夫闻言,手上的动作不停,“卢某医术浅薄,未曾见过。” “您瞧!连您都没见过,那这药是出自何人,大家也想打听一番,哪里不对。” “天下之大,能人异士多了。”卢大夫摇了摇头,“他们谢家毕竟曾是名门望族,家中藏有这种神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看呐,不是什么神仙给的,应是他们自己的方子,不愿说罢了。” 卢大夫抬头,皱起眉头,声音有些严肃:“便是他们不想说,又有何不妥?为何如此执着。” “这么好的药,如果真是神仙给的,谢家有何资格藏着?理应照拂天下百姓!”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想的太过简单 一言惊座,众人无声。 就连之前不愿掺合的萸城名医卢弘文,也被同行医者这一句话惊的变了脸色。 “虞郎中,谨言慎行啊。” “是啊,虞大夫,我们不好多说的,救人就好了。” “虞郎中想的太简单了,那谢家如今虽是流犯,来日不知如何呢,咱大梁流放后遇大赦又重新被朝廷召回的人,又不是没有。” 有卢大夫说话在先,其他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劝道。 虽然虞郎中那话有些过了,但他那话,又何尝不是在场之人心中期望,只是旁人想想罢了,既有那期盼,但又觉得无理由为难人家,反倒是虞郎中胆大嘴快,一下子惊了人。 虞郎中走到卢弘文身旁,“卢老,他们谢家如今乃是流犯,身份早已不同往日,不如我们一起去见见熊大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谢家手中购下此方,普度众生?” 卢弘文眼中有些惊讶,不是为虞郎中的这番话,而是为对方这毫不遮掩的心思。 “虞郎中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虞嵩小有家资,与他谢家换些路途粮资,岂不皆大欢喜?您老觉得如何?” 虞郎中这话说的,其他医者纷纷噤声,一个个的都把目光投向卢弘文。 若是此法可行,他们家中也小有一点家财…… 卢弘文看着虞郎中眼底之色,眸光又扫了扫其他人,脸色非常不好。 “医者仁心,连他们流犯都尚且知道扶危助困,倾囊相助,你我皆为行医之人,却如此行事,岂不是愧对祖师教诲?” 一声长叹,叹得几人满面愧红。 唯有虞郎中不以为然,“不瞒诸位,这谢家如何,我虞家朝中长辈倒是此前提过,都说谢家有神明,我看不过是谣传罢了,否则哪能沦落至此?依我之见,怕是谢家手里有不少不外传的秘法罢了,譬如这一剂清热良方。” “他们谢家又不行医,方子在他们手上哪有在我等行医之人手上发挥的功效大。” “如今关外战事频发,便是这几个月从北地逃荒南下之人已经不少了,虞某不知各位坐堂时可有见闻,在下医馆可是见过不少,此时流放,路途艰难,谢家人能不能活到地方还是未知数呢,这么好的神方,若是毁于中途,岂不是太可惜了?” “若是他谢家不愿卖方,那允许我等誊抄一份,不也是幸事?诸位同仁觉得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再一起看向这里资历最深的卢弘文。 后者见虞郎中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已经说动了其他人的心思,心底不由长叹一声,不愿再理会此事,朝诸位同仁无言拱了拱手,转身带上配药又去了病患之中。 “嘁——” 待他背影消失,身后一人不屑地轻哼一声。 医者之间,见谢家神药无形分成两拨人,一拨想趁此机会,换得良方,在他们看来,既已成流犯了,保命要紧,这些身外之物哪有果腹的粮食香,何况他们打听过了,谢家又无人行医道,这方子留他们手里,暴殄天物,不如济世。 另一拨便是卢弘文同一两名不出名的行脚郎中,一个觉得如此行事不符医道,其他觉得这种事跟自己无关,他们走南闯北,随缘救人,混点饭吃,不掺合。 二人也没多大的医术,只靠着手里一些行走四方攒下的土方子救人,也是碰巧走到快近萸城,被田家请来,他们二人倒是愿意跟着卢弘文打下手,顺便偷点师。 先前,卢弘文忙于救人,倒是不太搭理二人,现下见二人心中对谢家的神药并无贪念,反倒还顺眼了不少,行医之中,不时提点几句,让二人收获颇丰。 谢家老少帮着治病,与熊九山请来的医者频繁接触,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们之间有些奇妙的气氛,谢家人私下互对眼色,最后又把这事传到了谢老夫人耳中。 谢老夫人闻言,冷笑一声:“想到了。” 老大人张达义,捋着胡须想了一会,道:“我去探探话。” 说完,一个人一边送药,一边溜达到年纪相仿的卢弘文身旁,左手端水,右手拿药,到了跟前客客气气道:“卢大夫辛苦了。” 卢弘文刚忙完站起身,转头看见一位气质不凡的流犯,眸间微怔,恍然忆起此人也是谢家之人,此前见过。 “有劳。”卢弘文也没拒绝对方的好意,接下水和药,先给下一位病人服下后,才重新起身冲张达义拱手道:“不知先生高姓?” 张达义眸光微闪,不觉高看对方一眼,他如今都成了流犯,说白了什么也不是,眼前的卢弘文还能对他如此态度,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二人寒暄过后,因年岁相仿,彼此说话也投机,张达义从病患谈到流放路途还要注意什么,免得身体痛苦,聊着聊着,就谈到了他们郎中之间,好像诊治方法不尽相同啊? 卢弘文行医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两人几个来回就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待到两人说话拐入正题,卢弘文停顿少许,还是提醒了对方几分。 “卢某行医半生,还未曾见过药效如此迅猛的神药,谢家若能守得此良方,来日到了北地,凭此一物,便能在那边有所依仗,北地严寒,一冷一热时常患病,此疗法甚快,是你们谢家活命过活的根基,可莫要因一时的好处,误了大事。” 话提点到此,张达义心里明白了,不用多问,肯定是请来的大夫中,有人盯上了谢家的退烧药。 张达义拱手敬谢,“多谢卢大夫关照。” 谢老夫人同谢豫川听完张达义探听回来的意思后,祖孙二人对视后,同时笑了笑。 “祖母,人若失势,凡有一点值钱之物,都如小儿抱金,惹来垂涎。”谢豫川淡笑道。 谢老夫人让人为张达义倒水润喉,听见孙子这话,赞同的点了点头。 “人心叵测,历来如此。” 涂婳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一进来就听见祖孙二人之前的谈话。 系统更新后,谢豫川已经无从判断家神有没有出现在身旁,除非涂婳想让他知道。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大不了疯一次 没了宝衣护体,涂婳穿着保暖的轻薄羽绒服,虽然也不会太冷,但终究不如此前一身玲珑宝衣时来的轻便自在又舒适。 打开商城,满屏都是晃眼的数字。 想赚钱,想赚大钱! 系统很高兴宿主的主观能动性,终于上来了! 暗戳戳给她背包中所有的可以拿来兑换的东西,都标上心动的“回收兑价格”,尤其是谢家女眷第一次供奉的东西和京城徐家徐老爷子送来的东西。 涂婳只扫了一眼,就把界面关了。 有人惦记谢家的药,在谢豫川意料之中,倒也不意外。 让他有些意外的,反倒是看起来对医术最为看重的卢弘文,见过家神给的灵药后,反而心思如常,与旁人不同。 谢老夫人道:“此药他们既见过,兴许也能偷得一两颗,既然你想好了拿出来救人,倒也不怕他们惦记。” 谢豫川点头,“祖母说的是,卢大夫与他人有些不同,不如孙儿送他几颗。” “你自己做主就好。” 说完,谢老夫人忽然想起,问道:“此事可问过家神心意?” 涂婳正好在一旁,随口说道:“给你了,你自己随意。” 谢豫川刚要回答,听见家神声音,眸光微变,须臾恢复后点头道:“家神允豫川自行安排。” “那便好。”谢老夫人道。 既然张达义与对方有所接触,此事谢豫川便托付给张达义,后者待卢弘文奔忙到尾声,这才上前将谢家托付一事同他私下讲了。 卢弘文惊讶不已,连连道谢。 无功不受禄,谢家送来的意外之喜,卢弘文心觉受之有愧,便问道:“不知你们路上还有何缺用,卢某不才,在萸城之中有一医馆,行走方便,倒是可以帮你们采买一些东西,还希望你们不要客气。” 听见这话,张达义不由在心里赞赏谢豫川的机灵,连对方有可能会说的话,都提前猜到了。 于是乎,张达义故作沉思片刻,然后似是为难又不太好意道:“卢大夫如此说,那在下确实有个不情之请,可能要烦劳卢大夫辛苦一趟了。” “哎,张大人客气。”对方如今虽是阶下之囚,卢弘文却依然称其原职,也是体面之人。 张达义便将谢豫川托他请人代买之物,一一同卢弘文说了一遍。 卢弘文听完,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起初还真怕他们谢家提的要求超出他能力所为,不想谢家需要的东西,也只是一些寻常之物,尤其多为女子之用,卢弘文当即满口应下,只道立刻遣人去办,不会耽误他们路上之用。 张达义连连感谢,回去复命。 而卢弘文意外得了谢家赠送的神药,小心翼翼收好。 又忙了一通,见流犯这边已无大碍,便去寻押解官熊九山,留下几副调理的方子,带人回了萸城,临走时还特意问了问那两位四方行脚的郎中,愿不愿意回他卢家医馆来学医坐堂,从头开始。 其中一人欣然跟随,另一人自由惯了,便婉言拜谢,暂时留在五里堡熊九山这边继续盯着,等这边忙完就就继续行走四方了。 卢弘文也没多说,或许是受到谢家赠药的善行影响,也或许是为人医者有的一念善心,临别时,他也给对方留了几张寻常行走乡里,能用得上的时疫之方,希望对方行医之时,善行四方。 那郎中千恩万谢,险些跪地磕头,被卢弘文拦了。 此事虽不大,但后来也传到了谢家人的耳中。 张达义不由同谢豫川感慨道:“天下行医之人,若都同卢郎中这般,真是病人之福。” 临近晌午,还有三分之一病着的流犯还在熬着。 其他人已经好转许多,没有那么虚弱,其他人看见他们痊愈的速度,心里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惴惴不安,反而信心满满,只等着病情退下去。 流犯中低迷压抑的气氛一反之前,就连官差们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有的官差心情好,哪怕平日里有的与谢家有些矛盾,此时放松,看见谢家的人走动,脸上也会笑呵呵地打个招呼。 真是……让谢家上下男女老少“受宠若惊”。 人一病,什么都吃不下,病一好点,看什么都馋,但是郎中们不让再随便吃生冷之物,免得病情反复发作。 没办法,下面的差役去问熊九山的意思。 自从谢豫川离开后,熊九山就坐在椅子上,盯着地上谢家神明突然凭空给他变出的两袋粮食,沉思良久。 尽管他已经见识过谢家神明隔空取物的神迹。 但凭空给他变出粮食! 他熊九山还没见过! 如果谢家的家神,能就这样凭空给他变出粮食,那岂不是也能给谢豫川他们变出来?! 熊九山好像突然意识到一件,他似乎忽略已久的事。 那就是为什么行走这么些天,其他流犯走的无精打采,反而谢家人,不管男女老少,看着好像步履蹒跚的,跟别人差别不大,但眼神、神色,浑身上下的精气神,总是让他觉得与其他流犯不同。 队伍里,也有一些身强力壮的流犯,两相比较,瞧着差别不大。 但近来谢家男丁的样子,却一个个精神的很。 熊九山暗骂自己糊涂,他原本还以为,谢家人路上不缺衣食,只是果腹不饿的程度,毕竟前有谢家女谢祯带着东西过来寻人,后面又接连有几位大人送礼。 熊九山知道谢家手里不缺银钱,自然在官粮之外,他们肯定还有别的。 但他从来没想到过,他们谢家的神明居然可以变出来粮食?! 熊九山坐着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地上的两袋粮食。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希望是自己眼花,或者,眼前的东西根本就是幻觉,不存在! 但只要他伸手,那精细的粮米就从他指缝间流下…… 熊九山脸色极其难看,但心口怦怦直跳。 如果……谢家的神明,可以大变活粮! 那谢家的神明,就不止是他们谢家的家神这么简单了! 他谢豫川到底知不知道,能凭空变出粮食的神明,到底意味着什么? 熊九山起身去书房的桌案。 抽出里面的书信,回到炭火盆边,沉思半晌儿,还是将信扔了进去。 亲眼看着上报的书信燃烧殆尽。 熊九山心下已定,谢家神明既然愿保谢豫川,大不了陪他疯一次。 下不为例。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不是神迹便是巫法 晌午开饭,田家特意送来了不少粮食。 押差们上下搬运,一个个眉开眼笑,出门在外,手里有粮,心中不慌,这年头,谁还能嫌粮食多。 田素娥诚心表弥补之意,熊九山也没有拒绝。 田家其他人略有微词,田素娥的态度一如既往坚决。 “本就是我强留熊大人他们暂住几日,出了这等事理应有所表示,何况我们本就答应启程时奉送粮草,今日不过提前送上,既表心意又能让大人们高兴一下,有何不可。” 哪里那么多闲言碎语的毛病,田素娥心道。 流放营地,今日有补身的热粥,不再是干饼子就冷水胡乱对付了。 灶火升起,有了田家给的粮食,奉熊九山的命令,大锅熬粥,里面加了野菜碎,没多久饭香飘来,许多人闻着香味肚子咕咕作响。 “今日大人慈悲,所有流犯一人一碗热粥一张饼,病了的多得一碗米汤,其他没病的,到我这边来领干粮!” 放饭的差官扯开喉咙喊道。 流犯群中,没几个人抬屁股,大家都不动弹。 “官爷,我肚子不舒服,难受啊!还有药吗?”有人捂着肚子偷瞄前边。 官差怒目骂道:“有你奶奶个腿儿!方才怎么不见你疼?放饭了你跟老子说你肚子疼,跑我面前来显眼了?来来来!我给你肚子扒开看看哪儿疼!” 说着提着手中大刀就奔那流犯过去,吓得那犯人一下子跳起来四处逃窜,奈何周围都有官兵看押,一个没注意被东边的官差一脚踹倒,放饭的差役追上连补了好几脚,直到听见地上连连讨饶声不绝,才泄了心火,提刀指着四周围观的流犯大吼。 “菩萨显灵的日子,你们就阿弥陀佛吧!别当我们不晓得你们心里的花花肠子,要不是大人心软,看你们病的严重,你们还想喝上热乎乎的米粥?做梦去吧!都给我按规矩来,病了的,自己能动弹,就自己来领。动不了的,家人代领。无亲无故的,吱一声,今天我们当差的也随大人发发慈悲,可以管你们。有这好日子就偷着乐,谁敢找晦气,别说我没提前打招呼!” 饭前放狠话,老生常谈。 大部分的流犯早就习惯了,因着有人投机取巧捣乱耽误充饥,其他流犯表情也很厌烦。 有人忍不住埋怨道:“明知官爷们脾气大的很,非要惹官差们生气,真是蠢的厉害。” “就是。” “唉,什么时候放饭啊?好饿。” 这时候不能提饿,一提,四周咕噜声更加响亮。 为了一碗病人多得的米汤坏了好事太不划算,大家都不再多嘴了。 难得官差们今日给热饭,大冷天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很快,等到每个人都领完热粥后,流犯之中再也听不见唠叨和埋怨的声音了,只有喝粥时的满足声。 谢家送完药,重新聚到一起吃饭,热粥暖胃,不稠不稀,简直是难得。 有谢家护卫喝了一口,一脸惊讶:“居然真的是米粥,没掺假!” “是吗?我尝尝我。” 不大会,“别说,还真是正经的粥啊!” 一句话,大家全笑了。 谢老夫人低头看着碗中粮,“熊九山这人,确实还行。” 张达义捧着热粥温手,就着碗沿囫囵两口,抬头赞同道:“熊大人是个聪明人。” 见亲娘吃的满足,老大人心里更是高兴。 虽然平日里谢家吃喝条件也不差,但是如果押解的官差们,如果愿意照顾流犯一二,那确实是流放路上的幸事。 谢豫川一直默不作声,其他人也不主动去打扰他。 但凡他不爱说话时,谢家人一致默认他在同家神沟通,不知不觉地,这样与神同行的日子变得越来越习惯。 然而,谢豫川此刻并没有同家神说话。 他仅仅是单纯的不想说话,一边吃饭,一边思考。 家神早已经离开了。 大清早起来去大梁转了一圈,涂婳算是大概了解了,自己离开这几日,谢豫川这边都发生了什么。 去时,谢豫川正同张达义研究拿出药来之后,谢家其它的东西如何掩藏。 涂婳本来想,左右熊九山都见识了凭空变粮,至于其它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太惊讶。 但为了避免此时节外生枝,她也想到了谢豫川他们的顾虑。 想了想,在她自己的系统背包里,单独隔开一个储物空间,允许系统自动运行收集和投放。 权限开给谢豫川,以百件为上限。 谢豫川起初不太理解。 涂婳解释道:“就同你之前供奉一般,可随意念暂存我这,随时取用,但不得过百件。” 说完想起什么,又道:“若是存不了,就不要再试了。” 忽然想起谢豫川身上某个天道不让她碰的东西,涂婳赶紧叮嘱。 有了家神相助,谢豫川尝试性的将几件,若被发现会惹来麻烦的东西,暂时“寄存”在家神处,一念之间,又能随时取用。 谢文杰、张达义在一旁,看见谢豫川隔空取物,两人眼珠差点掉出来! “六……六哥?!” “将军真乃神人。”张达义已经被谢家神迹折服了,不知说点什么才能表达内心的震颤。 谢豫川神情平静,解释道:“是家神之故。” 言下之意,并非他有何特殊神异。 张达义摇着头感叹道,“将军,虽说如此,但来日旁人瞧见将军这番神仙手法,那就难料了,不是神迹便是巫法,福祸相依。” 张达义话里的意思,谢豫川听出来了。 感激地向张达义颔首致谢,张达义心里越发赞赏。 谢家六子尽管年轻,但着实是个将帅之人,让人跟着心安。 老先生在提醒他,此事可大可小,让他随机应变,说它是神迹便有神迹之用,说它是巫法,也自然有用武之地。 谢豫川瞬间领悟,也隐隐察觉到张达义的心思似乎在变化。 早已跨过心结的翰林大人,如今看谢豫川行事,越来越有一种感觉。 此子将来必是搅动风云之人。 涂婳倒是没想到,她一时顺手,确实帮谢豫川避免了当夜的意外。 一会还有第二章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搞点安全范围内的武器 大梁转了一圈,没想到耽搁到中午。 见谢家那边暂无大事,她便切换回h城,简单吃了个午饭,给老同学李广源打了个电话,知会一声,她一会下午去李家仓库那边。 李广源高兴地主动请缨来帮忙。 涂婳本来想说不用了,想到自己要办的事,好像还得向李广源打听打听,二人便在电话里约了个时间,下午碰头。 出发前,涂婳把空间折扇拿出来端详。 “你说我这把扇子在这里也能用吗?” 系统说:【宿主,能用。】 “真的?” 【当然,我在,它就管用。】 涂婳乐了,扇子轻轻一抖,朝着茶几上的一包薯片扫了一下。 薯片瞬间消失不见。 涂婳惊叹:“嚯!还真行啊!” 【那当然。】 能储物的空间扇子,居然也能同时在现代使用,还真是有点出乎涂婳的意料。 “好东西啊!” 就是大冬天的,她在外面打不了扇子,像个精神病。 把扇子收起来,她驱车前去仓库收货。 李广源到的早,大老远就看见老同学开车过来,两人一碰头,李广源就一顿疯狂输出,万分感谢她的“义举”,拯救了他家的资金链,解了大围了! “都是互惠互利。”涂婳倒没觉得自己做什么,反而还觉得李广源能在这当口给她个实惠价,也蛮不错的。 二人查验仓库的货物,李广源来之前,家里千叮咛万嘱咐,别把人家当你老同学,因为熟悉就怠慢了,当成大客户,当甲方,好好招待。 熟人生意做起来,有利有弊。 别整个一锤子买卖,让人不舒服。 李广源这些天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但也知道他亲爹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因此这趟来,很是热情,言语有分寸。 聊了一会,涂婳就有感觉了。 不得不说,李父的殷殷嘱托很成功,李广源没有仗着老同学的身份打听东打听西,就只是陪着涂婳收货验货,再介绍介绍还能帮忙搞到的门路。 涂婳确实感受到了自在,反而听得更认真。 看完东西,李广源要请客,涂婳下午还有事要办,就婉拒了,俩人约了改日,涂婳拜托对方帮忙寻几个仓库租赁。 李广源指着自家身后道:“舍近求远干嘛,我家这空着的,你用就是了。” 见涂婳态度一般,解释道:“年关好不容易腾挪开,我爸年后可能有点别的想法,仓库空了几个暂时不用,你要是觉得白用不得劲,那就意思意思给个仨瓜俩枣也行,我家不图挣钱,你也别不自在,说句心里话,雪中送炭难,你这帮了我家大忙,这点小事不是问题。不过,你想在哪儿整仓库,我倒是可以给你打听打听,这边用着,那边找着,两不耽误,这多好?” 李广源话说的实在,也没毛病,涂婳便点点头,“那我用一段时间。” “你尽管用!” “什么时候提货说一声,我给你找人。” 涂婳摇头道:“哦,不用,回头让人来。” “行!有事你找我。” 临分别之前,刚好有一批海城的货发来。 到货速度超出她的预期,还挺快,第一批货到的不多,涂婳打算直接带走,李广源帮着抬上车,搬货时还笑呵呵调侃了下:“涂老板,以后有发财的买卖可别忘了带带我啊!” “哈哈,行啊!” “就这么定了!” 李广源真就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想到大年一过,正月还没出,涂婳还真就给他家拉了一笔发财的大单子。 涂婳带着今天到的货,离开不久,便将车里的东西收到系统背包中。 路上,涂婳一直在琢磨。 给谢豫川他们搞点什么武器,剿匪的时候才能手到擒来,既安全又有战斗力? 红绿灯前。 “投送谢豫川武器类型,有要求吗?” 系统出来,答道:【不以逆转天道规律为基准。】 涂婳:“比如呢?” 系统:【宿主位面的热武器,不在系统投送大梁世界的安全规则内。】 “你这话说的,你让我搞,我也搞不到啊!” 系统;【那可太好了!】 涂婳:“…………” 十字路口,车辆再次流动。 涂婳左打方向盘,跟着车流并入主干道,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一辆黑色越野车。 李元萧嚼着口香糖,回头瞄了自家亲妹子一眼,“把你臭脚丫子拿下去。” 李元瑛抱着平板没听见似的,还问:“哥,你说月亮上那么大个阴影,怎么没上热搜呢?” “你眼花了呗。” “嘁——”李元瑛小朋友哼了声,“明明你也看见了,还说我眼花。” 李元萧跟着前车一路走,跟了一会发现,前车跟自己的行车路线还挺一致,目光随意扫了眼对方的车牌号。 也不知是什么念头,划过了他的脑海。 下一个路灯停车等待时。 他看着前车的号码随手起了一卦,“今儿个阴历多少?” “阴历二十七。”后排李元瑛瞄了眼万年历回道。 打着游戏,抬头看见自家亲哥正在起卦,不禁好奇道:“哥,你有事啊?” “嘘。” 李元瑛愣了愣,放下游戏,抬头好奇地打量他哥,前方绿灯都亮了,她哥还不走,后面一顿滴滴声。 下一秒,李元瑛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哥一脚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冲出去,好悬没给她扔出去。 “你干嘛呀?!” 李元萧脸色大变,急忙驱车跟过去,可是慢了一会,他与前面那辆车之间,早已经隔了好几辆车,陆陆续续的,他把车跟丢了。 停车靠边,李元萧郁闷的捶了下方向盘,懊恼道:“奇怪,怎么就跟丢了呢!” 一颗小脑瓜从后面伸过来,人小鬼大道:“李元萧同志,道路千万条,安全行车第一条。” 大掌摁着脑瓜推回去,不大会儿,李元瑛的小脑瓜又伸了过来。 “好久都没看见哥哥发疯了,让我瞅瞅。” 李元萧被气笑了,扭头无奈道:“人小鬼机灵,哥哥跟丢了人,闹心着呢。”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李元瑛扬了杨手,退回去,在后排问:“咱爷爷说了,凡事莫要强求,顺其自然,时机到了,自然瓜熟蒂落,跟丢就跟丢了呗。” 话是这么说,但李元萧还是有点郁闷。 李元瑛说完,发现这次她哥是真郁闷,不禁好奇起来,往日可不见她这悠哉悠哉的大哥这副样子,又从后面爬了过来,盯着她哥。 “哥,你跟谁跟丢了?” “跟神仙。” 2更已发!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你习惯用什么兵器? “跟谁?!” 李元瑛以为自己听岔了。 李元萧心里有点燥,自从敬香拜过祖宗过了家族禁期之后,他就有点不在状态。 他抽了张纸巾,把嘴里的口香糖包着扔垃圾袋,回头问小妹李元瑛,“元瑛,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哪里异常?” “我胖了三斤,算吗?”李元瑛眨着大眼睛问。 一只大掌伸过来,叩在她脑壳上,“一天到晚少吃点薯片巧克力吧。” 兄妹互怼,日常基操。 李元瑛从书包里抽出一包巧克力豆,问她哥:“爷爷说了,我能力不如你,你都感觉不到,我能懂什么,帮不上你啊。” 李元萧瞥嘴道:“他那是怕你辛苦,才逼着我继承家业,你那小脑瓜子跟个信息接收器似的,这两天一点感觉没有?!” 不应该啊,节点都过了,李元瑛天生的预感,一点没反应? 后座,小学生李元瑛举起三指,“对天发誓,真没感觉。” 李元萧把她的手臂拍下来,“没事瞎发什么誓,净给我添乱。” 李元瑛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车子停在路边好一会了,李元瑛看了看时间,抬头问:“别纠结了,上路吧。今天还送不送我去航模班了?” “哎呀,去去去!小祖宗!坐好了?” “早就坐好了。”李元瑛眼皮无奈翻了一下,收拾好东西,靠到车窗边,也不玩平板了,欣赏车外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个路灯前,车窗外的隔壁车道,正好上来一辆白色的suv,司机是位长卷发的漂亮姐姐,很漂亮。 李元瑛的车窗,正对着对方驾驶位。 亲哥李元萧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话:“航模班下了课,你在班上多呆一会,我可能晚半个小时去接你,我来之前你别瞎走,知不知道?” 身后没动静。 李元萧暗自叹气,真是,家里有个耳聋妹妹真是难整。 “李元瑛!你不吭声我可给你带韬哥的店里去了啊?” 以往,用这招某人一定哇啦哇啦直叫唤! 这次,居然不管用? 李元萧回头扫了她一眼,发现这小丫头片子扒着车窗玻璃,不知道聚精会神地在那看什么呢? “李元瑛?!” 绿灯亮起,前车起步,他也没空再管她,只能跟车前行。 李元瑛正盯着大美女姐姐在车里“大变活物”呢,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右拐越来越远…… “哎哎哎!哥!哥!往右拐啊,往右拐!那个那个!!!” 李元萧无语,“李元瑛同志,道路千万条,安全行车第一条!自己刚说的,忘了?” 李元瑛指着远去的suv,差点蹦起来,“不是!哥,刚才那车里的姐姐会探囊取物!” “我还会水中捞月呢我!”李元萧哼道,“赶紧坐好。” 李元瑛回头看,哪里还有神仙姐姐的踪影,只能遗憾地坐好身子,望着前面一无所知的亲哥,幽幽地来了一句。 “哥,你去算个命吧。” “为什么?” “点真背。” 两次同机缘擦肩而过,李元萧后来回想时,真是后悔死了,有时候一瞬间的错过,就不知道是多少个日出! 而往家回的涂婳,对此毫无所觉,方才停车时,抬头看见一个大眼睛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盯着她看,见她盯着自己手里的折扇,她一时玩心大起,给小朋友表演了一个“魔术”——扇中取物。 果然看见了小朋友惊讶又新奇的表情。 “现在的小朋友长的可真好看!” 人刚到家,车子还没熄火,谢豫川的消息传了过来。 「谢豫川:熊九山托我向家神道谢。」 涂婳抱着路上买回来的晚餐,愣了片刻。 一边关门,一边问:“怎么了?突然之间道什么谢。” 「谢豫川:有了家神的灵药,生病之人大多已转危为安,免了他许多压力,方才遇上,托我通神相告。」 噢,原来是这样。 涂婳把买来的食材放下,拉开椅子,“大家都好多了吗?” 「谢豫川:谢家老少已无大碍,流犯中尚有几人状况还不见好转,有郎中盯着,家神不必担心。」 “那就好。”涂婳点了点头,“这一次,你手中药品已不多了吧?” 谢豫川听见这一句,沉吟片刻,依旧回道:“予珩手中还有一些。” 涂婳心说,你手里的物资有多少,我还能不知道? 东西都是她给的,当初是按照谢家人口搭配的数量,突然碰上这事,他手里的那点量,杯水车薪,肯定消耗差不多了。 但谢豫川却不好意思同她多求。 涂婳接了一杯热水回来,放下手机,直接打开系统界面挂屏,谢豫川的对话框看着清晰鲜明。 “熊九山怎么样了?”她问道。 回来之前,她看得出来,熊九山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谢豫川的消息,很快弹出在虚拟屏幕上:“已应我相邀之事。” “哦?这么说来,他愿意同你一同剿匪了?” 谢豫川:“若无变故,应是如此。” “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谢豫川一时愣了下,不太能肯定家神此言是何深意。 大概是他半天没说话,涂婳问:“哪天去?” 谢豫川恍然,原是这个意思。 屏幕上,出现一条新消息。 「谢豫川:要看他们山贼何时来。」 涂婳有点感兴趣,谢豫川他想怎么做,刚好现下无事,她便把买来的食材拿出来,一边扒蒜择菜,一边多问了几句。 “如果他们不来呢?”她有些好奇。 谢豫川的回答也很干脆:“不会不来的,即使他们不想来,也会有人让他们来的。” “来五里堡么?” “不,我在萸城中等他们。” 涂婳有些意外:“你要进城?” 沉吟少许,涂婳有点不太放心,问道:“城中复杂,在萸城里等他们会不会太危险?何况城中还有其他百姓。” 匪徒进城,安危难测啊。 涂婳择着新买的豆角,想了想,说:“你定下哪日进城,匪贼下山时,我过去盯着你们。” 「谢豫川:予珩叩谢家神圣恩。」 啊,不必这般客气。 两人又多聊了几句剿匪之事,涂婳一时想起他的好友韩其光,不由多问了一句。 “韩其光还会炼丹吗?” 谢豫川神情一怔:“……” 须臾,他凝神回道:“他师从世外高人,俗家弟子,进学至何处,并不清楚。我常年在边关,对此了解不深。等同他见面后,我问过他之后再同家神答复。” 涂婳就是随口一问,倒没想到谢豫川一本正经地回答,当即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两声。 “不用那么麻烦,我随便一问。” 聊着聊着突然想起韩其光的养身丹罢了,吃过一次发现提神效果特别好,非常适合她这种猫头鹰型熬夜人士。 “对了,谢豫川?” “豫川在。” 涂婳想到一事,问道:“你平时制敌,习惯用什么兵器?我给你弄一件。” 谢豫川一愣! 迟疑片刻,郑重回道。 “枪!” 今晚有点事,只能先更一章了,大家别等了,早点睡啊!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枪?! 涂婳看着虚拟屏幕上的字,愣了愣。 顿了少许,“啊——” 反应过来了,是古代冷兵器时代用的那种“长枪”,而非她所熟悉的那种。 好悬。 差点想把之前刚说的承诺,原地收回。 涂婳继续择菜,语气平和:“你原来打仗用的兵器?” “是。” 谢豫川于草屋之中,眸光微动,眼前仿佛回到他曾经熟悉的战场之上,他身穿盔甲手执长枪,驾战马斩杀敌将头颅于阵前,明明是不久之前的画面,如今竟像是隔世一般遥远。 心中不免有些沉重。 他爱枪,也擅使枪。 谢豫川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同家神聊到这个话题,一时心潮起伏,往事历历在目。 他听见家神说要给他弄一件他趁手的兵器时,心口停跳一瞬。 原本他其实并不想麻烦。 但脱口而出时,他也被自己的回答惊了一下。 说完就后悔了。 然而,家神的反应,似乎并没受到多少影响。 “好,我知道了,回头看看能不能找一件趁手的。” 他听见家神如此说。 心猛地颤了一下! 张达义正在一旁陪着谢文杰、谢常安几人整理东西,老先生帮着谢家这次一起救治其他流犯,找到了曾经用心做事的精神头,忙了大半天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自己累的值得。 忙完被官差们撵回屋子,也不感到疲惫,精神奕奕地不知道再忙点什么好,正好谢豫川交代谢文杰盘点剩下的物资。 谢文杰从前一心只读圣贤书,对庶务之事并不擅长,加之从前家中疼爱,闲杂之事自有家中下人去忙碌,要不是这次一同流放,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生存危机面前的潜能这么大。 老大人张达义,就很是欣赏这孩子的应变能力,谢家的后生养的好,遇到难事能扛得住,就这一点,张达义怎么看他,怎么喜欢。 自己现下闲不住,手痒嘴痒,一时好为人师,过来教导谢文杰整理之法。 谢文杰刚听时,有点尴尬,家里就那么点东西,哪里用得着那般麻烦,面对师长谆谆教导,只觉杀鸡用了牛刀。 但张达义一开口就找到了新的乐趣,乐此不疲。 谢豫川之前看出了张达义的用心,转头对谢文杰道:“先生在教你做事之法,以小见大,你用心学习便是。” 谢文杰神色郑重,分别向兄长和先生拱手。 “多谢六哥提点,多谢先生教我学识。” 孺子可教也,张达义乐不颠地“带娃中”,要不是眼下场地和环境都不合适,他还真想把他肚子里的那些治学之道,倾囊相教。 “物少,不怕,方法触类旁通,你明白了义理,知道根由,将来便晓得复杂之事如何处理。”张达义语气温和,随谢文杰等整理时,在一旁慢声细说,“将来若遇难事需着手处理,却又一时不知从何下手,你该当如何?” 谢文杰一手握着糖袋,一手拿药,想了想,抬头看先生,“学生应沉着冷静应对?” 张达义轻轻摆手,摇头道:“这都是做事的态度,大而缥缈,官话罢了,你且如何下手呢?” 谢文杰又想了想,“分列名目,逐一排查?” “一堆名目,笼在一起,看哪个都像问题,如何择其要点校对?” “这……事有主次,学生先做主要之事!”谢文杰认真答对。 张达义闻言微微颔首,眼中颇为满意,“那如何辨其主次?” 谢文杰微怔,“啊?” 先生如此揪其细节问下去,他如何作答嘛? 到底是年轻,脸上神色一眼便知,谢豫川同家神说话空隙,听见二人对话,见谢文杰怔愣。 “盯住问题。” 张达义捋着胡须看了谢豫川一眼,笑意不减。 谢文杰想了想,好像明白过来了,急切道:“先生,以能解决我遇到的困难,来定主次?” “不错。”张达义点头笑道。 谢文杰正高兴呢,只听张达义又问:“情况简单如眼前,你只许分门别类便能解决,那如果情况复杂一团乱麻,你找不到困难出在哪儿了?又如何按照困难来定主次呢?” 谢文杰:“……” 他现在突然有点心疼流放路上开蒙的小侄子谢嘉睿了。 每当遇到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他都下意识想去看看六哥,可是六哥好像正在“通神中”。 耳边传来先生的声音,“你不要总想着去找你六哥,自己的主意自己拿,将来若你六哥不在,你也能独当一面。” 谢文杰回头,“先生教导的是,学生记下了。” 张达义笑吟吟道:“来,先解此题。”说着把谢文杰的注意力又拉回来,指着眼前的“谢家教学工具(物资筐)”,娓娓念道:“将来无论你遇事,是大是小、是难是易,若你一时解决不来,又不知问题出在何处,那如何抽丝剥茧,找到那关键之处?不谈虚无缥缈的那些心思应对,论其方法,你且将眼前一团乱麻,一分为二。” 谢文杰犹疑,道:“先生,如此简单吗?只消一分为二即可?” “足够。”张达义笑道,“一分为二,观其问题在哪儿,而后,再将其一分为二,再找,以此类推,你必将寻到关键之处,盯住那里,勤奋用功,困难不攻而破。大道至简,随机应变。” 谢文杰眼眸一亮,旋即顿悟欣喜,起身拜谢! 可巧,此时谢豫川也正因家神一句承诺惊讶站起!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张达义也愣了! “谢将军?” 他看谢豫川神色激动,还以为自己方才哪里说的不对,却又见谢豫川脸上的表情,又好像跟他们师生之间的对话无关,不由好奇问道。 谢豫川心情,此刻确实有些激动! 但他又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什么激动。 他谢家的神明,说要送他一件兵器,而且是他最喜欢的。 以家神此前所赐的神物来看,谢豫川甚至不敢想象家神给的长枪,是什么样子的! 心情激动难以平复,期待混合着好奇。 谢豫川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隐忍了片刻,嗓音低沉暗哑道:“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人就去外面吹冷风。 草屋内避寒的谢家众人:???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 谢豫川的防身礼盒 谢豫川喜欢的兵器。 涂婳聊完,还真在网上搜索了一番,别说!什么样的都有,五花八门,看得她眼花缭乱。 不仅如此,大数据准确抓捕了她最近的喜好,她不过查了一会,很快手机上就陆续推送了好多各种冷兵器时代的兵器。 什么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的,甚至还有不少现代合金改良款防身工具。 “瞧着都不错啊。” 涂婳看着看着,小手指就在屏幕上点点划划,没多久,购物车就攒了一堆。 正要一键下单,系统这时候蹦了出来。 【宿主,这些防身工具看着一般,您要不要看看我们中央商城最新推出的“便携式防身套盒”?质量优秀,经久耐用,最关键的是——便宜!】 涂婳一听,来了兴致。 “推过来我看看?” 很快,一条购物页在涂婳眼前弹出。 黑色合金的冰冷套盒,一出现就带着肃杀之气。 “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涂婳找了半天价格表,没找到,先看见了套盒预览按钮,直接打开预览页面。 套盒内,大小一共十八件随身兵器,一一摆在涂婳面前,十个有八个她都不认识。 她指着其中一颗像鸡蛋的椭圆形的东西,问系统:“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用?” 系统很淡定:【划定目标,定点爆破。】 涂婳:“…………” 她沉默了一会,指着另一个类似三叉戟巴掌大的小东西,又问:【这个呢?】 系统:【锁定目标,限时跟踪狙击。】 涂婳:“………………” 当她不死心,又指向一个,刚要问一摆手,“算了,不问了,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普通玩意。” 不是! 系统之前不是不让跨界投喂这种类型的东西吗? 怎么会给她介绍这种? 系统有些兴奋:【宿主位面的,不可以,但中央商城的可以啊!因为我们系统出品的,不受跨界出口管制,而且精准绑定使用人,防身品类只作防身,又不能批量使用,系统认为,宿主既然要花钱,不如花在商城内,还能积累购物积分,年终抽奖。】 “精准绑定使用人?” 【是的,宿主可以设定只许被监护人谢豫川使用。】 “靠谱吗?” 【靠谱呀!】 “有效期多长时间?” 系统突然沉默了:【……】 涂婳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妙,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系统觉得此事瞒不过,只能据实以告:【抱歉,一次性体验款,无法重复使用。】 涂婳呵呵笑了两声。 “我就知道。” 【但真的很好用,谢豫川剿匪危险,如此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宿主真的不给他来一套吗?过了这村没这店,又不贵,只要998!】 涂婳扶额,“你以后少趴在我们华夏互联网上学词儿,以前的机械范儿挺好的,别改!” 系统:【好的!宿主,来一套吗?】 涂婳想着,998块,兑换成通用货币,就是九万九千八,一个防身体验套盒,倒也不贵。 “行,来一套吧。” 购买链接啪的出现,涂婳眼前一花,998的数字后面不知跟了几个零…… “等等等——” 抢在结算前一秒,涂婳拦下了系统:“这是多少?!!!!!!” 系统:【……】 卡了三秒,系统说:【宿主位面,一颗飞弹也值这个价格啊……】 后面的话没敢继续说。 涂婳疯了:“那能一样吗?我们华夏的多大,你们的这么点一个!” 【但我们的用料高精尖,使用后无痕回收,不污染时空位面!】 涂婳:“…………” 系统见涂婳半天不吭声,沉默了一会,不知去干吗了,不大会高兴地向宿主涂婳通报。 【如果宿主购买本款套盒,系统可以送宿主一柄优质长枪!】 随后,一张无比清晰的照片,展现虚拟屏幕上,甚至还贴心的给宿主放大了。 涂婳眼前一亮! “买了!” 不想动用银行卡余额,涂婳从背包里选了两件系统心心念念想回收的两件大梁物品,一个徐家送的灵芝,一个山洞里捡的晶矿石。 系统欢天喜地的火速完成兑换-购买全过程。 下一秒,一盒科技防身套件,赫然躺在她的背包之内。 涂婳问:“送的长枪呢?” 系统一夜暴富,美滋滋道:【已下单购买,正在路上,今日必到。】 买都买了。 不能生气! 冲动是魔鬼,涂婳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 算了,等送谢豫川的兵器到了,再一起给他吧,涂婳心想。 大梁。 谢豫川在屋外吹了一会冷风,看见熊九山过来,二人对视一眼,一起去僻静处说话。 远离流犯驻扎营地,忙完一通的熊九山总算能抽出空来歇一会。 谢豫川见他这次神色之间,已无先前那般防备,心下便知熊九山应该拿完了主意。 “剿匪之事,绝非易事,你心里可有准备?” 谢豫川听出熊九山这是在探他其他事,比如人手、比如计划等等。 但他自然不可能告知熊九山,他谢豫川在流放的谢家人之外,还有多少人马。 他沉吟片刻,道:“萸城知县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请大人过府问事。” 熊九山看着他的脸,“你外面有多少人?” 谢豫川忽然低头笑了一声,复又抬起头,背手缓声道:“我谢豫川乃流犯之身,公府抄家之日,手中已无兵权,府中家仆也已由官府收押发落。”他指向前方谢家男丁所在的居所道,“身边不过几名当日一同赴死违逆了圣命的牵连之人,我视他们为一家人,豫川身旁也不过寥寥几人,熊大人莫要胡乱猜想。” 熊九山盯着他,心道,你觉得我信吗? 松江镇那一次,当他眼瞎? 但他也看出来了,谢豫川摆明了态度,不会亲口承认的。 熊九山负手侧立,望着前方依旧嘈杂而忙乱的营地,他想了一会,反问谢豫川:“此举若不成功,你有何打算?” 谢豫川淡然道:“直去寮州。” 熊九山心里落下一大块巨石。 还行,是个爷们! 没想着逃跑。 一时,对合作剿匪之事,倒也没那么排斥和担忧了。 刚松口气,他又听见谢豫川下一句。 “熊大人太小看自己了,此行有大人坐镇,怎么会不成功,必然成功!” 熊九山心说,得了吧,少给我戴高帽! 要不是看在你家家神愿意出手的份儿上,哪个脑袋进水了,陪你去冒险!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某人拉着一车礼来了 大梁的天气,一会一个样。 初步达成合作意向的两个人,看着流犯们目前的身体状况,决定再在五里堡停宿一夜,明日清早入萸城。 谢豫川没意见,熊九山让人去把田家大小姐请来。 前者回去,后者去书房等田素娥。 没过多久,田素娥前来面见。 这次凌晨意外,虽因田家相邀之故,但是出了事,田家也是忙前忙后,于情于理,熊九山挑不出田家什么问题。 田素娥来时心里忐忑,以为押解的官差们,这是忙完腾出手来了,才有空以此为“借口”来提更多的要求。 来之前,已经叮嘱大掌柜田庆去准备些东西。 自古民不与官斗,她本来是想请官兵坐镇,震慑蛮匪,没想到他们居然连官府押解流犯的队伍都敢袭扰,简直是目无法纪。 田素娥期盼着田家外出的人,早点回来。 熊九山见她过来,神色拘谨,心里当下就明白她想的什么。 “素娥见过熊大人!”田素娥站在书案前不远,颔首福身。 熊九山道:“免礼吧。” “不知大人喊小女前来有何吩咐?” 书房之中,熊九山将明日入城,只能暂留一日之事同她说了,田素娥怔愣片刻,脸上划过一道不安之色,却又因为今天发生的变故,而无法再提出任何要求。 熊九山言语之间,没有丝毫问罪之意,这在田素娥看来,已经是难得的仁厚了。 她点点头,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熊九山知道她担心什么,想了想,道:“那边已经来了人,打探了这边的情况,本官倒觉得田大小姐可以不必担心他们下山到五里堡来再生事端。” 田素娥微微点头,“如能这般,那真是托了大人的福了。” 话虽如此,想到他们这次毫无顾忌的手段,田素娥问道:“大人明早入城,可有安顿之处?” 熊九山怔了下,道:“只是借道而已。” “萸城里如今也不太平,大人押解时万望小心。”田素娥迟疑少顷说道。 熊九山闻言,眸光一黯。 沉默片刻,点点头,“好,多谢提醒。” 谢豫川对他说,明日萸城知县可能会请他过府,田素娥又同他讲城中不太平,熊九山直觉前面萸城县城里,麻烦不少。 自打押解谢家人,他熊九山的麻烦何时少过? 习惯了,熊九山心道。 田素娥回去后,掌柜的田庆迎上来:“大小姐,熊大人如何说?” “他们明日要走,怕是不能再留了。”说完,回头问:“大哥他们还没信?” 田庆也着急,摇头道:“按说日子应该快到了,但出去打听的人,还没回来报信。” 主仆二人一时无言,官兵押解流犯要走,他们已无脸面再求官差们坐镇,田家外出人马未回,他们据守堡子,倒是能应对一二,可这商队一直没信,城中几家联手,都快拆了田家的生意。 田素娥撑到现在,已经是很疲惫了。 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要照顾,田家不能倒下。 田庆心里依旧记挂着谢家的糖,这一个早上,他陪着请来的郎中们忙进忙出,又发现谢家能耐之处,不由再次向东家提议:“大小姐,那谢家不仅有糖,还有那能救急症的神药,非一般人家啊!” 田素娥仰头看他,秀眉微皱,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被田掌柜的说的心动。 但很快,田素娥就摇头道:“谢家那药,比卢大夫的药方都见效快,不是寻常之物,这种东西以咱们田家小门小户的,根本守不住。” “那糖呢?大小姐有心思吗?”田掌柜的觉得一点甜食生意,田家还是可以试试的。 田素娥神情微微缓和,“谢家的糖,是真的很好,可他们毕竟是流犯,而且不是一般的流犯。”这也是她一直顾虑重重的根本原因。 “大小姐是怕同谢家沾上关系?” “也不是没有这个原因,生意事小,生死事大,萸城那几家,巴不得盯死我田家的错处,他们朝中有人,我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兄长走前,嘱我护住家业,这时若节外生枝,毁了家业,他们回来如何翻身。” 田庆站在一旁,一时也不好多劝,自家大小姐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正踟蹰间,田家下人来送信,田家大少爷带出去的商队,回来时被青龙寨的匪贼们“请”上山了! “什么?!” 田素娥腾的站起身,脸色大变! 这帮杀千刀的! 熊九山刚坐下伏案不久,再次迎来田素娥。 几匹快马不多时,飞出五里堡。 一块圆圆的镜头,悄然收回门缝之内,谢家护卫周传小心端着望远镜,回头向谢豫川禀报:“将军,有解差带着田家人骑马出去了,看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 调息中的谢豫川,闻言睁开眼,看向他。 “几人?” “五人,三个解差。” 谢豫川沉眸思考,一旁张达义诧异,“按说他已经同将军合作,应该不会自作主张才是,我瞧着熊九山那人处事还是比较谨慎的。” 谢豫川点了点头,“有田家人,应该不是押解之事,兴许是田家出了什么变故。” “不无可能。”老大人觉得谢豫川的猜测更靠谱一些。 周传因为望远镜,盯多长时间也不觉得累,可是其他人可容不得他这般辛苦,一个个上前来替他“分忧”,硬生生把他挤到一边去,新的“哨位”光荣上岗。 谢家护卫们,从来没有这么热衷于盯梢之事。 张达义看着他们一群年轻人就想笑,想到明日启程之事,转头问谢豫川:“家神可有何吩咐?” “暂无。” 没有意外,就是好事,老大人心道。 谢豫川心里想到家神说剿匪之日前来相助,不由联想起家神随口提到韩其光的丹药,沉思间,只听一旁谢家盯梢的护卫,忽然“咦”了一声。 “主子,韩公子过来了!” 谢豫川:? 护卫放下望远镜,认真道:“应该是广寒道长来了。” 韩其光一身道袍,仙风道骨地拉着一车东西过来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替我多说点好话 一进门,就先送给熊九山一份山匪名单,把书案后边的熊九山惊的一下子站起来,拿起名册绕出来将“广寒道长”请到正堂就坐详谈。 “来人!上茶!去把谢豫川喊来!” 韩其光端着茶杯,喝到一半,只见他那会通神的好兄弟谢豫川,一脸诧异地看着他阔步走进来。 谢豫川:? 韩其光:嘿嘿,兄弟我又回来了! “打听”盘龙岭具体情况的韩其光,成功带回了山中第一手的消息。 谢豫川没来之前,熊九山已经翻了一遍名册,脸色不太好看,等谢豫川到了,直接将名册扔给他,让他过目。 谢豫川眸光扫了眼对面老神在在的“长须”道长,在对面坐下,翻开名册。 熊九山皱眉道:“仅青龙寨一寨匪贼,就已上千之人,其他纠集的各山头匪众,合在一处数千人马,兵强力壮,穷凶极恶,毫无底线,如此你觉得还能有几分胜算?” 谢豫川没回答,反而抬头看他,反问道:“大人,心有退意?” 熊九山冷笑一声,盯着他道:“我熊九山虽不是什么俊杰,但也不是个出尔反尔之人,既应了你,便无悔意,我只是问你,如此这般,你还觉得以少胜多,能有胜算?” 谢豫川快速翻看完名册,放在一旁高几之上。 “不过区区几千乌合之众。” 熊九山脸色黑沉。 可真能吹。 对面,韩其光眼底的戏谑之色都快掩不住了,他抽了抽鼻头,盖住自己快掩不住的偷笑,眼角余光扫了眼上首的熊九山。 一本正经为人处世的熊大人,大概是没见识过某人的另一副面孔。 “毕竟我有家神庇佑。” “咳——嗯!”差点喷笑的广寒道长,顿时“拧起”眉头,转身端茶喝茶,挡住想开嘲讽技能的表情。 这狗东西,就想让自己在熊九山面前破功!!! 谢豫川挺起上身,眸光清淡地看着对面。 熊九山觉得谢豫川对广寒道长今日颇有敌意,蹙了下眉头,一旁提醒道:“齐道长有心相助,上山之事,还要劳烦道长来领路。” 一句话,把“韩其光”也拉进了二人合作之事。 谢豫川转头看了熊九山一眼,又诧异地转头看向对面,多少有点纳闷,韩其光这次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让一向谨慎行事的熊九山,如此欣然就接纳了他? 韩其光趁熊九山不注意,冲自己兄弟挑了下眉。 那表情十分欠揍。 入城之前,韩其光不仅带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回来,还带来了一车好东西,一副愿为熊九山忙前忙后的样子,看得谢豫川眼睛里长刺,总想揉。 三人行,各怀心思。 熊九山问:“道长可还要离开?” “韩其光”道:“贫道明日随大人一同进城。” “也好。” 隔壁自有韩其光的休息之所,三人在屋里商量半天,韩其光又把萸城中目前的状况详细说了一番,熊九山算是心里大致有数了。 剿匪之事,已成定局。 韩其光闻言,面露“惊讶”。 “大人真要犯险吗?”脸上不掩关心之色。 谢豫川冷眼看他表演,低头喝了口茶,心觉他这兄弟如今坑蒙拐骗炉火纯青。 熊九山沉默之间。 “广寒道长”韩其光对视谢豫川,道:“听说谢家神明灵验,小道此番回来,略备一点薄礼,欲求仙问卜,不知谢将军可愿为了大人此行安危,上达神明?” 原来道长携一车而返,原是为这个?熊九山心中微微诧异。 投诚之心,有些过了。 谢豫川以眼神提醒某人。 某人目光铮亮,老神在在。 嘿,要的就是这种不正常。 韩其光心道,我若太正常,熊九山那厮还未必肯信我呢。 谢豫川一时拿不准,韩其光这次突然过来,是干嘛来的? 按照两人上次商议,韩其光应在萸城之中周旋接应。 但他行事一向如此,谢豫川倒也不意外,既然来了,想必是有其它用意。 不过,借着熊九山的名头,请他通神。 既讨好熊九山,又托他与家神联系,某人心中一时没猜到韩其光想干什么。 但…… 谢豫川沉思片刻,点头应下。 耳旁,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熊九山微松了一口气,肩头都自然了几分。 谢豫川以请神供奉之前需准备一些为由离开了。 他走后,韩其光就在熊九山面前“坦诚”劝道:“大人,匪徒人数众多,行事狠辣,您就这么答应他谢豫川一同剿匪了?此事太过危险麻烦,大人您可要三思啊!” “谢家神明到底如何,大人心中可有计量?” 熊九山道:“确实灵验。” 韩其光捋着假胡须,啧啧两声:“大人,不是贫道背后说人是非,鬼神之事,历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何辨别真假,何况杀戮之事,神仙不愿近身,他谢豫川口口声声说,家神庇护,依贫道看,莫不是想借大人之力,来行他方便?” “已应之事,罢了。” 韩其光观其脸上神色,发现这话确实是熊九山坦诚之言。 不由心底高看他一眼。 还挺有定力。 他喝了两口茶,歇了一会,邀功道:“大人不必担心,小道略通,通神之术,一会我随那谢豫川一同供奉,帮大人上达天听,以求平安。” 熊九山知道他的好意,拱手道:“有劳道长。” 说心里话,有玄门高人在身边,熊九山对谢家神明的惧意都少了三分。 韩其光心里坦坦荡荡的等着谢豫川准备好。 半个时辰后,熊九山特意让人远离流犯扎营之地,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命手下从屋里抬出常长案,摆在天地之间。 一番装点,韩其光把车上拉来的东西,一一搬到神案之上。 谢豫川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忙上忙下。 熊九山本来以为他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广寒道长竟然备的如此齐全,香烛供品,一应重礼,摆满整条神案。 敬神的仪轨,简直繁琐而格外郑重。 熊九山不禁想起当初在松江府衙谢豫川的敬神仪轨,再比照眼前韩其光弄出来的阵仗。 简直…… 天壤之别。 忙完一通。 韩其光请谢豫川上前,二人并肩而立,离着熊九山一段距离,刚好说点兄弟之间的悄悄话。 韩其光小声嗫嚅道:“我可是给家神寻了一些好东西,求神仙保佑你谢予珩出师大捷,待会祈福供奉时,别忘了替我韩其光多说点好话!多提点我韩其光的大名啊!” 谢豫川一脸无语。 “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神明还需要琴吗? 神案之上,供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熊九山带过来“围护”的差兵不多,看似随便叫来的,但实际上他也挑选了几位心中有数的近随。 开案祭神,大梁朝廷民间并不少见。 七八位跟来的手下,起初还意识不到,一会儿将要发生什么,一个个面色严肃地站在左右两侧。 熊九山的手握在刀柄处,挺拔站立于队列前面,目光看着前方。 这一次,因广寒道长亲自张罗,连他看着案上从左到右摆放的那些值钱供品,心底闪过一抹犹疑。 供奉谢家神明,广寒道长居然这么大方? 胭脂水粉、珠钗玉佩、绫罗绸缎,甚至是……一把琴?! 神仙还需要琴么? 他心里怀疑,但韩其光一套行云流水的祭拜举止,里里外外透着——专业! 熊九山扫了他二人一眼,见两人的表情互相嫌弃,遂为了不打扰,暂把心疑虑悄然放下。 天空白茫茫,被云雾遮盖,不见太阳。 冬日云雾浓重,沉沉压下来,天地间不免多了几分庄重和紧张。 这可是韩其光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的摆满供台,那台子上面,都是他听了手下李财的建议,在城中让人短时间找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他同谢豫川二人提步上前,先后敬香。 执香高举过头,垂首低吟,远处熊九山等人瞧着眼前这氛围,表情也更凝重严肃几分。 他们不明所以被大人叫过来,心里只以为是早上发生的意外,让大人心有余悸,这才请道长前来开坛,神明面前,平日如何散漫,现下也不敢太过造次。 七八人,个个沉眉敛目,好奇地盯着前方,往日可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韩其光嘀咕时,声音小,速度快,言语又密。 有的地方念得过快,连谢豫川都没太听清,他在案前都嘀咕了什么。 谢豫川敬香后,侧目看他,发现韩其光的嘴唇还在动。 “少在家神面前胡说八道。”他一旁低声提醒道。 韩其光高举敬香,抬起一张眼皮,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这叫礼轻情意重,礼多人不怪,小的心诚,神明也受用!” 谢豫川摇了摇头,率先一步,上前插好香。 转身走回到韩其光身旁,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的熊九山,将他左右两侧带来的手下,一一记在心里,看来,这几人应是熊九山较为信任之人。 左侧居首处,一道审慎的目光,丝毫不避讳地盯着他和韩其光。 他神情自若转身,与身旁韩其光并肩。 “神明在上,请受小民一拜!” 听完最后一句,韩其光大步上前,与谢豫川一样,敬香,回身,转身并肩。 二人站定后,双双俯身叩拜。 三叩九拜,诚心诚意。 此一念之间,身心清净,无杂无念。 谢豫川一念通神,灵光直通厨房里正在炒菜的涂婳放在一旁的手机。 抽油烟机声音嗡鸣,涂婳一时还真没注意。 于是,大梁室外露天敬神台。 毫无一丝异样! 韩其光叩拜后起身,看着台面上一个不少的供奉之物,傻眼了! 他看看神案,转头盯着谢豫川,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迷惑。 韩其光:你没告诉家神,我来了吗? 他可是亲眼见过谢家神明显灵时的样子的啊! 谢豫川凝神又请示了一遍,依旧没有感受到家神的任何回应。 沉默少顷,他沉声低语道,“许是家神在忙。” “啊?” 韩其光心里好失落,打量案台上的东西,“我这可是特意选的风雅之物。”他转头看谢豫川,“你说,会不会是神明不喜这些东西?不然,我换些其它的东西来?” 看着琳琅满目的一大堆,韩其光深深怀疑李财出的馊主意。 “难道是我磕头不诚心?” 谢豫川看了他一眼,眼角余光发现后面的熊九山朝他们走过来。 “熊九山过来了。” 韩其光揪着胡须,转身向后看。 见熊九山过来,立刻戏精上身,展臂在身前围拢至胸前,垂首道:“熊大人!” 熊九山手扶腰刀上前来,见他二人面有异色,眸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个来回儿,出声问道。 “怎么了?供奉出了问题?” 韩其光提肩长叹一气,当场把锅“甩”给身旁的好兄弟谢豫川,唏嘘道:“此事大人要问他谢豫川是何缘故了,小道不知哪里出了纰漏。” 谢豫川睨了他一眼,后者神色如常,一本正经。 熊九山看了眼台上纹丝不动的供品,依他之前经验,谢家神明若欢喜显灵,这些东西不应该如这般原封不动。 不由怀疑地看向谢豫川,眼中怀疑。 “你与谢家神明之间……” 熊九山这话问的,一语双关。 不仅仅是问供奉之事怎么了,更是在试探他谢豫川与背后的“神明”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若是之前,熊九山觉察谢豫川通神出了问题,没准心里还高兴点,不用看某人仗着背后“大山”不服管束。 但,真有什么问题,也不应该是现在! 两人刚达成合作。 谢豫川要是现在给他来一句,他的通神本事不灵了。 信不信他熊九山当场拆伙,绝不纵容。 谢豫川知道他想听到什么答案。 “豫川已上达神明,只是……”他语气稍顿,眸光扫向韩其光,意有所指道:“不知是何缘故,家神不愿现身,是不是广寒道长并无诚心?” 摆明了,我谢豫川供奉可从来不这样,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其光闻言,眼睛瞪得溜圆。 好你个谢予珩啊! 熊九山皱眉,大概是觉得谢豫川这话里也找不出毛病,遂转头看向“广寒道长”。 韩其光神情略微激动:“大人明鉴!切莫听他胡言,贫道虽看他不喜,但敬神之事庄重,我可从来不怠慢,不然哪里会寻得这么多好东西,小道可是一心为大人祈福求平安呐。” 好兄弟,相亲相爱,互相拆台。 熊九山没说什么,转身问谢豫川:“你若出了问题,隐瞒可是大过,须知我能应你所求之事,可是看在神明护你的缘故。”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让咱家家神随便选! “自然。” 背靠大树好乘凉,谢豫川从不觉得能劝说熊九山成功,是因为自己。 三个大男人站在神案前,说着一旁差兵们完全听不太懂的话。 左右两侧,几人低头咬耳朵。 “大人和那道长怎么了?” “不知道,东西也摆了,头也磕了,这大冷的天儿,不完事儿了么?”有人奇怪道。 成烨身后的差役恭恭敬敬请教道:“成百户,您知道大人和广寒道长这是在干什么吗?” 冷冷的目光瞥过来,“少问多看,免得大人不喜。” “是!” 那人灰溜溜收声闭嘴,身旁人过来探话,只给对方无声对口型:嘘,不让打听,我也不知道。 熊九山看着二人,沉默了会,道:“若是祭拜完,那就撤了吧。” 也许,今日不是个通神的好日子。 熊九山往回走,走到自己的手下面前,正要让他们上前干活,只听身后谢豫川忽然沉声说了一句。 “家神来了。” * 涂婳刚关火,就被系统通知,谢豫川请求通联。 “咦?” 涂婳愣了愣,打开手机,这才发现谢豫川已经接连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但她都没听见。 她在厨房快速地扫了一眼,见谢豫川发来的信息,都不是太紧急的事情,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扯下围裙,对着语音给他发了条回信儿。 “我来了,刚才在忙,现在好了。”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谢豫川眸光微变,身旁的韩其光十分警觉地发现了! “是家神来了?” 谢豫川点了点头,随后出声喊住熊九山。 熊九山转头侧目看他,仍是略带怀疑,“这次真来了?” 后者颔首。 熊九山抬手止住自己的一群手下,扶刀转身,神情沉稳凝重。 其他人见他神态严肃,也跟着一个个紧张起来。 心里直打鼓。 刚才谢豫川说的是什么? 家神来了?! 他们偷偷去打量自家熊大人,见他好像一点不意外,不由得几人悄悄在后面,交流起目光来。 不是吧? 谢家的传说是真的? 总听说,没见过,兴许是装腔作势。 哥几儿好好盯着啊! 今儿要是见着真神仙了,高低得跪地磕一个,保佑我这趟差出的平平安安,还能多捞俩子儿。 涂婳一边端菜,一边往上滑动,看看谢豫川之前说的,看到一条消息,停住。 不由诧异道:“韩其光要送我东西?” 谢豫川听见家神诧异的疑问,对上韩其光正期待的目光,凝神在脑中回道: “他挑了一些大梁女子喜爱之物,想奉送家神,以报达家神眷顾之情。” 涂婳听到这话,不禁在他耳边笑出声。 “你这兄弟,挺有意思的。” 谢豫川眸光微动,眉心不自觉轻蹙了一下。 涂婳笑道:“我也没怎么照顾过他,反而上次还是他大方送了我两瓶养身丹,现在又送?” 无功不受禄啊。 她把虚拟屏幕打开,花了一点小钱,打开跨界及时通话功能。 去盛了一碗饭回来坐下,“韩其光又什么请求吗?” 屏幕上,谢豫川的头像一动不动。 韩其光自打听见家神来了这四个字,目光就没移开过谢豫川的身上。 目光灼灼,催道:“如何?这次真来了,我再给神明磕一个?” 谢豫川没拦他,点头,“行。” 韩其光:“……” 熊九山再一次觉得广寒道长对谢豫川的态度有些奇怪。 方才两人还互相攻讦呢,现在谢家神明真的来了,道长的态度居然变的让他有些意外。 熊九山探寻的目光在韩其光的身上打量了几下。 幸好韩其光反应快! 指着谢豫川对熊九山道:“大人,贫道就是他方才不用心,才会如此。” 熊九山眼中怀疑之色消散。 两人再次并肩而立,面朝神案,施礼。 谢豫川小声道:“家神问你,是有何要求才会如此吗?” “哪里,你代我上禀神明,我韩其光就是觉得,咱兄弟来这次,能有家神她老人家庇护,可是太好了,我韩其光感激来不及呢,怎么会向神明提什么要求,你就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就行。” 谢豫川刚要说,韩其光的小嘴叭叭不停。 “话说,这些东西吧,都是李财那小子提议的,我也不知道咱家家神喜欢不喜欢,你一会说的时候呢,就说,请家神随便选,可着喜欢的东西挑,不喜欢的就扔了,觉得碍眼呢,放着就行,这样我韩其光下一次,可就知道该再给咱家家神找点什么好东西了。” 谢豫川脸色沉了沉,问:“好了么。” “好了。”韩其光小声含糊的嘀咕着,拉着谢豫川像模像样的再次来到神案前。 旁人不知他比比划划在干嘛,唯有谢豫川听见了他絮絮叨叨的想问什么。 韩其光极其小声问谢豫川:“哎?你说,那把古琴如何?我可是特意寻了萸城中的富商换的呢。” 谢豫川瞄了一眼,点头道:“是把好琴。” 至于家神喜欢不喜欢,他就不知道了。 他从来没从家神的口中听到过关于琴的话,但韩其光找来的这一把,确实一上眼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能换这么一把,这小子定然也花费不少。 谢豫川看他一眼,“有心了。” 兄弟俩互相调侃归调侃,但韩其光的用心,他谢豫川不会不知道。 即便是神明慈悲,他们这样的普通人,也不能总是坐享其成,韩其光嘴上不厌其烦地念叨自己的大名,看着像是在家神面前献殷勤,其实多少也是因他之故。 这份心意,不用明说,他心里也都明白。 偏偏韩其光这人,明明用心用意是好的,但是在嘴上,总是想要多占几分便宜。 他睨着韩其光。 心道,一口一个咱家家神。 谢豫川眸色无奈的黯了一分,摇头叹道:“正经一点,家神来了,你说什么做什么,都知道。” 韩其光神色一愣。 涂婳吃着饭,看着屏幕上,谢豫川脑子里情绪波动的原因,没忍住乐出声来。 她仰头看向虚空处,特意问系统:“跨界及时通讯,能不能打开谢豫川那边的范围?” 她突然想听听韩其光到底都说了一些什么,能让谢豫川的情绪一上一下的波动,甚至还在内心多了几句吐槽。 看着就让人好奇。 【已为宿主打开外收功能,外收范围,方圆五百米。】 功能刚启用,涂婳便听见了韩其光的声音。 “你说家神来了,能不能也给我托个梦?”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在暴富就在暴富的路上 托梦? 涂婳听着一愣。 “托梦?”谢豫川眸光淡扫,“你打得这个主意?” 韩其光拉着他拱手敬神,小声嘀咕道:“谁打主意了,瞧你,人都流放了,说话还这么难听。这人嘛,不都一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打上回听张达义说你能跟着家神在梦中进学,我就挺好奇的,梦里怎么学啊?醒了还能记得多少?” 谢豫川鞠躬敬礼,也不言语。 涂婳举着筷子,看着虚拟屏幕上,谢豫川的脑子里一连吐槽了两三句。 「谢豫川:做梦学。」 「谢豫川:就不告诉你。」 「谢豫川:真想把韩其光的嘴封上……」 “哈哈哈哈哈——” 眼角笑出的眼泪还没擦掉,紧接着听见韩其光嘀咕了半天不见回应后的吐槽。 “一问三不知,你是锯了嘴儿的葫芦啊?” 行过所有仪式的韩其光,转身时没忍住,白了闷不吭声的兄弟谢豫川一眼。 就这转身颇为嫌弃的一眼,又被熊九山看在眼中,心底不由一沉,暗道,这两人眼不顺,心不齐,能在一起做事吗? 熊九山看了看两人,方外之人随性之至,不好劝说,与其做广寒道长的工作,不如私下里做做谢豫川的工作。 毕竟后者曾统领万兵,不会计较一时一地。 韩其光是万万没想到,就因这嫌弃谢豫川藏而不说的一眼,就意外地打消了熊九山对他一半的怀疑。 流放的犯人病情刚稳,今夜没有动作。 涂婳吃完东西,觉得也没必要再切换到大梁那边,韩其光做主淘来一大堆东西供奉,不得不说,涂婳同志还是很感动的。 方才没有打开系统的收音功能,她还不知道韩其光这么能说,开了外收功能后,她发现韩其光这不纯纯的话痨吗? 而且她听多了,发现了一件事。 好像谢豫川身边,也只有韩其光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吐槽他。 涂婳很少听见像韩其光这么说谢豫川的话,一时觉得蛮有趣的。 “韩其光送了一把古琴?”她问系统。 【是的,宿主。】 下一秒,系统将所有本次仪式,台案上供奉的东西,一一抓取成像,推送到涂婳面前。 【请问宿主,是否采用一键接收功能?】 涂婳道:“等下,我看看。” 【好的,已为宿主按照物品价值大小,进行排序。】 与自家宿主配合久了的系统,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宿主的脾性,将供品的对应价格,从高到底排序,如果在现代世界,具有特殊意义或价值的东西,价格旁边会标注星号,用来识别珍稀程度。 这样一来,涂婳就看的非常直观。 而韩其光同谢豫川谈论的那把古琴,就毫无悬念的位列所有供品之上,成了top! 八个零九位数的标价,连同两颗星标,直接让涂婳当场噤声! 这哪儿是小话痨? 分明是小财神爷嘛这是! 韩其光送礼想干嘛来着? 想让她托个梦? 托! 一会就给他找个眼珠子能惊掉的视频! 另一边,韩其光还同谢豫川窃窃私语,询问家神来了有没有说喜欢什么啊?或者是来了有没有什么吩咐啊? 正小声嘀咕着,天空忽来一阵大风,吹得在场众人抬臂挡脸,被吹的东倒西歪。 “不好!供品要掉!” 韩其光急道。 然而,疾风迅猛,散的也快。 不过一会,风静树止,大家纷纷站稳整理仪容,待忙完抬起头…… 一道道抽气声,接连响起! 只见前面神案之上,哪里还有那摆放的满满登登的供奉之物? 大风过后,案台上,只有孤零零的香炉一只! 韩其光瞪大双眼:!!!!!! 谢豫川站定后,抬眸看了一眼,神色淡定从容的继续整理凌乱的鬓角。 再看身后一众官差,个个眼若铜铃,目瞪口呆! 就连一向对谢豫川有神明的传说将信将疑的成烨,此刻也被眼前所见,惊得眸光失色,心中震荡不停。 他下意识地,转头第一时间去看熊九山的样子。 熊九山的状态,与谢豫川的样子差不多,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暴露了他的震惊,但那点微微变色的惊诧,看在今日第一次被神迹暴击过后的成烨眼中,根本就是镇定自若,处变不惊。 成烨心中大惊。 熊大人如此反应,是早知他谢家真有神明显圣,还是大人他如今越来越沉稳,深不可测? 想到这趟差事,当初是怎么来的…… 成烨看向熊九山的目光越发深沉。 心有顾虑,不由行事谨慎起来,沉了沉心思,转头看向谢豫川的背影,眼底更加沉郁,就连一旁行法的广寒道长,此刻在他眼中的形象,都与之前坑蒙拐骗的形象大相径庭。 没想到,居然还真有点通天的本事,成烨心道。 系统帮涂婳一键清空神案上的供品。 餐桌旁,客厅地砖上,应涂婳要求,赫然出现一堆东西。 一把古韵幽远的古琴,静静地落在茶几之上,格外吸睛。 涂婳的心脏颤了一下,起身走过去,一时没敢伸手碰,只觉得瞅哪儿都金光闪闪的加了厚厚的滤镜。 “真好看。” 涂婳不知道,系统收货时搞出来的那一股大风,让多少人今夜无眠。 她看完了一堆韩其光淘来的东西后,自觉购物欲一般的她,恨不得立马转身去古代扫货去! 涂婳的背包里,也是有几件极品珠宝的,韩其光送的这些,虽然大部分比不上谢老夫人和周氏送她的那两件,但款式多样,功能不一。 头上簪的、颈上戴的、身上配的……样式古典又精致,有几件做的色彩欢快,瞧着十分年轻。 还有一旁的五匹绫罗…… 其它文玩摆件、古法的胭脂水粉…… 自从时不时接收了谢豫川以及他周围人的“供奉”之后,涂婳时常感觉,自己不是正在一夜暴富,就是走在一夜暴富的康庄大道上! 感觉忒好! 系统也高兴的很,能量和积分,在一瞬间飙升。 【叮——!】 【恭喜宿主,已达成lv.3级要求,可进行全系升级功能的系统更新。】 【请问,是否立即进行更新?是or否?】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延时更新,全力剿匪 涂婳选了【否】。 关键节点,没法预估升级期间,会出现的问题,为了避免在谢豫川和熊九山联合剿匪过程中,发生她来不及救助的状况发生。 同系统了解过后,她将更新时间延后了。 以她目前系统里的钱包,和银行卡里的余额,lv.2级别的功能栏,她研究了一番,觉得基本可以完全覆盖剿匪时能“罩着谢豫川”这一主要目标。 各数据达标,系统自然是很想升级的,逻辑导向,它不是特别能理解涂婳的思维方式,但经过数次打交道,它的模拟推衍程序告诉它。 当宿主涂婳心意已定时,不要跟宿主对着干,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一人一统,达成合意。 升级时间,延迟到七日之后。 降低了意外发生的概率,涂婳在看完自己的“隔空礼物”后,开开心心地把大部分都收进了系统背包中,只留了古琴和一些她有点想戴的首饰放在外面。 古琴,小心翼翼地抱上楼,在书房清空墙边一张桌面,轻轻地摆放在上面,退后几步,怎么看怎么觉得好。 其它的首饰,她打开折扇,轻轻一扫,全部收入扇中。 忙完一通。 发现窗外的天色快要黑了。 她转身拿起电话,拨了出去,订了一辆大货去仓库那边先拉一批货回来。 仓库里的东西,不能不取就消失,弄一辆车过去转悠两圈,留下点痕迹,掩人耳目,后面的她再弄就方便的多。 深冬,总是天黑的很快。 过两天,就是小年了。 如今别墅外,也时常能看到几处零零散散的放着烟花,一连几响在天空炸出漂亮的烟花,看得人心情愉悦。 她一时心动,穿上厚衣,转身下楼去了院子。 身后房中灯光温柔,涂婳双手插兜带着粉白色的耳包,站在院子中间仰头观赏别人放烟花。 对面的邻居家,不大会,夫妻两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出来了。 隔着中间马路和两家的栅栏铁门,两家人互相对望一眼,双双笑着打招呼。 “你也是听见动静出来的吧?”对面的妻子笑道。 涂婳点点头,“刚才听见,看了一会,发现不知谁家放的,还挺好看,就出来瞧瞧了,你们穿多点,外面还挺冷的。” “是呀,俩孩子非要出来看。”说完哈了一口气,顿时一片白雾升起,不由笑道,“还真是挺冷的。” “嗯。” 涂婳应了声,又怀念起她那套防寒保暖法力高深的宝衣了。 以后要是抽不到了,一定要下血本再买一套! 谁穿谁知道。 两家邻居,隔着院墙一同欣赏别人放炮,两个孩子开心地蹦来蹦去。 涂婳不时看看他们,脸上也跟着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 邻居家的小儿子,年纪不大,她瞧着,似乎与谢家幼子谢嘉睿的年龄差不多呢? 如果谢嘉睿那孩子,看见天上放这么好看的烟火,也会像他一样高兴吧? 看了一会,她无意识地打开了系统背包,从里面找到了之前在系统里抽中的一套烟花套装。 嗞—— 嘭! 一轮新花样升空。 她仰头看去,心里想着,等谢豫川他们这次忙完,不危险的时候,找个机会给他们也放一下,放松放松。 她眼睛看着天上的“美景”,心思却飞到九霄云外。 “涂小姐?” 一道低沉的男声喊了她一声。 起初她没听见,直到第二声传来,她才低头寻找声音来源。 没想到,是对面邻居家的男主人。 “是您方才喊我吗?”涂婳诧异地看着对方道。 在她印象里,对面的一家,出入一向比较低调,夫妻关系和睦,女主人比较亲和,也爱说话,但男主人却寡言少语,她搬回来这几年,很少跟对方打交道。 彼此几乎是她和女主人偶尔见面点头交流。 今晚,突然喊她,不怪她心里奇怪。 很显然,男人的举动,并不是突然冒失,涂婳敏锐的看了眼男人身旁的妻子,见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 涂婳心道,看来两人是有心的。 她客客气气道:“您好,江先生。” 对面的男人身穿保暖的长款冬衣,见她回应,从兜里抽出手,先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睛,方才开口温声说道:“涂小姐,你最近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 涂婳听见这话,一时愣住! 什么意思? 男人见她一脸诧异,眸光松了下,身旁妻子小声道:“那你跟她说一声吧。” 夫妻二人举动奇怪,涂婳想了想。 “江先生若是有什么,可以直说,无妨的。” 见她如此说,男人微微点头,开口说道:“我看您最近像是出门了,不常在家。快要到年底了,小区最近出入的陌生人也多,我太太说,最近一段时间,看见有几个陌生人,曾在这边附近出现过。” 涂婳眸色凝重几分,不由往前走了几步。 “陌生人?” “是的,而且,好像有的经常在你家附近转,最近几天少了,之前有一阵,经常出现。”男人既然说了,就把话说的清清楚楚,说完沉吟片刻,直言问道:“涂小姐,您最近是跟什么麻烦的人接触了吗?” 语气稍顿,又道:“还是说,您惹到了什么厉害的大人物?” 话到这里,涂婳眼中生出警惕之心。 一时默不作声,等着对方下面的话。 很显然,她的警惕和防备,也明显让对面的夫妻二人感觉到了。 女主人懊恼的轻拍了一下丈夫的胳膊,说道:“你怎么回事呀?让你好好同涂小姐说话,你说着说着,又把工作上的那套拿了过来。” “抱歉,习惯了。” “行了,你别说了,我来同涂小姐解释。” 涂婳沉默地看着对面夫妻二人打哑谜,一时也被他们两口子搞糊涂了。 不过,她倒是看明白了一件事。 男人跟她说的事情,对面的江太太也是心里明白的。 江太太也往前走了几步,晚上天暗,周围又很安静,哪怕隔着些距离,也不耽误两人说话。 江太太替丈夫解释道:“涂小姐,抱歉,我先生他是做律师的,他说话就这样,说着说着想审人似的,他没恶意的,您别介意!” 没摸清楚状况,涂婳一向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她点点头,“嗯。” “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的,我不上班,平时接送孩子或者出去玩,有时回来的早。就之前嘛,有一次回来,我看见有一辆黑车,总是在我们这边转,当时没注意,后来又看见两个男人,在您家附近盯着房子,行迹很奇怪,就把这事跟我先生说了,他让我再观察观察。” 涂婳听得认真。 江太太说完,自己又有点疑惑:“可是后来就不出现了。” 涂婳:“我家房外?” 江太太重重点头:“对!但今天好像又看见一次!” “什么时候?” “中午你不在家的时候。”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倒反天罡的衙门口 涂婳一愣。 中午她不在家的时候? 垂眸想了下,“一两点钟?” 江太太连连点头,“对对,差不多那个时间。” 涂婳点了下头,感谢道:“谢谢,我记着了。” 大概是终于能提醒到对方,江太太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浑身轻松。 涂婳沉思时,对面的男人说道:“涂小姐,如果你需要查看监控视频的话,我可以给你发一份我们家的。” 说着,他给涂婳指了指自家门口上的摄像头。 涂婳下意识想说“不用麻烦”,但话到嘴边,脑子一下子转过弯儿来,改口道:“如果不麻烦的,还请江律师发我一份。” 男人点了点头,和气道:“好,一会让我妻子发给您。”说完,低头问自己的妻子,“你有涂小姐的微信吗?” 江太太怔了下,摇了摇头,她记得对面的年轻业主一向独来独往,好像比较宅,不怎么出来交际的。 不过,她忽然想起这一片别墅区的业主群,转身询问涂婳:“涂小姐,我一会群里加你微信,方便吗?” “方便的,头像是葫芦娃。” 对面夫妻二人双双愣了下:…… 涂婳曲指挠了挠头,大概是稍微有点不知如何解释,只得补充道:“蓝色的那个,六娃。” “哈哈,挺好的,我一会就加您。” 两个孩子突然听见父母的低笑声,很是好奇地看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爸妈为什么有点开心的样子。 临近小年,h城的室外温度,北极熊来了都想先嚎两嗓子。 两家人都在外面呆不了太久,眼见着燃放的烟花不如方才那么密集,互相道别各回各屋。 回家喝口热水暖身的时间,邻居江太太就把监控拍下来的一段视频发了过来。 涂婳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打开视频看了一会。 的确如邻居夫妻二人所说,下午她出门后,有人在她房子附近转悠了几圈,从视频上看,江太太回家时,只碰上一次,其余的奇怪举动,应该是对面的摄像头拍摄下来的。 想起对方的职业,涂婳倒是有些意外,大家彼此住了好几年,她居然都不知道对面的男主人是干嘛的。 自己是不是太宅了? 对方一番好意,涂婳记下了,想着哪天给对面送些东西,以表谢意。 这种被人在暗处观察的感觉非常不好。 她把系统喊出来:“你能不能把视频里的这两个人找出来?” 系统认真问:【宿主是希望我黑进你们这边的全网系统吗?】 涂婳想了想,“算了,这事不太地道,容易给政府带来麻烦。” 她不能仗着自己有外挂,在这边胡作非为不是,念头一闪而过,暂时无生命危险,先放着吧。 系统说:【我可以为宿主的房子,开启保护模式,模拟日常生态。】 “哦?怎么模拟?”涂婳一听系统有招,来了兴致。 【可以ai模拟出宿主的日常生活影响,覆盖房子里外所属宿主的使用面积,这样一来,在外人眼中就会看见专门定制的“生活幻象”,比如宿主视频中的两个人,系统把他们列进被展示的名单之内,后续可自主添加。】 涂婳摸了摸下巴,“感觉这个功能还挺好的。” 【是的,不会对旁人造成视觉上的影响,只会针对特定人群释放。】 “也就是说,这俩人如果再来,他们在外面看房子,会看到不一样的画面?”涂婳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 系统道:【完全正确!而且模拟场景,有多达上百个版本,宿主可以自主选择,由ai定向投放。】 【宿主出门后,开启功能,完美模糊宿主的行踪轨迹。】 涂婳再次打开视频,看了一会,问:“你们这款功能,允许违法犯罪吗?” 【当然不允许了!!!!!!】 系统抓狂…… 为什么每次向宿主提供合适的建议,它都要提心吊胆的,不晓得她又想搞什么鬼。 听见系统的强烈反应,涂婳暗松了一口气,扬脸笑道:“那就好,这功能不错,什么价格?价格公道我就买了。” 系统:【金额1,000+积分10+能量90。】 “可以。” 系统卡顿:【……】 抠门的宿主,今天突然大方了?! 滋啦一声,系统极速帮涂婳开启24小时全方位360°ai模拟保护模式。 涂婳依向靠背,冷声轻哼道:“不管是谁,既然这么想监控我家,那就让他们监控个够,以假乱真,让他们监视出花儿来。” 看谁先疯。 大梁,庆州府萸城县衙。 年轻的萸城知县冯陈,在书房里坐不住,一会打发人去门房上问,外面的人回没回来? 门子很快来传信儿,“老爷,知州大人那边用人,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冯陈拍案而起,年轻的面孔气的满脸涨红,大声怒道:“他们到底是知府衙门的胥吏,还是我萸城县的!” 门子跟个鹌鹑一样缩着头身,站在门槛边。 低着头,也不吭声。 冯陈眼见这副样子,忍不住气笑了,掌心压在圆桌之上,连说三声:“好、好、好!” 他一任知县,临到关键之时,手下居然无人可用! 他摇头冷笑,“难怪本官走马上任前,旁人劝我务要书生意气,没想到真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也这般行事恣意妄为,真是让本官开了眼了。” 那青龙寨的匪贼猖狂,他同幕僚商议此事如何解围,没想到一干人等都劝他勿要自己冒险,此事通报上一级大人,毕竟力攻剿匪之事,可是上差大人一直想做而未成之事。 这等功劳,别说以萸城府衙这点子,根本搞不定,就是真能搞定,也不好去刀口上抢这份功劳不是? 众人商议后,一致认为需同上面通通气,正好此前那边从这边借调了人手,正好过去一来禀告此事,二来看看那边什么情况,把人带回来。 冯陈年少登科,文采高运气好,就是家世背景弱了些,初来乍到的,自然是仰赖衙门里的这些熟悉民生庶务的老人。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 城外有大人解困之道 往日寻常杂务他们偷奸耍滑,他尚能隐忍,诸多公务百般借口,他也能忍气吞声尽快熟悉萸城状况。 可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匪徒嚣张跋扈到,敢往衙门口上射箭,他们办事都敢如此怠慢! 整个萸城,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冯陈烦躁地挥挥手,“出去吧!让人去催!” “是,大人!” 门子麻溜儿的撤了。 冯陈在屋里来回踱步,烦躁! 青龙寨的贼首万里春,嚣张至极,下山为祸,居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敢提前告知他萸城官府! 这不就是摆明了,不把他这个萸城新上任的知县放在眼里吗? 甚至连朝廷法纪都不顾! 冯陈最生气的事,又不止于此。 当日收到挑衅信当夜,他就让下面的人去将萸城几位有份量的乡绅大户请到衙门来。 可那几家人,可真是同气连枝。 一家不应,几家不吭声。 假惺惺地让府里的下人送来几把生了锈迹的刀枪,就算是支援他这个萸城父母官了。 于公于私,他冯陈都挑不出人家的错误。 剿匪之事,本就与他们寻常百姓无关,是府衙守备的职责所在,与他们何干?再者,他们又不是不闻不问,“掏”了家底,全力支持他这位父母官,为民做主了啊! 面子里子都照顾到了,他还能说什么? 更可气的是,不久手下班头带回来的消息,说几家主事的大老爷们,因为听见青龙寨的山匪们要下山进城抢劫了,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全在府里病倒了。 城里的郎中,前后忙的不像话。 冯陈当时一口老血喷出来! 扬手摔了二堂公案上的盖碗! 这是活活地恶心他呢! 憋了一肚子气,冯陈一宿没睡,起早挨家挨户上门探望。 自己花银子备礼不说,进门还得忍着恶心,看他们在他眼前,假惺惺地表演着,转了一圈回来,脑瓜子嗡嗡的,可是同那帮子老狐狸们打交道。 他一个初出茅庐的七品知县,真是……窝囊! 一腔为民做主的抱负,不过短短几个月,就让他深刻地体会到萸城这地方,难怪当初调任时,旁人那般看他。 可是,他人都已经来了。 难道就这么向他们这群人认输? 年轻的县太爷,心里又十分不甘心。 心里郁闷了一天,冷不丁响起白日受了一堆窝囊气后,回府衙的路上,在道边算的那一卦。 冯陈站在门槛边,离着取暖的火炭边不远,还是觉得有些冷。 可冷也有好处。 就是让他的脑子,能够更冷静一些。 “那卦师,还说什么来着?” 病急乱投医的冯知县,傍晚时分,努力地在回想回县衙的路上,摇的那一卦。 ——萸城西南城外,可有大人解困之道。 他若没记错,是西南方向吧? 冯陈年轻,到任之后,经常听说庆州府匪患猖獗,屡禁不止,知州大人也苦恼的很,连同守备大人一起联合进山,几次都没斩草除根,上奏朝廷,朝廷也为难。 他来了之后,也琢磨过这事,府衙里的幕僚一直劝他,初来乍到,先不要惹那群杀神。 他觉得本地户,应该比他了解,何况那盘龙岭时常出事的位置,又毗邻三县,也不完全是他萸城一县,能管得了的。 所以他也就听从了手下的意见,把精力都放在本县各地的问题上,哪里想到,便是这些基础的公务,他也处处碰壁,不管什么令下去,根本就改变不了。 久了,他也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儿了。 问题,就出在萸城各利益大家,私下利益盘根错节的,根本就不需要一个有“抱负”的县太爷。 是他自己以为自己寒窗苦读数十载,来了就能造福百姓。 可在那几家眼里,他冯陈,狗屁也不是! 办事,办不明白。 臭脾气,一个顶俩。 不通人情世故的官老爷,萸城可不欢迎。 冯陈郁闷过一段时间,但郁闷过后,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圣上让他来治理萸城,朝廷让他来做事,他岂能因为这一点点的困难就后退呢? 那不是他冯陈的为人之道,更不是他的为官之道。 他思考许久,觉得自己可能是方法用的不对,于是认真调研,带着人手下到萸城各乡,查验实情,回来详细研究,重新整理萸城衙门内数年的支出收益,一心想找个大家都能收益有发展的思路出来。 不成想,拿出去,依旧收获了一片奚落之声。 加之,随后,萸城内,连发几件要案。 他忙的晕头转向。 等他回神时,才发现,他之前提出的那些意见,早就过了最佳时机不说,又被坊间一片歪曲渲染。 他这个县太爷,出门在外,受尽百姓白眼。 冯陈只觉恍惚,天道昭昭,这世间还有公平和正义存在吗? 县衙里的人,也开始阳奉阴违,消极怠工。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说又说不得,骂又骂不得。 一任知县,无能至极。 来县衙外敲鼓的百姓,越来越多。 进来,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轮轴消耗他的精力和体力。 冯陈终于累倒了,喝着汤药,他不知道问自己多少声。 他寒窗苦读,这么多的圣贤书,到底有什么用?! 空荡荡的房间里,根本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顶着一口气,熬到病好。 青龙寨的匪帮,又下山来给他添乱整事。 冯陈,真的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在上窜。 就那种他明知是怎么回事,确实百般无力的感觉,深深地折磨着他。 一封威胁信,说明不了什么。 冯知县,知道那些人说这些话时的意思。 明着是劝他,不必担心那些土匪这些话,像这样的话,山里的匪徒都不知道吓唬了多少官员。 就是他之前的县老爷,那收到的威胁信,攒起来都能点火取暖了。 一片“肺腑之言”说的甚是夸张。 冯陈还得陪着笑脸,请诸位出人出力,协助府衙防御匪祸侵民。 出了门,他是年轻,可再年轻也听得出来。 什么随便吓唬,不值一提。 他若什么都不防备,他们想下就下,想吓唬就吓唬,是好是坏,全凭他们做主了! 一府衙门,上上下下,却要看一群逆贼的眼神过日子。 还有没有王法了! 冯陈脸色黑沉。 目光不禁越过院墙,投向西南方向。 要不……去试试? 调整睡眠,打算从头开始撸一遍。感谢一直以来帮我捉虫修改的读者朋友们,比心!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忘初心方能致富 夜幕降临。 二楼书房内,灯光明亮,显示器前,涂婳低头写字。 韩其光赠送的古琴,静静地靠在墙边,她偶尔累了抬头时便能看见。 系统也很久没有发出任何提示音。 一人一统,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手机放在水杯旁边,也已经两个小时都没什么动静了,自从关了大梁那边的外收功能,涂婳在长时间无人打扰的状态下,慢慢地越加专注。 她提起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放到上方,又从一旁的打印机上抽出一张新的空白a4纸。 左侧,写满谢家所有人的姓名,其中包括随同谢家一同流放的张达义和张母。 中间,由上至下,记录下从京师以降,沿途遇到的所有人。右侧,则对照着一旁的舆图,将几个重要位置标注好后,顺势连接起来。 盘臂趴在桌面,认真地研究着眼前的这张纸。 上方,是她先前清点出来的物资清单。同下方差不多,从左至右,分别是她自己系统背包内的东西、谢家目前拥有的物资、以及截止目前,她已经下单采购的物资总数。 从上下两张图表来看,她在2级升3级之前,以目前的“资产”看,全方位支援谢豫川剿匪的物资准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加上熊九山的人马的话…… 她把能战斗的人员数量,暂提到100+,百人左右的保护装备来看,也不是太大问题。 但很显然,从谢豫川那边想法看,这点人数远远不够。 而她还不知道谢豫川和韩其光在外面的人马有多少。 不然,问问? 涂婳摇了摇头,不太好。 谢豫川和韩其光两人,既然打了青龙寨的主意,那就说明,即使没有她这个“家神”的帮助,两人也是有心思赌一把的。 敢赌,就说明起码俩人心里有点底。 她干涉过多,对谢豫川的声威不利。 涂婳从谢豫川和熊九山谈合作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熊九山能点头同意跟谢豫川冒险,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决定性因素,是因为谢豫川有背后的“神明”加持,他才敢信了谢豫川的邪。 一旦发现神仙不显灵,熊九山的心思马上就变。 食指蹭了蹭鼻头,涂婳在熊九山这里,用彩色笔画了一个浪。 熊九山这人,在她眼中,活的最像一个古代人,日常紧绷,小心翼翼,绝不行差踏错。 他和张达义,完全是两种人。 抬眼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流放队伍明早启程,这个时间,应该都已经睡了。 “谢豫川也睡了吗?” 系统回:【还没有。】 “在干嘛?” 【在聊天。】 涂婳的视线从纸上抬起,聊天? 难怪大半天都没什么动静,原来是在忙别的。 “把外收功能打开,我听听他在同谁聊天,聊了这么久。” 系统:【已为宿主打开跨界外收功能。】 叮咚—— 显示器上的企鹅号,有合作方发来一个大文件。 打开图片。 有新消息弹出:“涂老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们想同您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约一下这种系列的画稿,您先看看,如果有什么想法,随时交流。” 涂婳大致扫了一眼,“珠宝拟人态?” “是的,自由发挥度比较大,只要好看就行。” “其它要求呢?” “其它要求没什么的,就是希望能尽早交稿,您看看能否考虑一下。” 随后,发来了一个报价。 涂婳看着报酬,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跟系统打交道久了,什么价格都见多了,冷不丁看着对方报来比从前略高“报价”,她此刻居然心如止水。 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一个词:松弛。 新晋“上亿”小富婆涂婳同志,不忘初心地回了几个字:“再加点吧。” 对方爽快地又报了个更高的价格。 涂婳立马回了一个双方“击掌”的表情包! 工作和生活,哪一个都不能耽误。 敲定一个新的项目,涂婳才回神来听大梁那边谢豫川在聊什么。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这风声吹得她异常熟悉,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心道,这大冷天的怎么在外面呆着? h城和大梁,虽然都是冬天,但两边相差两个多月,冬天的气温却差别不大,有时候涂婳甚至觉得,已近隆冬的h城,都没有谢豫川那边冷。 “……万里春在花楼有个相好,每个月总有一两天过来瞧瞧,好几年了,但很奇怪,人来是来,但却不给对方赎身。” 涂婳回神,耳边听见风声里,韩其光的声音。 随后,是谢豫川的疑问。 “你俩碰面了?” “碰了,面对面,我在二楼寻人,刚好碰上他带着兄弟过来寻欢作乐。”韩其光披着厚厚的斗篷,与谢豫川在篝火边烤野猪肉。 三人今日结盟,熊九山大方一回,拿出野猪肉和一坛酒,让手下架火加炭,三人在营地不远风阻小的地方,围火烤肉。 反正仨人今晚也睡不着,不如喝点酒。 熊九山定了一同剿匪的心,也是想借着三人一起痛饮这么个事,拉近一下广寒道长和谢豫川之间的“距离”,毕竟兄弟一起要干事,事还没干呢,彼此之间总生嫌隙不好,影响团结。 至于事成了之后,俩人如何,熊九山才不管那套呢。 当务之急,他也希望全队全须全影地毫发无伤过密岭,虽然这可能是个妄想,但希望总要有。 尤其是背靠谢家神明,熊九山一心求稳。 只是没想到,野猪肉还没烤好,他就被过来的手下喊走了,说是几位郎中们有事求见大人! 熊九山前脚走,韩其光后脚就扯着谢豫川,催道:“老熊走了,你快点把家神给你的那些香料拿出来,撒上去试试!快让我尝尝谢武英那小子在赵恭、钱喜他们几个面前吹过的美味有多香!” 谢豫川淡淡道:“你还怪会吃的。” “别磨蹭,快点!” 谢豫川从腰间翻出几个纸包,扔给韩其光。 “自己动手。” “是兄弟。” 韩其光得了香料、雪花盐,打开凑到鼻尖,一一嗅了嗅味道,有的指尖蘸了蘸,尝尝味道。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都嫌他碍事 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韩大公子,可算碰上件让他开心的事,琢磨着怎么把眼前这肉烤的喷儿喷儿香! “那群郎中找熊九山干什么?” 谢豫川低头添柴禾,拢了拢防寒的毛毯,淡声道:“盯上了家神给的退热药。” “嚯,勇气不小。” 谢豫川嗯了声。 韩其光还是比较了解他,听他反应不大,不由撒了一圈盐后,转头看他。 “有来路?” 谢豫川添完了柴火,胳膊压在双腿上,双手交握,抬眸看着韩其光,“萸城里,有姓虞的人家吗?” “有啊!”韩其光想也没想道,回身伸手从谢豫川的脚腕绷带处,“偷”出一把匕首,上火架上给猪肉来了几刀,随手擦了擦藏在身后,招来谢豫川一记冷眼,又很是舍不得的给他塞了回去,谢豫川的眼神这才和蔼起来。 韩其光盯着滋滋冒油的烤猪肉,“城东虞家,萸城商业的领头羊,明面上做粮食酒楼丝绸的生意,暗着嘛,帮着官府管着庆州几个地方的盐铁生意,庆州府高升的大人,是他同族的叔伯,虞家掌家的东家,行事不太张扬,跟老狐狸似的,外憨内精,谁都不得罪,谁都不欺负,专欺负拦财路的。” 谢豫川从他手中的香料里,捏了一把,撒在猪肉上,拍了拍手,又问。 “虞家有医馆?” “可能有吧,他家生意广。” 韩其光直了直腰,闲聊道:“萸城里有四家,比较有脸面,虞家宫里有人,朝廷上,文臣武官,都有点人脉,位置嘛,我曾经让人查过,不算太高,但架不住他们家人丁兴旺,人多!” 谢豫川冷笑一声,“人多有什么用,人才最主要。” 韩其光白他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们谢家的人似的,生一个落地摔摔打打的就成才了?” 他嗅了嗅新的没见识过的东西,问他:“这红红的是什么?” “辣椒。” “能放吗?” “能,好吃。” 他韩其光就听不了好吃这两个字,只要听说好吃,那以后这东西,坐地他也的从谢豫川手里多搞点出来才行。 他撒了些辣椒在上面,兜头被迎面吹来的一股烟熏了满脸。 但是不大会,香味就传出来了! “哎呦呵,真香啊!” 他高高兴兴扇了扇眼前的烟雾,待烟雾散去后,继续聊道:“你别管人家有多少人才,就在萸城这地界,他们虞家说自己第二,其他三家可不敢说自己第一。” “嗯,你接着说。” 韩其光顺手往地面指了指,“萸城这地界,我以前来过,那个时候,就你们借住这家,田家?那也是萸城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家了。” “哦?”谢豫川抬眸看他。 韩其光说:“几年前吧,这两年应该是不行了,我这次回来,化名齐老板在城里转悠,一来采购物资,为了咱们后面的路上潇洒点,二来也是打听正事,田家不行了,得罪了青龙寨。” “因为不服软?” “那都是表面上的矛盾,青龙寨一帮匪贼,谁家敢光明正大服软,那官府一个不高兴,不得按照通匪的大罪抄家?田家一直咬死了跟万里春那帮为敌的名头,才熬到现在。” “那是为何?” “为了田家的一座山。” 谢豫川反应很快,“田家的山里有东西?” “嗯,有矿。” 谢豫川沉吟片刻,恍然道:“难怪。” 韩其光望着远处熊九山那点着灯的屋子,说道:“我看老熊这样子,田家那位大小姐,是根本没跟他说实话。” “什么矿?” 韩其光摇了摇头,“可能是铁矿。” 谢豫川蹙眉,“这东西他们田家可守不住。”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顺脚往火堆里,踢了一根木头,“田家肯定守不住,虞家也守不住,但是!”他抬眸看向谢豫川,嘿嘿一笑,“宫里要是有人想守的话,那就说不好了,如今可是个多事之秋。” 谢豫川眉头皱的更深。 韩其光倾身转了转烤架,又坐回来。 “田家的大公子出门了,家里田素娥撑着,原来的萸城县令出自潭州大家,在朝中算是有点靠山,本来田家是想借着原县令的路子,把这烫手的山芋交上去来着,哪曾想,那人早被虞家收买了,好悬灭了门,一气之下,就扛上了。” “田家不想交了。” “这节骨眼,他们哪儿敢交出去,那地契跟保命符一样,就像你们家的神仙牌位一样,关键时候那都是保命的东西。” “但是留在手里久了也不行,知情不报一样是大罪。” 韩其光乐了,“所以嘛,虞家看他们,看得紧,生意上打压,接连几次下套,田家的家底我看呐,败的也差不多了,告到县令那边也不行。” “原本,按照虞家的想法,田家早就应该拿下了,偏偏那个时候,他们田家大少爷在外面贩货时救了个人。” “可能吧,田家的气数还没尽,最危险的时候,救的人带兵过来感谢田家,一下子这萸城里就消停了不少。” 韩其光见那猪肉烤的差不多了,开开心心上前扯了一块尝尝鲜,随后发出一道满足的声音。 “唔——真不错!就这味儿,香迷糊了!” 谢豫川想了想,“虞家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可不是!一下子就老实半拉月,让人好一顿查人家背景,还没等查明白,那人走马上任来了庆州府,喏,就是庆州指挥使,跟王翀似的,坐镇一方。” 谢豫川听到这人,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点了点头,“难怪庆州剿匪之事迟迟不动。” 韩其光嚼着倍儿香的烤肉,点头:“都在宫里飚着劲儿呢,下面的人哪敢轻举妄动,都杠着呢,就看什么时候哪股风占了上风。” 谢豫川颔首。 “原来的萸城县令被调走了,本来应该下大狱的,虞家门子硬,保下来的,平安无事的削职回去,道上病死了。” 这话,从韩其光嘴里说出来,特别寻常。 但谢豫川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新来的这位?” 韩其光乐了,“说道这位县尊,可真有意思,寒门出身,背后什么靠山没有,偏偏写得一手好字,在夏侯桀那挂了名号,愣头青一个,一心为朝廷,你懂吧?就那种一根筋的读书人。” “嗯。” 韩其光叹了口气:“大梁的皇帝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还就喜欢看冯陈这种书生意气的臣子,满朝狐狸窝里,突然来了一只小白兔,他还不一旁看个乐呵?” “虞家不动他?” “不动,有个公主快到了议亲的年纪,夏侯桀这是提前养女婿呢,宫里递了话,谁能真动他,顶了天了,恶心恶心罢了。” “都嫌他碍事,雄心壮志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要死啊你?谢豫川! 第330章要死啊你?谢豫川! 篝火在黑夜里劈啪作响,烤肉的香气随着突然转向的夜风,很快飘散到四周。 今夜,所有解差都知道熊九山破天荒请广寒道长和谢豫川吃肉,但是根本没想到,味道传过来这么香! 离着最近的两个差役,也有百步之远,最是受罪。 “额滴娘诶,这野猪肉是怎么烤的,光闻味儿我都快受不了了。”一个差兵抱着杵在地上的枪杆,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身旁的兄弟,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眼神儿直勾勾盯着不远处大树根下的俩人,口中啧啧不停,“香!真香!果然还是大人们会吃啊!哪里像咱们这些虾兵蟹将的,就这香味,这辈子我都没闻到过。” “谁说不是呢?” “一个流犯,混的比咱们都好多了。” 身旁一串低笑声,“也不看看人家谢豫川是个什么流犯,大将军被发配边疆,再差也比咱们强的多。” “说的也是。” 两人嘀嘀咕咕的,只能看见火堆遮掩处,两个人说着话,但听不清。 “不过,不说别的,就这次出事,你看看他们谢家那些人,还有那些拿出来救人的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倒觉得,他们谢家人还是挺仁义的。换了我,有那神药,我可不会拿出来。”说着凑到兄弟耳边,小声嘀咕,“我听那郎中身边的人说,就那药,这么一小粒,少说能换头牛,多说能在城里买房子娶媳妇呢!” “净吹!还娶媳妇,就咱们这样的,能把自己一日嚼头糊弄到手活着就不错了。” “哎,你咋还不信呢!”回头往熊九山的方向努嘴,“喏!看见没,那些郎中可进去好一会了吧?咱家大人再不出来,我看呐,这么香的烤肉,他是吃不上了!” 屋中正堂。 虞嵩偕同几位与他意见相合的郎中们,分坐左右两边。 上首处,熊九山脸色微黯,搭在桌面的手,有些不耐烦的轻点指尖。 “本官听明白了,你们是想要谢家的风寒药?” 几人纷纷看向领头之人虞郎中。 虞嵩起身道:“大人,此言差矣。” “哦?是本官会错意了?” 虞嵩又道:“不是大人会错意,而是我等几位医者,本着医者仁心,觉得谢家这药,对风寒高热之症,确有奇效。大人,此等良药,若真如谢家所言,乃天赐神药,那小人想着,神仙赐下此等神药,也不会看着谢家独吞,就此埋没了这份恩泽,仙人慈悲,必然希望这样的好东西,能造福天下百姓。”他转身抬手扫过身旁几位,“我与几位郎中特来求见大人,也是想为大人分忧,此药珍贵,一路存于流犯之手,暴殄天物,愧对神明!大人为何不让谢家献出此药,为天下百姓造福呢?” 虞嵩拢手在身前,礼敬道:“大人!此药不知能活多少百姓之命,如此功绩,万载千秋!若大人有所顾虑,小人家中有同族长辈,在朝中不才,忝居高位,尚有几分余热,可为大人说话。若大人有心,小人愿为大人引荐!” 此言一出,其他诸位郎中纷纷点头,目光殷切地看向熊九山。 熊九山眯了迷眼睛,目光审慎地上下打量面前这位“背景”不凡的虞郎中。 虞嵩一番说辞,慷慨激昂,字字珠玑。 听着,像是处处为百姓谋利,为他前程着想。一边向他示好,陈其利弊;一边又暗示他虞家背景,暗中施压,让人不得不忌惮。 以利诱之,以害趋之。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这是料定了他熊九山一任小小的押解官,不会不心动。 好一个厉害的郎中。 熊九山心道,田家的主事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把这种郎中请来! 虞嵩:“大人?” 熊九山垂眸压了压心里不爽的情绪,抬眸看向对方,面色佯装为难道:“虞郎中的心意,本官收下了,然则,此药乃谢家秘方,此事还需探问一下谢家之意。”说完转头端起一旁的杯子喝茶,挡住眸中不耐之色,“虞郎中,家中既有族中长辈在朝中为官,那想必对谢氏流放一事知之甚深,神明一事,岂是我等凡人能够猜想的,此事需本官多思量一番,再拿主意。” 虞嵩一心在求药,情绪高昂,一时没完全听出来熊九山的暗中之意,只觉得熊九山这种无名小官,能等到这样建功立业的机会和门路,怕不是早就心里乐开了花。 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他有十足把握,熊九山不会拒绝。 见他端茶,便施礼拜别。 外面,韩其光同谢豫川随便聊着天,一抬头看见远处,几位白日诊治的郎中前后走出来,说说笑笑地,看着好像挺高兴。 韩其光伸直脖颈看了会,嘀咕道:“这熊九山是许了什么好处吗?瞧这几个乐的。” 不大会,瞧见熊九山从屋里披了件厚衣出来,低着头,脸色阴沉着。 韩其光缩回脖子,低声提醒身旁谢豫川:“坏了,我看熊九山心情不咋样。” 谢豫川抬头,偏了偏身子望过去。 他夜视能力好,加之熊九山越走越快,对方脸上那恨不得杀鸡宰羊的阴郁表情,还真是挺明显的。 回神,嗯了一声。 “确实。” 韩其光扫他一眼,“你猜出来了?” “一群郎中,见了神药,岂能不生贪婪之心,人之常情罢了。” 反而是不为所动之人,如卢郎中几人那般,反叫人敬佩。 “嗬,你倒看的开。” 说话间,熊九山一道如山的黑影压过来,气虚粗沉地坐下。 二话不说,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这冷天,酒坛子在外面,临着火堆,都没能暖和起来,跟冰镇的似的,一碗下肚,从里到外一团火气都被灭了。 熊九山“嘶——”了两声,才抬头。 “烤好了?” 韩其光啧啧两下,心道,嘿,啥话不说,上来就问吃的!可真行! 刚想维持“人设”谄媚两句,只见谢豫川抽刀在烤架上,切了一块大的,就那么插在刀尖上,伸到熊九山面前。 熊九山盯着他手里的匕首,眼神愣住:…… 韩其光:!!!!!! 要死啊你,谢豫川!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俩是不是都有病? 身藏的武器,就这么暴露了?! 好歹遮掩一下? 他急忙转头看向熊九山,只见熊九山怔愣片刻后,神情自若地从刀尖上,拿下烤的外焦里嫩的野猪肉。 “有劳。” “客气。” 韩其光:………… 不是,你俩都有病吧?! 东西既然拿出来了,谢豫川就没想着遮掩,小巧精致的匕首,是涂婳送的那把,刀鞘雕刻精美,刀身寒光凛凛。 熊九山嚼了几口,眼神就没从谢豫川手中移开。 韩其光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冷笑,这俩人可真行。 谢豫川淡定自若的拿着刀,又给“广寒道长”切了一块,递过去。 韩其光冷眼瞥了他一眼,哼道:“我可受不起!” 什么兄弟,抽刀前连个招呼都不打。 熊九山看了看,微微诧异,“你俩还没聊好?” 他以为备好了酒、肉,又让人离着稍远点,这不对付的两个人,应该举杯共饮,差不多了。 怎么回来,两人还是这副德行。 熊九山那边刚听一帮人说的厌烦,回来看见他俩气氛也不咋样,颇为头疼。 韩其光扯下刀尖上的烤肉,虚抱一拳,“谢了!” “客气。” 韩其光:…… 真想给他一拳头。 二人之间毕竟是小嫌隙,与“韩其光”打些交道后,熊九山对他的脾性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倒也无伤大雅。 他盯着谢豫川手中的匕首好一会儿,才俯身捡了几根干柴扔进火堆。 “一直藏着的,还是神仙给的?” 韩其光的眼睛瞬间大亮。 谢豫川在烤肉上再次撒盐撒香料,继续翻烤。 闻言大大方方道:“家神给的。” 熊九山脸色明显松了几分,瓮声“嗯”了一下。 韩其光很是有兴致地扫了熊九山一眼,又趁其不备时,给好兄弟谢豫川递了个眼神。 这老熊有点意思啊。 如果放到前一天,谢豫川胆敢在他面前露出此物,熊九山只怕都会被他惊的蹦起来,一定会把所有流犯从上到下,全部细查一遍。 不过是一天而已。 两人结成同盟后,熊九山发现自己面对谢豫川时,居然连心态都有一点变了。 眼前这人…… 他眸光微动,不时打量正专心致志烤肉的谢豫川。 年纪轻轻,不好惹。 那匕首,早不露,晚不露。 偏偏今晚,明晃晃摆在他面前。 想干嘛呀? 想告诉他熊九山,他谢家背后也是有“靠山”的吗? 前一个提点他,回来后一个也提醒他。 熊九山暗自撇了下嘴角,真他娘的都是人才! 谢豫川眸光从熊九山的脸上淡淡扫过,一眼就看出来,那帮子郎中里面,有人给他熊九山添堵了。 “大人可是有烦心事?” “没有。” 谢豫川点了头,没有多问。 三人之间沉默了一会,第二层的表面也烤好了。 熊九山心情平复了一会,状态总算回过来了,第二次接过谢豫川递过来的烤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盘龙岭匪帮勾连,人数数千之多,我们人少,又有辎重负累,彼此兵力悬殊,用不用去请此地守备军?” 谢豫川没有说行,或是不行。 只是转头看着他,问了一句话:“你能借调吗?” 熊九山摇了摇头,“熊某能力不足,不过前去求见一面,还是可以的。” “那便不用。” 他踢了踢柴火,低头道:“此地守备久居此地,又不是新调官员,无需拼功绩,行事一来不会冒险,二者兴许觉得我们惹祸,反添麻烦。届时,事成,是他守备之功,不成,反将你我等一众人,全都说成了反贼,也不是不可能。” 停顿少许,劈开干柴,扔进火堆之中。 “寒刀出鞘,必是要见血光的,岂能无功而返。” 熊九山点了点头。 “不无道理。” 三人吃肉 韩其光言语不多,吃的很积极。 这种时候,他一个“世外高人”,保持神秘不问世事的神秘就够了。 言多必失。 什么也没有吃重要。 反正是他们两个之间研究的事。 谢豫川问:“大人,明日想何时启程?” “丑时动身,寅时入城。” 说完,转头问了声韩其光:“萸城寅时初,开城门吗?” “开!” 韩其光答的还挺痛快的。 “进城后,大人有想好在哪里安顿吗?” 熊九山摇了摇头,“进城后,再说。” 韩其光终于找到自己能说话的话题了,插言道:“大人若是想要进城的话,无需多虑,小道对萸城中颇为熟悉,此事大人不如交给我来处理。” “也好,那就有劳广寒道长了,熊某这里拜谢了。” 此一时,熊九山对他更亲近了几分。 合作就是这样,只要愿意一同筹谋,利益共担,那就自己人。 在筹谋盘龙岭之事上,三人正式结为同行之人。 熊九山也对两人之间的小嫌隙,闭眼过去。 不影响大局。 三人在外面又多聊了一会,烤肉吃了三轮,话题也聊完了,剩下三分之二烤好的野猪肉,熊九山赏给了下面的人。 一群馋了哈喇子都快流成河了的差役们,瞬间欢呼! 一人一口,都没够上。 一个个直嚷嚷着:“香!” 三人各自回去休息。 分别前,韩其光非常快速地塞给谢豫川一个东西,就回自己屋子里睡觉去了。 谢豫川回房后,对上满屋直勾勾的眼神。 他站在门口愣住。 “怎么了?” 谢文杰输出大家心里的心声:“六哥,你从外面进来,不但带进来一股寒气,还带进来一股烤肉香!” “是啊!是啊!” 确实太香了!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敞亮”的吃过这样香的东西了。 谢豫川笑了下,那改日剿完匪贼,咱们在山里再打几只,好好地烤它一番。” “好!” 为了山里的美味,他们也要打起精神来。 谢豫川坐下,稍事休息。 张达义盘膝待他休息好,开口问道:“将军已同熊九山议定好了?” 谢豫川点头。 “熊九山心意已定,此事可成,明日丑时动身,进城后,韩其光会安排住处,到时有任何异动,先生不必惊慌,都是我谢家自己人。” 刚说完,只听身旁“咚”的一声。 一个大箱子凭空出现在一旁! 第三百三十二章 满箱保命服 第332章满箱保命服 屋内众人,闻声吓了一跳。 “六哥!家神又给我们东西了!” 谢文杰压着的声线里,透着高兴。 在场之人,无有不开心者,正在说话的谢豫川和张达义,也双双回头转身。 谢豫川抬眸看了周传一眼。 后者立刻端起望远镜,观察着屋外的动静,看了一会,回头冲谢豫川摇了摇头,意思“一切安好。” “拆!” 谢豫川一声令下。 谢文杰同谢家护卫谢常安,两人一左一右共同打开半人高体积硕大的一个大纸壳箱子。 其他人不知不觉地从地上站起来,凑到旁边,目不转睛的期待着。 张达义负手立在一侧。 “家神这次送来的东西,如此庞大,不知里面是何物。” 其实,谢豫川心中也好奇。 “家神并未告知。” 张达义诧异地挑了下眉,复又看向纸箱,“那想必神明觉得无需明说也可。” 谢豫川应了声,目光没有移开分毫。 打开箱子,谢文杰低头一看,微愣。 “怎么了?” “六哥,你快来看!” 谢豫川走上前,看见箱子里面的东西,神情也是不由得一愣。 他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件。 张达义看见他手里的东西,走上前来,这才发现,原来箱子里面,竟然是满满登登的一箱子衣服! 他也从里面拿起一件,黑色紧实的布料,轻轻摩挲两下,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料子。 这东西,有点超纲。 翰林大人好奇的眼神投向谢豫川。 “可是衣裳?” “应该是。” 抬手将手里的那件递给身旁的谢文杰,又从里面拿了一件。 然后,连续翻弄几件之后,发现突然凭空出现的一大箱子里面,几乎清一色,都是这种无袖的上衣。 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点猜测,只是还不那么确定,“我摸这料子颇为结实。” 张达义在手上翻来倒去,看了一圈后,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手感硬实。” 谢豫川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想了想,直接向自家的家神请教。 「谢豫川:一箱黑色上衣已收到,只是不甚了解,恐怕还要劳烦家神解惑。」 他静静地站立在正中央,通神时,其他人屏气凝神,不敢惊扰。 只有谢文杰身后两三个亲近的护卫,好奇心爆炸,无声地靠过来,几个人一起研究着他手上的那一件。 这上衣,怎么无袖? 这个地方是什么? 撕啦—— 安静的屋内,传来一道什么东西撕开的声音。 谢文杰手上的衣服,忽然翘起一角…… 大家纷纷看去。 手快的护卫一脸歉意地看向谢豫川。 “没事。” 谢豫川刚说完,耳边便听见了家神的回音。 别墅一楼。 涂婳挂了电话,这才看见谢豫川发来的消息。 她方才给谢豫川那边投送完一箱子防护背心后,刚好接了一个电话,就没来得及给他多解释一下。 “方才那一箱子黑色的马甲?是我送你们的防护背心,剿匪时穿着,能防穿刺刀砍,免得你们危险。” “你可以拿刀剑试试。”她挑了质量不错的呢。 「谢豫川:?!!!」 对面的情绪,有些波动啊,涂婳心道。 谢豫川听完家神叮嘱,确实心底惊讶。 他再次将家神所说的防护背心拿在手中,下一秒,干净利落地抽刀在手,正要试试家神的话。 忽然顿住。 “拿刀来!” 屋内谢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一群流犯,除了自家主子谢豫川,熊九山那厮现在允许谁身上藏兵器啊? 然而,一群流犯之中,总有那么一两个“特殊人士”。 人堆儿里,举起一只手。 不是别人,正是韩其光手下那位代替“谢武英”位置的兄弟。 “谢将军,小的身上有一把铁镖,可行吗?” 数道目光投向他。 只见他手臂虚晃一下,掌心处赫然躺了一只飞镖,刃尖犀利。 谢豫川冲他点了点头。 那人热情十足地双手送过来。 大家都不知道谢豫川要干嘛,瞧他这架势,难道这衣裳有问题? 下一瞬。 只见谢豫川二话不说,握着镖器,横手在涂婳给的防护马甲上划了一下。 一圈人眼睛瞪的溜圆:!!!!! “将军!万万使不得啊!” 然而,很快,大家发现谢豫川划的那一下,并未对神明所赐之物,造成多大的损伤。 惊魂未定的众人:!!!!!! 谢豫川反手将飞镖扔回给对方,在防护表面上仔细端详。 张达义反应极快,见他低头观察,忙问道:“损伤可严重?” 谢豫川摇头,淡声道:“有一点轻微划痕,但……”他抬起头,深邃的黑眸中骤然亮起兴奋之色,“可防身!” 他垂眸凝神给涂婳发消息。 远隔时空之外的涂婳,都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高兴。 「谢豫川:敢问家神送我的匕首,可试否?」 涂婳回答的也痛快:“那你试试看?” 谢豫川翻手抽刀,心里有底后,他也放开了些许力道,横穿直刺一一都试了一下。 很快,涂婳的手机再次收到谢豫川发来的消息。 「谢豫川:家神大恩,无以为报。」 涂婳不所谓道:“你们平安就好。” 手机再次安静下来,涂婳笑了笑,肯定是那边一堆人在研究那防护背心。 大梁。 谢豫川带人一一清点,箱子里的保命衣。 “六哥,一共五十件,我们人手一件不成问题。” 谢豫川颔首,“发。” 屋子里,谢文杰和周传、谢常安挨个给大家分发,一个一件,每个人拿在手上都爱不释手,琢磨着怎么穿戴。 有谢豫川示范在先,其他人穿戴好后,互相检验。 虽然不敢像他们家少将军那般用力,但也纷纷发现这马甲的好处,不仅防身,还很保暖呢! 张达义不像他们年轻人穿戴的快,好在有学生谢文杰的帮忙。 防护背心一上身,别说,老大人瞧着身板都挺直起来,年轻了不少。 谢豫川试穿后,发现这衣服他很是喜欢。 轻便又舒服,功效与他从前的盔甲虽不能同日而语,却胜在轻便。 何况此物出自家神之手,更加看重。 第三百三十三章 今夜就出征吧! 谢家护卫里,有人抬肘碰了下身旁的飞镖兄弟,调侃道:“怎么样?” “好!绝!小的先我家公子一步,提前得了神明赐下的好宝贝!惭愧惭愧,上辈子不知烧了什么高香,沾光了!” 刀枪砍不烂穿不破的护心宝衣,谁不喜欢啊?! 谢豫川扫视一圈后,说道:“谢常安,稍后带人将衣服送去女眷。其余,留五件,剩下的都给韩其光。” “是!” 就在谢豫川等人沉浸在喜悦的心情中时,他们并不知道,这不过仅仅是道开胃菜罢了。 入萸城前一夜。 谢家注定是一场无眠之夜。 隔壁女眷离着近,忙了一天,谢家女眷们都很疲惫,回房后很快就睡下了。 但也有几人如此忙碌后,竟破天荒的毫无睡意。 二夫人张氏,同谢祯轻声细语靠在一边说着女人家的体己话。 谢祯帮着张芙清揉捏僵硬的肩胛处,“白日里,二婶婶也太劳累了,再不能这样了,容易伤身体,活计哪里有做得完的,大家一起做。” 张氏转头睨了她一眼,笑道:“好,下次记得了。” “这里疼吗?”她摁住一个穴位,张氏立刻缩了下肩膀,“哎哎哎!” 俩人聊着天,说着白日里出去帮忙之事,两人心中都有所感触。 “别说,自打公府抄家之后,今天里里外外这么一忙,什么烦恼都没了。”张氏轻声笑道。 谢祯深有同感。 手上按摩力道不减,谈及做事,面带笑意,“往日在侯府里忙忙碌碌,只觉得人生本该如此,却未曾想到,流放路上,竟然因救治旁人,感到心情畅快。” “谁说不是。” “家神给的药,真好。我看那些郎中眼睛盯得都绿了,恨不得占为己有,亏得豫川提醒过,此药只能我们谢家来分。” 张氏点点头,“六郎越来越沉稳了。” 谢祯笑,“您可别夸他了,不定哪天给咱们来个惊喜。” 二人都想起早些年,唯一能搅合的公府鸡飞狗跳的某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有时想想,侯府恨不得将我撵出门外,我反倒觉得出来了,纵使这般过日子,也比从前快活的多,真想早点到那寮州瞅瞅。” 张氏心中也是这般想法。 “豫川说,明日入城,也不知道这个坎能不能顺顺当当的过去。” “有家神保佑,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那就太好了。” “二小姐?” 房门外,传来自家人的声音。 “是常安,我去开门。” 谢祯听出了谢常安的动静,开门将他迎进来,不想他怀里抱着个黑乎乎的包袱,后面跟着的人也一样。 谢祯神情一愣,旋即赶紧在他们身后把门关上。 谢常安回头笑道:“二小姐,没事的,今晚熊大人派来这边看守的解差,都很好说话。” 谢祯听出话里的意思。 “那就好,不过,凡事小心一些总不会出大错。” “嗯!常安记着了。” 女性本就直觉灵敏,何况是流放途中,草屋中突然来人,好几人感觉到异样,悠悠醒来。 沈氏一向觉轻,谢常安他们刚进来说不到两句,她就醒了。 “祯儿?” “娘,您醒了?” 沈氏看着地上两大包袱,不由一愣,“这是?” 她醒后,周氏、张母、谢老夫人等众人,也陆陆续续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谢常安便把之前之事复述了一遍,听得大家云里雾里绕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谢老夫人看着包袱道:“打开看看。” 谢祯上前,打开包袱,只见一件件黑色的防护背心,看着黑乎乎不太好看,可谢家人如今,哪管什么好看不好看,只要是家神给的东西,那都已经不能用好不好看来衡量。 与谢家男人们一样,在惊喜和好奇下,女眷们也一一穿在身上,大家互相对看,都很高兴。 谢祯问道:“这衣裳真的不怕刀砍吗?” 谢常安笑道:“真的!主子在隔壁试了好几回,我们也一样。” 谢老夫人低头轻抚身上这件穿着好像有点紧绷的防护衣,但听到此物能避刀枪,循着料子上光滑的纹路,怎么看怎么喜欢。 一旁,张母也有,穿在身上又暖和又安心,不由自主感叹道:“这么好的衣裳,都舍不得脱了。” 大家闻言一阵低笑。 “张老夫人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呢。” 见女眷们都学会如何穿戴,谢常安给谢老夫人请安道别。 “老夫人,那常安回去了?” “好孩子,去吧,告诉小六一声,让他放手去做,全家都撑着他。” “是,老夫人。” 谢常安起身刚要拉门,身后一道软糯又伤心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常安叔,嘉睿的马甲怎么没有呢?” 谢常安腿一软,差点没鼓起勇气走出大门。 回了隔壁,就把这事同谢豫川说了。 不出意外的,谢豫川也无言以对的愣住了:…… 不止是他。 涂婳正忙着给他们投递其它的物资,忙来忙去,根本也没想起防护马甲这事,还有小豆丁谢嘉睿的事儿。 就是想起来,她也要长叹一声。 那么大点的小孩子的防护衣,哪里有卖啊? 后来,等谢嘉睿跪地祈福时,在她耳边念叨了这一句时。 涂婳二话不说地,给小嘉睿同学,一连投送了好几套漂亮又酷炫的装备,这都是后话。 谢豫川没有脱下防护衣,其他人也一样。 当大家的心情,已经从激动,慢慢地平复下来之后。 只见屋子里,“咚”的一声,又出现一个大箱子! 所有人,瞬间从地上弹起! 有了之前的经历。 这次,大家淡定的多了。 然而,当打开第二个大箱子后,发现里面是成套的衣服后,大家的表情还是控制不住地变了! 全套衣服上身,外面再套上防护的马甲背心。 谢家人感觉此刻的自己,能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没多久,第三个箱子。 众人已经冷静多了。 打开箱子。 所有人:…… 很好!非常好! 从未见过的战术靴,简直惊掉大家的眼珠子。 以一敌百都不行了。 一个个全都不由自主膨胀起来了。 当第四个大箱子送过来打开后。 全体谢家男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今夜就出征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此物绝对是攻防利器 十几把玄黑精雕的一体刀,无声而霸气地躺在最上面,所有人的眼睛都亮! 谢豫川伸手拿出一把,横在身前抽出,寒光凛凛的刀刃,是习武之人最大的底气。 一片低沉的惊呼声! “将军!” 谢豫川点了下头,周传会意,将十几把刀拿出,旁边自有其他护卫帮忙。 “六哥,下面还有两个箱子!” 刀在上,两个中型盒子在下。 “打开看看。” 谢家男人,有兵器在手,何惧剿匪,本来大家都已经很兴奋了,但听见大箱子下面还有箱子,不约而同纷纷好奇地靠过来。 有的护卫,手里已经悄悄地拔刀欣赏了,眼睛里的光芒能照亮整个黑夜,家神赐的宝刀,一看就知道不凡! 周传和另一名护卫,把两个箱子抬出,放在地上打开。 只见两个箱子里,分别装着不同的圆管状物品,罗列整齐,大小规格相差不大,只是模样略有出入。 一个宛如刀柄,入手略重。 一个看起来表面光滑,拿起来重量要轻上许多。 但二者也有相同的地方。 共同点就是: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怎么用? 目光都看向主心骨谢豫川。 “六哥,这两个,是何兵器?”谢武英不在,谢文杰替众人问出声。 谢豫川将那宛如刀柄的东西,掂量在手中,并不做声。 实际是,他也不清楚家神送来的这件东西,是何兵器。 大家都看着谢豫川在研究。 谢豫川掂量了没几下,指尖不经意碰到一处。 啪! 握柄一侧弹出一截银白色细棍! 不止谢豫川的黑眸瞬间铮亮! 周围一圈人集体倒抽气! 得了主子首肯,一个个迫不及地地从那箱子里面各拿一个,学着谢豫川的动作,神情兴奋地退后几步,在那里体验起甩棍来。 这是从前没用过的兵器! 就连不会功夫的翰林大人张达义和谢文杰两人,因为瞧着大家尝试的不亦乐乎,也忍不住拿了一个,试了试。 这一试,也像得了新玩具一样,感觉甚好。 就在大家互相交流这兵器与他们从前惯用的刀,哪里更厉害时。 另一边的谢豫川,已经研究出来,怎么再把弹出来的长棍收回去。 谢家众护卫盯着他:“……” 眼神里流露出佩服。 随后,只听“咔嚓”“咔嚓”,一个个都把长棍收了回去。 然后…… 啪的一声,再按动机关甩出来! 再顶着掌心收回去。 再甩! 两名护卫随手握着甩棍对抗了一下,现代工业出产的合金钢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震得二人心花怒放! “将军!这兵器太好了!” 确实。 谢豫川心底也很是喜欢。 握在手中,几番调试,可长可短,攻击力大,携带简便,入手就与众不同。 他看了一眼旁边地上的刀…… 身旁周传眼尖,看出了他那一刻的心思,一旁低声道:“将军,刀、棍皆为家神所赐,恐怕两刃相交,试不出深浅,不如属下去给你找把外面的?” 谢豫川抬眼看他,眸光闪了下,摇了摇头。 “不宜声张。” 他身上倒是有一把匕首,只是那匕首也是来自家神所赐,皆是圣物。 护卫中,还是方才拿出飞镖的那人,站在一旁看着谢家众人试兵器试的不亦乐乎,眼馋的眼珠子都红了。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自家大公子,背后总嘀嘀咕咕谢将军的那种心情是什么样的了。 兵器,同衣裳和马甲不同。 谢家没说分他一把,他可不敢随便碰。 就连这一套他见都没见过的衣服,还是谢小郎君亲自送到他手中,他才敢收下的。 而那神兵利器,能让他跟在旁边开开眼,都不错了。 不过,机会嘛。 主动一点,没准也会有。 听见周护卫同谢豫川之间的对话,如今唯一身上带着“兵器”的某人,火速拿出自己身上的几枚飞镖和一把小短刀。 “将军,我这有点东西,能试试神兵利器的威力!” 周传碰了碰鼻子,看着对方乐了,“这可是你保命的东西。” “为将军和我家公子的大事,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韩其光的护卫也笑了。 谢豫川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收下东西。 周传紧握短刀,只见谢豫川扬手一甩,用了些力道。 嘭的一声,将那短刀一分为二。 屋内,瞬间安静。 不多时,大家的情绪再次高涨,连连兴奋道:“这么细的棍子,居然如此厉害!” “是啊,若能刀刃相接,那正面应敌还有何顾忌?” “此物绝对是攻防利器!” 谢豫川俯身从箱子里,特意拿了一把,亲手递给韩其光的人:“我看你擅长用这种兵器,别嫌弃。” 哎呦我的亲娘诶! 他还敢嫌弃?! 欢欣雀跃地收下谢豫川赠送的甩棍,连连道谢后,转身去同其他谢家护卫们共同交流使用心得,聊的热情洋溢。 张达义默默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心中既欣慰又热意翻腾。 看着谢家人一路的变化,他这心情,竟找不到一个知己可以聊上几句。 也不知怎的,庞既明的名字忽然闪过他的脑海。 “这一箱的……”谢文杰刚才拿起来轻的那个,研究了一会。 聪明的人,总是容易触类旁通的。 谢豫川等习武之人在沉浸在新兵器的体验感中时,他学着他六哥的钻研精神,一心在琢磨另一个黑色发亮的巴掌大罐子怎么找到机关打开。 别墅一楼大厅,涂婳忙活了一会。 总算接连把几个大箱子拍照,给谢豫川那边发了过去。 谢豫川和熊九山合作后,涂婳想着,左右都已经在他们面前显过一次大灵,那再给谢豫川他们投送点“好东西”,也没什么不行了。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越能护着谢家,熊九山那人心里就越有安全感,反而更安全。 等她忙完,才发现一件事。 “哎呀,忘了告诉谢豫川,那一箱防狼喷雾,不是给他们男的用的,是专门给谢家的女眷用来防身的!他们男的可别瞎玩,把里面的东西弄没了。” 她急忙放下手里的事,给谢豫川发信息。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谢家女眷的防身利器 而另一边。 谢豫川拿着甩棍,试完了怎么用最能发挥甩棍的功效,顶着左手掌心把甩棍恢复原样。 耳边忽然响起家神的嗓音: “谢豫川!给你的兵器的箱子里,有一盒防身喷雾,是给你祖母她们那些女人防身用的啊!上面有按钮,遇险时长按对着歹人喷就行,很方便。” 谢豫川刚听完家神叮嘱,耳后就听见一道“滋滋滋——”的喷气声传来…… 紧接着,一股呛人的刺鼻气味充满了整个草屋! “咳咳咳咳!!!!” 一群甩棍的谢家男人,被谢文杰不小心的意外,熏得眼睛都睁不开,泪花翻飞! “文杰少爷——咳!您那是什么东西,太刺鼻了!” “啊!我眼睛睁不开了。” 满屋子人都想拉开大门出去,但是不行! 出去就暴露了。 只能捂着口鼻眼,硬撑着。 “罪魁祸首”谢文杰,一脸愧疚,自己也双眼飙泪,连连咳嗽不停。 家神提醒晚了。 谢豫川闪身到门窗边,轻轻拉开门缝,先让外面的空气进来些,不然这屋里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受。 好在,没多久,大家就止住了。 只是一个个,跟红眼兔子似的,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向谢文杰手里那一管小小的黑瓶,不约合同地往后退…… “这是什么东西,太吓人了!” “是不是毒雾啊?” 此言一出,方才本来脸色刚缓过来的众人,立刻变了脸色。 谢豫川沉声道:“无毒,不必惊慌。” 呼—— 一片吐气声! 吓死个人了…… 这玩意感受实在是不太好,谢家护卫们心有余悸。 谢豫川伸手,谢文杰揉着流泪的眼睛,赶紧把东西递给他六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六哥,这是什么兵器?” “是啊!将军!这东西轻轻一喷,简直让人抓狂的想挠墙!到底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防狼喷雾。” “防狼?!”谢家众人异口同声道。 张达义捋着胡须,微微诧异,“难道是家神担心将军和熊大人进山剿匪时,遇到狼群?” “啊?难道真是防狼的?”有护卫惊诧道。 有人擦着还没止住的眼泪,感叹道:“我要是狼群啊,十八里地外闻着这味儿就赶紧跑,太折磨人了,哦,狼。” 谢豫川道:“是家神特意留给女眷们防身用的。”见大家诧异的眼神看过来,他望着一群深受“摧残”的护卫们,忽然感慨的说了一句:“事实证明,家神送的果然不是凡品,防身效果确实很好。” 众人:“…………” 为免其他人过去同女眷们说不清楚使用状况,谢豫川亲自过去送东西,本来他是想暂时一同“寄存”在家神给他放开的权限“空间”里。 但思来想去,觉得祖母她们自有女子的智慧,而且这防身喷雾也不大,小巧轻便很容易藏身。就母亲她们那几位长辈当初供奉家神的东西,他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在狱卒的眼皮子和押解官的看押下,藏起来的。 就凭这一点,谢豫川也对自家人信任。 谢老夫人等人,今夜本就得了家神送来的好东西,都有些睡不着,女眷们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等谢豫川来时,谢老夫人仍旧一脸精神奕奕的样子,见她进来,还难得开起玩笑道:“小六子这是又给祖母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谢豫川把怀里的包袱往外一拿。 谢老夫人愣住了。 没想到,他还真的又带了东西过来! * “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谢豫川从祖母谢老夫人那边回来,向家神回禀方才发生的“意外”窘况后,涂婳抱着手机窝在沙发里哈哈大笑! 她笑了半天,忍住笑意,问道:“什么感觉?” 谢豫川如实回答:“难受。” 过了会,又回复道:“此物轻巧,防不胜防,且威力不凡,女子用来防身再妙不过。” “确实。”涂婳也这么觉得。 就是现在,出门旅行,也是居家必备,防身利器。 谢豫川盘膝端坐,望着屋里一圈有点打蔫的人,既心疼又有点好笑。 亏得他们男丁先试了,不然祖母她们那边用不好,岂不是太伤身了。 涂婳看着手机上,谢豫川的对框里,一串“哈哈哈哈哈——” 还接连弹了七八条。 涂婳歪头:? 谢豫川今晚的心情,看上去精神蛮好的样子嘛! 韩其光今夜有点失眠。 总感觉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事,又一时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算了,明日还有大活要干,睡觉!” 翻了个身,换个方向阖眼入睡,没多久,沉入梦乡。 萸城内的夜晚,安静,陈旧。 年久失修的城墙上,守城的士卒,抱着枪杆困的直点头。 深更半夜,有人在城墙下喊门! “墙下何人喧哗!” 唰唰唰,几道弓箭对准下面。 弓箭不多,贵在威慑。 虽然威慑力度瞧着也没多大的效果。 一块令牌高高举起,“少废话!快开门!耽误了京中要事,尔等人头落地!” 吱嘎—— 不大会,城门打开,城官也只粗粗看过通行令牌,便放了人马过去。 等人都走远了,原地啐了一口! “是个什么狗东西!深更半夜的狂吠!” 萸城县内,没有宵禁,但即便没有,外街上也没什么人。 三匹快马直奔城中最大最繁华的花楼,其中一人进门就把刀架在管事脖颈上,沉声问道:“万里春在哪个屋?” 管事吓得双腿直打哆嗦。 “在、在、在——楼上!” “废话!问你哪一间!” “云、云姑娘的屋里头,楼上最大间!” 一把推开,收刀入鞘,回身道:“老大,楼上。” 三人上楼。 寻到最大的一间姑娘屋子,三声轻叩。 里面没有动静,正身,抬脚一踹!冲进屋中! 入眼,便是床榻之上,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被绳索缚手,堵了口,神色害怕地看过来。 身后一股刀风迎来! 来人闪身躲开,拔刀应敌。 门外二人听见里面打了起来,也冲了进来,关门。 三人同力,与屋中的万里春短兵相接,打在一处! 没多久,双方打平,各居左右对峙。 哪一方,也不能完全制住对方,只能暂时停下。 “万里春!你这是胆子大了!连我们也敢反抗?” 万里春扭头吐了一口血,眼神狠戾,闻言冷笑一声:“背地里下暗刀子,你们也算不上什么好货色,彼此彼此。” 第三百三十六章 简直太气人了 第336章简直太气人了 来人执刀,一声冷笑。 “几十个山头,差事能让你做,是你的福气,怎么,过路的财神经手多了,真以为你说了算?” 万里春闻言,狠戾的眼神里,也是一阵冷笑和不屑。 “说话也不嫌害臊,几十个山头,没有我万里春心胸宽广,谁有那个胆子接你们的破烂事,一丘之貉,分什么高低,要脸不要。” “万里春!你不要太放肆!差事办砸了,是谁的错?” “谁的问题,谁心里有数!” 对方横刀在手,剑指万里春,“少说废话!我就问你,明日能不能发船?” 万里春回头看了床榻上的姑娘一眼,猛的弹出石子,后者旋即晕倒在榻,毫无所觉。 他回头,勾了勾唇角,眼睑上的刀疤,因他诡异一下,显得更加可怖。 “发船?!” 一串冷笑声。 万里春眯眼盯着他们三人,“想知道能不能,有胆就跟我来!” 说完,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撞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跑了! “混蛋,追!!!” 月下朦胧,三追一,四道黑影在房顶上疾奔、跳跃,隐没于夜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云岚幽幽转醒。 挪动身子跌下地板,又匍匐到房门边,撞得门板咣咣作响。 好半晌儿,都无人来查看。 自从万里春下山包夜,云岚屋子左右,便不允许借宿给别的客人,云岚撞的肩头生疼,在听见远处楼梯上,传来蹬蹬上楼的脚步声。 “云岚!!!” 来人一身花红柳绿,打开门看见地上的人,惊得满脸失色,俯身一把扯掉对方口中的东西,费力扶起人,不想身后一股大力一起推开二人。 砂砾般粗哑的吼声,震得两人耳鼓发疼。 “大哥!” 屋内没有回音,那满脸横肉的盘头山匪,扭头一把拎起地上的女人,瞪着铜铃大眼凶神恶煞吼道:“我大哥呢?” 云岚被拽的脸色苍白,一旁的姐妹儿上去气愤地甩了一手绢,嗔骂道:“干嘛呀!干嘛呀!不会好好问嘛?没瞧见我们姑娘这手腕还捆着呢吗?”素手捏着手绢往屋里指了一圈,最后定在窗户上,“没看见这一屋子狼藉的嘛?您没瞧见那窗户还漏着风呢嘛,肯定是万老大走了!” “有这功夫在我们女人家身上找麻烦,还不如赶紧去追人呢。”媚眼嫌弃地撇来撇去,硬从对方指缝下,把自家的姑娘解脱出来,忙着解开绳索,口中心疼道:“哪个杀千刀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瞧瞧,哪有这么心疼人的。” 云岚手腕的绳索解开,揉了揉手腕,对已经走到窗户边的万里春手下,说道:“方才有个人来寻万老大,打起来了。” 那人回头,紧盯她问:“什么人?” 云岚摇头,“我晕了,醒来窗户开着。” 刚说完,房门外呼啦来了五六个人,一群人从外面进来,吵吵嚷嚷:“怎么了?怎么了?咦?!大当家的呢?” “去把所有兄弟喊起来,找老大去!” 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全变了,一个个冷眼盯向旁边的两人,窗边的人突然翻身跃出,“她们俩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别磨蹭,赶紧去摸山!” “是!” 深更半夜,一群下山“寻欢作乐”的青龙寨弟兄,连夜离开花楼,七扭八拐在一片民巷狭窄的胡同里转磨,不知何时忽然无声无息,销声匿迹了。 一路悄悄跟过来盯人的钱喜等人,握着主子特意给的仙家神奇望远镜,都能把人跟丢了。 气得四五个人,骑在墙头上,恨不得一个倒栽葱直接戳地上。 “钱头儿,怎么办?要不靠近点搜搜?” 钱喜举着望远镜,寻么了半天,看不见踪影,听见手下提议直接否了。 “不行,这地儿肯定是他们进出萸城的老巢,不能冒失。一旦暴露踪迹,坏了主子大事。” “那咱这地儿留俩人守着?” “行,留俩人。其他人跟我走。” 一团乌云飘来,遮住了天上明月,夜色越发黑沉。 花楼,一间不起眼的绣房。 云岚安静地任由余娘子给她手腕上药,被绳索勒的通红的手腕,看着就让人心疼。 “云岚,不是姐姐劝你,实在是留在万里春这鳖货身边,太危险了!你瞅瞅这,干得叫什么人事?这次他拿绳捆你,下次为了自己把刀架你脖子上,你说你真要出个好歹,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余娘子收起药瓶,劝道:“我看,就趁这次,就说你受了惊吓,我跟花姐说一声,带你去卢大夫那里看病,等萸城里外这股邪风过去,你再回来,到时,是留是走,大当家的都会帮你,别执拗。” 云岚抬起手腕,轻轻吹了吃上面发凉的药膏,抬眸轻声问道:“姐姐,这是什么药膏,好生舒服。” 余娘子回头瞪她:“合着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云岚温柔一笑,道:“听进去了。” “一说你就听进去了,就是不做。”余娘子放好药,又端来笔墨纸砚,坐回到她身边。 云岚捏起磨条,在滴了水的砚台上磨墨。 余娘子铺好信笺,提笔问道:“写什么?” 云岚沉吟少许,磨墨道:“万里春接了京里的脏活,但是中间出了纰漏,京里来人催货,万里春迟迟不发,我怀疑那批货许是出了问题,所以他才推托。” 余娘子问:“万里春私吞了?” 云岚摇了摇头,“不像。他这次来,话少,烦闷,好像很烦躁。” “青龙寨一直想劫了过山的队伍,田家回来的人也被他手下扣了。” 云岚点头,“嗯,但那命令好像不是他下的。” “青龙寨里面不合?” “不清楚,就知道山里来了另一拨人好像。” 余娘子低头,简明扼要写上消息,云岚一边磨墨,一边嘀咕,“余姐姐,我最近心口总是跳,也没什么道理,就总感觉要出事。” 余娘子抬头看她,“手腕给我。” 不一会,收回手,宽慰道:“身体并无太大问题,可能是有什么事触动你。” 第三百三十七章 哎呦呵!你们挺贼啊? 第337章哎呦呵!你们挺贼啊? 云岚点点头,“几年了,可能时候快到了。” “要是感觉不好,别硬挺着,早点回关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纤细的指尖捏着墨条缓缓作圆,只听云岚和声细语,淡淡道:“我要亲眼看看他的结局是什么。” 一声长叹。 “对了,来的人一直催青龙寨明日发船,后来的那个人,说让其他人去摸山。” 余娘子想了想,“摸山,兴许就是下河。” “嗯,我猜也有可能这样。” 余娘子唰唰写完,折叠成卷,不一会从里间抱出一只信鸽,沿着后窗观察许久后,才放向夜空。 关窗,回身。 她见云岚低头有些失神,不禁回来问道:“想什么呢?” 一张桃花娇俏的脸仰起,湿润的眸子闪闪发光,只见云岚好奇道:“听说田家大小姐请了官兵坐镇田家,此事是真是假?” “不是多厉害的,只是一队押解流犯的官差罢了,没多少实权的,就连押解的差役里,也是衙门口里人多,军营的官爷少,田大小姐那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 云岚微微歪头,却道:“可我瞧着,万里春对田家的事,很是恼火。” 余娘子愣了:“嗯?” 云岚道:“晌午,有人来找他,我偶尔听见一两句田家如何,又说城里的大夫如何,旁的就没听到了,总之他出去一段时间,回来后,脸色十分不好。” “这样?” “嗯。” 如果是这样,那想必田大姑娘可能这回是找对人了。 云岚想了一会,说道:“还没见过他那么为难的时候,余姐姐,你说田家大小姐她那里,真的请来了神仙一样的人?” “怎么可能呢?”余娘子想也没想就直接否定了。 “云岚,死去的人,不能复生,你不要执拗啊,否则就像卢大夫说的,这么下去,最后伤的可是你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我就是问问。” “唉——” 不大会,云岚又喃喃说道:“也许这世间真有神仙呢,不然万里春这一次怎么会那么忌惮。” 余娘子望着她:“……”不知怎么劝才好。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云岚道。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余娘子看着她,眸光中满是担心,“反正万里春那鳖货不在,你今晚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睡,我陪着你。” “好。”云岚笑道。 萸城外十五里地,束河口岸。 十几条空船紧挨着排成排,岸边只有个粗布的老汉儿披着草衣守着。 油灯昏暗,只能照亮一点水面,两岸山林间,不时传出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偶尔飞起几只林鸟,四周静谧又隐隐之中透着淡淡的危险。 韩其光离开前,把脑子最活泛的手下李财,派到这边来,由他亲自带队,领着谢豫川的一半手下,埋伏在这边周围。 韩其光和谢豫川商量过,还是觉得万里春这人绝不会是一个听信别人鼓动,就愿意领头铤而走险之人。 再加上韩其光伪装身份在青龙寨里的见闻,这一次万里春肯拉帮结伙这么多匪帮一起行事,必然是有巨大的利益驱使。 劫路所得,是有数的。 再多不过路上这些浮财,所以谢豫川让韩其光把人手,着重带到另一边,盯紧了青龙寨往外运送的东西。 这事,也不见得非得他们自己来做。 他万里春能借人,他们也能。 消息,早就通过混进山里的赵恭,悄悄在盘龙岭那边放了出去。 剩下的就看,谁家有胆子,赶过来探个究竟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财带着人马守在这里,就等着看事态发展,只可惜,等了一天,不见岸边这十几条船上,有什么动静。 李财有些纳闷。 难道是赵恭那边,用力太轻? 不过,李财这人耐性很好。 等了一天没有动静,也无妨,反正主子走之前,给他们留了不少好东西。 虽说,到时候不见得硬碰硬,但是就目前他手里现有的人马,等真遇到情况了,下去搅合搅合浑水的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 他仰头望月。 都这个时辰了,这帮土匪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搬货? 主子和将军他们明日进城,若是两头同时交手,他们人少,两边都应接不暇,可是不太妙啊。 四周太安静了。 安静的,容易让人想东想西。 李财蹲守在浓密的山林里,完全看不到下面有任何变化。 也不知道,主子带着那么多东西,回去供谢家的家神,能不能博得谢家神仙的欢心,心愿达成。 “李头儿,想什么呢?” “想主子呢。” “哈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低笑声。 李财骂道:“就知道笑,今晚都精神着点,把眼睛都给我睁大点,有任何情况立刻报告,误了主子大事,事后我可替你们求不了情。” “放心吧!我们眼睛瞪的铮亮!” 李财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么一守,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就在大家百无聊赖差点犯困时,忽然有人小声道:“头儿,有人来了!” 李财瞬间就精神了! 一群窝在草丛里一整天的人,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地等来了人。 只见远处一个看不清黑乎乎的山根下,忽然冒出几颗人头,身上披着黑灰的辨认不出脸孔的衣服,肩上扛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袋子,几人试探性地走出密林,然后踉踉跄跄的沿着山根底下走。 等走的离岸船近一些,李财从镜头中,看见他们与船上的老汉儿互相小声说话。 他们这个距离,稍稍有些远,听得不是太真切。 只能听见空气中隐隐传来的嗡嗡声。 离得近了,怕暴露。 离得远了,又打探不真切。 没过多久,李财他们看见那几个人,扛着背上的袋子爬上了船。 “头儿,要不要摸近点?” 李财举手阻拦道,“别动,再等等。” 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就这么三两个人搭船。 李财有点不信。 但如果放了这几个人,他们又是关键的,那…… 直觉告诉李财,再等等。 不大会,载了几个人的那条船,划桨出去,顺河往下走。 “头儿!我们去下面拦?” 李财抿唇,沉思了一会,“再等等。”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几人搭船,只有一个老汉儿搭腔?旁的无动于衷? 等那条船摇着船桨,划出几十米远后,李财刚要后悔,忽见那艘船,在前方猛地一个调头,又大摇大摆地划了回来! 李财心道:哎呦我槽! 船靠岸,几声口哨报信,没多久。 只见密林暗处,瞬间走出许多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 流放队伍动身入萸城 与主子韩其光所料不错,青龙寨的人,果然兵分两路。 李财带人数了几遍人数,发现人数虽多,但所搬运的货物,似乎对不上,而且很多箱子是两人一抬不太费力。 韩其光离开前,千叮万嘱,凡事不要操之过急,一定要多观察,有七八成把握了再下手。 而有了之前小船掉头虚晃一枪在前,李财盯着下面运货的人,依旧没有轻举妄动。 “给下面的人放信,盯住。” 如此谨慎,只为了眼前还未装满所有船只的货物,李财隐隐的直觉,还是让他感觉,哪里少了点关键的东西。 手下去给守在下游的兄弟报信,盯住上面下来船只动作。 口岸边,试探与反试探,接连上演。 流放队伍翌日拔营启程,此事已再无转圜的余地,事情的效果,虽然不如田素娥原先预想相合,客观上却确实保障了这几日田家的安危。 田家商队被青龙寨所扣,此事熊九山“爱莫能助”,他能应谢豫川的心思,但不会随意插手其他事。 不过,他倒是暗中提醒了田素娥一句。 “田大姑娘不如多思虑几日,再做决定,匪帮既有所图,田家的人几日安危应是无碍。” 田素娥心焦,但也只能如此。 官差同流犯在她田家险些送命,仅此一事,她已再无立场请求熊九山的帮助。 丑时中,四更天时,解差们已将所有流犯集中完毕。 谢家人兴奋了一晚上,大多只浅眯了一两个时辰,便都起来整理衣衫。 轻薄但极有韧劲的防护马甲被穿在里面,流犯时日常穿的衣服在外,谢家人几乎除了脚下的战术靴和伸缩甩棍藏在里面的马甲上后,别的装备暂时都有谢豫川统一“寄存”在涂婳挪借给使用的系统空间。 存放、提取由系统全自控监控处理。 这部分谢豫川并不懂,涂婳也不用解释,能用的方便就行。 涂婳睡的早,给谢豫川发完东西后,洗洗就睡了,睡前提前在手机预订了明日清早6点以后上线营业的早餐店。 熊九山因为思虑重重,一夜未睡,队伍临启程前半个时辰,换好官衣凑合着靠在床沿边,浅迷了一觉。 流犯们惊魂一夜,死里逃生,惊吓过后反而许多人睡的很好。 全队上下,睡眠质量最好的两个人,一个是从不今天忧虑明天事的铁牛,一个是泰山崩于前,绝不对给自己添堵的韩其光。 满堡里外,田素娥也一样,睁眼到天明。 丑时初,驻扎在堡子里的流犯队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田掌柜听到外面的信儿,起身穿衣,摸黑儿来找田素娥。 “大小姐,东西怎么给?” 事已至此,田素娥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就照原先议定的数来就成。 田庆沉默片刻,“那昨儿咱田家的支出……” “罢了,此事也是因我而起,一应开销,从我账上出就行。” “好。”对于田素娥拿定的主意,田掌柜从不多言 听着外面的声响,田庆说:“大小姐回城吗?” “回!让人备车马,我们今日随同熊大人一起入城。” “也好,我这就喊人准备。” “去吧。” 田庆去张罗,一份差事是此前田素娥已经答应赠送的路上“资粮”,另一件是从庄堡里,又多挑了二十几个青壮,此次随同大小姐一同回城。 寅时四刻,萸城县应时开城门。 城门小令,守着西城门,打着哈欠下楼来值守。 大门打开,本来以为日复一日,与从前没多少两样。却不曾想,城门打开后,城外并没有成群结队的百姓苦守在寒风中等待。 偌大的城门之下,只有零星几人交钱进城。 “怪哉,往日那些进城卖货买货的人,都去哪儿了?人呢?” 其他士卒也直摇头,搞不明白。 看着一旁编筐里,可怜的“收入”,城门令官的脸色很是难看。 “其它城门也能这般?” 士卒们纷纷低头,这谁能知道答案。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杂声,是多人共同行走,脚步凌乱的声音。 一众城门“小阎王”,这才打起精神来。 远远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本来城门守以为是哪家大商队行脚路过萸城,可远远地瞧见官府衣着,和那庞大的流犯人群,刚升起的点子心思,又歇了。 反倒是早就得了熊九山的明令,成烨随手一小包散碎银两,连同一块野猪肉,扔进城门边的编筐里。 上道! 砸了大手笔的流犯队伍,果然顺顺当当地进了城。 韩其光阖眼,一觉无梦醒来,跟随熊九山一同入城,自然看清楚了熊九山让手下成烨做的事。 入了城中,“广汉道长”下马,走到熊九山面前。 “大人,贫道去安排住处,大人可先去见萸城知县冯大人。” “好,我让成百户押解流犯随你,切莫扰民。” “大人放心!” 韩其光去安排“住脚”的地方,走前也没有同谢豫川交代一声,谢家人一早起来赶路,凌晨呼吸费力又耗神,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一路上,已经不知是多少双眼睛,黏在谢家人脚下的鞋,羡慕不已。 没见过,但瞧着就很舒适。 连解差们都没有! 此时押解的重差役,也是忍不住多盯两眼谢豫川等人脚上穿的战术靴。 这么个好玩意,连他们当差的都没有。 谢家凭什么人手一双?! 想不通。 而参加过广寒道长亲自招神供奉那一幕的几个差役,则从头到尾默不作声,也不过多打量,甚至提醒一两句被回怼后,他们也不再开口了。 熊九山路过时,冷眼扫了扫谢豫川等谢家人的鞋,想说的话,在舌尖上琢磨了几个来回,还是忍住了。 只是走谢豫川身旁擦肩而过时,低声问道:“还有吗?” “有。” 谢豫川的回答极其简介,就一个字。 熊九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进城的熊九山脚下,也多了一双一模一样的战术靴。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熊九山也是换上了谢豫川给的鞋,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谢豫川哪怕顶着被旁人视为异类,也要让全家人,换上新鞋行路。 这鞋真的好!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宁跟聪明人斗不跟蠢人混 很快,入城后的流放队伍,便在韩其光的安排下,住进了城北一片连房的客栈大院。 四四方方的大院,一连挨着扩建了五六个连院子,位置有点偏,但离北城门近,时间到了,直出北门就可以了。 熊九山并没有如韩其光所想,兵分两路,而是一直跟到萸城中轴线位置处,便放手把这事交给成烨去办。 他自己则带着手下,去萸城县府衙。 离开前,他还特意到谢豫川身边低声道:“你不是说,今日萸城知县会请过府一问?都这个时辰了,我连萸城县衙的人,一根汗毛都没看见。” 谢豫川不为所动,肯定道:“他一定会找你的。” 熊九山眯眼,沉吟道:“因为我手里有兵?” 谢豫川抬眸,“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让你家人不要轻举妄动。”熊九山提醒道。 谢豫川道:“好。” 时机未到,有何可轻举妄动的。 熊九山带人,依照惯例,去萸城县衙拿过县和查验的合法文书。 一路心里合计着,待会儿见了年轻的县尊大人,该如何答对。 不想到了萸城县衙,门子说老爷出城了。 再问何时回? 门子一脸不耐烦,“我怎么知道?你们且等着吧。” 熊九山携带京中开具的押解文书,还是头一次在官府衙门口,吃了口憋屈的闭门羹。 两人阴差阳错错过。 熊九山的差事没办完,人也露了面,又不好一走了之,只能蹲在县衙外的拴马石附近,等萸城知县冯陈回来。 “可恶的小吏,狗眼看人低,拿着鸡毛当令箭,大人乃官府命差,前来过文书,不说请进门去好生安排等候,居然大门一关,将我等几人就这么扔在外面等着!呵,这小小知县七品芝麻官,好大的威风啊!” “大人,不然我去探个话。”另一人掏出几块散碎银两,在手中掂了掂。 熊九山想了想,点点头。 那人再去砸门,不大会,门子一脸不高兴地探出头,低头看见什么,脸色瞬间转晴,提点两句。 “大人,听说冯大人去了有一个时辰了,城门未开时就先出去了。” 熊九山颔首,“难怪,扑了空。”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还有风尘仆仆骑着毛驴在城外转了不知几圈,什么也没“碰”上的萸城知县冯陈。 大清早,屁股颠成八瓣的冯陈,在城外沿着西南方向一直往前走,走到中途走错岔路,废了一些功夫,才又转了回来,继续超前,一路上偶有百姓和衣衫褴褛的流民从身旁经过。 冯陈今日虽未穿一身官衣,但身上带着一把剑傍身,路过的人看见他与寻常百姓不太一样的气质,再看他身有利器,一早上倒安稳的很。 冯陈沿着西南方向,转悠一路,没“撞”见与他有缘之人。 路边歇脚喝水,心中正郁闷自己偏信妖言惑语之类枉为读书人时,路过的两个农户正聊着田家的怪事挑着货担进城。 二人被冯陈拦下,田家什么怪事? 萸城田家,冯陈听说过。 算是萸城县内,少有的几家没有跟他这个光杆县太爷处处作对的商家大户了。 田家能有何怪事? 两个农户本也闲聊,见有人好奇,便把田家大小姐怕劫匪下山威胁,于是请了一队押解的官差和流犯们回五里堡震慑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相邻的几个村子,早就听说了,谁都不理解。 匪贼是不怎么样?可流犯也是穷凶极恶之徒,能好哪儿去? 何况自古民不交官,请神容易送神难。 “听说,那些解差走的时候,可强行抢了田家不少的家当呢。” “对,不少车马钱粮,真是造孽啊!当官的都这么干,哪里还有我们寻常百姓的活路啊!” 刚想亮明身份多问几句的冯陈,听到这话,汗颜地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只问了句:“那些解差和流犯已经走了?往哪儿去了知道吗?” 在他治下,如此盘剥他辖属百姓,简直是目无王法! “早走了!听说一大早就动身入城了。” “我看呐,八成是进城跟那不干人事的县大老爷分赃去了,官官相护,不都这么一回事?” “嘘!别瞎说!小心隔墙有耳。” 真·萸城知县·大老爷冯陈:…… 民心易散难聚,冯陈只觉得自己此刻窝囊死了,上对不起朝廷栽培,下对不起百姓期待,自己眼拙手笨,又搞不定那些心眼马蜂窝一样的地方豪绅。 经书里学问,到了他脑子里,全成浆糊。 而他此刻,竟然信了一个臭道士的话,出来找他冯陈的“好运!”。 简直是…… 调转驴头,谢过二人,冯陈憋着一口怒火,骑着毛驴哒哒哒回了县衙。 一进府衙,就见门子来报。 有解差来见大人。 冯陈那张乌沉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度,语气不善道:“人在哪儿呢?!” 熊九山带着两名手下,因打点门子,得以被允许在前衙等候。 三人喝了一肚子水饱,总算听见外面传来动静。 本以为是知县大人回来了,门子来告诉。 没想到,冯陈直接推门进来,目光冷冰冰地扫过屋内三人。 “你们就是在我萸城治下强抢百姓财物的解差?!” 熊九山起身,一声“大人”还没叫出口,劈头盖脸被冯陈一顿斥责! 当场脸色就变了。 谁? 谁强抢百姓财物了?! 那他娘的不是青龙山寨里的土匪吗? 怎么还算到他们解差的头上了! 熊九山心中忍不住对眼前这位年轻的知县老爷,升起浓浓的怀疑。 感觉自己回去得好好跟谢豫川说道说道,脑根儿缺弦的县尊大老爷,可不能一起共事! 他熊九山宁跟八百个心眼子的聪明人周旋,也不愿跟个脑子蠢的混! 要命啊! 他当即心里就对谢豫川那想法失去了兴趣。 他谢豫川要真想搞个大的,他熊九山宁肯去他家神仙面前跪地磕头,求神仙大发神威助他们一臂之力。 也不想跟眼前的冯陈一同举事。 不问青红皂白的,上来就倒扣罪名。 他熊九山胆子小,可受不了。 另一边。 韩其光正掰着手指头,跟谢豫川说事,就见谢豫川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韩其光:“你受寒了?” 谢豫川摇了摇头,“没有。” 韩其光乐道:“那就是有人背后骂你了!” 第三百四十章 让老奴给少主子磕个头吧 背后骂他? 谢豫川淡淡瞥了他一眼,“说正事。” 韩其光自然是来找他谈正事的。 “李财一早来报信,昨儿晚上,有京里来的人找万里春,逼他放船。” “船放了?”谢豫川喝了口温茶问道。 韩其光:“放是放了,不过万里春那边猴精,放了假船。” 谢豫川不解:“假船?” “嗯,就是那种货不对版的假船,以前下游路子没打通时,万里春也干过这种事,就是扣了货,不过是损失点过路钱而已,根本达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韩其光换了个姿势,斟茶道:“这事,在青龙寨里,不算大秘密,寨子里的人,有点头脸的,都跟万里春干过,他们过手出货都稳,很少出问题,所以别人愿意用他。” “我猜这一批货,不一般,所以他很是谨慎,赵恭他们在山里,处境不是太顺利,后山防备这两日更强,而且青龙寨多了很多陌生的人。” “其它山头的?” “赵恭多少认识点盘龙岭各匪窝的特点,发来的消息瞧着不太像。” 谢豫川沉默了一会,“那就是外边的了。” 韩其光点头,“我觉着八九不离十。” 喝了两盏茶,韩其光总觉得嘴里味儿淡,抬头问谢豫川:“光喝茶没味,要不来点酒?” 谢豫川没拒绝。 他也许久没喝酒,入了城,韩其光手脚自由的多,加上有熊九山的命令在前,他顶着“广寒道长”的身份,前来替熊九山“看着”流放罪臣谢豫川,倒也名正言顺。 流放队伍在城中住下的客栈大院,从掌柜子到下面东奔西跑的伙计,都是韩其光的人。 更准确一点的说,是谢豫川暂时“寄放”在好兄弟韩其光这边的人手。 早在谢家流放之时,韩其光就在几个重要的“地方”早早安插了人手,光是盘龙岭山脉各主要路线上,他韩其光就撒了三条路的接应“种子”。 萸城起初因为路线绕行,较偏,所以安排的人手并不多。 等流放队伍临时绕道而行后,韩其光才让人着手,往这边集中人手。 萸城不大不小,生面孔不好混,几个老人在这边守着客栈做生意,忙前忙后赚点“辛苦钱”,顺带着随时给韩其光传递城里的消息。 外面喊来的人,都留在外面做接应之用,他和谢豫川一天不动身,那些人就在外面刺探周围环境,以便主子用时,耽误正事。 城外有情况,就会扮作过路的行商,入城进货,借宿客栈大院,里外互通消息,主打一个流水的商户,铁打的“谢家人”。 因此,当谢豫川熟悉的一张脸孔,端着烫好的酒壶进来拜见时,神色不免惊讶了几分。 “你把他安在萸城之内?!” 谢豫川盯着自己的人,忍不住看了韩其光一眼。 四十开外的掌柜的,留着半长发的胡须,先是稳妥地把酒壶、酒杯安放在桌面上,然后起身倒退三步,恭恭敬敬地面朝需要谢豫川,噗通一声跪在谢豫川面前,磕头问安。 “少将军!老赶头来晚了!请少将军责罚!” 谢豫川连忙起身上前扶人,“甘叔快起!您是我父亲的人,论辈分,您还是我的长辈,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甘荣老眼通红,少主子如此,他岂能不知好,轻轻搭着谢豫川的手腕,从地上起身。 旧日主仆,今日相见,怎能不叫谢豫川心中动容。 “甘叔这几年可好?” “好!好着呢!多谢少将军惦记着老奴,回乡后这几年我侍奉父母,今岁双亲离世后,老奴身无牵挂,本想舔着老脸去将军面前讨个活路,却不想诸位将军们在西北……唉!”甘荣一声长叹,千言万语不知一时从何说起。 谢豫川说:“怎么不去公府?若是早些递个消息,谢家未出事前,祖母他定能给甘叔你一个安排。” 甘荣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如他人那般手残脚残有苦楚,需要功夫照顾,哪里好意思去麻烦。当年要不是老将军照顾我,我哪里能做个孝子,忠孝难两全,我拖了将军府的福,在爹娘面前尽了孝,心无遗憾,本想去西北,而今看,这份忠义,我甘荣也是没福气了。” 甘荣言辞恳切:“少将军,如今老奴无处可去,来投奔少主子,您可别嫌弃我老赶头年迈体弱啊不得用啊!” 谢豫川连忙道:“甘叔,这是哪里的话。” 甘荣作势又要拜倒,被谢豫川一把大力扶住。 “自家人不必这般。”谢豫川盯着甘荣点头道。 “少主子就让我给你磕个头吧,这一响,早该在老主子面前磕一个的。”甘荣嗓音暗哑。 韩其光一旁道:“豫川,让他了个心愿吧。” 谢豫川犹豫了会,放开了手。 咚咚咚—— 一连三声。 甘荣在谢豫川面前对着自己的“信仰”,连磕三下。 起身后,主仆正式相认。谢豫川这才知道韩其光把甘荣放到萸城里蹲守的缘故。 甘荣双亲过世后,村中里正和亲戚本想给他说门寡妇亲事,他不干,偏说自己这条老命是从谢家手里捡回来的,如今心愿和身为人子的责任已了,便不愿在村中继续生活。 将家中房地便宜作价变卖后,拿着不多的盘缠,一心前往西北,去之前,本是打算路过京城,去国公府拜见一下谢老夫人,送些不值钱的家乡土产,没想到走到萸城时,染了恶疾,险些送命。 也是天生命大,刚好倒在仁心仁术的卢家医馆门前。 卢弘文外出看诊回来时,碰上这事,就个治了。 这病一养就是好一段时间,等恢复后,不愿欠下卢大夫的诊费,想着自己这一去,可能生死未卜,不愿死前欠下这么大一笔的恩情。 于是就留在萸城,帮着卢家医馆上山采药、馆中做活。 甘荣坐下感慨道:“当初亏得卢大夫救我,不然我今日就见不到少将军了。” 谢豫川对卢大夫印象不错,“是那六十上下的卢弘文卢郎中?” “正是他!医术不凡,难得的是他医德也高。”甘荣对卢弘文这位救命恩人评价甚高。 谢豫川点了点,“此人确实不错。” 第三百四十一章 防得了人可防不住神仙 甘荣在卢家医馆以工代诊药费,萸城里时常走动,算是混个脸熟。等他还完了人情债,又攒了些许上路盘缠,便打算上京。 只是,没想到,人还没到京城,就听见西北军谢家大败,他心急如焚直奔京城,刚到京城,就听见唯一活下来的少将军谢豫川,被圣上下了诏狱。 彼时,与谢家有关联的人,在京中人人自危。 甘荣不敢轻举妄动,想着为谢家上下做点什么时,被韩其光的人,认了出来。 准确地说,是试探了出来。 韩其光这本事,谢豫川一向服气。 “就这么着,我就被韩公子带走了,后来回了萸城。” 从始至终,韩其光都没有向谢豫川提过,萸城内接应的人,居然是谢家老人甘荣。 谢豫川盯着韩其光:“你挺能憋啊。” “嘿嘿,彼此彼此,你能通神之事,也憋的不善。”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好意思说他?哼! 甘荣一旁笑了笑,替韩其光说了句公道话:“少将军莫怪韩公子如此,这萸城内,自打这位新任知县到任,城里那几家人,就对城内把控极严。韩公子说过,您眼睛毒,但是性子傲,怕事先同您说了,您不让他如此安排我,此事虽然危险,但胜在我阴差阳错是留守萸城最合适的人。” “若是老夫人和少将军等人,不从萸城过,事后待主子们出了关,我就去关外寻你们。没想到今日有我甘荣能出力的一天,为了免得与诸位主子们碰面时露出马脚,这才一直拜托韩公子瞒着此事,少将军若责罚,就责罚我吧。” 话都说成这样,谢豫川哪里还会挑理。 甘荣提到萸城内的变化,谢豫川问:“我同韩公子欲行之事,你可知道?” “知道。”甘荣点头,“少主子,您有何事,尽管吩咐,据我所知,那几家近来,隐隐以虞家行事为首,虞家在京中最近风头正旺,急需许多银钱上京。那青龙寨的大当家,拖不了多少时日,必要有所行动的。” 卢大夫刚从城外忙外回来,就被虞家请去看病了。 谢豫川眸光微动。 “被虞家请去?” 甘荣道:“是的。” 谢豫川望向一旁的韩其光:“虞家不是有自己的医馆,还需要外请郎中看病?” 韩其光喝了口酒道:“卢大夫有个看家的医术,虞家那点本事在卢弘文面前,排不上号。” 甘荣也点了点头,“卢郎中治妇人隐疾,是行家。” 韩其光笑道:“我私下觉得,依甘荣所说,论本事,不亚于太医院那帮成天给宫里各位娘娘们看病的太医们。 “那为何……” 韩其光知道他想问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那太医院是什么好人呆的地方吗?” 也是,谢豫川心道。 谢豫川沉吟道:“虞家出事了?” 甘荣看了看韩其光,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当着谢豫川的面在打哑谜。 谢豫川:? 韩其光替甘荣说了,“也是托了家神给你的那神器,我们才打听到,万里春在虞家有个相好的姑娘,如今怀了身孕,胎像时好时坏,万里春每个月会下山一两次看人,最近下来的可能频了,才让我们找到机会。” “虞家压着人家命根子,让他干活。” “虞家出钱出消息,摆路子给万里春走,脏活万里春来做,来往银钱,大了大做,小了小做。” 谢豫川眯眼,“什么意思?” 韩其光道:“就是私下里,过手的财路有多大,他们青龙寨明面上,就要下山搞多大的浑水!劫多少财路。” 谢豫川冷笑一声,“如此说来,这一次他们过手财路不是小数了。” 否则,怎么会盯上他们谢家。 甘荣在萸城呆的久,对萸城内外比较熟悉,见韩其光冲他点头,甘荣便对谢豫川说道:“此次虞家把周边大小官员都费力调动了一番,就是为了行事,除了财物大小,我倒觉得,是因为谢家之事,在朝中影响甚大,出了事,无论大小,都好运作!非常适合祸水东引,一应麻烦都可以栽到谢家身上。” 谢豫川垂眸,抿了口酒,突然笑了。 他抬眼冲韩其光笑道:“这人占山为王,看来也不完全是靠着心性凶狠。” “那是!那哥们到现在,都没让我探到后山的库房在哪儿,鬼精的很。”韩其光提到这个还挺闹心的,末了也得絮叨一番,“跟你家那个谢童的心眼子一样坏。” 甘荣并不知道他们二人口中的谢童为何人,但自从来到韩其光身边,偶尔倒是听他韩大公子骂手下时提到过几次,大多都是嫌自己手下,不如谢豫川的手下黑心眼子多。 这次再听到,见少主子谢豫川的神色平静而淡然,心里默默把这位叫“谢童”的人,默默记在心里,总觉得将来有一日,他能与此人碰头,届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谢豫川沉默了会,说道:“昨日既然放船试探,那应该撑不了几日了。” “我也这么觉得。” 韩其光想了想,提了个意见:“你说,万里春的命门,在虞家手里掐着,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的这个命门掐在我们手里?” 谢豫川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过,不过,你有把握?” 韩其光一脸郁闷,摇头道:“此路我行不通,虞家人现在精的快冒烟了。” 意思是,他搞不定。 谢豫川淡淡道:“那谈论这些不可行之事,没有意义。” 韩其光盯着他看了半天,直看得谢豫川直皱眉。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韩其光大眼一亮,想到个野路子! “谢豫川!” 突然一声大喊,冷不丁惊了谢豫川和甘荣两个人! 韩其光忽然一拍脑门,兴奋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谢豫川:“……” 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虞家那破宅院,我韩其光是进不去,但是有人能进去啊!” 谢豫川:? 韩其光拍掌道:“不,不对!人也进不去!” 甘荣坐在一旁,脑子都听糊涂了。 紧接着听到韩其光惊喜道: “人进不去,那想办法求求咱们家神!若能请动她老人家进去一探究竟!任凭他虞家有天大的本事,也防不住神仙!” 谢豫川静静地地看着他。 韩其光高兴地盯着他,问:“谢豫川!你觉得这主意咋样?” 大早上,涂婳刚收拾妥当,手机就接到一条谢豫川发来的新消息。 【谢豫川:世上哪里有卖后悔药?】 涂婳盯着消息,一脸诧异。 又咋了这是? 韩其光:求求咱家神仙!这事准成!\(*t▽t*)/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人太聪明不是好事 还是惊动了家神。 韩其光的心思,谢豫川可不好意思同家神说。 涂婳见他不便说出口,便让系统打开了另一边的外收功能,这才听见谢豫川为难的原因。 韩其光的请求,也不算多大的麻烦。 如果需要,她可以过去走一趟看看。 「涂婳:就去虞家帮你们看看万里春的女人就行?」 韩其光越想越觉得这想法合适,琢磨着怎么投其所好,才能求谢家神明帮忙时,只见对面谢豫川的面色微微一变。 电闪雷鸣般的直觉——家神! 韩其光立刻住口,盯着谢豫川的眼神,不大会,斩钉截铁判断道:“肯定是家神来了!” 有时候,人太聪明了也不是太好的事。 家神突然出声,显然听见了他们之间,刚才谈论的话题。 「谢豫川:万里春有软肋在虞家手中,虞家戒备森严,韩其光想要打探,一直不得其法,才想出此不合时宜的下策,还望家神能饶他冒然之过。” 涂婳看见手里的消息,淡淡笑了笑。 谢豫川和韩其光,真是看着行事作风相差不大,但深究本性,两个人之间性情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一个常年领兵,和一个常年游历各地,成年后的环境和际遇,终究在性格中留下深刻的痕迹。 韩其光见谢豫川一直微微蹙眉,心里合计着,难道他这好兄弟面对家神,脸皮太薄,不好意思求神仙这种小事? 韩其光眼珠子转了两圈,在一旁言简意赅对着屋子里的空气,神情虔诚又热情地讲了几句。 不管谢家神明能不能听见,他都要试试。 师父曾经在山上说过,心诚则灵。 以前,他觉得这四个字说的而太敷衍了,当初哪个上山祈福的信徒心不诚的,但也没见过几个灵验的。 师父当年骂他,朽木不可雕也,去去去!一边扫地去。 榆木疙瘩的脑袋,如今可是从好兄弟谢豫川的通神之法上,终于摸到了一点通天的门路。 韩其光叭叭地兀自念叨完,还诚心诚意起身面拜三礼。 看得一旁客栈大院的掌柜甘荣,局促地站起身,让到一旁紧张地看着。 两位主子爷之间聊的话题,他根本插不上嘴。 险些都没听懂。 甘荣心里犹如巨浪翻滚,不时谨慎地观察自家少将军的神情,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观察,心里擂鼓阵阵。 少将军他……难道真的能通神?! 甘荣心口跳的飞快,特别是韩大公子那副对着空气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好像这屋里的某个“地方”,真的有神明驾到一般。 差点吓坏了他。 涂婳从头至尾,听完了韩其光的心思。 “既然如此,我替你们去看一眼吧。” 谢豫川听见家神在耳边,如是说。 * 韩其光准备的“地方”,空间不小,环境一般。 但环境再普通,相较于城外五里堡的茅草屋,都是木板石墙垒起的屋子,怎么着也是更好一些。 官差同流犯之间,住宿的条件,也只分楼上楼下的区别,二楼比一楼暖和些,队伍里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人,也都被特殊照顾,安排到了二楼养病。 其他人,都在楼下安顿。 熊九山不在,队伍里成烨说了算。 大队人马好不容易从外面穷乡僻壤进了城,成烨手下有几个人,在客栈里坐不住,想出去看看。 “大人不在,你们不好好当差,还想出去玩?” 成烨冷眼看着几人。 “大人,出了关难遇这样的城镇,出去就小逛一圈,我们打听打听消息!” 成烨冷笑一声。 只当几个人在放屁,他们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 入了萸城,解差们不放话,指不定他们几个私下收了谁的好处,帮人家干点碎活,从中捞些体己银罢了。 成烨也不是那种愿意挡人财路的人,扫了眼旁边他们几个小心放上来的“孝敬银”,叮嘱道:“队里正好缺些东西,你们既然结伴出去,那就顺便把活干了,东西备妥了,就早点回来,别在外面呆得太久,不然,熊大人回来查问,我可不好给你们几个人遮掩。” “成大人放心!我们几个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早点回来!绝不让大人为难!” 成烨嗯了声,点了点头。 几个手下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成烨提醒道:“一路押解,确实辛苦,你们几个额外赚点零花钱无所谓,但记着,不是什么钱,谁给的钱都能赚。” “是!我们小心着呢。” “嗯,去吧。不要什么东西都帮人带,免得出事。” 几人领了补给的差事,推着车子去了市集。 出了营地,几人分成两路,一路去采买,一路去放松。 甘荣跟主家相认完,回到前堂去干活,店里的伙计见他回来,在他耳边耳语一会。 甘荣有些意外:“一下子出去六七人?” “是,两人去北市口采买,其他几人,我看朝小南街那边去了。” 甘荣在前面站了会,还是觉得这事得提前告知一下少主子谢豫川和韩大公子他们,便让小伙计去后院告诉一声。 甘荣在柜台后面翻着账本拨算盘,时不时提笔蘸墨勾划一笔。 敞开的客栈大门外,过了一会,停下一辆马车。 马车上,下来一人。 墨绿色描着竹叶的衣衫,低调而沉稳。 身后有老仆跟着一同进来,两人在大堂扫视一圈,然后走到柜台前,“掌柜的?” 甘荣一抬头,冷不丁惊了一下,急忙放下手中的毛笔,从一旁绕出来,来到来人面前,拱手施礼,拜道:“小人失礼了,没想到是公子您来了!快里边请!” 说着把前边的事交给门口打扫的伙计盯着,亲自为来客往后院引路。 途中,身后贵客淡淡道:“你家少主子可还安好?” “好、好着呢,托公子的福。” “那就好。” 谢豫川与韩其光在房中研究后日几时动手,依谢豫川的猜测,若是万里春几次试探,想必别人不会给他更多的时间拖延了。 “何况,熊九山已经不能再在路上耽搁了,否则后面定有官员要治他的失职之罪。” 第三百四十三章 给家神塑个神像镇山? 韩其光说:“我看田家送了不少东西,过了岭,流犯队伍驱车赶路,途中能节省不少时间。” “嗯。” 韩其光沉思一会,好奇问道:“田家的东西,你想要吗?” 谢豫川微微抬眼,没太听明白。 “那东西,田家守不住的,不然,我去想想办法?”韩其光说道,“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谢豫川眯了眯眼睛:“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韩其光冲他贼兮兮挑了下眉毛,“我不行,有人行。” “比如?” “田家那山头,我去瞧过,藏风聚气,是个好位置,我把我那闲云野鹤的师叔骗过来,盖座庙观让他看着,这十里八乡的把香火热闹起来,有民意压着,虞家也不好下手啊?” 谢豫川看着韩其光。 韩其光盯着他。 俩人互相对视。 谢豫川问:“你师叔当初为什么下山历练,你忘了?” 韩其光说:“师叔不行,我把师父骗来坐镇。” 谢豫川:“……” 韩其光被他那淡淡的眼神扫过,兀自摸了两下额头,自言自语道:“哦,师父他老人家可能够呛,还是师叔是最好的人选。” “让田家出手可不容易。”谢豫川淡淡道。 韩其光冷笑一声,“如今这年月,识时务者为俊杰。虞家蒸蒸日上,京城再进一步,他们田家还想自保,可就由不得他们自己说了算了。” “再好的恩人,毕竟不是血缘族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要权衡利弊的。” 谢豫川想了想,问:“你师叔能在这小山头坐得住?” 韩其光嘿嘿一笑:“那就要看对他的诱惑大不大了。” 这话,隐隐地让谢豫川感到不妙。 韩其光凑近他,低声道:“他大半辈子求仙问道的,这不巧了么,真神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谢豫川皱眉看他。 “你又来?” “什么叫我又来!谢豫川我跟你说,我方才真的想到一事,你说咱们一路都要求家神庇护不是?尤其是你!这事了了,还有下面的事呢,你这一路还得有段时间,便是到了寮州,你能马上扭转局面吗?” “你说,咱在这地儿给家神她老人家塑个神像如何?” 谢豫川:“……” “田家的山里,真要是压着铁矿,这事……你可要知道,对你有多重要。” 有些话,不必说透。 谢豫川沉思良久,抬眸道:“此地离京师太近,不稳妥。” “你们谢家有家神,你怕什么?” 谢豫川没太听懂。 韩其光小声道:“请神仙变化一番,施个障眼法挡上?话本子里可都这么说过。” “你少听点话本。” “嗐,打发无聊呗。”韩其光话锋一转,“不过,我真觉得行,无论如何,神仙总是需要香火的,等你到了寮州,猴年马月才能孝敬她老人家?莫不如眼下,咱就在这给她塑个神像,岂不是既利益百姓,又能为家神广积香火福德?” “把我师叔勾搭来!他那脾气,虞家在他手里肯定讨不到多少好处!如何?” 不得不说,韩其光这个塑像的提议,让谢豫川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一抹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 “塑像非一时能成,何况盖观。” 韩其光笑呵呵道:“这事你若觉得可行,旁的不用你操心,自然有人殷勤来办。” 谢豫川盯着兄弟韩其光,只见韩其光眼中光芒异常明亮。 他迟疑一会,试探道:“你不会是想找……” 韩其光笑道:“给徐家老太爷找点事来打发致仕的无聊日子,多好!” 见谢豫川还有点犹豫。 韩其光难得认真道:“我听说徐家老太爷给你送了不少好东西?” “嗯。” 韩其光道:“老人家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 谢豫川沉默着。 某人自斟自饮,“虽说徐肃性子固执,但兄弟多年了,你怕连累他,在老爷子眼里,何尝不是一种疏远?” 谢豫川沉吟片刻道:“谢家麻烦大,徐老爷十分看重他。” “这当口,老爷子明晃晃跟谢家联系,你不会真以为就因为你请神明救了他孙子吧?” 韩其光突然道:“哦,对了,人家还特意提醒你,去了寮州可以联系谁呢。” “太危险了。” “富贵险中求,徐家老太爷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狐狸。”韩其光抿了一口酒,道:“一百年了,神明才现世,你以为人人都是夏侯桀,如此忌惮谢家神明?” “谢家的荣光,就是从神明庇佑开始的,当年从龙之功不只是你们谢家,还有许多人深受其,你觉得依徐家在朝堂上屹立这么多年不倒的手腕,就只是单纯的谢谢你?” 韩其光没等谢豫川说话,就直言不讳道:“我给徐肃送了点东西,就看他怎么想了。算算日子,应该他那边已经回登州翟默身边了。” 谢豫川皱眉,声音微沉:“你想干什么?” “好兄弟,当然一起玩啊!”韩其光笑呵呵道,“登州那破地方,有什么意思?翟默也是,这么好的人才,给夏侯桀卖命,真是暴殄天物。把他拐来寮州,山高皇帝远的,他那人会喜欢的。” 韩其光说到这里,谢豫川总算是隐约地猜出来一点他要干什么。 “你……” 韩其光摆摆手。 拦住了兄弟后面的话。 “做兄弟这么多年了,说心里话,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我韩其光猜不到七八分,五六分总是有的。别的废话不说,你想做什么事,好玩的事,不能落下我!否则,我可跟你没完没了!” 谢豫川眯眼看他,“危险。” 韩其光冷笑一声,“我大丈夫一生浪迹,不危险的事,谁得意去耍哦!” 环胸盯着谢豫川,眼眸深邃。 “再危险的事,能比得上捅破天?” 谢豫川眯眼看他。 两人对视时,房门外,传来甘荣的生意。 “两位客官,可忙?” “掌柜的,进!”韩其光扭头喊道。 房门打开,两人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正长身立在门外。 谢豫川惊愕之下,猛然站起身! “颂之!!!!!!”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来人好大的手笔 四碟小菜,两壶酒。 甘荣亲自给谢豫川三人端来,出去时特意顺嘴提了句:“解差那边,我也一应都能打点好,主子和二位公子放心,外面放了听差的机灵鬼,有何吩咐几位爷随时。” “好,甘叔去忙。”谢豫川体贴道。 甘荣心里暖呼呼地下楼了,腋下夹着端盘撩帘子去了后厨,“今儿个给官爷们多加几道荤菜,都是韩大公子的朋友,别慢待了。” “掌柜的,您瞧好吧!”后厨里的人异口同声。 没用多久,甘荣带着伙计们上楼挨门给成烨他们那些休息的官差们送饭送菜,喷香的饭香飘满整座客栈大院,香气一路送上楼,又从楼上飘下来,馋得满院子流犯肚子里咕咕直叫,瞧着手里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饼子,难以下咽。 甘荣聪明地将这一切好处,都推到了韩其光的头上。 韩大少爷如今在流放队伍里的身份,是修道随性的散,法财不菲,出手大方。 成烨心里虽然不太理解,但人,是熊九山留下的,大人都无所谓了,路上多个会道法的财神爷,也没什么不好。 押解的差事苦,谁不想一路舒舒服服的呢。 成烨等一班解差门,今日这酒菜的又热乎又顺口,关键是客栈的掌柜的,还给他们烫几壶小酒,简直神仙日子。 尽管公务在身,不便饮酒作乐。 熊九山不在,成烨也多贪了几杯,上行下效,一个个醉酒不至于,解了馋倒是真的。 有手下从外面进来,成烨问:“来人打听清楚了?” “掌柜的说,是位求事的本地人。” “求什么事?”成烨怀疑的眼珠转了转,低头看着杯中酒。 差役道:“掌柜的也不太清楚,求神?” “求神?” 成烨抬起头,语气警惕起来,“找谢豫川求神?哪儿漏出去的消息?” 一旁陪酒的手下,想了想,琢磨道:“会不会是昨儿在我们那治病的那些郎中?” 成烨闻言,眼中的警惕之色淡了几分。 “也不无可能。” “这些郎中可真是,领了赏钱嘴还这么快。” 成烨沉默地喝着酒,不时往门口处扫两眼,旁边的手下察觉到他情绪不高,眼珠一转,骂道:“这萸城的本地人可真是没什么礼数,既来求人,不先来拜见解差大人,自行其是,不识抬举。” 成烨淡淡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对方见状,正要再大声多骂两句,就听门外有伙计说话。 “大人,掌柜的让小的给几位官爷们送点东西。” 成烨抬了抬下巴,示意放人进来。 伙计端着一盘三碟的盖碗小菜进来,也没打开,稳稳当当放下后,给屋里几位差官一一鞠躬,然后弓着腰身退出去了。 关了门,成烨看着桌上三碟“菜”,皱了下眉头,不知这萸城这种上菜法,是何讲究。 手下打量他的神色,见他应允,一一打开碗盖儿。 “嘶——” 一道惊讶的吸气声! “这什么人?好大的手笔啊!” 一盘三碟菜,道道是黄金! 五十两一锭的金子,两两一碟,金光灿灿地摆了三碟。 “来者何人?”成烨也惊了,一出手三百两,这一路上,他还没见过比这人还豪横的送礼。 松江镇的知县,也不过送了谢豫川一盒金豆子,哪里这般嚣张。 “这……” 一旁三名前来陪喝的手下,望着桌上的东西,也傻眼了。 谁也看不懂。 成烨沉默了一会,打发了个人,去萸城府衙找熊九山。 这么一大笔银钱,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摸不住来人什么路数,更是不敢轻易去打扰另一半谢豫川他们,谁晓得这人背后有什么能耐,先盯着观察观察再说。 一下子能拿出几百两贿赂官差的人,所求之事一定不是小事。 这种事,非得熊大人回来坐镇才行,成烨心里想着。 太过麻烦的人,他可不接触。 二楼另一侧。 甘荣帮着办完了差事,回来告知后就下楼了。 韩其光听完某人的骚操作,噗嗤一下就乐了,“你还真给那么多金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散财的童子嘛你是?” 对方语气淡淡的轻哼了一声:“出手先震虎,免得打扰我们叙旧。” 谢豫川许久未见过对方,上下打量来人。 严缙站起身,展开双臂,戏谑道:“怎么?认不出我了?” 谢豫川摇头失笑,韩其光冲他招手,“快坐吧!聊聊你怎么来了萸城?要不是甘荣领你进来,我还以为我眼花了。” 严缙甩了甩长袖,落座。 谢豫川打量他,他又何尝不是认认真真打量对方的状态。 “少将军,身体可好?” 谢豫川点头笑了笑,“已无大碍。” “无事便好,不枉我千里迢迢来寻你。” 这话说的对面两人面面相觑,倒是严缙神色如常,给两位倒酒。 “两位哥哥在上,颂之今日来得匆忙,未备薄礼,借甘荣的酒,给二位敬酒了!小弟先干为敬,两位哥哥随意。” 谢豫川神色微微动容,提杯一仰而尽。 一旁韩其光喝酒不够,还要揶揄来人两句,“一口闷的酒水,谁还能差你多少了。” 严缙一连三杯,被谢豫川抬手按住下一杯。 “不急。路上辛苦,歇歇再喝。” “还是少将军通情达理。” 韩其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严缙突然到来,两人都很诧异。 谢豫川沉思少许,关切道:“你不在西北帮你父亲兄长做事,怎么突然来了北方?” 严缙放下酒杯,“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韩其光揶揄道。 严缙提筷,看了看二人,道:“边吃边说?” “好。” 严缙便把得知谢家出事,一路收拾行囊北上来寻谢家之事说了。 他一路跋涉虽远,好在家财万贯,反而不像甘荣那般辛苦,但正是因为严缙出身富裕,这才更让谢豫川不解,“你这是,刻意来寻我?” “是。”严缙点头。 谢豫川看了韩其光一眼,韩其光冲他耸了下肩,“我可不知他严大公子来寻你。” 严缙风尘仆仆,面有疲色,但看见谢豫川还真是高兴。 “没想到,甘叔还能认出我来,真是叫我高兴。”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少将军带上我吧! 严缙垫了几口肚子,这才放下筷子,看着谢豫川的脸,认真说道:“谢家出事后,西北换人了,我们严家从商不从政,只要老老实实捐点孝敬银两,大灾大难不至于,有祖父坐镇,父兄能干,留我一个在西北,他们不放心,便让我来寻你。” 谢豫川蹙了蹙眉心,“你得罪谁了?” 韩其光双臂叠在桌面,也盯着严缙,“就是,你得罪什么人了,吓的你家里撵你出来?” 严缙左看看,又看看,最后在两人紧盯的目光中,不太自在地咳了两声。 “西侯世子。” 韩其光:“!!!” 就连谢豫川都愣了。 “你惹了他?!” 韩其光佩服的伸出大拇指! 谢豫川提杯饮酒,过了会,复又问严缙,“为了你姐?” 严缙没否认,只歪了下头,“我六姐有未婚夫,他想抢人,我把他阴了。” 韩其光再次竖起大拇指:“牛!” 谢豫川瞥他一眼,“你少在那火上浇油。” 韩其光指着严缙,对谢豫川说:“不是我火上加油,就西侯那宝贝疙瘩,哎,谢豫川,就你们谢家当年在西北最鼎的时期,你们谢家都不去触西侯王世子的霉头吧?哎!严缙他敢,你说就冲这,我不得说他一声牛?!” 谢豫川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西北故交,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点什么,话全叫韩其光说完了,他一时不知道这事该从哪儿下嘴。 严缙见状,提着酒壶殷勤地给谢豫川倒酒,刚倒完,一只酒杯凑过来。 抬头,见韩其光笑呵呵道:“小财神爷厚此薄彼,可就不讲究了。” 严缙照做。 过了好久,谢豫川可能才缓过神儿来,“那……你姐现在呢?” “送山上道观里念经去了。” 韩其光噗嗤一口酒喷出! “你们严家牛死了!” 谢豫川紧皱眉头,瞪了韩其光一眼,看向严缙:“那等卓青回来,怎么办?” “还俗呗。” 韩其光想也不想道。 “没问你。” “你问他,他也得这么回答你!严家就这一个姑娘家,得罪了西侯,就是得罪了宫里,严家女唯有上山,才能免得这祸事连累到卓青那好女婿,不然宫里能让他卓青上榜?别做梦!大梁朝的科举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越说,越见一旁严缙的表情越暗淡,怏怏住了口道:“反正换我是颂之,我肯定也是护着自家人,我要是严家,我肯定也这么干!” 更别说现在了…… 他都要跟着他兄弟干坏事了,谁还在乎他们什么这个猴,那个猴的。 当然这话,韩其光只敢在心里想,不太好说出口了。 严缙沉默着喝酒,方才谈及闯祸时那股子年轻人的豪情,又消失了,身板挺直端方地在那坐着喝酒。 只是左右转动的眼珠,泄露了他的心思。 谢豫川沉吟片刻道:“我没料到,竟在这边遇到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边?” 严缙放下酒杯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谢豫川:“……” 韩其光惯性竖起大拇指。 严缙道:“祖父让我来报恩,我就来了。一路从京城打听到这边,本来想走另一条道,但是听说前面有几个商队被劫了,也没听说流放的队伍过去,就转道来了这边。” “谁知萸城这边也没听说有流放的人马路过,本来打算明日启程,昨儿在城中听见有郎中去城外给流犯治病,我才想着再多留两日看看情况,没想到,今天起来就听说你们进城了。” “然后你就来了?” “没,先让人过来打听了。” 谢豫川问:“以后什么打算?” 严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完,才打定主意,盯着谢豫川的眼睛,认真道:“少将军带我一起去寮州吧。” 噗—— 韩其光真的没忍住! 放下酒杯,韩其光指着谢豫川,对严缙道:“严颂之!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流犯?!你还要跟他去寮州?你疯了,还是你们严家疯了?” 谢豫川沉吟片刻,点头道:“我如今是流犯之身。” 严缙也挺直脊背,正色道:“离家时,祖父特意交代我来寻谢家后人,以报答当初的大恩,少将军是流犯也好,将军也罢,对严缙来说,都是恩人!我既来报恩,不在乎辛苦。” 谢豫川一时不知如何说什么。 过了会,道:“对你们严家有恩的,是我三叔,不是我。” “都一样。” 说完,又道:“何况我与少将军最熟稔。” 西北岁月,总是谢豫川年少记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以当严缙出现在他面前,往事竟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严缙若真要留,他也不可能赶人走。 只是如今谢家人走茶凉,已经不能如严家长辈所愿,护着严缙。 如此……谢豫川担心严缙随他北上,更危险。 韩其光此时盯着故友严缙,认真地问他:“你真要陪他北上去寮州?” “当然。”严缙道。 “那你出门带钱了吗?”韩其光一本正经道。 严缙看他,“韩兄,想用多少?” “不是这个意思。”韩其光摇头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这小财神爷出门,你们严家能让你带出来多少家底儿?” 严缙想了想说:“够用。” 韩其光瞥他一眼,哼了声,指着严缙,对谢豫川说:“看着没,这小子猴精一个,贼兮兮的,北上寮州别带他,不然你就被他卖了!” “不可能!我不会!” 严缙断然否决。 谢豫川抬眼扫了韩其光一眼,道:“他坑你,都不会坑我。” 韩其光:“……”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严缙已经来了,来了就不走了,说什么也要一路跟着谢家一起去流放,这也是为什么最开始,他就砸了一大笔银子给官差们。 “我过来时,提前打听了,好像也有其它商队给了银子孝敬,一路跟着流犯队伍走。”严缙沉吟少许,道:“我也可以组个商队。” 谢豫川和韩其光同时看向他。 严缙道:“旁人能行,我也可以,左右是去寮州,寮州地处边境,东西必然不如中原丰富,我也组个商队,正好去寮州贩货,南北两头,中间差钱,利润绝不会少的!” 说着说着,眼睛越聊越亮! “这两日,我打听了,北边打仗,什么都缺,就不缺人,这边药材布匹丝茶,拉过去,就是不卖本国边民,贩去对面,其中利差更是能翻几倍!” “少将军!带上我吧,去了寮州,我一定有用!” 第三百四十六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严缙的到来,谢豫川和韩其光心里都高兴。 “萸城现在的状况,有点复杂,你初来乍到,不宜露面,低调行事为好。” “事该当如此。”以自己目前的处境,严缙心里也明白谢豫川说的话,不无道理。 对方没有拒绝他跟去寮州的提议,他心里便放松一大半,人一放松脑子就容易活泛。 “我来这边以后,发现中原之地风物果然与西北不同,虽没去过北地,但边境之地,我想相差都不大,萸城本地有一种特别结实耐磨的布料,非常适合条件艰苦的地方,这边进一批带过去,绝对不愁卖,而且我乘车过来,路过街市,沿街的布料庄生意很是兴隆,不少外地客商都在采买。” 严缙谈及萸城本地物产,竟像来过许多次一般。 听得韩其光目光惊讶地看着他,“颂之,你从前来过庆州府?” “没来过。”严缙摇头,“腹地只去过京师和江南两淮地,北边未曾来过,气候比我们那里偏冷,但相差不多。” 这是他一路往北走的观察。 韩其光道:“那你如何短短几日,对萸城本地之事如此了解?” 严缙微愣,“打听的。” “你怎么打听的?” 韩其光很好奇,他的人手在萸城呆得可比他久多了,感觉都不如严缙对萸城的细微观察。 他自己手里也有一支临时组建的商队,也是为了日后方便将谢豫川的人“安排”进去,商队在萸城中大肆撒钱,搞得热热闹闹的,但好像也只是在萸城内各大商铺掌柜子面前混个脸熟,伪装的身份是合格的,但是并不出彩。 至少,就他所知的萸城内的几家说得上话的头脸人物,并没有引起他们的主意。 这也是他始终派人混不进去虞家查事的主要原因,原想凭他手底下那些机灵人,此事不应该如此费劲,没曾想虞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外松内紧,不一般。 不然,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谢豫川身后的家神身上。 但严缙的出现,突然让韩其光像是开了窍。 严家的人,是不是打娘胎儿里,就攥着算盘落地的? 他就不会跟他似的,坐个车会友,路上还要观察一下人家商铺里进进出出的人。 严缙不知道韩其光什么意思。 但到了陌生环境,打听个本地的消息,这应该也不是多难的事,出来进去三教九流,无非是多打点点银子的事,拿不准的消息,同样的问法,多问几个不同的人,放到一起互相比较一下,事情的大致原貌也就能描摹出来了。 这……挺简单的啊。 韩其光看了严缙一会,转头对谢豫川道:“你说,我把我手下那支商队给颂之做如何?咱俩腾出手能做点别的。” 谢豫川沉思少许,点了点头,“颂之擅于经营之道,他最合适。” 严缙左看右顾,“你们在说什么?” 韩其光拍了拍他,神色正经道:“你既来了不走,那我手上正好有个事交你来办最合适,萸城本地有四家大商,其中两家在京中门路颇广,过两日予珩他们赶路,你我随行,我随解差熊九山走,你便顶了我的位置,以商队大管事的身份,押货北上。” 严缙闻言,眼睛明亮,“商队给我来管?!” “当然,你不是孤家寡人来的么,给你弄点人手,你趁这几日在城中看看,还需要备上什么货物,出关后,北边很乱,你要心里有数,太麻烦的不要带。如今也有另一家商队,随队伍一起同行,届时我在解差面前多说两句,应该没什么问题。” 严缙点点头,问道:“你们组这商队有何用?” 谈及正事,严缙脑子转得极快,谢豫川和韩其光二人,都是名门之后,与他这样的商户门第出身,想事并不一样。 流放的路上,他们手里这支商队,做什么用?他得提前问清楚,是为将来到了北地谋财啊?还是为了其它的什么缘由。 了解关键的问题,他才好有的放矢的考虑。 谢豫川对他道:“商队就是商队,明面上与其它商队无异。” “那私下呢?”严缙问,私下里的才是关键。 谢豫川提杯抿了口酒,淡淡道:“我手里有一批人,需要身份随我同行。” 严缙点头,“那我懂了。” 转头对韩其光,说道:“商队交给我,我绝不让你吃亏。” 韩其光就爱听这话,高高兴兴击掌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你随我一起走,我带你去见俩人。” 三人屋中叙旧时,萸城府衙大门口,熊九山陪着知县冯陈一路去了流犯们宿营的客栈大院。 成烨听到信儿,始料未及。 急急忙忙连喝几口水,漱漱口中酒气,洗了把脸精神后才下去见人。 “小人百户成烨,见过县尊大人!” 冯陈带着两名带刀衙役,从大门一路走到大院院中空地,才停下。 四周都是此次从京师下来押解的差官和上百流犯,他环顾四周,人数虽多,安排的倒是井然有序,不觉对熊九山的看法也更好了几分。 “没想到熊解差此次押解的责任如此重大,放心,流犯之中如无问题,文书之事你不必担心。” “多谢大人体谅。”熊九山一旁道。 冯陈着官府,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对身旁的手下道,“等会去找两个仵作过来查验,若无问题,让人把尸身拉走掩埋,登记在册。” “是!大人!”萸城衙役应声道。 熊九山站在后面,望着面前的这位年轻县官,心里对冯陈的态度,已不似之前在衙门口里的那般想法。 冯陈这位芝麻官,燥是燥了点,难得做事做人倒还公义。 哪怕是随口一提的小事,不必等他孝敬,已经着手让人去处理了。 熊九山对他的态度,不自觉恭敬了几分。 冯陈看了一会,转身道:“你们流犯的队伍里,可是押解了富贵之人,这院中,饭菜飘香。”他嗅了嗅鼻子,“似乎还有点酒?” 站在熊九山一旁的成烨,脚下悄悄往后避了避。 第三百四十七章 做戏做全套 熊九山盯着冯陈,冷不丁的,没太参悟明白冯知县说这番话的用意。 冯陈松了手,在腹前交握,意有所指道:“你们押解的流犯中,若有家财丰厚者,那可要小心行事,你们入了萸城,这般吃喝花用,我看容易引来麻烦。” 有些事,冯陈现在也无力杜绝,只是这么提醒两句,听不听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可能是因为此前,熊九山在衙门里,面对他的诘难,非但没有百般推脱,反而耐心解释误会,让冯陈对他的感官改变,后面再得知他们,刚好就是从城外卦师说的那个方向而来。 机缘巧合吧,冯陈便想着亲自过来瞅一眼,规模如此庞大的流放犯人,都是为官做事的经验。 另外,冯陈对熊九山押解的流犯中,那个据说曾有神明庇佑的谢家,也颇有好奇。 “熊解差可代为引荐否?” 冯陈这话说的太客气了。 * “冯知县亲自过来了?” 听说冯陈亲自过来,并且要见他,谢豫川微微一愣。 熊九山点头,道:“应是对你谢家神明之事好奇,遂亲自过来看看。” 熊九山一回来,韩其光就不在这边耽搁了,跟熊九山打了个招呼,就以广寒道长的身份,说去城中瞅瞅。 熊九山也没拦他。 “你见不见?” 谢豫川抬头,“大人召唤,自然是要去见礼的。” 于是手脚重新戴上镣铐,随熊九山去见萸城知县冯陈。 冯陈的身份背景,韩其光早就打听的明明白白,同他讲了。 但见了真人,谢豫川发现冯陈确实年轻,如此年纪就能登科,并不容易。 “犯人谢豫川见过大人。” 不待谢豫川屈膝欲拜,冯陈直接摆手免了他的大礼,起身从座位站起,来到谢豫川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他,然后才客客气气抬臂拱手道:“谢将军为国为民御敌多年,冯陈心中佩服。” 谢豫川看了熊九山一眼,熊九山眸光微微晃动。 两人都没看懂冯陈这番客气,从何而来。 “站着说话不便,不如坐下聊。”冯陈看想熊九山,指着谢豫川身上的一套枷锁,问道:“不知熊解差能否暂为卸下,里外皆有看守,本官想谢将军应该也不会给你我二人添麻烦的。” 谢豫川身上的镣铐卸下。 谢豫川在沉默中,暗暗地观察着冯陈这人的心思。 就连熊九山此时此刻,都有点看不懂了,方才来之前,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现在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二人左右落座,视线在空中交汇对视。 ——你同冯陈聊及匪祸之事了? ——怎么可能?! 两人眼神打机锋,冯陈并没看清,只以为是自己的态度,让两个人可能有点忐忑。 门外有店家伙计来茶水点心,只是人被拦在外面,由衙役检查后才放进来。 伙计进来摆茶,细心观察后,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回到楼下前台,同掌柜的甘荣道:“冯大人前脚过来,后脚街头就看见那几家的人了,掌柜的,怎么弄?” 甘荣道:“只当看不见,大人乃朝廷命官,自然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的,听掌柜的。” 伙计下去干活了,甘荣在柜台后喝了口茶,想了一会,端着茶碗绕出来,跨出门槛走到门外。 一股冬日的寒风迎面吹来,他端着热茶在门口笑呵呵地揽客,左看看右迎迎,转来转去的,就把左右两边那些行迹可疑之人,尽收眼底。 呵,还不止一家呢。 观察完,顺手把茶杯里的水往外一扬,倒了。 转身回屋。 柜台后,没过多久,进来俩客商。 俩人进来,简单打量了周围一番,抬眼往楼上看了看。 “掌柜的,还有没有客房了?” 甘荣笑呵呵道:“有啊!二位爷想住什么样的?” “要好点的,不差钱。” “哎呦,您看这真是不巧了,我们小院倒是有几间上房,不过,都被京里来的大人们,给包下了,好的上房现在都满了,但是后院干净舒适的屋子还有几件,不知二位爷,行是不行?” “后院?” “哎,后院。”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院都什么人住的?乱七八糟的人,我们可不喜欢。” “这……”甘荣脸上一阵为难,迟疑了少许,倾身低头凑近两位,悄悄地对二人说:“不瞒二位爷,小院后面是差官和流犯一起,确实有些不雅,但是!二位爷放心,您两位要是住下,安全绝对没问题,小的还可以送您几道好酒好菜,不知……” “流犯?哪儿来的流犯?” 甘荣心道,哪儿来的,你们不知道? 心里这么想,脸上依旧笑容亲热,绕出柜台,道:“二位爷要是不放心,不如我带您二位先去后面看两眼,您再定?” 这话,说进二人心坎里。 两人连连点头,“掌柜的,前头带路。” “好嘞,这边请!” 后院。 成烨带着一班手下,正在挨门巡查流犯的情况。 他们喝着酒呢,没想到迎头碰上知县大人。 当差喝酒,本也不是大事,就是瞧着不太好看,再者他一身酒气,也不好凑到县尊大人面前,去凑热闹。 这样一来,大人们在上面都谈论什么,他就听不着了。 成烨心里不算太痛快,楼上用不上他,几个手下提议,既然不用麻烦,那就回去接着喝酒吃肉嘛! “吃吃吃!你们一群猪脑子吗?就知道吃!” 成烨带着一班人,干脆去找流犯们泻火气。 从东查到西,进去一顿呼喝,查了七八个房间再出来,成烨憋闷的火气也下去一大半。 出来时,刚好看见客栈掌柜的甘荣,正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当即脸色阴沉下来,朝对面大声喝道:“站住!” 甘荣被“惊”的一愣! 连带着身后两个人也停下了脚步。 成烨带着人,大步流星地过来,审慎的目光,上下打量两个陌生人。 看的二人姿态颇有点局促。 成烨犀利的眼神,从他们两人身上扫到一旁的掌柜的甘荣脸上。 “不知道后院里都是什么人?” 甘荣急忙躬身歉声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两位客官远道而来,在小店歇息,小人想着后院还余有三间客房,就带人过来瞧瞧。” 成烨皱眉,沉声道:“后院都是押解到北地的流犯,不安全,别留外人。” “是、是、是!” 甘荣连连称是,一脸抱歉地又带着俩人去了前院。 躬身在大门口,一声一声道歉:“对不住您二位了,官爷们发了话,小店不敢留您二位了。” 二人走后,甘荣回柜台上写了封信,交给伙计。 “速去送信。” 第三百四十八章 传你一套护身法宝 整整一早上,涂婳都在书房做事。 手机放在一旁,安静了一上午,直到中午外面传来嘈杂声,才突然叮叮咚咚响起来。 涂婳从屏幕前移开视线,发现,她此前在海城时订购的东西,陆陆续续都已经发到了h城,还有三分之一在路上,大概再有一两天,也就差不多都到齐了。 老同学李广源发来了七八条消息,两条文字的告诉她,帮她找了几处近期外租的仓库,其它的都是一些相关照片。 她看了看,从里面选出两个位置,回复老同学,自己准备去看看这两个地方。 李广源说:“陪你一起,免得吃亏?” “行。” 两人随即约了个时间,看仓库的事情不急,所以涂婳把时间,定在了谢豫川他们打算行动的日子后面。 涂婳看了看时间,再标记好工作进度,打算吃过午饭后,去大梁那边看看。 陆续送达的货物,借用的仓库那边,已经有人帮着卸货放进库里。 “等那边工作人员都搬运好关门后,提醒我一声。”涂婳对系统说。 系统:【好的。】 窗外飘雪,雪花不大,落在外面的窗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涂婳倒了杯热水,端到窗前站一会,缓解一下久坐的不适。 楼下,有路过的小区居民,不时有私家车驶过,要过年了,置办年货的居民们进出十分频繁,在络绎的人群里,涂婳居高临下地好像看见某个人影在远处晃悠了一会,有些启光。 咔嚓—— 【已为宿主摄录可疑人员,身体特征录入数据库,启动自动屏蔽模拟系统。】 涂婳就着热水低头喝了一口,哪怕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她的视线也始终没有离开对面。 对方像是举着手机对着她家这边拍了好几下,然后就走了。 涂婳歪了歪头,“挺有意思的。” 有系统的保护功能在,其实涂婳不太担心外面的情况。 她现在比较介意的事情是—— 【你订购的枪,什么时候才能到?】 系统回答很快:【报告宿主,还有5个小时零17分钟。】 涂婳仰头瞅了眼头顶,“加个急。” 【已经加急过了。】 “真行。” 与自家相处久了,系统已经能够丝滑地分析出,自家宿主在说这样的话时,并不是夸它真行,而是嫌它真麻烦。 一人一统,短短的相处时光,居然难得的培养出了不一般的默契。 涂婳在窗户前活动了十几分钟,拿出手机打字。 「涂婳:谢豫川?」 大梁客栈。 刚用清水洗了把脸的谢豫川,耳边听见声音,起身擦脸,对着虚空脑中凝神回应道。 「谢豫川:家神可是有何吩咐?」 「涂婳:你那边忙完了?」 谢豫川闻言,眸光微微一愣。 「谢豫川:现下不忙,萸城知县冯陈已经走了,韩其光也出去办事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 「谢豫川:予珩之前有一旧友前来拜会,此刻也回去收拾行囊去了。」 虽然不知家神这次为何突然如此问他,但谢豫川很聪明地把自己此刻,一身清净的状况如实说了。 涂婳倒是有些意外。 多聊了两句,才知道新来的所谓“旧友”严缙,带着人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等着回头跟随谢家一起北上。 “没想到你朋友还不少。” 涂婳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不想听见那边一阵低沉的笑声。 然后是谢豫川熟悉的嗓音:“都是托了家神的福。” 会说话的人朋友能不多嘛,涂婳心想。 涂婳打开即时通讯。 “你身边现在有旁人吗?” 谢豫川闻言瞬间警觉,并没有立刻回答家神,而是低声道:“请家神稍后。” 然后接连走到窗户边、门边、墙根处一一稍站了片刻,方才回应道。 “此刻身旁无人。” 从前,每当家神如此问他,随后都能收到家神传来的东西,于是谢豫川处于习惯,走到门边时,甚至不着痕迹地落下门闩,以防屋内有何情况,外面突然进来人。 难得有一段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空间,涂婳打听完后,放下水杯。 “谢豫川,有一套防身的装备很适合你,等一下我传送给你。” 果然! 谢豫川心道,自己猜中了家神方才的用意,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家神要送的东西,似乎是只给他自己的。 心情一下子提了起来,暗暗有了期待。 “东西有点特别,不宜被旁人看见,你收东西时,避着点旁人。” “好,予珩已关好门窗。” “嗯。” 涂婳旋即打开系统背包,把那一套价值不菲的“单人装备”,连同外面精致的箱子,一同发送给了另一个时空的谢豫川。 房间里,寂静无声。 谢豫川站着等候,心口跳动的有些快,不知家神为何这次如此谨慎。 正猜测间,一个长方形表面泛着银光的箱子,突然凭空出现在桌面上! 第一眼,谢豫川甚至不需要上前去摸一下,都能感觉到眼前东西的沉重。 耳边,响起家神的声音。 涂婳问:“看没看见?” “已经收到了。”谢豫川答复。 这一套装备,别说在大梁了,就是放到现在,有的东西也有些逆天。 涂婳说:“箱子有生物识别扣,你先过去把指纹录入一下绑定。” 谢豫川听得不是太明白,但家神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走到银色的箱子前,看了看,很快找到了一块“特别”的地方。 不小心碰了一下,那快小小四方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蓝色指纹显示标识。 谢豫川盯着那蓝光处沉思片刻,将食指放了上去。 滴—— 一声清脆的系统音,短促而特别。 旋即,谢豫川便听见银箱四角依次发出“咔咔”解锁的声响,等声音仿佛转了一圈,回到谢豫川面前时。 长方形的银色箱子的盖子,在谢豫川的眼前,忽然咔嚓一声,升高半寸,然后应声而开…… 涂婳送他的超科技个人防护装备,从打开的那一瞬间,就夺走了谢豫川的呼吸。 从未见识过科技武器的谢豫川,并不能很清晰地理解,眼前,箱子里面的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到底有什么用。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不要什么都往里装! 但,他十分聪明。 银箱打开后,里面上下都摆放着长短、大小、形状不一的奇特东西。 第一眼,可能他会比较费解。 但左下角有一个东西,表皮材质看上去,就很像之前家神已经送给他的神火器和望远镜。 电光火石间,谢豫川心里瞬间反应过来。 眼前,这满满的一大箱子里面的东西,大概会是什么东西。 一旦察觉到,家神送他了一大箱子,神兵利器。 谢豫川的胸腔里,心跳的飞快! 咚咚咚! 连他自己都能听见自己激动的声音。 不出意外,涂婳“接收”到了谢豫川情绪变化的提示。 她还没做详细介绍,那边谢豫川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凭直觉,都能感觉她给的大概是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谢豫川确实挺聪明的。 涂婳心道,要是等她告诉谢豫川,那些东西都是什么,怎么用之后,不知道他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谢豫川的手,悬停在那一箱超出他想象的未知武器上方,一时不敢触碰。 “敢问家神,这一箱东西是……” 涂婳盯着眼前的虚拟屏幕上的介绍文字,发现短时间内,还真是不太好给谢豫川解释,她送的这一箱东西,都是什么,又怎么用。 她现在倒是有时间,但谢豫川那边不太方便。 她想了想,说道:“里面的东西有点多,一时不好给你解释,你先收放到给你使用的空间里,等下午我过去一趟,帮你们去虞家看看情况,再过去教你东西怎么用。” 毕竟这一箱东西都是一次性的,还是等她过去,在谢豫川旁边盯着解释比较安全。 另一边,谢豫川闻言,点头道:“好,那予珩等家神过来再了解。” 目光打量着箱子上下两边摆满的装备,谢豫川心里有种直觉,家神送的这一箱东西,绝对与之前送的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盯着箱子,凝神询问道:“这箱子,予珩直接盖上就行吗?” “对,直接盖上就行,盖好后,记得触碰一下开箱时的那个位置,锁上。”涂婳提醒道。 谢豫川按照涂婳所说,盖好箱子落指认证上锁。 然后,认真凝神。 下一秒,眼前桌面上的长方形的银箱,转眼消失不见! 谢豫川直接脑海中,仿佛划过一丝细流一般的触感,触摸不到,但他好似能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什么东西被他收起来了。 更让他感觉,有点特别的是,他好像冥冥之中,能感知到还有一些空余的“地方”,可以容许他继续存放一些东西。 房间里,空无一人。 谢豫川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涂婳此刻也看不见他,二人只能隔空说话。 她这边的虚拟屏幕上,已经看见她特意余出来,给谢豫川使用的“附属空间”里面,那一箱武器装备放进去了。 涂婳瞧着,心情挺不错的。 同聪明人打交道,让人很自在,比如谢豫川,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认知了,但是大部分的东西,她不需要费力给他解释,他很容易就能融会贯通。 涂婳觉得谢家在教育后辈这件事上,是不是有什么绝门的速成方法。 谢豫川喜欢的长枪,还没到,暂时还给不了。 但是先把这一箱子防身武器发过去。 涂婳心里还是踏实不少的。 下午过去办完事,就去好好教他怎么用。 她把谢豫川全副武装到这种地步,如果他还能在剿匪的途中遇到生命危险,那涂婳一定会呕死。 东西给了,涂婳也饿了。 回到桌位上点外卖,边刷新,边问谢豫川:“你们中午那边,在客栈里吃什么?” 涂婳是想着,既然谢豫川同熊九山已经达成了联盟。 那她也不必像之前一样,谨慎小心地给谢家投喂东西,免得途中给谢家老少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从某个方面来说,押解的官差熊九山,也算是他们这边的人了。 那…… 她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多了。 不用像之前一样处处受限制,给谢家点东西,还要考虑到他们路上方不方便携带。 所以,她刷外卖的时候,打算今天中午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能让大梁那边的谢家人,一起吃顿热乎又暖胃的,大家一起尝个鲜。 翻来翻去,发现定点披萨和肉夹馍,还蛮方便的。 流犯们一路都吃的生冷,官府给发的定食,也只是一些糙饼子。 那些吃的,涂婳一旁看着他们吃,都觉得难以下咽。 现代的披萨,虽然也算不上多少的东西,但胜在这个时间段,送货快,又热。 于是涂婳,选了一家她点过觉得味道不错的一家,直接下单了一百份。 然后去肉夹馍店铺,选另一份。 还没选内,披萨店的信息叮叮发过来,店家特意询问了一下:“真的是100份吗?顾客您没有点错吗?” 涂婳回,没错,做吧。 双方都很高兴地结束了通话。 肉夹馍也一样,涂婳本来想多订点,奈何店里现在最多只能做到150份。 于是涂婳一下子全部包了。 定完了午饭和需要投喂到大梁的食物。 她还没听到谢豫川的动静。 不由一时好奇,谢豫川在那边干什么呢。 虚拟屏幕上,谢豫川的情绪似乎有一点点起伏,但是起伏和变动也不大。 很是让人好奇。 于是,涂婳不由开口问道。 “谢豫川,你回去了?” 她想问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回到其他谢家人的身边。 不想,谢豫川却道:“暂时还没有,还在房间内。” “哦。”涂婳道。 涂婳见状,也没有再继续问。 不过,她倒是把一会,可能会给他们谢家和熊九山他们一起投喂点吃的东西的事说了。 谢豫川的反应,也如从前一般,并未有太大的出入。 但不知道为什么,涂婳总觉得,谢豫川那边,好像有点什么事。 等了一会,见他还没说话,刚要开口。 便听见,谢豫川那边问道:“敢问家神。” “哦,你说。” “予珩可否把玉玺存放在家神那里?” 涂婳一听,瞬间精神:“不行!” 一想到当初差点被雷劈的那时候,涂婳就头疼。 “你不要什么都往里装啊!” 轰隆一声! 涂婳只觉得脑浆子差点被一道雷鸣轰出脑子! 涂婳:!!!!!!! 涂婳:谢豫川!你完蛋了你! 第三百五十章 辣的古人能吃得惯吗? 【滴——危险!】 系统接连发出警报声! 快拿出去! 情急之下,涂婳满脑子都这一个念头。 【叮!】 一声脆响,系统爬上来:【宿主,已将“违禁玉玺”强力弹出储物背包。】 像上了弹簧一样的大脑,终于放松了。 涂婳摁着发酸的太阳穴,明令禁止另一边的谢豫川:“不许再放那玩意!” 谢豫川站在屋中,低头盯着掌中刚消失不一会,就再次出现在自己手中的玉玺,深邃的瞳眸深处,有暗芒淡淡晃动了几下。 原来,此物当真不能供奉神明。 谢豫川盯了一会,握手重新揣回怀中,刚好听见家神明显略重的语气,心生愧疚,连连道歉。 打从与自家的家神联系上以后,他一向都是恭敬和感谢居多,还从来没有连续说过如此多的道歉。 一时冲动,带来无尽的后悔。 涂婳揉了一会,脑子总算舒服了许多,耳朵早就被谢豫川的道歉输刷出茧子了。 可能真不是故意的,涂婳心想。 谢豫川大概也不会想到,他把那小玩意存放在她的系统空间里,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一股郁火,撒都没地方撒气。 缓了一会,涂婳说:“那玉玺有点特别,不能存放在我这边。” 谢豫川很是乖顺:“予珩知错,下次不会再行家神不允之事了。” “嗯。” 赔了半天的不是,涂婳也不好再深究。 此事,就算暂时翻篇了。 “一会,你可以去找熊九山,让他找个地方,我给你们一起拿点热乎的东西。” “好。” 家神如今说什么,他一定字字听进耳中。 涂婳退了跨界通讯。 去楼上准备下午跨界“旅行”的随身准备,而谢豫川那边,先是在门廊值守的差役的看押下,回到自家人身边,简单交代了一下,便让人去告知熊九山一声,说他有事要同熊大人禀报。 熊九山送走萸城知县冯陈,回屋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听见谢豫川求见的话。 熊九山愣了下,“马上开饭了,什么事非要这个时候谈?” 但眸光沉了沉,摆了下手,“让他过来吧。” “是,大人!”手下应声后,问道:“那大人的饭菜呢?” “一起端过来吧,添双筷子。” 既然已经结盟,他熊九山也不差他谢豫川一口吃的。 饥肠辘 辘一上午,他还真有点饿了,光喝茶去了。 “是。” 不大会儿,谢豫川过来说明来意。 熊九山起初还很随意地招呼他落座一起吃饭,待听到谢豫川的话后,整个脸上都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惊愕! “你说什么?!” “你谢家神明要赐予我们食物?” 熊九山以为自己听差了,但谢豫川平静而淡定的目光,似在告诉他,他并没有听错。 谢豫川道:“熊大人,找个地方吧。” 找个地方,不难。 问题是,神仙真的要给他们赐下粮食?! 就因他同意与谢豫川……结盟了? 好半晌儿,熊九山都没说话。 就在谢豫川传达完神明之意,准别离开时,身后的熊九山拦住了他,表情很是认真地问了谢豫川一句话。 “你们……谢家人,流放途中,经常被你们谢家神明投喂这种粮食吗?”末了,举例道:“除了昨日拿出的那些药品之外。” 谢豫川转身望向他。 熊九山盯着他,“似乎,还有糖。” 谢豫川道:“还行,够吃。” * 当100盒最大尺寸的披萨和150份肉夹馍,前后脚被送来后,涂婳确定谢豫川和熊九山那边,已经腾不出合适的地方后。 直接拍照,一键发送! 萸城客栈。 当满满登登一大堆冒着热气,散发着浓浓香气的食物,突然凭空出现在熊九山眼前时,他心里一瞬间闪过的念头,不仅仅是谢家神明凭空显灵变出食物的奇事。 更让他心里颇受震撼的是,谢家人流放一路上,竟然是可以被谢家神明“照顾到这个份儿”上的感慨。 他不是没在谢豫川的身上,见过神明显灵。 只是,那些神迹,因为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而显得过于玄奇,只会让他觉得,啊,这便是神明! 但! 眼前这一堆小山一样的食物,是怎么回事? 谢家的神明,连小到吃食,都能一路照顾谢家?! 熊九山说不清心里这一瞬间的惊讶。 谢家不会一路上,都是这么“瞒”过来的吧? 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谢家男女老少,上下二十几人不说,其中还有他知道的张达义母子二人,两家并一家,走了这么些日子,难道他们在吃喝之事上,深受家神如此这般程度的照顾?! 并且,没有一个人露出端倪? 这! 才是让熊九山刹那间感受到的后怕! 若他这次不与谢豫川达成合意,是不是这样的“场面”,一直到寮州,他熊九山都不会有福气看见? 后脊,猛地窜上一股凉气。 熊九山自押解谢家人以来,头一次感到,在未知的强大力量面前,那种萦绕周身却让你感知不到的碾压之力。 熊九山心底倒抽一口凉气,额际两侧隐隐发紧。 一抹庆幸,悄然划过心底。 熊九山在香气浓郁的披萨和肉夹馍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始终淡定从容的谢豫川。 “你确定这是——交于我处置的食物?” 谢豫川点了下头。 熊九山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兴奋。 只是谢豫川倒是能从他方才那短暂的沉默中,感知到对方心里的震惊以及后怕。 谢豫川并不觉得意外。 若他此刻站在熊九山的位置上。 明明处于强大的力量中间,却对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话,某一天惊觉,事实根本不是自己想象那般简单,换他,也会心生警惕,继而感到后怕。 有时候,知道神明高高在上,并不是最让人感到害怕的。 恰恰相反。 往往润物细无声,近在咫尺便能生杀予夺的神明,更让人紧张。 熊九山是个聪明人。 所以谢豫川能看懂,此刻他绷紧的后背,那无声的心思。 谢豫川暗赞,还是家神深知如何震慑人心。 心里不禁对家神更加敬重。 然而…… h城的小别墅里,涂婳咬着肉夹馍,忍不住念叨着:“嘶,有一点点辣啊,一群古代人能吃得惯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 会是谢家神明赏的吗? 涂婳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她送去的食物,热量高,味道香,十分刺激味蕾。 最最关键的是,一群押解的官差和流犯们,哪里吃过这种现代香料制作的快餐食物? 连涂婳一个现代人,都时不时的想尝两口的东西,流放一路,口味淡的都不知道啥好吃不好吃了的流犯们,别说尝一口,就是官差们放饭时,从熊九山的屋子里往外搬时,飘出来的那一股香气,都刺激的一个个口舌生津! “什么东西?这么香?!” “好香啊!” 本来平静的大院,不少流犯挤到到门框边上,挤挤挨挨地透过窗子往院子里看。 回字形的大院儿,押差们守在四角要道处看管,中间陆续有抱着食物的官差从大门口那边过来,香气一路飘香,不止一群流犯们激动,就是门口两边站岗的,看见路过的食盒,都忍不住使劲多闻两下。 娘的,真香啊! 肚子咕噜咕噜直响。 今日晌午放饭,官差们都很诧异。 “咦?从前不一直是咱们当差的先吃,才管他们吗?怎么今日变了?” “是啊,而且我看楼的几位大人们也没动呢,喏,都在后窗那站着看呢。” 别说,那人一说,楼下不少人仰头往二楼看去。 果然,看见熊九山带着成烨等两三位衙头们,站在二楼处盯着下面。 与大人们开窗的屋子,隔着一段距离,还有一扇敞开的窗户,窗前站着全流犯都认识的谢家人,那位据说能通神的谢豫川。 谢豫川完成家神嘱托后,就同熊九山告别回了谢家人居住的屋子。 这一次,既然家神想通过熊九山之手做事。 那他便不会越俎代庖。 东西,给了。 至于怎么分,那是熊九山的事。 但,谢豫川也想看看,面对神明所赐的,可以活命的食物,身负此次押解任务的熊九山,会如何做,又会如何分。 他好奇。 所以他就站在窗户边,大大方方地往楼下看。 看着差官们抱着家神给的肉饼,如何分发。 从此刻起,谢豫川心里明白,谢家将来的路上,不会再遮遮掩掩地上路了。 谢家的神明,给他熊九山出了一个难题。 熊九山面对眼前的美味,只能说既高兴又倍感压力。 说不上来那种隐隐被谢家神明认同的感觉有多好,但熊九山也是看明白了。 谢家的家神,这是明晃晃地告诉他。 谢家流犯一路,不会因食物短缺而有任何损伤。 他能说什么呢? 这种一路上风吹日晒却不担心会被饿死的安全感,就是他熊九山也守不住诱惑! 怎么分? 熊九山苦笑一声。 能怎么分。 神明眼中,众生平等,自然是公平分。 此令一下。 熊九山深知,队伍里,定然是不满之声不绝于耳。 满意的是流犯,不满意的自然就是押解的差役们。 他和谢豫川隔着中间好几间厢房,双双注视着楼下。 张达义等人,拿到黑脸官差们不情不愿分发过来的披萨和肉夹馍时,谢豫川身后爆发了一阵惊喜和高兴声。 谢文杰拿了一份过来送给谢豫川。 “六哥!你的。” 谢豫川接过来,低头看着两张酥脆油煎的饼子中间,全是香气扑鼻的肉丝。 这样的食物…… 谁会不喜欢呢? 他低头咬了一口,果然,如他所想,味道浓郁,非常好吃! 而且,味道颇为独特,有点点微辣。 谢豫川在西北久居,那边有域外的香料,很是刺激味觉,而且家神此前也曾给过他们香料一类,若他没记错,这种带着辛辣感觉的香料,应是辣椒? 身后,谢文杰同自家人惊喜感慨道:“咦,这肉饼子里面,做的辣辣的,竟然这么好吃?!” “是啊,真开胃!” “要是现在有一壶酒就好了。”有人嘿嘿一笑。 正说着,门外有伙计过来送食盒,“少将军,掌柜的让我送来的。” 有饼、有肉、又有酒。 谢家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一起看向窗户边的谢豫川。 谢豫川道:“好吃好喝,养足精神,明日深夜有大用。” 懂了! 收到信号的谢家人,高高兴兴地分着吃。 谢豫川几口吃光,望着楼下。 家神送来了多少份数,没有人比他清楚,他只消站在上面观察一会,就能看出来熊九山的意思。 与他猜想的,出入不大。 楼下,陆陆续续都已经分发完了。 没什么看的,谢豫川便关了窗户,回去歇息。 而另一边,熊九山就没有他这么惬意。 食物很好,但是既然这一次,替神明赐福了,也不仅仅只是发下去这么简单。 如此美味的食物,即便是能公平地分发到流犯的手中。 但是,能安全的落入每一个流犯的口中吗? 熊九山捏了捏眉心,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今日抢夺他人口粮者,一律鞭打三十下!” “是!大人!” 为了避免下面的人,震慑力不够。 成烨亲自带队,去楼下看管。 差官已经三令五申,各人吃各人,不得抢夺其它人的食物,结果还是有人受不了诱惑,欺负软弱的流犯,抢夺他人食物。 幸好官差们看到紧,刚有几起,就毫不客气地把人拖出来,摁在院子中央,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狠狠抽了三十鞭。 差点抽掉半条命! 吓的后面的人,再也不敢随便强抢别人的食物了。 一时间,满院子飘香。 到处都是流犯们的赞叹声。 不知,流犯中,是谁先说了句:“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是神仙给的!” 呼啦一下子。 在流犯之中,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流犯们急急忙忙吃完,生怕动作慢一点,就吃不到了,又怕别人抢,又怕吃完了再也没有了。 矛盾的心情下,有人突发奇想,起身跪地磕头。 “求求老天爷啊!再赏几口吃的吧!” 有人在先,就有人紧随其后。 人群中,有人说:“方才,我瞧着那谢豫川,一直站在窗户边瞅着,你们说,这些吃的,会不会是谢家的神明赏下来的呀?” 不少人纷纷看过去,众人一脸诧异:“啊?会吗?” 突然,一道粗哑的声音大声道:“不可能!!!” 第三百五十二章 肯定是神仙变得! 拔地一声高喝,惊了众人一跳。 也吓掉了房间角落里铁牛手中的一块披萨,不幸中的万幸,是饼皮面沾了灰,挨他最近的小姑娘,捡起脚边的披萨,想了想,把自己手中的递过去。 “铁牛叔,你吃这个吧,这个干净。” 铁牛使劲摇头,还是把自己那张沾了灰的热饼接过来,拍了怕上面的浮灰,依旧眼睛发亮,开开心心的吃起来,根本不会因为食物脏了生出任何嫌弃之心。 前面那些人,因为猜测这么好吃的食物,是不是神仙给的,而互相争论。 这边厢,铁牛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嚼得满口留香,然后对离他最近的庞家兄妹,斩钉截铁地说道:“饼子这么好吃,肯定是神仙变的!我从来没吃过!” 兄妹两人见他吃的香,两张小嘴也虎虎生威地吃起来,三个人聚在一堆,吃得不亦乐乎。 “给你们水,吃慢点,别噎着。”庞夫人给孩子们和铁牛兄弟递水囊。 庞既明坐在妻儿外面,细嚼慢咽。 更衬的身旁一圈狼吞虎咽的人,显得不雅观。 好吃的,吃太快了,味道还没品味过来,没了! 这时身旁几人瞅着庞既明手中的半块肉饼,直吞咽口水,眼睛馋的发光。 可惜,谁也不敢动。 晌午这次放饭,大门敞着,屋里烧着一点取暖的炭火,虽然不暖和,但也不会冻着,就这还是拖了之前不少病患的福,才蹭上的优待。 官差们提棍拎鞭,站在院子中央,但凡哪间屋子里有人喊一声,下一秒,外面的差官就能冲进来拖人。 方才外面历历在目的惩罚,但凡长个眼睛的都看见了。 为了抢一口吃的,寒天雪地里挨顿鞭子,着实不值。 所以,各个屋里,谁也不敢造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慢悠悠吃东西的犯人。 “哎呀!啧啧啧,你瞅瞅,掉了!真浪费,给你吃真白瞎。” 有人看着别人嘴角漏掉一点渣渣,都忍不住替人可惜道。 有大人今日严令在上,不少进食慢的流犯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用担心别人来抢,可以慢慢吃口舒心饭,这些天太难得了。 至于身旁那些嗡嗡的杂音,也不害怕了,听几句也不会少吃一口,幸福。 “不管是大人们给的,还是神仙给的,都想给他们磕一个!” 有人吃的心满意足,感慨道。 而庞既明慢条斯理地吃着午饭,并非一心享受,而是吃一口嚼两下,再盯着手里的四分之一的肉夹馍,目露疑惑。 他扭头低声问妻子:“这饼子里的馅料,为何有些辣,可味道却与我们从前很是不同。” 庞妻也尝过,虽然这个带肉馅的饼子给的不多,一家几口能分到一半都算不错,但她也吃到了,丈夫的疑问,她方才也好奇来着。 “确实,不太一样。夫君,你看这!”她指着馅料里的一块辣椒碎,“好像是这个青蔬沫的辛味。” 庞既明也看见了,指尖捻出几块碎末,送进嘴里嚼了嚼。 一股辛辣气萦绕在口中。 他点点头,道:“应该就是此物的关系。” “嗯,提味增鲜,真的好吃,从前没见过。”之前一向料理家事的庞妻也很有兴趣。 庞既明抬头见周围数道垂涎的目光盯着他,剩下那么一两口的份量,直接一口接管了。 唉—— 感觉周围无数可惜的叹气声。 两个孩子早就跟铁牛一起吃完了,小孩子肚皮小,热饼含油带肉,很是饱腹,不少人今日这一顿饭吃的身心舒畅。 “要是能天天都吃到,就好了。” “嗤——你是个流犯!不饿死你就不错了,还做什么美梦呢!” 铁牛抬起头,看那边吃饱了闲的打嘴架,甚觉有意思,他低声捂嘴跟两个孩子说:“我也想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饼。” “我也是!” “我也是!!” 两个孩子眼睛亮晶晶地同他聊天,身后庞既明夫妻二人听见他们仨的对话,也不由互相对视一眼,笑了。 就是,谁不想呢。 本来屋里的气氛挺好,即便是方才有人感慨,有人反驳,也没有影响到满足了口腹之欲的一群流犯们的好心情。 庞既明这边转身同铁牛聊着,看看能不能找机会,给他换双草鞋,又同妻子聊着如果有可能,他去整点碎布块什么的,补补衣裳和孩子们的鞋面。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 庞妻一向都比较听夫君的话,点点头记在心里。 碎布块什么的,庞妻心里倒是有一点想法,她若没记错,谢家的那位离开夫家追来的二姑娘,好像在前面的村子里,换过一些布头,虽然颜色和料子肯定不如从前好,但现在他们都这样了,哪还会计较好坏,能有就不错了。 丈夫若是没有门路,她倒是想去试试谢家那边行不行,只是苦于手头拮据,还没攒下能交换的东西。 况且,她瞧着谢家似乎也不像缺什么东西的人家。 她才一直没在夫君庞既明面前提过这事,或许,也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提。 她总觉得,自己的丈夫对像谢家、柴家等队伍里,这种类似的名门世家一类的人家,都很避讳。 何况,谢家那位谢姑娘,还曾经与害他们庞家沦落至此的庄探花有过关系。 她是晓得夫君那人的脾性,自是不会无缘无故迁怒于一位可怜女子身上,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有点芥蒂,不愿意接触。 庞妻心里暗道,算了,想想别的法子。 他们一家四口,加上铁牛,五个人,于角落里自成一体。小姑娘的头发乱了,庞妻指尖蘸点窗外薄雪,化了之后湿漉漉地润在干燥的发上,给女儿重新梳头扎髻。 铁牛蹲在地上,抽着草垫里早就变了色的干草,混着他在五里堡时攒的一些杂草,在那里安静地编东西。 “铁牛叔,你编什么?” “编个小篓。” “编小篓做什么用?” 铁牛左右看了看,低声小声说:“编个小篓,去河边搂点小鱼,给神仙上供。” “啊?” 一大俩小三颗头,窃窃私语。 “那我和姐姐帮你,多抓点小鱼,下次神仙还给我们好吃的吗?” “当然了。” 庞既明不回头都能听见身后让人好笑的蚊音,无奈摇了摇头,心说,无忧无惧可真好。 第三百五十三章 再次切换到大梁 叮—— 【已收集到63人感恩值200+,转存宿主账户之中,感恩值满500时,可参加一次特价商品选购机会。】 涂婳刚在二楼收拾完东西,换好衣服,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提示音。 “感恩值?” 涂婳愣了下,好像有段时间没听见这个提示信息了。 暂时放下手里的头戴式耳机,转手拉出操作界面,展开下拉菜单,果然!首当其冲,最上面一排熟悉的名字,通通都来自谢家人。 后面的名字,就比较陌生了。 “这些,是因为披萨和肉夹馍的功劳?” 【是。】 嗯,她猜也是。 一顿饭就200+,涂婳瞅了瞅距离目标线还差一百多,心道,不是啥大事,晚上再来一顿,不就齐活了么。 从始至终,涂婳都没在意过,为何近二百来人的队伍里,只有六十三个人的感恩值。 临切换时空位面前,涂婳再次询问系统关于她不在时的全屋私域的那个模拟保护系统,到底靠谱不靠谱。 系统:【宿主,不要怀疑我们专业的安防措施。】 “行吧,信你一回,回来再看。” 随着涂婳一声令下。 系统原地将宿主连人带房,再次逆转时空,切换到了大梁世界。 确定坐标时。 系统问:【宿主,想落点在哪里?】 涂婳想也没想道:“就安在城内虞家。” 韩其光和谢豫川不是想托她去虞家看看吗? 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涂婳抬起头,望向窗外。 一棵树冠在她小别墅的窗外,微微晃动。 很好。 涂婳一瞬间明白过来,这系统肯定是把她这房子,直接套在人家宅子上面了。 有一就有二,涂婳也习惯了。 总归,不会像第一次那般慌乱,她揣好手机在兜里,下楼之前,保温杯里装了温水,耳机往脖子上一挂,就这么下楼了。 楼下,还是她熟悉的现代空间,涂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你这次干了把系统事。” 系统:【永远精益求精。】 “行了,夸你两句怎么还飘上了。”涂婳忍不住莞尔。 再次来到大梁朝。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涂婳直接来到一个对她而言,算是陌生的环境。远离谢家人的位置,在一个富丽堂皇大宅院。 涂婳从别墅大门一出来,前走几步,就是四四方方的一个庭院,院中有棵树,生长的不是太好,像许久未被修剪的样子,透着一点萧索。 院中左右两侧,各有一水缸,涂婳走近一些,只见缸中,有杂草,上面覆着一些雪,搁置的久了未被打扫。 庭院左右两侧通往厢房的大门,倒是贯通的,只是正前方的大门被关上了,瞧着像是外面上了锁的样子。 涂婳站在院中,微怔:“……” 这是给她停哪儿去了?! 回首一望,一座古色古香的三间大瓦房上面,正是她那透过窗户可以看见窗帘的别墅小二楼。 身后,两扇暗红色的大门紧闭,门上,有铁索和链子缠绕。 周围打量一圈,这处宅院,一片荒凉,一看就是久无人来居住,就这么晃着呢。 涂婳冲虚空之中,比了个大拇指! 系统说:【特别为宿主寻找安全系数最高的一个坐标点。】 涂婳明白:“常年无人的荒院子,可不安全嘛!没事,挺好的,相当好。” 系统总觉得宿主这夸赞的话,同数据分析出来的情绪模型,对不上。 唉,人类真是复杂。 涂婳走到正门前,问:“你看一下,门外有没有锁头?” 系统停顿一秒,回来道:【有的,宿主。】 涂婳:“……” 系统:【……】 涂婳说:“不是,有锁头,你不想办法给我打开吗?不然我怎么出去?飞出去,还是穿出去。” 系统迟疑了仅仅一秒,坦诚道:【得花钱。】 涂婳:“…………” 三秒后。 咔嚓一声! 门上的锁链,嘡啷一声,应声掉落在地。 涂婳轻推了一下大门,也没大开,只是推开了她一个身子能进出的空间就可以。 离开这一处偏远后,门外的景色,终于带给涂婳另一种感觉。 不似方才院子里的那般萧索,小院外面,她从回廊里只绕出一个不长的路,就能听见四周传来的声音。 终于有人声了! 涂婳上次来时,庆州的天气就降温,降的厉害。 这次来的时候,特意里面穿了保暖的内衣,外面的羽绒服质量好,所以这一路走来,倒是也没觉得太冷。 “这虞家的宅院,还不小呢。” 她这绕来绕去的,只看见满眼的富贵。 她记得,当初系统第一次把她,带到这边时,楼下是一等一的人家,谢家的国公府。 那时,虽然楼下一片闹哄哄的,但是毕竟是公府,大户人家的宅院规模,涂婳是见过的,只是与眼前的虞家相比,涂婳发现,谢家的那座国公府,大是大,但论细节处,却是远远不如眼前这处宅子的。 脚下的石路,铺的很少精致,相邻不远,就是一副寓意不错的图案,涂婳一路走来,已经看了不下七八副了。 有些,她之前画画的时候,为了考据传统纹样的时候,在史料里见过。 但有一些,就没看过了,于是,好奇地拿出手机,对着脚下古人创作的纹样,记录下来。 不知不觉,就走到一处假山假水的园子里,石桥流水,小巧别致。 涂婳驻足看了一会,又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远处的拱门处,正好有两个三十左右的盘髻女子,相携而来,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一个面色不虞,一个旁边说着话,像是在劝着身旁的人。 两人莲步生花,直直朝着涂婳的方向来。 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但是,涂婳还是为了避免麻烦,而抬步走上了一人宽的小石桥上,避开了这两个穿着仆人一般的女子。 很快,两人并肩来到涂婳面前,涂婳才听清两个人在谈论什么。 “真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这么跟主子对着干有什么好处!” “哼,她算个什么主子!” “你看看你!不想在这院子里过了吗?” 第三百五十四章 虞府现身惊了人 虞宅后园。 涂婳站在小石桥上,看着虞家的两名仆妇,怨气连天的走过。 她才从石桥上下来,回头看了看两人的背影,沿着她们过来的路线从后往前走,一路沿途“碰”上不少宅子里下人,都没有人能看见她。 反而吃了不少新鲜出炉的瓜。 只是,与她来时预想的不太一样罢了。 韩其光想请“她”这个神明前来一探究竟,她也以为来了虞家,“旁若无人”打听点事儿,应该不会是多难的事情。 然而,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 涂婳逛了大半圈,发现了一件事,这虞家果然是人丁兴旺,大大小小的主子不少,就这么半天的功夫,她都不知从下人的嘴里听到多少个主子爷,主子奶奶的。 深宅大院牢骚多,她听得耳朵冒烟,反而却没听到多少与万里春有关联的那名女子的消息。 不知道是这府里藏得深,下人们不知道,还是她来的时机不对。 逛了大半天,虞家那位主事的老爷不在,好像出门了,最有用的消息,一定是在最掌权的人身边,才能知道。 虞家老大不在,涂婳听了一圈八卦,对谢豫川他们来说,能用得上的信息不多。 刚好虞家大夫人从院子里出来,拦住一个下人问:“去!上聚贤楼把大老爷请回来,就说家里来客人了。” 涂婳正走到院门口,就听见这句,一下子好奇地跟了过去。 主家不在,客人登门。 涂婳跟到前院正堂,发现虞夫人走到后面厢房,便不靠前了,只打发人去上茶。 在后面等了一会,只见虞家的管家招待完,绕到后面来向虞夫人报信。 “夫人,已经让人去催大老爷了,前面的宾客也照顾了,现在怎么办?大老爷要是赶得晚,要不小人去附近请虞九爷过来陪说一会?免得让客人等久了,觉得咱们虞家怠慢。” “京里来的?” 涂婳看见那管家点点头。 虞夫人道:“去济世堂看看,若是不忙,就说我请九爷过来帮个忙。” “小人这就去。” 管家刚要走,有门子过来报信。 “大夫人!萸城知县冯大人来了!” “什嘛?!” 显然,冯知县的突然登门拜访,让虞夫人很是意外。 愣了几秒,才告知管家:“你先随我去见县尊大人,再去找人。” 涂婳徐步靠过来,离得不近不远,刚好能听见这一慕。 眼看着虞家主仆往外走,她也愣了。 冯大人? 她一时好奇,若是没记错,好像萸城知县不是刚去完熊九山和谢豫川他们那边么,怎么去了那边,又往这来? 正要提步跟着,身后传来一道急促又紧张的呼唤声:“大夫人!请留步!” 刚迈上台阶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虞夫人紧皱着眉头,转过脸上,口气不善道:“什么破了天的事,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那人急忙站定,无声快走几步,来到近前。 “夫人,奴婢有事禀报。” 说完看看两边。 虞夫人眸光闪了一下,指着那人道:“你上前来说。” 涂婳站在一旁,也想听八卦啊! 眼见着那下人掩嘴贴着虞夫人小声说话,涂婳直接把系统喊出来。 “给我放大一下她说话的音量。” 然后,涂婳耳边便听见那人在主子耳边,小心又惊悚道:“夫人,寒霜院那边的大门锁链,无缘无故自己就开了!有人嘴舌快,说是又闹鬼了。” 虞大夫人本就有些不善的脸色,此刻大惊失色:“什么?!!!” 然而,惊变也只那么刹那功夫,涂婳就看见虞夫人的慌张之色,转瞬平静下来。 咦? 有问题。 涂婳好心的心思被挑起。 “帮我看一下寒霜院的位置子在哪儿?” 【宿主,就是你的别墅落地坐标点。】 涂婳微怔,“就我刚才出来那个地方?” 【是的。】 看着前面的一群人,涂婳忍不住双手插兜,“合着她们说的那个落了锁链的地方,就是方才让你打开的门锁?”涂婳不由好奇,“你打开了没再锁上?” 系统也愣了:【……】 涂婳随口道,“哦,忘了,得加钱是不是?” 系统郁闷了。 自家宿主太坏了,现在都学会反向开嘲讽技能了。 涂婳看了看虞夫人的表情,只见对方紧皱着眉头,低声不知骂了句什么,含在嗓子眼儿里,含糊不清。 系统代为解读:【她在说:该死的山贼。】 涂婳一愣:“……” 好像中间出了点误会。 前后都有事,虞夫人犹豫了一会,吩咐道:“找人去把那院子再锁上,没什么大事别瞎说话,看见的人都叮嘱点。” “是,夫人。” 虞夫人转身带着管家和下人去了前面。 不管自己老爷看不看得上这位新来的父母官,但规矩面子上总还是要照顾到的。 于是一路跟过来的涂婳,亲眼目睹虞夫人那张铁脸是如何在转瞬之间开花,笑脸迎门的。 年轻的知县大人,也被这突变的热情惊了一跳。 冯陈心中一慌。 上次他来虞家,还不是这番待遇呢?! * 晌午一顿美味,吃得人人脸上都冒油光。 押解的官差门也不例外,虽说熊九山下令人人有份,公平分发,但下面的人哪里会心甘情愿地,把好东西全给没什么用的流犯吃。 上差的命令不好违逆,下面的人见好吃的有两种,偷偷尝过后,发现肉夹馍更香,而且就是所有的解差们,人手一份都够吃,还能余出来给流犯不少呢。 几个机灵的一合计,想了个分法,先去同管事的班头说,说完再往上报。 等熊九山听完成烨的意见,说实话,他心里也没觉得不对,手下的主意没太大毛病,只是一想到这东西怎么来的,又是谁给的。 熊九山犹豫了一会,还是提醒他们一句,“肉饼留了,面饼就别贪了。” 这话既算应允也算警告。 不过,解差们可是开心了,人人一份肉夹馍,剩下的再分给流犯们,至于披萨,官差们虽然也喜欢,但想到熊九山的提醒,大部分的都匀给流犯了。 就如大人提醒的,总不能两种好处都占着。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想给家神添更大的麻烦 当谢家护卫把这些事打听完,回来说给主子谢豫川听后,谢豫川的神色毫不意外。” 张达义捋着胡须,慢悠悠道:“两头不得罪。” 谢豫川“嗯”了声。 是熊九山那人行事的风格。 韩其光出门去“打听”消息了,饭后闲下来,熊九山请谢豫川过去谈事。 房门一关,熊九山也不跟他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需要多少人配合行动?” 谢豫川挑眉,没说话。 “坐。”熊九山道。 两人坐下,“既然已经联合,我也不与你来回拉扯,早日解决,早日启程,时间不多了。” 谢豫川明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留给熊九山路途上腾挪。 “我知道你手里肯定有点人手,否则,你一个被押解的流犯,就凭你们谢家这几个人,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你也不会动这个心思,你……” 熊九山话说到一半,一下子愣住! 这种场面话说习惯了,都没注意,他瞪着谢豫川,心道,眼前的谢豫川,可不是真有“通天”的本事嘛…… 好在,谢豫川见他突然面露尴尬,也没在这一点上计较,直接越过了这个话题,坦诚一半说道:“手上确实有几个帮忙的人,可惜力微,还需仰仗熊大人齐心协力共进退,方可马到成功。” 熊九山丝滑接到这边的话题来,闻言点了点头。 谢豫川这话,他信。 人若够用,哪里还用的着打他,甚至是打冯陈的主意。 熊九山把里面的舆图拿出来,指着一处山坳,说道:“萸城只能暂作停留,不宜久待,我托广寒道长算了算出行的日子,明日不宜出行,你我准备,子时换日,大利出行,但午夜无法出城,除非能拿到冯陈的手令,但我瞧他今日样子,不像是冒进之人。若无府衙手令,我们便只能寅时出城。” 谢豫川指着熊九山摆放石子的位置,“大人还是想从这里通行?” “我让人出去打听了,近来从这里来往之人多,随多不随寡,安全。” 谢豫川指了另一条路,“还有一点时间,大人不妨再考虑考虑,人多眼杂掣肘多,不好控制局面,大人不要忘了,流犯之中,青壮毕竟少数,还是老弱伤残者多,这些人护不住大人就是立下功劳,怕是也要担责。”他随手指了另外一个方向,“从这里过,虽然看着险要处多,但都不至于太过被动,不像那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只要有几十人手开路,十几人断后,此处不仅能护着大队人马过岭,还能分开人手,从后面翻到老巢,求短求快,能打措手不及。” “此地无人开路,仅凭你我几十人,怕是难以评断危险大小。” 说来说去,熊九山还是觉得以稳为主。 但谢豫川的打法,熊九山听着都觉得缺氧。 前后两条,看似都有路,但后路看着快,一旦出事了呢?跑都不知道往哪儿跑。 谢豫川不说话了,很是奇怪的看着他。 熊九山抬眼扫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沉声问道:“怎么了?” “你是因为想输,才同意协助我一起剿匪的吗?” 熊九山听这话,气笑了,“我有毛病啊,想输?” 谢豫川环胸沉眸凝视他,不发一语。 上上下下看熊九山这思考问题的思路,都是奔着“我不想输”来的。 谢豫川的沉默。 熊九山一个闪念,就明白过来他无声的沉默,是什么意思了。 脸色不由沉了一度,迟疑片刻,坦然道:“我一向求稳惯了,不似将军行军打仗。” “嗯。”谢豫川淡淡应了一声。 松开双臂,捡起一旁几颗石子,盯着舆图看了会,一一摆了几处位置。 “行军打仗也不是蛮干,总要打探清楚敌情,才好下手。”他指着一处,“青龙寨里来了外人指挥,他们一群山匪,行事必然与从前惯用的方法,有所出入。那出入之处,就是最易变动的地方,既然与大人结盟,有些事自然不应藏私,若我是青龙寨大当家,行事受到旁人掣肘,必然心气不顺,若是凡事皆由我做主,那我必然选我擅长的方法,就像大人所言,左路这条线,是他们青龙寨山匪,最易得手的地方,所以必然会在这边埋伏下人手。” 熊九山看他一眼,“谁会放着好用之法,铤而走险用别的?我若是万里春,此路人马充足,一击必中。” 谢豫川颔首笑了笑,“是,若是万里春,这样倒是方便。” “那有何不对,这里既易得手,又十分熟悉。旁人都从这里过,为何我们非要绕行。” 谢豫川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只是走这里,我们只能硬碰硬,大人,凭如今解差们的武器盔甲,可行?” 熊九山一时无言。 谢豫川仿佛没看见他的脸色,淡淡道:“山贼盘踞,历来难剿,全副武装尚且难以如愿,解差御敌之余,还有押解之责,混乱之中,什么意外都会发生。” 熊九山知道,谢豫川这是在提醒他,有的流犯趁乱时会有何想法都说不好。 “不是有神明在?” 想来想去,熊九山说道。 谢豫川缓缓抬头,看着他,迟疑半晌儿,才道:“有些事,我们既然能做,何必麻烦神明?” 熊九山无言以对:“……” 谢豫川又捡了几颗石子,挑了几个颜色相近的,摆在了另几个位置上。 “家神是说过,到时候会来看护。” 熊九山道:“那不是很好。” 他也是因为有谢家的神明允诺,他才敢陪着谢豫川一起冒险的。 谢豫川摆好后,抬眼道:“家神是好意,大人愿意帮忙,这是人和。可是成不成还要看天意。” 熊九山不解:“少将军这话是何意?” 谢豫川垂眸道:“我谢豫川从不疑家神庇护看顾之心,然,天地之间自有规律,若是没有意外,那自然皆大欢喜,我谢家若能在家神庇护下,完成此事,是我谢家气数未尽。不过……” “不过怎样?” 谢豫川直起身子,环胸抱臂盯着桌上的舆图,抬眼凝视熊九山疑惑的眼睛。 “若是,突发意外,我不怕家神不管,只怕我谢豫川那日无法通神,若是那般,届时箭在弦上,该当如何?” “不想给家神添更多的麻烦。” “无论如何,我谢豫川都要赢。” 第三百五十六章 想跟他玩?嫩了点 虞家大老爷人在酒楼与人商谈,包厢内推杯换盏正到兴起之处,门外伺候的常随,听完府中小厮送来的消息,转身轻推门扉,进来走到主子身边,附耳低语。 宴席各方,欢声笑语,你敬我一杯,我劝你一句,好生热闹。 前头有助兴的歌女们,吹拉弹唱,婉转动听。 虞大老爷半眯的狭长眼睛,本不在意地听着下人说话,听完不由挑起半边眉毛,颇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人。 “冯陈也过来了?” “老爷,刚到府。” 手中的青盏,缓缓落在桌面。 清丽婉约的歌声,曼妙婀娜的舞姿,一马长案左右两侧,江湖朋友愉悦开怀的笑容。 多好的酒局。 虞大老爷沉思良久,扬起和煦的笑容,抱拳拱手笑道:“诸位!诸位!” 他音量一高,旁人纷纷看过来。 虞大老爷起身歉声道:“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只怕没有这份荣幸与诸位一醉方休了。府中来人,县尊大人有事召唤,虞某不知何事紧急,遂难定归时,诸位酒兴正雅,虞某失礼了!这样,今日一应开销皆由虞某来张罗,诸位贵客既到了本地,自是随意,不必拘束,如何快乐如何来。” 身旁常随眼明手快,早已将他桌上空盏斟满了酒。 虞大老爷笑道:“虞某自提一杯,敬过诸位,先行一步,改日再聚!”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众宾客纷纷表示理解,无需多礼。 “连县尊大人都如此仰仗虞老爷,我等众人哪里敢耽误虞老爷繁忙,虞老爷请自便!” 不少人纷纷附和。 楼下,虞大老爷弯腰上车,在车厢内坐好后,笑吟吟的脸色瞬间沉肃。 “万里春还没消息?!” “听说山里也没回?” 一只扎着黑色护腕的手,无声在他面前比划着不同的“手势”。 虞大老爷脸色更是黯沉几度,末了冷哼一声:“催、催、催!就知道催!东西出不去,我有什么办法?” 又是一串无声的“手势”。 他挺了挺后脊,敛下眼底的心思,沉吟片刻,道:“田家要是再不放手,就做了他们。” “人?” “什么人?” 一道低哼,“进了山寨的,怎么活着下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冷眼看对方打出了一个让他眸光一动的手势。 虞大老爷沉默的想了一会,“就这两日吧。” 马车在前方巷口转弯,一道暗影倏地窜出车厢内,转瞬消失不见。 马车一路驶回虞府。 涂婳坐在无人的太师椅上,一直听虞家的人如何应付萸城知县冯陈,年轻的县太爷也是好耐性,说了不急等人,还真就坐在上首高位,与其他来虞家的客人闲聊交谈。 也不管人家尴尬不尴尬,反正都是他治下的百姓,父母官关心一下日常生活起居方便不方便有何不妥。 涂婳此前,只从谢豫川和韩其光的嘴里,听到过冯陈这个知县的情况,和此时亲眼所见,感觉又不一样。 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任上一方主官,就是在现代,这也不是一般人才了。 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犟劲,还别说,真就明晃晃挂在脸上,锐气不减,精气神是好的。 在与他年龄相仿的谢豫川身上,涂婳好像就没见过这种精气神。 有过几次在谢豫川身边呆着观察的时候,她都在那张年轻英武的脸上,看不出太多个人的情绪。 甚至,有时候,不是通过手机上的“外挂”信息,她还认为他年纪轻轻的,太过老成持重呢。 眼前的冯陈就不一样了。 与她同样的年纪,对方已经能够治理辖下数万百姓,在涂婳看来,对方脸上那点锐气,正是年轻人本该就有的样子。 她见多了二十几岁年轻男生的模样,并不觉得眼前的冯陈如何。 但她也能理解韩其光那人对冯陈莽撞不识人情世故的评价,也是,谁家好人二十啷当岁,像他韩其光一样,心眼多成马蜂窝。 人和人的区别不太大,人和人精的区别还是有的。 她随手倒出几颗巧克力豆,“陪”冯陈一起等着虞家话事人虞大老爷回来。 她也想听听,冯陈想同虞家谈什么。 * 冬日河水冰冷。 一双手在河边一舀,水从指缝间漏掉大半。 万里春蹲在河边,连喝几口,补充了一点水分,总算解了渴。 他屈膝半蹲,只弯一侧,手边地上放着弯刀,随时抓用,哪怕途中短暂休息,全身也是时刻处于戒备状态,既防追敌,也防林中猛兽。 紧了紧身上的皮袄,正欲洗把脸,忽闻远处有异动,一个闪身转头冲回密林里,藏起气息。 “晦气!”来人一路奔到河水边,左右搜寻一圈,不见一个人影,转身直奔河边,“先来喝口水。” 一人跟过去。 另一人握着刀,背身而立,四处观望,等到同伴回来拍他肩膀,才转身与对方交换位置,前去舀水解渴。 三人之首,安顿好后,站起身四处环顾,四周全是郊外密林,不禁骂了句:“死耗子,哪儿都能钻。” “大人,还追吗?” “追啊!有批货,主子急用,万里春那个狗东西,迟迟不发,我看他是不想好好当他的山大王,想死了。” “林子太深,危险。” “危险也得找,只有他知道那批货藏在哪儿!让他干活推三阻四,这是有其它心思了啊。” 那人磨了磨牙,观察了一圈,指着前方稀疏的位置,“去那看看,今天要找不到人,就跟那些人报信!” “是!” 三人前后飞奔进山,稀疏处果然有一条进山的小路,枯草折纸,还有深浅不一的脚印,狭窄的山路,总有一种被人踏过的气息。 一棵古树根下,被荆棘挡住了一片空隙。 踩在枯枝杂草的脚步声,缓慢,轻浅,就连呼吸声都尽量克制着频率。 万里春耳听头顶上方不远处的声响,一点一点走远,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确定周围安全后,才用弯刀拨开眼前荆棘丛,从坡下隐蔽处挪步而出,站起身。 回望山里的方向,已经看不见那三人的身影。 嘴角微勾,眼底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进了山,他万里春就是入海的蛟龙,想跟他玩?还嫩了点。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就是显灵这点小事嘛 青龙寨。 谢武英猫在东山的木屋里,正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粘胡子呢,为求逼真,有几个地方需要几根几根粘的灵活点。 这是他最近刚学会的技能,初出茅庐,正亲手实践中。 易容术可真难学,光贴个像模像样的胡子,还得研究个手法方向,眼瞅着快要大功告成了,大门口忽然窜进来一道身影,吓得他情急之下,差点贴鼻孔里去! 急急忙忙扯下来,抓起一旁的皮帽子往脑瓜子上一扣! 捞起手边龟壳,摁倒铜镜,假模假式地在镜子上空晃龟壳。 身后,一道低笑声。 “是我。” 谢武英这熟悉的嗓音,轻咳两声,也没回头,“嗯?” 头上的皮帽子忽然被人抓起来。 “武英少爷,主子来信儿了。” 谢武英一听这话,才放心地转过身来,手里的龟壳往后一撇,目光灼灼的盯着来人赵恭,性急道:“韩大哥来信了?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换我?!这破地方我快呆不下去了。” 赵恭伺候他几日,对这位谢家远方的大少爷,也比较了解了。 见他易容成在家主子的样子,在山寨这几日,呆得一脸抓狂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挺同情他的,但是想到自家主子信中的意思。 恐怕这位年纪轻轻的武英少爷,还得再在这青龙寨里多留一会。 “武英少爷您别急,先看看信,我替您在门边守着。” 说完,把韩其光特意给谢武英的信交给他,自己站到门边那里去替谢武英站岗。 谢武英见状,没有废话,打开韩其光的信。 一目十行,很快看完,随手掏出打火机,一把火燃了。 感谢家神,送他们这等神器,谢武英每用一次,心里都默默的感恩一番。 看过山下送上来的消息,谢武英坐着想了一会,等赵恭见无事走过来,两人才在小木屋里密语。 两人坐的近,说话声音也低。 窗外偶尔有寨子里的其他人呼呼喝喝的走过,污言秽语的不堪入耳。 谢武英刚来时,小少爷还不是太适应,某天被迫无奈混了个酒席回来,就可以完美的入乡随俗而不被察觉了。 幸好当初韩其光在这里立的“神棍”人设够嚣张,演不明白的地方,谢武英直接以长袖一甩,懒得同你们这些俗人为伍,闪人,走为上策。 不管身后调侃声笑声如何震耳,只要我马甲不掉,谁也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我六哥他们这是准备好了?” 赵恭随他一同回山,始终在寨子里转悠,这几日费尽心机,广交“好友”,光是酒肉都不知喝了多少,吃了多少。 主子们再不上来,他就快吃成胖恭了。 为免谢武英露馅,除非是寨子里实在躲不过去的人情,谢武英根本无需露面,仅有那么一两次的请求占卜算卦的,家有神明的谢家小少爷,居然还能将那一群山贼,唬的一愣一愣的,赵恭看的也是神情。 深感自家主子韩其光那句话说的有点对。 这老谢家人才济济就算了,居然还有神仙! 啊啊啊啊!祖坟埋得太好了! 赵恭沉吟道:“后日一早若动,明日我让人送少爷去与前面的队伍汇合吧?” 想来想去,赵恭觉得主子这么安排更安全。 但是,以他这几日对身旁这位少爷的理解,谢武英未必愿意选择安全的那条路,何况此事由他六哥挑头,谢武英怕是不会错过这样出力的机会。 看着对方明显缺了一小块的胡须,赵恭想了想,还是觉得此事最好问问谢武英本人的意见为好。 他想到也没错,话刚说完,谢武英的反应,果然与他想的不相上下。 只见谢武英听完,吹了口胡须,一双明亮年轻的大眼睛,眸光闪亮! “赵大哥,你说什么呢?这都要动手了,你送我下山?!”谢武英把脑子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眸光贼兮兮道:“我才不下去呢!我要在这里接应我六哥他们,你们怎么干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干就完了。” 赵恭想了想,又多劝了一句,“短短几日,你对山里的状况不熟悉。” 不像他们。 谢武英想了想,说道:“我一个神棍,不用熟悉。” 赵恭:“?” 谢武英往他那靠了靠,“等到明天晚上子时,我给他们寨子里起个法坛,垒个高台,黑灯瞎火的,我再把大袍子一披,他们根本认不出来我。” “……这倒也是个办法。”赵恭一时没想到这个,抬眼盯着谢武英,“能行吗?” “怎么不行啊?行!” 谢武英回头拿了两只空碗,倒了点水,“就昨儿他们喝多了,请我给他们算一卦,我算是看出来了,就这伙山贼,你别看他们不通文墨,可心眼子一个都不少呢!” 赵恭好奇他这话从和说起:“哦?” “寨子里最近瞅着风平浪静,可他们这群人,可能是常年刀口舔血过来的,好像一个个心都挺不踏实,找我来问吉凶,一个问完了不算,还得听听其他人什么运气,问的时候,不是姑娘银钱,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瞧着好像问一堆废话,但我后来回屋回想他们问的那些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赵恭洗耳恭听。 谢武英喝了口水,小声道:“他们一直在旁敲侧击,在寨子的好日子好福气还有多久?哎,你瞅瞅。” 赵恭沉眸,诧异:“直接问你的?” “怎么可能。”谢武英说,“问了北山那边的气脉如何,又问了问咱东山这边。” “那边是外人和二当家的地儿,这边是……”赵恭念了一会,忽然抬起眼,盯着谢武英,“他们担心万里春?” 谢武英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感觉他们也犹犹豫豫的。” 赵恭想了想,说:“你想在山里摆法坛吸引注意力?” “嗯,六哥他们要是上来,这不正好方便了么。” “可是武英少爷你太危险了!” 赵恭本就奉命来保护谢武英,若是这位小少爷在他手上出了问题,只怕他提头去主子面前谢罪都不够。 对谢武英冒险之举,赵恭不是太同意。 谢武英反而冷静道,“哪里危险?” 赵恭想了想,道:“我家主子,他是真会点道术,当初才被请上山,若到时寨子里的人,不见变化,恐怕要生乱。” 谢武英眨了眨眼。 “就这?” 赵恭:“?” “不就搞出点吓唬人的神迹吗?” 赵恭:“???” “我有啊!我们家家神给的!”某人一脸傲娇。 多大个事儿啊。 谢武英:显灵?小case! 第三百五十八章 自古财帛动人心 彼时,谢武英在山上同赵恭说的信誓旦旦。山下,谢豫川同熊九山也对彼此的想法,彻底互相交了个底儿。 谢豫川的提议,熊九山只同意一半,另一半,他身为朝廷官员,不能擅自行动,必须师出有名。 那便是还要想办法把冯陈拉进来,谢豫川不置可否,欣然点头。 至于路线,谢豫川折中道:“那就把人货分开。” “那怎么行?!”此举太过冒险,熊九山不放心。 谢豫川道:“人货分开,各走一路,到时就知道他们青龙寨下山劫路,到底是为金银财物,还是为了——人!” “丢了货,后边如何行进?不行!不行!”熊九山觉得自己再听他多说一句,都两眼发黑,就没见过这么干的。 上百口人,人货分开,丢了货,死了人,不管是哪一边出事,都承受不了。 他盯着谢豫川,“你不是在说笑?” “我从不说这种无羁之语。”谢豫川道。 谢豫川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抬眼看了熊九山一眼,熊九山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只见谢豫川当着他的面,将掌心置于茶壶上方。 疑惑之间,忽然一个眨眼。 桌上的茶壶不见了! 熊九山用力眨了下眼睛,抬头看他,复又低头看向桌面,不信邪地伸手在茶壶消失的地方扫了扫,空空如也。 熊九山眼若铜铃地瞪着谢豫川:“!!!” 谢豫川淡淡道:“不过一点障眼法。” 熊九山心说,你当我三岁毛孩儿?! 这是一点障眼法就能搞定的?! 一股凉意从后脊窜上来,熊九山半晌儿没说一句话,嘴唇蠕动几次,显然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但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怎么问。 好半天,才终于平复了震惊的情绪,抬眸欲开口。 谢豫川当着他的面,轻轻伸手,须臾,方才那只消失的茶壶,凭空再次出现在熊九山的眼前。 刚要说话的熊九山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你、你——” 熊九山指着他,不自觉倒退两步。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谢豫川,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空气,环顾一圈,直视谢豫川的眼睛,沉下声音问:“家神在此?” 谢豫川摇了摇头。 某人倒吸一口冷气,心跳飞快。 “那你……”熊九山的目光看向桌面那只茶壶,瞪眼道:“你……怎么做到的?” 谢豫川微微歪了下头,眸光晃动。 “只怕熊大人不太好学。” 废话!谁想知道怎么学,我是问你,你怎么变没的?! 熊九山眼睛里明晃晃的意思,谢豫川看得十分分明。 他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熊九山这一刻真的想锤死他! 谢豫川居然身藏变化之能,这是熊九山万万没有想到的,一路走来,谢豫川方才这一手,露的让他差点汗毛竖起来。 这比知道谢家真的有神仙保护来的更有冲击力! 熊九山看谢豫川的眼神都不对了…… 早就料到熊九山会有这种反应的谢豫川,神色如常。 合上舆图,谢豫川道:“人货分开,若大人真觉得哪些东西贵重,不妨暂且交给我来保管,等事成之后如数奉还。” “我信不着你。” “哦,那这也是个问题。” 两个人话赶话,熊九山心里知道,若谢豫川真能如方才一般“变化”,那他所提议之色,便不成问题了,流放路上,最重要莫过于粮食银钱,把身价性命全交给一个流犯保管?简直是玩笑! “有家神在,我岂会贪你之物,你担心什么。” 谢豫川一句话,熊九山又有点心动。 午后刚睡了一觉,大冷天的,上头突然下令,整理货车辎重。 迷迷糊糊被同伴叫醒的押差们,打着哈欠套上外衣从暖和的屋里出来,跟着人流去后院车马货院整理东西。 马厩里,看管的马夫见来了不少差官,忙上前迎了迎。 有不少衙役一边系着衣扣,一边戴正帽子,见后院放的好好的车马,突然要重新捣腾,满脸莫名其妙。 最不乐意的人里,就有换完班刚睡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叫醒的年轻衙役刘砍。 前面闹哄哄的不知道怎么了,后边一堆人聚在牛马粪蛋味到处都是的院子里,刘砍望着几大车扎好的东西,忍不住发出灵魂一问:“好好的,突然捣腾来捣腾去,这是要干嘛?” 刚说完没几句,忽然从侧门那边过来一队十几人,都是一路看押的流犯。 刘砍紧拧眉头,嘀咕道:“什么情况?” “不晓得。”一旁同伴语气也很诧异。 很快,差官们知道前因后果了,这些看着身材结实点的流犯,是熊九山特意去流犯之中挑来干活的。 一不打,二不骂,就问有没有想做活换吃的。 呼啦站起一堆人。 别提吃的,一提吃的,瞬间想起晌午吃的美味。 如果天天都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差官们让他们做什么活计都行,愿意劳作! 熊九山也是始料未及。 用不了那么多人,他便从中挑选了十几个健壮之人,随同谢家几名护卫,一起去后面协助押解的官差们干活。 本来流犯队伍的随行粮草并不多,都是官府定例,银钱也差不多,一路走一路采买添补,按照往常惯例,只要不是铺张浪费,沿途驿馆各衙,都能给予照顾,走到目的地将将够用。 只是本次负责押解任务的,是一向行事求稳的熊九山,早在出发之际,就计算过每日脚行多少,消耗几何,以便路上不出差错。不想因押解谢家一行人,途中几次生变,又接连有人送“礼”添“物”,不管是敌是友,总之队伍里的资粮,不见少,反见多。 再加上五里堡,他应田家大小姐请求,帮了个忙。 如今车马粮草甚至其它路上使用之物,都比从前翻了个倍。 手有余粮,心中不慌。 若是这些东西毫发无损得带出关,熊九山自认后半程路上,就不会太过辛苦。 而现在,谢豫川想以人货两分,各做诱饵,熊九山环胸站在前方,面沉如水地看差役和流犯们整理马车。 “你确定这些假的东西,能牵制住对方人马?” “当然。”谢豫川一旁沉声道。 “自古财帛动人心。”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们愿意重金购买 涂婳在虞家旁听了一会,听完了重要的部分后,起身离开了。 虞家的掌事之人,太圆滑了,那位新任知县大人,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 连她都听出对方一直在打太极,想必那位冯知县心里也是明白的,至于后面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她就没必要听了。 虞家后宅有些大,她在一处水榭处坐下,花了10块系统币,直接让系统扫描了整座虞家大院的布局后,在虚拟屏上查找相应的人。 光这宅院里,虞家上上下下三百多人,主子不过二十几人。 vip服务,只能靠氪金。 涂婳问:“能调取更详细的信息吗?” 【可以!不知宿主需要什么程度的调研结果。】 “有什么区别?” 【100元,可调取萸城衙门官方记载的关于虞家的户籍名册清单。如果宿主愿意花费1000元,可为宿主详细扫描目标区域,所有的生物信息。】 系统进化了。 这话说的越来越艺术了。 明明可以抢的,偏偏还要提供“优质”的阶梯性服务。 1000乘以汇率100,也就是说她今天想节省时间,查个有效信息,需要消费十万元。 涂婳认真地犹豫了一会,瞄了眼钱包里那一串“零”。 “我要这宅子里所有人的消息。” 系统:【好的,宿主,请稍后,开始为您全宅扫描信息中……】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涂婳的手机接连推送了几条最新消息。 有的是购物软件的推送消息。 有的是来自另一时空亲朋的消息。 在所有消息之中,有一个新的申请好友,格外醒目。 涂婳有些意外,点开看了眼,头像简简单单一个大写的“l”,留言是:您好,涂小姐,我是秦朗的朋友雷葑,不知可否加您请教一点事情。 涂婳一脸诧异:这谁? 秦朗的朋友,这熟悉的感觉……秦朗的朋友,不就是谢淮楼的朋友? 而且这名,隐约在秦朗的话里,好像确实是听到过。 她没有直接通过,而是反手给秦朗发了一条消息。 涂婳:【你有个朋友叫雷葑?】 不到一秒,秦朗的消息就过来了。 秦朗:【他找你了?】 涂婳:【嗯,什么情况?】 那边像是遇到什么事,过了一会,秦朗的消息没来,电话倒是打过来了。 眼前池子里,有群鱼在游动,不知为何,它们一群群全都游到靠近涂婳的地方,吐泡摆尾好不欢乐,周围有路过回廊的虞府下人,无意瞧见还忍不住同身旁人玩笑道:“你瞧!那些鱼傻乎乎的全往那一个地方挤,真是有趣。” “谁说不是,兴许那个地方灵气足,它们呆的舒服。”同伴也吟吟笑道。 身后一点插曲,涂婳回眸看了眼,见自己并未暴露踪迹,也就没往心里去,接下秦朗打来的电话。 “喂?涂小姐?” “嗯,我是。” 那边传来一道松口气的声音,既而,是秦朗习惯的低笑声,开口先在电话里替朋友赔个不是,“不好意思,雷子也是真有事相求,才从我这打听你的联系方式,当然了,你要是不方便,也不用管他。” 涂婳捏了捏眉心,心道,既然不必管,那你把我联系方式给他干什么。 另一边,秦朗见她沉默,以为她现在不方便。 “涂小姐在忙?” “还好。” “嗯,快过年了,涂小姐过年在h城过吗?” 涂婳有些奇怪,迟疑了会,没有回答秦朗的话,而是反问道:“你……还在海城?” “对,还在。” 忙了几天,涂婳忽然想起一事,她离开海城之前,交给好友姜莉的药,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尝试。 姜莉的老公,谢斯铭是谢家的人,那凭秦朗和谢淮楼的关系,秦朗知道吗? 她心里有些好奇,“有个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电话里传来秦朗意外的语气,“哦?什么事,你问。” “请问谢家那位出了意外的新郎,呃……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电话里,传来短暂的沉默。 很快,秦朗的声音传来:“涂小姐,谢斯铭的未婚妻姜莉,她是你的朋友吧?” “嗯,是,怎么了?” “那,有件事可能我要问的话,多少有点冒犯,你一会听完,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回头雷子那边的事,我来搞定,你也不用加他。” “好。” 隐隐地,像是直觉对方想要问点什么的涂婳,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边,秦朗大概是在思考怎么问,等了一会,涂婳才听见秦朗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问她。 “涂小姐,请问姜莉给谢斯铭吃的药,是你送给她的吗?” 涂婳眸光微动。 果然!秦朗问的事情,与她送给姜莉的药有关。 海城,某私人集团医院。 秦朗握着手机,站在人少的走廊的尽头,见他问完,电话里一片沉默,眼底眸光闪了闪,推开门走到外面空气通畅处。 “涂小姐,我周围没有外人,你如果方便就说,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的。这件事,目前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人。短时间内,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雷子是意外知道的,他那边确实有点事,但是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让他去打扰你,他那人跟谢淮楼不一样。” 电话里,终于传来了涂婳的声音。 “也就是说,谢淮楼也知道?” 秦朗沉默了一会,嗯了声。 “嗯,他知道,谢斯铭毕竟是他的亲人。” 涂婳听着,点了点头,心想,也是。 以她当初去海城时,谢淮楼对谢斯铭的全方位照顾,可想而知,姜莉能把她给的那药,给谢斯铭吃,定然是通过谢淮楼的应允的。 她听着秦朗小心翼翼的询问,倒也不至于像他想到那么介意。 毕竟,当初她愿意把东西拿出来,就不怕这件事暴露。 韩其光师父的养神丹,确实是好东西。 但是好东西,一向稀有。 涂婳想了想,承认道:“嗯,那养神丹确实是我送给她的,只是略表心意,但是没想到谢家那里会用。” 电话里,传到一道长长的松气声。 秦朗的声音轻松许多,告诉了涂婳一个好消息。 “涂小姐,你那药效果真的很好,谢斯铭已经有非常大的好转迹象。” “是吗?那太好了。” 涂婳刚恭喜完,紧接着秦朗下一句问道。 “那药,你还有吗?无论多少,我们愿意重金购买。” 第三百六十章 老祖宗给点灵光啊! 午休后的时间,身后的高级病房区,无人喧哗,甚至鲜少有人走动。 秦朗靠在外面的栏杆处,眯眼看着玻璃门里的动静。 他说完话,手机那边便是一阵沉默。 他敛了敛长睫,这个时候很想抽根烟,一摸兜发现烟没带,只能暗吸一口长气,静静地等着吐涂婳的反应。 半天,不见对面回声。 受朋友之托的秦朗,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顺着指缝往后捋了捋。 涂婳的回答才穿过来。 “抱歉,暂时没有了。”涂婳淡淡道。 秦朗很快抓住她话语里的重点,“暂时没有的话,是说涂小姐,您还能有门路拿到吗?” 涂婳盯着水榭边的一池鱼,察觉到一向惬意轻松的秦朗,声音里似乎有些急切,不禁蹙了下眉头,反问道:“是你要,还是谢淮楼让你来问的?” 秦朗额头一紧,心理暗道这事确实也瞒不过,便坦诚道:“谢淮楼。” “那没有。” 秦朗:“……” 沉吟片刻,他试探地又问道:“那若是我想求涂小姐帮个忙呢?” 涂婳伸手在池面上,晃了晃手,水里的鱼群一阵激动。 “可以送你两颗,一颗就送你那个叫雷葑的朋友吧,我就不加了,既然你说了为这事找我我,应该不出左右。” 秦朗举着电话,一时语噎,感谢的话居然头一次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 真是头一次碰见像涂小姐这样的人。 有时觉得她很多事故意装糊涂,有时,又发现她很通透,直来直去不太拐弯。 秦朗倒也不是觉得不好,反而相处起来没那么累,只是认识的时间不太长,他还把握不好涂婳什么时候装傻,什么时候坦诚。 “谢谢,非常感谢。” “不客气,一颗一百万,记得打款。”既然土豪都说了不差钱,涂婳也没必要替人家省钱。 秦朗:“…………” 琢磨不透!琢磨不透! “没问题。” 能活人性命的东西,钱不算什么。 系统发出滴滴的提示音,应该是数据扫描完了。 涂婳问:“还有其它事情吗?” “没有了,涂小姐你忙,过两日回h城,我请你吃饭。”秦朗客气道。 “行,回头再说,东西我让人送你店里,你自己搞定。” “好,多谢。” 两人挂了电话后,涂婳打开系统,买了两个便宜的瓷瓶,从韩其光送的那瓶太极养生丸里,倒出两颗分装,然后委托系统传回原位面,送货上门。 花点钱能搞定的事情,涂婳不打算切回原位面了。 【已为宿主设定2个小时后,准时送达h城珍宝街八方来财。】 2个小时后,秦朗接到店里电话时,还很感慨涂婳行动力果然够快!实在! 而得到秦朗消息的雷葑,从得到消息时,就早早过来八方来财这里等着分给他的那一粒救命药。 “等你回h城,喊我一起,我要重谢这位涂小姐。”雷葑发来的信息。 秦朗看了眼,回他:“药这东西,因人而异,效果没有你想的好的话,你也尽力了,不要纠结。” “嗯。” 剩下一颗药,随后被提前安排好的人,直接送上私人飞机,一路送到海城,盛装贵重之物的药箱几经辗转被送到谢淮楼和秦朗面前,开箱。 谢淮楼转头看了秦朗一眼,真心实意道:“谢了。” “客气,都是朋友。”秦朗淡淡笑了笑,“谢斯铭怎么样了?” “还行,姜莉在里面陪着。” 秦朗挑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过了呗这是?” 谢淮楼看过“神药”,盖上箱子,回眸冷眼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他们俩本来就是合法夫妻。” 秦朗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倒也没再说什么。 海城,笼罩在谢家头顶的乌云终于随着谢斯铭的状况好转散开了。 而命运的齿轮,也开始朝着既定的方向转动起来。 h城,洋房别墅区。 李元萧闭着眼睛,坐在老祖牌位前静坐。 以往打坐,很快就能进入状态的他,这两天根本定不住状态,一闭眼脑子里的杂念,就跟疯了一样的乱窜,全都是妄念。 废了半天功夫,收效甚微。 干脆自暴自弃地睁开眼,双手向后扯着身体,仰着头盯着高台之上的老祖牌位,有些郁闷。 “老祖宗,给点灵光啊!”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他察觉到异样,动用完灵力后,之后再怎么理,脑子里就像塞了浆糊一样,参悟不透。 这也太奇怪了! 他甚至差点都怀疑自己学的本事都退化了,那天机明明感觉近在眼前,却像隔着窗户纸一般便辨别不清,偏偏就这一层窗户纸,他怎么都弄不破。 他的灵感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掐住了七寸,百思不得其解。 不通! 通通不通。 他那天赋不小的妹妹,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但人家年纪小,玩性大,根本不在这种家族之事上劳心劳力,小小年纪的,一句“随缘就事”把他这个亲哥给打发了。 抱着电话跟小姐妹儿激情澎湃地追星去了。 李元萧盯着牌位。 “既然时间到了,怎么一点提示都不给呢?” “是不是老祖宗们骗我?” 郁闷了半天,他捞起一旁地板上的手机,从电话通讯簿里,翻到秦某人的电话,三声响铃过后,那边的人终于接起来。 李元萧委屈地叫人:“世伯师叔,能不能找你帮个忙?” 不大会,一辆越野车开出别墅,直奔南城老区。 * 北方腊月的冬日,天色晚得极快。 而同样天色下的另一时空,大梁的十月下旬,风寒夜冷,吹得人瑟瑟发抖。 当谢豫川和韩其光、熊九山等人在庆州府萸城显正琢磨一件大事时,当谢家“神明”涂婳,正接连氪金,花费真金白银利用系统在乡绅大户虞家的地室中,穿墙而过终于找到万里春被虞家掐住的那个“软肋”时,远在京城北城门外,一辆普通的马车旁,李少卿一身素衣,正面容感激地向前来送行的阮家父子道谢。 他拱手向前,一一作揖。 心中感激,溢于言表。 第三百六十一章 他也能帮忙遮掩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承蒙阮大人,小阮大人连日来的照顾,少卿不知如何报答,请受在下三拜!” “李郎官千万莫要客气。” 阮洐之伸手扶住,免了他三鞠躬,仰头看了看天色,和蔼道:“天色不早了,贤侄早些上路,免得路上不便,早点入了城,早些安顿,来日方长。” “就是。”阮裴宁一旁笑道。 李少卿闻言,也笑了笑,朝二位再次拱手,“那我先行一步了,二位保重身体,他日有缘再见!” 阮洐之颔首。 嘱咐儿子,“东西都给李大人备上了吗?” “都备妥了,父亲放心!” “那就好。”阮洐之放心了。 李少卿进车厢后,阮裴宁上前又给马夫打点了一些碎银,叮嘱道:“路上记得多照顾照顾。” “放心吧,少爷!” “走吧,别摸黑赶路。” “驾!” 马夫长鞭一甩,马蹄飞奔,车轮滚动,阮家父子二人,站在城门下,一直目送李少卿的车马消失之后,父子二人才转身上车回府。 车厢颠簸,李少卿低头看着手中恩师留给他的书信,沉默半天不做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撩开车帘往外看。 车外天色已暗,四周偏僻,郊外的林木飞速向后,官道上,不见人影。 从今日以后,此去北方数千里,路上不知会有何际遇。 恩师王瑜的信中,多是对他的关心之语,信中也特意为他留下几个人名,师长照顾之心,让人心中生暖。 李少卿合上信,妥善地折叠好,放进信封之中。 他抬头问道:“入了夜就不要再走了,我们先寻个路边的村户,看看能不能住下。” “好的,李大人!” 李少卿闻言怔了怔,沉吟少许,温声说道:“如今,我已经不是大梁的朝廷命官了,你不必换我大人了。” “好,都听大人的。”马夫倒是个很爽快的人,甩了一鞭,笑着问道:“那小人以后唤大人先生如何?” 李少卿年纪轻轻,忽然听别人唤他先生,自觉不够资格,那外面的马夫也是个机灵人,见自己说完,李少卿的反应不大,便又唤了个说法:“那小人唤大人公子吧,公子仪表堂堂,小的日后路上免不了受公子照拂。” 李少卿微微一笑,道:“是我要劳烦你多照顾了。” “嗨,应该的!从今往后,小人就是公子的人了,您有何事尽管吩咐我。” “好。” 主仆二人,互相聊完,迎着冷风,在冬日里朝着李少卿的命运飞奔。 北地,一个对他来说命运莫测的地方。 李少卿想,顺势而为,也许是对的。 寒冷的天气里。 有人的马车,向着北方前进。 而有的人,睨着北方也兜兜转转的,终于到达了自己应去的地方。 赶着城门大关的最后时刻,徐肃带着一队人马,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他自己的地盘——登州府。 载着褚灵元的马车,停在了徐家侧门外,因为回来之前,已经提前打发人回府报信,所以等徐肃回来时,府里的管家,早就安排好了接迎一事。 褚灵元一身男装下车,并不显眼。 有徐肃的交代在先,徐管家对褚灵元十分恭敬,老太爷让少爷亲自护送过来的人,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徐肃小声提点了管家一句:女眷。 徐管家马上心领神会,急忙安排婆子丫鬟先带人先去安顿。 徐肃一路跋涉,很是辛苦,尤其路上供个大佛,身体倒没见太累,心灵屡受创伤。 如今,回了自己的府宅,很是放松。 不过,他前脚刚到家,后脚翟府里的人就过来送信,让他去翟大人那边去一趟。 徐肃打点完,回去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打算去见见上差翟默。 管家一路送他出门,边走边说:“少爷,前两日,韩公子也托人送来了不少东西,瞧着都挺珍贵,东西我都给您收拾好了,等您晚上回来过目。” “好,你都整理好了,回头看看,里面有哪些重要的,你给我拿来看看就行,至于不重要的,你自己看着办。” “好的,少爷。”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门边。 因为徐肃刚回来就要走,管家问:“少爷,那位小姐如何照顾?” “听她的就行,她没想法,就不用去打扰他。” 接收完自己少主子的交代后,管家心里终于有数了。 徐肃出门一路上车,去见翟默。 提前打发人回来时,就已经让人去通知过翟默。 翟默一直未走,就在府中一直等着徐家这位小公子前来。 徐肃大步流星一进来,就把他惊讶到了。 他连忙起身迎过来,上下打量徐肃:“你这身子,真的大好了?” 徐家的人,前来报信时,他还多问了一嘴,以为是下人往好了说,没想到,徐肃本人亲自站在他面前,竟然瞧着与康健之人,并无太大的区别。 他看着自己的手下,身体好转,心里自然高兴。 徐肃笑呵呵道:“托大人的福!我徐肃身体没事了,好着呢!” “好、好、好!” 翟默连道三声好,非常高兴地把徐肃拉到厅堂里坐下。 徐肃这一去多日,他有好多事情,还想同他聊聊。 徐肃自觉身体已经大好了,一回来就打听登州府这边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办。 他一个病人,身体刚好,翟默哪里需要他一回来就办差。 “差事不着急,那么多,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忙活完的,倒是你,不如先跟我说一说你的事情。” 当初,徐肃二话不说前来他这里知会一声,说是有要事要带兵离开登州府,这事不合规矩,但是他当初看他一脸急切,什么也没问,先让他赶紧去办事。 有什么事,有他在登州,一时半会也翻不了天去。 可是,徐肃离开登州没多久,就出事了。 徐家来信,说他身体受了重伤,不能回登州。 虽然信里说的很隐晦,但是翟默一眼就从字里行间,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立刻回信,登州一切有他。 徐肃不在,那些事就落在他身上,好在登州这一段时间,杂事不多,他也能帮忙遮掩一二。 只是后来听说他病情大好,已踏上归途。 翟默总觉这其中哪里出了点状况。 于是关心道:“你身体真的好了?” 此时,徐肃不瞒翟默,笑了笑,点头道: “托神仙的福,捡回一条小命!”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这尊大佛我不要! “哦?” 翟默很是惊讶,忙打听内情。 这种事,自是不会在书信往来中细说,便是说了也未必全信。 如今,徐肃身体如常站在他面前,说服力具足,翟默便更加好奇其中有何隐情,徐肃此去是不合常规的,但这些事对翟默来说,就像徐老太爷所说,都是翟默能搞定的小事。 而事关与谢家有关的事情,才是翟默看重的大事,徐肃说了实情,他才好判断后面的事情如何来办。 府里的下人,摆好东西,翟默挥手散了下人。 徐肃到家换了衣服就过来了,也没吃东西,就在桌边,他便就着饭菜,把他去庆州府松江镇之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中间因故受伤,险些丧命,后被谢豫川请神救治一事也说了。 以翟默和徐家的关系,这种事也不必瞒着。 谢家有神明庇佑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是这么多年世人总觉得,那不过是传言而已。就连翟默本人,从前也还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今日,他听完徐肃之言,已经不能这般认为了。 “你身体现在确实感觉好了?” “好了。” 徐肃甚至起身原地打了几下空拳架子,以示身体痊愈。 翟默捏着白色的酒盅,默默喝了一会,不无感叹道:“真是神奇!原来他们谢家祖上供奉神明之事,并非讹传,竟是真的?!” 徐肃重重点头:“真的!” “那抄家当日,国公府上空那灭火大雨,也是真的喽?” 徐肃想了想,“应该也是。” 翟默缓缓倒吸气,双臂枕在桌面上,目光犀利地盯着徐肃,问:“那谢豫川如何请神?你可知道?” 徐肃摇头。 “受伤卧榻之时,你可见过?” 徐肃抬头:…… 问到点子上了。 翟默一看他那表情,眸光一亮。 呦!这肯定是看见了什么东西! 他心里肯定到。 见翟默已然心领神会,徐肃也没再废话,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先把肚子喂饱之后,才腾出功夫同翟默慢慢喝酒闲聊。 “少喝点。” 徐肃点了点头,“没事。” 两人又在席间,聊了聊其它事,徐肃把徐老太爷让他带过来的信和东西,一并都交给翟默,后者当着他的面,打开京中徐府来信看完后,沉默半晌儿,方抬头看着徐肃道,“那位医女如今在何处安顿?” 徐肃咽下口中酒,回道:“暂且在我府里住下了。” 翟默神色一松,也没多说,只道:“也好,先让她在府上住上几日,等我这边处理好,再行事。” 徐肃有些好奇,“怎么了,此人有问题?” 翟默淡淡看了他一眼,“一路同行,她没同你讲?” “没有,只是这姑娘一心痴迷医术,轴得很。”领教过褚灵元的“本事”,徐肃敬谢不敏。 翟默收起信,揣进衣袖,低声道:“她是已故的靖平郡王之后,这几日你定要先护住她的安危。” “什么?!!!” 这么大个秘密,离京时祖父居然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 徐肃整个人都木了…… 翟默无声拍了拍他的肩头,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宽慰他,沉吟半晌儿,只说了一句。 “老师如此自有老师的深意。” 一顿饭,吃的冰火两重天,徐肃越喝越觉得翟默家的酒,没滋没味。 翟默见他眉头紧锁,想要岔开话题,问他谢家神明之事,可是徐肃离开谢豫川身边时,还是个昏迷的重病号,除了自己模模糊糊看见的人影外,其余的都是手下的两位副将同他说的。 翟默问的过于详细,他也答不上来,一脸乌突突地反问上官,“大人,你说祖父他是什么意思?” “嗯?”翟默不解。 “就那个靖平君王之后。” “哦,你是说乐善县主?” 徐肃更木了,“她还有封号?!” 见翟默点了点头,徐肃一脸乌黑,满脸不情愿,“这么一尊大佛我可伺候不起。” 人不能留! 徐肃想起徐老天爷离京时嘱咐的话,到了登州,人交给翟默,其余的不让他多管。 他要把人送到指挥使司衙门翟默这里。 翟默挑眉道:“你人不在这当差许久,杂事一堆,你看我哪里有时间照顾?” 徐肃:“……” “先在你那住下,缓过这两日,我再去接人。” “不行!”天生第六感,徐肃觉得这办法不成! 翟默喝了口酒,不紧不慢道:“那不如一会一同回去,见过县主,问问她的意思。” 徐肃想了想,没吭声。 怎么总有种事情不按计划走的错觉? 天黑时,徐肃吃多了酒,脚步虚浮,翟默让人送他回家,徐肃扒着车门问他:“不是一起回去问话?” 翟默指着头顶天色:“夜色已晚,衣着不雅,如何去见人,待明日洗漱更衣再去不迟。” 招呼人把人“抬”走,门檐下,看不见车马了,才转身回了书房。 点灯、磨墨,埋头写信。 不久后,一封“报平安”的书信,让下人转交驿站,发往京师徐府。 寂静廊檐之下,翟默望着院中那株海棠,眸底浓光不散。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小登州,如何能风波不及。 日落月升,树影暗淡。 匾额高悬的高门大户正门外,一道纤长的身影,披着大波浪的卷发挺拔地站在那里。 涂婳打开保温瓶喝了口温水,扣上时,只见一辆富贵华丽的马车,从巷子口哒哒哒拉过来,随着前方马夫一声高喝,宽大的马车稳稳停在石阶之下。 涂婳挑了下眉,只见跟车的一名小厮,快步跑上台阶,从她的身旁擦肩而过,去用力拍打大门上的门环。 涂婳也蛮好奇的,随手轻轻一晃,手中的保温杯瞬间消失,被她回收到系统背包之中。 “快开门!快开门!大少爷受伤了!” 涂婳:? 身后马车上,只见一人被架在板子上抬上来。 里面的门子很快打开中门,一堆人七手八脚把已经昏迷过去的人抬了进去。 在虞府转了一圈,大致考察明白的涂婳,正打算离开虞家去谢豫川那边,却又碰上虞家的大少爷受伤回府,一时好奇心作祟,留住了她的脚步。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们人手够吗?缺人不 只犹豫了一秒,涂婳转过身子,抬脚卖过高高的门槛。 一把折扇被她唤出,轻摇之间,徐徐暖风迎面。 涂婳心道:不差这一时半会,跟去瞧瞧怎么回事? 另一边,已经收到家神消息说要过来的谢豫川,已经站在房间外的回廊上,仰头看了半天乌云。 迟迟不见家神已到的消息,谢豫川深吸一息,眯了眯黑眸。 家神是因事绊住了? 想问,又担心唐突。 再等一等。 谢豫川心想。 二楼回廊各处,皆有差兵持枪握刀把守。 谢家男女相邻休息,右侧拐弯一面三间厢房,是柴家人休息的地方。 谢豫川等得久了,低头剥糖,每次他心里略有一丝急躁,吃一块家神送的那种略带苦涩感的糖,心情都能缓解不少。 右边房门有动静时,谢豫川轻抬眼扫了眼,复又垂眼另剥了一颗,送进嘴里。 这糖口感独特,又很提神。 谢豫川心里想着,若是可以,下次还想跟家神要点这种。 “少将军有烦心之事?” 本以为隔壁的人出来是放风,谢豫川倒是没想到一向与谢家不远不近的东伯侯柴嵇,今晚居然出来主动找他说话,眸光颇感意外。 “见过侯爷。” “哎哎,少将军太过客气了!”柴嵇见他客气有加,连连摆手笑了笑,来到旁边,轻叹一口气,道:“如今我柴家流放,富贵如烟,我也早已不是什么东伯侯,谢将军莫要在如此唤我了。” “侯爷不也一样。”谢豫川淡淡道。 二人对视,须臾,相视而笑。 这一笑,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那点尴尬和局促,消失大半。 “不然,将军唤我世叔如何?算起来,柴家也你谢氏一门,祖上也有一些因缘在,论年岁,我与你二叔应是相仿,从前在学府,与他有一段同年之谊,如此也算亲切一些。” 流放这么久,谢豫川没见东伯侯柴嵇,同他说过这么多的话。 而且,字字句句都在跟他拉近关系。 谢豫川心底一时升起警惕,不过在暗中打量完柴嵇的神情和目光之后,那些警惕悄然淡去。 柴嵇今晚找他,有事! 他沉吟片刻,点点头,喊道:“柴世叔。” “哎,好好,那我便唤将军世侄了。” 一来一往,柴嵇还没先说自己的想法,倒是很聪明的先把两个人的关系,往近了拉一拉。 虽然明知这种套近乎的关系,属于无中生有,硬拉。 不过,听见东伯侯提到二叔,谢豫川的眉目还是忍不住微动。 默许了柴嵇对两家的定义。 谢豫川如今并不介意前来示好的“朋友”,愿意与谢家交好的人,在这流放路上,自己是越多越好。 只是,他不知道,一路上都保持着明哲保身低调行事的柴家,突然靠过来,是所为何事? 柴家流放有些冤,但触怒主君的心思,也不能说一点错没有。 柴家,错就错在不听话。 但柴家一路上,衣食车马都不错,远远比其他流犯过的要好的多。 显然是背后有能人打点过。 这些事,对谢豫川来说,心里都明白,熊九山那里也没遮掩过。 确实柴家沿途一路,听说都有照拂的人,即便是到了寮州,那边也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所以只要柴家一路上不作妖,熊九山也只把他们当成跟商队差不多的流犯,听话就能平平安安,不听话就是流犯的待遇。 其他流犯有意见,不重要。 自古流放,有的是有条件吃喝玩乐去流犯地的,押解的官差,要是运气好,碰上那样儿的流犯,一路之上,还能跟着一起车马出行,吃香喝辣呢。 只是他们这一队人马没那么富贵罢了。 柴家有自己的护卫人手,侯府里的护院,谢豫川心里有想法的时候,倒是也曾经打过柴家那些护卫的主意。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家养的私人护卫,什么样子,他不会不懂。 与其向柴家借人,都不如花“重金”从流犯之中招揽能打仗的人手。 所以,他同韩其光和熊九山商谈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及柴家的人。 那点人,大概能优先护住自己人就不错了。 柴嵇很有意思。 明明一眼就能看出,他过来应该是有事,想要同他商量,可是到了跟前,没有直说,反而是先拉了一会家常。 谢豫川耳畔迟迟没有听见家神的动静。 也就耐心地,听他说了一会。 柴嵇先是说了一下他夫人好转的病情。 这件事,谢豫川心里是知道的。 因为家神给的药,好像,最近柴夫人的咳嗽声,已经听的不大多了。 柴嵇连声感谢。 两家人,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彼此之间的关系,才亲近起来的。 这些都是小事,何况谢豫川也从两位弟弟那里,听到柴家送来的谢礼。 寒暄过后,柴嵇也觉得,这种话再说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于是便把今晚出来,真正想同谢豫川聊的事情说出口。 “贤侄莫怪,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谢豫川眸光微动,料到他终于谈及正事。 “世叔有话,直说无妨。” “那我便说了?” 谢豫川点点头。 柴家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盯着谢豫川的眼睛,犹豫了一会,目光坚定道:“我见这几日,少将军与熊大人时常议论,偶尔听见山匪之事,我想……” 谈及此处,柴嵇有一丝迟疑。 谢豫川见状,没有否认。 东伯侯柴嵇是个聪明人,这一路上,不止暗中默默观察谢家,其实他也观察过柴家父子。 柴嵇既然能打破沉默过来,问他这句话啊。 那必然是已经在心里,盘旋了许久的事,才过来问他。 谢豫川想了想,淡淡道:“盘龙岭匪患猖獗,已经有不少人惨遭其害,我观熊大人心中似有协助官府剿匪之意,所以大人才寻我问事。” 柴嵇点点头,“哦,原是这样。那大人他已经想好了吗?” 谢豫川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另问了一句:“世叔问此事,是……” 都是聪明人,柴嵇马上会意过来,谢豫川想问的真正意思。 既如此,他也不必旁敲侧击了。 想通后,柴嵇抬头盯着他问:“你们若想行事,人手够吗?” 谢豫川神情一怔,虽然心里早有预想,但还是感到意外。 正要回话。 耳边终于响起家神的声音。 涂婳:吹响集合的号角!分发装备! 系统:【啊!都是小钱钱!!!】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把我送到他身边 “谢豫川,你们外面的人,大概有多少?” 嗯? 谢豫川闻声一愣,眸色沉了沉,像是在思考。 柴嵇察言观色极快,见谢豫川神色有变,也不急,耐心等他思考,只是见他思考时间有些长,私以为自己方才那句话说的,不太妥当。 刚欲解释,身侧的房门从里打开,正是前翰林大学士张达义。 二人意外对视,柴嵇微微转身,拱手道:“张大人。” 张达义见状,也急忙拱手回礼道:“见过侯爷。” 回廊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嗤,臊得两人脸色微红。 张达义本是出来透气,看了看外面的状况,脑子一瞬间清明起来,心道,这是有情况啊? 与谢家人相处的久了,张达义对谢豫川通神时的样子,已经较为熟悉,一见他微眯着眼眸,视线随意散落的样子,就晓得此刻,应该是谢家的神明在找他。 柴嵇这时过来同他说话也无用,于是张达义自作主张,客客气气把东伯侯柴嵇,请进了屋里。 柴嵇却之不恭,欣然接受。 只是进屋时,仍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栏杆处的谢豫川。 垂了垂眼睫,眼底似是了悟了什么。 “侯爷,请!” 柴嵇连忙回头,笑吟吟地接受了张达义的好意。 张达义把人从外面请进来时,给一旁的周传递了个眼神儿,周传立刻会意,冲柴嵇微微点了下头,垂首躬身去了外面,守着谢豫川,顺便关好了房门。 谢家的人,行事行云流水,彼此配合默契,甚至都不需要互相言语。 柴家默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谢家的人,如今竟然也能听从张达义的意思,柴嵇不免对眼前这位敢在帝王面前直斥其过的前翰林,生出一些敬意。 “侯爷,坐。” 谢家家神来找谢豫川,张达义便把招待外人这活给揽过来了。 两家虽然如今同为流犯,但到底身价背景不一样。 张达义对东伯侯柴嵇到底客气几分,好在柴嵇倒不端着他前侯爷的架子,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 柴嵇悄声打听道:“方才我见少将军他,略略失神,不知……可是?” 一句话拐了三道弯,可见对方的谨慎,但张达义知道他想问什么,也没多说,只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将军那般,便是稍忙一些,侯爷勿要介意。” “岂敢、岂敢。” 领会了张达义话里的含义,柴嵇连连摆手,提杯饮茶,神明驾到,他哪里会介意。 与聪明人之间对话,就是让人气脉通畅。 柴嵇心里暗恼自己前来询问,时机不凑巧。 刚开口,就碰上谢豫川通神。 一肚子的心思憋在嗓子眼,如今倒不知如何说出口。 张达义见他眉心不展,眼珠转一圈,大致也猜到对方大概是有什么心思想说。 柴嵇之事,他可做不得谢豫川的主,因此知道也当不知道,从旁找了点话题关心几句。 柴嵇呢,见时机不凑巧,心里也暂时作罢,见张达义亲近,难得生出一番亲近之心,不知不觉两人就谈的十分投机。 言谈之间,听说路途上,谢家几位小郎君也跟张达义,学一些经史子集的功课,柴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张大人!吾也有一愚笨之子,不知可否拜在大人门下受教?” 说着说着,起身拱手拜大礼。 弄的张达义急忙起身,“啊这……” 屋里谢文杰眸光亮亮地看着两位长辈交谈,深深受教。 原来长辈之间还可以这么聊天? 房内如何,谢豫川约略听着点声音,但他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与家神通话之上。 家神询问外面的人手,那就是韩其光那边。 具体人数,一直随着韩其光的调度在变化。 而且韩其光他自己的人,具体有多少,他也不清楚。 涂婳那边听完,淡淡道:“这样啊,那你们现在如何?有没有问题?” “并无他事。”谢豫川回道。 说完,似想起一事,自觉还是应该同家神说一声。 涂婳听他意思,嗯了声,道:“好,你直说无妨。” 谢豫川简短的将他的想法,同涂婳说了一遍,涂婳从虞家议事的正堂,一路走出虞家大门之外,听明白了谢豫川的意思。 “也就是说,你想把我送给你们的防身马甲,给其他一些老弱病残的流犯穿,以免危险?” 家神的语气,太过平稳。 谢豫川一时也猜不透家神,对他这个举动,有何想法。 沉吟片刻,道:“正是。” 怕家神以为他辜负神明好意,谢豫川想着多解释几句:“我与熊九山商议明晚后夜出发,兵分两路,弱者掩护一番绕路急行,免得受到山匪侵扰,我谢家老弱皆有神明照顾,每人一件可自保,然队伍中,还有不少病弱之人。” 谢豫川心神稍顿,理了理思路,“豫川心思如今已然自明,受神明恩惠,才能逢凶化吉,非我谢豫川之功。高家村一事,我受益良多。家神法力高深,仍愿庇护我一介凡人,今日若我谢豫川行有余力,我想,也应效法家神慈悲,惠及他人。” 涂婳站在虞家高高的石阶之上,抬头就能看见虞家已经悬挂起来的灯笼。 随风摇曳。 听着谢豫川这一番话,不知为何,突然很想见见他。 唤出系统:“把我送到谢豫川身边。” 【是,宿主。】 谢豫川微微躬身伏在结实的栏杆出,目光落在下面的四方小院中,门檐遮挡下,客栈里的伙计不时进来送水。 周传在他身后的墙边,靠墙站立,双臂环胸,表情严肃,时刻盯着周遭的变化。 一主一仆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流。 二楼各处值守的差兵彼此对望,看他们俩人像看傻子,大冷的天,有暖和屋子不进去呆着,跑外面走廊来吹冷风来了。 安静的四面回廊,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道带着淡色流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众人之间。 涂婳一回神,发现自己站在木制的二层小楼上。 一个挨着一个的房间,里面隐隐传出细微的声音,她站在外面,环顾一圈,发现谢豫川和身后的护卫周传两个人,刚好被左右两侧的四个差兵,围在正中间。 第三百六十五章 他怎么好像离她更近了 她没有告诉谢豫川,她过来了。 系统升级后,如果她不故意暴露行踪,谢豫川也几乎很难发现她的“身影”。 谢豫川伏在栏杆上,凝神与她通话。 涂婳侧头看了看,距离谢豫川隔着两个栏柱,背身轻轻靠在栏杆上,双手拿着手机打字。 「你要送出去多少?“」 耳边是家神温柔的嗓音,声音里并没有一丝责备之意。 不知怎的,谢豫川适才紧绷的心神,微微松了松。 他微微仰头,视线越过对面的房顶,望向夜空。 “家神所赐之物,太过珍贵,暂借他人一用。” 耳畔,一道低笑声。 涂婳发现,如果不是她闪身过来这边,亲眼看着谢豫川说这句话,她还真从谢豫川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来。 而此刻,她就站在这里,发现谢豫川在同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犹疑而局促的小动作,竟然有点多诶。 怎么? 想把她送给他们的防护马甲,转送一些给其他没有能力自保的流犯,还在担心她会不高兴吗? 真是…… 心思缜密是好事。 想得太多,可就没必要了。 不过,谢豫川这心思,倒是一下子提醒了她一件事。 他们后日行动时,应该是意外难料,她给的防护衣不够,以至于这大晚上的,谢豫川的心里,竟然还在思考,如何同她委婉的说。 她抬眸看了眼靠墙“站岗”的周传,那几箱子东西,是她之前早些时候订购的,本来就是给他们防身之用,但看谢豫川这份剿匪的心思。 好像并非全然为了自己。 涂婳低头,嘴角它自己不由自由地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说不好心里现在什么感觉。 她打开自己的系统屏幕,“检索一下,背包里现在有的防御性装备,还有多少?” 屏幕上,自动化检索中…… 不大会,系统在头顶发出声音。 【宿主,背包内,防御性衣物,还可以装备八十人左右。】 “好,单独移出来存放。”一会发给谢豫川。 不就是装备的太少了么,不用挪用他们自己保命的装备,既然他想照拂更多的人,那她还可以给他在投送一批装备不就行了。 她正要给身旁的谢豫川回消息,系统突然又蹦出来发出提醒。 【宿主,你此前订购的一批货物,已到达仓库,请问是否由系统代为跨界提取?】 涂婳仰头,嗯? 【安防装备,非常适合被监护人谢豫川。】 涂婳一听系统这诱惑的声音,噗嗤一声乐了。 “跨级提取,还得花钱是吧?”她在脑海中调侃系统。 系统的电子音,仿佛都染上了欢快的气息。 “行,这次就让你痛快点。” “完成这次任务后,你好好给我升级,别总出幺蛾子。” 【一定!】 涂婳一心在跟系统交流,在虚拟屏幕上,查看系统如何跨界提取h城仓库里的货物,她此前海城大批量采购的东西,已经有一部分到了,还有她在网上下单的东西,没想到陆陆续续的,赶在谢豫川他们要行动之前,都到位了。 既然装备都到位了,那她还有何必要放着。 谢家人有需要,那就都送给他们。 她一时专注,根本没注意,身旁不远处,某人正因方才一道轻轻的笑声,神情怔住! 谢豫川已经许久,未在自己的身边,听见家神的声音了。 如此细微的动静,换做平时,他可能真的不会注意。 然而,今天或许是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同家神说话,也或许是凑巧,偏偏他脑中沉思不语之际,耳边听见了一声熟悉的轻笑声。 这样的动静,他从前也是听过的。 记忆深刻。 他发现自己,但凡是与家神有关的事情,他好像都是记得很牢固。 就方才这一个声响。 他身子一僵。 不知觉地,他轻轻转头,向右看。 可是,右方,一如往常,空空如也,并不见任何意外。 靠墙的周传,忽见将军异动,神情立刻警觉起来,也顺着谢豫川的视线,往右侧看。 周传很纳闷:什么都没有啊? 一个灵光闪过。 他急忙收回视线,尽量放松身子,保持从前的状态。 只是眼睛里的光芒更胜了一些。 谢豫川看了一会,便收回视线,落到楼下。 只是,就连周传都似乎发现,自家少将军的耳朵,不自觉的好像多了点变化呢 谢豫川不再胡思乱想。 静静地听着。 自从闻不到香气以后,他已经悄悄地掌握了一个新的判断方法。 就是靠着家神与他说话时的声音,从声音中那细微的判断里,暗暗的探知家神她,是不是来真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安静的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家神的下一句。 难道……是他想多了? 还是他心有所念之故,才会幻听? 谢豫川既怕自己胡思乱想,打扰到家神,又忍不住地小心翼翼在心里猜想。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家神涂婳,正在盯着系统一边花钱,一边跨界为他搬运剿匪的物资。 要不是涂婳她现在的“家底”厚了不少,她还真没有底气,说是让系统它放开了,跨界搬运。 系统账户里的钱,真是哗哗的出。 就连原位面的银行账户余额,也免不了飞速下降。 涂婳在系统一边扣费一搬运的过程中,也在自己的背包里面,挑选一些能够及时兑换的东西。 作为应急款,一人一统忙活了半天。 终于! 一切东西,全部到位。 涂婳长呼一口气,高兴道:“搞定了!” 而就是这不设防呼出的一口气,一旁的谢豫川瞬间感应到,下一刻不自觉恭敬地直起身子,站好。 他很想转头面向右方。 但…… 算了,等家神言语一声,他才动吧。 谢豫川心里暗暗想。 他一动,周传也跟着动。 涂婳忙完正事,正放松,见周传动了,这才发现身旁刚才还趴在栏杆上的谢豫川,此刻竟然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 而且…… 她低头看了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怎么感觉,好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比之前更近了一点呢…… 涂婳偏了偏头,呃,可能是她记错了。 她看着满满的物资,笑道:“你不用给别人,我再给你拿点。” 第三百六十六章 谢豫川太坏了! 萸城这一夜,风平浪静。 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许多人彻夜无眠,油灯燃尽了又添,茶水凉透了又温。明明街头巷尾鸡犬相闻,一切都是很太平,却总是在床榻之上反复翻滚,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县衙里的二堂,深更半夜,衙役打着哈欠靠柱瞌睡,堂案之上,知县冯陈埋首写字,冷了暖手,渴了喝茶,星月在上,偏他一心用功。 换班的衙役过来替岗,“大人还在忙?” “不晓得在忙什么,劝他回房办公都不听,说是在二堂里精神。”一个哈欠打了大半天,揉着发酸的眼睛,“有你辛苦的。” 来人拍了拍同僚的臂膀,“大人他也是为民操劳,你下去睡吧,我来盯着大人。” “嗯,你注意点,这天冷,瞧着像是又要飘雪。” “好。” 身边换了人,一心伏案的冯陈都没有发现,直到有人上来换茶,他才写下最后一笔,抬起头来,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曹奇?” “大人,是我。”曹奇换了茶,见冯陈终于清闲了会,仰头看了看天色,劝道:“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二堂这里冷,怎么不回书房?” 冯陈端茶喝了两口暖胃,闻言笑道:“就是借着这点冷意,醒醒脑。” 曹奇身为衙役,确实不太理解这位年轻的知县,这是什么歪理,醒脑还在要冷天里冻着才行? 不过他也没说啥,可能读书人都有这种或者那种的奇怪癖好,何况他们这位新来的年轻知县,如此年轻,就任了一地父母官,应该也是有点本事的。 曹奇心里觉得,有点本事的读书人,可能都有点奇怪的想法。 二堂真的冷。 冯陈方才专心致志,因为太过专注还没注意,这一松懈下来,就感觉到了浸骨的寒冷。 曹奇转色正要下去守着,被冯陈叫住。 “大人,有何吩咐?” 冯陈将他方才写好的书信,折好封蜡,递给曹奇,“烦劳曹兄弟,帮本官给那客栈的押解官送封信。” 曹奇眨了眨眼,什么也没问,上前接了信,替冯陈跑了这一趟。 曹奇走后,冯陈拢着冬衣常服,在院中廊柱边站了一会,观天观气观自己。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冯陈如今才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 虞家势大,已远超他之前所想,而今朝中力量更盛,他这一任三年,什么都没有为萸城百姓做到,小半年快过去了。 稀里糊涂也是过,兢兢业业也是过。 到了他这里,确实糊涂不了,用心不得。 虞家的手,伸的实在过长了,如今,竟想借他这个知县手中的“刀”去裁田家的私地,简直是…… 他望着暗淡的月色,目光投向西南方向。 那不正是他白日里从那里回来的位置,听说那押解的队伍里,有一个供奉神明的谢家。 这一晚,熊九山睡的也不踏实。 都是谢豫川那人害的。 好端端的,他都快要睡觉了,突然过来给他“大变活物”。 惊得他把人都送走了,还没从桌子上的那件防身样品上面收回视线。 “这谢豫川真是!” 熊九山一时都找不出恰当的词儿来形容他,要变就变! 变出来震惊完他眼珠子,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儿再一眨眼的功夫收起来! 要收就全收! 人走了,还非得给他留一件琢磨。 害得他都这个时辰了,还没睡着,坐着里里外外研究手上这玩意几十遍了! 熊九山这辈子没见过这种能防刀刺,防到这个程度,还穿戴起来如此轻便保暖的衣物,嘴里虽然骂骂咧咧,嘀嘀咕咕,但心里的喜欢一分没减,反而穿戴几次之后,更加喜欢。 送走谢豫川,他试了几次。 果然,如谢豫川所说! 而这样的贵重之物,方才谢豫川就在他眼前,就在这屋子里的地上,变出一大包! 熊九山此刻的心情,难以用人类语言来形容。 真是信了他谢豫川的邪门! 睡不着,琢磨大半宿,然后精神亢奋地接到了萸城知县冯陈的信。 熊九山紧皱着眉头,从信封里抽出展开,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 他抬头看向来人:“你家大人,现在可睡下了?” 曹奇道:“小人离衙时,大人还未歇下。” 熊九山点点头,把信收好,起身道:“既如此,你且稍后,我换身衣服,与你同去县衙。” 曹奇不知冯陈在信中说了什么,以至于这位从京城而来的押解官,竟要与自己同行。不过,不待他多想,熊九山进去很快换了身得体的官服,连夜随他一同回萸城县衙。 深更半夜,熊九山带人刚出去,客栈里的掌柜甘荣,在后屋听见消息,忙穿衣出来等了一会,很快,听见外面回来的人前来报信。 这才借着送东西的由头,上来给谢豫川报了信。 “来见熊大人的人,是衙门里的曹奇曹班头,两人一同去了衙门。” 谢豫川微微点头,“好,知道了。” “将军,不会误了你的大事吗?” “不会。”谢豫川淡淡一笑。 萸城知县冯陈,本也是他们行事时需要的一环,师出有名总归是好的。 甘荣留下热水食盒,悄悄下去了。 临下楼时,还给二楼拐角处的差役递了包热乎乎的烧鸡,“差爷们辛苦。” 熊九山深夜去了萸城县衙。 甘荣走后,谢豫川回到桌案前,继续研究,提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刚想提笔,遂又放下。 身子靠向椅背,闭目凝神。 「谢豫川:无意打扰家神,只是想报与家神知悉,方才萸城知县冯陈遣人过来,现下熊九山已经去了县衙。」 而此时,正在韩其光附近的涂婳,还没看山下河边的外人,先接到了谢豫川发来的消息。 深更半夜,山林隐蔽处,又冷又潮湿。 韩其光的手下,已经在这里盯着许久了。 他下午城中转了一圈,又同严缙在酒楼的包间,详细谈了许多细节,把他自己手下的商队,全权交给严缙打理,至于对外,因着他伪装的齐老板挥金如土的豪爽形象,身为“副手”的严缙一上场,自由发挥的空间都大了许多。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家神在他韩其光身边 同严缙交接完,韩其光带着他,又请了一些他“齐老板”新结交的本地朋友,置办了一桌酒席算是把严缙合理地引荐到众人面前。 酒席之上,一群人兴致勃勃地当着韩其光的面儿,给严缙讲了讲前两天“齐老板”在萸城内,是如何大手笔地买了一大堆昂贵之物的! 尤其是,还特意花费重金买了一把好琴。 一下子,就把严缙肚子里的好奇虫,给勾搭了起来。 只是宴席之上,两人还在演戏,他既是韩其光的“大掌柜”,那自然是一切以自家的“东家”为主,言谈之间,极其维护韩其光的利益,韩其光又十分看重他的“建议”。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倒把一群人糊弄住了。 此后,“齐”家的生意,皆由严缙来拿大主意,齐老板多了好帮手,自然就不想受累了。 大家都能理解。 谁不想跟一个大方的财神爷交往呢,朋友做的好,生意做的久。 彼此寒暄过后,一众萸城商人,才开始领教严缙这位经商世家养出来的小算盘,到底是个什么手法。 不过区区一个晚饭功夫,就让韩其光彻底领教了什么叫西北严家出身。 出城去郊外之前,韩其光还怕着好兄弟的肩头,开心道:“商队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交给我放心吧,绝对不让你们饿着到寮州。” 当时,韩其光听见这句话时,还嘿嘿笑了两声。 意有所指笑道:“饿着?放心,你随便折腾,就算这一路你全赔光了,谢豫川那小子他也饿不着。” “去去去!你才赔光呢,晦气。” 韩其光说:“你不懂,谢豫川他走了什么齐天大运。” 去了郊外,韩其光一边盯人,一边醒酒。 手下李财带人一直在这边守着,按照主子和谢将军的吩咐,不管如何,一定压住他们这边提前放船。 韩其光躺在地上醒酒,手下的人盯着。 不知过了多久,客栈里的一个伙计过来送信。 让韩其光还挺意外的。 他都已经把能用的人,如何联系告诉给了谢豫川,他却让甘荣的伙计过来送东西。 东西不多,就一个包袱。 包袱里面有一件防护服。 伙计说:“掌柜的说,是长辈给的,让小的特意送来。” 送完人就被手下带下休息去了,反正这个点也回不了城。 韩其光借着月色打开包袱,只见一件黑色无袖的马甲,样式还挺特别。 长辈给的? 呵。 他们谢家什么长辈能给这种稀奇玩意儿? 韩其光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当即在身边一圈手下羡慕的眼光中,穿在了身上。 真好! 穿上正合适不说,还挺保暖,左摸摸右碰碰,“这料子可真是不错。” 他之前倒是听谢豫川聊到过,家神给了防身的好东西,要匀他一些,可他还没拿到手呢。 本来还以为明天晚上出发之前,能到手。 没想到,谢豫川这么快就给他送来。 真是好兄弟! 一旁手下眼馋不已,胆子最大的李财还上手摸了两下,被韩其光拍了手。 “手咋那么快!” “嘿嘿。” 自从主子从谢将军那里“抢”回来了不少好东西,现在他们看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挺馋的。 神仙给的东西,真是不一般。 无论吃的,还是用的,他们用上,简直就是有如神助。 不然,从前他们埋伏别人时,哪里敢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不大会,韩其光就在防身马甲的某一处,翻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没几个字,但信息量十分巨大。 【长辈不久便至】 仅仅六个字,韩其光毫不夸张,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突然反应过来谢豫川这几个字,再说什东西。 脑子一个机灵,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 什么酒? 醒什么酒! 他全醒了! 在五里堡供奉时,见识过大阵仗的韩其光,可太明白谢豫川家的家神,突然到他这边来,是什么意思了。 神仙居然要来他身边这里喽! 哎呦,韩其光心里这个高兴啊! 果然,诚心诚意的孝敬就是有面子。 一想到,不一会,家神便会过来,韩其光整个人的精神都亢奋了,脸上的笑容,根本压都压不下去。 现在大黑天的,他虽然看不太清,但他现在瞅谁都顺眼。 尤其是当初,给他出主意的手下李财。 简直是顺眼中的顺眼。 重重地拍打着李财的肩膀,高兴道:“你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李财一脸莫名其妙:“……” 韩其光:“怎么长的就这么好呢?” 李财:“!!!” 主子精神状态不对。 在河边埋伏的一众人马,全都从李财那脸上看出了些许无奈,一个个闷声笑个不停。 要是放在从前,他们这般,早就挨韩其光的骂。 可今天晚上不会,韩其光心情高兴着呢。 看谁谁顺眼。 于是,当涂婳过来时,看见的就是韩其光穿着她送给谢豫川那一批防身马甲,正靠在树干上,呵呵乐呢。 身边不时有手下过来套近乎。 “主子,这东西居然能防刀,那岂不是我们以后穿着,什么也不害怕了?” “好吧?” “好!” “等着,回头主子替你们多抢他谢豫川几件来,给你们都穿上。” “主子英明神武!一定啊!” “放心,有主子一口饭吃,绝不叫你们饿着。”韩其光大言不惭地吹牛着。 涂婳一旁听着,乐了半晌儿。 这是,兄弟两个人这性格,也差了太多了。 她都怀疑谢豫川说的,韩其光他少年时期真的被送上山,去修身养性过吗? 眼前这一副样子,完全不像啊! 想到韩其光曾经上山之事,她突然想起白天卖给秦朗那两颗养身丹。 那神药就是韩其光送给她的。 他两颗神药,就帮她多赚了两百万,就凭这份香火情,既然他也喜欢这身防护马甲,她当然也不介意多送给他一些。 给谢豫川那边送完装备之后,涂婳打开折扇朝韩其光所在的位置,轻轻挥了一下。 告诉他,她来了。 韩其光正同自己的手下一顿吹嘘呢。 忽然之间,只见一阵暖风拂面。 在这寒冷的深夜十分突兀。 意识到什么…… 瞬间!整个头皮都麻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必须让家神感到诚意 “主子?” “主子!” 李财连叫了两声,韩其光才回神,目光往暖风刮来的方向看了一会,不敢确定,方才那一瞬,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低声问李财:“方才刮了一道暖风,你感觉到没?” “多暖?”李财一脸诧异。 这深更半夜的,风刮的跟小刀,哪里有暖风? 韩其光闻言,睨了他一眼,嫌弃道:“就知道你这个棒槌什么也感觉不到?” 毕竟行走江湖数年,韩其光电光火石之间,立刻反应过来,从靠在树干吹嘘的轻松惬意姿态,立刻机灵地切换到起身躬身拜见的姿势。 “小人韩其光不知神仙驾到,怠慢之举还望家神宽恕。” 声音在这夜里虽低沉,但铿锵有力,诚意十足。 一套动作流畅丝滑,看傻了身边一圈手下! “啥?!” 一群人左顾右看,甚至有人原地转了两三圈,寻找神仙的浮光片影,可惜什么也没有! 但是主子都这般了,其他人神情一紧,一个个急忙小心地在密林之中起身叩拜,谒见神明。 “小人给神仙磕头了。” 林中,细细索索一片低音。 涂婳微怔,她本意是给韩其光一个她来了的信号,根本也没想到这小子他会玩的这么大。 韩其光拜完,候了一会,却不见谢家神明再次给他提示,一时间心里也跟着打鼓。 啊? 难道是他韩其光方才会错意了? 家神没到? 身后一群手下盯着自己,韩其光在心里念念有词:家神快来!家神快显灵! 身旁离他最近的李财,拜完神仙,狐疑地悄悄抬头打量自家主子,斗胆包天试探道:“主子?谢家的神明真的来了吗?” 真不怪他这么问,就自家这位没事“装神弄鬼”都能忽悠一大片的主子,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边问,李财边往前方打量。 李财也是个脑子转的快的,猛然想起方才韩其光问他那句“你感觉到一道暖风没?”的话,眼珠子一下就亮了。 心里合计着,难道自己主子也像谢将军一般,能感受到神仙的气息了?还是说神仙只给主子打信号? 李财不知不觉往韩其光身边靠了靠。 于是,刚靠过来的李财,很荣幸地陪着自家主子韩其光,一起再次感受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暖风! 李财:!!!!!!!!! 膝盖一软,无声跪倒在地。 我去! 真有仙风拂面啊?! 看着这主仆俩人,涂婳见提醒到了,便收了折扇,往四周看了看。 林中一群人,鸦雀无声。 一想到他们身边此时此刻,有一个“神仙”驾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摆放好一些,一个个面容之上,既紧张又兴奋。 自打从谢武英的嘴里,得知谢家神明并非子虚乌有,而是真的,他们私下里为此事都不知道议论过多少回。 回回都在感慨。 而现在,看主子和李财脸上的表情,知道来无影无无踪的家神,就在他们“附近”,这种心情难以形容。 只是主子无令,一个个依旧尽职尽职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瞧着表面上,这一片好像没什么变化,实际上,平静之下早就炸锅了! 神仙怎么突然来他们这边了? 有人四处张望,难道是谢将军过来了? 想什么呢?不可能。 那谢家家神为何到主子这里来? 有人目光灼灼,压着声音跟大伙嘀咕:“难道……” “难道什么?快说啊!” “难道是咱家主子也会通神了?!” “…………” 韩其光根本不知道,此时他那一群手下在后面怎么猜测我,他其实心里也有些纳闷,家神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豫川给他发了提醒,但又没告诉他是何原因。 韩其光心里也在嘀咕。 涂婳也不例外。 她静默了一会,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她现在要怎么跟韩其光沟通的问题。 一直以来,她都是跟谢豫川之间,彼此联络,而且谢豫川的情绪状况,也会被系统捕捉到,发到她的手机上。 竟然忽略了,她和韩其光之间的沟通,是有一定的障碍的。 涂婳眯着眼睛,望着面前眼神儿左右瞄来瞄去的韩其光,托着手肘沉思。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此前在高家村的山里,她让系统录制过音频,还可以外放。 但…… 她环顾四周山林,这寂静的夜晚,突然传出声音,传的声音大了容易吓到人,传小了也没什么意思,花费还不小,那个功能挺贵的呢。 每当她觉得什么功能比较“费钱”,系统就会非常“贴心”地出来向她推销。 一个系统提示音,低低在脑海中重复。 涂婳随即打开系统屏幕,一个小功能被系统推送到她眼前。 涂婳看了一眼,念道:“灵字投影包。” 涂婳:? “什么东西,怎么用?” 相处久了,系统给她推的功能,一般都是为了解决她的困难。 呃,售价也不贵,才需要5个积分。 经济实惠,涂婳心动了。 系统开口:【手机辅助功能插件,宿主不是苦恼无法同韩其光交流吗?下载灵字投影包可与谢豫川之外的人,实现文字沟通,操作十分简单。】 这话,涂婳信它。 5积分的小功能插件,能麻烦到哪儿去。 拿出手机,确认下载。 一个金色太极图标,赫然出现在微信旁边。 点开后,界面异常简单。 只有写字板和一排功能键。 涂婳抬头看了眼韩其光,低头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 韩其光已经等了半天,不见谢家的家神有动静,自己胡乱猜了一圈后,心说,难道家神过来,就是这边看着? 还是他们太过进展,以至于神明不愿意显灵? 韩其光低头跟李财说:“让他们该干嘛干嘛,放松。” “是。”李财心领神会。 他刚离开,韩其光也佯装放松地松了松肩膀,也不死死盯之前的方向,而是原地小范围地踱步,时不时的,低头踢个石子儿,踩个树枝儿,就想让家神感受到他的“诚意”。 不经意,看到不少四周手下们神色各异的目光。 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无声警告:好好盯着!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这些都是家神给他的? 韩其光晃悠了一会,无意中抬头,忽然眼前三步开外的草丛上方,有淡淡的一条竖芒,隐隐亮起。 他在山中望过去,那光亮像是嵌在了山下的河水之上。 由起初淡淡的一团,渐渐得凝实成清晰的字迹。 【找个宽敞空地】 韩其光定睛分辨,待看清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家神给他打在空中的神谕?! 韩其光都傻眼了! 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是他这肉眼凡胎看见的? 李财办完主子的差事,回来便瞧见自家主子这怪异的动作。 “主子?” 韩其光现在哪里有功夫回答他,赶紧招呼李财,去给他找一个宽敞空旷的地方。 家神既然如此说。 他有个预感! 家神一定是要给他韩其光好东西啦! 心情瞬间变得无比幸福。 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这份油然而生的快乐甚至都感染到了一旁的涂婳。 她抬眼看了看空中,韩其光看完之后,渐渐消失的文字。 “原来这东西是这么用的。” 下一次,碰得谢豫川,可以给他表演一下,挺有意思的。 韩其光带着手下去找个空地的功夫,涂婳后边慢慢跟着,已经研究完了新功能的全部操作按键。 功能确实挺简单的。 但是涂婳觉得大道至简,这个灵字投影的功能,不但能切换字体,还能调整透明度,这不就很方便了么。 而且投放的对象目标,也可以进行设置,还可以群发呢。 涂婳觉得这5积分,花的可真值。 韩其光的动作很快,不大会就带人腾出一个空间,办好了神明交代的差事,韩其光藏在衣袖里的手,暗自偷偷地给自己掐了一卦。 卦象大吉。 哎,给他美的,展臂拱手对空就拜。 “家神在上,小道韩其光已备好空地,请神明明示!” 涂婳抬头,环顾四周。 嗯,真不错,地方应该是够的。 黑夜里,她不知道韩其光在这边到底埋伏了多少人,便让系统代劳,扫描了周围一圈之后,按照周围扫出来的人数,按照120%的比例,将个人防护衣物,以及武器,一起投放到眼前的空地之。 韩其光还在等着神明的神光文字。 一眨眼的功夫。 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一大堆四方的箱子。 不仅韩其光当场愣住,一旁刚才整理空地的手下们,也被眼前这震撼的一幕,惊讶的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一个个狠狠揉着眼睛,生怕是自己眼花! “主子!!!!” 李财的声音都变了。 他何曾见过这样一幕。 韩其光倒是见过家神显灵,在城外! 他甚至亲眼见过他供奉的一案东西,瞬间消失! 但他就是没见过这么多,像小山堆一样的东西,就这么唰的一下,在他韩其光的眼前变出来了?! 而且! 是在有通神能力的谢豫川不在的时候,家神就这么给他变出来了? 这些都是给他韩其光的啊! 某人心里现在既震惊又高兴。 他说什么来着? 是不是得诚心诚意的供奉神明? 而且还要投其所好,多多益善。 涂婳完全没想过,自己这次为了支援他们剿匪,免得有过多伤亡,而大批量投送的一次物资,会让韩其光心里想了一堆有的没的。 以至于某人在错误的道路上,从此一去不复返! 涂婳写了一条新的信息,投影给韩其光。 这一次,不知是身后谁突然一惊一乍一嗓子,惊了她一跳。 她没有注意,不小心触碰了特定旁边的一个按钮。 突然之间,只见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竖着一排,就那么忽然悬空在一堆物资上空! 见识过一次神迹的韩其光:!!! 一群没见识过神仙显灵的手下们:????? “!!!!!!!” 身边一片倒抽气声! 韩其光愣住,转头见手下们全都看向空中。 “你们都能看见?” 众手下们疯狂点头! “天呐!” “原来这就是神仙显灵吗?” 噗通噗通—— 一连几声,周围跪倒一大片。 韩其光差点都跟着众人一起跪下。 还好,他现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好兄弟谢豫川提醒在先,韩其光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更何况,神明不但给他东西,还用金光闪闪的大字,祝他们剿匪成功,平安归来! 再也没有什么力量比这样的话,更鼓舞人心了。 “好了,好了,拜神不差这一会儿,回头有的是时间,神明既然给了东西,赶紧过来整理东西。” 失误在先,涂婳很快又给韩其光发了一条,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信息。 告诉他,这些东西是按照现在他埋伏在周围的给的,多给了一些,是为了防止有意外。 这一次,韩其光看完后,特意观察了上前“拆礼物”的手下们的反应。 当发现这一次,好像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见啊。 嘴角咧开的根本合不上。 “神明大恩,没齿难忘!” 韩其光拜谢后,上前跟大家一起查看防身物资。 在清点完所有的东西后,韩其光心中不禁再次,心中感叹神明法力无边! 居然连他埋伏在这山头到底有多少人,都晓得。 师父当年说的没错! 果然! 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韩其光服了!服了!彻底的服了! 涂婳给完东西,也没走,就在旁边一直瞧着。 她知道她给那些东西里,肯定有韩其光他们这些人喜欢的东西,尤其是武器。 特别是那伸缩功能的甩棍! 因为上一次她投送给谢豫川的时候,她并不在跟前,所以也没有看见他们,得到甩棍有多开心。 刚好这一次她在这里,于是亲眼看见了,一群人从武器的箱子里面,翻出一堆黑色短款的甩棍后茫然的神色! 涂婳噗嗤就乐了。 忘了告诉他们怎么用了。 涂婳随即打字教韩其光。 韩其光从手下的手上接到甩棍后也愣了下。 就在他迟疑时,只见眼前闪现出金字 韩其光眼睛一亮! 当着一群手下的面,找到了甩棍上的隐藏按钮。 唰的一下! 一群手下愣住片刻…… 哗啦冲上前一人抢了一个! 心脏不适,吃药先睡下了,大家看完也早点睡,不要熬夜!文中若有错处,麻烦帮我捉个虫,明天起来我再改正,谢谢大家! 第三百七十章 系统出品定位器 有了武器和防护衣,韩其光当即命人各路分发,很快,所有隐于黑夜之中的人马,全都悄然换了一套全新的装备。 随装备一起下发的,还有非常适合夜晚潜伏补充能量的肉干和糖。 韩其光守着金光天书,心潮澎湃。 亏得他当年上山修性修福德,天赐的机缘,这不就碰上了么。 涂婳隐身在一旁,旁观他们忙活半天,也没想过她今晚给的东西,会对韩其光他们的心灵造成多大的影响。 反正,她在那边给谢豫川留了什么,这边就也同样给外面的人,备上一份。 应该还有一些人,是谢豫川在外面的人马。 韩其光见神明询问,立于树下,点点头,“确实还有三路人马,候在青龙寨山下附近,只等号令。” 家神问话肯定不是无中生有,韩其光恭敬道:“家神若信得过小人,我可以让人连夜将物资送过去。” 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 几个金字闪现在韩其光眼前。 【你们送得慢】 韩其光愣了了,怎么也没想到家神是嫌弃他的人运货慢,一时不知咋回话,神仙嫌他慢,那是啥意思? 难道说家神她打算亲自送啊? 涂婳回身望下山下,问韩其光:“你们要在这盯着货船?还是打算劫他们。” 韩其光笑呵呵道:“大家都在江湖混,哪里能说劫呢,借!真有好东西,京里可借,我们亦可借。” 涂婳回看他一眼,真是长了一张好嘴。 谢豫川放在外面的人马,涂婳还从没见过,若是按韩其光所说,分三路驻扎在山下,那人数应该不会太少。 东西从这里运下去,再走夜路,既耽误人手又麻烦。 干脆,她多花点钱,替他们节省一下时间吧。 韩其光本来还想守着谢家神明多亲近亲近,听到家神的意思,也不敢误了神明之事,立刻选了刚才开了“眼界”的三名知情手下,分三路去往各守备地点去送信。 大变活物这种惊掉眼球的奇事,总要有个人给那些人解释一下。 涂婳花了1块钱,从系统里买了三根野鸡毛外形的“定位器”,交给韩其光,分别让三人随身带着,等到了目标地点,打完招呼,点燃即可。 届时,她会随后便到,将东西交给他们。 韩其光低头盯着掌心上躺着的三枚颜色鲜艳的野鸡毛,心里直犯嘀咕。 这么好的东西,烧了太可惜了啊…… 心疼的将定位器发给三名手下,认真交代道:“去了见着谢豫川的人,别胡说八道,如实说明情况即可,知不知道?” “放心吧!公子!属下明白!” 三人当即收拾妥当,沿着后路山径一路下山,各牵一匹马,翻身上马一同奔向盘龙岭深处。 三人刚走,涂婳也不急着赶路。 她可以“一念直达”。 韩其光以为谢家神明交代完,可能就离开了,没想到还能看见空中的金色天书。 摸着身上的防护马甲,韩其光握着恢复原状的甩棍,回到之前视野比较透亮的地方,浑然不知身旁有“神明”只间距几步的距离,一路返回。 直到看见涂婳的消息。 【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韩其光一见这话,脑子瞬间眨了。 满脑子都是:有有有!!! 能不能让他拜师? 但他没敢说出口。 谢豫川那张冷峻沉冷的脸,唰地闪过他的脑海。 韩其光认真想了想,心道这可是神仙问他的呦! 不求几个好处,实在太可惜。 “家神有所不知,据打探回来的消息,今夜这山下河中行船,其中已有价值不菲之物,但却不是最关键之物,他们试探了几天,今日先放小鱼,若万无一失,明日才放大鱼。贵重之物分批次运出,确保损失不大。我与谢豫川聊过此事,搁他那心思,事不可太过求全,能留六七分已是不错。但不瞒家神笑话,这事要搁我韩其光的心思嘛,大鱼小鱼都是鱼,凭啥放过去三四分,便宜了那些人。” 涂婳:“所以呢?” “神明在上,不知可有何办法,让他们今夜行不了船?” 涂婳环顾四周,沉眸思考三秒,道:“你原来如何打算?” 韩其光环臂靠在树上,目光深渊地望向山下,低声道:“在这里打草惊蛇自然不成,青龙寨出货,都是货下去,上面才敢动身,不想大鱼跑了,只能放过这一批次,原在下面安排了人手,一路跟踪,一来寻人,二来盯货,等个合适的机会。” 说罢,他换了条腿撑着重心站着。 “但若是神明今夜有办法,能让这批货下不去,那明日深夜,他们必须要一同运出,到时一网捞出,岂不快哉!” 涂婳虽然不太懂,但看韩其光的神情,很显然,如果能力可以,他一定是想这么做。 “行不了船就行?” “嗯。” 韩其光说:“这帮人太猴了,上次放船中途掉头,就是为了试探,一旦出事被抓了,也是无凭无据,后面还得放了。萸城知县太年轻,哪是他们这群人的对手。” “上次放了他们过去,他们也不放心,山下别看一排空船,实际附近都有人蹲守盯梢,以防万一。只能放了这批下去后,给山里报信。” 涂婳低头望下观察时,接到了谢豫川的消息。 她看了看,随手给韩其光也报了消息。 【萸城知县请熊九山去了县衙】 韩其光抬眼,看见空中大字,神色微愣:“哦?才请人?” 韩其光笑了两声,“这冯知县,年纪轻轻的,疑心病还挺重,我还以为他今日白天就该同熊九山那里搬救兵了。不过,没过夜,倒也算来得及,不然明日可就是不是他主动剿匪的功劳了。” 给家神略解释了一下,韩其光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谢豫川能通神,而此时,谢家神明却能将谢豫川那边的情况瞬间传递给他。 “……” 韩其光那本就活跃的心思,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飞速跳跃了。 怎么办? 也不知道谢家这位家神,还收不收他这个外姓之人?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一夜冰封 怎么办? 也不知道谢家这位家神,还收不收他这个外姓的人? 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奇人异事,都比不上现在! 涂婳看着谢豫川的对话框,想了想,低头打字。 “夜深了,还不睡?” 客栈二楼,已经躺下的谢豫川,于安静中突闻家神声音,不觉睁开深邃的黑眸。 “家神还在韩其光那里吗?” 涂婳抬头,正好看见韩其光的手下过来说话,只见韩其光皱着眉头,提着甩棍轻敲了手下肩头一下,像是被什么事烦了一下,恨铁不成钢似的。 她低头,“东西刚给他,还在这边,他有一事求我,我看看再说。” 耳边是家神熟悉的声音,谢豫川侧躺着,听见这句,忽然翻身坐起,屈膝盘坐,一条手臂搭在膝头上垂着,一双浓眉皱起,眼底暗光涌动。 “他何事相求家神?若不便,家神不必惯他。” 涂婳看见微信上这句,还没意识到谢豫川问这句时的语气,只以为谢豫川可能是担心韩其光给她添麻烦。 历来谢豫川行事都是如此,若自己可做,便不愿意给她增加负担。 韩其光做事,跟他真是不一样。 涂婳回道:“哦,不是什么大事,一点小事而已。” 谢豫川听完,心里已经明白,韩其光所求之事,家神她应该是打算满足他了。 他沉默了会,凝神回道:“希望不会太过劳烦家神。” “不会,早点睡。”家神涂婳回道。 既定之事,谢豫川自然也不会从中再多说什么,只能就那么盘腿屈膝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地面。 坐了好半晌儿,方才长吐一口气,翻身躺下,闭眼睡觉。 与谢豫川说完话,涂婳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她往外走了走,低头往下面看,一条长河在山下蜿蜒,有什么方法能让河里无法行船呢? “系统?” 【宿主,系统在,请问有何吩咐?】 涂婳一愣,咦了一声。 系统不解:【宿主怎么了?】 涂婳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感觉今天喊你,你的反应都特别快。” 就像生怕错漏掉任何一个消息似的。 【为宿主提供最好的服务,是系统的责任和荣幸。】 宿主今天格外大方,它怎能错过如此天赐良机。 系统甚至都有种预感,只要它能勤勤恳恳地帮着宿主,协助被监护人谢豫川完成这个任务,也许它就能获得让它惊喜的能量和积分! 涂婳只是随口感慨一句,倒也没跟系battle。 她问:“系统商城里,有没有什么功能,是可以让山下这条大河无法行船的?帮我找找。” 【好的,宿主。】 系统查询时,她扫了余额,还行比较满意。 她往山下看时,身后韩其光突然开口说道:“有人动了?” 她回头,只见韩其光跟随前来报信的手下,往左边而去。 她沉思片刻,抬步跟过去瞧一瞧。 不得不说,没有现代开发过的山路,属实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走,好在,她不大会就跟上了韩其光。 一旁听他和下面盯梢的人说了半天,才听明白怎么回事。 山下运货的山匪里面,居然起了内讧。 这下,不禁涂婳愣了。 就是韩其光脸上的神情,她看也很是意外的表情。 只听韩其光问:“山下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差点打起来。” 涂婳看见韩其光噗嗤一声乐了,只听他说:“嘿,真是稀奇啊,前脚刚试探完,准备放货了,难道突然又出变故了?” “主子,是不是万里春离开城中之后,出事了?” 韩其光摇头,“那也不应该啊,历来他们青龙寨放货,都是这个节奏,而且前面这一批货,就是真没了,万里春也不会着急的,不会是因为这个。” “那能因为什么?” 韩其光仰头望向青龙寨的方向。 不知道他猜测的对不对。 青龙寨里的人,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了? 还是说里面的人,早就起了内讧? 韩其光说:“走,下去看看。今天晚上,如果强行放了他们,一帮不满意,明天肯定不能如约进行,那不是白白地放过了这些。” 韩其光下山时,看见空中一行金字。 是家神在问他:还拦吗? “拦!” 如果神明真的有办法的话,别说一条船了,一条虫子,他韩其光今晚都不想放过去。 韩其光下山了。 这一次,涂婳没有跟下去。 系统很快就在商城里面,帮她找到了几个合适的功能,从简单的到复杂的,一应俱全,基本上可以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价格各不相通。 涂婳一一看过去,但是看完后,总觉得好像没有一个特别适合现在的情况。 其实系统已经很尽责了,功能很好。 涂婳看完心道,难道是因为这些功能都太好了? 以至于她总是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太合适。 系统见她半天都没有选择其中一个,有些奇怪。 【宿主,是功能不合适,还是价格不合适,可以商量。】 卑微的系统,今天晚上,都愿意跟它的宿主大人和平商谈了。 涂婳摇头,“不是。” 【那是?】 系统不太明白宿主迟疑的点在哪里。 涂婳想了想,忽然一个童年的画面闪过脑海,眼睛一亮! 哎哟! 她怎么忘了这个呢。 就说她怎么总觉得系统给她挑选的功能,看起来哪里别扭,是因为系统出品的功能,总是透一股神仙显灵的味道。 味道太浓了,以至于很容易被联想。 但是有一种神迹,比这种更合适。 涂婳指着山下那条大河,问系统:“这样,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下面这条大河一夜之间冻上?” 系统:【?】 系统懵了。 【冻上?】 “对,全冻上,而且冻得越快越好,你试试!” 系统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宿主涂婳说的是什么意思。 涂婳问系统能行不? 行不行的,系统今天晚上也得为了她行呀! 只有宿主高兴了,这几天它才会赚大钱! 不行也得行! 韩其光一路往下走,走了不一会,忽然听见身边的手下惊呼一声:“主子!快看!” 韩其光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只见山下一条大河突然之间由上至下一节一节全都冻上了! 韩其光:“!!!!!!” 韩其光:您就说,干活哪有许愿快! 第三百七十二章 蓬莱仙羽鹿角车 韩其光只觉自己的心跳声巨响! 咚!咚!咚! 每一声心跳,都在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是求神了,希望有方法能把今晚山下的放货压一压。 但他没想过家神停船的方法,居然能将一条大河瞬间冻上! “主、主子?!” 耳边有手下喊他,韩其光都听不清,只有心跳声咚咚作响,身体里的血管鼓胀,后颈连着后脑一片发麻,甚至垂放在体侧握着甩棍的手,都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周围一片压低的惊呼声。 寻常人见到眼前这一幕,几个会不震惊呢,就是他也被震惊地扎在原地,半天没动。 但别人不能感受韩其光他现在受到的冲击,其他人前面得了神明的赏赐,再看山下,只会惊叹于法力无边的神迹。 而在场之人,只有韩其光对眼前所见,能真切地感受谢家神明的强大! 对。 就是强大。 是那种不仅仅局限在能够搬运不同东西的法术层面上,而是……韩其光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感觉自己这副躯体,像是瞬间缩小几十倍如豆粒般,在他看不见的上空,有一个高大无比的神明,正慈悲地垂眸看着他。 韩其光有点喘不过气。 骤然升起的懊悔,像海浪一般席卷过来,压得他恨不得当场把之前在谢家神明面前,说过的那些放肆话,全都从记忆里拽出来,团吧团吧都给它吞了! 这一刻,韩其光突然发现一件事,听说谢家神明在国公府呼风唤雨降水灭火,和实际上他亲眼看见谢家的家神能够操控江河结冰这种逆天之举,完全就是不一样的感受! 自古人神鬼怪因其能量不同,所有各有其界,互不相通。可越界者其身负能量须远超同类,方能成功。然而天地有规则,能量高低,能示现的模样也不同,甚至能震动的异界能量差别也很大。 韩其光虽少时在山中修道,但主要是修身避灾,心性上,根本耐不住寂寞,本是红尘中人,又喜红尘事,那些心性上的磨炼,过于玄奇,也不是不信,就是觉得生来就是天地一个阴阳人,既不想练成纯阳之体向神仙,也不想一辈子活得浑浑噩噩的争名夺利,然后死了去阴曹哭哭啼啼后悔。 韩家又不缺他一个上进人儿。 他这辈子投胎好,吃穿不愁脑子还灵光,他就想变着花儿的浪!从南走到北,由西走到东,浪遍五湖四海,死了一把灰捐天。 可是现在…… 从前师父在耳边唠唠叨叨的那些话,怎么就突然之间想起来了呢? 不但想起来了,还异常的清晰。 师父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还有更高天。 他当时怎么说的? 他说:哦呦,那挺好,这个天破了,上面还有高天顶着嘛! 师父看他那冥顽不灵榆木脑袋的眼神儿,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师父说: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有些事,信一半糊弄一半,跟条泥鳅似的在人间游荡,哪哪儿都不靠岸,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第二年,他就下山回府了。 师父送别他时,说:“走吧,兴许你的机缘不在这山中,红尘中人自有红尘机缘。” 望着山下一节一节很快冻得发白的河面,不知怎的,当年师父这句话,怎么就被他突然想起来了呢? 谢家神明,竟然能令自然之力随其召唤,这…… 韩其光恨不得自己能有飞天遁地之术,就这个时候把他师父和下山云游的师叔,俩老头拎过来,撑开他们俩的眼皮,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叫神仙之术。 心跳随着情绪慢慢平复,韩其光双手高举,拱手作揖,长拜天地。 “家神威武!” 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一向自诩聪明的他,居然没有他那好兄弟谢豫川心性稳得住! 自家供奉了这样一位尊神,一百年前凭啥子辅佐他们夏侯家的打江山?龙椅不香么,自家坐着烫屁股?! 谢豫川可真能沉得住气,韩其光心里“鄙夷”道。 “主子,下面有动静了!” 几个手下瞬间噤声,以免暴露,不过他们离得远,行动又很小心,被发现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总归凡事小心一点更好。 韩其光抬手,沉声道:“退!” 一行人,原路返回。 只留了刺探敌情的人,快速下去盯着。 涂婳是真没想到系统的速度这么快,还不等她回神儿呢,就感觉水面上一片冷气弥漫,紧接着亲眼见证一条正在流动的大河是如何快速结冰的。 她站在半山之上,要不是现在身上穿的只是一件普通的保暖羽绒服,她早就像以前一样,飞身下去看看了。 又是后悔当初没有剁手花巨资买仙衣的一次。 系统始终保持安静与沉默。 随着宿主的情绪波动,被程序捕捉到几次后,系统大概是忍了又忍,才痛心疾首地上来提醒了一句。 【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背包里有一辆跨界两栖代步车?】 系统说完就后悔了,见涂婳没反应,以为她没注意听,就“闭嘴”了。 可惜…… 涂婳“咦”了一声。 “车?” 蓦然间,一辆夸张奢华至极的图片闪过脑海。 某人双眼一亮,对啊!她有一辆车! 当初抽百宝箱抽的。 那车辇她有印象,叫什么来着? 翻着翻着,找到了! “蓬莱仙羽鹿角车。”涂婳念了句,随手将她抽中的座驾从系统背包里提了出来。 在无人看见的山中,一辆由四只灵鹿拉着的车辇,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之上,几声鹿鸣传入涂婳的耳中,涂婳只觉得十分舒服。 涂婳看了看座驾,失笑道:“挺好,大冷天的,还能坐个敞篷的。” 系统突然跟她提这个鹿车,涂婳很快就联想到,难道这车也能像之前的那个玲珑宝衣一样,可以加载灵气操控功能。 系统:【宿主,可以的,此车日行万里,十分舒适,您坐上去试试。】 涂婳点点头。 迈步上了座驾。 上车前,涂婳还有一些担心,这样的车子坐上去,一路飞奔还不得冻死她。 不过事实证明,系统出品确实! 第三百七十三章 谁傻了大冬天的走冰? 一坐在车里,哪怕身旁是敞开的,但涂婳只觉得周身的冷空气,像是突然被什么透明的东西挡在了外面。 坐在车上,她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寒冷,不仅如此,温度还自动调解成让她非常舒适的度数。 鹿车与宝衣相同,随涂婳意念驱使而动,操作十分简单。 真应了系统说的,想怎么走怎么走,想怎么飞怎么飞。 等到韩其光带人回来时,他正想表达深深感谢的家神,已经乘坐上她抽到的座驾,从山中腾空而起,鹿蹄奔腾,载着涂婳一路盘旋而下,来到结了冰的河面之上。 寂静黑暗的夜里,无人看见一辆“仙车”落下。 只是陆陆续续靠近冰面的人,无心之中感觉到那冰面之上,像是有什么莫名的能量一般,让人心里隐隐地升起一丝胆怯,不太敢靠近。 坐在车上的涂婳,抬眼往山上看,郁郁葱葱的树林,黑乎乎的,根本看不见上面的人,若不是她刚从那上面下来,从下往上看,根本就不知道,那山里埋伏了多少人马。 以至于,当她看见山地下,突然冒出来的人时,不自觉抿了抿嘴唇。 呃,这些山匪小心翼翼试探了半天,却不知道他们早早地就被“某人”盯上了。 今晚需要把东西运出去的水路,居然突然之间结冰了! 这消息,被传到后面,哪个当头儿的,能信得着? 没多久,一名匪首提着大刀,凶着脸骂骂咧咧地带人过来检查河面。 还没到河边呢,就看见河面像是泛光,等到了河边,还是不敢相信,明明之前还涌动的河水,居然就这么冻上了?! “船夫!” 他大喊一声,一直待命的几名船夫,急急忙忙跑到跟前。 “黑爷!” 名叫黑爷的匪首,提刀指着冰面,怒目骂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谁知道,赶紧说!” 几个船夫委屈,他们就是划船的,哪里知道好好的一条大河,怎么突然之间就结上冰了呢? 他们噗通噗通齐齐跪倒在地,口中直呼:“黑爷息怒!黑爷息怒!我们几个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呀?方才这河面还好好的呢,谁曾想,就方才那么一会功夫,老天爷就把这河面给冻上了!” “是啊!黑爷!我们就是个行船的,看天吃饭,这河突然之间就冻上了,今晚只怕是运不了了。” “运不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瞬间激怒了匪首黑爷。 最不爱听这种屁话! 性情暴虐的黑爷举刀便要砍人,被身旁眼疾手快的手下拦住,“哥哥息怒!使不得使不得!” “你让开!这老不死的居然咒我,我先果结了他的性命,再替大哥办事!” 那船夫老头吓得连连后退,跪地磕头求饶。 “黑爷!大事要紧,先看这冰面!” 不得不说,一句话重要的话,总算是拉回了狂怒暴走的野狗,名唤黑爷的匪首,咬了咬牙,骂道:“不会说话就把舌头扔了,说话前过过脑子!” “是是是!黑爷您息怒!” 吓得几个船夫谁也不敢乱说话了。 涂婳远远听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穷凶极恶惯了的人,真是让人无法入目。 涂婳扒着车边扶手,探头往下看,“你这冰冻得结实吗?” 系统道:【当然结实,宿主的要求,系统只会超额完成。】 不得不说,就这么瞧着,确实也挺结实的。 她抬头看向岸边。 山匪不信邪,握刀砍向冰面。 只听嘡啷一声,冰面没什么太大变化,反作用力却震得那山匪的手腕升腾。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冻上了?” 有人在后面陆续跟上来,岸边一长溜,很快长出一串山匪。 有人有斧头砸,有人用石头,甚至有人跑到冰面中间又蹦又砸,就想看看这瞬间冻上的河面,到底是不是真的冰! “我们这是做梦了吗?”有人喃喃自语,有点害怕。 有的人则不知道想到什么,膝盖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岸边,害怕道:“不会是老天爷不让我们今晚上运货吧。” 他离的远,一群老大们没听见,但是身旁一群小土匪们都听见了。 本来最近山里的气氛就有点紧张,山寨里面又来了外人,本来跟着黑爷下山办事,还惦记着完成任务之后,明儿个一早进城潇洒潇洒。 那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一幕。 尤其是当有人把这事推到了老天爷。 突然之间,一群山匪,不约而同地齐齐往后退,脸上一个个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很快,几名老大发现了状况。 跑了过来,一人一脚,大骂道:“跑什么!瞧你们一个个熊样儿!这就害怕了!” 废话,这谁不害怕啊! 特别是人群里,方才真的有几个人是亲眼看见,那河水是怎么一片一片,突然就结冰冻上的。 “不行!不行!这活我们不敢干了!老天爷发怒了,这河走不了的!” “就是!反正已经走不了船了,我们不如打道回去,给几位当家的们报个信儿吧,真走不了啊,你看,那冰上,如何行船?” 黑爷怒骂:“结了冰怕什么?!” 众人噤声。 “行不了船,就走冰!把马牵过来,我就不信马拉人推,今天晚上运不了货!” 四周一片沉默。 无人敢反驳。 但是人人低着头,脸上都很不服气。 这说的不就是气话吗? 这批货又重又沉,就等着这几天河流合适,适合放船,才把东西累死累活的搬过来。 现在,河上冻了冰。 船根本走不了,靠人推? 谁推得动啊。 靠马拉,马上去就打滑,这不纯纯在开玩笑嘛。 没有一个人愿意。 见一群手下不愿意,让人抽着鞭子连骂带踹把人和马车都撵到了冰面之上。 可是,湿滑的冰面上如何能顺畅。 不少人上去走两步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推货,推轻了货不动,推狠了货跑了。 一群山匪在冰面上折腾的人仰马翻。 涂婳看了一会,无奈的摇摇头。 山上,韩其光携一群手下,围观得不亦乐乎,笑死了。 忽然,天边有一道红光乍现! 涂婳抬眼,道:“来信号了。” 一念驱动鹿车,从冰面奔跑起飞,朝着远处坐标点而去。 第三百七十四章 驾仙车投喂 涂婳这辈子没坐过速度这么快的交通工具,她在车内虽然感受不到颠簸,可车外景色闪出残影,只见流光飞逝。 转瞬之间,她便听到一声长空鹿鸣,仙鹿驾车竟然在前方一个大转弯,在高空中盘旋起来,降下速度。 涂婳扶车晃悠了一圈,明白了。 这是到站了。 从看见信号,到驾车而来,说须臾之间有些夸张,但确实没用上多久。 到了坐标地点,四只仙鹿凌空踏足,徐徐将涂婳载山中某一隐蔽之处。 在乌漆嘛黑的一块开阔地,缓缓落地。 涂婳似乎感觉这蓬莱仙羽鹿角车,自落地那一刻起,笼罩在车身周围的“保护”就收了回去,她扶车定睛。 嗯,不错,正是韩其光出来送信的手下。 而对方身边,此时正站着一位全身盔甲武装的高大身影,就那挺拔如松的站姿,涂婳一眼就能认出来对方的职业。 跟谢豫川平时站立沉思时,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涂婳见韩其光的手下,一直仰望天空我,不时又转头同身旁之人解释一下,只见对方紧锁眉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涂婳听见一句。 “韩公子就让你过来报这种信儿?真不是寻我开心?” “鲁校尉您别急啊,小的奉主子之名前来报信,句句属实,绝不说假!” “好,那就再听你的,稍等片刻。” 四周空阔之地,空间并不大,他们的对话,清晰地传进涂婳的耳朵里,她环顾四周,发现由韩其光的手下,提前报信还是有很大的好处。 不用她过多解释,直接放下物资即可。 于是,涂婳连车辇都没下,直接将她提前准备好的物资,直接当场“投喂”了。 空空如也的地面,突然出现一批物资我! 双手叉腰站如松的鲁校尉,眸光一颤,叉腰的手,不自觉地放下。 带着满脸的疑惑和心里的震惊,指着前方地上那些骤然出现的“变幻之物”,语气微紧,蹙眉道:“这就是你说的谢家神明赏赐之物?” “正是!” 不久,当一片压低的欢呼四起时,只见天空传来第二道信号。 看着距离似乎就在附近。 涂婳不在逗留,坐正身子,抬头道:“走,咱们去第二个地方。” 四只拉车的仙鹿,像是能听懂主人的话,仰天鸣放两声,八蹄轻踏,身后奢华舒适的车身旋即飞起,赶往下一个地点。 很快,涂婳架着蓬莱仙羽鹿角车,环绕中间的险峻奇峰,环绕一圈,分别在东、西、南三地,各放下防身御敌的衣食和武器。 三个点,上百人。 如何想她这个谢家神明如何,涂婳自是没有留下继续围观。 东西送到,就算完成任务。 回程心无负担,那大河冰封之后,韩其光应该会很满意,涂婳驾着鹿车不着急地往回走。 韩其光当然高兴。 他高兴的连嘴角都控制不住,偶尔自己突然嘿嘿一笑,险些没吓坏他一旁的得力属下李财。 今晚主子像得了什么大病。 李财有点担忧。 涂婳回来时,山下的土匪们,还在尝试冰上行走,冥顽不灵。 折腾半天,不过前行区区数十米而已。 鹿车上暖和,涂婳就在上面靠着扶手与韩其光等一众人马,一起暗中围观。 她听见李财询问韩其光的意思。 “主子,他们今晚走不了了,不如把他们和东西都留在这儿?” 涂婳看了眼身旁站的不远的韩其光,只见他负手背向身后,看着山下一群憨货,乐道:“不必,好饭不怕晚,放小鱼回去,保不齐明天大鱼下山。” “下套抓鱼,当然是要网个大的。” 涂婳托着下巴一旁光明正大“偷听”中。 “主子,小的今日方知神仙的厉害。” 韩其光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主子也是呢。” 李财抬臂环胸,往自家主子身边靠了靠,“主子您说,若是谢家当初供奉的神明,这么厉害的话,谢家的老祖宗怎么不自己举旗呢?守着一座金山为他人做嫁衣裳?” “谁知道咋想的。”韩其光呵呵一乐,“这要换了我,一把烈火烧到大梁都!” 这种砍头抄九族的话,也就在自己人面前说说吧。 但别说,李财还真的想象了一下,主子那番豪言壮语的画面,心情有些激动。 涂婳深深地看了韩其光一眼,总觉得他……好像猜到了谢豫川的心思。 山下吵闹。 因老天爷突如其来一招。 既定之事无法顺利完成,耽搁了约定的时辰,不久之后,下面的人一定会上山,黑子发愁,到时候该如何在几位当家的面前负荆请罪。 左右衡量,忍不住让手下之人们,再试上一次,若实在不成,他也要抢在别人前面,回山禀明情况。 山上,韩其光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 “真执着,一个个冻得跟冰坨子似的,还不肯放弃。” 他摸着下巴沉一会,指挥李财,“你带人下去轰轰人。” “是!属下这就去。” 李财带人下山去“吓唬”人去了。 韩其光就不在天空之中,看见家神金光闪闪的大字,以为谢家神明已经走了。 他浑然不知,十步开外,有他“肉眼凡胎”根本看不见的仙鹿和华辇,上面就坐着他心向往之的世外仙人。 他眯着眼琢磨着,越发地觉得,他跟谢豫川提过的建议能成。 要是把谢家神明数次显灵神迹一一告知师父和师叔,他就不信那俩一心向道之人,会勾搭不过来。 机缘难得,不心动? 韩其光又兀自咯咯乐起来。 涂婳:? 涂婳并不知韩其光沉默中,在思考什么。 “不知家神还喜欢什么,回头好好问问谢豫川。” 韩其光随口念叨,涂婳听见了。 打开系统界面,背包里的那只古董小瓷瓶里的太极养生丸,剩得不多了。 山下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慌乱,有人组织干活,有人吓得连滚带爬往回跑,沉重的货物被留冰面之上,艰难的往岸边推回。 涂婳不知李财在山下,是如何干扰人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对上谢豫川的眼睛 但她望着冰面上密密麻麻移动的人群、东倒西歪站不稳拉货的马,还有那沉重的箱子,一个想法划过心头。 “系统?” 【宿主请说。】 涂婳问:“你既然能瞬间冻水成冰,那……有没有可能再瞬间化冰成水?” 系统:【…………】 玩儿呐? 涂婳挠了挠头,歉声道:“不好意思,思维发散了。” 系统沉默片刻,道:【可以是可以。】 “哦?”涂婳闻言道,“如何操作?” 【宿主,要不定点融化?】 涂婳怔了一下,笑道:“越来越懂我了。” 她指着那冰面上,尚有一些还没有推到岸上的货物,韩其光他们今夜不能截胡,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可她截胡,山下那帮匪贼们,根本也找不到人影,不正好方便? 涂婳说:“你看那些冰上的货箱,我想要。” 系统:【好的,稍后将为宿主融化那些货箱下面的冰层。】 “好。” 【宿主,是否需要系统代为一键接收那些会掉进水中的货箱?】 涂婳问:“贵吗?” 【……今夜,宿主您还会嫌贵吗?】 说的也没错。 涂婳点点头,“你收吧。” 【好的,请稍后。】 河边,黑子实在受不了他们慢吞吞的样子,大声呵斥着众人干活。 然而,就在他驱使他人劳作之时,只听身后忽然传来几道惊呼声! “啊————” “冰!冰!化了!” “快!把货箱推上岸!快点!快点!别磨蹭!” 被人换做“黑爷”的黑子,应声回头,刚好看见一箱一箱的货物,突然之间掉进水里! 很多人被突然化开的冰面,吓得连滚带爬,嗷嗷往岸边跑,生怕跑慢一点,也会像那些东西一样掉进冰冷的河水里。 无数人往岸边跑。 这一幕刺激的藏在暗处的李财等人,也好悬没跟着一起掉头往回跑。 “黑爷!这河面太奇怪,老天爷发了怒,怎么走啊?咱们回山寨,告诉当家的,再想对策吧。” “是啊,这河面一会结冰,一会化开,再往上走,只怕剩下的东西也没了,黑爷,收吧!” 一群劫后余生吓得魂儿还没捡回来的山匪们,团团围住他劝道。 沉默许久,众人终于听见一句松口气的话。 “带着剩下的东西,撤!” 韩其光眼睁睁看山下一群山匪们,惊魂未定得急急忙忙后撤,干活时不见他们那般用力,跑路时动作迅速又敏捷。 真是……不知道说是什么好。 李财不久带人上来,见了韩其光就忍不住笑:“一群打家劫舍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居然被吓得屁滚尿流,也是有意思,平生第一次见。” 韩其光问:“那些掉河里的东西,有点白瞎了,哎,你没留俩人去瞅瞅?” 李财道:“留了,但是那河面上,又冻上了,什么也看不见,想来……” 他举手朝天一指,许是头上三尺那位。 韩其光点了点头,他也猜到了。 心里又高兴起来,哎呀,家神又回来了?! 长揖倒地,韩其光声音里都带着愉悦之音。 “多谢家神庇佑!” 涂婳转头看了他一眼,回头手机上打字,然后投影到天空中。 韩其光一抬头。 赫然看见一行金字。 【河里的东西,你要吗?】 韩其光见字,心里咯噔一声。 家神她老人家这话问的,白来的好东西,他韩其光干嘛不想要? 他和谢豫川打得不就是青龙寨这批货的主意吗? 怎么,那些掉进冰下面的货物,都在家神手里吗? 韩其光神情一愣,心里转瞬之间就变了花样,借花献佛道:“那些东西若已被家神收走,家神喜欢留下便好,小人并不需要。” 涂婳扫了他一眼。 这韩其光真是个人精。 东西被系统代为一键接收后,系统乖乖地等在一边,而且一如往常,非常贴心的为她将那些货箱里的东西,标注价值。 “还真是有不少好东西。” 涂婳想了想,还是转手将这一批货箱,凭空投喂到韩其光的面前。 面前突然出现一大堆货箱,吓了韩其光一大跳! 定睛打量,目中惊讶不已! 家神竟然真的把那些东西收走了? 不止如此,还反手又赏给了他吗? 韩其光整个人有点懵! 而他身边一众手下,并不知这些是家神收走,又反手给了他们主子韩其光,冷不丁地,眼前突然出现一大堆货物,吓了一大跳! 涂婳打字。 【既然是你和谢豫川的计划便由你们做主吧】 韩其光仰头看天。 差点被神明这番照顾,感动出泪花。 家神也太好了吧?! 谢豫川上辈子怎么投得胎,他下辈子也要跟着学! 有了家神的吩咐,韩其光也没有耽搁,不管一群手下偷瞄他的眼神,有多奇怪,当即让人陆续把东西运走。 一堆好东西,发了发了。 “把这些箱子,处理好以后,送到严缙那边。” “是!主子!” 东西被一箱一箱运走。 涂婳见韩其光在这边留下一半人马,带走一半人马,想了想,没忍住,在手机上打字问了他一声。 【去哪】 韩其光道:“禀告家神,小的打算今夜摸黑上山,回青龙寨去,给谢予珩打内应!” 涂婳恍然。 见家神再无疑问,韩其光一路在山林中快行,到了平坦处,翻身上马,直奔青龙寨方向。 临行前,冲天大声道:“烦劳家神转告他谢予珩一声!” 韩其光回青龙寨,涂婳本想跟过去瞧瞧。 不过折腾半天,夜深她也有点累了。 边转道驱动鹿车,前往客栈大院,回谢豫川那边瞧瞧,再回去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一切想得都挺好的。 只是没想到。 刚回去,就对上谢豫川没睡的眼睛。 一辆周身萦绕特殊能量的鹿车,降落在谢豫川房间下的院子里。 无人察觉。 涂婳以为这个时间,谢豫川应该已经睡下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站在房门外,吹夜风?! 也不怕冻出毛病? 蓬莱仙域鹿角车缓缓降落时,谢豫川奇怪地正好仰头往上看…… 吓了涂婳一大跳! 还以为谢豫川开了天眼看见她了呢! 第三百七十六章 深夜通神建模脸 深更半夜,谢豫川睡不着。 在床上反复辗转几次,还是起身穿上厚实保暖的衣裳,推门来到外面一个人静一静。 门外,清风、明月、寒鸦还有值夜的解差。 被萸城知县冯陈请走的熊九山还没回来,客栈大院里外安静,偶尔远处传来犬吠之声,不知是谁家。 明明周围到处都很平静。 谢豫川却总是感觉自己一颗心,今夜平静不下来。 怎么会这样? 他扶在栏杆处,仰头夜观星空,心底不知名的繁杂情绪会感觉好一点。 从前在西北,夜晚的星空比这里还要亮,谢豫川心想。 不知家神此时在做什么? “谢豫川?” 在外不知站了多久,仰首拉伸时,心中忽有一瞬的莫名感应,尚来不及深思,突然听见家神的声音。 谢豫川神情微怔,须臾恢复如常,表情从容地浅浅笑了一下。 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开口说话时,声音里夹了一丝高兴。 “家神忙完了?” 深夜本就寂静,谢豫川冷不丁出声,吓得靠在拐角处值夜的解差,差点没栽倒。一个趔趄心神,诧异而茫然的眼睛,盯着谢豫川。 “大晚上的,别吵啊!” 谢豫川一时欣喜不察,才会如此,冲解差微微颔首,便闭口凝神与家神相通。 前有谢家赠药救人,后有谢家神明显灵之事传遍解差之间,如今除非迫不得已,寻常押解的官差,都不太愿意为难谢家人。 今夜当值的年轻衙役也一样,只提醒了一句,见谢豫川明白了,也就不再多说,打着哈欠又盯了谢豫川一会,见他没什么其它状况,顶不住瞌睡虫的侵袭,靠墙角找个了合适的姿势,抱着怀中长枪站着睡。 远远看去,辨不太清。 当差久了,总能想出点让自己舒服的办法。 空旷宁静的院中,正停着一辆华美精致的仙车,可惜,肉眼凡胎之人无福看见。 只是莫名感觉周围,似乎寒风淡了点,温度暖和了一些,紧绷蜷缩的身子,都不知不觉地舒展了许多。 寻常人都如此,更何况耳边已经听见家神开口的谢豫川。 「谢豫川:家神受累了,还要看顾着韩其光那边。」 蓬莱仙羽鹿角车在小院中停稳后,涂婳按照系统里的使用说明书,从座位下拉开一个抽屉,将里面的灵鹿口粮拿出。 一盒四枚能源石,只要进行替换即可。 当明亮的蓝色“口粮”拿出时,四只灵鹿分别掉头靠近她,在她面前仰起头,纷纷扭开右侧的鹿角,亮出里面已经消耗差不多变成灰色的能源石。 涂婳是既好奇又跃跃欲试地,一一给它们替换了新的。 四枚灰色的能源石放回到盒中后,刹那开启修复充能状态,微弱的光芒在深夜里一闪一闪。 涂婳握着包装盒,举在手中观察了半天。 “这玩意……不就是充电盒吗?” 系统:【宿主可以这么理解,鹿角车的驱动能源,可以实现100次循环充能,无损耗无污染,非常环保,极其适合长期持有和使用。】 体验过一次的涂婳,深以为然。 “确实不错。” 这辆鹿角车,当初只看图片,感觉过于夸张了,她都不知道怎么拿出来用,但是今晚,乘坐一次鹿角车之后的涂婳表示:真香! 防风保暖不说,关键是——帅! 把灵鹿的“口粮”重新塞回座位之下,涂婳抬起头,由下至上打量二楼栏杆处的谢豫川。 夜幕星空廊檐下,谢豫川的目光左右搜寻,似是在追寻她的“存在”。 涂婳想起之前,眸光闪了闪,拿出手机打字: “外面不冷吗?” 谢豫川说完,半天不见家神回应,还以为哪里说的不合适。 沉默时,家神忽然关心。 谢豫川抬眸,静默片刻,摇了摇头,凝神在脑中答复道:“不冷,身上贴了暖贴,穿了夹衣。” 涂婳看见微信上的字,又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由挑了下眉。 这都后半夜了,不困? 纤细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 “睡不着?” “嗯,有一点。” “对了,韩其光让我告诉你一声,他回青龙寨去了。” 对话框里,没有反应。 她抬起头看向谢豫川,只见谢豫川皱了皱眉心,像是在思考什么。 很快,手机上传来一条新的信息。 “河边……无事发生吗?” 涂婳恍然,啊,原来是这个。 她这才意识到,按照谢豫川和韩其光的原定计划,今晚河边山匪运货一事,应该是有些预料的结果,谢豫川应该很快就会收到韩其光那边送来的消息吧。 因为韩其光求她帮忙,所以河边之事发生了变故,而她返来的又快,所以说…… 谢豫川他半夜睡不着,在外面呆着,这是在等消息? 涂婳猜测着。 谢豫川却不知自己只是想打听一下,家神去了韩其光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一句不经意的话,竟让涂婳误会了。 涂婳也没多想,想着谢豫川既然惦记那边的状况,便提前给他简单讲了一下,特别是韩其光临时突然求她帮忙,然后她就把那条大河给冻上了的小事,也随口说了。 涂婳并未察觉,谢豫川眼底的眸光,在夜色中微微闪烁了几下。 涂婳说道,那些山匪往下面运送的东西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已经转交给韩其光了,至于如何处理,让他和韩其光商量办。 涂婳这么说时,想的很简单,就是东西给你们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可谢豫川听完,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没应声。 总是仰头说话有些累,涂婳贪恋鹿角车里的温暖,便驱动今夜的座驾从地面腾空,悬停在谢豫川面前,如此二者视线平齐,她才舒服不少。 月光像是在谢豫川的脸上打了光。 明暗之间,谢豫川那张本就轮廓英武的脸,五官线条显得更加清晰分明,宛如镀上一层滤镜。 涂婳职业惯性发作,忍不住截取合适的角度,“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 低头欣赏自己今日新存的画稿模板。 身旁栏杆处,一阵安静过后,只听谢豫川一道暗哑的低语。 “……他也能听见家神的声音吗?” “呃,谁?” 今晚一更,大家看完就睡觉,别等! 我自己好好研究研究再写(e)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这是什么反应? 涂婳随口应了声,退出相册,从屏幕上抬起头。 看见谢豫川脸上神情凝重,才反应过来,没连上即时通讯,他应该是没听她刚才的声音。 “你刚才说什么?” 打开即时通话功能的涂婳,突然问道。 谢豫川的表情,这才有了些变化。 甚至掩在夜色中的眸底,一闪而逝地划过一道暗光。 “没什么,家神今夜还走吗?” 他轻描淡写地将方才那一刹那浮起的异样情绪收了回去,转而换了个话题关心道。 涂婳隔空望着他很快调整好的样子,眯了眯眼眸,神色轻松,缓神道:“韩其光他自然听不见,不过我有方法让他明白我的意思。” 谢豫川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神,闻言微微一颤,脸上闪过一抹窘色。 原来家神还是听见了。 涂婳没在这件小事上多问,顺着谢豫刚才的话,回答道:“过来看看你这边有问题,若是无事,我再回去。” 谢豫川下意识抬眸,想说自己这边一切安好,可张开嘴,到了嘴边的话,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毒堵住了一般,说不出来。 脑子和心意像拧成了两股劲,使不到一起去。 涂婳有些奇怪,怎么不吭声? 重新检查一遍即时通讯功,没有毛病啊。 “谢豫川?” 耳边响起家神疑问的声音,谢豫川垂眸,卷而浓密的长睫,盖住了眼里的深邃和心思。 静默片刻,方才抬起头把目光投向与“家神”位置所在相反的地方。 明知家神此刻应就在他身旁几步之遥,但谢豫川天生的直觉,几乎让他瞬间刻意避开“自己能察觉到家神在何处”这件事。 也许,一旦神明察觉到,他可能下一次连这一点小小的“判断”都不会再有了。 就像之前突然消失的香气一般。 “我在。” 哦,原来能听见。 涂婳心里想道。 “家神有何吩咐?” 涂婳淡淡笑了下,“没什么,我看你半天不说话,像是有心事。” 谢豫川双手搭在栏杆上,长身而立。 “一点点杂念而已,家神不必记挂在心上。” “没事吗?” 谢豫川淡淡摇头,语气肯定道:“并无大碍。” “那就好。”涂婳看着他道。 一阵寒风袭来,吹得谢豫川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脸上一阵冰凉。然而,这凉意也不过片刻功夫,竟被一阵暖流取而代之。 身旁再次响起家神的关切之语。 “深夜外面太冷了,既然没什么大事,不如早点进屋里去休息,明日不是有事要忙?” “好,多谢家神关心,我稍后便回房中。” 谢豫川话答应得挺痛快,可是双脚却犹如扎在二楼地板上,身子纹丝不动。 涂婳看他,总是觉得今晚谢豫川的状态有点奇怪呢? 不止是她觉得。 其实,就连谢豫川自己,此时此刻也在心中懊恼自己奇怪的反应。 明知自己该同家神道别,回房睡觉,可是,身体完全不听自己的话,迟迟不动地方。 家神看他这般,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谢豫川心情下沉。 从何时起,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心底深处,竟不想与家神此刻分别。 夜还很长,似乎可以互相说很多话。 家神在韩其光那边,也待了很长的时间…… 谢豫川一动不动,一点看不出想要回去睡觉的样子,涂婳靠在鹿角车的椅背上,打量了他一会,支着下颌盯着他那张明暗晃动的脸,想了想试探道:“既然睡不着,那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出去?” 谢豫川意外回眸,视线刚好擦过涂婳的目光,滑过去。 涂婳差点与他对视上,不由怔了下。 谢豫川这道声音微大,以至于楼下刚跨进门槛回来的熊九山,听个正着。 熊九山仰头向上看。 谢豫川闻声低头。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 只见熊九山本就显黑的脸上,紧皱着眉头,稍提高音量,粗声道:“谢将军大晚上不睡觉,在寒风里琢磨什么呢?” 潜台词,不在屋里呆着,跑出来瞎说什么胡话呢? 还出去。 想出哪儿啊? 谢豫川低头看他,根本没解释有家神在侧,他现在根本不觉得冷。 涂婳扶着车辇一侧,探身而出向下看,原本高大魁梧的熊九山,此刻就站在四只灵鹿脚下,灰黑的衣裳融进夜色里看不真切,要不是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她好悬没找到人。 蓬莱仙羽鹿角车的阴影,挡住了涂婳的视线,也无端给了楼下熊九山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他下意识地仰头往天空看,清清郎朗除了夜幕繁星,什么也没有啊? 怎么总感觉头顶上,像是有什么东西似的,奇了怪了,熊九山心想。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 “大人才回来?” 熊九山站在下面,奇怪地瞄了他一眼,客客气气的,让人心里没底儿。 他抬手往自己的屋子指了一下,沉声道:“既然睡不着,过来聊聊?” “好。” 见谢豫川应声,熊九山转身走向楼梯,蹬蹬蹬上楼。 狭窄的楼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熊九山步伐大,很快走到自己房门处,一回头却见谢豫川非但没有立刻过来,反而神情郑重地退后一步,似是拱手朝前微微鞠躬,一看就不是平时的正经状态。 熊九山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忙放下推门的手,转身盯着谢豫川的举动。 直到谢豫川起身,抬头看了他一眼,提步而来,走到他面前。 两人才一前一后进了屋。 不大会,外面的差役送进来一壶热茶退了出去。 熊九山提着茶壶,忍不住往外多瞄了两眼,才收回视线低头倒了两杯茶。 他还等着谢豫川解释呢,谢豫川可倒好,进了屋连个屁也不放,还得麻烦他亲自问。 “家神来了?” 谢豫川早已坐下,闻言抬眸看了眼对面,熊九山乌黑的面庞上,初回时那点郁色已然不见,换上了淡淡的好奇之色,和他一时也辨不太清晰地情绪。 这样的神色,当初他好像在韩其光的脸上,也看到过…… 谢豫川一时被自己骤起的念头,倏地愣住。 熊九山眯了眯眼,表情奇怪。 “你这是什么反应?” 他喝了口热茶暖身,指着房门,沉声道:“我方才见你在外面,面空拱手,不是在与神明通神?” 谢豫川瞬时回神,敛去眼底异样,恢复如常。 “嗯,是家神来了。” 熊九山见状,腾一下放下茶杯,起身作揖而拜,不拘是何方向,神明法力高深,无所不在,礼多人不怪。 谢豫川看他,实在没忍住,蹙起了眉心。 心口有点堵,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七十八章 神明模拟的平行时空 熊九山寻谢豫川说话,涂婳一旁听了会,见是他们之前谈论过的事情,便驱动鹿角车,飞回了虞家大院。 寒霜院的大门上,已经重新上了锁。 与白日她离开时不同的是,虞家在小院门口处,放了两个府中的仆役,大冬天披着厚实的被子,靠在墙根处守着。 一个盯门,一个歪头呼呼睡觉,互相搭班。 涂婳乘车而回,在寒霜院上空盘旋了两圈,才越过大门处,降落在了院子里。 收起蓬莱仙羽鹿角车,转身进屋。 周身一片温暖,涂婳脱了外衣,放下东西。 深夜,手机上没什么消息。 寒霜院荒凉偏僻,要不是今天奇怪,甚至连灯笼都不会挂起来。 院中四角挂了辟邪的长明灯,在风中摇曳,地上暗影浮动,盯梢的下人心惊胆战守了一天,没发现再有何状况,到了晚上困得直打瞌睡。 从外面看,清冷的厢房,阴暗寂静地让人靠近时,心生怯意。 然而,旁人皆不知,一旦跨过三层台阶,来到同样上了锁的房门前,轻轻抬步迈过门槛儿,里面的样子便别有洞天。 小别墅里面灯火通明,与外面迥然不同。 回到自己家的涂婳,终于放松下来,先去楼上冲了个澡,才去楼下煮了碗面,端上书房。 今夜“勤快”工作的系统,很是热情地招呼道: 【宿主吃的这么简单?系统给您跨时空订份儿外卖?】 涂婳放好碗,在电脑前坐下。 随意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淡淡道:“不用了,这个点儿,好吃的店可能都打烊了。” 一顿夜宵的事儿,她倒不是那么挑的人。 打开电脑,深夜万籁俱静,涂婳本来还以为,回家之后她倒头就能睡,没想到在鹿角车上还困得打哈欠,进了屋忙活一会,脑子又精神了。 一边吃面,一边上网随便溜达。 不知多长时间了,她都快忘了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隐居”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 全网活跃的社交媒体上,每天的热度都不一样,涂婳刷了会儿热度榜,发现今天晚上热度最高的两则话题,是关于“上古神话”与“平行时空”。 两条热搜下的网友,本来是各自讨论各自的话题,但不知不觉,双方在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神明,以及你是否经历过平行时空事件,而神奇地找到了一个交点话题。 #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不是神明模拟出来的平行时空?# 涂婳的注意力,停在了这个话题下。 这个世界到底有无神明存在,赞成和否认双方各抒己见,观点各不相同。一方坚持科学验证,实事求是,甚至有潜水大佬上线做科学论据的解答,逻辑充分,说服力极强;而另一方在没有彻底否定科学的物质观以外,以无数网友亲身以及周围亲友的神奇经历,来佐证自己的观点,不被科学解释的存在,未必不存在,不能以一概全。 神明是否存在,或者说神明以何种方式存在,目前都无法武断地来下定论。 科学是进步的,但有些玄学事件,也并非完全愚昧。 在话题下,已经有不少的网友,在讲述自己神奇的“平行时空”经历,有些经历甚至可以与真实的物质生活,发生奇妙的联动。 涂婳往下翻看,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回答是这样的: @小米不辣:“如果平行时空存在,那我想,我应该是去过,又回来了。” 下面有网友催她讲讲,想听。 涂婳拉开她的其它回答,看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回答。 “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爸爸把我养大,也一直没有再婚。从小,我就是同学口中没有妈妈的孩子,许多人总是可怜我,但实际上,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我在小学后的某一天,突然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我有妈妈,可是爸爸不在了。妈妈很漂亮,性格也好,她是个画家,喜欢在阳光温和天气里,赤脚在画室里一个人画画。” “我那天跑了校运会的三千,和爸爸在外庆祝后,回家已经很累了,衣服也没脱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没有变,可是身下的床,却变大了。” “床头柜上,摆放着我和妈妈的照片,我很害怕,因为那张照片上的我,脖子上正挂着一枚长跑比赛的奖牌,而那个奖牌,正是我上个月刚赢得的,身旁本来应该是我爸。” 涂婳往下看,大概是这位网友中途有事去忙了会,说到一半人没了,下面网友很快盖了几十层高,才终于把穿越平行时空的网友小米不辣,催了回来继续讲。 其实,这个热搜话题下,有很多比这个回答更精彩和更神奇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倒很想听听这个人的经历。 尽管不知是真是假,却对此时的涂婳,极有吸引力。 小米不辣回归后,先跟大家道了个欠:“有顾客来店里,招呼了一下,才忙完。接着说我的经历。” “好好好、快讲!听到一半急死了。” 好奇的网友们在评论区乖乖地排排坐,等着听故事。 涂婳也一样:【拿着小板凳儿来听传奇[开心.jpg]】 “看各种电视剧多了,人有时候会面对奇怪的事情,做出刻板印象的动作,比如:掐自己一下,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是的,没错,我当时盯着那照片,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因为照片里的妈妈,明显不是我爸曾经给我看过的年轻模样。照片里的妈妈,温柔又大方。爸爸的记忆里,她鲜活年轻很喜欢冒险。” “我掐疼了自己,同时也引来了我那已经亡故了许多年的妈妈。” 有网友问:“那个世界的妈妈认识你吗?你是不是做梦看见的?” 另一个网友跟帖:“她不是刚说,掐了她自己确定不是做梦?” “小米同志,快接着说!妈妈来了,后来呢?” @小米不辣:“她听见我的声音,知道我醒了,所以来找我一起出门去吃饭,还兴高采烈地说她画完了一副画,问我要不要去看看。” “那你去看了你妈妈的画了吗?” @小米不辣:“去了,站在妈妈的画架前,我被吓到了!” “那幅画上,画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跟爸爸一起去游乐场的画面,一模一样。而我妈,她说她脑海里想象过这样的画面,很喜欢,于是就画了下来。” 回答下,一片“卧槽!”“绝了”瞬间拉出一长溜的气势。 涂婳看到这里,眉心不知为何。 突然震颤了几下。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不要探究未知的世界 异样的感觉,来得又急又快,涂婳狠狠甩了甩脑袋,双目之间的地方,有些酸涩。 她以为自己是忙了许久,神经疲劳,闭眼捏了一会眉心,又想继续看下去。 涂婳没注意的是,从始至终,在她体感不是很舒服的状态下,系统都没有出来“关心”一句,而是稀奇地隐身了。 被网友特别的经历吸引,出于职业惯性地,涂婳总是很容易去围观这样的稀奇古怪,与她有相同好奇的网友,也不在少数。 很多人都对小米不辣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和已经亡故的母亲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有人问她:“你妈妈没有怀疑你吗?” 小米不辣回复道:“没有,在平行时空的妈妈眼中,我是一个幼年丧父的孩子。她在另一个时空想象出的画面,恰好是我和我爸在这个世界的生活片段,说实话,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怀疑过,我偶尔在梦中梦见的三口之家,是不是也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某个片段。” “我去!你是个会联想的!牛掰,点赞!” “妈耶,你这么一说,不是没有可能的啊?如果平行时空真的存在,那也许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你可能是个父母都在的幸福小孩儿!” 涂婳往下翻看,有一个网友很有点反骨精神。 @一身反骨我猴哥:“那么问题来了,假如这样的平行时空存在的话,你是否可以去到父母双全的平行时空?” @小子不才字齐天:“楼上的猴哥,从小米不辣的经历上看,既然她能穿越平行时空一次,理论上讲,若穿行能量不变,她应该是能进行第二次跳跃的。” 这俩人不知道是社交id对路了,还是兴趣相同,就能否模拟第一次的跨界条件,能否模拟第二次跨跃平行时空,天马行空讨论了一番,看得一众围观网友热情高涨。 “楼上,你们讨论问题的前提条件,在于模拟同样的穿越条件,比如长距离跑步,和原来的固定坐标,以及当时的时间,但是你们都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网友小米不辣同志,目前经历的两个时空,都只是单亲世界,要么有父无母,要么有母无父,也就是说,单亲时空的能量是稳定的,对等的。或者我说一句可能不太中听的话,也许小米同学的命运轨迹,从降生那一刻起,原有的时空便分裂成了两个平行时空,只有单亲。” “楼上,你这话确实不咋中听,以后别说了。这么好的话题,让我说两句。” 小小话筒符号被放在答复最前面。 “前面这位大兄弟的分析,我听明白了,给大家总结一下。就是说:他认为小米不辣同学穿越的两个平行时空,能量是对等的。而父母皆在的世界,能量级别显然比单亲的更高,所以认为这种穿越,不能考虑同样的“先决”条件。大白话讲,就是同样的方法,可穿1时空,可穿2时空,但无法安全穿越(1+2)的第3个平行时空。他是从能量角度理解的,但我想说的是,即便是同样从能量的角度来说,我的看法是另一种。” “即——假如平行时空真的存在,那么无论是单亲的时空,还是双亲的时空,都是同时存在的,同样的能量,自然可以平行跳跃。所以我认为,也许小米不辣的梦境,正如她所说,也是另一个时空的某个片段缩影。” 小米不辣在大家讨论一家三口的平行时空,是否也同时存在时。 她忽然上来发了一条新的回答:“梦见爸妈都在的平行世界时,梦里的我,是个刚刚成年但是坐轮椅的孩子。” 一句话,瞬间沉默了互联网。 “啊???” “……卧槽,这是什么人生剧本?” “不好意思,下巴掉了,你们先聊,我找一找。” 一身反骨我猴哥@小米不辣:“你今年多大?” 小米不辣:“17岁刚过生日。” 小字不才齐天@小米不辣:“小妹妹,看私信,哥哥我给你算一卦,免费,不是骗子,放心。” 咦? 这话题咋突然有点歪? 不少网友还在围观吃瓜呢,没过多久,只见小米不辣上线统一回答: “谢谢齐天哥帮我解惑,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话题到此为止,祝大家都能拥有一个心想事成的人生,再见。” 说完这句,无论网友怎么询问,也不见新的答复。 “不是,楼上,我漏看了什么?” “啊啊啊啊!卧槽,这里有大佬出没,齐天哥!看这里,给我算一卦!有偿!不差钱!” 俩人忽然消失,楼里只剩一两个风云人物在继续研究这事可行性有多大。 @一身反骨我猴哥:【卧槽!这个世界癫了,癫了!不行,我的世界观快要碎了,你们先聊,我去补补!】 众吃瓜网友:“……” 尼玛!说一半藏一半! 吃八宝粥没勺,吃西瓜全是籽!!! 网友的祝福五花八门,让人感动。 在h城的某个高层公寓单间内,某人把脑袋上的头戴式耳机扯到脖子上挂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死死盯着私信里一张看不见面孔的半身照片。 一个穿着黑色运动长裤的女孩子,正坐在一个轮椅上。 面前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三角形的奶油蛋糕。 照片下,是一条异常刺目的文字。 【不要去冒然探究未知的世界,这是我努力尝试的结果,在这个世界,我既没有健康,也没有爸爸和妈妈。】 一双修长的大手,狠狠抓向了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里…… 不是吧?!!! 别吓我! 而此时,正生活在另一个时空里的涂婳,刚看到兴起处,也发现了这个话题最后面的奇怪走向,她不禁更加好奇。 那个说可以算卦的网友,私下里算出什么了? 这么快就终结了话题? 从前,看见这种话题,涂婳一般都是当成幻想或者无稽之谈的东西,但自从这种神奇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之后。 她再回头看网上那些玄奇的言论。 很难不多想。 这种事情,她也找不到讨论的人,唯一能跟她互相闲聊的只有系统。 于是,系统被她喊了出来。 “普通人也可以因缘际会穿越平行时空吗?”她很好奇。 然而,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系统,却在这个话题上,采取了顾左右而言他的模式。 系统:【当科技发展到一定水平,穿越平行时空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涂婳皱眉:“你说了等于没说。” 系统想了想说:【但是,普通人类的身体,不借助科技辅助,是难以做到的。】 【强大的意识能量可以穿越时空屏障。】 第三百八十章 你的本体是什么? 涂婳的手指在鼠标上滑动,刷着其它内容,听着系统的解释,随口问道:“强大到什么程度的意识,才能有你所说的那种能量?” 【宿主可以想象假如没有我的存在,你和被监护人谢豫川之前,也能隔空互相对话。】 鼠标上纤细的手指,顿住。 “还可以这样?” 系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也没催问,只念了句:“也是,真要到了那个程度,那岂不是真的成了纯脑网交流了么,有点刺激。” 系统沉默了一会,上线道:【宿主,其实人类的脑神经很强大。】 涂婳抬头笑了下,尽管书房里除了她,并没有第二人,但她总觉得系统就在这书房中的某个“地方”。 系统以为她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刚要详细解释一下,只听涂婳淡淡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问道:“能让一团看不见的超维能量科技体寄居的人类大脑,自然是很强大的。不然,你怎么不寄居在某个动物身上。” 系统没防备住,又被自家宿主噎了一嘴。 涂婳往下翻了半天,发现下面的经历,属实是没有小米不辣的这个精力让她比较有感觉,便退出这个界面,换到了其它新闻和娱乐话题下吃瓜。 系统一旁百分之百确定,宿主涂婳听懂了它说的话。 就在系统还在暗自分析,涂婳的理解力现在能达到什么程度,以及宿主目前的个人状态数据增幅大小,忽然听见涂婳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你的本体,是不是不小心卡到了大梁朝寮州地界?” 话音刚落,涂婳瞬间听见头顶上空传来尖锐的警笛声。 “滋!滴————” 涂婳紧闭双眼,捂着脑瓜子崩溃大喊。 “停停停停停!!!” 系统滋啦了半天,才惊慌失措地再次上来。 【宿主?】 脑中终于没有电钻声了,涂婳曲指顶着太阳穴,点头道:“嗯。” 通常涂婳只哼一个字时,总是她不太有耐心,但还愿意控制一下情绪的状态。 系统的乍然失控,已经用客观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测,应该是正中靶心。 她就说嘛,为什么护送谢豫川的终点,一定要是北方寮州。 “你卡在了寮州?”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系统小心试探道:【宿主,你想开启另一条任务主线吗?可以自愿。】 “难吗?”涂婳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反问了一句。 【不容易。】 系统没有说难,但却说了不容易。 涂婳放松身子,靠向椅背。 “既是自愿,那就暂时不必了,先把护送主线完成再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说完这句话后,系统在她脑海中的感觉,像人类似的“松了口气”,涂婳觉得蛮好笑的,“你发个任务,还怕我去做?” 【不是的,只是多线并发,会增加完成难度。】 涂婳嗯了一声。 既然宿主选择了暂时放弃,系统暗自高兴地把那个被动触发的“任务”,悄悄送回了中央主控。 刚忙完,回过头就听见宿主涂婳问: “像你这样的高科技系统,本体是什么样的?” 系统的沉默再次震耳欲聋。 “行吧,时机不到,不问了。”涂婳还怪体贴统子的。 【以后会知道的。】 “到了寮州,你出来让我看看?” 系统;【好,假如我能顺利从两个时空的缝隙中成功逃出来的话。】 涂婳微微抬头,与脑中的声音对话。 “那必然会成功。” 宿主有自信,系统自然是很高兴的。 不知在程序里面扒拉了多久,开开心心地招呼宿主涂婳,【抽个奖啊?】 涂婳闻言,搓了搓手,也来了兴致。 “来!抽一个!” 事实证明,运气也不是时常都有的。 系统今天高兴,特意帮她申请了十次幸运大抽盘,可惜!风风火火忙活半天,涂婳才抽中了一个奖品。 金丝元宝纹图样的一只小香囊。 尴尬的系统,自言自语给自己找补。 【幸运抽的中奖概率,是被中央商城重新调节了吗?不应该啊。】 涂婳倒没那么在意,虽然她是很想多抽点好宝贝,但是她对系统商城还是比较了解的,这种公益性质的抽奖,能一连抽十次,最高奖可能都好不到哪儿去。 她没有空手而回,这都已经不错了。 岂码心情是不错的。 系统见她不介意这个,倒也放松了。 虞府的深夜,格外安静,特别是涂婳的小别墅坐落的这处寒霜院,越至后半夜深处,越寂静地让人不适。 书房的窗帘没关,玻璃上倒影着宽敞的办公桌,荧荧发光的电脑屏幕,也影印在玻璃里面,明亮的灯光下,窗外的景色根本看不见。 偶尔,外面传来一些虫鸣鸟叫,几次柴点让涂婳以为自己幻听。 “院子外面,还有人守着?” 【有,两个人。】 “睡着了?” 【没有,在说话。】 睡不着的涂婳,想了想,“把范围放大到虞府全院,放大收音,不是都说宅门里面八卦多,让我听听,兴许听一会就困了。” 【好的,已为您开启全府实时收音功能,全频率收音时,会自动分区,若宿主有需要,可在控制界面上,选择特定专项监听。如无其它要求,三秒后即将开启功能使用模式。】 涂婳点头道:“没有,开吧。” 【三、二、一!……】 涂婳闭上眼睛。 静静地等了一会,耳边很快响起一阵混乱而复杂的声音,像是无数的声音汇聚冲重叠在一起,以至于嗡嗡地,听得她耳鼓不适。 不过很快,系统的自动分区功能,发挥出了巨大的功效。 涂婳第一次感受这种功能,只觉得方才还在她而变乱成一团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轻轻分开,各自拨动到四面八方远近不同的地方。 唯一的共同点,是以她为中心扩散四周。 离得近的声音,清晰而明亮,仿佛说话的人,就在她耳边附耳说话,而稍远一些,便细如蚊音,更远一些的声音,则成了低浅不明的背景杂音。 【宿主可随心意,自由选择。】 涂婳懂了。 随即侧耳想听听身子右侧,那里一道细软的女声,在说什么。 只是一个念头的刹那。 涂婳忽觉右耳外的那团声音,旋即“滑”了过来,声音在她耳边骤然放大,里面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是两名女子在说话。 听声音,一道年轻,一道似的上了些岁数。 涂婳听到那年长一些的声音说道:“姑娘,好死不如赖活着,万不可行差踏错,犯糊涂啊!我们女儿家过日子不易,你就是再不开心,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也得咬牙活下去不是?” “他活不了的,不如今晚就……” 这几天状态不太好,更的少,明天起恢复之前的日常更新量。 第三百八十一章 阎王的索命铡刀 “胡说!” 涂婳听见年长的婆子急道,不由动了动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 一道淡淡的,绝望的叹息。 年轻女子沮丧道:“如果事情败露,我和孩子都活不了,王妈妈,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还有活路可以走啊。” 涂婳恍然,原来那深夜劝诫的妇人,姓王。 “女子本就在这世道活得艰难,我……我又是这般样子,旁人身怀六甲,母凭子贵。可我这肚子里怀的是什么啊?这是阎王爷的索命铡刀啊!” 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响起在涂婳耳边。 听得她都心里跟着难受。 她听见那姓王的妇人,似是轻轻拍打,一道道叹气声不绝于耳。 涂婳有些心急,你俩别光顾着哭啊,到底怎么了? 虽然隐约已经猜到了对方大概的身份,但没有近距离观察了解,她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墙角都听到了这个份儿上,能不能让她听个全乎的,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实在是睡不着。 这姑娘怀着身孕,却如此不开心。 涂婳觉得这里面,肯定不只是韩其光和谢豫川他们了解的那么简单。 这个时间,也不知道韩其光回没回去。 她先听完再说。 不知是不是她想了解的意念太强烈,那年轻女子终于止住了哀怨之声,安静了一会。 “姑娘,喝口水润润喉吧。” “好,谢谢王妈妈。” “嗐,能伺候姑娘,也是我的福气吧,若是没有姑娘当日护我一命,我早就被府里乱棍打死了,哪儿还能偷活这些日子。所以说,鱼姑娘,你还年轻,日子长着呢,千万别在这里犯糊涂,等将来生了孩子,也许日子就好过了。” 耳边几道喝水声传来,涂婳忍不住睁开眼,起身也喝了两口,顺手又抓了一把桌面零食盒里的糖豆,接着听。 “若是真能盼到那一日,还好了,怕就怕我鱼姬没那个命,活不到那一天。” “不会的,鱼姑娘心善,福大命大,会有好报的。” “王妈妈,我想翻个身坐着,您扶我一下成吗?” “小心,来,我扶着您。” 一番气喘折腾,耳边终于好了。 涂婳听明白了,年轻者,名为鱼姬,如今身怀六甲,可能就是韩其光说的那位万里春压在虞府里的“妻儿人质”,而年长者,应该原是这虞府里的下人,应是受了鱼姬的恩惠,保下了性命,所以才留在鱼姬身边伺候。 她白日让系统搜索全府之人,转了一圈,府里如今身怀有孕之人,不止一二人,连同主子带府里的丫鬟,知道月份的,和干脆还不知道身上有孕的,都超过一个手了,都说大宅门里面阴私多,说实在的,涂婳要不是借助科技的力量,根本就不知道。 表面上,这一府上下,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看着富贵无比。 虞府不愧是萸城望族。 涂婳里外转了一圈,深有感触。 耳边的声音比较陌生,但是她试图在见过的面孔里寻找,好像隐约能对上,又感觉有些出入。 很快,身边的声音,给了她答案。 “白日里许是睡多了,身子疲累,现在夜深了,反倒睡不着。” 涂婳听见年轻女子如此说。 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划过涂婳的记忆。 “姑娘,我给你削个果子吃吧。” “有劳王妈妈了,你收拾两个出来吧,我们一起吃点。” “那哪儿成,这么贵重的东西,那位万爷可是好不容易送来的。这也就是他亲自带过来,要是像以往那般,换个手下来,大夫人可未必能放过来。” “他送的,不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么,有何分别。” 涂婳挑了挑眉,这下她确定了。 这位名叫鱼姬的姑娘,就是万里春的女人。 她睁开眼睛,坐正身子,旋即打开系统界面,“统子,帮我确定一下这个声音的具体来源地点。” 远距离听八卦不过瘾,她打算去鱼姬那边亲眼看着。 系统:【好的,宿主,请稍等。】 很快,系统查找出鱼姬的具体位置,并且将坐标位置,发送到涂婳面前,并且贴心地询问道: 【是否需要系统辅助宿主到达坐标位置?】 “好。” * 一处四面皆是石墙的阴冷屋子,只有墙上几盏油灯亮着,入目所及,空间不算小,只是显得狭长而逼仄,冰冷的石墙连头顶都有,让人很是压抑。 至少涂婳被系统送过来时的感受,是这样的。 她望着灯火照亮下的地方,简单的桌椅板凳,以及一些生活用品,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屋子,连个窗户都没看见,但往里走几步,豁然开朗的生活空间里,又很突兀地堆放着一些看似贵重的东西。 涂婳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地儿在虞府哪里?怎么这个样子。” 系统答道:【寒霜院地下,就在宿主别墅底下。】 “啊?”涂婳愣了下,“我房子下面?那你怎么不早说?” 【此前宿主并未提出这样的要求。】 涂婳:“……”绝对是故意的! 【位置较深,属于虞府地下暗室之一。】 涂婳更惊讶了,“还暗室之一?这么说虞府这宅子里还有其它密道?” 【有,有地道。】 涂婳回头看了眼她进来时,身后的那两扇矮小暗红色的木门,系统在她耳边提醒,门外由铁皮包裹,上了锁。 “也就是说鱼姬和照顾她的下人,每天是被关在地下的?” 系统不对人类之间互相的关系发表看法。 涂婳骤然出现在地下密室,此刻生活在这地室中的主仆二人,浑然未觉。 涂婳看见一名腹部隆起的年轻女子,靠坐在墙边的床榻上,身前是坐在床沿照顾着她的妇,主仆二人,正随意说着话。 涂婳看得出来,虽然这地室里摆设简单,但年轻女子身边所用之物,看着倒都是好东西,锦被华服,还有那桌上碗筷茶具,瞧着还蛮精致的。 那些日用之物,显得与这地室中其它常规物品有些格格不入。 看样子,其它的东西都是后带进来的。 涂婳深深皱眉,这种地方,一个怀孕的女子怎么生活啊? 第三百八十二章 他们会遭反噬的 如果这女子肚子里,怀的真是万里春的孩子,那贼老大居然舍得让自己的女子和孩子,生活在这种地方?简直是匪夷所思。 涂婳不理解。 她在这还算宽敞的地室里,转了一圈,当她靠近鱼姬比较近的时候。 鱼姬突然感觉腹部一紧,孩子在她肚子里动来动去,大晚上的,有些兴奋。 鱼姬“啊——”的一声,阻断了交谈。 突如其来的叫声,也吓得涂婳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走。 “王妈妈!你快看!孩子怎么突然这样?” 王婆子也愣了,急忙起身过来护着她,两人看着动来动去的腹部,心情紧张。 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屋里有什么变化,突然引起了腹中孩子的变化。 只有不远处的涂婳,像似想起了什么,不知不觉往后挪动了两步。 “好像……动的轻点了。”鱼姬盯着肚子诧异道。 涂婳闻言,脚下又往后挪了几大步。 鱼姬肚子里的孩子,终于慢慢安静下来,不折腾了。 主仆二人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她们不知道的是,一旁隐身的某个人,也忍不住抬头擦了擦汗,差点吓着。 王婆子重新坐下,拉着鱼姬的手,心疼道:“姑娘,您瞧,你这心里若是生了不痛快,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能感觉到的。” 鱼姬低头轻轻抚摸肚子,眉目落寞。 “这孩子……他来的不是时候。” “姑娘再忍忍,那万里春来时,不是说了么,等忙完这几天,过些日子就来接你们母子离开这里,到时姑娘就再也不必在这里忍受这些了。” 鱼姬右手反握住王婆子的手,抬起盈润的双眼,“王妈妈到时随我一起走吧。” “姑娘不嫌弃我吗?” 鱼姬摇头,“妈妈与我一样,都是苦命人。” 涂婳看向那妇人,只见她双手握着鱼姬的手,“姑娘,听我一句劝,不管这腹中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也不管他与你有没有缘分,你万万不可再寻思短见之事了!那东西,我已经毁了,日后再难过,也不能碰那种东西!” “妈妈的话,我记着了。” “那就好,姑娘貌美,只要将来有机会能离开这里,恕我多嘴一句,这天底下的爷们,又不只有虞大少爷和那万里春,姑娘熬过了这劫难,没准儿,将来还能碰上个不错的当家的,若姑娘真的不喜欢他们,那姑娘就熬着,熬着熬着,许是哪日菩萨显了灵,救姑娘离苦海,将来的事情,现在哪里说得准呢,姑娘得活着,活着才有盼头。” “人要死了,什么恩怨纠葛,全都一了百了,姑娘多年轻啊,甘心吗?要是我,我肯定不甘心!更何况姑娘人美嗓子好,戏唱的也好,多少年了,府里请堂子,也就姑娘那日来府里登台时,我听着最好!别人啊,拍马都赶不上。” 鱼姬被她的话逗笑了,脸上的阴霾转瞬散去,本就五官精致的小脸,登时看得一旁涂婳,眼前一亮。 别说,鱼姬相貌生的真的好看。 这个模样,要是生在现代,做个娱乐圈的明星绰绰有余。 涂婳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样子,心生不忍。 她左右看了看,在桌边坐了下来,这个位置离着鱼姬二人正好,不远不近,既不会因为气场变化,引起她腹中孩子的异常,又能不费力地听见她那细弱的声音。 不得不说,在鱼姬身上,涂婳终于理解了什么是柔弱似水。 不像她。 一身软骨加反骨,能躺绝不站着。 古代女子的仪态,养得真是……赏心悦目。 鱼姬眉目生辉,大概是想起从前的自己,年轻的脸庞上,在灯光下宛如镀上了一层光,像极了那工笔画上精致的娟秀女子。 “都是师父教得好,她把毕生的本事都传给了,想我日后发扬光大,可是我……” 眼见她眼眶要红,那妇人端来削好的果子,递给她,顺便把话题岔开,不让她往歪了想,“姑娘既然这么有本事,那可一定不能认输啊,等生了产,待身子好了,天高海阔的,姑娘再把师父教的曲子唱起来,不就行了!” “王妈妈真会安慰人,我好点了,您放心,我不会再寻短见了,我听你的,熬着。她们想我死,我就偏不要!对吧,妈妈?” “哈哈哈!对!姑娘就得这样想。” 见她终于不寻思了,王妇人的脸上终于放了大晴,高兴极了! 鱼姬吃了半个果子,大概是满足了口腹之欲,人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涂婳看着美人颦目,都快忘了自己是干嘛来的,好在等了半晌儿,终于听见了关键的大八卦。 “王妈妈,你的身契我来想办法,这孩子……”她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孩子无辜,若他是男孩,不知能不能在虞府长大,可我知,若是女孩,她必活不长久,我不能留她在这里。万里春一直以为这孩子是他的,虞家这么骗他,也不怕遭报应。” 王妈妈紧张道:“姑娘,你不能说啊,那万里春可是青龙寨的大当家,刀下无眼的!姑娘若吐露了实话,你会没命的!” “我晓得。”鱼姬深吸口气,“我不告诉他,一样是死,告诉了也死,差别只在于我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不能有一线生机。” “姑娘不信大夫人给你一条活路?” 涂婳听完,转头看向鱼姬,只见她冷冷一笑,哼道:“她?大夫人是富贵家的当家主母,在她眼里,我一个唱戏的孤女的命,跟只蝼蚁有什么区别,要不是虞大少爷一时犯了糊涂,让我捡了漏,不小心怀了孩子,她早就让人溺毙了我了。她会给我活路吗?不会的。” 王婆子认真想了一会,点点头,“若是姑娘这么想,那明日他们送来的东西,我一定好好盯着点。” 鱼姬摇头,道:“那倒不必,他们现在不敢的。孩子没出世,大老爷和大少爷都盯着,她们不敢开玩笑的,但是我若生了,那我许是就没命了。” “姑娘?” 鱼姬笑了笑,“虞府用我和孩子,来牵制万里春,会遭反噬的。万里春他看不上我的,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可这孩子……哈哈哈哈哈” 鱼姬无奈的笑声,真是如鬼魅一般,回响在这地底下。 涂婳蹙眉,心疼。 寒霜院大门外,裹着厚被守在门外墙根下的两个虞府下人。 刚低头打个瞌睡。 忽闻不知哪里传来一些异样的声音。 呼呼的—— 似风声,又似笑声。 有些吓人。 “妈的,这鬼地方是不是真的闹鬼啊?白天锁头掉了,晚上又哭又笑?” “你听错了。”旁边人烦躁道。 2更已发!明日继续早点睡啊宝子们!晚安! 第三百八十三章 青龙寨里冰火两重天 黑漆漆的羊肠小道上,有人循着本能,悄无声息地翻回山寨,自然也有人,光明正大地站在网寨子大门口的塔楼下喊话。 最让人触不及防的,是一队脸色乌青,神色惊慌失措跑回来的同寨兄弟。 这一晚,蹲守大门的山匪,累个半死,一会一波,根本就闲不下来。 索性干脆睁着眼睛,熬到天明。 山里清幽,可是寨子里面可不是。 今夜山下第一次正经放货,管事的几个当家一晚没睡,大家都在聚贤堂里听信儿呢。 山下迟迟不打信号,他们从起初的稳如泰山,到渐渐地不耐烦,最后忍不住换班地出去轮换着站着。 焦灼的气氛,弥漫了一整晚。 大当家的万里春不在,二当家的姓林名刁,裹着兽皮夹袄,神色如常地坐在虎皮太师椅上,身后是数把利刃插出的刀扇,悬挂在墙上,煞气十足。 聚贤堂,左右两侧,坐满了寨子里能说得上话的各堂头头,唯有左侧下首前两个桌椅边,坐着两位衣着明显是外来的“客人”。 二人身着黑色束腰便服,看着好似普通,然两人面紧目沉,言语谨慎,端坐在椅子上,连姿势都与其他寨子里的兄弟截然不同,林刁眸光淡淡扫过两人腰间悬着的佩玉,眼底划过一道冷蔑的暗芒,抬起头,瞬间又换上另一张无懈可击的笑容。 “二位大人远道而来,实在不必在这里一直守着消息,山下的线我们青龙帮走了多少次了,哪一次出过问题?二位大人不如先行歇息,待这批货顺利出了,我让弟兄们去请二位大人也不迟。”说完,抬了抬下巴,示意外面,“夜色已深,不便劳累。” “二当家的不必顾虑,我们兄弟二人,既奉主子之名前来,自然是要尽职尽责,完成主子交代的要事,这批货已经发得迟了些,若是需要我们帮忙,尽管提。” 林刁闻言笑了笑,“那我林刁可是要提前道个谢的!若真有不力之处,还望二位大人鼎力相助。” “自然。” 满堂山寨人马,都知道双方的客套话,聊得是没滋没味,但他们心里各怀心思,也不愿意做那不知趣的人,纷纷陪着笑,该吃吃,该喝喝。 可这酒肉,总有吃够的时候。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再没动静,天都要亮了。”有人喝的满脸通红,等得烦躁。 林刁冲那二位京城人士假笑一下,回头给身旁的人一个眼神,那人会意,提着酒壶过去找那人划拳,行酒令。 众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流。 有的低头吃肉,有的去外面“透气”。 “大当家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这堂子里都快成一言堂了。”外面有人低声牢骚道。 身旁人连忙怼他一下,压低嗓音提醒他,“少说两句吧。” 那人回头往里看了看,粗重的眉毛恨不得拧到一起去,闷哼一声粗气。 “假模假式的,演个没完。” “唉。” “大当家的,啥时候回来,娘了个爹的,咱们到底是打家劫舍的山大王,还是他娘的码头扛包的脚夫?” “一个月就这么一遭,忍忍就过去了。” “真他娘的忍不了,这不让动,那不让动,像条狗似的还得听他们摆弄,不是,我当年就是不爱伺候他们这帮人,才上得山,现在这是干什么呢,给那仨瓜俩枣的,还不如我带着兄弟下山去抢一波来得多呢,要钱有钱,要姑娘有姑娘!” “嘘——你少说两句吧。” “啧,有啥不能说的,你瞧他那样儿,大当家的不在,这青龙寨成他的了!”气不过的支堂老大,把手臂一挥,“我都懒得在那屋里吃酒,怕噎着。大当家走得时候,明明说了,先劫人再放货,他带人下去探门子,寨子留他管,是让他应付那帮蠢货的,他可倒好,还跟人商量起来了。哎呦!哎呦!我老梆子这脑瓜子疼。” “二当家的有本事,也许有他的想法,不然大当家的也不能把寨子交给他来管。” “得了吧!他有个嘛儿的本事,认得两个字会点之乎者也的,就叫有本事了?秀才的毛儿都没摸上一根,在寨子里充什么桩子。认字的多了,偏寨那边关了一堆读过书的,多大个能耐似的,啐!” “你瞅你,越拉着你,你越来劲了嗨!怎么着,不让你下山,憋着你了?” “憋着了!上次抢的媳妇禁不住折腾,没了。” “……” “再不让我下山,我就去偏寨那边挑一个了啊?” “你动那边的货,当心大当家的砍了你脑袋。” “啐——”烦躁! 月亮被乌云遮盖,青龙寨里,冰火两重天。 从河边放货不成的弟兄,一路奔回山寨,天还没亮呢,从山寨大门一路嚎到聚贤堂,噗通一声跪在各位当家的面前。 “当家的们!大事不好了!山下它闹鬼了!” “什么?!” 一瞬间,举座皆惊! * 寨子里闹哄哄的时候,韩其光趁着天还没亮之前,悄无声息地混进回山的队伍里,进了山寨。 早就在里面接到信儿的赵恭,在寨门附近候了半天,把他“接”回居所。 韩其光一进门,赵恭就急忙把门闩拴好。 寨子里出了点意外,附近不少屋子都亮起了灯火。 赵恭问道:“主子,咱也点灯吗?” “先等等,我跟武英兄弟把身份换过来再说,来了人就装睡熟了。” “好。” 外面有光,屋里也不算太暗。 韩其光易容手法熟练,很快就给自己复原成功,他在青龙寨的身份。 顺便,又给满脸跃跃欲试的谢武英,换了一个普通的山贼妆,融入土匪窝里毫不起眼的那种。 一张英俊的脸,忽然之间变得毫无特色,谢武英瞧着镜子里,那张土得掉渣儿的面孔,心情难以形容。 “我还寻思明晚,顶着韩大哥的脸,给他们表演一把呢。” 韩其光捋了捋伪装的胡须,笑道:“情势有变,不用你去演,他们一会就会被你家家神的大手笔吓个半死。” 第三百八十四章 哪有神仙显灵的?! 一听家神的手笔。 谢武英瞬间来劲儿了,急忙转头打听细节:“家神她老人家出手了?” 韩其光和赵恭对视一眼,双双笑了。 接人回来的路上,已经从主子嘴里的几句简单的话,大概了解下面发生了什么的赵恭,真想亲眼看一看那壮观的场面。 好在,韩其光也没在这件事上,吊着谢武英的胃口。 “你家神明,把山下那一条大江,瞬间就给冻上了,他们行不了船,出不了货,等天亮了,可有戏看了。” “什么?家神把江水冻上了?”谢武英惊诧道,“怎么冻上的?” 韩其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明日下山,你就能看见怎么冻上的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谢武英恨不得现在就长出翅膀下山去看看。 他没有机会下山。 但林刁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勃然大怒,根本不信! 两位外人从头听到尾,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林刁,“二当家的,事儿可不是这么做的,那江水滔滔,可不像这个时候能上冻的样子。” “就是,更何况还能冰上行马拖车,这是欺我兄弟二人,没见过市面啊。”另一人冷哼道。 林刁眼里冒火! 当下张罗人马,带上那俩不信邪的一起下山去一探究竟。 顺便—— 让人把自诩有“通天彻地”本事的某人,一起“请”下山去。 谢武英盯着韩其光站在门口整理仪容,眼睛铮亮,跃跃欲试:“韩大哥,要不……我替你下山去看看?” 韩其光抚须一笑,眯眼道:“我辛辛苦苦上来,就是为了光明正大下去添柴加火的,你且在山上等着,你信我,等这帮子人下了山,山上肯定还有动静,你跟着赵恭,见机行事。” 谢武英闻言,眼睛瞪得更亮了! “我还有用?” 韩其光乐了,“谁敢说你们谢家男儿无用的,你既不想下山,那就跟着赵恭,山上他熟,尽量摸清这些日子,到底有多少人和货困在这寨子里。” “好!韩大哥放心!” 谢武英摩拳擦掌,有了韩其光这话,聪明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时候到了! 韩其光随一群人马下了山。 赵恭带着易容普通妆容后的谢武英,拿着“好东西”出去在山寨里面,到处“窜门子”。 能跟着各位当家的们一起下山查事的,那都是当家的跟前得力有脸面的,没什么太大本事的,都留在寨子里看家护院。 以赵恭的说法,脑瓜子好使一点的,都下山去了,剩下的,没几个灵光的,给点东西,消息好打听。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开始了表演。 谢武英在寨子里呆了几天,已经适应了不少,何况他年纪小,脑瓜子又好使,学东西还快,跟一群山匪们蹲一起骂骂咧咧发发牢骚,不知道内情的人,还真分辨不出来,他是个冒牌货。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赵恭,都忍不住暗暗咂舌。 等谢武英套完话回来,忍不住夸了他一句:“没想到武英少爷,做个山匪比伪装巫汉还要炉火纯青。” “嗐!”谢武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和光同尘嘛!是先生教得好,我来试它一试。” 赵恭笑了笑。 “打听到什么没?” 谢武英点点头,“走,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不久后,迎着天际边出现的第一道光亮。 一群凶神恶煞的青龙帮山匪们,齐齐在冻成冰的河岸边,傻眼了…… * 更夫提着铜锣,沿街报时。 虞府的东院,虞大夫人守在儿子的床前,止不住地抹泪。 “我儿太遭罪了,老爷,你可不能放过那些人啊!不然我儿这一身伤,岂不是白白的受了苦嘛!” 虞大老爷阴沉着脸色,端坐在一旁。 “你别在旁边哭,把位置让出来,让老九好好看看。” “好。” 她起身让到一旁,虞家老九虞嵩,这才再次上前查探侄子的状况。 虞大老爷始终盯着他的神色。 直到他抬起手,转过身来,才出声询问道:“如何?” 虞嵩起身来到一旁,神情放松了不少,坐下先喝口茶,骄傲道:“大哥,侄儿性命无大碍了!” 虞大老爷脸色一惊,“真的?!” “真的。” 虞嵩看着病床上的人,边喝茶边道:“大哥,嫂子,侄儿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等着高热退下去后,再吃几副药就行了,至于性命之忧,你们可放心,不会有大问题的。” 虞大夫人闻言,喜极而泣。 “九弟啊,你可不能光给我和你大哥说好话啊。” “嫂子,我怎么会呢。我这药可是千辛万苦废了好大的功夫从城外弄回来的仙药,一定会药到病除的,放心吧。” 虞大老爷见自己弟弟,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不由也多了几分安心。 等心里一放松,这才注意到虞嵩话里的关键之处。 “仙药?什么仙药?” 虞家下面,也是管着些医药的,虞大老爷对这样的事情非常敏感,儿子受伤纯属意外,但也恰好虞嵩在城中。 若是儿子病情再无好转,他都要拉下脸面,去请别人来了。 毕竟家丑不好外扬,这才把虞嵩叫来。 没想到,虞嵩来了,查看完病情,一没下针,二没开药,只是让下人们准备了一碗水,就着清水,给儿子喂下了一片药。 就见儿子的病情,有了好转。 加之虞嵩又在他面前,刻意提到仙药。 什么不懂的虞大老爷,当即心里就明白了。 直接开口问了问。 虞嵩见大哥问起,心里十分高兴,便将前两日,去城外救治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光详细说明还不够,他还要添油加醋地说。 尤其是那押送队伍里面,有人能请神明赐药一事,形容得绘声绘色,就差没把他是亲眼看见的神明显灵一事说了。 听得虞大老爷直皱眉头。 “说事就说事,怎么胡言乱语的,哪里有神仙露面?” “真的!大哥!我怎么会当着你的面胡说呢!” “那流放队伍里,真有人能通神?” “真有!就是谢家人。” 虞嵩道:“大哥,救侄儿的药奇灵无比!” 虞大老爷皱眉沉思片刻道:“难怪他们留不得他们谢家。”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就想要他谢家的药 虞府的内宅,灯火一夜未灭。 天色放亮之际,深蓝的天光下,府外有人咚咚敲门,回来报信儿。 虞大老爷还在同九弟虞郎中说话,便见送信的人被门子带进来,神色不对。 一向处事沉稳的虞大老爷,抬手止住了虞郎中的长篇大论,皱眉看向来人,沉声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大老爷!河边出事了!” 虞大老爷敛目定神,口气威严:“江边怎么了?好好讲明内情。” “昨儿个还能行船的那条大河,一夜之间就冻上冰了!” “什么?!” 虞大老爷扶椅而起。 一旁的济世堂东家虞嵩,也一脸诧异地跟着站起身,指着那报信儿之人,喝道:“你亲眼看见那河水冻上了?” 他替兄长问出了心里话。 “大老爷,九老爷,小的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岂敢回来报信儿。那尔江河水昨儿晚上都一直没事,一夜之间就变样了!” “不!不对!”那下人急忙改口,神色更加惊恐,“二位老爷,那河水可是大不会儿的功夫,就冻上了,他们都说是老天爷发怒了。” “胡说八道!” 虞大老爷沉声骂道。 虞嵩沉思少许,面朝长兄。 “大哥,方才我与你所说之事,也是九弟在那田家堡亲眼所见,不知这二者之间有无关联。大哥不妨去看看?” 虞大老爷眸光动了动,抬头道:“你随我一起去看看。” “听哥哥吩咐。”能去看看一夜封河的奇景,虞嵩心里自然是愿意的。 “备车!” 交代完,虞大老爷让人去通知夫人,若大少爷有何危急,赶快去请卢家医馆的卢弘文。 一辆马车,载着虞家兄弟二人出了城门,直去尔江河。 不想行至半途,竟然遇上田家的车马,也往同一方向而去。 虞嵩听到下人提醒,挑起帘子看了两眼。 身后传来虞大老爷低沉的声音,“是田家的?” 虞嵩收帘点了点头,语气很是诧异,颇为不解:“田家这两年也不走水路,尔江河有变,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大清早地跑过来。” 虞大老爷低头转了转指尖的宽玉戒指,冷漠道:“不自量力。” 这话,虞嵩听得不是太懂,但他聪明的也没有多问,反正有些利益争斗上的事情,他不知道比知道的要好。 他关心的是大哥能不能帮他把那神药,从谢家人的手里搞出来方子。 只要能搞到手! 他敢肯定,他们虞家弄不好会整个爵位回来,都说不准的事。 他就不信大哥不心动 那药,太厉害了! 大哥不懂医道,还不晓得那东西的厉害。 虞大老爷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脸,“你方才说,卢弘文与那谢家人关系不错?” 虞嵩见兄长想起这事,方才打断的热情,又再次被调动起来,“谈不上关系不错,我看那卢弘文对谁都一样,那老头什么脾性,你还不知道,眼里只有病人,哪有什么高低贵贱的,就是我听人说,那边谢家的流犯,好像跟他接触了一下。” “主动接触的?” “那就不知道了。” “那他们接触你了吗?”虞大老爷反问道。 虞嵩愣了下:“……” 如此表情,虞大老爷还有什么看不懂的,他淡扫眉眼,沉了沉嗓音,通透道:“谢家如今沦落成这般地步,居然还有闲心主动结交别人,那卢弘文就没得一点好处?可能吗?” 虞嵩:“!!!” 沉思片刻,虞嵩不太确定,请教道:“大哥是说……” 虞大老爷重咳一声,清了清喉咙,道:“你当出身富贵之间的人,结交旁人,都是随性而为?有功夫盯着谢家,你不如去请教请教卢弘文试试,兴许从他哪里,能打听到什么。” 虞嵩有些为难,“那老头总是看不上我,不然大哥帮个忙?” 虞大老爷瞪了他一眼,“当初让你好好做事,你偏要另辟蹊径,卢家几代人在萸城,偏你弄个济世堂非得搅浑水,我日常恭请他来府里,不一直帮着你么。此事,利益干系颇大,我是个商人,不便在你们医道里掺合过多,你自己拿了一摊子,就要自己拿住。” “大哥!咱们不是亲兄弟嘛!” 虞大老爷皱眉沉吟片刻,念在他能为了自己儿子毫不藏私之举,到底心里动容几分。 “你先去试试,不成我再出面,记住了,规规矩矩去请教,别总是整你那些歪门邪道。” 虞嵩连连点头,神色高兴不已。 得了大哥首肯,犹如身有靠山,虞嵩仿佛看见一座又一座的金山,在他眼前连绵不绝。 他回头,得派人分成两路,分别盯着卢弘文和那批流犯。 他就不信,他搞不出来! 虞大老爷心里记挂河面之事,也没注意自家兄弟琢磨什么,车马一路未停,很快就到了是尔江河附近。 远远地,他们就下了车。 入目所及,一片寒气氤氲在冰面之上。 亲眼所见这奇观,虞大老爷险些喘不上气来,要不是下人一旁扶着,差点跌倒在地。 “真冻上冰了?!!!” 虞嵩的震惊一目了然。 * 河岸边。 青龙寨二当家林刁,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虞家的人。 “虞大老爷,别来无恙啊。”林刁冷眼带笑,这话说的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挑衅。 虞大老爷神色为动,“没想到二当家的也下来看看。”说完,左右搜寻一圈,似是遗憾道:“万大当家的,怎没来见见这世间奇景?” 一句话,林刁的眉头忍不住抽了两下。 心里暗骂,这老匹夫,惯会阴阳怪气的。 “放货的水道,成了这样,虞大老爷觉得此事是何缘故?” “二当家这话说的,我虞某人也是刚刚得了消息,才一大早出城来看看,哪里知道其中缘由。” “那大老爷这消息还真是灵通。”林刁笑了下。 他已经在这边看了半天了,眼下,河水结冰,不是不能继续运货了,只是冰上行走,还不如陆路运输。 虞大老爷见青龙寨的人马,要连人带货往回搬,急道:“迟了几日了都,还要拖延?”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旦开窍是个狠人 林刁闻声回头,看他。 “大当家的不在,我做不了主,等大哥回来再定。” “不行!” 林刁被气笑了,“虞大老爷,此事但凡出一点披露,我一条贱命是不值钱,可你们虞家老小的富贵日子,可就未必了。” 说完,也不等他阻拦,回声高喝道:“回山!” 虞家就一辆马车几个人,虞大老爷一直看着他们撤退,脸色阴沉。 虞嵩站在一旁,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装聋作哑。 好半天,他突然听见兄长冷笑一声。 “林刁这狗东西,翅膀是真硬了,谁的东西都敢沾手。” 虞嵩聪明得默不作声。 * 尔江河一夜结冰的事,根本瞒不住。 不消一个时辰,消息就像生了翅膀一样,从外面进城的百姓口中,传遍萸城内外,传进了萸城知县冯陈的耳中。 昨夜忙活一宿,后半夜才浅眯了一觉,还没睡足就被衙役曹奇带进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鞋履都没穿完,就听见外面接二连三的吵闹声。 冯陈懵了。 “发生了什么事?” 曹奇站在旁边,不知怎么解释才好,一脸为难。 冯陈一个激灵,急忙穿戴好衣裳,一边系扣,一边询问。 “支支吾吾的,有何不可说的,你如实讲来,不是也正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曹奇想了下,自觉大人说的也没做。 这才把外面闹闹哄哄的原因和盘说出口,其实对冯陈来说,这事真的就是一觉醒来,头上迎来无妄之灾。 那尔江河从前到了冬日,也不是没有上过冻,偏生这次出了怪事,就把过错全都推到冯陈这位新来的县太爷的头上。 更有甚至,直言这就是天罚,尔江河的水,是结过冰,可从来没有一夜之间就变样了的! 庆州府可不是北地那中寒凉荒芜的地方,老天爷怎么可能一夜就怒了!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新任知县没有德行! 无德县令做父母官,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才初冬,河水就结冰,天生异象明年弄不好,要出灾荒的! 谁的原因? 无德知县冯陈干的好事!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冯陈听完,气得脸红脖子粗,简直想踹墙! 曹奇拉住他,“大人!此时万万不可出去啊!” 冯陈指着外面的县衙鼓声,双眼通红急道:“他们这是血口喷人!不想让我冯陈活啊!” 曹奇死死拽住他,神情严肃道:“大人,万万不可急躁行事,从前毁于声誉不佳而同流合污的大人,难以脱身。我知大人有志为民,既是如此,怎能轻易入局。” 话能说到这个份儿上,连冯陈都忍不住认真地多看了他两眼。 虽然气急,但衙役曹奇的话,总归还是让冯陈冷静了不少。 他怒气憋的胸口升腾,不能出去便只能在屋里子来回踱步,有门子来请示,被冯陈一句“滚——”吓跑了。 周围再无闲杂人等,冯陈也平复了许多。 他抬眼,盯着曹奇:“你如今有心劝本官,为何从前无心助我一臂之力?” 曹奇无奈,叹了口气。 “大人势单力薄,人微言轻,自保都不易,小人如何敢火上浇油。” 冯陈一股气又冲上来,憋的胸口起伏不断。 哎呀!憋得难受,想打人。 曹奇沉默了会,真诚道:“这几日,我见大人殚精竭虑,一腔孤勇,实在心生敬佩,方才提醒大人一声,切莫中了他们的圈套。” 冯陈心里知好赖,缓了缓,反问:“可这衙鼓一瞧,本官必要升堂断案的。” 曹奇笑了,“大人何不装病?” 冯陈一愣:“???” “大人日前偶得一梦,天降大雪,为了萸城内外百姓的安危,特请京城而来的解差相助,连夜祈福,自此大雪便成冰,虽不利河运,但百姓平安,大人您却扛下了天罚,病倒了。” 冯陈惊了:!!! “这能行?” “这怎么不行?”曹奇道,“大人,您忘了?那熊大人押解的流犯之中,可是真有神仙典故之人啊!昨儿日,您请熊大人过府,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大人不会觉得,您想借兵之事,别人不知道吧?” 冯陈暗暗咬牙。 曹奇倒来一杯水,为冯陈压惊。 “谢家传闻萸城百姓都知道,大人如今既然与那熊大人有交情,借用一下那谢家往日的神威又如何呢?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天罚之罪可不能冒领,要砍头的。此时机,正遇神仙之人,又逢神仙事,旁人以此做局,陷大人于不仁不义,大人何不借此事,打个翻身仗,金蝉脱壳?” 冯陈眼睛一亮。 “民心何其珍贵,大人,祸兮福所倚。兴许,此劫一过,大人心中所想之事,也能顺顺利利!” 冯陈心中已动,只是眼底挣扎,仍有一丝顾虑。 “可是圣贤所言,君子慎独……” 曹奇平静地望着他,直到冯陈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冯陈沉默了一会,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为百姓谋利之事,我冯陈岂可只顾自身清白,与狼为伍,怎能因循守旧!” 终于想通了的冯陈,重重拍在曹奇肩头。 “劳烦曹衙役,去知会熊解差一声,后请卢大夫来县衙一趟。”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请卢大夫!大人可要坚持住。” 冯陈重重点头。 随后,主仆分两路,冯陈先去写了一张告书,然后一猛子把后宅大门打开,赤膊站在封口处吹风,既动了狠心,更是疯狂,尤嫌寒风不够冷冽,自浇一身冷水继续受苦。 等到熊九山那边得了信,卢弘文被请进萸城县衙时,知县冯陈已经开始身子发飘人打晃儿,不知东南西北,感觉身在六道内,神飘五行外。 办完差事回来的曹奇,吓了一哆嗦! 他是让大人装病,不是真病啊! 卢弘文急急忙忙被请来,一眼这场面也被吓坏了,回头忍不住骂曹奇:“大人都已经病成这样,你才去喊我!你们——唉!” 先救人要紧。 曹奇在一旁,哑巴吃黄连。 卢弘文摸脉查看病情,观冯陈这个样子,医者仁心,转身从随身的药匣子里,将当初谢豫川送给他的那“神药”倒出两粒,给知县冯陈喂下。 然后寻笔墨开方子。 床上,冯陈费力睁开眼,用仅存的一丝意识,抬手提醒曹奇:“桌上……告书……贴……贴出去!” 说完,人烧昏了。 谢豫川浅眯一觉醒来,听完熊九山转述的话,人都精神了。 失语好半晌儿,才找回他的声音。 “这读书人一旦开了窍可太吓人了。” “是个狠人。” 第三百八十七章 流放队伍启程前 萸城奇事,不消半日,已传遍相邻府县。主城外尔江河边,有许多临近的村民前来围观,甚至来的晚的,还能在冰河两岸,看见旁人用石头垒起的小“供台”,磕头上供,虔诚许愿。 涂婳在地室了,听完鱼姬和王婆子的谈话,随手在墙边的一侧高几上,放了一锭之前韩其光孝敬的金子,就离开了。 离开时,她没有让系统把她直接带走,而是透过上了缩头的房门,送到了门外。 一条逼仄而狭窄的楼梯,映入眼前。 她一路沿着楼梯往上走,本以为她会出现在寒霜院内,不想竟是另一处宅院。 从一个一人高的暗门而出,回身是个极其普通的院子,唯一与寒霜院相同的是,偏僻。 涂婳心想,原来出入口是在这边。 系统问:【宿主,需要带你直接回到别墅吗?】 “不用,看距离不太远,大早上我走走。” 从地下上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回去的路上,又碰见之前见过的两张面孔,两人手里拎着食盒,从涂婳身旁擦肩而过,涂婳看见二人时,一个催促另一个。 “照顾完这位,一会你可不要耽搁。” “早点给这位鱼姑娘送完早饭,又要去那院子里听训,这日子过的一点都没意思。要我说,都是身怀六甲的人,这位通情达理的,那位也不知道一天吆五喝六个什么,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还。谁做主子也轮不上她啊!” “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这破院子除了你我,还有谁来。” 涂婳一路看着她们俩进了屋里,关上门,才转身往回走。 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宿主,你的金子已被对方接收。】 涂婳微微一笑,回别墅补觉。 地室内,涂婳离开不久,眼尖的王妈妈起身收拾房间,就看见了金子。 “姑娘!快看呀!金子!” 鱼姬看着王妈放到掌中的金子,也愣住了。 “这……谁放的?之前有吗?” 王妈妈摇摇头,“肯定没有!我收拾的屋子,我心里有数。” 鱼姬在床榻上沉默了半天,抓着王妈的手,下地去那发现金子的高几前,掌心抚摸着平整的几面,良久,转头道:“王妈妈,把我那块菩萨的玉坠带过来。” 半指大小的玉雕菩萨,被主仆二人认认真真地拜访在那高几上,鱼姬亲手倒满一碗清水,稳稳当当托在手中,将其放置在菩萨像前供奉。 正欲回神福身叩拜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鞠躬后,若无其事地收好了金子,方才在房门打开之时,不见任何异常。 这一顿早饭,鱼姬吃的比任何一天都要认真,胃口也好。 看得两个前来送饭的婆子还听诧异,不由赞赏地多看了一旁受罚的王婆子。 “没想到夫人把你打发了来,还有点用处。” 二人盯着鱼姬吃完,收拾利索走人,房门依旧上锁,但是被严加看管在房内的主仆二人,静坐了一会,再次翻身把那锭金子找了出来。 鱼姬握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金子,“王妈妈,你说是不是菩萨显灵了?” * 大清早,空气寒冷,涂婳回房简单冲了一下澡就睡下了。 疲惫了一天一夜的身子,沉入温暖的梦乡,完全不知因她昨夜在河边,满足韩其光的手笔,一上午会在萸城内外造成多大的影响。 谢家人一觉醒来,客栈里的气氛还好,但吃早饭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差官们那边总是在窃窃私语有点奇怪,有点好奇吧,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吃了早饭,所有人都要开始干活,收拾东西。 队伍里的负担,如今不比之前,一路携带的物资又增加了许多,多出的车马,自有会赶马车的官差管着,而其它的东西,自然就需要从流犯中,挑出一些身子还算健壮的,上前出力。 一上午,客栈大院里外都在忙活。 熊九山从县衙回来后,简单跟谢豫川聊了一下冯陈的意思,谢豫川没有意见,二人分别筹备,家神涂婳投送的保命“装备”,谢豫川也将其提前交给了熊九山。 熊九山喊来上次“围观”过谢家神明显灵现场的几个解差,把东西掩饰好后,放到田家送来的车马上,等到了城外,再按人头分发。 二人原定,在客栈热热乎乎吃顿晌午菜就启程。 熊九山特意让人把他们差官手里的半扇野猪肉,交给客栈来处理,一来熬点暖身热汤,二来弄成路上方便携带的干粮。 掌柜的甘荣带着后厨伙计,也在灶火前忙活一上午,终于备好了押解官熊九山要的干粮。 偷偷摸摸制了不少好吃的东西,趁机塞进谢家人的背筐中。 “老夫人,如若不是韩少爷让我在这边再多留一段时间,我甘荣一定是要随谢家一起走的。” 谢老夫人感激道:“不急,不急,你这已经对我们照顾颇多,来日方长。” “好,老夫人,等小人忙完韩东家的吩咐,老甘我就背包去寮州找你们!” 谢老夫人心中动容。 流放队伍忙完,所有人发现,这一次好像差官们的态度不太对劲,而且原本习惯了的安排,在准备出发前,却有了其它安排。 宽阔平坦的院中,全体流犯不再按照男女分队,而是按照老弱区分,一部分平时流放途中,体格就不错的人,单独拎出来站一起,不好不坏但也看着健康的放一起,剩下老弱病残者,留在原地,面面相觑,神色惊恐。 一时之间,院中叽喳吵闹,甚至还有脆弱之人,被吓哭了。 从始至终,熊九山扶手站在前方台阶之上,冷眼看着下面差役们挑人拉人。 不解释,不听抱怨,强行拆伙,重新组队。 一家人,本来好好的,却突然被拆成两边,又害怕又难过,明明中间什么都没有,眼前闹哄哄的场景,像是快要阴阳永隔了似的。 熊九山阴沉着脸色,紧皱眉头。 就这么大一会功夫,他甚至都从这看似平常的队伍里,看出了不少猫腻。 第三百八十八章 你的兵器到了 熊九山提起手中的马鞭,指着远处死死抱住范五大腿哭嚎不撒手的一名女子,沉声问一旁,“那个犯人,是怎么回事?” 身旁听差的老衙役,抬头瞅了瞅。 “她啊,严家的老五,之前路过高家村时,严老汉儿就把她送给范五了,换了点吃串嚼用。” 熊九山粗眉挑起,“送?” 老衙役听他这语气,也愣了下,本来以为熊九山随口一问,还没放在心上,就简单说了下两人关系,但是耳听着大人的口气不太好,老衙役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迟疑了片刻,实话实说道:“赌输了。” 熊九山一脸乌黑。 沉默半天,盯着前方被衙役抽打的女犯,还不肯撒手,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两边手下只觉得周围气压骤低。 老衙役见气氛要坏,急忙多解释两句。 “大人,这流犯路途漫长危险,他们这群犯人,都是一群心里没什么指望的人了,往年要是碰上这种人数押解得多的大活,路上什么千奇百怪的事都有,何况是……你情我愿的事,是吧?” 老衙役自觉已经很委婉地表达了,他想表达的隐晦意思。 人和人不同,流犯和流犯也不一样啊。 这么多人,有听话的,有不听话的。有强自然有弱,那弱者攀附强者,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们从前当差,只管把犯人送到地儿,至于……其它的嘛。 其它的如何,老衙役终究还是没有明着说,但意思已经表达的淋漓尽致了。 这人呐,他要被流犯了,还哪有做人的尊严。 想要尊严,得拿出诚意不是。 自古以来,都这样。 女子的哭嚎,宛如出殡,像是被划分到老弱病残一边,就再无活路似的,死死抠住范五破烂的裤脚,死不撒手。 旁边拉人差官伤透了脑筋,开始还没把这女的放在眼里,等到真拉人时,简直了! 衙役满头大汗,仰头对着上差喊道:“这女的太有劲儿了,我看她也不比男犯差,干脆给她扔那边吧?” 闻听此言,那女犯急忙调转头,朝熊九山站立的方向,咣咣磕头! “大人!给我一条活路吧,我不想去到山匪面前送死,我是流放啊,这还没到地方呢,我想多活几天。” 熊九山抿唇,脸上的冷气显而易见。 “谁说老弱病残者是去送死了?” 押解官突然一声高喝,不但吓得女犯打了个冷战,更是吓得其他跃跃欲试打算效仿她的做法的人,一下子偃旗息鼓,不敢再造次了。 熊九山刚说话,只见那女子身侧,一只大脚飞来,将她踹到另一边。 范五目露凶光,语气厌烦道:“哭哭啼啼给老子惹眼,滚那边儿去!看着就火大。” 他是喜欢受人瞩目,众人皆惧的样子,但可不是被一个女的哭哭啼啼抱着大腿叽歪的样子,恶心不恶心。 火气不消,回身掉头就把自己身旁不远的严老汉儿,揪着衣领薅出来,一个大力甩了过去! “滚滚滚滚滚——” “你们爷俩别他娘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 熊九山蹙了下眉头,大步流星走过来,咣当给了范五一大脚。 “你算老几?” 他一发威,院中在场所有人,纷纷噤声,再不敢多嘴。 范五擦着嘴角血迹,满脸不服气地从地上被人扶起,身边一圈人,只有一个干瘦的流犯丁寅,敢去帮他。 熊九山看都没看丁寅一眼,只提着手中鞭子,指着范五冷声道:“你给本官老实点。” 范五狠狠咬牙,咽了口水,没反驳。 “继续!” 一声高喝,熊九山重新回到前面。 很快,一百多流犯,被分成两队,每队各分几组,由各派押解的差役严加看管。 这迥然不同于从前的做法,让所有人的精神都免不了紧绷起来,就连热乎乎的中饭端上来,整个客栈大院里都压抑的可怕,异常安静。 满院飘香,人人味同嚼蜡。 私下里,大家都在猜测,熊大人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怎么队伍押解到这边,要分两路? 是前后走吗,还是分开? 有几个身体还没有好的流犯,捂着嘴连连咳嗽,默默吃饭,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人在茫然不知所措时,总是会想找几个参照物。 于是很多流犯,便把目光纷纷投向谢家人,虽说自己心惊胆战的,但是看见一直以来团结的跟铜墙铁壁一般的谢家男女老少,也分成了两队人马,不少人的心情还是缓和过来不少。 从前富贵无双如谢家、柴家等人,现在也不过跟他们一样。 心里总算有点底儿了,这才能反应过来,之前熊九山大喊的那一声,话里是什么意思。 “兴许那边老弱病残的,未必是去送死的呢。”这一边,有人在后方小声嘀咕。 正在帮着解差们给马车上的货物捆扎的庞既明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担心地看着妻子和孩子。 他方才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庞既明也想不出来。 旁边不远,是谢家那群男丁在做事,甚至就连谢家之首谢豫川,也没有袖手旁观。 他心知,恐怕那押解官熊九山欲行何事,只怕所有人中,只有那谢豫川心里清楚。 虽然他出事后,已经不愿意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往,但庞既明一路上,旁观谢家人的为人处世,他觉得,若谢豫川身上无甚慌张的话。 兴许,这次出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他离开妻子前,特意叮嘱过。 庞既明深深地看了两眼,回头继续干活。 铁牛从车下钻过来,起身也往庞妻那边瞅了瞅,靠到庞既明身边询问:“嫂子他们不会有事吧?不然去求求大老爷,让嫂子他们一起过来咱们这边?” 庞既明摇头,“不用,这边人杂活也重,他们待在那边好一些,都是轻便一些的东西。” 铁牛没想太多,看看这边车马,再瞧瞧那边。 好像还真是。 他笑道:“也是,这种重活累活,还是让咱们男人干吧。” 庞既明笑了笑,“嗯,铁牛兄弟,路上精神着点,千万别冲动。” “好,听哥哥的。” 不远处,刚打完绳结的谢豫川,听见不远的动静,转头看了庞既明和铁牛一眼,垂眸淡笑了下,抬起头,道:“另一根甩过来!” 刚伸手接受绳头儿,耳边忽然听见一道慵懒的熟悉嗓音。 “谢豫川,你的兵器到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不愧是系统出品的兵器 这一觉,涂婳睡得并不踏实。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换了新的环境,心里总像有事,迷迷糊糊听见一阵系统音在头顶盘旋,她才从被窝里伸出手,抓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很好。 一觉睡到午后。 她打了个深深的哈欠,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 床头柜上连杯水都没有,更懒得下地动弹,于是打开了系统界面,上自己的背包里,翻找储备“物资”,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才感觉飘忽的灵魂,终于重新归位了。 系统特意点亮了她背包中最新收到的一件特殊“快递”,系统充分发挥了一件代收,跨界提取功能,贴心为宿主涂婳存放在系统背包内。 界面有预览图,涂婳拧上盖子放到一边,点开预览图看了看。 第一眼,心声感叹,真好看! 银白色一柄长枪,枪头处缀着一簇红缨,威风凛凛的样子。 涂婳眼睛一亮,点击提取。 下一秒,床被上,瞬间横躺一个巨大的长条箱子。 涂婳心痒,在送给谢豫川之前,她也想见识见识系统出品的这长枪有何特别。 箱子不复杂,又搭扣。 涂婳小心翼翼打开盖子,一柄气势冷冽的长枪,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包装精致的长箱之中,好看死了。 她在画板上,画过无数次各种各样的古代兵器,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她也只在公园里早起锻炼的市民手中,见识过一些练功的武术枪。 说不上来,是不是因为心里知道眼前这把,是系统给的,所以有些科技滤镜,总觉得面前这把样式简单的长枪,看着跟她从前见过的事物不太一样呢。 涂婳很好奇这种古代的兵器,于是伸手想去拿一下。 然而…… “啊,好沉!” 银白色长枪纹丝不动躺在箱子里,她根本拿不动! 起身又试了一次,还是失败。 涂婳把系统拉出来:“这兵器我看着也不像那么重的东西,我一点都抬不动?” 系统很无奈:【宿主,你看随枪赠送的说明书了吗?】 涂婳一愣。 啥玩意? 一件冷兵器,还需要看说明书? 她找了找,在箱盖儿上,看见了一张正方形的折叠说明书。 大致扫了一遍,涂婳心死了。 “这件兵器要指纹扫描绑定的?” 【是的。所以系统建议,宿主直接投送给被监护人谢豫川绑定启动好了。】 涂婳能说什么呢? 有些东西,注定与她无缘。 但她还是挺高兴的,不愧是系统出品的,看着像是把简简单单的冷兵器,但却是高科技产品,也不知道谢豫川绑定启动后,这把兵器使用起来如何。 她重新把箱子盖好,收回到系统背包中。 随后,给谢豫川发了一条新消息:“谢豫川,你的兵器到了。” 一秒不到,谢豫川有反应了。 「谢豫川:!!!!!!」 他正忙,家神突然提到兵器,本来平静无波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兵器! 他极力暗自提醒自己,莫要失态,但……习武之人听见兵器二字,怎能不激动呢? 更何况,这样的兵器,是来自于家神之手。 谢豫川完全想象不出来那兵器的模样。 只隐约猜测,也许会是柄长枪? 他想起家神曾经问过自己擅用何种兵器,想到这……鼓动的心跳声,努力半天也毫无成效,还是有些激动和兴奋。 谢豫川不是个喜怒于行之人,然而,这一刻,那张俊逸英武的脸上,还是没能控制住地红起来,双眸泛光,印堂发亮。 “六哥?”谢文杰喊了他一声没应,又喊了声。 谢豫川才听见,“嗯,怎么?” 谢文杰打量他脸上飞扬的神采,弯起笑眼问道:“六哥有喜事?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谢豫川本想故作镇定,但微翘的唇角,还是没能压住心里的高兴,于是干脆也不遮掩,爽快道:“是有件好事。” “果然。”谢文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现下人多眼杂,他倒没有继续多问,只要知道六哥心里高兴就行。 因为家神出现了,所以正在通神中的谢豫川,手上的动作显而易见慢了下来,其他人见状,心领神会,各搭把手把谢豫川的活揽过来,特意给他留出时间和空间。 远远地,熊九山负手敛目盯着众人,视线不知不觉扫到谢豫川身上时,突然发现了“异样”。 沉眸略略思索片刻,转身往外走,走到谢家附近,提高音量喊道:“流犯谢豫川!” 谢豫川闻声转头,看向熊九山。 熊九山往身后点了下头,转身便走。 谢家人停下手,都看着他,谢豫川倒是神色未变,“你们继续做事,把这边的人手观察好。” “好的,六哥。” 另一边,被“照顾”到女眷多的阵营里面的老大人张达义,远远地听见熊九山的声音,不由起身站起,看向谢豫川。 谢豫川抬手往天上一指。 张达义瞬间明白了,点了点头,转头继续帮谢家老夫人和自己母亲等人忙活。 * 无人打扰的内室。 熊九山让手下关了房门,转身问谢豫川:“见你方才走神,可是?” 能让谢豫川失神之事,除了神明召唤,还能有什么?熊九山自从与谢豫川达成合意,事关谢家神明之事,他还是很在意的。 谢豫川坐下沉吟片刻,还是将家神赠他一件兵器之事说了。 此事毫无遮掩的必要,他既得了兵器,必会在迎敌时使用,到时让熊九山知道他谢豫川一个流犯手中还有其它兵器,还不如先告知对方更好,免得麻烦。 “是何兵器?” 熊九山听完,更好奇这个。 事到如今,其实他心里早就对严加看管谢家之事,放弃了。 只要谢家这些人,被神明庇佑一日,他们谢家若生了叛逃之心,纵使他有大罗金仙的本事,他看他也看不住他们。 还不如好好相处,互相成全对方一些。 至于其它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 谢豫川浅笑了下,道:“不瞒大人,我也还未有幸一观。” 第三百九十章 可惜这兵器它认主! 熊九山见状,略有歉意:“可是我打扰了你与家神交流?” 谢豫川摇了摇头。 正欲开口,神色微动,耳边听见家神清亮的声音,与之前慵懒声不同,这一次家神的嗓音听着,仿若神采奕奕。 连他都听出那声音之中的一丝雀跃。 熊九山一直盯着他。 自从最近时常跟谢豫川一起议事,他对谢豫川脸上那微微变幻的神情,都快要习惯性的熟悉了。 熊九山端起一旁茶水,默不作声地暗暗观察着谢豫川的表情。 屋中一片静默,熊九山的视线甚至“不经意”的扫向四周,不知此时此刻,谢家神明是否在身边。 “谢豫川,你身边安全不安全?”另一边涂婳询问道。 谢豫川正要回答,就听涂婳又继续说道。 “这兵器箱子有点大,冷不丁出现在你旁边,还是太扎眼了。算了,你等一下,我把兵器放到你的那个寄存空间里,你自己找个合适的时机,自己拿出来看看吧。” 涂婳洗了把脸,坐到梳妆镜前上妆。 谢豫川听完,转头看了看熊九山。 熊九山微微挑眉,迟疑片刻,低声问道:“可是……需要我避嫌?” “大人,不必。”谢豫川笑了下,不以为意。 熊九山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心里话,他还真不想走,总感觉自己今天能看见新鲜玩意儿。 心思通透如谢豫川,自然不意外熊九山的举动。 耳边是家神连续的吩咐声,谢豫川沉吟片刻,暗自决定,暂时先不打扰家神说话的兴致。 “箱子盖上有使用的说明书,你到时看一下才去碰兵器,否则你可能拿不起来。” 说完,她突然想起那说明上,都是简体字啊,于是摸到一半精华液的手,捧着脸仰头问系统:“那说明书谢豫川能看懂不?” 系统回:【说明书会根据阅览人的身份,自动对应合适的文字。】 涂婳愣了下,继续涂脸。 忍不住感叹了句:“真牛!” 眼前,打开的系统界面上,谢豫川发来回应的消息。 「谢豫川:好,我会小心注意。」 涂婳一想到她抬不起来的长枪,还真是挺好奇,那东西在谢豫川的手里,舞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上妆时,谢豫川发来一条询问的消息: 「谢豫川:敢问家神,此兵器平时,可否示于人前?」 涂婳看见屏幕上的信息,怔了下。 “什么意思?” 另一半,听见家神疑惑的嗓音,也愣了下。 沉眸思考少顷,凝神在脑中问道:“此兵器乃家神所赐,我想应不同凡响,是以不知此神物,是勇于迎敌之时使用,还是平日易可,小小疑虑,还望家神能不吝解惑。” 涂婳听明白了。 谢豫川这是拿不准,这玩意能不能平常使用啊。 她笑了笑,回道:“只是送你一件趁手的兵器而已,与其它兵器并无不同,送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就好,只是……哦,对了,这东西日后不能转送他人。” 「谢豫川:家神所赐,怎敢轻易转赠他人。」 谢豫川急忙回应道。 涂婳又道:“倒不是因为我送你的原因,而是这玩意它有点认主。” 指纹绑定,专属一人。 这兵器,连她都提前试用不了,他就是想给别人,别人也用不了啊,涂婳瞄着眼线心道。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然而她这番话,听在另一边的谢豫川耳中,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 什么? 认主?! 谢豫川听见这俩字,整个人没控制住,懵了一下! 家神所赐兵器,还能认主么? 他从军多年,从小到大,过手的兵器不知多少,只听诸位长辈父兄同僚们,倒是谈论过兵器趁手与否之事,更是听过宝驹认主的说法,还没见那位将领说自己的兵器认主。 一时间,他抬眸看向熊九山的目光里,都带上了几分困惑。 熊九山内心一片平静:“……” 看我做什么? 十分不解。 眼珠转了转,试探道:“可是谢家神明有何吩咐,让你为难?” 谢豫川摇了摇头。 熊九山:? 跟谢豫川这种脑子有点“奇怪”的人说话,怎么有点累呢。 本着不说不多问的原则,熊九山也没追问,刚放下茶杯,听见谢豫川突然开口。 “熊大人,习武多年,可曾听过兵器认主之事?” 熊九山抬眼,目光微亮。 来了!来了! 终于要让他见识见识神仙给的兵器是什么样子的了么? 熊九山脸上平静,闻言沉思少许,抬眼摇了摇头,道:“只听过市井传闻的话本里有这等典故,却未亲眼见识过。” 所以,快把神仙送你之物,拿出来让我看看。 谢豫川沉眸想了想,道:“大人稍等片刻。” “好,你自便。”熊九山点头镇定道。 你快点啊! 谢豫川凝神询问家神。 「谢豫川:现在身旁仅有熊九山一人,可否此刻拿出一试?」 涂婳抬头扫了眼,笑道:“你觉得可以就行,东西已经在你存放东西的地方,可自便取用。” 说完,她突然发现,当初意外抽中的这个便携式的随身空间,真的蛮不错的。 挂在她的系统背包上,还可以这么用,挺方便的。 要是这种抽奖,以后系统搞得多一点就好了。 另一边。 谢豫川请示完所有的注意事项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熊九山一眼。 看得后者精神一紧。 已经见识过数次谢家神明显灵的熊九山,对眼前突然大变活物之事,已经比较习以为常了。 然而,这一次,眼前的地面上,突然咣当一声沉重的声响砸在地上,他仍然被眼前赫然出现的一只巨大的长条箱子,惊得眼皮一跳! 他看看地上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眼神色平静的谢豫川。 心里一刹那间,闪过一道直觉。 看眼前这箱子的长度,里面的兵器,不会是……长枪吧? 谢豫川按照家神之前吩咐,找到箱子上的开关,轻轻一按,锁扣应声而开。 在熊九山紧盯的目光下,他打开箱子盖,二人只觉一道银光划过眼前。 一柄银白色长枪,躺在箱中,凛然生威。 熊九山不知觉站起身,朝前迈了两步。 “竟然真是长枪?” 谢豫川眸光微动,嘴角微微动了下,熊九山确实不一般。 熊九山的目光牢牢锁在长枪之上。 谢豫川的视线却去寻找家神提到的的说明书。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能他一个人尴尬 一张薄薄的二折开硬纸,是谢豫川熟悉的文字。 他快速阅读后,记下里面的内容,然后将其收好,随后重新打量箱中的长枪,心潮澎湃。 自古武将痴迷兵器,何况是家神口中竟能认主的兵器,谢豫川一时竟不敢贸然去触碰。 身旁熊九山扫了他一眼,“谢将军怎么拿出来看看?” 谢豫川淡淡应了声,这才屏息敛气目沉如水,伸手尝试性先去抬了一下。 熊九山一旁看得心情也很激动。 岂料,长枪纹丝不动。 谢豫川初次提枪,竟然没拿起来,神情也愣了下。 他认真打量手中这杆长枪,看上去并不似那般沉重之物,怎么凭他手力,居然连提都提不起来? 熊九山盯得着急。 “怎么?” “此枪有些重。”谢豫川淡声道,眸光从枪尖顺游到枪杆尽头处,发现那枪杆尽处有一圈黑色细纹,便移步向后。 熊九山听他说枪重,神情微变,狐疑的目光看了谢豫川一眼。 谢豫川抬眸,一眼就看出熊九山眼中那怀疑轻看之色,不禁淡笑一声道:“熊大人不若一试?” “啊?这……不太好吧。” 毕竟是神仙赐谢豫川之物,他上手是不是不太妥当?话虽如此,可一颗心去被谢豫川这话,勾得心痒难耐。 谢豫川深知自己臂力,若此枪是寻常之物,凭这点外貌,对他谢豫川来说,根本就是犹如探囊取物,而今,没有认主时,他竟然连提都提不动。 传出去,谢豫川如今连杆长枪都提不动,岂不是毁了他谢豫川一世英明。 不行,他得找个人,当个目证。 一心把熊九山拉下水,谢豫川口气十分亲善,“练武之人,尤爱兵器,何况天家兵器,熊大人若喜欢,观览一次也无妨,谢家神明慈悲,不会怪罪大人。” 多体贴,连熊九山的后顾之忧,都帮他免了。 谢豫川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熊九山那心痒难耐的心,还怎么按捺得住。 于是他上前一步,拱手客气道:“谢将军既然如此照顾,熊某就不客气,斗胆一试了?” “请!” 谢豫川暂时停下后面的动作,静候一旁,他也想看看,这一杆银白色长枪,凭熊九山的功夫,能不能撼动一分,以此来判断一下,他自己是不是能力退步了。 熊九山刚要伸手,突然收回,急忙掉转头去洗漱架前静手,看得谢豫川一愣,待他擦干净了手再次回到长枪边,深吸一口气,这才伸手握住枪杆中间处,暗自运力,屏住呼吸用力一提! 有谢豫川失败在前,熊九山提枪时,决定压上他全部力气。 可惜—— 看着轻飘飘的银色长枪,真就是宛如万斤在手,根本纹丝不动! 一个大力,差点没把熊九山带歪在地。 松了手,熊九山还因为惯性踉跄了两下,黝黑的面色涨红,也不知道是刚才运力屏气凝息憋的,还是被方才这尴尬的一幕臊的。 身子站定,左手包住微微发颤的右拳,还得故作镇定的感慨一句:“不愧是天家兵器,我竟无法撼动丝毫,今日开了眼。”说着抱拳道,“借谢将军的光,有幸得见神物,多谢!” 谢豫川神情淡,微微一笑道:“你我一样皆凡人,无需过谦,大人也不必介怀,此枪因有机关在身,所以才会如此。” 说着,他来到枪尾处,伸手握住黑色细圈处,将大拇指指腹,按照说明书上的内容,按在根部圆面之上。 在熊九山还在打量那银光闪闪一看就不凡的枪头时,谢豫川沉眸,亲眼看见指尖下的,似是亮起一圈圈淡淡的银光。 只须臾功夫,指纹记录成功,银色长枪已与主人谢豫川的生物身份绑定成功。 谢豫川忽觉掌心上一轻。 他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尝试着轻轻抬手,只见枪杆处,随着他用力,一下子被他提了起来。 谢豫川眼中一喜,旋即加重力道,一个轻挑,将整杆银色长枪从箱中举起,手臂微顿,长枪在空中划过,稳稳被他抓在手中。 枪杆稳稳扎在地面,发出一声重重的声响。 谢豫川抬起头,正好对上熊九山那张惊诧不已的脸。 “这……如何办到的?” 熊九山很是惊讶,他方才如果没试过,可能不觉得谢豫川刚才的动作有何特别之处,可偏偏,他刚才可是使出他最大力气一试的! 已知此事难如登天,再见谢豫川现在的轻松模样。 熊九山再次看向谢豫川的眼神都变了。 突然,他福至心灵,想起谢豫川刚才的话,“此天家兵器有何机关?” 熊九山深知,这次他不趁机向谢豫川问明白此事,怕是以后都再无机会了解了。 谢豫川沉吟片刻,淡淡道:“此事不怪大人,而是此银枪认主。” 熊九山愣住:“……” 就是因为这? 沉默一会,熊九山还好奇,“不认主的话,竟然那般沉重,我看它形状轻便,不像是那样,没想到,是我熊九山孤陋寡闻了。” 两人刚说几句,地上的箱子,忽然消失不见,连同里面那张说明书。 谢豫川有些惊到,见兵器在手,微跳的心,又平复下来。 房中,突然有些安静。 谢豫川将长枪横在手,爱不释手。 看得熊九山也跟着眼热,不时扫两眼谢豫川,再研究一会他手里的兵器。 这一刻。 熊九山心里忽然清醒地认明了一件事。 有谢豫川活着的一天,这一路上怕是他都很难睡个好觉了。 朝廷放谢家流放,或者说放谢豫川流放,此举岂不等同于——放虎归山? 极其少见的,熊九山的内心涌出了些复杂的纠结。 他像是正在看着一个事情在朝着无法受控的方向发展,但他又被卷在其中,难以脱身,颇为煎熬。 熊九山这一刻,只求眼前之人,接下来的一路上……安分一点。 谢豫川的注意力,都在兵器之上,根本不在意熊九山一旁如何想,说明书随箱一起消失,幸好他记性不错,已牢牢将那注意事项刻在心底。 旋转着枪身,银色枪头不知是何材质,一眼可其锋利无比,轻飘飘压在手中,送去回收都非常趁手。 这时,枪杆上一条长型亮光浮起。 谢豫川不由停手,定睛。 第三百九十二章 银枪认主变变变 涂婳给完东西,简单吃了点东西。 抬头看了眼客厅时间,想着谢豫川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东西,绑定成功了吧。 便拿出手机问了声。 谢豫川刚看到枪身上的文字,就听见了家神的询问。 “谢豫川,那银枪你有没有完成认主程序?” 「谢豫川:回家神,银枪已经认主了,只是外盒消失不见了。」 涂婳打开系统背包看了一眼,并没有在自己和谢豫川的副空间里,看见箱子,于是又去请教系统是什么原因。 系统说:【鉴于兵器认主后,一般不会被主人轻易丢失,所以外箱已经由系统商城回收了。】 行吧。 也算不是回答的回答。 涂婳给谢豫川回道:“没事,那东西不重要,兵器在手就行。” 谢豫川心中放下。 涂婳问:“用起来可趁手?” 「谢豫川:尚在屋内,还不曾施展。」 哦。 正不知说什么,谢豫川的疑问发了过来。 「谢豫川:有一事请教家神,此银色长枪,可有何名字?」 涂婳一愣。 “名字?” 系统给她的时候,没告诉这兵器叫什么啊。 “说明书上,没有吗?” 「谢豫川:尚未见到。」 连说明书上都没有的话,那不就随便了? 估计这东西,可能在中央系统商城里面都是批量生产的,所以才会如此。 “既然已经是你的了,你就自己随心取吧。” 谢豫川那边一时没了反应。 涂婳估计他那边可能在绞尽脑汁取什么好,自己收拾妥当了,睡了一觉起来,精神总算是精神不少。 涂婳打算今天先去“地下”看看,处理点东西。 然后再去河边瞧瞧。 刚要出门时,手机上终于传来了谢豫川的动静。 「谢豫川:不知豫川可否请家神为此枪赐名?」 涂婳站在玄关处,推门的手收了回来,想了想,谢豫川想让她帮忙给他那兵器取个名,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想不出一个好的来,要不回头上网上去搜搜? 于是她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行,但我现在有点事,不然想好了告诉你?” 「谢豫川:有劳家神。」 “还有其它事没?” 谢豫川耳边听见这句,心想难道家神急着去办事?垂眸看着手中强身上浮起的文字,沉吟少顷,凝神回答。 「谢豫川:没有其它杂事,家神注意。」 涂婳看了一眼,把手机收回兜里,推门而出。 有了昨日之行,明明她可以让系统代劳把她直接送出去寒霜院外,但不知想到什么,她依旧如同昨日一般,让系统下了寒霜院外的锁头,推门而出。 此时门外守了一夜的两个小厮,熬了一宿,什么异常的状况都没有发生,还以为这青天白日的大中午,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了。 正巧赶上前来送饭的人,两人一左一右靠在墙根下,正低头炫饭。 吃到一半,忽听身旁咔嚓一声响,紧接着,当啷一声重响起,连锁头带锁链,全部掉落在地。 吓得两人嘴里的饭都没咽下去,目光惊恐地缓慢转身,往门上看。 本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两个人,端着饭碗一动不动地盯着寒霜院的大门。 哪知,随后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半扇…… 涂婳从里面大大方方的跨门而出,正巧看见门外两个人眼睛死死盯着大门,见他二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于是转头走了。 然而,走出不到五步。 只听身后“哇呀——”一声大喊! 回头看去,只见两只饭碗腾空而起,又砸烦在地。 涂婳只觉身旁两道疾风,唰的一下冲过去! 两名守了一夜不害怕的下人,却被大中午突发的诡异之事,吓跑了! 被落在身后的涂婳,回头看了眼寒霜院的房门,又看了看前面:“……” * 一只茶盏重重地摔落在地! 虞大老爷满面怒气,坐在太师椅上,一看今日心情就极其的烦躁。 旁边,虞大夫人抓着手中的帕子,指着伏在地上的两名下人,疾言厉色道:“你们两个不要在老爷和我面前信口开河!什么寒霜院闹鬼了!竟胡扯!那院子虽荒了些年,可从前不曾发生过任何诡异之事,偏偏让你们两个去守着,就能亲眼看见了?” “来人呐!” 刚要喊人,两名小厮吓得连连磕头。 “老爷!夫人!小的们真的不敢胡说啊!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若有一句假话,愿受五雷轰顶啊!夫人,那寒霜院昨日就落了锁,所以我们一夜根本不敢合眼,一直盯着来着,真的一夜都没有任何怪事发生,可就在刚才,大中午的,我们正在吃饭,那大门上的铁锁,它自己就无缘无故的咔嚓一声开了!” “对对对!他说的没错,小的也在一旁,我俩亲眼看见那寒霜院的大门,就那么开了!不敢有一句谎话,请老爷、夫人派人过去瞧瞧。” “还用你们说?” 虞大夫人在他们吓得脸色惨白过来报信时,早就用眼神打发身边的婆子,去寒霜院那边瞧瞧了。 两个下人跪在地上,主子不问也不敢再言语。 虞大老爷坐在上首,脸色始终铁青。 看着脚下的两人就厌烦,骂道:“滚出去!” 主子饶命了,两人吓得屁滚尿流爬出去。 屋里没了外人,坐在一旁的济世堂东家虞嵩,想了想,出声道:“这萸城知县冯陈,这是去哪儿取了真经,竟然能想得出,贴了这么个告示,简直是可笑!” 虞大老爷沉了沉脸色,“定是有高人提点了几句,凭他那青瓜蛋子的脑子,能想得出这办法?” 一声冷哼。 虞嵩点点头,身子一歪,靠在扶手上,看向兄长,疑惑道:“难不成,这冯陈真的打算跟解差那边借人手?这不是以卵击石嘛!那从京城来的解差,一共才多少人马,何况一个个,哪里是能剿匪之人,冯陈也不知怎么想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虞大老爷抬头,“他之前请了那解差熊九山过府,不知聊了什么。” 虞嵩摆摆手,“那熊大人一看就是个知进退的人,人家有公务在身,怎么会被他一个小小知县拖下水,坏了大事。兄长不必顾虑,小弟我猜,他们流犯今日就要启程离开了,那时冯陈还病着呢,能不能下床都不一定。” 他说得言之凿凿,可虞大老爷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客栈大院,熊九山的屋子里。 谢豫川不知哪里来的灵光,盯着那银枪上浮起的文字,凝神一想。 只见文字显示的重量一变。 手上的银枪,猛的一沉! 差点没握住! 第三百九十三章 男儿当如此 一念之间。 谢豫川便悟通了手中这柄长枪的特别之处。 神兵利器在手,如虎添翼,整个人陡然放出一股冷冽气势,手握长枪立于身侧,身后仿佛现出千军万马之气势。 熊九山不自觉收敛了气息,心神为之一震。 明知对方,如今戴罪之身,只是他眼皮下一名流犯。 然而,这一刻,平时消弭于谢豫川身后的那些东西,竟让他忍不住生出羡慕。 男儿当如此,驰骋沙场,报效国家,这才是让人心之神往的豪迈人生。 谢豫川的视线,从高高的枪尖,一直扫向地面,最后目光落在手握之处,心底微动,凝神片刻,手中之物,转瞬消失! 熊九山眼皮微颤,不觉松开胳膊,还未开口,眼前一花,又见那银色长枪从谢豫川的手中变幻出来! 熊九山的心情跌宕起伏。 谢豫川见手中的长枪变化,一如他心中猜想,心中顿时十分高兴。 可收可放,又能在手中变幻重量,如此兵器前所未见,如若不是流放队伍即将启程,他一定要好好耍上一次。 银枪再次从他手中消失。 熊九山看他,眼神已不似之前。 “……你?” 话到嘴边,熊九山甚至心里的疑问,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神情已经恢复如常的谢豫川,真的特别想问他,你一个被押解的流犯,本应该一路风尘仆仆跋涉熬到寮州,结果现在你谢家神明庇护至如此,你谢豫川,还有你们谢家人,难道还要继续去北地吗? 如果他熊九山今天不是朝廷命官,他真的会脱口而出! 可他不能。 嘴唇嗫嚅半天,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淡淡提醒了一句:“你可要记着,如今身上还有流犯的名头压着,行事……” 话说一半,熊九山真觉得自己说这话,都是废话。 他想让谢豫川行事如何? 更规矩点吗? 还是更低调一些? 谢豫川如今,只有他不想闹事的份儿,否则,凭他如今身怀利器,凭他身后那些谢家男丁,还能愿意随他一路押解至寮州,已经是“体谅”了。 只消换位一想,若他熊九山受罚流犯至此境地,却有谢豫川的奇遇,他还会不会心甘情愿受人管束? 熊九山不敢想。 “谢将军深明大义,本官人微言轻,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日后高抬贵手,多加照顾。” 想来想去,对抗不如合作。 果然赢了此前谢豫川前来找他商议之时说的话。 “大人职责之事,言重了。” 熊九山勉强笑了笑,看了眼窗外,“时间不早了,早点启程为好。” 二人互相拱手道别。 谢豫川回到自家人身边,熊九山留在屋内,沉思许久,方才提刀转身而出。 一路走过中廊,客栈大院中的队伍,已整备妥当,随时出发。 远远地,视线与马车旁边长身而立的谢豫川对视,目光稍作停留,后又扫向四周,随后冲下面的属下点了点头。 成烨握刀转身,大声喊道:“出发——” 顿时,院中一片呼喝声四起。 短暂停留在萸城内的流放队伍,顶着晌午过后的日头,再次启程,打算穿过内城,从另一边城门而出。 此番路线,是他和谢豫川早就商量好的事情。 临行,客栈掌柜的甘荣,带着店里的几个伙计,站在门口相送。 熊九山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 甘荣倒是殷勤地说了不少的好话,又送了一包上好的桃花酥。 熊九山让人收了,留句“有劳了”转身在前面翻身上马。 等到后面看见自家人时,甘荣心情激动,搓着手却只能站在行进的队伍一旁,目送谢家老小向北而去。 直到整个队伍全部离开后,甘荣这才原地跺了跺脚,哆嗦着身子回到客栈大堂内,抱着暖炉叮嘱伙计:“关店,上窗板,记得外面挂个歇业两日的牌子,免得左右来问。” “是!掌柜的。” 伙计们麻溜的开始干活。 甘荣抱着暖炉,缓过来后,去柜上最底下,抽出一个小包袱,塞进怀里,蹬蹬蹬上楼回了自己屋子。 打开包袱,是一本名册。 甘荣提笔,在舌尖润了润笔尖,埋头做事。 没多久,几只鸽子被他从窗口放飞。 一股寒风吹进来,甘荣双手拢在袖中,目光很是羡慕地望向远去的信鸽。 真好,他也想生出一对翅膀,跟着老夫人和少将军一起飞去寮州。 门外,传来敲门声。 “掌柜的,济世堂的人在打听咱们怎么歇业了,如何回话?” 甘荣关了窗户,回道:“就说伺候官差不易,歇两天缓缓,修整修整。” “好嘞!” 伙计刚要离开,只见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掌柜的还有何吩咐?” 甘荣低声道:“这两日,我有事出门,店里若有事你支应着点。” 伙计点头,“掌柜的注意安全。” 甘荣点了点头,“去吧。” 伙计走后,甘荣去箱子里,翻出一套灰黑色的便服,镜前一阵乔装过后,下楼去了后院,打开一侧小门探头后,见左右无人,提步而出,转瞬隐没于来往的人群之间,很快不见了踪影。 * 这一次流放队伍前行,与之前不同。 熊九山带一队人马在前压阵,身后是拆分之后,流犯之中平日里大多不服管教之徒在前,而相对安于押解的流犯,则在中间之列跟行,谢豫川带着谢豫川众人,还有这几日因为意外变故而对谢家稍微亲近一些的流犯,则由成烨带着一队人马,在后面左右押送。 反而是相对老弱病残者的人马,则由另一队差兵和衙役共同组成的解差队伍,在后方押解。 流犯队伍,路过萸城县衙外,熊九山骑在田家送的马上,远远看见冯陈身边的曹奇站在县衙门外。 于是快马几鞭,赶到近前,翻身下马。 “曹衙役?一路听闻冯知县身体抱恙,不知可请大夫诊治没有?” 曹奇上前一步,客气道:“大人不易,不过福大命大,请了大夫诊治,如今好一些,熊大人既然今日离开萸城,不如进来同大人说一声?也好道个别。”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五花八门的谣言 熊九山道:“本官正有此意,烦请带路。” 二人相携而进县衙。 熊九山不过进去请安道别,不耽误流放队伍行进,隔着四面八方的围观人群后面,有几个交头接耳之徒,贼眉鼠眼嘀咕几句,分别朝三个方向散开。 身后关了大门,曹奇回头看了眼,这才换了态度,恭敬道:“劳烦熊大人快步随小人这边来。” 熊九山会意,点了点头,加快步伐,随曹奇去见了生病的知县冯陈。 “咳咳——” 人还没进屋,就听见一声重咳。 “大人身体要紧,还是不要硬撑,上床休息为好。” “不要紧。” 刚说完,见曹奇带熊九山进来拜别。 “熊大人公务在即,就不必多礼了,请坐。” 大人们谈事,卢弘文简单收拾了药箱同曹奇一起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熊九山和冯陈二人,冯陈先是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心里微微有了点数。 “看样子,熊大人和那位谢将军,已经拿定了主意是吗?” “托大人的福。” 冯陈披着厚衣摆摆手,“我冯陈无足挂齿,倒是熊大人肯借兵助我此次剿匪,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熊九山说了两句客套话我,心知冯陈今日让曹奇在外面等他,必然不会是请他进来,随便说说话的。 冯陈说了两句,果然直接道明想法。 本就生了病的身子,看着就让人难受,何况是冯陈这个生病的人。 熊九山一时倒真是有些佩服他这个年轻的县令了。 “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冯陈喝了口水,听见他这么说,高兴道:“那我可就直说了。” “大人,请。”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萸城县衙外面蹲守的人,就看见衙役曹奇亲自把京城来的解差送出县衙大门之外。 “在里面待了这么会功夫,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管它大小,赶紧去给主子报信。” 没多久,熊九山快马赶上流放队伍,路过谢豫川身边时,低头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再冲到前方。 谢豫川眯眼望着熊九山的背影,沉眸略思索片刻,抬头继续赶路。 萸城今日因为尔江河上封了冰,城内十分热闹,很久没有碰上这么大奇事的萸城人,都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 一大早就去外面看完热闹回来的百姓,到了晌午时分,陆陆续续的,也都从城外回来了。 他们不仅仅是人回来了,还把外面的热闹奇闻也都带回来了。 一个个因为从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都把尔江河上描绘的格外神奇,一会是老天爷显灵了,一会是老天爷发怒了,再一会,又说成是河神发了脾气。 这才小半天,传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等到萸城知县冯陈为民祈福生了病的消息,传出来,那传的就更邪乎了。 流放的犯人们,这两天都关在客栈里面,差官们不传,他们上哪里知道去。 一路从城内往外走,沿途光是听见百姓们的议论声,一个个都听得聚精会神的。 原来今天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完全不知道。 渐渐地,许多人都记住了,城外面,有一条河突然一夜之间就冻上了。 一夜之间就冻上了? 妈呀! 这是哪路神仙显灵了啊? 突然间。 流放队伍里的犯人们,不少人小心翼翼地偷偷瞄向队伍里的谢家人。 自从五里堡出了意外之后,其实流放的队伍里,不少流犯都私下里知道了,谢家神明之事。 特别是受了伤却因为神药谢家人的照顾,而转危为安的流犯,心里上,都已经早早的默认了,谢家传说的那个供奉了一百多年的神明,肯定存在! 有的流犯甚至很用心的去跟旁人打听,关于谢家神明的事情。 甚至不少人,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也要对着空气磕头,默默感恩后才睡下。 这下,听说城外一条大河一夜之间就能冻上。 啥也别说了,这种神奇的事情,只有神仙才能办得到。 神仙? 谢家人背后就有一位。 说来也很奇怪,一群被押解的流犯们,也不知道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居然因为拥有神明庇护的谢家人,也在他们的流犯队伍中,竟然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骄傲来着。 有些人边走路边窃窃私语。 城外那条大江,也许可能或许是谢家的那位神明冻上的呢。 可是,不是说萸城县令为百姓们祈福导致的么。 有流犯小声提醒大家,你们别忘了,昨天萸城县令,可是请咱们押解的熊大人去县衙了。 对啊,大人回来后,听说又叫了那位谢将军去了房中问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事有关?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流犯之中,哪条奇怪的线搭上了结。 渐渐地,大家竟然觉得城外尔江河冻冰一事,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萸城知县定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一批流犯的人犯里谢家人,他们供奉的神明是真的,于是为了萸城百姓的安危,知县祈福许久不成,于是找到熊大人,请大人帮忙从中请谢家人帮忙。 谢家人背后的神仙,可能是被这萸城知县一心为民的心意感动,所以才帮了一把。 就像那县衙上的告示所言,萸城本有大灾,却因此只是父母官受过。 于是乎,不管是萸城的百姓回程,还是流犯们出城。 彼此互相错过时,居然都行对方的目光中看到骄傲和赞赏。 这就很邪门了。 萸城百姓今天刚见了奇事,出门又看见一群难得一见流放队伍,更是觉得稀奇。 特别是有的流犯居然挺起胸脯跟他们说:“你们萸城的百姓有福气啊!居然有这么好的父母官!宁肯自己折寿也要替你们请神祈福!” 萸城百姓:“……” 什么情况? 没过多久,还在跟大夫之间拉扯挣扎的知县冯陈听到外面的传闻。 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什么叫他折寿请了神?! 再说,他请了哪尊神啊? 一头雾水的冯知县,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一脸菜色快要活不下去时。 一道看不见的身影,受人所托出现在他身边。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受人所托暗中救人 知县冯陈吃了退热药,身子还没好利索,就想下地忙公务。 卢弘文三令五申,高热退下只能说明病情不危机性命,但身体虚弱,还是要以静养为主,哪怕是在床上趟上半日也好。 可惜这年轻的县令却根本不听话,老先生紧皱眉头,“大人既然是个读书人,应知凡事欲速则不达,读书是这般道理,调养身子亦是如此。年轻虽好,也要珍惜才是。” 冯陈知他好意,但是眼下熊九山已经带人出城,他们之间还有合作之事迫在眉睫,一堆要事在身,他怎能耽搁,误了大事。 剿匪之事,冯陈心知,仅凭熊九山的那些人,根本是杯水车薪,他还需出去借调一些人马,而且他心中也已经有了人选。 衙役曹奇说的对,是祸躲不过,不如将祸事变好事,反正他已经病了,外面流言蜚语,百姓之间正是真假难辨之时。 趁着这股借来的“东风”,他便拖着他这副“孱弱”的身子,去各家登门拜访,借调人手一同为百姓清剿匪祸。 他就不信了,举起为民谋福的大旗,还逼不了他们拿出一丁点人手? 不干,那就是萸城灾难招来的根源。 一场风寒把冯陈那年轻而死板的脑子,不知道冲开了哪里的神窍,居然也开始学会以毒攻毒了。 不是说他是萸城之灾么,这回谁不同意剿匪,谁就是灾殃他祖宗! 冯陈顶着一张发热的脸,诚恳请求卢弘文给他来一剂猛药,能让他撑上一日半载就好。 卢弘文气的把药箱一扣! “大人见谅,小人医术不精,实难做到,大人更不要拿自己身家性命做赌注。” 二人身旁,涂婳隐身在侧,围观二人拉扯,眼见老郎中一脸万般无奈,但怎也不肯拿病人的性命开玩笑。 涂婳在虞府地下设置完“警报”系统后,出来时,看见谢豫川发来的消息。 于是转头来了县衙。 卢弘文不肯下猛药,又认真叮嘱衙役曹奇,“大人病体虚弱,万万不能操劳。” 曹奇夹在中间,很是煎熬。 一边是自己的上司,一边是萸城内沾亲带故的长辈,曹奇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冯陈心里有些急。 喊曹奇去叫几个人,曹奇刚想转身,就被卢弘文严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去啊!” “大人是想让老夫出了门就背负害死县令大人的死罪吗?” 冯陈噎住了嘴:“……” 卢弘文见他安分了一些,气消一半,重新打开药箱,拿出银针。 “大人?” 冯陈这下乖乖地伸出手臂,心里着急。 涂婳受人所托,前来看看冯陈,她也是没想到,因为她昨夜将那尔江河冻上之后,今日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冯陈冒险之举,应该是超出了谢豫川和熊九山的意料之外。 卢弘文行了一遍针,见冯陈好受一些,搭脉又仔细看了看,还是忍不住摇头。 真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一旁曹奇满脸愧疚,恨不得自打嘴,自己出得什么馊主意,害得大人差点送命。转身倒水,一杯端给冯陈,一杯端给卢弘文。 涂婳眼睛一亮,机会正合适。 徐步走到冯陈身边,将从系统商城里购买的一支小瓶的复原药剂,趁冯陈喝之前,倒进他那杯水中。 冯陈毫无所觉,一饮而尽。 忽然—— 冯陈神色微变,一脸困惑地低头盯着手中空杯。 曹奇见他举动怪异,不解道:“大人,怎么了?可是水凉?” 冯陈摇头,抬头盯向卢弘文的那杯。 见他喝完,不禁开口询问:“卢大夫,你那杯中之水,可有何味道?” 卢弘文听得一愣,“清水而已,无色无味,能有何味道?”说完,见他脸上神情奇怪,不由反问道:“难道大人觉得清水味道不同?” 冯陈脸色怪异地点了点头。 卢弘文皱眉。 “大人可否方便将水杯给我看看?” 冯陈递过去。 卢弘文收回观察一番,并无不同,递给曹奇,问道:“你给大人的水不同?” “没有啊!”衙役曹奇也愣了。 “你再倒一杯。” 于是,第二杯下肚后,冯陈摇了摇头,奇怪道:“这杯就如常了。” 卢弘文默不作声看着他,心里有些打鼓,“大人方才喝水时,感觉是何味道?” “酸酸甜甜。” “……” 冯陈有些紧张:“卢大夫,本官是不是……” “大人,请伸手。” 完成任务的涂婳,一旁稍坐片刻,等到郎中卢弘文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诧之色,方才起身离开。 商城药剂有效,任务完成。 头顶,叮的一声轻响。 救人积分,瞬时到账。 涂婳还挺高兴的,虽然是临时受谢豫川所托前来,没想到救治萸城知县的报酬还不少呢! 意外收获。 从背包系统中,放出蓬莱仙羽鹿角车,一路低空飞去城外,追上前行的流放队伍。 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出了萸城,面朝西北方向往前走了五里地,不少流犯就看见很多人,向东而行。 有时,遇到车架华贵的人马,流放队伍还要避避嫌。 有了田家之前捐赠,如今队伍气象比照之前可是富裕不少,熊九山骑马而行,冷眼旁观四周往来人群。 这次出发的路线,依旧走大路。 队伍里不少流放,都对那一夜冰封的大河好奇不已,还以为从另一边城门而出的话,解差们也能带他们开开眼界。 尤其是一路走,都看到不少路过的人纷纷议论,心里难免好奇。 可惜,他们行进的方向,好像都跟别人是逆着的。 流犯中,有人默不作声的跟前些日子行走的方向,在心里暗自对比,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胡乱猜测,只跟着官差的命令往前跟着走。 谢文杰走在队里,已经察觉到不少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甚至不止是他,其他谢家人的感受也差不多。 许多人都想从谢家人的神情中,寻找今天流放路线的蛛丝马迹,好端端的,突然搞的有些奇怪,根本无从打听,只能偷偷打量谢家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 家神可是嫌我年轻? “六哥,好多人在打量我们。”谢文杰小声凑到谢豫川身边说道。 谢豫川不以为意,淡淡道:“事出有异,大家奇怪也正常,如常即可。” 谢文杰点点头。 众人打量许久,不见谢家人的脸上有何奇怪之处,他们神色平静,步伐稳健,好像似乎并不怎么担心。 不知不觉,大家的状态也放松下来了。 走出五里路外,脚下的路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平坦好走。 今日天气不错,比昨日温暖了几度,流犯们这几日吃住不错,大部分人身体状态还好,为了照顾最后面的流犯,整体的行进速度也不快。 谢豫川路上一直暗中观察,不出他意料。 自从流放队伍从萸城内启程出发时,周围那若有似无的盯视,就无处不在。 熊九山途中骑马往后来巡查时,与他对过眼神,二人对此心中有数。 白日里,流放队伍只管行进,按照两人计划,一路走到晚上天黑,正好能走到原定计划中的“岔路口”,届时兵分两路。 天亮时分,只管慢慢地走就好了。 没过多久,谢豫川观察到,四周盯梢的视线,似乎少了一些。 护卫周传靠过来,低声道:“主子,人少了。” “嗯,应该是确定我们前进的路线,回去报信了。”谢豫川淡淡道。 敌方确定了他们前行的线路,也就好针对他们来调整大劫的计划了。 谢豫川回眸往后看了一眼,转头低声道:“天黑换衣,都精神着点。” “是!” 身后突然传出一阵齐刷刷的声音,虽然音量已经压得很低了,可是猛然来这么一下子,还是把前面不远的人,惊了一下。 谢豫川眼神警告地看向周围,一群护卫纷纷转头看向一边。 谢文杰不时回头往后看,后面的视线,被几辆大车挡住,根本看不见其他的谢家人,脸上总是有一些担忧。 谢豫川看了他一眼,“刀枪无眼,不然你换去照顾祖母他们可好?” 谢文杰闻言摇头。 “六哥是嫌我体弱会拖累吗?” 谢豫川笑道:“那不至于,有家神所赐的防身衣和武器,六哥并不担心你,何况六哥在这,不会让你出事的。” “那我还是想跟着六哥。” “嗯。”谢豫川淡淡应了声。 见他还是忍不住往回看,淡笑道:“怎么?担心?” 谢文杰没有否认。 回头与六哥并行,“自我到京中住下,大伯祖母、大伯母她们都十分照顾我,我只是有些担心家中女眷们的安危,还有先生,岁数也已不小,不知道分开走会不会有事。” 谢豫川抬眼看路,听完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没事,有家神庇佑,祖母他们会平安无事的。” 提到家神,谢文杰的心好像放松不少。 流放队伍又前行了一里多地,前面的官差们才放话,原地休息一炷香再走。 人群里,发出一阵欢呼,整个队伍在一处四周平坦而开阔的地方,原地休息。 谢豫川坐下喝了口水的功夫,忽觉一阵暖风迎面而来。 他神情微动。 家神来了! 心里不觉暗自高兴。 「谢豫川:可是家神来了?」 耳边一道熟悉的嗓音。 “嗯,过来看看你们。” 「谢豫川:家神辛苦。」 此时,躺在鹿角车上的涂婳,不见丝毫疲惫之色。 队伍休息一炷香,熊九山不大会过来寻谢豫川说话,两人去旁边说了一会,熊九山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走了。 谢豫川转身回来坐下。 蓬莱仙羽鹿角车已经在附近停下,涂婳偷懒地以谢豫川为目标人物,设定了自动跟随功能,队伍前行,鹿角车也跟着走。 而谢豫川却不知道这一切。 他以为家神只是过来看一看他这边,就会走。 还未想到,涂婳已经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打算一路跟着队伍一起。 涂婳想的是,如果白天路上他们要是遇到麻烦怎么办? 她在旁边,正好护着。 谢豫川盘膝坐下休息。 “之前麻烦家神的事情,给家神添负担了。” 两人随便聊起天。 涂婳笑道:“不算多麻烦,我去时,卢大夫已经给他吃了退热的药,我看他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不过那冯陈本人,还真是有点倔啊。” 谢豫川神情微微一愣。 从家神的口中,能听见这样的调侃之话,还不太多,不知道为何,每次听家神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都觉得心里无比放松。 想起冯陈今日的壮举,谢豫川也很是佩服。 “我和熊九山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过,此举虽然危险,效果却不错。出城时,沿途百姓皆议论纷纷。” “嗯,我也听见了。” “到底年轻一些,莽撞点也无妨。” 谢豫川凝神在脑中淡笑道。 听见这话,涂婳忍不住探头远远看了他一眼,见他盘膝闭目养神。 这么看,好像在休息,外人看他,谁能知道他这个年纪,居然在心里还说人家年轻。 涂婳有些忍俊不禁。 随口笑道:“你与他年纪也相差不大嘛。” 谢豫川微怔。 心里微微一颤。 家神这是……也觉得他太年轻? 涂婳真没注意到谢豫川微变的异样,她在车上离得有些远,看不清,眼前的屏幕对话框中,他也没什么消息。 想问他和熊九山刚才聊了点什么。 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一队人马好像迎面过来了。 为免危险。 还没提醒谢豫川之前,她先让系统去扫描一下。 系统很快回答道:【是谢豫川的朋友韩其光】 “是他?” 涂婳听见韩其光的大名,倒是有些意外了。 “谢豫川?” “我在。” “韩其光带着人过来了。” 谢豫川闻言睁开眼睛。 转头往前看了看,从地上起身。 涂婳有些好奇:“他不是回青龙寨去了么?怎么又下山了?” 谢豫川沉吟片刻道:“应该是大河冻冰,所以他才随山匪下山。” “原来如此。” “那他这是?” 韩其光在涂婳眼里有些神奇,所以不免聊天中多提了几句。 说了一会,她发现谢豫川的回应好像变慢了。 每次答复都好像迟疑了一会才开口。 第三百九十七章 谢豫川你有点奇怪啊 “谢豫川?” 听到有人喊他,谢豫川方才回神,一抬眼,同时对上两双探究的眼睛。 韩其光奇怪道:“谢大将军想什么呢?贫道同大人说了半天了,不见你说话。” 谢豫川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熊九山,将眼底那短暂的失神收敛一番,方才正了正神色,沉吟片刻问两人:“说到何处?” 熊九山:“……” 韩其光:“……” 他以眼神打量好兄弟。 谢豫川,你有点不对劲哦? 谢豫川没理他探究的目光,略微回溯,想起先前三人议事的主题。 “依我之见,天色未名之前,睡梦中人将醒未醒之时,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我们可先发制人。” 熊九山和韩其光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沉默了少顷,由熊九山开口无奈道。 “此话题已经定了,现在正说那青龙寨的大当家万里春失了踪迹。” 韩其光忍不住睨了他一眼。 尴尬不尴尬? 狐疑的目光恨不得从里到外,把谢豫川看光。 韩大少爷心里直犯嘀咕,很少看见他这个样子啊,他不过就离开这么两天,谢豫川是中邪了,还是怎么着? 熊九山自然也看见韩其光那不太“友好”的目光,忍不住以目光提醒了他一下。 韩其光轻捻胡须,大大方方给了熊九山一个面子,目光顿时柔和不少。 谢豫川闻言一怔。 然而,不愧是常年带兵之人,虽然眼下的场面有些尴尬,但他神情却不多少失措模样,反而双手交握在身前,沉思一会,语气自然道:“万里春不过傀儡而已,少了他,对方也不会放过我们,否则早早就撤了暗哨,另寻机会。方才一路走来,大人应该有所察觉。” 熊九山点头,“已派了过去查看。” “没用的,他们这群人狡兔三窟,又擅山路,一路跟着也是为了随时报信。” 韩其光避开熊九山的视线,在身侧腿下给谢豫川无声打了一个手势。 【各处已到位。】 谢豫川看在眼中,轻眨眼敛。 流放队伍中途休息时间不多,韩其光带着一支六十多人押镖的商队,前来投奔熊九山,理由也都是现成的。 最近盘龙山脉不太平,他们为东家押货只求平安,所以送了孝敬银和几十把大刀,算是求个庇护,人多力量大,只求过岭。 事到如今,熊九山不怕外人求庇护,更不怕人多,何况对方能拿出正经的身份和文书。这都是次要的,让他欣然点头最关键的一点是,人是广寒道长带过来的。 亲眼见识过谢家神明大发神威的广寒道长,熊九山私下里是认为他心里一定大受震撼的。 三人同盟,共求一事。 眼看即将动手,他拉了这么一队有自保能力的队伍过来,熊九山甚至怀疑那批人,是不是被韩其光忽悠过来的。 查验完商队的身份,熊九山让人一同带去后面,让其同闵家的商队一起行走。 “届时天黑,分两路而行,让他们跟着另一路,也是个照应。” 韩其光点了点头,“如此正好,有官兵压阵,他们男人多,流犯妇孺多,一旦发生什么,也是个助力。” 三人说了几句,见四周官差已经开始到处嚷嚷起来赶路了,他们小山坡上站起身。 熊九山问韩其光:“我给道长两个人随身,以防不测?” 韩其光下意识本想拒绝来着,不过话到嘴边灵机一动,道:“多谢大人照顾,那小道就听大人的,最好能挑两个机灵点的。” 熊九山点头,当即让人去喊了两个机灵的士兵过来,一番交代,把人交给韩其光。 韩其光欣然笑纳,临走时,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叫住谢豫川的脚步。 谢豫川目光疑惑:? 韩其光左右四周看了看,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问他:“家神此刻可曾在旁边?” 他声音虽低,但还未离开的熊九山也听得见,闻言不觉也左右看了看,然后看向谢豫川。 谢豫川沉默不言,眉头微微蹙了下。 “道长可是有事?” 这语气怪怪的,韩其光听得愣了片刻,很快摇摇头没往心里去。 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提醒你一下,通常来说神明一般不喜见血腥污秽之物,不知谢家神明是否也有此偏好,若是不喜见杀生,今夜剿匪之事谢将军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谢豫川:…… 韩其光一看他那表情,心里就乐了。 “熊大人、谢将军,那贫道告辞了,届时以信火为号。” 韩其光走后,熊九山与谢豫川并行而回。 熊九山扫了眼谢豫川脸上辨不明的神色,抬头看向集合的人群,犹豫了一下,也觉得广汉道长临走之前的提醒,有几分道理。 可是若谢家神明不在……他又对剿匪之事没有十足的把握。 确实难办。 他又看了谢豫川一眼,想起他手中神明所赐的那把长枪,登时又对谢豫川多了几分信心。 不管处于什么心思,两人分开之时,熊九山迟疑了会,还是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若将军对此次剿匪之事胸有成竹的话,不如请求神明庇护老弱妇孺一队平安脱险,我们也好轻装上阵,没有后顾之忧。” 谢豫川眸色深了深,反问道:“看来大人是对我谢豫川多了几分信任了。” 一个之前无神仙不合作的人,居然现在也开始替他们谢家家神着想,这一刻,谢豫川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他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大人,此夜过后,当快马加鞭了。” 熊九山神情微顿,忽而会意过来,点了点头。 二人各回各位。 流放队伍再次启程,中途休息了一会,吃饱喝足,下午的脚程都快了几分,然而,让众人有些奇怪的是,今天赶路的速度并不快,正因如此,一队人马走走停停,倒没有太累。 谢豫川路上不时回头张望些许。 他回头,身旁谢文杰也跟着回头。 不知道六哥在看什么? 谢豫川走了一个多时辰,不见家神再次出现,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家神之前说是去看看祖母等人,难道是那边有何变故? 第三百九十八章 做事要有合适的机缘 流犯队伍的后面,是由熊九山另外一位信得过的下属带人一旁押解。 谢老夫人等一众老弱妇孺从队中单独分出来后,一直被安排在队伍的后面走路。 全队车马不少,走到半路歇息时,后方又来了一队商队我,为首带队之人还是一名长袍道士,路过谢家时,刚好看见谢家身旁如今唯一的男人张达义。 张达义对这位韩公子的易容装束,已然比较熟悉,见他带人而来,心里一路上的些许紧张,在看见那几十个身体健壮的“外人”后,着实踏实了不少。 靠前小声在谢老夫人耳旁低语几声,谢老夫人严肃的神色不禁微动。 “竟是如此。” 流放队伍后面不止有闵家商队,有多了不少人镇后,被官差们强行分出来的不少流犯,打听完怎么回事,脸上都露出了些喜事。 原以为大家是因为孱弱而被拉出来放弃的一群,没想到大人们在客栈时,说的是对的。 涂婳是在熊九山来找谢豫川时,暂时解开自动模式,调转车头到后面来了。 他们谈事,她一旁旁听的兴趣不大,便来到谢家女眷身旁守着。 眼见着后面的流犯们,神情从紧绷压抑到放松一些,涂婳心里也是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在停留在大梁的时间多了,让她多了不少融入感。 她抬头往前看了眼,反正距离目的地还有两个时辰,索性她也不上前边去了,在后面跟着女眷们好了。 大夫人周氏搀扶着谢老夫人拄着一个木棍一步一步前行,涂婳很快发现,尽管熊九山在前面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压的慢了些。 队伍后面的这些流犯,还是跟的有些吃力。 忽然队伍里,“哎呦”一声,有个孩子被脚下硬石绊倒在地,涂婳闻声回头,看见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那孩子……好像是庞既明的女儿? 她刚调转鹿角车头,眼前一晃,只见一道身影靠过去,帮着庞妻将地上摔倒的女儿扶了起来。 小姑娘崴了脚,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稍稍一动,便忍不住哀嚎一声,叫得母亲庞妻手足无措,背在后背上的小儿子,也被晃醒了,迷糊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挣扎着从母亲的身上爬下来。 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直到寻见泪眼婆娑的姐姐,见长姐脚踝流了血,吓得一瞬间就精神了! “姐!姐!你脚怎么了?” 谢祯扶着小姑娘,庞妻蹲下身子查看女儿的伤口,心疼的默默流泪,拽起衣角打算咬下一条绷带,忽然眼前一只手拦住她。 抬起头,是谢家那位被庄家撵出家门的二姑娘。 “庞夫人,给,用这个。” 一卷白色的纱布绷带,躺在谢祯的掌心。 庞妻愣了片刻,连连摆手,“不、不,庄夫人,这绷布太贵重,我们受之有愧。”说完还是打算扯下自己的衣角。 心知夫君一直不喜与谢家人有所牵连,她一时情急,婉拒了谢祯的好意。 涂婳远处看见,心下琢磨了一下,从鹿角车上披衣下来,走到二人身旁不远。 队伍自然不会因她们耽搁而停留,后面的人走过时,纷纷绕行,旁边差官还在不停地催促,更是让人不免心急。 自从晌午同夫君庞既明分开后,庞妻的心里就像压了沉甸甸的石头一般,又慌乱又害怕。 偏偏走到下午,儿子的身子又开始返热,寒天里孩子生病,她都不知如何是好,旁边人也只能自顾,偶尔有一两位其他老者关切两句,又帮不上什么忙。 儿子不舒服,她勉强背在身上,慢慢走也能让孩子眯上一会,不想女儿又出了意外。 一时间委屈涌上喉间,却不能软弱。 谢祯其实早就无意中回头时,瞧见她背着幼儿步履蹒跚的样子了。 一路上不时犹疑数次,到底要不要过去帮忙。 异样的举动,连她母亲三夫人沈氏都看出来了,“哎,也是个可怜的人。” 张达义老眼矍铄,察觉到谢祯的心思,捋着胡须,边走边同谢祯道:“这一路上,庞家的人总是与咱们隔着点距离,庞既明这是不太想跟谢家接触,他那位夫人我看,应是也被她夫君刻意提醒过的,冒然上前,谢二姑娘恐吓着对方。” 这事,他张达义可是有过经验的。 只要想起他此前刻意去接近庞既明,就能想起当初那一身味道…… 谢祯回眸看了她几次,见她还能撑住,暂时没有动作。 张达义道:“要等合适的机会,才好做善事啊。” 长辈的话,谢祯不可不听,便是谢老夫人听见这事,沉思片刻也赞同张达义的话。 “庞家现在对我们有戒心,你冒然上前,确实容易吓到。何况流放之人中,周围都是老弱妇孺,你无缘无故相助一人,那旁人会如何看?莫急,该帮忙时,你不要冷眼旁观就好。” 有了五里堡之事在前,谢家当初的慷慨解囊,实在是在流犯人群中,留下不少的影响。 至少后来,谢家人已经很少听见旁人当着面,明晃晃的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只是,因为谢家的身份,总有一些人,是对谢家敬而远之的。 而庞家,就是其中之一。 庞既明很聪明的,护着妻儿,既不得罪谢家这样的流犯一家,也不亲近。 弄得好几次张达义有心拉拢,都被对方身上那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别过来”气息,弄点退后。 分成强弱两队之后,说心里话,张达义那颗快熄了火心思,又活了过来。 庞妻的艰难,他也看见了,可他一个男人,庞既明不在,他可什么也做不了。 不想,谢祯动了心思。 张达义感觉,有些事可能要有机缘了呢。 谢祯见她神色惊慌,衣角扯了两下没动,默默叹了口气,蹲下身子。 “庞夫人,我来吧,姑娘家伤了脚踝,后面的路如何行走,白白遭罪,我这里还有些药,刚好对症。” “先给孩子治病要紧,若是庞夫人过意不去,回头帮我做一点手工活就可好?” 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止血消炎的药,给孩子涂上,又手法利索的缠好受伤位置,方才起身。 “对了,庞夫人,我已离开庄家,下次唤我谢二姑娘便好。” 第三百九十九章 家神庇佑女眷无忧 庞妻一时不注意,唤错了名头。 听到谢祯的话,面色有些歉意,“谢二姑娘,抱歉。” 谢祯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不碍事的。”语罢,低头看了看小姑娘的脚踝,“伤了脚踝,实在不好走路,稍等。” 谢祯左右看了看,对庞妻母子三人道:“稍后。” 庞妻一拖二,牵着两个孩子,眼见着谢家的谢二姑娘,掉头去了后面,拦住了一辆马车,远远地只见她与车夫说了几句话,又回头指向自己。 庞妻心口颤动。 很快,谢祯不一会去而复返,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温声细语道:“庞夫人,带着孩子跟车前行吧。” “这……” 庞妻面色涨红,不知如何婉拒对方的好意,而谢祯商量好的商队马车,也已经跟了上来。 “上来吧。”车夫驱车至跟前,朝庞妻喊道。 她第一反应先回头去看周围押解差官的眼色,战战兢兢不敢动,却没想到在队伍后面押后看管流犯的几个官差,好像并没有不虞之色。 “没事,大人们是点了头的,上来吧。” 谢祯见她还是不敢动,“你放心姑娘一个人在车上么?” 当然不放心了! 庞妻想也不想心里说道。 毕竟是官宦之妻,一念之间庞妻似想通了某个心结,面朝谢祯深深一福,真心实意道:“多谢谢二姑娘今日的照拂,日后若有需要之处,还望谢二姑娘不要客气。” “好。”谢祯应的爽快,微笑道:“上车吧。” 庞妻携儿女上了马车,车轮滚滚在后方跟随,谢祯安顿好她们母子三人,方才掉头疾步回到家人身边。 谢家唯一行动自如者,便是谢祯。 谢老夫人见她耽搁了半天才回,问道:“可是被事耽搁了?” “祖母不必担心,祯儿已经将那庞夫人和两个孩子安顿在了商队之中。” 谢祯简要讲了方才之事,谢老夫人听罢,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张达义等谢家祖孙二人说完话,一旁问道:“谢二姑娘,那庞既明的妻子可愿受下你的帮助?” 谢祯点头应道:“嗯!” 张达义脸上露出高兴的神采,“如此最好。” 捻着下巴上的胡须,心情不错,走在前面牵着母亲手走路的谢嘉睿,萌哒哒地回头盯着自己的先生,软糯的嗓音奇怪道:“先生!先生!你看起来为什么那么高兴啊?” 他这小声音一开嗓子,四面八方都传来低低的笑声。 甚至是身旁不远处跟着一起“慢行”的家神涂婳同志。 牵着儿子小手的阮氏也忍俊不禁地晃了晃他的小藕臂,逗他:“路不好好走,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 谢嘉睿一本正经道:“是先生教的呀!先生说嘉睿只要勤学好问,长大了就能成为像先生一样有学问的大人了。” 一句童言,惹得身旁家中长辈笑声不断。 甚至就连谢老夫人都没忍住失笑摇头,明明是紧张而又辛苦万分的流放路途,却因同行稚子的童言童语,而偶得一番乐趣。 张大人慈爱的目光看向谢家幼子,笑道:“睿哥儿所言极是,不枉平日先生所教,好孩子。” 被先生夸了,一颗小脑袋忍不住摇晃起他母亲阮氏的手,稚嫩的小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娘,先生夸我。” “乖。”阮氏嘴角的笑久不散去。 谢祯看着侄儿谢嘉睿,想起后面庞家儿女,快走两步,与阮氏并行,低声询问道:“不如我安排你带睿哥儿跟车前行?” 阮氏摇了摇头,“路上走的慢,不妨事,若是睿哥儿累了,我背他走一会就好。” “离天黑还有些时辰,路上累。” “不差这一刻二刻的,没事,不到前面官差们放话,我们听六弟他们的安排便好,免得谢家人特殊,让别人心生芥蒂。” 阮氏一向心细,谢祯沉思少许,看了她身旁的谢嘉睿一眼,低声问道:“睿哥儿可是累了?姑姑背你可好?” 谢嘉睿拉着母亲阮氏的手,扬起小脑袋,“姑姑,嘉睿能走!不要姑姑背。” 谢祯被他那可爱的表情勾的,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下睿哥儿的小脸蛋,“睿哥儿这么厉害啊?真是好样的!” 小孩子都有这份气概,谢家长辈全都笑笑,并没有强行改变他的想法。 张达义一路上也发现了,谢家人对孩子的教育,从来都不是娇惯溺爱,不管孩子大小,只要力所能及,想锻炼的从不阻挠。 不管行或不行,都会让孩子试上一试。 谢嘉睿也不知道是接连被长辈们夸奖,还是他真的想自己跟大家一样,后面更是精神抖擞的拉着母亲阮氏的手,有模有样的跟着家人一起前行。 涂婳一旁看着心中佩服。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有这个精气神,真不愧是谢豫川的侄子。 流放队伍行进的速度,确实不快,甚至她在队伍一旁这么常速跟随,也没有觉得太累。 后年压阵的解差们,大概是得了上差的什么吩咐,今日路上并不像从前一般疯狂催促。 后面的流犯走着走着放松许多,私下里也忍不住低声说话。 涂婳听见大衣兜里的手机响了。 「谢豫川:家神可是离开了?」 涂婳:“还没,在后面。” 后面? 谢豫川眼眸微抬,不觉往后面看了一眼。 “怎么了?六哥?”谢文杰道。 谢豫川摇头回首,凝神询问道:“祖母她们可还好?” 涂婳往旁边看了一眼谢老夫人等人。 “还好,放心,有我在。” 谢豫川心底微动。 家神的话,有时虽然普普通通,却总是让他觉得心里很,很安心。 「谢豫川:多谢家神庇护。」 尽管这样的话已经老生常谈到并不新鲜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向家神道谢。 身后的家人,应是不知此时此刻,他们谢家的神明,就在她们身旁守候着。 涂婳见谢豫川那边没了动静,想了想,道:“你若有事,随时吱声。” 「谢豫川:好,定然。」 涂婳收起手机揣进兜里,抬头看见一旁走的虎虎生威的小朋友。 哎,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第四百章 家神给崽加载外挂 真是个虎虎生威的小孩。 涂婳回头看了看队伍后面的流犯和商队,心想,再有一段时间,这些人马应该就与前面的谢豫川他们,兵分两路了。 她叫来系统:“问一下!” 系统道:【宿主,有何吩咐?】 涂婳问:“商城里面可有辅助小孩子走路的东西?” 【宿主请稍等。】 涂婳越看谢嘉睿越可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帮”他一下,让他更“厉害”一些。 很快,系统从商城里筛选了几个商品,推送到涂婳眼前。 涂婳看了看,目光突然被一双透明的鞋套吸引住。 “咦?这是什么?” 【这是助力鞋,透明轻便,附着在鞋面上,可节省体能消耗,是家庭户外必备佳品。】 涂婳对这个很感兴趣。 “小孩能穿吗?” 【当然了。】 涂婳再看那十分优惠的价格,二话不说便下单购买下来。 设定好投放对象:谢嘉睿。 下一秒,一道流光飞到行走中的谢嘉睿,流光在他脚下盘旋两圈后,附着在他两只脚上。 片刻之后,流光消失。 正走的有些疲惫的谢嘉睿,忽然之间只觉脚下一轻。 咦?! 小朋友的大眼睛里露出一丝困惑? 刚才还有些拖沓的脚步,转眼就又像最开始那样奋勇向前了。 而且,他一点都不觉得走路有多累啊! 他仰头看向母亲阮氏:“娘?” “嗯?怎么了?” 阮氏低头,“是不是走累了?要不要娘抱你?” 谢嘉睿使劲摇头,大声道“我不累!” 这一嗓子,一下子把前面走路的谢老夫人和祖母都给喊笑了。 “这小娃儿,走了有一会儿了,不见喊累,底气喊的还挺足。” “不愧是谢家的儿郎!” 小孩子嘛,哪怕一点小小的进步,在大人眼中也是很大的长进,何况谢嘉睿的的确确走了有一段路程了。 这样的距离换了平日,许是早就坚持不住了,今日小小娃儿倒是勇的很。 “真的不累吗?累了,二叔祖母背你可好?”二夫人张氏笑着逗他。 “不要!嘉睿能走动,不要叔祖母辛苦。” 哎呦! 这一句暖心窝子的话,谁听了能受得了。 张氏真是,恨不得把谢嘉睿抱起来亲两口。 既然稚子“勇猛”,周氏便对阮氏笑道:“再多走一段路,他怕是要累得睡许久。” 阮氏笑道:“是呢。” 低头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关心道:“累了不要硬撑,要同娘亲说。” “嘉睿知道,娘,我真的不累。”说着站住,抬起他的小脚丫晃了晃。 “不知道为什么,娘,我刚才走的脚好酸,可是刚才突然就不累了。” “哦,是吗?睿哥儿真厉害!” 阮氏夸道。 就连身后扶着母亲行走的翰林大人张达义,闻言都忍俊不禁笑了一会。 谢嘉睿童言童语,大家根本都没往心里去,只以为他人小鬼大,一时要强的话。 只有涂婳能看见小朋友谢嘉睿的那一双小脚上似裹了一层淡淡的荧光,随着谢嘉睿走动之间微微闪烁。 光芒微弱,能量却很强大。 涂婳双手插兜边走边看,看着谢嘉睿脚下有些怀疑:“系统,那鞋套真管用?” 系统道:【宿主如果怀疑,不如也给自己买一双试试?你现在也正在走路。】 “对哦。” 系统不提醒,她还真没想到自己这事关键是蓬莱仙羽鹿角车就在身后不远“跟随中……” 她还真没往年的地方想。 有了系统提醒,她转头给自己也下单了一副。 流光在脚下盘旋消失后。 涂婳终于感受了之前谢嘉睿小朋友说的话。 确实,只是一刹那间,她就感觉脚下一松,甚至两双退走路都不觉得沉重和疲惫了。 起初,谢家人对谢嘉睿自立之举,只当一个玩笑而已。 可是,走着走着。 谢家众人突然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这都走出多了? 以谢嘉睿那两条小短腿,怎么会走了这么久还不见他喊累呢? 这下大家有点担心了。 阮氏一路上问了他好几遍:“累吗?” “不累。” 小朋友谢嘉睿的回答永远是这句。 “真的不累?” “娘,我真的不累!” 到了后面,谢老夫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亲自把谢嘉睿招到跟前关心。 “睿哥儿啊,曾祖母问你,你走了这么久,真的不累吗?如果走不动了,千万不要勉强。你叔叔们虽然不在这边,但是长辈们都能照顾你,累了不要硬撑,走坏了身子晚上会睡不着的。” 谢嘉睿弯腰给谢老夫人行了一礼。 “曾祖母,嘉睿没有说谎,嘉睿真的不累。不信您看!” 说着俯身拉起裤脚,抬起他那小短腿,小脚在空中转动,十分灵活,根本不像走了好长一段路疲惫的样子。 “这……” 突然之间,谢家长辈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 后面跟上来的官差,见他们谢家一家人突然停在中间,挡住了别人的脚步,很是不高兴,大步流星上前来。 呵斥道:“你们谢家人怎么?别磨蹭,快往前走,跟上队伍!” 一声呵斥,引来四周数道外人的。 谢老夫人一个眼神,阮氏急忙蹲下身子,放下儿子的裤脚,遮掩一番。 起身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谢嘉睿还以为自己方才的解释,大人们已经明白了,正甩开轻松的小短腿,欢快的走前进中…… 忽然,身子一下子被腾空而起抱了起来。 阮氏心里万分疑惑,牵着不方便,一把将儿子抱在怀中,这下母子二人头顶头。 阮氏抱着他边看前面的路,边小声贴在他耳边问道:“睿哥儿,你同娘亲说实话,你走了这么久,脚下真的不累吗?” 谢嘉睿眨了眨大眼睛,想了想,反问道:“娘,你是不是不相信嘉睿说的话?” 阮氏摇头,她不是不信,而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睿哥儿从未有过这么强的耐力。 谢嘉睿小脸皱巴到一起,因母亲怀疑心里稍稍有些难过,想要挣扎滑下奈何人小力轻。 正要跟母亲辩驳,小脑瓜从母亲阮氏脖颈一抬起。 咦?! 那是什么? 第四百零一章 家有神仙不能随便说 谢嘉睿趴在母亲的肩头,揉了揉眼睛,一双漆黑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还是能看见远处那四只毛色艳丽泛着光泽的四只鹿。 谢嘉睿生在护国公府,自小富贵,吃穿用度从小就不差,年纪虽小,可是公府中,却不缺的就是马厩里的名驹。 即便如此,他也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眼见所见这种野物。 他是见过野鹿的,跟眼前看见的差不多,但是不像眼前的,还会发光?! 他总是揉眼睛,目光还总是盯着一个方向,抱着儿子的阮氏没有发现,走在后面的张达义瞧着他这流放路上教导的小弟子,有些奇怪。 他在母亲耳边说了一声,张母点点头,他便绕过一人往前快走了两步。 “睿哥儿可是眼睛不适?怎么总揉眼?” 阮氏突然听见张达义的声音,愣了下连忙转头道:“先生?” 张达义道:“路上行走不易,少夫人不如将睿哥儿给我来抱着。” 阮氏哪里好意思。 “没事,我毕竟是男人,力气大些。”说着,朝谢嘉睿伸手,“睿哥儿,先生抱你行走如何?” 谢嘉睿年龄小,脑子却机灵,看看母亲,又看看先生,转身奔向张达义。 如此,阮氏只能放手,在一旁连声感激数声。 张达义笑道:“少夫人不必在意。” 往前走了几步,见身旁大家行走如常了,他发现睿哥儿依旧双眼亮晶晶地往右侧看。 张达义不觉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除了一旁随队押解的官差们,还有右后方不远处的商队车马,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谢家这小儿郎,一直目光灼灼地,是盯着什么呢? 谢家人和谢家事,总是与旁人不同,张达义可是深深领教过。 更何况他怀中抱着的,还是谢豫川长兄留下的独子。 一想到谢家人这神奇的血脉传统,张达义灵光一闪,看谢嘉睿的目光中,除了慈爱,似乎又多了点新奇的色彩。 他左右看了看,往上提了一下小儿,贴着他的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询问稚子。 “睿哥儿,可是看见了?” 他说这话留了些心思,没有直接问谢嘉睿他看见什么了,而是直接问他是否看见了?模糊了其中的细微差别。 果然! 小孩子没有察觉,听见他这么说,两颗如葡萄粒般乌黑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 一双藕臂不自觉搂紧先生的脖子,贴着张达义的耳朵,语气兴奋地小声嘀咕:“先生也看见了吗?” 张达义目光微动,心口猛地跳了下! 都说小儿眼明,能见不寻常之事。 难道说……他这位小弟子,也如谢豫川一般? 张达义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先生不知你看见的与我是否相同。” 说话的艺术,老翰林大人拿捏的炉火纯青。 谢嘉睿一听,小脸上满是高兴,还以为自己的先生也看见了那边“漂亮的灵鹿”呢! “先生看见的四只鹿也都是发光的吗?”谢嘉睿捂着嘴很小声很小声的问道。 张达义忽觉心口跳的更快了。 发光? 四只发光的鹿?! 他扭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哪里有四只会发光的鹿?他只看见一张沉着脸色催赶后面流犯走路快点的解差。 唉! 他怎么就不能也生出一双“慧眼”呢! 真想看看睿哥儿口中所说的会发光的鹿,长的什么模样? 张达义想了想,一边抱着他往前走,一边跟他交头接耳小声低语:“你看见的也是四只?” 小朋友不疑有他,眨巴了下眼睛,抱着张达义的脖子,说:“先生,鹿拉车听话吗?比牛马拉的好吗?我没坐过。” 张达义:“…………” 一颗心啊,被稚子之言,激的跌宕起伏,越跳越快。 他步速放缓,偏头看了眼阮氏,阮氏聪慧,见状神色微动,“先生可是有话?” 张达义压低声音道:“烦劳少夫人往右看一眼。” 阮氏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行事,转头看了看右侧,心中疑惑,有何异常? 她看完回头,只见大小两双眼睛齐齐盯着她。 阮氏微怔,“怎么?” 谢嘉睿小头歪了歪,刚要开口,嘴上突然被一只大掌轻轻捂了下。 一双小眼睛看向身旁,只见张达义问道:“少夫人可瞧见有何异常?” 阮氏摇头。 她发现自己刚说完,就见自己的儿子双眼大睁,见张先生“止”住了儿子发言,一向尊师重道的阮氏,倒没有觉得张达义行为哪里不妥,只以为张大人这是在“教导”睿哥儿什么事情,所以也没有出言询问。 只是多问了张达义一句:“先生,可是哪里不对?” “没有,没有。少夫人无需多虑,稍后我再同您讲明。” 阮氏微微颔首,没再多问。 师徒二人大眼看小眼。 谢嘉睿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问:“先生?我娘她没看见吗?只有我们两个看见了,是吗?” 张达义看着眼前这双纯净的眼睛,真的很想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奇怪之事”。 但孩子年纪小心思单纯,张达义沉思了一会,还是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顺便低声在他耳边叮嘱道:“睿哥儿啊,看见奇怪的东西,以后不要随便说啊,记住了吗?” 谢嘉睿不太懂。 “嘉睿同曾祖母、祖母和母亲也不能说吗?” “外人多的时候不能说,人少的时候,要悄悄说,你们家是神仙保护的,你知不知道?” 张达义这话,谢嘉睿能听懂。 一听神仙,乌黑的眼睛更亮了! “是能嘉睿糖吃的神仙吗?” 张达义点头,“对。” 眼见小孩子又要兴奋,张达义急忙拦住他激动的表达欲,“嘘——” 一只小手不用大人提醒,自己就把小嘴捂上了。 这一大一小的举动,里外透着怪异,看得阮氏一旁走路,心里直犯嘀咕。 过了会,谢嘉睿十分听话的趴在张达义的肩头,相比母亲的身高,张达义抱着他时,位置更高。 谢嘉睿趴在张达义耳边,盯着他身后不远处那四只步态悠闲的灵鹿。 第四百零二章 会发光的鹿真好看 他心里喜欢的不行。 “先生,会发光的鹿真好看啊!” 张达义抱着他走路,后脑发麻。 “先生,原来京城外面,还有这么神奇的鹿车呢?嘉睿都没有看见过。” 张达义:“睿哥儿乖,现在不就看见了吗?” “先生,发光的鹿吃什么?也吃草吗?” 张达义汗颜:“应该是吧?” 心里却道,谁晓得仙家座驾吃什么? “先生,为什么娘亲没看见,我们却看见了?” 老翰林心说,惭愧,口出妄言了。 他想顺着小儿的话锋,从中听听谢嘉睿的眼睛,到底都“看见”了什么,又怕小儿受惊,所以闻多言少,只陪着。 人一旦放松有陪伴,就会很心安。 可是张达义发现,睿哥儿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后,却没有只言片语,是与谢家那位“神明”相关,等了许久不见关键之处的张达义,沉吟片刻,小声问道:“车上的人下来了吗?” 脖颈边的小脑瓜动了动,仰起身,似是认真看了看。 不一会,谢嘉睿四处转头搜寻,不多久,皱巴着一张小脸,还以为是自己不注意,起身盯着张达义,一张小脸上,满是疑惑。 “先生,嘉睿没有看见车上有人,先生说的是谁啊?” 张达义当下心中明白了! 心里想着,看来谢家的家神确实来了,但是人不在,仙辇在此。 不过,还有一点,他有些没太厘清。 “没事,可能是神仙去忙了,那鹿车还在跟着?” 他都抱着睿哥儿走了这长一段路了,发现他盯着的方向,始终没有多大的偏差,所以张达义心里断定,那神仙座驾,也许是一直在旁边“跟从”着。 “嗯,它们走到好慢。” 妥了。 这下张达义心里总算有一个完整的“画像”了。 只怕他怀中这谢家小儿谢嘉睿的眼睛,许是因为什么缘故,意外“开了光了”。 这么一想,张达义突然联想到方才,他这小弟子迈着一双小短腿,走了那么久的路,居然都不觉得疲惫,其中的“原因”怕是也另有缘故。 于是多叮嘱了睿哥儿两句,若他看见特别的东西或者“人”,千万不要随便说出口,要先同长辈悄悄言语。 谢嘉睿重重点头,糯声应道:“嘉睿记住先生的话了!” “乖。” 此事不小,张达义既然已经厘清,心里觉得,这事他得同谢家人提醒一声,不禁抬头看了眼最前方,沉眸思索片刻。 孩子在怀中,现下也不方便。 算了,等下次休息时再说。 阮氏在旁注意到他的异样,眸光微动,温声细语对儿子谢嘉睿笑道:“睿哥儿,先生已经抱了你一路了,下来走一会,让先生歇息歇息可好?” “好!” 谢嘉睿本也不觉得今日走路辛苦,听见母亲如此说,当即从张达义的身上下来,走到母亲身旁跟随。 张达义心思通透,见状朝阮氏拱了拱手,感谢道:“谢少夫人体谅。” “哪里哪里,是先生辛苦了。” 她觉得张达义似是想寻祖母说话,不觉往前方看了一眼。 张达义微微一笑道:“少夫人聪慧,我有些小事先去同谢老夫人说一下,烦请少夫人照顾一下在下母亲。” 阮氏笑着颔首。 待张达义走到前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儿子。 直觉告诉她,张大人想同祖母说的事情,会不会是与儿子睿哥儿有关系? 沉思少许,阮氏牵起儿子的小手,并没有多问。 涂婳在一旁,起初跟着谢家女眷一路同行,只当无事散步,还没有注意到谢嘉睿身上的异常,只是觉得给小朋友加载完体能外挂后,小孩子不遭罪。 谢家人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后来阮氏把睿哥儿抱起来后,她就没太注意了,只以为孩子小,谢家人抱着走路也正常,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小朋友身上发生了什么。 刚好手机传来消息,她边回到车上坐一会。 有几个消息是工作上传来的消息,她处理工作花了一些时间,等到她都处理完后,抬起头,发现小朋友已经被放到了地上,继续走路。 鹿角车一直缓慢的跟随着队伍行进。 这时,涂婳还没有注意到,张达义正在队伍前面,同谢老夫人说着话。 在车上坐了一会,她又从车上走了下来,靠近流放队伍。 这才发现,谢嘉睿每走一段路,就会突然回头望她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涂婳:? 诶?不对。 这孩子看的方向,还不是她这边。 她顺着谢嘉睿的视线往后看,登时愣住了。 不是? 这孩子他……能看见她的蓬莱仙羽鹿角车吗? 涂婳吓了一跳! 她想了想,往后倒退几步,正好停在谢嘉睿的视线中间,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不一会儿。 涂婳心里划过一抹失望。 小朋友,只能看见鹿角车,也没有看见她的存在啊。 “唉……” 涂婳忍不住叹了口气。 系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上线。 【宿主,现在的级别,还不能支撑您的实体在大梁世界显现。】 涂婳闻言点了点头。 语气不无可惜道:“我知道,就是以为可能小孩子的眼睛不同,也许能看见我呢?” 系统沉默了下。 “哦,对了!”涂婳突然反应过来,忙向系统请教。 她指着谢嘉睿,有些意外,“睿哥儿的眼睛怎么了?怎么突然能看见我的鹿角车?” 系统回答道:【因为宿主刚才的功能操作。】 “刚才附着在脚底的那道能量?” 【是的。】 涂婳更奇怪,“可是刚才我也给自己加载了走路的功能,如果能量相同的话,他不是也应该能看见我的吗?” 【不能。宿主身上的能量过大,目前还不能被普通人识别。】 “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他们谢家人第一个能看见她的人,会是小朋友呢。 涂婳见谢嘉睿走走路就回头往右侧看,已经有附近的解差注意到他异常的举动了。 于是想了想,回首将一旁自动跟随的鹿角车收回到系统背包中。 谢嘉睿走了一段路,再次回头时,小脸一下子愣住! 鹿车呢? 那么好看会发光的鹿车,怎么没了? 谢老夫人听完张达义所说,回头往后看,刚好看见睿哥儿那一脸震惊不已的表情。 又抬眼顺他视线看过去…… 哪里有神仙座驾? 谢老夫人的心口,突然猛烈地跳了一下! 除了豫川,难不成其他谢家人也能有机缘看见“神明”驾临吗? 第四百零三章 神明眷顾总是好事 涂婳收了蓬莱仙羽鹿角车,步行也不累。 一旁随行,走了一小段,发现翰林大人张达义,一直在前面同谢老夫人说话,而且二人不时聊一会,回头向后望一眼。 谢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后面的睿哥儿身上,目光意味深长。 涂婳想了想,快走了几步路,来到二人身旁附近。 谢老夫人边走边说:“睿哥儿突然这样,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既是谢家家神,睿哥儿若也同谢将军一般,能得神明特殊眷顾,依在下愚见,应是一番好事。”张达义一旁同行道。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 “张大人此言也有一番道理。”她沉思片刻,笑了笑,“果真是小儿眼清目明。” “老夫人说的是,孩童心思纯真,想来应该颇得神仙喜爱,何况是谢家一直虔诚,那福气自是不同凡响。” 说心里话,张达义说这话时真是诚心诚意。 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除了谢豫川这个谢家成年男子除外,谢家的血脉之中,居然还能被一个几岁稚童,瞧见了一点神迹。 他心里是觉得,睿哥儿能看见的神仙车驾,定然是谢家神明“故意”让他看见的。 小孩子嘛,天真烂漫的,即便是看见了,说与旁人,旁人也不会像他们自家人一样重视。 谢老夫人左右望了望,不见身边有何异常,但不自觉的,还是把身姿挺直。 家神既然就在附近,不好在家神面前失了仪态。 两人聊完谢嘉睿看见神迹之事,便聊起了今夜另外一件大事。 谢老夫人慢声道:“先生,豫川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谢豫川和熊九山他们欲行之事,张达义是知道的,大致行动他都了解,只是毕竟没有跟谢豫川他们在一起行事,具体细节,他没有了解的太详细。 谢老夫人既然问起,张达义心知老夫人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和记挂的。 虽然谢家有神明所赐的保命之物。 可谢老夫人做了一辈子谢家主母,父兄儿孙皆从军,她太了解,一旦刀兵相见,说不好会不会有意外。 她是谢家定海神针,她不能心乱,所以平静淡定的表情上,确实也没有太多的异样之色。 不过询问的语气中,还是让张达义听出了一些担心 “不瞒老夫人,依在下旁边所见所闻,谢将军行事,十分稳健,他若觉得此时可行,八九离十,况且,那韩公子也带了不少人手帮忙,老夫人放宽心,等入了夜我们平平安安悄悄过岭,也好让将军他们行事免了后顾之忧。” 张达义这话说的再理,谢老夫人脸上终于多了些了然的笑容。 她回头望了一眼。 “那后来的商队……” 张达义心明眼亮,立刻低声道:“是韩公子的人,护着这边。” 谢老夫人见谢豫川和韩其光已经开始着手到这个份儿上,心里明白,今明两日,正是关键之时。 “但愿一切平安。” * 流放队伍绕过一段山路,又走了一个时辰,天上的光亮,已经开始渐渐的暗淡下来。 涂婳一路随行,丝毫不见疲惫,反而许久没在这样空气良好的环境下长途步行。 没有现代噪音和科技的干扰,周围一切都显得安安静。 凌乱的脚步声和身后不远车轮碾压地面的声响,她也不觉得吵闹。 感觉很不同。 小小的谢嘉睿走了不到一半,就被家里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根本不管他累不累。 等张达义从前面回来后,没多久她就知道了睿哥儿身上的“秘密”。 惊讶是肯定惊讶的! 阮氏更担心的是,自己儿子睿哥儿人年纪小,怕他还分不清轻重胡言乱语,又耳提面命小声叮嘱了一番谢嘉睿小朋友,才放下心来。 涂婳一旁都听累了,何况小孩子。 好在谢嘉睿被母亲阮氏带得极好,面对母亲的唠叨,小小年纪却很有耐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父亲不在了,对母亲格外亲近和乖顺。 阮氏的紧张,连身旁的婆婆大夫人周氏都看得直摇头。 “阿南阿?睿哥儿还小,即便是他平时真的说错了什么,我想都不会介意的。” 周氏这话里的人,既是暗指谢家家神,同时也是提醒阮氏,睿哥儿还小,旁人只觉得他人小话不真,不会真计较的。 阮氏见婆母如此说,紧绷的双肩这才终于放松下来。 “娘,您说睿哥儿他……怎么就突然之间,能看见了呢?” 心是放下了,可是阮氏的满心疑问,也升上来了。 “这……”周氏愣了下,旋即失笑道,“娘哪里知晓。” 一句话,阮氏都不好意思了。 睿哥儿的事,谢家几位当家主母们很快也从谢老夫人的暗示下,都知道了。 与张达义说与谢老夫人时她的反应相差无几。 没个人知道后,眼中都是忍不住的惊讶之色。 特别是谢祯。 转身就把赶路赶得挺开心的小侄子一把抱起来,瞧瞧问了好几句,得到详细回答后,谢祯一时没克制住,狠狠亲了谢嘉睿两口。 有这事在先,对于谢嘉睿的小短腿走了这么久的路,还不见疲惫的神气之事,大家心照不宣的一致认为,铁定是睿哥儿被家神“照顾”了。 后面的路上,走得扶腰拖步东倒西歪的流犯们,突然发现谢家人,怎么一个个身形挺拔走得端端正正的,像是中了什么邪似的。 本来一路走来,大家已经很累了,他们却还能如此这般? 流放的苦逼路上也要卷,简直是不让其他人活。 队伍里如今男人不太多了,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但其中毕竟还有不少从前的富贵人家。 论眼界见识,内宅妇人之中,也有丝毫不逊色在外奔忙的男子之人。 离着谢家不远,有一名随一家老小举家流放的妇人。 丈夫和大儿子,还有小叔子,晌午时,被官差拉到了前面那队,只留一个八岁小儿子在她身边。 身旁是公婆和小姑子,一家五口人留在这边。 启程分开赶路时,丈夫临时时,还特意提醒她,路上尽可能的离着谢家的人近一些。 第四百零四章 谢家有变误会连连 “城外出了意外时,谢家那时没有只顾自己人,还愿意力所能及拉着点其他人,这就是仁义之家,人落魄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他们还还行事还能守着自家的规矩,我们若不在,真有何事,你们就去寻他们谢家求救,总有一线生机的。” 那妇人谨记丈夫的叮嘱,这一下午照顾着公婆小姑和孩子,紧赶慢赶地从后面往前挪动。 只要脚步快着点,今日押解的官差们,也不像以前那么蛮横,见他们一家“赶路”积极的样子,碰上心情好点时,反而还夸了几句。 旁边的其他流犯们觉得谢家奇怪的时候,好不容易挪动到谢家附近一起赶路的那妇人,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想法。 她牵着儿子的手,默默地观察了谢家好一会,转头小声跟公婆嘀咕:“爹,娘?你们瞧谢家人走路的样子,是不是显得过于郑重一些?” 那年迈公婆二人,其实也早就看见了。 见媳妇如此说,纷纷点头。 “平素未见他们谢家这般赶路吧?”公爹道。 “少见。”婆母道。 妇人想了想,忽然小声怀疑道:“爹娘,夫君走时叮嘱过的,这谢家不是一般人家,好像家里真的有神仙照顾,您二老想想这一路?” 毕竟是从前吃朝廷俸禄的人家,三人互相对视,再去看谢家。 那婆母身后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小姑娘细声细语道:“谢家那位小郎君,才几岁大,走了一路了,不累吗?” 三人闻言转头看去,正好看见阮氏实在受不了儿子这“嚣张”的现眼包,一把抱起来托在怀中。 那小姑子小声道:“枫哥儿比他要大上一轮呢。”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那古妇人有些怀疑,但她又没什么依据,就是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夫君既然走时叮嘱她,看着谢家如何行事,就让她如何做。 她跟家人提了一嘴,很快,他们一家五口人也忽然之间,从懒懒散散的样子,与前面不远的谢家人一般,一下子神态举止板正了许多。 其他流犯很快发现了“异常”。 “…………” 什么情况这是? 都流放了,赶个路还得这个样子吗? 众人左顾右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知不觉地,不明原因的一些人,也随大流的提起了些精神,学着谢家和那妇人一家五口一般,挺胸抬头走路。 累是累了点,可怎么感觉还像精神了不少。 “有病吧?这都是干啥呢?” “前面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突然都紧张起来了?” “不是的。” 于是有人解释了两句,可是这下弄得大家更不明就里了。 “唉,反正前面怎么走,咱们就怎么走呗。” 倒是有不计较的,很快从前到后,明明是行动缓慢拖累全队的一队人马,却不知何时,“精神面貌”突然焕然一新。 当然,队伍里总还是有搅局和忍不了发牢骚的人。然而,那些嗡嗡之声,无伤大局。 谢家人很快也发现了这情况。 个个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怎么突然之间,其他流犯都像谢家一样,提着一口精气神赶路?! 谢家众人:“……” 他们是因为偶然得知了小主子谢嘉睿,意外“看见”神仙的座驾了,怕就家神来了看见他们仪容不整不太好,才打起精气神走路的。 他们是为了在家神面前留个“好印象” 其他人在干嘛? 这么走不累吗? 双方明明都觉得对方举止奇怪,但谁也没干涉谁,不知不觉,整个流放队伍大后方的状况,发生了一点奇怪的变化。 流犯的队伍忽然之间,行进整齐了些,而且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 看得后面跟随的两家商队,也懵了! 什么情况? 从高家村外一路跟随流放队伍的闵家商队,跟着跟着,前面的人来闵忠面前说话。 “闵管事,前面的流犯赶路还像有点奇怪。” 闵忠一下精神起来,“怎么回事?哪里奇怪?” “像是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走得小心翼翼的。” 闵忠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不好! 这是跟着官队行走,都没能震慑住歹人的心思啊。 急忙去找押队的武良,所有人都别休息了,全体都打起精神,备好武器,随时应对意外变化。 一家动,旁边不远的,自然也察觉到了。 伪装成商队模样的一群韩其光的手下,押着一批货车在最后面,眼见前面的“真商队”有异,甚至看见他们偷偷抽刀拿棍在手的举动,更是心里有些惊讶。 “老大,这前面也没信号啊?这是出事了,还是要动手了?” “不知道,派个人过去打听一下。” “好嘞!” 不大会儿,前去打听的人回来。 “那闵家的商队,说是官队有异。” 领头的人,仰头望天,还有些光亮的天空上,一直也没看见“动手”的信号啊? 不是说等天黑到了目的地,分开后再亮刀吗? “咱们呢?” “再等等。”刚说完,正好瞧见前方商队末尾处,有一魁梧的高大汉子,突然从货物下方,抽出一把长杆大刀,握在手中。 “……” 目光颤了下。 回头低声道:“先准备着,都精神着点,等主子号令。” 也许情况有变也说不定。 而此时,在整个流放队伍的正前方,易容成广寒道长的韩其光,正一脸游闲地同熊九山聊着一会到了休息的地方,不如在近山处“转一转”。 一方面,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打打草惊惊蛇,若是真有,乱乱对方的节奏。 二来,这都晚上了,没准还能打两个野味什么的加加餐。 反正还有一段路程和时间。 韩其光觉得,他们这边瞧着赶路“放松”一些,也许那边还真就是迷糊了。 主打一个,让对家摸不着头脑。 韩其光灵光的脑袋,是万万没有想到,队伍还没走到休息的地方呢。 后面就出了“意外”,已经打完草惊完蛇了。 涂婳走到后面,因为忽然收到秦朗发来的消息,而再次放出鹿角车坐着。 为免谢嘉睿看见,她特意让系统屏蔽了鹿角车,这样,谢嘉睿就看不见了。 秦朗的消息,来的也很是奇怪。 “涂小姐,请问你还在h城吗?现在。” 日后准备给小朋友谢嘉睿搞一个小车车o≡o (感谢宝子的好提议!\(*t▽t*)/) 第四百零五章 那神药成药年份不对 去的路上,突然看见秦朗发来的消息。 涂婳有些意外。 看现在这个时间,秦朗应该还在海城。 突然来找她,不知道海城那边的谢家发生了什么事。 涂婳想了下,打字回消息。 “怎么了?秦先生是有事?还是关于药?” 上一次秦朗找她,就是为了韩其光的那个养生丸。 很快,秦朗回复道:“不是,上次多谢涂小姐了。” “不客气。” “我明日回h城,不知涂小姐到时候还在不在家,有没有时间出来聚一下?” “?” 涂婳打了一个问号:“?” 另一边,秦朗坐在特护病房的沙发上,看见涂婳发来的问号,不禁失笑摇头。 想了想,秦朗打字神速。 “不满涂小姐,其实是我舅舅想请你一起吃顿饭。” 刚发送完,病房门被打开。 从外面进来一道人影。 来人一进病房,便伸手解开身上衣扣。 “忙?”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秦朗头顶响起。 秦朗不用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于是头也没抬道。 “还行,我舅让我组个局。” 下一秒,眼前落下一道身影,秦朗打完字,抬头看向对方那种神情略带疲惫的脸。 “那些人都处理完了?” “还有一点尾巴。” 对面坐下的不是别人,正是海城谢家如今最能说得上话的年轻一代领军之人,谢淮楼。 谢家一场意外,看上去并不是多大的问题,但偏偏人不对,时机不对,又刚好一群不开眼的人,把脚踩进了谢淮楼的雷区。 谢淮楼一怒之下,借题发挥,短短数日,已在集团内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了一批人,触碰了不少人的切身利益。 一边还要若无其事地在这边维持局面,另一边还要同一群联合起来的人斗法,日夜神经不歇,脸上疲惫之色,已经显而易见。 vip套房里面,生命体征已经日渐好转的谢斯铭,还在深睡之中。 二人在隔间,声量放低,尽可能不打扰到里面的病人休息。 谢淮楼一进来就看见好友秦朗低头专注发消息,多年的哥们,打眼一扫,都看得出来,就秦朗方才那股认真劲,根本就不像是跟韩家舅舅聊天的样子。 不由抬了抬下巴,多问了句:“跟谁聊呢?” 秦朗低头,刚好看见涂婳回复的消息。 【涂婳:韩先生请我吃饭?是有什么原因吗?】 “你等会,我回个消息。” 秦朗同谢淮楼说。 后者点了下头,转头翘起大长腿,拿起自己叮叮作响的手机,看了眼屏幕,眉宇间再次染上一丝不耐烦。 哪怕是躲到医院来,也还是不消停。 秦朗打字道:“舅舅说,新收了几样小玩意,有点意思,想请涂小姐去玩玩。还有,上次托你的福得了救命的好药,雷家也有心想表达一点心意,都赶到了一起,所以喊我在涂小姐面前,看看能不能有这个福气,请您赏个光。” 涂婳看见秦朗这一大长串,十分怀疑对面这人,是不是她认识的八方来财的老板秦朗。 之前他也不这么拐着弯的说话啊? 她沉吟片刻,问道:“请问……你是秦老板吧?” 秦朗眉峰微挑,嘴角牵了牵。 “是啊!怎么,我看上去不像?” “嗯,有点,你从前说话不这么绕。” 秦朗忍不住失笑,闷哼的笑声,引起了一旁谢淮楼的注意。 谢淮楼抬眼瞅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 秦朗大概是觉得刚才有点意思,于是抬手晃了晃手机,笑道:“约个新朋友,没想到对方以为我被盗号了。” 谢淮楼不感兴趣地低下头。 “谁?” 谢淮楼低头在手机安排工作随口一问。 不想,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涂小姐。” 谢淮楼抬起头,蹙眉沉默片刻,像是没太听清,“谁?!” 秦朗抬头,“我家那边那位,涂婳涂小姐。” 谢淮楼沉默地看着他。 “怎么了?” 意外不过一闪而过,谢淮楼的神色转瞬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秦朗也没在意,继续低头约某人,详细解释了三两句,突然听见谢淮楼再次开口问道。 “韩叔,要请的人是她?” “嗯,上午特意跟我提过,刚才又来电话催了一遍。” 谢淮楼“嗯”了声,没说什么。 不大会儿,他低头看着手机,淡淡道:“听说雷家托你,也从她手中买了几颗药?” 秦朗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 “嗯,雷家的老祖宗旧疾又发作了。” “嗯。” 秦朗敲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又发送了一个“请老板务必赏光”的表情包以表诚意之后,这回抬起头,认真打量好兄弟谢淮楼。 “你到底想问什么?你也不是这种拐弯抹角的人呐,三哥?” 谢淮楼放下手机,抬眼看他,“你跟她关系如何?” “?”秦朗被问的一头雾水。 “什么关系?” 谢淮楼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措词,“朋友。” 秦朗吓了一跳,暗松一口气,“这不正在尝试从普通朋友,升级成好朋友的路上么。” 谢淮楼点点头,知道这是秦朗平时惯用的说法。 “雷家的事,与她的药有关?” 秦朗有些听不明白了,下巴往里间点了下,示意道:“这不是也是因为谢斯铭他老丈人家的未婚妻的功劳?” 言下之意,事实摆在眼前,那活命的神药,还用明说吗? 提到谢斯铭生死线上被拽回来一事,谢淮楼眉心间的皱纹,又深了一层。 “姜莉拿来的药,有一颗送去了实验室。” “嗯。”秦朗应了声,“然后呢?实验的结果如何?” 谢淮楼直视他的眼睛,看得秦朗不觉放下手机。 “没结果?” “有。” “那不就完了么。” 谢淮楼沉吟片刻,道:“其中有几味药,不对。” “怎么个不对?是配料不对,还是成分不对?”秦朗道,“毕竟是把人救回来的东西,里面肯定是有点独家秘方的。” “不是。”谢淮楼打断道。 秦朗不解:“那是什么情况?” “成药年份不对。” 谢淮楼道。 第四百零六章 原来你在这等我呢 嗨。 他还以为多严重的事情,“年份久了点?管用就行呗,没准还正是因为年份久点,才有此奇效。这种事我见得多了,许是涂家祖传下来的,不然雷子也不可能一百万一颗也要买。” 谢淮楼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反驳他。 如果他们谢家私人实验室检测出来的结果,没有失误的话,这样一颗年份长达几百年的神药,确实当得起一百万一颗了。 从某个计算角度来看,谢淮楼甚至觉得这个价格,涂婳要的十分谦虚。 想到这,谢淮楼沉吟少许,淡淡道:“一百万确实不贵,既然你与她说得上话,不妨帮我打听一下,她手中这种收藏了几百年的神药,还有没有存货。至于价钱……随她开价,我谢淮楼都可以。” “什么?!” “几百年?!” 秦朗吓了一跳。 “三哥不是在开玩笑?姜莉给谢斯铭吃的药,有几百年?” 秦朗听到这试验结果,人都懵了。 他以为谢淮楼在说笑,但谢淮楼表情认真,他了解谢淮楼,太清楚对方要是打算真金白银谈什么事情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是在开玩笑。 但是秦朗还是有点不明白,“你家那私人实验室,靠谱吗?” 谢淮楼的脸色,暗了一度。 秦朗也没管他什么脸色,自己皱巴着眉头,低头看手机上的好友留言。 不大会抬头问谢淮楼:“这事,雷子是不是提前知道了?” 谢淮楼没说话。 秦朗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吭声就是默认啊! 我去! 他就说,为什么突然之间,他那钻钱眼里的舅舅,居然联同雷家一起要他去请涂婳一起吃个饭。 这事…… 秦朗心里咯噔一声,急忙给涂婳发消息。 “涂小姐,抱歉,临时出了点状况,等您不忙时,我再约您,非常抱歉。” 没多久,涂婳的问号再次发来。 “?” 不过,紧随其后,是涂婳善解人意答复。 “好,没事,这几日我也不太方便,等改日再说。” “好的好的,您忙。” 秦朗放下电话,暗暗惊出一脸冷汗。 他就说舅舅为什么催他催得急,他还以为是因为那尊一直没有出手的雕像,舅舅不死心。 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一道。 秦朗可算找到理由挑理了:“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谢淮楼:“你没问。” 秦朗:“我……” 顿了一下,无语道:“我不问,你就不说啊?” 谢淮楼想了下,“之前不知道你同她有些联系。” 秦朗没话说了。 他深深地看了谢淮楼好几眼。 要不是他同谢淮楼做兄弟有些年头了,他还真被他理所当然的口气骗过去了。 这厮,莫不是看他阻拦他去接近涂小姐,自己又跟人搭上线了,所以在这等着他呢吧。 秦朗沉默了一会,又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捂额头失笑道:“三哥,你可真行啊!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谢淮楼眯了下眼,倒也没否认。 秦朗真是气笑了。 两人之间尴尬了那么一瞬之后,他问谢淮楼:“涂小姐脾气有点不太一样,所以我怕你把人得罪太狠。” 谢淮楼沉吟片刻,道:“如今应该不会。” 秦朗听到这话,一时不解。 “什么意思?” “她不是姜莉的好友么,算起来,也算是我们谢家的朋友。”谢淮楼声音低沉道。 秦朗当场愣住:“……” 这关系,还可以这么绕着弯子套近乎的? 可是…… 该死的。 秦朗突然之间发现,三哥谢淮楼这话,居然说的一点没毛病。 梗住半晌儿后。 “你这是彻底承认他俩的婚事了?” 谢淮楼闻言,皱了下眉头,“这件事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秦朗心说,那当初你横栏在中间,不让谢斯铭的未婚妻前来探望。 不过,这话他也不会说出口罢了。 过了会。 秦朗随口道,“感觉她这几天有点忙,再看看,等明天我回家去找我舅他们,问明白什么情况再说。” “嗯。”谢淮楼道。 秦朗起身,进去看了看谢斯铭的情况,出来问谢淮楼:“这边我能帮你盯到今晚,你那边动作快点,明天我回h城,短时间内就过不来了。” “好,今夜就够了。”谢淮楼点头道。 说完,忽然抬头,微微眯了眯眼,迟疑片刻,问秦朗。 “怎么圈子里听说北山的李家出山了?” “对,出山了。” 聊到这个话题,秦朗走过来坐下,习惯性想拿烟,但下一秒随即想到,他现在是在医院里面。 便倒了杯水拿在手中。 “我也是听我爸那边说的,就前一阵的事,突然就有这消息了,所以我也是这个事,被我亲爹急招回去。” 谢淮楼微微颔首。 “这李家什么情况?” “不清楚。”秦朗摇头“听我爸说,李家一直在北方活动,但是世代都会更换一个城市,具体他们这一族怎么发展起来的,还真不清楚,就知道底子挺厚的。” 说完,喝了口水。 “不过,这李家的人丁,一直都不怎么兴旺。” “哦?” “不过,也挺神奇的,据说族谱一直没断过。” 谢淮楼难得升起一丝兴趣。 秦朗也就多说了两句关于这李家出山的事。 李家人在某些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 因为李家每隔几代都会出个有本事的族人,这个几率也不固定,有时隔着两三代出一人,有时出两人的时候也有。 不过基本上,李家每次出来这样的人物,都能在家族遇到劫难时,置之死地而后生,或富或贵,总能把家族的血脉延续下去。 这就是件很神奇的事。 谢淮楼对此沉默一瞬,不太理解。 “但凡子孙争气一些,香火总不能断掉,这样的人家并不少。” 秦朗说:“你不懂。” 谢淮楼挑眉看他。 废话,他懂,他能在这听他讲? 秦朗说:“他们家来财的道道儿,与旁人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秦朗撇了他一眼,说:“这不就是我这次突然被急招回去想打听的事吗?” 谢淮楼沉默一瞬:“就为打听人家赚钱的门道?” “我爹说,据传他们李家有真神!” 第四百零七章 祭出族印 “真神?” 谢淮楼猛然间听见这词儿,不由愣了一下。 茶几上有烟,他也有点手痒,但还是倾身去拿起一旁的薄荷糖,剥了一块扔进嘴里。 “都什么年代了。”谢淮楼没克制住本性,冷笑了一声。 秦朗朝他伸手,下一秒,一盒薄荷糖隔空扔了过来。 秦朗也倒了一颗,“什么年代,也不缺奇人异事。” 干他们这行的,见过的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多了,跟谢淮楼这种世界观的人类,根本不一样。 “嗯。” 谢淮楼抬眸看了一眼里间的大门,破天荒的倒没有像从前一样反驳秦朗的说法,反而惹来秦朗十分好奇的注视。 “稀奇了不是,你居然没反应。” 谢淮楼点了下手机屏幕,随意扫了两眼,抬头看他:“明日回h城?” “嗯,明儿一早走。”秦朗说,“你一晚上能搞定?” “小事。” “谢爷爷那边呢?” 谢淮楼捏了下眉心,“一时半会,闹不到老爷子身边。” “那就行。” 谢淮楼想起一事,“对了,给秦伯父准备了点东西,明早一起带走。” “谢了。” 多年朋友,秦朗也没客气。 “如果谢斯铭没什么太大问题,这边理清后,我会再过去一趟。”谢淮楼淡淡说道。 “干什么来?” 谢淮楼抬眼扫了他一眼。 秦朗重咳了两声,“不是,我就随口一问而已,你以前来的也不勤,今年来了几次,这眼瞅着没两天过年了,你不在海城呆着,去我家那小地方干什么。” 对,他就是纯好奇。 谢淮楼摊开手掌,薄荷糖又扔了回来。 又倒出一颗,抿了一会,方才开口。 “李家后人不是出山了,我过去问点事。” 秦朗皱了皱眉头,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李家出山这事,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你可别瞎搞。” 谢淮楼不说话,但是那犀利的眼神,看得秦朗一清二楚。 他太了解了。 “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世间,不同的圈子里,都有不同的玩法。规矩各不相同,你在俗世间的那套红尘玩法,换了圈子不一定好使,何况李家同你们谢家一样,都是几百年的传承,这种人家,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吗?谁家手里没个金刚钻压阵,你要是真有心想请教人家,最好按人家的规矩来,否则不好收场。” 谢淮楼听是听了,但很显然,并未完全听进耳中。 “不管什么圈子,活在这世间,不都是需要吃五谷杂粮,有需求,就有商量的余地。” 秦朗白了他一眼,“人家的需求,你给不起。你给得起的,人家未必稀罕。” 谢淮楼抬眸,冷哼道:“那他们稀罕麻烦吗?” 秦朗被他噎了一句。 好半晌儿,才忍不住骂道:“三哥,我说你就不能收起你那套路?” “无所谓套不套路,好用就行。” “奸商。” 虽然明知谢淮楼做事未必能走到那一步,但跟他打过交道的秦朗,是心知肚明,这货是干得出来的。 “等我回去打听清楚,再说。” 秦朗想来想去,还是让了一步,这事不能让谢淮楼自己去搅合,还是他先从中去打听明白,再牵个线吧。 “好。” 兄弟二人这就算是互相打了个招呼了。 谢淮楼本想在谢斯铭的特护病房里,避开人休息一会,奈何面对的事情繁杂。 跟秦朗聊完,仰面只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便被门外的特助进来叫醒,穿上外套又急匆匆离开了。 留下秦朗一个人,在病房里,一边“守”着特殊病号谢斯铭,一边在手机上跟正在机场往h城赶的亲爹打听李家消息。 北西机场内候机大厅,连锁面店内,一名年约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靠墙一侧的位置上,闷头吃面,身旁的位置上,放着一个硕大结实的旅行包,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一头半长的卷发,被一根黑色的弹簧发箍勒出一个放荡不羁的发型,厚实的登山服此刻也因为室内温度,而敞开了怀。 “先生,您的啤酒,您慢用。” 服务员在面前放下一瓶啤酒和一个杯子。 “哎!好、好、好!” 自斟一杯,嫌弃跟儿子打字说话费劲,干脆一通电话拨过来,响了一声,被儿子秦朗接起。 “什么情况?” “哎,吃饭呢,打字不方便。” “还有多久?” “晚点了,还得俩小时呢。” “老秦同志,辛苦了。” “德行。” 秦朗电话里笑了两声,“我明儿一早回家,你可等等我,别把我甩下。” 老秦同志喝了口啤酒,心情舒畅,听见儿子这么说,忍不住骂了句:“你又帮不上什么忙,你着什么急。” “不是你让我快点回去的么?” “让你回来盯着点家里的货,又不是让你干别的。” 电话里,一阵沉默。 “老秦,这可不地道了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带我开开眼界,你自己玩啊?” “你不跟你舅去开眼界了么。” “那我改姓去。” “你敢!” 秦朗故意重重哼了一声。 老秦同志吃了一半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来别捣乱,人家这次是正儿八经地出山,都祭出族印了。” “卧槽!”秦朗仰躺在沙发上的懒散模样,一下子精神抖擞地坐起来。 眼神铮亮! “不是,真有这玩意儿啊?” “嗯,真有,有人见着了,所以才给我来的信。”老秦同志呼噜一口面,擦了擦嘴继续道:“这玩意我可是听你的爷爷的爷爷提过一嘴真容的,还没见过呢,不让我能放下西北这边的大活儿回去吗?这边都得罪了人,好一顿赔礼道歉加承诺,人家才同意我回去看看,就这还是托了他们李家的福气才成的。” 秦朗眼珠转了两圈,“咋?那边老板也找人打听这事了?” “都是手眼通天的主儿,托几个人打听打听,还能一点不懂吗?” “也是。”秦朗点了下头,“那边的活怎么办?” “他们先干着,这边我弄完再过去。” 秦朗明显听见父亲说完这句,停顿了一会,忽觉不妙。 第四百零八章 上上签,大吉! “要不介……你去那边帮我盯几天?” “打住!那破活儿我可不爱干,神经兮兮的,老秦同志没你这么坑儿子的啊。” 机场内,时不时响起广播通报。 老秦同志垫完肚子,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说:“我算过,你明年换运了,年根儿底最近走贵人运,做事小事顺遂,大事遇贵人相助,运气好的很,你过去帮我盯一段时间,没准借借你这好运,赶紧开张算账,早日完工。” 秦朗简直无语,“我听你胡说八道。” “真的!” 老秦同志担心儿子不信,“不信你回头去找你大伯,让他给你好好看看。” 秦朗狐疑道:“真的?” “那还有假?” 可秦朗还是有些怀疑,“平白无故的,你看我的点儿干嘛?”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梗住了,这下子秦朗的直觉更灵敏了。 眸光晃了晃,他一下子察觉出什么,语气加重威胁道:“老秦同志——” “嗨,这不……年底了嘛!你也老大不小了,你郭叔家的小女儿从国外回来了,你大伯觉得你俩这年龄、家世都相当,这不寻思过年的时候,啊?是吧?就这事,所以我看了看你最近犯不犯桃花?谁寻思,你这气运最近可是不错呢,多大个事,一惊一乍的。” 秦朗哈了口气,“所以,你就把主意打我身上来了?” “哎,你说你这孩子,什么叫把主意打你身上,咱爷俩不是一家人吗?老子英雄儿好汉,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说你舅找你,你都过去帮忙,怎么到了你亲爹我这,你还敢给我打退堂鼓?” “说正事呢,你怎么还带拐弯挑理的。”秦朗无语,“再说了,咱俩聊李家的事,你扯我舅干什么?烦不烦。” 老秦同志电话里哼了一声,“别以为他韩桥在,在我背后干什么,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想让你去干那行当?你可别去啊,他玩的那玩意,早晚翻车,又贼又黑的,装得人模狗样。” “聊正事!聊正事!怎么说着说着又抬杠。”秦朗不爱当夹馅饼,赶紧把话题岔开,“我最近运气真的很好?” “凑合吧。” “……” “五十岁的老爷们了,能不能行?在这样我去我妈面前告状了啊?” “挺好的!谁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了,气运旺得很。”老秦同志立马改口风。 秦朗这才作罢,不过……亲爹这么说,那他最近大概是真的不错。 “你最近是认识什么人了吗?贵人运道这么旺?” 电话里,老秦同志很是奇怪,当时看完儿子的事就很想找他问问来着,临时有事忙就把这事忘后脑勺了,要不是今天赶飞机有空闲时间,他怕是还没想起来。 贵人? 秦朗一时没反应过来,“天天守个店,能认识什么贵人。” 刚嘀咕两声,忽然一张年轻的面孔闪过脑海,秦朗眼睛一亮,心里突然蹦出一个人名。 “好像……最近确实认识一位新朋友。” “嗯?” 电话那边,老秦同志发出了一声灵魂疑问。 秦朗看了眼里面病床上,还在熟睡中的谢斯铭,眯了眯眼睛,想了一会,简单跟老秦同志“汇报”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的小变化。 老秦同志认真听完后,沉默半晌儿。 “你等会。” “好。”秦朗暂时闭口不言。 老秦同志静了静心神,仰头认真听广播,很快,一道新的广播之声里,提到了一个最近即将登机的航班信息。 他默默记下广播里的航班号中的阿拉伯数字,又看向店门口,很快,进来两位新的女客人。 取两方“信息”,心中暗自推算,遇不便处,指尖沾杯中酒底,在桌面上轻滑几下。 一卦即出。 上上签,大吉! 老秦同志再次举起电话,语气很是高兴:“你这贵人不一般呐。” 秦朗蹙眉,怀疑道:“你刚才不是又去取象,给我算了一卦吧?” “嗨,问问老天爷嘛!回头多上点供,礼多人不怪。” 秦朗总觉得,自己一身反骨,铁定是随了某人。 “既然结交了,跟贵人好好相处啊,别得罪人家,人生一世,能在老天爷的眼皮子地下,蹭点鸿运可不那么容易。” “远的不说,就近的,这李家祖上沾了点仙气,瞧瞧人家这福泽几百年的阴德,子孙后代跟着吃香喝辣。你这卦象也不错,咱们虽然跟人家那比不了,但我瞧着你这福气也不小啊。” “您老不是一向视金钱如粪土吗?怎么越活越像我舅。” “我能跟他韩桥在一样吗?他这辈子都钻钱眼里去了,求那玩意能保几代富贵?咱们老秦家求的是福德宫!根本都不是一个咖位的,懒得跟他玩,你可是咱老秦家的苗,别跟他们学。” “越说越没谱,明儿我中午到家。”秦朗道。 “跟贵人多多亲近亲近啊。” 不大会,秦朗挂断电话,揉捏太阳穴。 真是,人活一世,求啥都累,就不能心灵清净点?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不大会功夫,房门被推开,一双平底鞋走进来,秦朗抬头看去。 来人正是病人谢斯铭的未婚妻,姜家大小姐,姜莉。 “过来了?”秦朗客气地问候了声。 姜莉一身舒适的便服,进来见守在这边的,不是谢淮楼而是这两日刚认识的秦朗,心里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谢淮楼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公开承认她和谢斯铭的夫妻关系。 但每次面对谢家那位年轻的掌权者,她是觉得不太自在,总是觉得有些拘束。 这几日认识了秦朗,发现在谢淮楼这位随性的朋友面前,她才自在许多。 将手中带过来的一包东西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姜莉微笑着同秦朗打了个招呼:“秦先生,原来您在这边,辛苦了。” “嗨,不辛苦,应该的。”秦朗看了眼她带来的东西,很有眼力见的笑道:“既然你过来了,那你先忙,我出去抽根烟,就在不远,有事你随时出来喊我。” “好、好的,秦先生您休息一会。” 秦朗笑了笑,摸出裤兜里的烟盒,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处,刚要拉开病房大门,忽然回头看向姜家大小姐。 “怎么了?秦先生?”姜莉见他打量自己,不由问道。 “请问,姜小姐,您跟涂婳涂小姐的关系,是不是那种很好的关系?” 第四百零九章 沾了好友的福气 秦朗突然问涂婳,姜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见她不说话,秦朗旋即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有些唐突。 “姜小姐不要误会,我不是替谢家打听这事,是我自己想问的。” 姜莉眸光晃动,实在是不明白,他替谢淮楼问和他为自己,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他和谢淮楼不是好哥们儿么。 秦朗看人多通透,尽管姜莉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但那细微晃动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一丝情绪。 秦朗握着烟盒的指尖,轻挠了下头,笑道:“姜小姐,我同涂小姐是老乡。” 姜莉眼神瞬间警觉地看向她。 好友涂婳临走前,送给她的那小瓷瓶的药,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有那般惊人的奇效。家里人得了消息,都已经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她才冒着得罪谢淮楼的严重后果,贸然尝试了一把。 谁能想到,因为好友涂婳送的药丸,整个局面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她姜莉差一点就从被人背后不知嘲笑成什么样子的预备寡妇的身份,摇身一变堂堂正正进了谢家的大门。 哪怕她从前是不在意的,但就这一番风波之中,他们姜家的生意,也因此风浪不止。她也一夜之间从嚣张跋扈的姜家大小姐长大了。 她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终于明白了家里人背着她后面的深深担忧。 原以为谢家在海城,也就是比他们姜家富贵一些罢了,她不图荣华富贵的话,又有什么关系。 被迫在丈夫谢斯铭生死未卜的这段日子里夹在其中,姜莉终于深刻地认识到,再给姜家几代人努力积累,也未必抗得过谢淮楼轻飘飘的一句话。 难怪姜爸和大哥都为她担心,也是她还有些福气,竟然能借上涂婳的光。 好友送她的丹药,不但救回了丈夫,也让姜家摆脱了麻烦的局面。 因为谢斯铭好了,谢淮楼站了出来,挡在姜家面前,姜家一切令人头疼的困境,便迎刃而解了。 姜莉心里清楚,她面对的困境,能够转危为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来自于好友涂婳临走时送她的那一瓶神药。 她已经一颗不剩都交给了谢淮楼。 现在,谢淮楼的朋友,突然向她打听婳婳的消息,姜莉很难不谨慎。 她一个出生富贵之家的人,面对谢淮楼这样出身的人,都已经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了,他谢淮楼的朋友,又能是什么善茬儿? 谁知道对方背着谢淮楼,跟她打听涂婳的消息,是什么目的。 婳婳能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她,她怎么能给她添麻烦。 姜莉不说话。 拒绝交流此事的意思,显而易见。 秦朗眨了两下眼,拿出手机,翻出他之前和涂婳的聊天记录,反手示意给姜莉看。 “您看,我跟涂小姐目前也算是朋友,在老家一起吃过几次饭。” 姜莉狐疑地看了他两眼,视线移到手机屏幕,果然看见涂婳的微信头像。 嗯? 还真认识? 姜莉抬眼,语气依旧略带警惕,“秦先生既然和婳婳熟悉,为什么问我?” 秦朗收回手机,微微一笑道:“淮楼同涂小姐之前,有一点误会,他那人,姜小姐接触之后什么感觉?” 姜莉能说什么? 她沉默不语地看着秦朗。 心道,这些话同我说得着嘛? 秦朗想起谢淮楼走之前说过的话,笑了下,提醒姜莉说:“三哥将来,要是让你中间给涂小姐递个什么话的话,姜小姐要是觉得为难,就联系我。” 说着,他调出来自己的名片,“加个好友?” 如果是从前,有人这么跟她说话,姜莉一定觉得对方毛病啊?你说加就加? 但秦朗笑眯眯地举着手机对着她,姜莉抬眼打量他几下后,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拿出自己的手机,同秦朗互加了好友。 秦朗看了眼躺在微信里的新朋友,抬头笑了下,“那姜小姐你忙,我出去抽根烟。” 姜莉看着秦朗拉门出去。 转身一屁股坐沙发上,脑袋混乱了一会,急忙给涂婳发信息。 「姜莉:涂婳!涂婳!亲爱的,你在不在?!」 大梁,流放路上。 晚霞由浓转淡,夜色开始蔓延,周围气温骤降几度。 反复无常的天气,让流犯们跋涉的困难又增加了不少,挨着最后一道天光散尽后,押解的差官们,终于拎着锣鼓敲从前一路敲到后面。 在进入丛山峻岭前的一处山根岔路口,上百号车马人员,就近在附近临时休息,稍事休整再赶路。 在随时而来的危险途中休息,是不能够安营扎寨的,只能做短暂的歇息。 队伍出发前,早已做好了准备,人马刚停,负责放饭的官差们,三人一组,抬着伙食分片分发,路上临时充饥,夹了干菜咸淡的饼子和水,不许任何为难之事,人手两大张,吃个温饱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押解的官差,明令武器不离身,严防四周。 涂婳接到好友姜莉发来的消息时,流放队伍刚在群山脚下的路旁林中休息下来,她看见谢家人刚坐下,谢老夫人领着谢家女眷,互相检查身上有无受伤之处。 不知谢豫川那边怎样,驱车向前。 四匹灵鹿脚踏灵光,乍现的流光,划过不远处谢嘉睿小朋友的眼中,圆滚的小脸,忍不住又定在一个方向,目光随流光而去。 阮氏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见他忽然往她身后看,不由回头看去。 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有官差们在安顿流犯,喊着号令分发伙食。 “睿哥儿?” 一根小手指贴在小嘴上,谢嘉睿奶声奶气道:“嘘——娘,先生说非礼勿视。” 阮氏噗嗤一愣,点了下他的额头,“人小鬼大,瞎用词儿。” 儿子一句话,阮氏心里就明白了了,怕是这孩子方才一刹那间,又“看”见了什么,等他扭回头,贴着他耳边小声问:“看不见了?” 一颗小脑瓜萌萌地点点头。 温柔的手轻轻揉了下他的头顶。 阮氏先照顾他吃了些东西饱腹,然后,才起身去同谢老夫人和长辈们面前说了一声。 第四百一十章 流放队伍分兵两路 谢家如今吃穿不愁,今夜不同,在吃食上没有限制,自己有什么东西自家人心里都明白,想吃什么都行,吃饱吃好为主。 不过,时间不能耽搁太久,因此从上到下全家都以方便快捷的东西来填饱肚子,路上补充能量的充饥,分发到人人皆有,加上身上揣着的备用的口粮,谢家众人一边吃晚饭,一边打起精神低声说话。 谢老夫人道:“今夜不同寻常,你们不要节省,先保存体力,才能有惊无险。” 众人纷纷点头。 张达义吃着晚饭,目光望向四周,尤其是挨着流放队伍休息的两支商队,观察了那边一会,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看来这行商之人,更是有经验。”他望着闵家商队驻足歇息的样子感慨道,“就是不知一会他们如何选择。” 谢老夫人喝了口水,抬头望过去。 “张大人,豫川他们是否一会便要分开行走?” 张达义听见谢老夫人的话,连忙转身面朝对方点了点头。 “老夫人所想正是。”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她方才看了看四周,感觉有些像。 “老夫人不必担心,我观将军和熊大人他们,应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张达义宽心道。 “那就好。” 谢老夫人也不是不放心,谢豫川毕竟不是毫无经验之人,何况一山匪徒,终究不如敌军艰难,她对孙子谢豫川还是很有信心的。 四周因为夜色降临,纷纷亮起了火把。 火光照亮四周,灯火下待得久了,便看不太清远处的事物。 队伍刚歇下,熊九山就把谢豫川叫了过来。 三人碰头。 谢豫川看见“广寒道长”还在,眸光不由微怔。 韩其光挑了下眉,无声对口型道:“一会走。” 谢豫川敛了下眉眼。 熊九山道:“四周五百米外,放了人。”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目前还没有变化。” 广寒道长道:“城里今日出了状况,兴许扰乱了他们的计划。” 熊九山点了点头,语气倒是有些高兴,打乱了计划,他们便更能放手做事。 三人站在树下,就着冷水吃饭。 “天色已经晚了,我看一会就在这里分开前进吧。” 谢豫川观察四周后说道。 “可行。”韩其光道。“早点分开前进,早点做准备。” 熊九山啃了一大口馅饼,转头问谢豫川:“东西现在换么?” 谢豫川摇了摇头,“太显眼,一会我去后面把东西放出来。” “路上遇劫来不及怎么办?” “不会。” 熊九山看了眼韩其光,后者捋了捋胡须,道“一会让那边熄火先行,我们这边把火把点亮。” 谢豫川点头。 熊九山也没有反对。 “这样好,把注意力拉在我们这。” “趁其来不及调度,正好让那边的队伍快速通过。” “不知那边埋伏如何?”熊九山颇有些担心。 身旁“广寒道长”笑了笑,“熊大人不必顾虑,那边不适合埋伏,我比较了解那边。更何况,一会我亲自随队而行,人少车马足,大人放心,等贫道将那边的流犯队伍安顿好之后,正好掉头回来接应你们了,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 “有劳。”熊九山道。 “大家合作,应该的。” 谢豫川难得,当着熊九山的面前,叮嘱了广寒道长一句:“道长注意安全。” 广寒道长冲他拱了拱手,笑道:“多谢谢将军关心。” 三人简单对了对下一步的行动,感觉应该再没有什么纰漏了,三人分开行动。 熊九山去安排自己的手下和检查武器装备,清点人数。 韩其光以“广寒道长”的身份,算是“押”谢豫川去后方一趟,同谢家其他人暂作道别。 涂婳驱车走到一半,看见他们来并行而回。 眼底微微诧异,倒也没惊动两人,让鹿角车调转方向,在谢豫川的后面一路返回。 谢老夫人见孙子谢豫川突然过来,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他们前面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起身迎上前。 “豫川呐,怎么了?” 谢豫川上前,打量众人,见家人看上去相安无事,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家人纷纷围上来,引来四周其他流放的目光,不过也只是打量了几眼我,便继续休息了。 “祖母、母亲,一会队伍启程后,兵分两路,这边有韩其光的人压阵,你们不用担心,一切听官差指挥,路上千万小心,照顾好大家。” 韩其光的身份特殊,不便在谢家人身边久留,提起去后面检查车马。 夜色下,早已做好伪装的一批马车,已经按照熊九山的命令,在临时休息时,就已经派人提前转移车上的一批物资,空出七八辆车马,转交给另一队,只留了一点照亮的燃料,随时准备出发。 韩其光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闵家商队,刚跟着流放队伍停下休息,为首的管事闵忠,连同押队的武良,就被熊九山派人请了过去。 到了前面稍等片刻,就看见同谢豫川商量完回来的熊九山。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危险。 “二位久等了。” 熊九山说道。 谢豫川在家人面前叮嘱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侄子谢嘉睿。 他转身将睿哥儿抱起来,“嘉睿,六叔如果不在的话,你路上要好好听先生和母亲的话,还要帮六叔照顾好曾祖母好不好?” “好!六叔放心,嘉睿很听话的!” 谢嘉睿奶声奶气道。 谢豫川只是叮嘱一声,也不见得非要他如何,刚要将他放下,却发现侄子谢嘉睿,总是往他身后一个方向上看。 谢豫川不由顺着他的视线转身往回看。 “睿哥儿看什么呢?” 谢嘉睿一听,愣住,急忙扭头去看母亲的眼神,又看看先生张达义的意思。 那眼神中明晃晃的写着:睿哥儿能告诉六叔吗? 谢豫川:? “怎么回事?” 这话,他是看着张达义问的。 张达义说:“这孩子好像看见了神仙的座驾” 谢豫川眸光一惊:“什么?” 他眸光紧紧顶着怀中的小人儿。 “睿哥儿?你看见什么了?” 谢豫川身后不远处,涂婳的鹿角车刚好驻下,灵鹿踢踏着脚下,流光时不时乍亮! 第四百一十一章 谢豫川叨扰家神 眼见谢家叔侄二人,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涂婳心里微怔。 “系统,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将鹿角车,在小朋友眼中暂时屏蔽吗?”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谢嘉睿好似又看见了蓬莱仙羽鹿角车。 【宿主,谢嘉睿与谢豫川血脉相近。】 涂婳:? 涂婳:“所以呢?” 【与宿主之间的机缘,相对其他人也会更深厚一些,再加上小孩子生命能量更精纯一些,所以……】 “更容易看见?” 【可以这么说。】 谢豫川回头看过来,搜寻的目光四处打量,离得远些,加上天色暗些,她虽然看不太清眼里的情绪。 但谢豫川到处游移的目光,还是让涂婳沉思片刻,从车上下来,弹指间收起了身后的鹿角车。 谢豫川抱着侄子,回眸许久,不见任何异常,他更看不见张达义口中,睿哥儿所见“画面”,心底不由闪过一丝失落。 耳边,小侄子谢嘉睿忽然低声疑惑了一声。 “咦?鹿、鹿车又没了。” 谢豫川回头看他,忍不住失笑,问道:“睿哥儿看见的鹿车,什么样子?” 谢嘉睿坐在他六叔坚实有力的臂弯处,眨巴了几下大眼睛,又看了看身旁的人,趴在谢豫川的颈窝边,小声描绘。 夜色下,谢豫川的眸光越发深邃。 “脚下会发光的神鹿?” “六叔,对!” “有几只?” 谢嘉睿低头比划手指,片刻后,好不容易掰出四根手指,示意给他六叔看。 谢豫川眸光晃动,“四只?还有吗?” “有车。” “还有么?” 谢嘉睿的小脑瓜摇了摇。 “没了。” “上面有人吗?” 谢豫川这一问,身旁几人一起看他。 谢嘉睿再次摇头,“没有人。” 张达义看了眼谢豫川,“谢将军?” 谢豫川朝他微微颔首,示意对方自己有分寸,张达义这才把到嘴的咽了回去。 谢豫川将侄子睿哥儿放下,摸了摸他脑袋,交给嫂子阮氏。 转身来到祖母谢老夫人和张达义面前。 谢老夫人看向睿哥儿的目光有些担心,“你这孩子今日走了大半天,不见像其他人一样的疲惫之色,晚上又有这番表现,祖母我有些担心。” “知道你今夜有要事,所以也不想打搅你,好在张大人在这边帮忙看着,暂时还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她伸手抓住孙子谢豫川的手腕,“到底幼儿无章法,突然这般,祖母唯恐哪里不妥,反而弄巧成拙,耽误了你的事。” 谢豫川听出了祖母话里的意思。 他沉思片刻,“祖母,不然孙儿向家神请教一番,睿哥儿之事?” “可行吗?” “试试。” 涂婳收起鹿角车跟过来,发现谢家祖孙二人来回打了几次哑谜,身旁背靠在母亲阮氏身前,乖巧可爱的谢嘉睿,正仰着头崇拜的盯着他六叔。 涂婳一时没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头顶。 忽然,一阵暖流自由上而下。 谢嘉睿猛的仰头向上看,对上母亲阮氏低下的头。 “怎么了?” “娘,你刚才摸我的头顶了吗?” 阮氏一愣,“嗯?没有啊!” 一只小手举起放在头顶,,抓了抓,一双眼睛里满是困惑。 谢豫川说话间,低头看他。 “怎么了?” 谢嘉睿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摇了摇头。 涂婳此刻正“隐身”在他叔侄二人身边。 她看着谢家最小的孩子,视线很快从脸上移到他的脚下。 涂婳略微凝神,便能轻而易举看见他脚下那附着着的一道流光。 仔细看,确实与她那蓬莱仙羽鹿角车身上的流光有些相似。 越看越像一个“生产商”出品。 【是的,宿主,二者确实同属中央商务部同一采购批次,生产能源取自同一矿产。】 “难怪。”涂婳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这种能量谢嘉睿能看见,谢豫川看不见?” 【宿主,如果也给谢豫川加载此功能,也许也能。】 “什么叫也许啊。”她想要的是准确答案。 涂婳一时好奇,想着要不试试。 她之前给自己还加载了这个功能呢。 正打断购买,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旋即打开系统界面上的对话框。 「谢豫川:家神叨扰了。谢家小儿睿哥儿童言稚语,言其方才看见神仙座驾,家中长辈又见其今日异状连连,心中不安,不知他身上是否哪里不对,不知家神可否帮其看上一看。」 谢豫川想了想,凝神又道。 「谢豫川:长兄战死沙场,独留这一子承继香火,豫川恐怕哪里误了他,神明慈悲,可否查探一二。」 虚拟屏幕上,是谢豫川发来的一行有一行情真意切的心里话。 一向不愿意轻易拿琐碎之事麻烦她的谢豫川,为了他兄长留下的这个孩子,不惜冒着惹她生厌的危险,也想从她这里打听出只言片语,以此来判断,谢家又出一位能见神迹之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涂婳看他更像是怕谢嘉睿,一是童言无忌,冒犯了神明,反而受“罚”。 涂婳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感觉到了谢豫川恭敬之下,那一丝隐隐的紧张。 涂婳一旁“盯”着他沉着平静的脸。 不远处,已经去而复返的韩其光已经捋着胡须,回头找他。 谢豫川向谢家神明询问过后,不见耳边响起家神的回应,一颗心不由自主往下沉。 “谢豫川?” 韩其光过来喊他,眼见他脸上的表情不对,停下脚步顿了一下,抬脚走过来。 如今“身份”不同,不好大张旗鼓朝谢家长辈等人问号,只微微颔首示意。 谢家众人皆知他如今“身份特别”,客客气气回礼,不远不近。 “好了么?”韩其光走近后低声问道。 谢豫川抬头冲祖母谢老夫人轻轻摇了下头。 谢老夫人眼底一抹失望一扫而过,随即换上了然的淡淡微笑。 “既如此,则坦然受之吧。神明自有道理。”谢老夫人说道。 谢豫川俯首告辞,该交代该嘱托的,他已经都说完了。 于是转身同韩其光往回走。 不想这时,耳边响起家神涂婳回应的声音。 第四百一十二章 盘龙宝藏深处 “我看他小儿行路艰难,顺手帮了他一下,你们不必惊慌。” 谢豫川脚下顿停。 韩其光越出几步身形长,转身不解盯着他。 “谢豫川?” 口气里是疑惑,也带着少许探问。 见后者表情微变,韩其光目光瞬间大亮,脚下一停,也不走了,双手往宽袖里一揣,等着吃瓜。 谢予珩这表情,他一眼就看出来他通着神呢! 韩其光心情隐隐雀跃,在他身旁踱步转圈。 谢豫川听完耳畔家神的解释,心里松了口气。 “稍等,你先回。” “不急。”韩其光乐呵呵道。 他才不走。 谢豫川转身回走几步,把家神之意快速告知祖母,谢老夫人听罢,心中总算有了点底了。 “这么说,睿哥儿也是很有福气的孩子,能得家神慈悲多加照拂,海恩难量,不知如何感谢,豫川你替我多美言几句。” 谢豫川点了点头,时间已不多。 一家人短暂分别几日,只待事成之后再相见。 谢豫川同韩其光同行而回到前面。 路上,韩其光忍不住好奇发问。 “家神怎么了?” “家神好着呢。” “啧,我是问你,你家里人出了事?” 谢豫川不想说,但…… 早晚也瞒不了韩其光,便把侄子睿哥儿之事说了。 本以为,韩其光听后,会同他所想那般惊讶。 没想到,韩其光听完,脸上的表情反而有些怪异,像是背着他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谢豫川眼里冒火。 “吞吞吐吐的,怎么不说话?” 喊我逛眼珠转了两圈,瞄着他眼神,问:“你们家除了你,只有小侄子睿哥儿一个人,看见了神仙踪迹?” “是车马。”谢豫川更正道。 “那有什么区别,无非凡人牛马,神仙驾鹿。”韩其光时常为他自己嘴比脑子快而后悔。 谢豫川眯眼看他。 韩其光想了想,问:“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谢家神明,会对你身边亲近之人,都会多加照拂?” 这屁话问的,谢豫川甚至懒得吭一声。 只以费解的眼神凝视他,等着他后面的话。 谢豫川如今许多秘密不瞒他,韩其光心里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他心里也有点“事”,还没来得及同好兄弟谢豫川讲呢。 “?” 韩其光捏了下鼻梁,忽然抬头说,“其实,我也看见过咱家家神明示的神迹。” “嗯。” 谢豫川轻应一声,没太往心里去。 毕竟家神显灵之事,谢家全家人,甚至是熊九山都亲眼见过,韩其光所说并不稀奇。 然而,接下来下一句话,一下子将谢豫川前进的稳健步伐,再次钉在原地。 韩其光说:“家神曾在尔江河边,虚空画字与我交谈。” 高大挺拔的身子,在月色下,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 浓墨深邃的黑眸,微微眯着,像似没太听清。 “你方才……说什么?” * “嘶——” 一声倒抽气,骤然响起在一处幽暗之处。 声音在空旷的内室之中回荡,很快一阵阵回音连绵而起。 阴冷潮湿的山洞之中,墙壁上,结着一层淡淡的冷霜。 黑暗中,一双阴暗幽深的眼睛猛然睁开! 意识回笼刹那之间,四肢百骸上的刺痛瞬间席卷而来。 一声沉闷的重哼。 剧烈的反噬,痛得让人恨不得自绝当场。 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停。 有那么一瞬间,万里春以为自己是醒在了阎王殿前。 长长的吁声,勉强缓解着骨缝间针刺一般的疼痛。 待缓和少许,强撑着身下的石板,用力扒着石缝间的棱角爬起身,一步一步费力挪动到山洞的最里面,伏低身子。 在一处角落处,捡起一旁的碎石,使劲挖掉上面的土石,直到下面露出半块青石砖块。 扶着墙壁,接连深呼吸半天喘口气。 沿着半块青石砖的右侧,对着凹坑处用力。 身旁“轰隆”一声重响。 隔壁墙面,忽然之间打开了一道半人高的石门。 门里,透出道道火光。 万里春脸色暗沉,扶着墙壁起身,一步一步挪动到石门之前。 跪地连嗑仨头,然后屈身低着头进了里面。 一脚踏在地上正方石板上,身后半人高的石门,应声而关。 他捂着腹部伤口处,努力费劲站起身。 光明的山洞密室内,眼前所见金光灿! 无数奇珍异宝连同数不清的金银,不要钱似的堆砌在万里春的面前。 他望着眼前泼天的富贵许久,忽然冷笑一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动到“宝山”下躺着! 身下是天下人趋之若鹜的无数财宝,他掌下是仇人的索命钢刀。 “你们既然不仁,休怪我不义。” 什么荣华富贵,别人画的大饼,哪有他自己烙得香! 他随手拿起一件,都价值千金! 万里春在这只有他一人的密室之中,放声大笑! 哪怕笑声牵扯着他的伤口,他也控制不住他想嘲笑所有人愚蠢的情绪。 石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万里春眯眼死死盯着密室入口处。 他撑着地面踉踉跄跄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黄金盔甲前,抽出上面的长刀,慢慢拖到门口处…… 腹部的鲜血,滴在脚下,万里春浑不在意。 他精神紧绷,一刻不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从一两个,渐渐变成了四五个,外面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万里春紧皱眉头,心里往下沉。 从衣服上扯下一根长条,悄无声息地缠在手和长刀交握处。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石门外,“咔嚓”一声响。 半人高的石门打开的一瞬间。 万里春死死咬着牙关,高举长刀,一举砍掉了探身进来的一颗人头。 “来人!在里面!!!” 外面有人发现异状,从外面撤掉卡在石门处已经死了的同伴。 二话不说,先扔进来一只白烟瓶! 几乎是转瞬之间,万里春所在的密室之内,白烟弥漫。 然而,万里春哪怕紧闭眼睛,也要死守石门入口处。 接连斩杀三四人后,终于彻底从里面封死了入口之处。 跌跌撞撞去寻找另一条出口。 没有注意到,白烟散尽后,一道身影悄然靠近他身后。 第四百一十三章 青龙寨差点内讧 山下的探报,接二连三被送回山里。 寨子里外,不知道二当家林刁让自己是地下的弟兄,查找了多少回,还书没找到大当家万里春的一丝踪迹。 早前,跟随万里春下山的弟兄们,除了回不来的,该回来的也都回来了。 如今,山下不仅是官府发了令,就是往日跟青龙寨有过往来关系的虞家,也往山里发了消息。 老大不在,只能林刁和几位兄弟商量着来办。 大早上就因为萸城外,闹出了怪事而下山检查情况。 眼下,棘手的问题就存在。 “各位兄弟,已经这时辰了,大当家的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大家都不是第一天在青龙寨做事了,山下的,如今就是这样,大当家不在,但是该办的事还在,到底做不做,怎么做才好,眼下迫在眉睫,诸位兄弟还是早做决断,免得误了大事!” 林刁双手撑在桌面上,环顾长桌两侧所有人。 以桌案为接线,左右两侧的青龙寨匪贼,刺客互看对方不顺眼。 双方想法各不相同。 之前事情还不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少人还在等万里春的消息。 跟着大当家下山的人,回来详细说完,不少当头的几个一合计,总觉得这次的买卖,里外透着股让人放不下心来的怪异。 自从寨子里对外人,他们就不舒服。 而另一拨弟兄,大当家的不在,居然毫不费力地,就转向了二当家林刁的麾下。 他说查就查,他说麻烦就跟着说麻烦。 呸! 林刁算个什么东西! 半道出家上了山寨的货色,放个屁都是香的! 反正寨子里一众当初跟着万里春打下“基业”的老弟兄哥儿几个,从心里就不服气。 他们看林刁,哪里都不顺眼。 尤其是做事,婆婆妈妈的心思贼多,明明寨子里的兄弟们,能骑着马扛着大刀下山直接去抢,非得废死个脑筋左想右想磨磨蹭蹭。 林刁说的那些屁话,他们一个都不想听,也根本听不进去。 “我就不明白了!” 啪的一声,下面有人重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说来说去,还不是说山下的肥羊?”说话的人满脸横肉站起身,指着众人划了一圈问道:“咱们青龙寨,当初是怎么建起来的?你们不会都忘了吧?” “总说现在这个情况危急,我看这话不错!大当家的自从下了山,这都几日了,还不见消息,这此事不危急吗?我看你们是不是当土匪当久了,真就眼睛里只剩钱了?” 众人被他这话指着鼻子骂,谁能听得下去。 有几人腾的站起,隔着桌子跟对方叫骂:“老窝头!少在那胡言乱喷!在座的弟兄们,不是只有你一个,跟着大当家的起事上了山!几个哥哥都没说话,轮得到你在那里指这个骂那个?就你一个人记挂着大当家的吗?” 他指了一圈,“你看看,哪一个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大当家的事情焦头烂额!” “呸!” 对面唾了一声,冷笑道:“说的好听!我方才在这听了半天了,你们商量的那叫什么玩意!啊?” 他抡拳头咣咣砸向桌面! “现在大当家的没了!能不能认清眼前的事,哪个重要?哪个其次?”他指着身后山寨的弟兄们,“你们说的好听,可是事实呢?大当家的音信全无,你们不想着这么多弟兄派出去找人,你们居然还想着下山去打劫!” “山下如今什么情况?”他冷笑一声,“你们就只知道听二当家的意思,那你们有没有问问,下面那个状况,咱们寨子里的弟兄一旦倾巢而出,到底危险不危险!” “尔江河一夜之间冻上了!你们贼胆包天啊!老天爷在啥头顶上都给咱们提醒成这样了,你们还想去干!你们可真是为了钱财,连命都不要了啊!” “你少在那危言耸听!这事!一直是大当家的主办的!咱们寨子里,一直以来就忙活这事,哪次出了状况?也就是这次有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凭咱们弟兄这些年的经验,哪里还拿不下来!大家都没意见,就你废话最多!” “谁说就他有意见?还有我!” “对,我也是!” 接二连三站起来好几人,二当家林刁的,脸色也没控制住,阴沉了下来。 双方意见不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既然还有人给他找麻烦。 林刁的耐性已经基本快消失了。 下面两方人马吵着吵着! 突然有一人怒骂道:“也就是说!只要大当家的不现身!二当家的就指挥不动你们这些人!是不是?” “放你丫的狗屁!” “那你们就听啊!” “我听你祖宗!大当家的不在,找大当家的就是最重要的事!你们怎么不找呢?是不是心里有鬼?!” “你他娘的才有鬼呢!你们就是想造反!” “轮不到你管!我就听大当家的话怎么着吧!” 双方说着说着全急眼了! 还没等众人下山呢。 自家人都差点内讧起来! 林刁不知何时,目光有了变化。 突然一反常态安抚双方。 很快大家被他劝说的,双方冷静下来。 最终大家达成合意,放心不下大当家万里春的弟兄,带着人接着去寻。 不论如何,还是要找到大当家。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一边人马,也不能全都撂挑子不干活了,毕竟这事,已经是大当家的琢磨已久的事情了,再这么拖延下去,要是事情完成不了的话,大当家的一旦平安无事回来的话,却发现他们寨子里这么多的弟兄,却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明白,岂不是更让大当家的寒心? 这话,大家想想倒也没错。 彼此各让一步,矛盾暂时就算消了。 林刁亲眼看着想找万里春的弟兄们出了寨子后,转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身后一众留下来的弟兄们义愤填膺。 “当家的,现在怎么办?他们带走了不少弟兄们,如今下山不知道机会大不大了!” “说什么丧气话,山下才几个人,咱们寨子里的弟兄还多着呢!” 第四百一十四章 明明是谢家的荣耀 “我知道,我这也不是故意说丧气话。” 身后议论纷纷,林刁在前面听得心烦 不过,手下的弟兄倒是说的没错,没有了那些以万里春马首是瞻的人,他林刁还张罗不了这次大事么! 没有万里春的人,他还有自己的弟兄,还有这盘龙龙各家匪帮。 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人,只要利益在,他就不信他们都只听万里春一个人的调遣。 他转身叫人去跟各家当家的报信,就说青龙寨大当家的万里春,已经在山下准备好了,今夜子时放号为信,一起动手。 手下的弟兄各处去。 另一边,林刁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借外力来办成这件事。 不久后,萸城外某处隐蔽的庄子里,收到了山上发来的消息。 为首之人,看完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起身走到屋外,喊来属下。 “拿本官令牌,去隔壁调兵过来。” “是!” 对方接令而去。 昏暗的天色,宛如一张乌黑的巨网正在缓缓落下。 驻扎在山下,短暂休息过后的流放队伍,再次启程行走一刻之后,终于来到了一条分岔路口。 按照熊九山提前的安排,以身体强壮者为一队,继续沿着原来的路线向前行走。 而另一对以老弱妇孺为主的队伍,则悄然沿着被浓密树林遮掩的另一条路,拐进左侧方向,走另一条路。 而留守在最后面压阵的两支商队,则不出熊九山和谢豫川的。 闵家商队选择了继续跟随前队。 如此一来,韩其光带来的“人马”,则自然而然的跟随在以谢老夫人上为首的另一队人马,从后方拐入左侧。 因为谢豫川之前的请求。 这一次,隐身在暗处的涂婳,并没有跟随谢豫川身边。 而是驱动鹿角车,一路在谢老夫人身边,不远处,悄悄跟随。 大队人马分开后,燃起火把向前行进,步伐不快不慢,以保存体力为主。 不管是押解的解差,还是流犯,全都紧绷着精神,快速行进了不到半个时辰。 熊九山突然下令熄火暂停。 队伍里的流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火光熄灭后,很快大家就知道了原因。 谢豫川从空间里拿出了装备。 熊九山带人给每个人分发到位。 至於队伍中一些,平日里就让解差很有戒心的流犯,比如范五一流则只分发防护的衣物,被派去看推压车马,而并不给谢家的特殊武器。 什么人给什么东西,都是提前已经琢磨过的。 熊九山对队伍里得流感,这几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尤其时间能够最为剿匪“主力”的流犯。 只要这次大家表现得好,都会有好的回报。 还没到深夜时分。 熊九山自然不可能把他和谢豫川之间真正的目的,告诉大家。 只是一再强调,收到消息,今夜可能会遇到山里下来的匪徒。 给大家分发这些东西和武器,是为了自保,是为了让大家都能活着通过盘龙岭山脉,早点出关。 死在流放的路上,和死在匪徒的刀下,孰轻孰重大家自然能分辨的清楚。 流放的路上,至少还有活着的希望。 可是一路走来,听见了不少本地传闻的流犯们,就更是对山里的匪徒不报任何希望。 本来一个个的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怕是一不小心就能送命在这个地方。 却没想到,押解的官差们,特别是熊九山大人,原来这几日耽搁了行程,竟然是为了,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这才准备了这么多的保命东西。 大家心里都感激万分。 于是,痛痛快快的就听从官差们的指挥,快速的把防护马甲穿在身上。 好东西,谁穿谁知道。 本来寒风瑟瑟的夜晚,浑身就冷。 这样的天气里,还要着急赶路不说,更要面对穷凶极恶的匪徒。 心里一个个都没有底儿。 没想到,解差们分发下来的衣服,虽然看上去没有袖子很奇怪。 但真的穿戴在身上后,居然会这么暖和。 “这衣服可真暖和,里面什么做的?” 大家一边穿一边感慨。 感慨的不止是流犯们,还有押解的官差和衙役们。 没想到大人手里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 顿时,整个队伍对熊九山的崇拜达到了顶峰。 有人联想到前几日,熊九山总是被萸城的知县请走。 难不成,这些东西都是熊大人特意为他们弄来的。 想到这,熊九山的威信头一次,在队伍里达到了高峰。 谢家男丁们,与其他人不同。 早在他们之前休息,谢豫川就已经让他们尽量找个时机早点换上。 现在,听见周围流犯也好,解差也好,都把这事的“功劳”算在了熊九山的头上。 谢家有护卫低声嘀咕了一句。 “明明是咱家家神的恩赐。” 这话,谢豫川听见了,回头看了一眼。 淡淡道:“虽是家神恩赐不假,不过也得熊九山首肯才好,终究是难得的。” 一句话,替熊九山说了话。 “是,主子!”那护卫不好意思笑了下,“小的就是随口说说,主子可别往心里去。” 这种时候,谢豫川自然不会跟自家人介意这点小事。 全队很快换装之后,照明的火把再次点亮! 队伍这一次,在火光的照耀下,快速前进。 这一次,为了能让手无寸铁的另一批人马早点通过危险地带。 整个队伍能空余出来的车马,全部挪给了谢老夫人那边。 等小队伍按计划走到他们提前打探好的地点后,全队也像另一边的大队人马一般,全员换装。 谢家妇人们,因为早就已经试穿过,所以毫不意外,快速穿好后,分来各处帮着其他人尽快装备好能自保救命的衣服。 本来跟大队人马分开后就人心惶惶老弱妇孺,顿时被官差和谢家人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 等众人缓过神来后。 所有流犯全部给安排到各个马车之上,以车马代替脚程,以最快的速度,赌盘龙岭山脉埋伏好的山匪们一个措手不及。 十几辆马车,在火光照亮下快奔。 车前有火把照路,谢家人在前,柴家人押后。 无人看见奔行的车队前方,有一辆腾空而起的鹿角飞车,在前方引路。 「谢豫川:家中祖母亲人安危,今晚一切仰仗家神照顾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别想跑出手掌心 “注意安全。” 谢豫川耳边,响起家神的叮嘱,心中一片暖意。 火把照亮脚下的山路。 谢家十余人连同熊九山及麾下的解差,再加上从流犯队伍中,挑选出来孔武有力的犯人。 顶着被匪贼劫掠的风险,绷起精神沿着主道连夜赶路。 小队人马驾车快跑,因为前方有涂婳座下的四只灵鹿牵引,后面的拉车的牛马,因受到莫名的灵气引导,竟然不需要刻意驱使,就能沿着安全的路线,一路向前奔跑。 鹿角飞车在空中近地飞行,速度放缓,以保证后面车马上流犯们的安全。 也许,是今夜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许多人紧张地坐在马车里,竖起耳朵小心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车窗外,夜风呼呼作响。 没有几人敢在这样紧张而危险的境地下喧哗。 由谢老夫人做主,谢家人在前方引路一段时间后,见他们这条路上,暂时还没有危急情况,便将谢家女眷几人,分散到队伍之中。 如此一来,会使用防狼喷雾,以及身上有些拳交功夫的女眷,每隔一两车安排一人,整个队伍,以解差严防、谢家为中心、力有所及者从旁协助、伪装商队人马为一体,在极速奔波的路上,首尾互相照应。 趁小路敌人埋伏不备,只用了短短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越过了盘龙岭山脉中,直线距离最短的一段平坦之地。 按照谢豫川和熊九山的原计划,小队抄近路,先通过敌强我弱最容易被埋伏的前半段。 一旦成功越过危险之地,危险就能少了一大半。 至于小队计划的较为麻烦和困难的后半程路线,则有早先安排好的接应人马,在那边等候,随时接手转走另一条步行路线。 至于车马粮资,到时自有安排。 小队绕东侧突进,闪电过境。 等到青龙寨的探子发现意外状况,急急忙忙回去通风报信,再到一路起码飞奔而下的匪帮,快马加鞭赶到目的地时。 发现对方的影子早就消失在百里开外! “……” 得了消息急忙后来应急的一群山匪,一个个武装的凶神恶煞,骑马举刀喊杀声震天,却只能望着脚下泥泞的车轮印记傻眼。 “七爷!怎么办?” “兔子跑窝了,还能怎么办?追啊!” 伏击东侧的山匪,威风凛凛地下山,脸上确像被车轮碾压出道道嘲讽的车辙,狼狈之后,恼羞成怒! 一群恶胆横生的劫匪,不甘就这么扑个空,呼嚎着让人生惧的喊叫声,一路盯着地上的车辙追了上去! 当几百号呼喝疯狂的恶匪,骑马狂追小队流犯时。 另一边,押解的官差,在跟谢家人,以及“商队”护院的互相配合协助下,已经在一条宽阔的大江边,准备更换另一条路线了。 江边,有数条船只载人过江。 每条船上,少则五六人,多则八九人,连同车马货物,往复三四趟,成功将所有人运送到江岸另一边。 涂婳在江这边停下鹿角车,为了方便流放小队人马节省体力顺利过江,本想依葫芦画瓢,像一夜冻住尔江河一样,也将上游这条宽阔的大江冻住睡眠。 可惜的是,系统非常不建议这样做。 天下奇观之事,总是要逆天而为的。 偶尔一两次,两三次,都无伤大雅。 但在人前变幻神异之事次数多了,反而会引起本地世界天道的警觉和。 人心难测,尤其是天威神举。 系统是为了她好。 涂婳认真衡量后,觉得系统的建议,也不无道理。 本想再想想其它办法,没想到后面的车马依次在大江边接连停下后。 不久,附近突然出现一群全身武装起来,一看就是训练有数的人马。 押解小队流犯走东路的官差,乃熊九山麾下,仅次于百户成烨的另一底层武官。 姓楚,外号飞箭,擅骑射,为人低调谨慎,最适合押解老弱妇孺一堆。 在熊九山麾下当差,一直行事稳健。 出发前有熊九山特意叮嘱在先。 因此当一路越过后,看见四周突然冒出来一堆全副武装的接应人马,短暂愣神后,彼此为首之人碰头后,互相配合,尽量以最快速度迅速过江。 舟船渡人过江,不到两刻钟,全员平安过江。 夜里平静的江面,搅合的暗流涌动。 等流放队伍在对岸,整装过后再次启程后,江岸这边负责接应的队伍,模糊掉江边的痕迹后,几十人黑衣劲装,将渡船顺江而下,划到另一个环境复杂之地,原地放火烧掉后。 纷纷翻身上马,在朝天空发出一道“任务完成”的信号后,掉头按照上面的命令,火速赶往下一个预备进山的有利地点,等待下一波命令! 至于渡江之后,改换另一条路线,准备应付一段艰难路程的流放队伍,在坐车前行了不到十里地后,迫于前方困难路段,只能下车步行。 六七十号人,花了近半个时辰,留下三分之一的车上重物后,轻装前行。 等流放队伍踪影消失后, 一旁“守护”全程的涂婳,盯着地上的物资,不久后,亲眼确认一小队人马从暗处出来,将“剩下”的物资悄然拉走后,才转身给谢豫川发了一条信息后,驱车再次跟上越江赶路的流放队伍。 江水再次恢复夜色下的平静。 不久,一群双眼追得赤红的山匪,赶到浓烟升起处,再次盯着眼前一横排正烧得滚滚浓烟的渡舟,气血直冲天灵穴! “啐!” “终日打鹰!居然被兔子玩了!真他娘的晦气!” “老大,这些船都烧了!怎么办?还追吗?” 手下弟兄气得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一路折腾,结果倒了白玩一场,别说金银财宝了,连根毛他们都打劫到! 谁出去!笑死个人! 他们寨子里的弟兄们,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是上混了! 真是气煞一群人! “追!继续给老子追!!!” “那么多的人,居然跑的如此快!一定是有什么近道让他们抄了!都给我四处死劲的找!” “他们过江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路奔波感激神明庇佑 夜色,越发深沉。 身后远处的幽深密林上空,浓烟滚滚。 早已经过江继续急行赶路的小队人马,直到遇到不能再这样坐车奔行的路口,才纷纷从车上下来。 押解的官差楚飞箭,心里谨记上差熊大人的叮嘱。 “等到了再不能驱车前行的路口,就去请教谢家老夫人,下一步如何行动,再做打算。” 于是,等到前面已经无车马的路可走后。 楚飞箭下马前来请教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前路遇阻,熊大人命下官,遇事前来请教,还望指点。” 流放队伍停下后,谢家女眷纷纷从后面聚到谢老夫人身边。 “祖母!” 谢祯从后面最后一个赶到后,也在等着祖母谢老夫人下一步的指示。 谢老夫人看了眼面前的解差。 若不是这一次孙子谢豫川熊九山,她对面前这位押解的官差属实不太了解。 不过,仅仅这一晚上的急行军。 对方沉默寡言但做事沉稳的方式,还是让谢老夫人心里很是踏实。 熊九山这人,用人还是有一套的。 与谢老夫人有同样想法,还有张达义。 他一个文官,体力一般,托谢家一路上照顾,这般一路奔波下来,他自己感觉身体还算能应付。 到了这里,张达义回望来时路途,心中已经是庆幸万分了。 “老夫人,今夜我们赶路一切顺利,真是全仰仗神明庇护!” 谢老夫人点点头,“张大人所言极是。” 在答复解差楚飞箭的意思之前,谢老夫人先带着全家人齐齐朝着稚子谢嘉睿注视的方向,躬身拜谢! “民妇崔月茹携谢家老少,感谢家神一路庇护,大恩大德!容民妇日后加倍供奉!” 月色下,一众谢家人齐齐在其他流犯和官差面前跪地叩首。 涂婳没料到谢家人还有此举。 愣了片刻,随手将身后蓬莱仙羽鹿角车收回系统背包中。 也不知道谢嘉睿那眼睛是怎么回事? 系统都已经跟她再三保证,确实是将灵鹿脚下的灵光屏蔽起来了。 但不知为何,只要她坐在鹿角车上,驱使一段时间后,这孩子的眼睛,就好像雷达似的,没过多久又能找到鹿角车的位置。 虽然屏蔽后,睿哥儿看不见车,但他对灵鹿脚下的流光,好似比较敏感。 系统经过扫描检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偏偏在谢嘉睿身上的bug依旧存在。 系统猜测,可能是因为宿主涂婳,此前给谢嘉睿“加载”的特殊功能。 如果实在找不到问题在哪儿,不如取消小朋友身上的那点功能。 涂婳拒绝了。 后面的路上还长着呢,不过是小孩子眼睛毒一些,容易发现“她”的存在而已。 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 谢豫川还能感觉到她存在的“蛛丝马迹”呢,谢嘉睿身为谢家后人,血脉一脉相承。 这么看来,他能看见自己的存在,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 看就看吧。 涂婳将鹿角车收起之后,谢嘉睿的目光就失去了焦距。 左瞧又看的。 很快谢老夫人和张达义等谢家一众人,便知道谢家的家神不在了。 睿哥儿看不见了。 谢老夫人带着家人,在所有人面前。 夜色里,火把照耀下。 谢家人经过这一路的奔波,眼神越发坚韧。 楚飞箭明明才是这个小队的押解官差,明着的说话人。 但不知道为何,就在眼下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好像这六七十人中,俨然是以谢家老夫人为中心,而同进同退的。 谢老夫人在家人搀扶下起身后,这才定了定神,转身面朝解差楚飞箭,沉声道。 “楚大人,我们这边老弱妇孺居多,前方路途相比不易,又临近其他州府,不如放弃辎重车马,轻装前进可好?” 楚飞箭微微皱了下眉头。 “谢老夫人,余下车马之上皆是日用口粮,楚某不知道还要几日,方能与熊大人汇合,若是在此放下辎重,不知道后面的路上,遇到困难该如何来办。” 说完,深深看了谢老夫人一眼,迟疑片刻,又细心询问道:“难道说熊大人同谢老夫人有过交代?” 谢老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后面有贼寇穷追不舍,我们抄了近路,已经是难得,若是负重前行,一来道路艰难,不易行走,二来,楚大人不如看看周围?” 楚飞箭环顾谢家人身后一群女流之辈。 忽然间,大概意识到了什么。 楚飞箭还是有些犹豫。 但分开前熊大人的话,言犹在耳。 沉思许久之后,楚飞箭选择相信上差的判断,决定依照谢老夫人的意思,命令其他手下,将后不变继续跟随流放队伍前进的车马辎重原地抛弃。 而将便于携带的粮食等物分发给众人。 如此一来,所有人轻装上阵,原地休息一刻钟后,可以另选一条便于快速行进的道路继续前行。 流放队伍在韩其光的“手下”从旁保护下,临时更换另一条路线前进。 等小队人马的身影消失后,涂婳回头看向谢老夫人做主“留下”的物资。 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她拿出系统背包里的折扇。 对着留在原地的一堆车马物资,轻轻一挥手,将其全部都收进系统空间之中。 她远望谢老夫人她们消失的方向心底微微一动。 这谢老夫人真是个心思聪慧之人。 先是通过睿哥儿的异常来确定她这个“家神”此刻是不是就就在眼前。 然后,在“她”面前,放下这些东西。 谢老夫人就如此信任她? 或者说,她从心底里是一直信任孙子谢豫川行事的。 明明带着东西前行更加安全。 但…… 谢老夫人好像更想要……赢? 或者……是不想要给谢豫川她们造成任何的负担? 涂婳一时之间,不是完全能明白谢老夫人此举的心思。 但有一点,她心里倒是准的。 谢老夫人一向行事稳重,这次如此冒险,应该也不会是一时冲动。 不管如何,涂婳看着那些抛弃在半途的车马物资,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地暂时“收”了起来。 【叮——】 【叮——】 …… 系统一连几道提示音。 谢豫川那边各路人马坐标有异常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时候差不多了 流犯小队轻装前行。 等到青龙寨的人赶到江边,两岸早已经没了目标的踪迹。 以江河为线,青龙寨难以越界追击,只能望江兴叹。 涂婳一直等到系统向她播报谢老夫人等人半个时辰后的生物信息,目前-暗示平安后,便转头按照系统提示的消息,驾车穿行夜色,去找谢豫川。 当他守护另一边的谢家人时,按照原定计划,继续从官府督建的主路,快步通行。 但与另一队的求稳求安全相比,谢豫川和熊九山,今晚根本不怕匪贼下山。 他俩还害怕他们不来呢。 有了谢家神明的加入,熊九山如今已经不是之前想的那般了。 当他察觉到谢豫川将来会是个麻烦任务后。 他就一直求稳求安全。 至于现在,熊九山暗自心中有些激动。 做就做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熊九山一念心转,天地皆宽。 在被谢豫川拐下“水”后,熊九山今晚的心情,丝毫不下于当初第一次,被提拔成官职人员。 大队人马虽然押着粮草辎重,但有不少的父母妻儿,却在另一队。 身为流犯,能不能活下来,谁也不知道。 本来以为大队人马分开后,押解官差熊九山不知带他们要去做什么。 没想到,两支队伍分开后。 他们前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后,在一处略幽静的隐蔽处,被押解的官差们提醒更衣换装。 谢豫川早已经在两队分开时,便提前从看家神允许的存放空间内,调出来相应的防身物品。 等到流放队伍带着车马,和被熊九山临时调入到流放队伍途中中心位置的闵家商队。 沿途的火把,已在盘龙岭脚下燃起清晰的火龙。 隔着老远的山坳里,埋伏了一天一夜的探贼,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急报。 青龙寨内部,除了留出搜寻大当家万里春的踪迹后,这一次几乎是倾巢而出。 防护衣,武器,还有其它备用之物。 谢豫川低声对自家人道:“子时进山,抄近路,每两人带一组人马,拿好家神送的武器,打起精神,免得危机来时,一时反应不来。” “是!” 谢豫川回望身后尝尝的火光,眸底淡淡闪过一暗芒。 熊九山安排完,过来找谢豫川。 “子时若前若是风平浪静,咱们更要打起精神,因为危险往往发生在意志最忽视之时。稍不注意,就可能受伤。谢将军千万小心。” 谢豫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熊大人亦然,保重性命为上。” 熊九山也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站立,稍事休息后,明暗各带一队。 熊九山麾下带着解差和一群精挑细选的流放之人。 至于谢豫川,则是以谢家男丁护卫为主,接收几位他早选好的几位一同流放到北地的流犯。 大队人马之中,还有两队比较特殊的人。 一是流放路上衣食不缺就是有点倒霉的柴家人;二是后面的商队。 好在,这两家都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 柴家身份特别,虽然是流犯,但是一路上并没有像真正的流放那般过。 谢豫川与柴家并没有太亲近。 只是柴侯爷入城前来找过他。 因此柴家由谢豫川去说。 至于闵家的商队,已经跟了流放队伍了,本就是为了保命,才主动带队投靠到熊九山这边。 闵家的安排,自然由熊九山来提点。 很快,经过换装。全队上下几乎都一下子明白过来今晚一路也行,恐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孔武有力踏实者,若是熊九山和谢豫川合意点头,双方交叉确认对方的人品,以及能力后,便会收到一旁的官差那里领取到防身的武器。 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全队除了少数一些人,大部分已经分别从看管自己的官差里,听到确切的事项。 快要走到历来都要被山匪打家劫舍的区域后。 队伍突然临时停下,分散两侧,静等周围的动静。 燃了一路的火把,在熊九山的命令下,同时熄火。 众人无论是解差、流犯,亦或是商户人家,都要突然适应一下眼前由亮转黑的适应期。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就是因为这骤然熄灭火光,而短暂进入到突然的黑暗之中后。 许多人闭上眼睛适应,关掉视觉后,他们竟然发现,这荒山野岭的,听力一瞬间大涨。 忽然,人群中有一名年轻的男子不知听见了什么动静,发出一道疑问不解的声音。 “咦?” 渐渐地,不止一个人,在越发安静的野外,也同样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细碎响声。 “谢将军,周围好像有外人” 谢豫川睁眼看他,说话之人面孔有些熟悉,谢豫川看过一眼边记住了对方。 见他就是那日在五里堡中,愿意主动协助他们谢家做事,以换取果腹的口粮。 人高马大,做事倒是很认真。 谢豫川对他有印象,知道他平日不爱说话,因此他突然说这话。 谢豫川“嗯”了一声,表示他听到了。 后待对方睁开眼后,这才冲对方点了点。tou头。 那感觉让跟随他们的人,莫名的感到一阵心安。 “是前哨。” 谢豫川道。 探子一路在暗处跟随。 谢文杰在队伍中有些紧张。 他身体底子不如兄弟谢武英,可现在,谢武英不在六谢豫川身旁,谢文杰放心不下,还是坚持随时跟在六哥身边。 哪怕是让他只是随便让他什么都好,只要能帮到六哥一点点,谢文杰都不想躲开这次危险。 更何况,武英兄弟现在还在贼匪的窝里潜伏着。 谢武英可以,他谢文杰也一定能行。 为此事,他特意寻到谢老夫人面前,请求过后,又在身上备足了攻击力不亚于甩棍的防狼喷雾。 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办法。 等到谢豫川和熊九山这边,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远处的夜空中,每隔一段时间,突然爆发一次遥远的“信号”。 谢豫川望向远处,静待片刻后,转头对熊九山道:“差不多时候快要到了。” 熊九山点点头。 “好,随时应敌。” 第四百一十八章 家神若不喜不要看 盘龙岭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深夜。 谢豫川和韩其光提前安排在各处的人手,接二连三发出不同的消息,就是在暗中告知谢豫川,他们各个方向的时机。 行谢豫川观察少许,心中有了数。 没想到今夜各个方向上,突然下山的匪帮只都不少。 熊九山也看向远处,眉头不展。 二人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最重要的一道信号,被提前安插在那边的人手报信! “不会是那边最重要的事,出了意外吧?” 熊九山道。 谢豫川沉眸思考片刻,道:“说不好。” “万里春的消息迟迟不出,不会是青龙寨那边,真出了什么问题吧” 谋事最怕这种变故。 目标就在前方,突然目标身上发生任何“意外”,都会打乱原有的计划节奏。 熊九山有些不乐观。 指着远处道:“你看那边的山里,其它消息都有动静了,唯独主寨里迟迟这般,要是万里春出了状况,那……” 熊九山忽然意识到什么,眉头紧锁。 下一句自己说起来。 “要是匪首突然发生变故,那,那这四面八方下山来的匪帮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局面吧? 熊九山心里不安想。 旁观谢豫川。 见他神情之中,也不似从前那般笃定。 “你感觉如何?” 谢豫川想了半天,沉吟道:“也许,那山寨里确实出了大事。” “那……” 熊九山其实想问,既然局面出现巨大变故,那接下来如何行事? 谢豫川道:“已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 熊九山认真看了他好一会,点点头。 “好那就按我们之前商量的来办。” “嗯,熊大人守下注意安全,我带人攻上,等等,这四面八方的匪徒如何汇集。” 熊九山点头。 “若无意外,子时一过,就进山!” 谢豫川颔首。 二人因今夜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免有些戳措手。 不过对在久在沙场的谢豫川也好,还是一年到头都解决棘手之事熊九山也好。 变故虽然不能说丝毫影响没有,但还在两人都能解决的范围之内。 很快,两个人按照变故之后又可能会发生的,动手时引起变局的矛盾,快速调整后。 继续按照原定计划。 涂婳过来时,谢豫川所在的流放队伍,已经完成换装,正在快步穿行在盘龙岭深处。 这一夜,猫在山窝窝里好些日子的各路匪窝,全都收到了下山“动手”的信号。 上千号人马从寂静的山里,汹涌而出。 涂婳过来后,收起鹿角车。 发现流放队伍已经进入到第二个过程了。 车马快行,人随行。 在慢悠悠迷惑了一段敌人的探子后,整个队伍接住车马的外力,尽量把穿行过岭的速度拉起来。 尽管谢豫川和熊九山心里都明白。 在这条路线上,哪怕是他们的动作再快,也未必能毫发无伤地从那些劫匪眼皮子底下通过。 这条路线上,前后有太多机关。 但! 谢豫川和熊九山这次既然打算攻山,那必然不可能如山中劫匪的意愿,被恐吓威胁驱赶到最危险的那条道路上。 不过,那个方向,却是从山下进攻到山顶青龙寨最快最合适的方向。 这事还要多亏广寒道长韩其光。 若不是他当初提供的图纸。 他门恐怕不会决定,从山下这个方向上,向上冒险。 谢豫川的意思很明确。 他们守着山里的险要之地,竟然敢数次带人齐齐下山劫掠,只留有少量人马在山中据守。 那他们便趁其不不备。 攻上山去。 他们下山,他们上山。 他们打劫,那他们就去踹掉他们老窝,顺便挖坟。 要不是青龙寨这帮不知节制的山匪,斗胆帮着恶人运货,谢豫川还不见得会这般处理。 一旦山中出险。 那么不管是青龙寨的人也好,还是站在青龙寨身后的人也好。 哪一个不心慌。 韩其光若是调查的不出意外。 那青龙寨的山寨之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次,谢豫川准备借力打力,趁熊九山在前面拖住匪徒的人马,他亲自带人,从那个最短最快的位置冲上去。 端了青龙寨的老窝。 二人意见没有出入。 加快带着队伍夜行。 而这一次。 流放队伍不再通过点燃火把来照明,而是谢家分过来的护卫等人,人手一只手电,分别在队伍前中后各处,打开神火器。 以此亮度强大的方式,为快速赶路的队伍提供方向的指引。 不过此举过于强大。 一时间,周围传来异常的动静,让人不由回头巡声。 “谢豫川?” 谢豫川耳畔忽然响起家神的声音。 马背上,谢豫川神情微怔,不过片刻转暖,凝神在脑海中回应。 涂婳刚下车,就看见谢豫川他们转眼疾行,还没说上两句话又要赶路。 涂婳起初是跟在一边行走。 见他和熊九山二人在商量事情,她也没有打扰。 不想,俩人刚商量完,全员加速! 熊九山也不知道从哪儿给他拽来一匹马。 涂婳眼睁睁看着谢豫川在她面前,翻身上马。 高低相差的视角,涂婳仰头有些累,便转手再将蓬莱仙羽鹿角车,从系统背包中放出来。 设定巡航后,距离洗谢豫川五米开外的距离,自动定航跟随。 谢豫川身后,是以周传、谢常安等人的谢家护卫,众人骑马驾车,谢文杰马术一般,抱着谢家身物资筐,神情严肃地坐在马车上。 后面再带上十身姿矫健的人,一路向前,为后面的队伍“提前”探路。 家神忽然出现,骑马奔跑中的谢豫川心中虽高兴,但还是先向家神请教了祖母那边的赶路情况。 “那边目前已经过了邻县界河,正往西北转向,你祖母她们那边目前还好,山贼扑空,恼羞成怒还在后面追。”涂婳道。 不待谢豫川开口,又道:“不过,我觉得他们追上的概率并不大,那边放心吧,我会盯着的,倒是你这边……” 涂婳看了看谢豫川骑马的方向。 “谢豫川,你这是要去……探路?” 第四百一十九章 谢家人多少有点大病 群匪下山,后山空虚。 一直没有看到山里发出来的信号,谢豫川想着预算的时辰,还是决定冒一定的风险,按照原计划进行。 涂婳驱车在他身旁,快马飞奔,没过多久,就已经看不见后面流放队伍的踪迹。 熊九山在大后方坐镇,领着解差们和武装起来的流放们,也在加快步伐往前赶路。 埋伏在山下密林之中的探子,盯了许久,回去报信。 “当家的,山下的那批货有问题!” “什么问题?如实说来。” 刚了解详情,就听外面的手下,急急忙忙进来报信儿。 “当家的,小货跟丢了!” “什么?!” 一道身影拍案而起,怒声道:“废物!一群老弱妇孺也能跟丢!干什么吃的!” 盯了许久的“好货”,临到收网之际,却连连失手不说,居然还让一群外人钻了空子,也不知道山下的那些“人”,这些日子忙活什么。 下面的人,把这棘手又闹心的结果,报到二当家林刁面前。 林刁听闻后,沉默了一会后,转身从墙上拿下一把长弓,提弓背箭,牵出自己的马,亲自带着人手,直奔山下。 至于寨子,林刁下山前,特意叫来自己的心腹。 “去!把后山的暗门彻底封死。” “啊?二当家,那门封死了,以后怎么弄?” 林刁眯了眯眼,沉思片刻,说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山下事紧要,山上也不能不防。大当家的不在,我若也下山主持大局,一定有人趁乱多了心思,先封了防得了一时算一时。日后再说日后的事。” “好,当家的,我知道了。” “嗯,记住,动作要快!” 林刁想了想,叮嘱道:“若是有旁人置喙,你自己看着办。” “这……” “嗯?” “我记住了!!!” 林刁满意离开,山下传来的消息,越来越脱离掌控,他要是放跑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和人,他林刁活不到明天早上。 可要是他顾了下面,却没看住山上,到了结果一样是九九八十一刀,磕头认罪。 万里春手底下的那些人,他是指挥不动。 既然防不住,不如毁了,等他们得手之前,他一定能完成任务,杀回来一个回马枪。 哪怕拖上一段时间也好,至于以后? 呵。 等他这次平步青云,什么东西他得不到。 大批人马突然兴师动众地号嚎叫着冲下山,寨子里,突然感觉一下子空荡了许多。 谢武英弯腰蹲在火房里干活,从头到脚被柴烟熏得浑身灰突突的呛鼻,出来进去路过他身边的人,脾气好点的,捂鼻子骂一句“什么鬼味道!”就撤了忙别的紧急事情去了。 性子急躁的,碰上谢武英“无意”挡道时,干脆一巴掌给他推一边去! 青龙寨今日有大事要做,谢武英一个赵恭下面的“小虾米”,还不够资格下山去干活。 寨子里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做饭的厨子又忙着为后面的庆功宴备席,手上缺人,拎着饭勺在附近扯着嗓子喊了一大圈,看看还有没有喘气不下山的。 赵恭在青龙寨潜伏的身份,有些特别。 林刁反正一直信不过他,哪怕他确实之前帮寨子里度过几次危机,万里春很看好他,但林刁却总是暗中觉得“赵恭”做事,不太想杀人不眨眼的山匪。 他怀疑过赵恭是官家的人,被万里春还曾经骂过,两人闹得不愉快。 更何况,赵恭也是赞成先去找大当家万里春那一帮人的。 林刁把他一律归到不知死活的那些人中,这次下山也没带他。 反而让人盯紧赵恭。 局势有了变化,赵恭的身份已经不太保险,可是主子韩其光交代的任务,还没完成。 青龙寨的厨子在外面喊人,赵恭在房间里嘱咐谢武英。 “武英少爷,山中有异,已经不适合久留,不如我送你去小路下山,避一避?” 谢武英想了想,认真说道:“我下山避开容易,但是寨子里你能用的人手本就不多,何况那林刁下山之前,都不忘了喊人盯着你,这样下去,赵大哥你会很被动的。” 赵恭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谢武英又想了想,说:“不然这样,如果你信得过我,你那条线我去帮你跑,你去做别的,这样一来,兴许我们就没有这么被动。” 赵恭摇头拒绝道:“不行!太危险,主子让我照顾你,不是害了你。” “你嫌我年轻不知事?”谢武英问道。 赵恭连忙道:“那怎么会?” “青龙寨里比较复杂,占山为王只是个明面上的幌子,本来主子过来是探探虚实,没想到一座小小山寨里边,竟有许多不可见人的文章。” “你初来乍到,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忌讳。万里春不在,其他山寨里的人,不会有他那么好说话。” 谢武英不敢苟同,就他来的这几日,从寨子里听到的那些关于大当家的传闻,谢武英也是叹为观止。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谢武英总结道。 赵恭深以为然,“相对其他人来说,他对内至少不会滥杀无辜,这寨子里的人员复杂,尤其是现在,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还是小心为上。” 谢武英点了点头,正好听见房外,有厨子喊话。 一双机灵的眼珠,飞速转了几圈,不太确定问赵恭:“赵大哥,你晓得不晓得,后山地牢里的那些饭菜,是哪边送的?” 赵恭愣了下,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是意识到眼前谢武英的话里,在打什么注意。 眼珠一转,双目亮起! “倒也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谢武英微微“乔装打扮”一番,懒洋洋地开门不知死活的“骂”了一句“小点声!吵不吵!” 结果,一下子激怒到处抓人干活的厨子,一个箭步上来薅着他的脖颈,把他抡了出去。 “给老子干活去!吞了什么野胆,敢跟老子来脾气!” 谢武英“乖乖”地跟着走了。 临走前,还留给赵恭一个“骄傲”的小眼神儿。 赵恭暗叹:谢家武夫真的都是一群神人! 第四百二十章 他搞不定,还有家神大人 行事乖张不说,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难怪他家主子韩其光那么喜欢跟谢家的人玩。 谢武英去厨房帮忙,啥也不会又惹到厨头儿的他,被发配去生火。 又脏又累,每次路过还想给他两脚。 奈何谢武英脑子好使,那点活儿,他干了没一会就上手了,不但自己干得又快又好,还能抽出点功夫,帮帮厨房里其他的兄弟。 厨头儿已经暗中瞄他干活,瞄了有一阵功夫了。 等到该备好的菜,都已经处理了一大半后,厨头儿把小脸乌黑的谢武英,叫到跟前。 “范头儿,还有什么吩咐?” 此时此刻的谢武英,已经不再是之前小有脾气被厨子拽到灶房里干活的小兄弟了。 现在,他已经在厨头儿眼里,是个有点机灵脑瓜的小弟兄了。 谢武英不觉得前后这称呼有啥区别,倒是收拾他的厨头儿,见他身上这股子不服不忿的狗崽劲,很是对他胃口。 他冲谢武英招手。 “小老弟,来来来来,哥哥这有点忙,走不开,你替我把这些东西送后山去。” 说完,指着旁边几大个木桶,揽过谢武英的肩膀。 后山?!!! 只听两个字,谢武英的心里瞬间就炸了。 那地方不就是赵恭一直想去的地方吗? 然而,心里听见厨头儿让他干这活,他心里高兴。但他又不能表现的自己“特别”先去看。 梗着脖子,皱纹挤满脸。 从头到脚就一个意思:能不能换别人,懒得去爬山,懒得动。 他那表情,厨头儿怎么看不懂。 抬起脚踹了他一屁股,骂骂咧咧地照着他后脑勺,就那么来了一下。 “让你去跑个腿捞个油水都不爱干,你他娘的上山来干什么来了?” “山下没意思,还是山里有意思。” 厨头儿懒得跟他掰扯,指着几大桶味道不是很好的饭菜,对几个弟兄道:“一会你们押着他过去,今儿这放饭的活让他干,你们谁也不许管他,听见没有?!” 谢武英听这话,心里转圈。 什么意思? 给谁放饭? 他再不“想”做事,盯上他的厨头儿,还是觉得寨子里现在人少,找不出几个脑子好使的人,有本事的弟兄都跟着二当家的下山了。 扒拉来扒拉去,就灶火旁边熏得满脸黑突突的小武子,瞧着有那么点机灵劲。 于是。 在赵恭还现在别人盯视的目光下,百般尝试,怎么才能趁寨子里的人手空虚,尽快打探到后山的私牢里,究竟有没有一些“特殊”的人。 赵恭绞尽脑汁时,另一半走了狗屎运的谢武英,已经人模人样地仗着厨头儿的威名,指挥着其他兄弟,抬着味道不怎样的几桶“猪食”一路大摇大摆地去了后山私牢。 小小麻雀大小的青龙寨,竟然敢私设监牢,谢武英看着看牢的土匪满面通红地踉跄二来。 刚到面前,一片酒气扑鼻而来。 谢武英紧紧鼻子,不着痕迹地往后让开三两步,离着眼前的酒鬼远一点。 对方先是上下打量他几眼,不太信任地无声询问身旁几人。 “范头儿让他来的。” “对,今晚让他放饭。”另一人补充道。 对方狐疑的目光,在他平静乖巧的脸上,意外地停留了几秒钟,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一边拿钥匙打开埋山的地牢大门。 眼前普普通通的大门打开后,谢武英还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能看见青龙寨的私牢里面,都关押了什么人。 他若没记错的话,好像萸城田家的一支商队刚回来,就被万里春带人劫掠到了山里。 谢武英年轻,好奇心重。 但有他六哥指点一段时间后,他也慢慢学会了点伪装情绪的本事。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始终跟随着牢头的脚步往前走,偶尔,牢头突击回头观察他,发现他目不斜视,瞧着倒像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几次后,对方放下戒心后,才同谢武英说了两句题外话。 “待会儿啊,你给他们放饭的时候,离远着点,别一不小心让人抓了胳膊吃暗亏。” 谢武英佯装惊讶,“啊?放个饭还这么麻烦?下次我可不来,这还不如我回去在范头儿眼皮子底下烧柴禾呢,还暖和。” “嘿!我瞧你人不大,像是个机灵的,在寨子里你还敢挑起好活儿、孬活儿来了?”没多久走到下一个粗木栅栏前,指着一旁半生高的一个小门,“得了,别说废话了,你就从这里面进去,从第一间一直放到最里面,我叮嘱你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谢武英点头道。 “那就行,赶紧的吧,你干完今天的活,我还有酒局要喝。” 谢武英盯着那小门,心说,要不是今天他有“情况”必须得进去打探一下,他才不干这种奇奇怪怪的事。 等他进去后,外面跟来的人,依次将装满饭菜的食桶送了进去。 外面,牢头再次上锁。 隔着栅栏,牢头再次提心他道:“记得啊!放饭的时候,离着那群疯子远一点,尤其是最里面那个疯疯癫癫不说话的。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上一次不信邪的小兄弟,进去时好好的,出来时浑身是血,少了条胳膊。” “啊?槽!” 谢武英到底还是年轻,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忍不住骂了句。 栅栏外上了锁链,这不是耍他玩儿呢么? “开门啊!这活儿我特么不干了!”谢武英“假装”道。 栅栏外,一阵大笑声。 谢武英心里骂道,不是人的东西,这是盯着我看笑话呢? 一回想,这破活,是厨头儿让他来干的,谢武英的火气更是往上窜。 好死不死的,他也被“关”进来了。 后路封死,他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一路往里放饭。 听到牢头特意提到最里面的某个疯子。 别说,还真激起了谢武英浓郁的好奇心。 不就是给疯子放饭吗? 他到要去看看,这青龙寨里的私牢里到底都关押了什么人? 再说了,真要是他在这里面有什么搞不定的事,他们谢家还有家神大人!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你不像这寨子里的人 谢武英也是下过大牢的人。 阴暗的监牢里,幽深又让人恐怖,青龙寨一群土匪私设的牢间,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关押控制人的地方,比之官府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山洞里设置的大牢,四周都是坚硬的山体石墙,一旦被进来,插翅难飞。 谢武英身旁,放着几桶粥菜搅合在一起的晚饭,看着就没有食欲。 有一点特别的是,桶饭最后面,有一个三层的食盒,显得精致一些。 “这食盒是怎么回事?” 谢武英隔着栅栏大声问道。 外间牢头哼了声,冷笑道:“给最里面那疯子,他要是不吃,就在里面卖了。” “什么?!”谢武英没听太懂。 牢头儿不耐烦的骂道:“你这小兄弟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 他指着食盒说,“这是当家的们给那疯子的待遇,他要是命贱受不起,那玩意你就便宜其他人,这回听懂没?还用我教你不?” “不用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谢武英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怪道这活能放心让别人去干呢,原来是在这儿挖坑呢。” 谢武英提着是饭桶,领着大饭勺,一路往前走,拐过一道完,有三个台阶,台阶下面,左右两侧全是一个洞口加一个洞口,每一个都用结实的木栅栏围住,里面关着衣着不同的各类人。 谢武英提着饭桶还没进来时,饭香已经都飘进来了,里面被山匪劫掠进来的人,早就站到在牢门口,隔着缝隙往台阶上看,望眼欲穿的等着。 “送饭的来了吗?” “还没来么?我好像闻到了饭香了!” “都饿了一天了,他们这帮天杀的到底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 “是不是这青龙寨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放饭的人一天没来,也不好打听。” “等我爹去告了官,这群贼人就是跪地磕一百个头,我也不饶他们!” “算了吧,你爹现在只怕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凑不齐你的赎身银子,这都半个月了,指不定你那土财的爹另找姨娘再生个儿子呢!” “你找死!” “哎呀!别打了!省省力气吧你们,真想不明不白就死在这山寨里吗?” 谢武英提着饭桶,刚下台阶,一抬头对上无数牢间门口看过来的脸,蜡黄麻木的面色,兴奋又躁动的神情,期盼的目光急切地盯着他左手上的东西。 牢头说,放饭时离这群人都远点。 谢武英把这话记住了。 打眼环顾四周一圈,他发现青龙寨抓上山来的人,大多都是口音各不相同的商人,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被关押的久了,已经对逃出匪寨这件事情不报希望了,所以听见他进来放饭的动静,反而神情积极地很。 只管把饭碗伸出来等着他给打饭,旁的废话一概没有,连话都懒得说。 谢武英打了饭,转身回去先闷头吃饭再说。 这样的人,谢武英一连放了十几个人,然后按顺序刚后面的人打了一碗菜粥,还没等走到下一个牢间呢,迎面遇到一只被掷出来的空碗! 险些砸到他的面门,幸好他反应快躲开了。 “狗东西!放我们出去!丧尽天良的杂种,早晚有一天你们不得好死!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谢武英:…… 牢头说:放饭时离远点。 谢武英抬头认真打量了这一位,年纪不大的一名少妇,面容看着还算端庄秀气一些,怎的脾气如此火爆? 转念一想,人都被劫到这鬼地方了,好人都得被关出滔天怒火来,摔个饭碗怎么了。 没点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早让这寨子里的王八羔子们给欺负死。 谢武英的眼神还颇为赞赏地看了里面的娘子一眼,愣是把对方满面怒火看得莫名其妙。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老娘抠了你的眼睛珠子当下酒菜!”里面的娘子指着鼻子大骂道。 嚯! 这脾气爆的,牛! 也不知道心里哪儿高兴,谢武英满脸笑容地拎着饭桶继续往下放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刚被骂完,却没有像从前来放饭的那些山匪一样猥琐凶残,不少人后知后觉地走到牢门前,扶着柱子透过牢柱间的空隙,打量他。 谢武英年轻力打,人机灵干活就麻利,一会功夫就打完了一面,又换另一边,他还没有看见牢头儿他们嘴里,最后面的那个疯子,是哪一个。 不知不觉,再次走到方才被骂的地方。 打完两碗菜粥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位小兄弟?” 谢武英愣了下,前面被关押的一名老者托着饭碗,往他身后指了指,他才会意转过身来看去。 正是之前劈头盖脸骂他那位。 只见对方往他脚边不远处指了指,面色上有一些不太自在,轻咳了声,“劳驾,帮我捡一下。” 谢武英看了看,又看看地上的饭碗。 俯身捡起,回身递给她,对方刚要接,碗一下子被收走。 谢武英收回饭碗,盯着对方,小心道:“这位大姐,给了你,你不会再拿它砸我吧?” 下一秒,他还是赶紧把东西递了过去,眼见对方瞬间开始酝酿情绪,他还真怕对方兜头照脸的再痛骂他一次。 见他果真与之前的山匪不太一样。 里面的人擦了擦碗,再次伸出来。 谢武英心领神会地给她打了满满一大碗。 对方抬头认真打量了他几眼,狐疑的目光在脸上搜寻半天,不是太确定的试探道:“你不像这青龙寨里的人,新来的?” 谢武英额头一紧,急忙转身走人,嘴里骂骂咧咧地强调着:“新来的怎么了,早晚我要在这寨子里变成个人物。” 噗嗤噗嗤—— 周围传来数道嘲笑声,显然年轻人的痴心妄想,逗笑了这群在山寨里深受其害的普通百姓。 谢武英放饭动作很快,不大会就都照顾到了,当然有一些就是饿死了也不想吃的人,谢武英这个时候也暂时管不了那么多。 他绕了两圈,没见到最里面那个危险的疯子在哪儿? 想上去问问外面的人,刚走上两层台阶,就听见了上面的人已经开始喝起酒来,兴致正浓。 第四百二十二章 什么骨骼清奇的疯子 他重新走回下面,左右打量四周的人。 “小兄弟?你身后台阶上的那只食盒,今天能给我吗?我娘子体虚,再这么吃下去,我真的怕她出了什么问题,她还怀着身孕呢!” 像是怕他拒绝一般,面色涨红焦急不已,“小兄弟,我一看你面相就是心善之人,与外面那些人不太一样,你瞧着就比他们贵气一些,将来必定有不小的成就,远大的前程,能不能今日高抬贵手,匀给我们一只食盒,求求小兄弟发发善心。我钟鸣一定记着小兄弟你今日的大恩大德,将来若能平安活下来,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说完,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面色虚弱的妻子,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定一般。 面朝谢武英很很闭上眼睛,屈膝一跪。 “夫君?” 身后传来虚弱而急切的声音,恨不能起身阻止。 这可把伪装成山匪的谢武英吓了一大跳! 这人一看就像读过书的人,男儿膝下有黄金,下跪也只肯跪天地君亲师,能对他一个屁都不的“小山匪”屈下双膝,这不啻于奇耻大辱啊! 谢武英都不敢想象若是族兄谢文杰是眼前这人,会是什么场面。 他这一愣,旁边顿时传来议论之声。 “钟秀才!你别跪他们这些恶人,他们这些山匪作恶多端,哪有一点慈悲之心!都是恶鬼道里爬上来披了人皮的畜生,你就是求他们,他们也不会把好东西给你的!何苦受此奇耻大辱,唉!” “是啊,那东西是给下面那人的,求不来的。” “可是那人从来不吃啊?” “那也不会给钟秀才的,那边有人要得起,钟秀才可没什么东西。” 谢武英听着周围乱七八糟一顿说,回神道:“这位大哥先起吧。” 他回头看了眼最后一个食盒,“按规矩,这东西我得先送过去一下,上面是这么交代的,什么情况我可做不了主,不如你等我回来之后?” 那钟鸣闻言,抬起头面色惊喜,连忙起身冲到栅栏边,恨不得把头从中间缝隙里挤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放饭的这位年轻“山匪”,因情绪激动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好、好、好!小兄弟你快去!他还是不吃的话,您容我这一次,日后我定会报答你!他昨日也不要,今日可能一样,我等你,千万千万别给了旁人,钟某替妻儿给您行大礼了。” 四周一片安静。 就好像同时被眼前这局面给惊着了。 很快,某个牢间里始终躺在软床榻上不急不慢的人,皱着眉头坐了起来,转头往外看。 “哪儿来的不懂规矩的愣头青。” 谢武英在外面浑然未决,钟鸣兴奋至极的样子,也感染了他那年轻的心,差一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好在他反应快。 “谁来给我指个道?新来的,不太了解。” 不少人从牢间里探出手臂,给他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谢武英拱了拱手,提起食盒往后走。 走到一面石墙,站住。 身后有人给他指点,“旁边墙壁上,掰一下那狮子头。” 谢武英回头,是个年纪不小的老者指点他。 他掰了掰狮子头,下一秒,轰隆隆沉闷的一道声音响起,眼前石墙忽然动起来,一扇石门在他眼前移向右方,脚下是一条石阶,蜿蜒向下。 谢武英提着食盒下楼,石门在身后关上,轰隆一声阻断了上下两边。 他心口颤了一下,暗骂这青龙寨里人不怎么样,乱七八糟的事搞得挺刺激。 一个小小山头,阵仗搞的比刑部大牢还要隐蔽,也不知道最里面关的到底是个什么人,以至于如此大动干戈的,连同关押的其他人都知道下面的“疯子”特别。 一间独立凿空的山洞,墙壁上牢牢嵌着铁钉,上面套着沉重的铁链,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锁在其中。 谢武英下来后,入眼便是对方浑身上下全是镣铐,一言不发仿若没有外人一般,坐在地上自顾自地下着围棋。 谢武英提着食盒,愣在当场! 哎呦我去! 这是什么安安静静的疯子? 谢武英很是好奇地往前凑了几步,突然! 什么东西稳准狠打在了他的脚边! “滚——” 一道粗哑磨砂般的低沉嗓音警告道。 谢武英急忙停住脚,眼神警觉地盯着对方,缓缓俯身放下手中的食盒。 视线始终未从对方身上移开。 对方一出手,就把他震住了! 这是高手!谢武英心里嗷嗷狂叫! 就他方才出手那速度和力道,他都没看着! 一瞬间,他更对眼前这人好奇了。 什么人啊? 一直被青龙寨关押在这个地方? 反正他六哥和熊大人今晚也要动手了,他不如好好打听打听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食盒刚放下。 对方粗粝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拿出去。” “你的晚饭?” “滚——” 这已经是谢武英今天晚上第二次被对方骂了。 年轻人,火气来得快。 当下谢武英弯腰就把食盒上的盖儿打开,有就有菜,有荤有素,跟他刚才在上面给那些可怜人放得饭完全不一样。 “这么好的伙食,也不吃?上面那些跟猪食一样,你还挺有面子啊?” 谢武英参观完青龙寨给眼前这位单独开的小灶伙食,又把食盒盖扣上,下面这位要真是不吃,他还记得得给上面那名叫钟鸣的秀才公带回去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说的这一句话,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被凌乱的长发遮盖住的头上,都分不清脸在哪儿,谢武英感觉前后左右都是后脑勺。 直到对方从地上叮铃咣当带着手脚镣铐站起身,光着伤口斑驳的一双大脚,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然后沉默地打量他几眼后。 开口说出一道让谢武英心头咯噔一下的话。 “你把那食盒递过来一点。” 谢武英没动。 对方晃悠着眼前盖的密实的长发,像是有些诧异的歪了下头。 “不是来给我送饭的?” “是啊。”谢武英盯着他小心道。 旁人的反应和叮嘱,不是假的,眼前这个现在说话正常的很,既是正常人,何必如此关押? 谢武英蹲下身,把食盒往前推了推。 “自己拿。” 第四百二十三章 谢武英疯了 一声轻哼。 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谢武英听得出来,但他根本不介意,里面这人被锁链套着,都能提出方才那力道不凡的东西。 一向机灵的谢武英,始终牢记六哥路上教的的话。 ——无论何时何地,不可轻敌,侥幸等同于失败。 “自己拿。” 他又强调了一遍。 把食盒往前推完,起身往后远离了几步,环胸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对方没有动。 两个人隔着柱子栅栏,彼此僵持。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的气氛,终于被对方打破。 一道低沉的嗓音,轻笑一下。 “有点意思。” 谢武英眼见着对方说完这句话,有了变化。 丁零当啷的锁链声,在地面上划出吱嘎的拖拽声响,在这空荡的山洞里划拉出不轻的回音,吱嘎在谢武英的耳朵里,有些不太适应。 食盒距离牢门不远,对方如果伸手完全能够够到。 何况,谢武英发现,挨着地面的一处,有个完全可以容纳食盒进去的空间。 谢武英的心里有那么一刹那,是划过一丝疑惑的。 以方才对方展示出来的那一手,这青龙寨的人,居然还就这么连同竹制的食盒,以及里面的杯碟碗筷,直接给他? 既然要困住对方,难道不怕对方吃完了饭,“就地取材”想办法废物利用这些东西越狱?! 想归想,谢武英心里明白的很。 能被一群山匪费尽心机地关押在这里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大恶之徒。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 他们都一样。 因此谢武英也没有轻举妄动。 眼见对方走近,谢武英浑身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谁料,对方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威胁。 反而是走到栅栏前,低头看向地面的食盒,驻足良久。 就在谢武英因为对方会伸手拿东西时,不想对方抬手拉开眼帘前乌黑密室的长发,露出一只深邃而犀利的眼睛。 疯子的眼神,过于犀利,犹如利箭一般,钉在他的身上。 谢武英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蹙起眉心,紧抿嘴唇。 那疯子盯了一会,眯起眼眸,突然开口问道:“新来的?” 谢武英“嗯”了一声。 “贵姓?” “……”谢武英没说话。 疯子笑了声,随手把一侧头发揶到耳后,破天荒半屈一条腿,矮身用一根手指敷衍地挑开食盒盖子,随口道:“怕我?” 一声轻哼。 疯子抬起头,打量眼前这个浑身戒备的小鬼头,眸光颇有兴致,“既然不怕,为何不敢自报家门?” 谢武英看着他,“激将法对我没用。” “哦——” 一道怪异的尾音上扬,听着让人想出拳。 谢武英眼见对方,一根指头挑翻一盘菜,挑翻了上层,挑下层,就像是故意在他面前表演“找死”的戏码,就等着他变脸色。 谢武英看见他这一出,倒吸一口长气,心肝确实有点冒火。 好好的饭菜,不吃就算了,还这么浪费粮食! 就在对方想继续挑翻最后一层主食时,谢武英眼疾手快俯身把仅剩的饭菜拉了回来,放到身后。 这人! 不吃拉倒,他一会拿上去给钟秀才。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对方把着牢柱,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不吃拉倒。” 谢武英看不懂对方浪费粮食。 对方却拿他当个稀罕物,像是许久都没见过这种人,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练武的?” 谢武英皱眉,“干你屁事!” “给我打一套拳,我瞧瞧。” 谢武英:“……” “不会?”疯子挑眉,“要不,我教你?” 谢武英有些让他整不会了。 低头看了眼食盒,“你真的不吃?” “嗯。”对方点点头,“你拿上去卖给其他人吧。” 谢武英心中微微惊讶,好家伙,合着这儿知道他的饭菜不用之后,会怎么处置? 他还没开口,又听对方继续说。 “剩下的没毒,有毒的都被我挑翻了,小兄弟你拿去混点零花银。” 谢武英觉得眼前这人是真的有点毛病,“剩下那些是我拿出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不拿回来,你都挑翻了。” “对啊,若我不放手,你什么也拿不走。” 谢武英:“……” 脑子确实有点不太正常。 谢武英觉得自己进来时的期望有点高,所以对这里面关押的人,有什么误会,进来一看也不过如此,于是捡起地上的食盒,打算把剩下能吃的部分,给钟鸣送去。 刚转身,身旁传来动静。 “记得卖给有钱的,否则你出不了这个山牢。” 谢武英回头看他,只见对方又放下那乌糟的长发,晃晃悠悠叮铃咣当地往回走,往地上一坐,又聚精会神地盯着地上的棋局。 谢武英盯着他看了一会,本来是打算走的,不知道为何,这脚步像是着了魔一般,迈不出去! 眼色大变! “你!你!什么时候干的?”谢武英大骂道。 “哦?什么?” 长发疯子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摆弄地上的泥球“棋子”。 “给我解穴!!!!!” “哦——”一道敷衍的鼻音。 谢武英疯了! 不是! 他也没看见对方刚才怎么出手的啊?! 怎么他就突然之间走不了了? 根本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被对方暗中点了穴位。 六哥!!! 这破寨子里真有疯子! 难怪进来前,那些人的笑容那般诡异,他还以为凭自己的能耐,进来应该不成问题。 没想到,进来的挺容易,走不出去了! “来人啊!!!!!!” 他嗷一嗓子大喊。 里面的疯子,终于抬起头望过来,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 谢武英很快发现,哪怕他大喊,外面也没有人来接应。 什么情况?! 上面,钟鸣抓着牢柱,目光殷切地望向里面。 一心一意等着对方,能快点从里面出来。虽然不知道方才自己的诚意能否打动对方,但他还是报了一丝期盼希望这位瞧着有些面善的山匪,能大发慈悲。 方才下面一声大喊,引起不少人围观。 各个牢间门口,都聚满了抻脖子围观之人。 “唉——” “又一个被盯上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 家神大人救救我! 对面牢间里的人,同情地看向钟鸣:“钟秀才,算了,我看你那一跪算是白瞎了。” 钟鸣脸色黯沉,大概是也意识到了不好的结果。 转身回到妻子身边,面色惭愧。 一只手握住他,“夫君,没关系的,我还能坚持坚持。” 钟鸣深吸一口气,语气懊恼又自责:“百无一用是书生!” 下面,vip牢间。 谢武英怒道:“给我解开!” 疯子摇头晃脑:“给我打套拳。” “行!”谢武英想也不想道,“你先给我解开!” 疯子抬头,拉开一侧长发,“好了。” 谢武英:? 试着动了一下身子,果真好了! 重获自由,下一秒,他想也不想,拔腿就往石阶上跳,心里暗骂,给你打个麻球! 不想,脚还未沾到石阶,身子在空中顿时一个栽歪,咣当一声,从空中砸到地上,半个身子的麻筋儿,被震得好一阵酸爽! 天灵盖都快碎了。 谢武英心知,自己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刚进来时,对方那小露一手,本来就已经让他觉得,关押的这个人不是寻常人了,没想到对方现在出的招式,才是让他心里生起恐惧。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谢武英此刻心里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干嘛要以身冒险,不听赵恭的话。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谢武英心里骂骂咧咧地瞪着对方。 里面的疯子却无动于衷,见他“乖乖”地躺在那边,似乎心情很好。 自己跟自己下棋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谢武英脑子活泛,既然自己技不如人,赶忙“赔礼道歉”。 “你解开,我肯定不跑了!不就是一套拳么,我给你打!” 别说一套拳,现在两套拳他也行。 青龙寨这帮混蛋,哪里劫过来的家伙,谢武英深深怀疑,对方身上那几条臂粗的链子,根本就困不住他。 见他求饶。 对方眼里的兴致,像是突然消散了几分,没什么兴趣了。 谢武英心里一阵郁闷。 这疯子软硬不吃,根本摸不着脾气嘛! 破地方,他再也不来了! 眼珠转了转,谢武英改变了策略,大声问道:“你什么都不吃,不饿?” 对方抬起头,潇洒地甩了下他面前的长发,“饿。” “你不爱吃那些,给我解开,我给你拿别的好吃的。” “你不讲信用。” “这次讲!” “我不信。” “我身上真有好吃的!骗你是王八!”急到一定份儿上,谢武英口无遮拦道。 不知道是这句话里的哪个字,戳中了对方的兴趣。 披头散发的疯子,突然从地上再次站起,走了过来,在谢武英面前不远处,蹲了下来。 一双犀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快点解开!” “再骗我一次,你的腿就要留下来给我当晚餐了哦。” 谢武英只觉腿肚子一阵钻筋儿。 疯子轻轻摆了下手。 谢武英都没看见什么变化,就恢复了自由。 这下子,他被对方的手法,彻底震慑住了。 眼下身旁又没有家神庇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翻身坐起,盘腿在栅栏前,与里面蹲在地上的疯子,互相对视。 见他没有再次逃跑的意图,疯子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谢武英沉吟一会儿,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口袋,拉开结口,从里面拿出一颗糖和一颗牛肉干,这可是他随身携带的补给干粮,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他摊开掌心递过去。 疯子的视线,落在他掌心。 “甜糖和肉丁,好吃的很,尝尝?” 眼前一花,掌心上的东西就没了。 抬眼只见疯子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空寂的牢洞里,谢武英甚至能听见对方嘎吱嘎吱咬碎糖块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咬骨头。 谢武英心底里再次感到一丝后悔。 碰上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真耽误事! 他刚动,栅栏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摊开在他面前的掌心,倒是不像主人一样那么灰突突。 谢武英还有什么不明白。 无奈地叹了口气。 心疼自己的存粮,只怕是今日不保了。 不过,就是说,又有谁能拒绝得了他们家家神给的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谢武英又放上几颗。 一阵嘎吱嘎吱声后。 那只嚣张不容拒绝的手,再次伸了出来。 谢武英干脆,一把全倒给他! “没了,放我走。” “吃完的。” 两个人跟小儿一样,互相置气拉扯。 牢门外,看管的青龙寨牢头儿喝了一壶酒,回头往里看了一会,问旁边人,“那小子进去多久了?有没有一炷香?” “差不多了。”旁边人答道。 牢头儿皱了皱眉头,“还没出来?你进去瞅瞅。” “好嘞!” 一旁的兄弟,拿钥匙开了大门,哈着酒气一路穿过两边的牢间,左右打量了一番,见他们都已经分了菜粥,想必灶房的那小子,应该是把活都干了,怎么让他卖个食盒搞点小钱这么半天。 外面的人都还等着呢。 心里嘀咕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里面。 可人却不下去。 隔着一道门槛,往里喊话。 “武兄弟!怎么样了?牢头儿问你怎么还不上来?” 下面,谢武英冲里面的疯子双手一摊,满脸抓狂:“真的没有了!” “那你别走。” “……”谢武英头一次想不问缘由砍人! “你放我走,我下次过来给你拿。” 疯子摇头。 “那你让我出去说一声,让别人送。” 疯子还是摇头。 上面的兄弟还在喊话:“武兄弟!小武兄弟!你还活着吗?” 谢武英脸色一黑,扭头大喊:“活着呢!这下面什么人,他不让我走!你们快下来!” 上面,突然一阵沉默。 谢武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不让你走?他开口说话了吗?” 谢武英:? “你们快下来!” “哎呀,武兄弟,他要是喜欢你,那你再陪他一会啊!我这就去通知人来。” 谢武英懵了。 上面的脚步声,急匆匆跑远了。 留下他一个人,口袋空空地面对着一个看不清怎么出手,就能把他制服在当场的大疯子!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家神大人您在哪儿啊?! 救救我!救救我! 第四百二十五章 海城谢家小事 一声巨雷突然在天空炸响。 震醒了在特护病房不小心睡着了的姜莉。 她猛地抬头,第一瞬间先去看了眼床上的丈夫,见谢斯铭的状态一切如常,还算平和,才微微松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起身,打算上外间喝点温水。 刚出来,就看见秦朗还在沙发上一侧盘腿坐着,聚精会神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倒是把她惊得一愣。 “秦先生,您还没有休息吗?” 沙发上的秦朗听见动静,点了屏幕上的暂停键,抬起头看了看姜莉。 “不困。”说完,打量了一下谢斯铭合法妻子姜莉的脸色,反倒是多关心对方一句,“守夜比较辛苦,姜小姐如果身体不适,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也好,这里毕竟是特护病房,谢斯铭他有医生护士一直盯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姜莉去小吧台拿水,“秦先生来一杯吗?” 秦朗用下巴点了点茶几上喝了一半的咖啡,“有喝的。” 姜莉会意,点了点头,只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端了过来,在秦朗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超级vip特护病房,并不比酒店顶级豪华套件差。 姜莉身为谢斯铭的妻子,虽然来照顾他天经地义,但秦朗反倒认为,对方也没有必要让自己太辛苦,病房对面的套间里就有休息的地方,如果姜莉真的放心不下,过去眯一会也挺好的。 姜莉喝了口水,听完他的意思,微微笑了下。 水杯拢在双手之中,她低头看了一会,抬眼抿唇微微笑了下。 “秦先生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没苦硬吃?” 秦朗摇头失笑,“姜小姐误会了。” 见姜莉眉宇间拢了一丝不安,秦朗想了想,换了下姿势,双腿交换上下,靠在沙发上,目光打量对方。 “姜小姐,你和谢斯铭之间的事情呢,我也听说了。怎么说呢,我跟你本无交集,但缘分这件事,历来是无常而奇妙的。” 姜莉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目光认真地听秦朗说话。 秦朗沉吟片刻道:“谢斯铭在谢家的身份,有些特别,我想姜小姐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姜莉点点头。 其实说她了解,她也只不过是从家里人那边打听到的消息,了解一二。说白了,都是些风言风语,未必是真正的内情,所以她一时也不知怎么说好。 说了解,说不了解,都不合适。 她倒是没有预料到,今晚在这边守着的人,是秦先生。 与谢淮楼的沉默和冷血不同,秦先生脸上时常挂着笑容,让人比较容易亲近。 她想了想,说:“我也只是从家里人那里听到一点,我知道我先生谢斯铭身份不明,不被谢家本家接纳。外面都说他不算谢家人。” 一声轻笑。 秦朗摆了摆手,“姜小姐大可不必担心,外界传言不过都是谣言碎语,你信了,反而对你和谢斯铭之间的感情有影响。” 姜莉闻言点点头,神色松了不少。 至少眼前的人,虽然是谢淮楼的朋友,但看着却也有耐心给她解释一下目前的状况。 这些日子,姜家从各方打听来的消息,鱼龙混杂,完全一团乱。 唯一让姜家心里比较踏实的事,就是谢斯铭因为姜莉送出的神药,而转危为安,虽然目前还不够清醒,但最起码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谢淮楼对待姜家的脸色,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之前压力重重的烦心事一扫而空,姜家父子也是头一次见识到海城真正的权贵之流之间,如何交手。 有了谢家一层“光芒”罩在身上,姜家之前的麻烦不但转瞬消失,甚至不少消息灵通的人,搭着关系也要过来同姜家谈个合作,就想沾着点谢家的光,共同发财。 姜家从前哪里见过这阵仗,也不敢随便应承,反倒是谢淮楼从特助那里听到情况,让人向姜家转达了他的意思,姜家父子这才敢放开手脚,同合适的人谈合作。 因为女儿一时冲动领证,姜家始料未及与海城高门谢家有了关系。 而最让外界眼热的是,姜家并不仅仅是通过女儿,与谢家攀上了姻亲关系,最特别的是,姜家与谢家结婚的那个年轻人,正是谢淮楼看重的人。 谢斯铭,是谢淮楼当初从外面找到并带回谢家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对外说谢斯铭在谢家的监护人,也不为过。 所以,当谢斯铭出事的时候,谢淮楼对姜家的态度,外人不难理解。 那时对姜家的人,是既眼红又忍不住嘲讽。 底子薄福禄少的小门小户,就是不太行,接不住人家名门望族家深厚的福泽。 这种话,姜莉听得太多了,姜家人也不例外。 秦朗点点头,“嗯,不意外。海城这边就是这种氛围。” 虽没说明什么氛围,但两人也都心里明白。 说心里话,秦朗自觉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不过面前的姜大小姐,一来是谢斯铭的女人,二来也是涂小姐的好朋友。 秦朗反正晚上无事,倒也不介意,同她多说几句。 “谢斯铭当初是三哥从外面带回来的,你不了解三哥这人,不过如今他既然已经接受了你们俩的事,后续只要你跟谢斯铭能过得下去,你反而最不需要担心应对的谢家人,就是他了。” 姜莉诚恳问:“此话怎么讲?” 秦朗说:“三哥这人吧,从娘胎肚子里就富贵,生下来人小辈儿大,人又打小聪明,所以在谢家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他既然接受你们姜家,那他护着的就不会允许外人置喙。” “这事怎么说呢,说是他的优点也好,缺点也罢,总之你们现在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那后面的事情,就不要太担心,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找他来帮你们姜家处理。” “我不敢。” 破天荒头一遭,一向恣意妄为的姜莉,能承认自己真的有点怕某人。 秦朗闻言噗嗤一声乐了。 “嗯,他平时那张六亲不认没人味儿的脸,确实不容易让人亲近。” 第四百二十六章 求学时代的家神涂婳 姜莉也笑了。 “难道谢先生私下不是那般样子?” 秦朗哈哈一笑,坦诚道:“也是。” “啊?” 姜莉愣住。 秦朗想点烟,地点不合适,遂从兜里摸出一块糖,扔进嘴里。 “他就那样,以后等谢斯铭好了,你们两口子有的是时间,多聊聊,谢斯铭应该会告诉你,三哥什么脾性。你们自己想摸他脾气路数没用,他也不会让你们摸得到,反而还遭罪,何必。你要是信我呢,你们姜家就踏实的过日子就行,有事就用他,他找你们,你们能办就办,办不了直接跟他说办不了就成,一点毛病不犯。” 突然想到什么,秦朗又补充一句,道:“当然了,如果某件事他一直插手,那你们姜家就要做好准备,那就是三哥他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完成的事情,你们最好心里多掂量掂量。当然了,这种事情,一般来说发生的不多,淮楼这么些年也没有几件。” 思及此,一个画面闪过秦朗的脑海。 唉,头痛。 眼下别说还真有一件事,引起了那魔怔的兴趣和注意力。 他看向对面的姜莉,眼里很难不升起一丝同情,好巧不巧的,眼前这位姜家的大小姐,正好因为某个关系,也被卷进了这件事里。 秦朗忽然眯了眯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谢淮楼那厮,突然对姜家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其中还包括另一个原因? 姜大小姐可是涂婳涂小姐愿意横跨半个国土也飞过来参加婚礼的好朋友。 两人之间这层关系。 会不会也是三哥看上的其中一个原因?! 姜莉见他脸色微变,不明原因,“秦先生怎么了?” “哦,没怎么,就是临时想到一点线索。” “那就好。”姜莉笑了笑。 有了秦朗这番话作底,姜莉心里的压力轻松一大半,现在唯一还让她放心不太下的,就是病情虽然好转,但是总也不能完全清醒过来的丈夫谢斯铭。 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婚礼要补。 只不过现在姜莉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婚礼不婚礼的了,她只希望谢斯铭能快点彻底得清醒过来。 聊完谢淮楼,秦朗对姜莉和涂小姐之间的关系,倒是蛮感兴趣的。 有了前面秦朗的善意,姜莉同他聊起好友涂婳,反而就没有那么拘束了。 不过有些重要的事情,她还是没有说明,随意笑笑两声就把这样的话题跨过去了。 这点小心思,久经江湖的秦朗又如何看不懂,也跟着淡淡一笑,把话题自然而然揭了过去。 个人隐私的部分,姜莉不提,而是多说了一些两人当初在大学时候的往事。 或许是姜家这次危机能够如此侥幸脱身,有很大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好朋友涂婳临走时送她的那些药。 所以姜莉现在,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她。 本来同窗往事,就容易让人怀念,何况是如今姜莉满心感激涂婳的出手相助。 不但挽救了她和谢斯铭的婚姻,也救下了姜家。 许多事,都是后知后觉的。 当初姜莉还可以满不在乎,但是被这件事卷进来熬的越久,看见其中的利益纠葛越来越深,才突然回神,自己当初一时冲动,随手在民政局门外拉着进去领证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如今想来,难怪当时谢斯铭那张英俊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迟疑的问她真的想好了么。 姜莉回想当时她怎么回的? 民政局前,她拽着谢斯铭的手腕,眨着大眼睛问:“是你身体有什么严重的毛病吗?” 她到现在都还记着丈夫谢斯铭脸上那骤然变黑的脸色。 对方反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沉默无言地把她带了进去。 两人的婚姻,来得跟玩笑一样。 她当时都没当真,甚至一直到结婚,一应琐碎的杂事,都是谢斯铭在处理。 而她这个准新娘,反而到了新婚时,还自鸣得意,她同谢斯铭之间是自由浪漫无拘束的情感体验。 妈的,现在回想自己当初的脑子。 姜莉觉得,真是生在富贵窝里久了,一点没有自知之明。 她心里现在也是有一点遗憾的,在谢淮楼那般冷血地拒绝他们姜家,拒绝她这个谢斯铭准未婚妻靠近自己的丈夫时,她还要为了那点豪门大小姐的自尊心,而故意表现的她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现在想来,真是蠢爆了。 她怎么能因为跟谢淮楼置气,而忘了当初意外发生时,谢斯铭为了保护她而伸到她身前的手臂。 秦朗的话,今晚多少点醒了她身上的那点狂妄。 “秦先生,谢谢你今晚让我知道,谢先生他对我态度,是因为更看重斯铭。” 秦朗笑着点了点头。 “以后多了解,彼此会相处和谐的。” “嗯。” 秦朗想了想,说:“听你方才说到跟涂小姐之间的往事,我也好像是看到了涂小姐性格中的另一面呢,没想到涂小姐当年也有那么激情澎湃的求学生涯。” 聊到涂婳,显然姜莉的笑容更多了。 “婳婳读书的时候,其实周围有很多人都喜欢他,暗暗打听她消息的学长学弟们,真是不少。可惜,那个时候,她眼里只有画画的世界,除了日常上课之外,课余时间,我们根本找不到她人在哪儿,不是在校外写生,就是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带着耳机一心一意画画。” 秦朗回想涂婳那一身的气质,笑着点了点头。 “涂小姐身上确实有那种氛围。” 他沉思少许,随意问了句,“涂小姐经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做事吗?” “差不多。”姜莉点头,语气带着点宠溺的笑意,“婳婳她是一个自己就能在自己的世界里玩得很开心的人了,不太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多少情绪价值。其实,我俩当初刚开始也不是很热络,她什么事情都能自给自足,基本上不太需要旁人帮忙,所以那些追求者总是找不到接近的借口,反而是我,一个寝室住着,发现她有时沉迷画画会忘了吃饭。” 秦朗大概能想到那个画面。 姜莉笑道:“所以我不是给她带饭,就是拽她陪我出去吃饭,一来二去,就这么做了朋友。” 姜莉:我是婳婳是最好的饭搭子(*≧▽≦) 第四百二十七章 是好事,还是坏事? 谈及彼此共同熟悉的人,二人倒是相谈甚欢。 也许是深夜适合聊天,秦朗自然而然的就把话题,聊到了涂婳临行前送她的那瓶神药上。 “姜小姐,问这事请你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作为我个人来说,单纯的好奇。实不相瞒,我自己在h城有家小古董店混日子,可能是职业习惯。” “我明白。”姜莉毕竟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何况能跟谢淮楼是朋友的人,对方口中的小古董店,她看也不过是对方的自谦罢了。 姜莉沉思少许,说:“秦先生,你这么坦诚相待,我也不能敷衍你,但说句实话,婳婳走前给我这瓶药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太多,只当是她的一份心意,我很珍惜。那天也是被斯铭的状态吓到了,才一时冲动,死马当活马医。别说你们了,事后回过神我腿都差点吓瘫了。” 秦朗淡淡笑了笑,“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姜小姐冲动的很好。” 姜莉也跟着无奈笑了下,“是啊,现在看结果,纯属歪打正着,不过到底是药管用了。不过,如果秦先生要是想问我这边了解这药,我是真的无能为力,甚至,我都不知道涂婳手里,居然有效果这么好的神药。” 她想了想,反而问秦先生,“我不知道这药婳婳那里还有没有,但秦先生既然与婳婳也相识,如果有需要,秦先生不如直接去问问她?” 秦朗笑了下,说:“其实我之前问过了,也有朋友家中急需,一颗一百万从涂小姐那里定购了几颗。” “啊?!一百万一颗?”姜莉瞬间愣住。 脑中一片空白,不是这救命的神药标价太高,也不是他们姜家拿不出这个数额,姜莉更惊讶的是,一直以来同涂婳的交往过程中,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涂婳当时竟然那般神色平静地将价值如此贵重的“东西”,就那么大方的送给了她。 而她竟没注意到,这是多大一份情谊。 说不好眼前的这位秦先生,是不是故意让她了解这药的价值,但她心中有数,能救回谢斯铭的东西,又岂会是平平无奇之物。 这也让她突然之间对涂婳如今的生活状态,有了一丝敬畏。 许久没在一起近距离相处,她已经不知道涂婳现在除了画画,生活中还多了什么特别的变化。 姜莉望着对面的秦朗。 心道,能同谢淮楼的好友彼此有联系,对方言语之间对婳婳的口吻也比较尊重,姜莉聪明的脑瓜转了一个来回后,忽然觉得,涂婳那边怕是这几年一定有了大变化。 也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婳婳身后的家庭,与众不同? 海城今夜的上空,浓云弥漫,城市的霓虹灯在深夜闪烁,私人医院的特护病房窗外,是笔直的马路和不时穿行的车辆,两边路灯亮着,偶尔有慢行的路人,左右张望穿过马路。 两人聊到深夜护士来查房,彼此的谈话也就暂时中断了,姜莉起身跟着护士进去病房内查看护理。 秦朗起身到窗户边放松放松。 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父亲老秦同志发来的消息。 老秦同志:“我已经落地h城了。” 挺快啊,秦朗心想。 “落地直接回家?” 秦朗发消息询问。 没有动静。 过了好一会,老秦同志才有回音。 “不回,时不我待,直接去李家登门拜访去。” 秦朗看见消息,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直接抬头一个电话打过去,顺便往外走,刚好跟送护士出来的姜莉碰上,他举着电话,绅士的给护士拉开房门,顺便跟姜莉打声招呼,“出去一趟,有事喊我。” “应该没什么事了,您休息休息。” 秦朗点了点头,又拐路去了外面。 摸烟盒出来时,对面的老秦同志终于接电话了。 “喂?” 秦朗嘴里吊着烟盒,从里面抽了一根,又把烟盒拿下,对着手机问:“不是,老秦同志,你怎么回事?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不回家歇一宿收拾收拾,背着你那行囊就这么直奔人李家?” 电话里传来司机的声音:“这个点去那边得加五十才能走啊。” “加加加!赶紧开路。” “好嘞!” 手机里一顿杂音,秦朗等了几秒,终于再次听见自己老爸的声音。 老秦同志系好安全带,换了个方向接电话。 “你懂个六,我就这么一身,下了飞机直接扎过去,见了面才能显得我的诚意。” 出租车很快驶离了机场区域,h城的深夜,倒是月明星稀,不见多少乌云。 突然从西边回来,骤降的十多度气温,还是让老秦同志加了一层厚实的衣服,好在车里暖和,他按照原定计划准时赶了回来,心情颇好,因此也有兴致同儿子秦朗多聊几句。 电话里儿子的不赞同,他只当没听见,依旧我行我素。 秦朗无奈,心知他爸这个时候,天王老子来了,怕是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干脆也不管了,随他去。 “大半夜的,你就这么两手空空过去?不拎点礼品。” 老秦同志大言不惭:“我就算礼物了。” 秦朗在电话这一头沉默许久:…… 怎么说呢,要不是血缘太近了,真不想承认互相是父子。 车子上了告诉,老秦同志临时想起一事来,“对了,蓝桥在跟没跟你提过这事?” “暂时还没。” “不应该啊,那小子猴精的,就算不是我们这一路数的,这种近官利贵的机会,还能少了他?咱h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 老秦同志口气里阴阳怪气的。 秦朗无奈:“舅舅应该只对东西感兴趣。” 至于像是这种百年隐世家族出山一类的玄门之事,好像蓝桥在的兴趣不大。 老秦同志却不这么觉得,“你且等着吧,没多久,我就能跟你那掉钱眼里的舅碰上头,你信不信。” 秦朗不爱谈论这话题,岔开道:“李家出山,怎么,还有仪式吗?” “谁知道,我又没见过。” 猩红的火光在秦朗指尖明灭,他望着远处灯光闪烁的大厦。 “爸,你说一向隐世的家族,突然出山,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四百二十八章 跟贵人难张嘴 “这可说不好。” 老秦同志意味深长道。 “天数就这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总会来,来了就接着,至于其它的,少寻思,寻思多了,全是妄念,屁用不顶,反倒还添烦恼。” 秦朗难得听到老秦同志正经发言,不禁低笑了声,他总觉得老秦家的祖根一定是有一根是反着长的。 秦朗总有种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快要破土而出了。 可他又跟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上抓。 老秦同志的出现,反倒把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拽到了李家的身上。 仰头望天,现在只盼着这天早点亮。 “对了,你和你那贵人之间如何,还有联系没?”老秦同志突然问道。 秦朗俯身在半身高的石柱上,“联系是联系,但是没什么好的话题聊,孤男寡女的总归没那么方便,容易让人误会。” 电话里霍然传出一道怪声。 秦朗皱眉,“你那是什么动静?” 老秦同志倒是很开心,“什么年代了,男女之间还没有话题?”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儿子连同郭家相亲的聚会都不爱参加,刚升起的一丝兴奋又散了,想到对方毕竟“身份”特殊,老秦同志倒也能理解。 “不过,你这贵人运确实旺的很,小心一点也没毛病。” “嗯。” 秦朗问:“多久到?” 老秦同志答:“那怎么着不得一个多小时?” “人家深夜能接待你吗?” 老秦同志轻哼一声,“你小瞧人家了,等你明天回来,也不回家,直接过来吧,若你爹我今日拜山能拜明白,你过来,正好你爹我舔着老脸,让他们李家的人,给你好好看看,你那贵人运。” 秦朗闻言大笑,忍不住调侃他老爹:“今儿稀奇了诶,我居然能看见你老秦同志也有不那么自信的时候?” 老秦同志在电话里,不以为意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那贵人运发的有点太旺了,盛极则衰,福祸相依,你爹能看别人,看你却不那么精准,攀个高人好好给你瞅瞅,咱家心里也有个数。” “真这么厉害?连你都肯服软?”秦朗直起身子,听见老秦同志这些话,本就好奇的心更好奇了,“李家的水这么深?” “李家的水不深,但人家本事深。”老秦同志望着前方漆黑的夜晚,反正时间来得及,“他们家祖上,听说替天卜事,出身钦天监,职位还不小,后来子孙发展的也不错,不过都是传言,说他们家的本事远不止于此,据说祖上真的有能人,可以做到呼风唤雨,灌溉农田,这事你就是放到现在,也是个不小的事。跟咱们这种江湖上的人家不一样。” “哦?在官家挂了号?” “我猜,八九不离十吧。” “何以见得。” 老秦同志呵呵笑了两声,道:“反正,如果咱们老秦家有他们家那种本事和底子,那些好东西,全族如果就剩咱爷几个,那可真是守不住。李家大人也不多,背后没点人罩着?平静日子都过不了。” 秦朗嗯了声,说的也没错。 “哦,对了,雷家你雷伯伯找过我,还特意跟我夸你来着,什么情况?” 这事秦朗并不瞒着,自打他跟谢淮楼那些人做朋友之后,家里人倒是不拘着他,只是多少会提醒他,有些事不要牵扯过深,不合秦家那些规矩。 毕竟秦家一脚在红尘,一脚在世外。 秦朗就把贵人赠药救了谢家人一事简单说了。 “雷家老爷子早年打仗伤了身子骨,雷葑又是个倔的,总想给老人家添寿,找我办了几次,我都给拒绝了,寿命天定人力难为,借了旁人的倒是好还,借了天地的还起来那就不是个定数了。” “所以呢?” “雷子想买那药,我就代为问了问。” “结果呢?” 秦朗想了想,“应该效果还行,反正没听到雷家的坏消息。” 突然,电话里静音了…… 秦朗:? 正纳闷呢,电话里忽然传来老秦同志放大的音量。 “不是!什么药这么神奇!我就说老雷怎么突然找我一顿感谢,还夸你,秦朗啊!真有这么牛的东西,你搞了一颗没?” 电话里的声音都带上期待的声调了。 秦朗怔了下,“没有。” “你怎么没搞一个啊?咱老秦家也不缺钱啊!” 秦朗说:“一百万一颗。” “啥?!” 电话那头是老秦同志不敢置信的声音。 秦朗以为他爸听见这价格,就直接作罢了。 哪曾想,下一秒,手机突然叮一声,推送一条新信息过来。 是一张银行余额截图。 一排让人花眼的数字。 秦朗呼吸一窒,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没忍住:“槽!老秦同志你去哪儿挖矿了?” 老秦同志说:“给我也买几颗。” 秦朗没好气无奈笑道:“你当买糖豆呢。” “你跟贵人好好拉关系。” “打住!老秦同志,聊点正经事。” “这还是不是正经事?!”老秦那边显然音量都高了,“你要说这好东西谢家、雷家都用了,你给我整几颗,不出三天,你也是二代。” “我谢您嘞。”秦朗无语,“那东西精贵,谢淮楼盯着呢。” “他盯他的,咱买咱的。”老秦同志可不觉得这事有啥难办的,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在那边还有什么事,非办不可的,不行你就订票马上回来,我带你去李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秦朗扶额:…… “李家这一代那小子,我还真打过一次照面,比你还小几岁,瞧着眉眼气质真不太寻常,这次李家出山,搞不好那小子当先,正好你来,咱一起去会会。” 见他亲爹越说越离谱,秦朗干脆简短快速说了两句,挂断电话结束战斗。 趴着外面的栏杆上,望着夜景默默地,又抽了两根烟。 最后思来想去,犹豫了半天。 拿出手机,打开涂婳的对话框: 【涂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突然这么问有点冒昧,不知你手上,那药……】 打到一半。 指腹狂点删除键。 又试着打了一行。 又狂点删除。 最后,打了几次还是没张开嘴。 秦朗暗骂了自己一声,真是,替雷家问药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麻烦,怎么到了自己,连个微信都不知道怎么发才好。 大家最近出门多注意点啊!戴好口罩啊! 我好像又中奖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谢氏后人来势汹汹 秦朗犹豫间,身后走廊内似乎传来一阵吵杂声。 秦朗回头,手里的电话正好响了。 “喂,秦先生,谢家来人了。” 电话谢淮楼留下的安保人员打来的,秦朗脸色登时一变,收敛了神色,拉开大门一路从走廊尽头走过来。 一身休闲装,脖子上戴着一块精雕细琢的小木牌,目光沉静地攥着手里的玉珠串,一路带风而来,气质不凡。 谢斯铭的特护病房门口外,已经严严实实站了四名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 拦着门口一群来势汹汹面色不善的谢家人。 秦朗接到消息,心里倒不意外。 这本就是他今天帮谢淮楼留在这边看着的主要原因,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点功夫,这些人也不肯放过机会。 秦朗点开微信,先给谢淮楼发了条语音。 “人来了啊,你自己看着点时间。” 说完,也没指望回。 反手又给刚加了好友的谢斯铭未婚妻姜莉,发了一条语音。 “不管发生什么,你别出来,在里面把门锁了,外面你应付不了,放心,没事。” 病房里面,姜莉靠在一旁,正心里惴惴不安,忽然接到秦朗的消息,心里的紧张一下子就松了大半。 幸好,今晚还有秦先生在。 按照秦朗的嘱咐,她在里面把病房门反锁后,又进里面的病房,关门时犹豫了几秒,还是锁门上了二层保险。 外面来的是谢家人,秦朗说的没错,她确实搞不定。 走到丈夫谢斯铭病床边坐下,看着沉睡中的谢斯铭,都快忘了从前他笑吟吟的模样了。 姜莉低头,双手握住丈夫的手,俯身抵着额头。 ——斯铭,你快点平安无事醒过来吧。 姜莉心里明白,从谢斯铭在阎王那里除名之后,爸爸和哥哥都提醒过她,看谢家最近的态势,至少一段时间之内,她跟着谢斯铭,还是有一定麻烦和压力的,如果愿意就要坚持住,如果实在不喜欢这种生活,就跟家里说,家里来处理。 家里没说怎么处理,但是姜莉看得出来,必然不是很容易的办法。 何况,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和谢斯铭的那种心态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能过一天就好好珍惜一天吧。 至于感情…… 等谢斯铭醒了,谁又能说得准,婚后不能慢慢培养呢。 姜莉在海城上流圈子也算混了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她见过的谢家人,还没有今天晚上见得让人多。 而且,透过门口中间的竖窗,她好似隐约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在她记忆里,那张雍容华贵的面孔,一直在贵妇圈中温温和和,很是亲切。 可今天晚上,对方下颌棱角分明,连那双往日微微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都显得沉冷而犀利。 无论从身份、地位、年纪和处境。 秦先生都没说错。 姜莉在丈夫病床前,深吸几口气,定了定心神。 情急之下,只有自己心定才能转危为安。 家里一直这么教她。 抬头看向谢斯铭,从前苍白的脸色,这些日子红润了不少,好的再快点就好了。 婳婳的药…… 要是能再多点就好了。 她打开手机,盯着涂婳的对话框,犹豫了许久,还是放下了手机。 总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是合适的时候。 姜莉在病床边,安静地守着谢斯铭。 病房外。 谢家的人,俨然以人群中一身富贵装扮神色威严的中年女子为主,只是秦朗看得出来,在这样的场合下,对方一言不发,显然是觉得守在特护病房的人,根本不够资格让她开口。 替她发声的另有其人。 四十多岁,同样不小的岁数,穿的倒是体面,只是戴着一副无框眼睛,一推一扶间,镜片后精明的目光,却来者不善。 秦朗只一个扫视,便将眼前来人,看得仔细分明。 谢家传承到如今,嫡系人口不多,旁支倒是不少,来的人里,大部分秦朗都是不认识的,倒是其中有三四个面孔,从前来海城跟淮楼他们几个一起玩的时候,偶遇过,打个照面。 奈何他记忆力好。 环视一圈,徐步走到四名安保人员面前,转身站定,缓缓抬起头,不看别人,直接对上中年贵妇。 “谢二太太,您这带着这么多人,深夜兴师动众而来,是为了?” 后面的话,秦朗不说,留给对方。 傻子都知道对方干嘛来的,说不说有什么意义。 女人眯眼打量了他一下,没吭声。 反而是她左右两边的两个男人先后开口说话。 一个是那戴眼镜的中年斯文男,轻扶了下眼镜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知您是哪位?恕我眼拙,在谢氏集团上下这么多年,竟没认出。” 右边贴着谢二太太站着的较为年轻的一个男子,穿金戴银好不奢靡,双手插兜一双冷眼上下打量面前的秦朗,没说话,但眼神里也透着浓厚的敌视。 秦朗低头,轻笑一声,也没辩解多少。 他秦朗是谁,在旁人眼里不熟悉,在谢家这帮子心眼比马蜂窝还多的族人眼里,尤其是这位谢二太太眼中,会不知道他秦朗? 笑话。 现在是敏感时候,别说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谢淮楼脚边爬过去一只蚂蚁,他们都恨不得查个公母,背调个血统巢穴。 秦朗抬头,深吸了口气,神态悠闲地抿唇看向他们。 玩哑巴模式呗,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又不是谢家人。 除了谢淮楼那个疯子,他谅他们这些人也不敢跟他来硬的。 南药北秦的名号,在江湖上也不是好惹的。 换个赛道玩,未必谁叫谁祖宗。 他说今晚能替谢淮楼“看住人”,他要连他们都糊弄不住,老秦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一声冷笑,又是那阴阳怪气的口吻:“真不知道谢淮楼哪里找来的人,真是一点不顾本家情谊,竟然容着外人,对姐姐你这么无理。” 秦朗抬臂环胸,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笑意不达眼底,态度一眼明了。 对面,中年贵妇谢二太太的脸色,也不由暗沉了一两度,看人的目光都更严苛了几分。 第四百三十章 你们闹够了吗? 谢二太太身旁的年轻人忍了好一会,忍不住了,“喂!秦朗你不过是我三叔的一个朋友而已,你哪儿来的大脸,挡在这里管我们谢家的闲事!你们都让开,我妈这么晚来探视病人,够给他一个野种面子了,你算老几?” 秦朗被话气笑了,他微抬了下头,点了下。 “呦,没想到,宣少爷还能记得我秦朗的大名呢,真是可喜可贺,也算鄙人的荣幸了。” 秦朗四两拨千斤,根本就不接他们的话茬。 管你们说什么,反正只要他秦朗在这,今晚你们就别想进去碰谢斯铭一下。 显然,他这滚刀肉一般的态度,终于激怒了中年贵妇。 推开身旁的人,终于肯屈尊降贵地往前迈近一步,凌厉地目光直视秦朗半天才开口。 “秦家小子,按年龄和辈分,我托大让你称呼一声阿姨,不过分吧?” 秦朗连忙放下手臂,倒是身子立正,恭恭敬敬地敬了个晚辈礼。 不冲别的,单纯就是不想给谢淮楼添麻烦,谢家规矩大,他是有所为耳闻的。 眼前的女人,不论如何,现在还是谢淮楼二哥家的人,这一点点“薄面”,深谙人情世故的秦朗是不会拂了对方的意思。 但,也就仅此而已。 微微颔首见过礼,秦朗抬起头,脸上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表情。 谢二太太就知道,谢淮楼这是请了什么胡搅蛮缠的人,在这里等着了。 心中不由冷笑。 “为了一个离家多年,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谢家子孙,老三非要做到这个地步?” 秦朗面对对方的诘难,沉吟少顷说道。 “二太太,您是谢家德高望重的长辈,我一个小辈不好置喙三哥家的私事,从父亲那边论,我应当应分敬您是长辈,是阿姨。但关系若是从三哥这边论,您说,我一个外人,大半年都不来海城一趟的北方人,您说我能知道什么呢?是吧。” 谢二太太蹙了蹙眉,冷哼一声:“明人不说暗话,淮楼让你在这里,不就是防着我么?” 秦朗急忙打断:“诶,您瞧,二太太,这就是您多想了,我来的时候可是奔着参加婚礼来的,要不是我那边临时有点事耽搁,我兴许来的更早,到这边一切听三哥的,他让我干嘛,我就干嘛,这事……”秦朗咯咯笑了两声,表现的像是自己无奈又无可奈何。 “您懂的,三哥那脾气,我能不顺着他?” 一句话,又把谢淮楼拉出来,当防护盾。 “好,就算淮楼他请你帮忙,那里面躺着的人,算起来也算是我的一个晚辈了,听说今晚提他那未婚妻也在里面。我作为一个长辈,难道连在自己医院探视慰问孩子们的权利都没有了?”说完,女人状似颇为担忧一般,左右看了看,“夜深了,走廊又这么安静,在这里说话也会吵到旁人,非要站在这里说话?有什么不能进去慢慢再说的。” 废话一大堆,总之一句话,被挡路,让她进去看看谢斯铭那人到底死没死成。 秦朗闻言,沉默片刻,很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道:“这层楼,只有谢斯铭一人治疗中。” 一群来人:“……” 谢二太太的脸色,肉眼可见黑沉.下去,目光仿佛在那一瞬间淬了毒液一般,又因着自矜身份,转瞬眨眼散了去。 但方才还算好说话的态度,已经不复存在。 秦朗看着对方的神情,心里暗道,看样子谢家老宅那边今夜谈的不是很顺利啊。 不然,憋了这么久,怎么非得今天晚上就冲过来。 秦朗有时候真的挺烦自己祖上传承下来的这个天赋灵感。 都不用算,有时候单凭直觉,都能感知到“好”或者“不好。” 谢二太太冷眼盯住他半晌儿:“谢斯铭醒了吗?” “还行。” 反正没死。 “就这几个人守着,如果我今天晚上非要进去呢?你觉得你能替别人拦得住我?不管怎样,我也是淮楼的亲二嫂!” 秦朗无奈。 “我肯定不能冒犯您,但淮楼的脾气您也晓得。” 他转身朝空旷的走廊拍了拍手,几乎是下一瞬间,附近所有紧邻的高级病房的房门,齐声推开,里面鱼贯而出一群黑衣安防人员,无数双目光森严地盯着这边。 惊得谢二太太带来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纷纷不由自主地往中心靠拢,寻求安全感。 秦朗摊手道:“您瞧,三哥他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双方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涉,互不相让的电流滋啦作响。 一道气笑声,极其愤怒的从谢二太太的鼻腔中喷出。 虽然早料到谢淮楼对外面捡回来的这个谢斯铭,有些偏爱,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守着一个要死不死的躯壳而已,竟然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在谢家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其他人,看着眼前这份阵仗和庇护,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和嫉妒。 谢家小三爷,谢淮楼那个没心肝的冷血疯子,他有一天也能这么大手笔地护着一个野种? 真是让人心里直冒火! 谢宣从母亲和舅舅身后,冲过来,欲推开前面的秦朗,硬闯进去! 他倒要看看谢斯铭那混蛋,到底有几条命,还是哪里长的不一样,都没在谢家生活过,一回来就继承了大伯家那么一大笔财产,凭什么?! 走了狗屎运就算了,小三叔还要护着他! 护着他就罢了! 今天晚上在老宅,在老祖宗面前,居然还想给这狗东西抬咖,抬进祖宗宗祠里面上族谱! 妈的! 他谢宣也是谢家子孙,二十多年了,大名还没被他亲爸求爷爷和族叔们,落进族谱呢! 凭什么啊! 凭他谢斯铭一个半死不残的废物吗? 秦朗在他冲过来的一刹那,往后倒退了一步,身后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齐齐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破防中的谢宣制在当场。 虽不伤他,但对方也无可奈何,无法更进一步。 亲儿子被制,谢二太太终于端不住那张威严矜贵的模样,一个窜步上前,照着压制她儿子谢宣的安防人员脸颊,上手啪啪就是两个重重的大耳瓜子! 啪—— 全走廊都安静了…… “你们闹够了吗?” 第四百三十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喧闹的走廊,因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而瞬间安静下来。 愤怒到极点的谢二太太,收手惊讶地转过身,看向来人。 “德焱!” 挣扎中的谢宣也不反抗了,看见来人仿佛腰后长了根巨骨,高兴至极地喊道:“爸!!!” 秦朗转身,看到来者,低声道:“放人。” 谢淮楼留下的人,立刻放了谢宣,齐齐退回到一边,其他人也一样,列队靠在两侧前边,留出中间宽敞的通道。 秦朗微蹙了下眉头,眼疾手快给谢淮楼通风报信。 “三哥,你二哥怎么过来了?” 秦朗以为谢淮楼这时忙,不想他刚发完,谢淮楼那边就回了信。 【谢淮楼:留住谢斯铭。】 秦朗一看这不着天不着地的话,眼前就是一晕。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谢淮楼年长二十岁的二哥,谢德焱,谢家德字辈排行第二。 谢德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秦朗一头雾水。 按谢淮楼那边的事,这一位今夜不应该在谢家老宅那里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秦朗百思不得其解。 不止是他,就连谢二太太本人,也没有想到就在自己和儿子被一个外人仗着谢淮楼的威风,倍受欺负时,丈夫谢德焱居然出现在她们娘俩身边。 一时之间,谢二太太又重新变回了那个端庄矜贵的名门贵妇,丝毫不见方才嚣张跋扈之举,变脸之快,叹为观止。 秦朗心中很是佩服。 谢德焱身后跟着秘书和保镖。 一步一步走的沉沉稳稳,不疾不徐,直到来到秦朗面前,还十分绅士有礼地伸出手。 “秦先生,好久不见。” 秦朗伸手,礼不可废。 “谢董,您好。” “让您为难了。” “没有,没有。” 两人客气寒暄过后,只见谢德焱转身看向自己的妻儿和小舅子,深沉的黑眸黯了两度,“这里是医院,你们深更半夜不在家里睡觉,过来折腾什么?” 眼见一家之主动了怒气,身后一群人鸦雀无声,不敢喘气。 “姐夫——” “住口,这是谢家的私事,哪里有你多嘴的份儿?”谢德焱沉声怒目呵斥道。 “……”谢宣小舅到嘴的话,怏怏咽了回去。 “德焱——你看淮楼他这是要干什么呀,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谢二太太温声向丈夫抱怨道。 谢宣一旁帮母亲说话:“就是!小三叔的人还动手打我。” 告状不怕晚。 “混账!哪儿都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不闹淮楼的人敢动你?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身后秦朗闻言不禁皱了下眉头。 谢宣不服气:“不是说谢斯铭是大伯的儿子吗?我们谢家人来探自家人,还要听一个外人的安排?这不成了笑话了吗?” “越说越不像话!上一边儿呆着去!” “本来就是嘛……”谢宣梗着脖子被他爹犀利的眼神盯到没了声音,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躲在谢二太太身后。 谢德焱的目光扫过妻子带来的一众人马,都是家族和集团里脸熟的一群人,他们见谢德焱脸色不好,一个个噤了声。 病房门外,忽然由喧闹安静下来,就连最里面的姜莉都不由愣住,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秦朗就那么看着谢家二爷管教内庭,直到谢德焱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秦朗心道,得了,主题来了。 “秦先生,让你看笑话了。” 秦朗客气道:“谢董言重了,一家人不过是一时情急,都在情理之中。” 谢德焱微微一笑,说:“没有打扰秦先生休息就好。” “啊,不会。” 谢德焱左右看看,明知故问道:“淮楼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你从外地来,不说过来陪你好好在海城耍耍,怎么还能麻烦你在这里帮他干活,真是不成体统。回头,二哥替你说说他。” 秦朗听这话,听得后脑勺发紧。 心道,谢家这两口子,可真是一对卧龙凤雏,一个想给他当长辈,一个又想给他当哥。 一上来就把他往小了压。 好在,秦朗也不吃那一套。 “嗨,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三哥忙,帮他打个下手不是应该的么,多谢谢董好意。” 言外之意,我们哥俩之间如何相处不用您老操心了。 谢德焱淡淡一笑,“淮楼交的朋友,自然都是不差的。” 秦朗微微一笑。 谢德焱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倒没像身后的家人那般着急,反而一副根本不会为难秦朗的态度,向他询问谢斯铭近来的状况。 “听说这孩子,伤的不轻?” 秦朗点了点头。 要不是谢斯铭福大命大,整不好真死了。 谢德焱叹了口气,感慨道:“定是我那大哥,冥冥之中护住了这孩子。” “德焱?” 谢二太太轻轻唤了一声丈夫的名字。 谢德焱却没有理会她。 “不知现在情况怎样?淮楼可有什么想法?” 秦朗不太明白这个意思,“谢董的意思是?” “啊,我是看这边医护力量毕竟不如集团医院的医疗资源丰富,如果斯铭的状况不算太好,不如转到集团医院那边好好护理。”谢德焱话说的情真意切。 不过不待秦朗露出拒绝之色,他反倒轻轻将这个提议揭了过去。 “当然了,如果老三觉得这里足够了,那少折腾也是好的。” 好么,好话赖话全教你一个人说了,秦朗心道。 果然,老狐狸就是比其他人技高一筹。 既不莽撞也不那么好说话,三言两语的,客客气气地在这里跟他打太极。 而他碍于身份,又不好多说什么。 谢德焱沉吟片刻,抬头道:“我也是从淮楼把他带回谢家之后,才知道大哥身后,还有这么一个孩子,做二叔的,一直忙于工作,想着都是一家人了,或早或晚总有见面的机会,所以一直也没来得及跟这个孩子见上一面,不想今日是这种情况下,才能看上一眼,唉,遗憾不提也罢。”话锋一转,谢德焱抬眸盯着秦朗的眼睛,客气道:“辛苦秦老弟,陪我进去瞅上一眼,也算是替我大哥好好看看这孩子怎么样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年关祭祖可是大事 秦朗心里忍不住叹气。 这为人处世,有时候真不怕横的,也不怕硬的,就怕这种笑呵呵软刀子进硬刀子出的。 嘴上说的全是知书达理的软乎话,却没一个字是浪费的,掷地有声,必是要达到自己进攻的目的才行的。 谢淮楼这位二哥,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客客气气给足了他一个谢家外人的面子,只求替谢斯铭已故的父亲看上一眼,还不为难他秦朗,请他作陪。 秦朗真是,有任何立场可以阻拦其他人进去,此时此刻,却没有足够的理由,拦住谢德焱的脚步。 人家不求别的,只求看一眼。 这一眼,他秦朗怎么拦? 除非谢淮楼本人在这! 秦朗脸上明显露出为难之色,被谢德焱看在眼中,不禁理解道:“看样子,我这心意怕是也要给秦老弟添麻烦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太为难你,行,算了吧,只要知道斯铭这孩子没有生命大碍就好。” 说完,转身一副无奈失落的样子,朝自家人摆摆手,叹气道:“走吧,别围在这里,打扰孩子们休息。” “爸,人都没见着呢,就这么走了?” 谢德焱怒目瞪视道:“不然你还想怎样?还想硬闯?” 谢宣斜眼瞥了秦朗一眼,嘴里咕哝道:“也不是不行。” 谢德焱给妻子打了个眼神,谢二太太转身立马拉住儿子的手腕,“小宣,跟妈回家。” 秦朗在后面挠额,心里烦死了。 这特么的,真是老狐狸上眼药,一套又一套。 这要让谢德焱这么仗理走了,回头淮楼那边不知道还得挨多少唾沫星子。 手机响了下。 【谢淮楼:二哥要是想看,就让他看,但人不能走。】 “谢董!等等——” 秦朗喊住谢德焱。 * 病房里。 姜莉看见秦朗发来的消息,从里至外打开门锁。 为了避免打扰到病人休息,除了谢德焱一个人进来,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谢德焱一进来,就看见姜莉,眸色微动,打量她两眼,客气道:“你就是斯铭家的吧?” 姜莉心里一瞬间哽住,怔了片刻才回神。 礼貌的点了点头,“是的,谢董您好,我叫姜莉。” 谢德焱听见她如此自我介绍,反倒笑出了声,轻轻摆摆手,和气道:“放轻松,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斯铭既是我大哥的孩子,你就随他,以后叫我二叔就行。” “好,记住了。” 姜莉把位置给谢德焱让出来,站到了一边。 现在让她唤对方二叔,她可是真叫不出口。 好在,谢德焱的注意力根本也不在她身上,或者说,在他眼中,谢斯铭的老婆是阿猫阿狗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要近距离地好好看看这个大哥遗留在外界的谢家后生。 秦朗在他对面,两人分别站在谢斯铭病床两侧,同时看向“沉睡”中的病人。 谢德焱站着打量了许久,突然伸手摸上谢斯铭的额头。 有那么一瞬间,秦朗差点因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险些条件反射拍掉他的手,幸好他在最后一刻稳住了。 不久,谢德焱收回手。 望着谢斯铭毫无所觉的样子,不太放心地抬头看向秦朗。 “这孩子真的活下来了?” “大夫是这么说的。”秦朗回。 “嗯,难为老三了,为了救他兴师动众,不惜求到老宅去。也是这孩子有福气。”谢德焱看着那张隐约熟悉的面孔,“这孩子的神韵,还真是有点像大哥。” 秦朗看了眼姜莉,姜莉不明所以看向他。 谢德焱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姜莉,言词真诚道:“辛苦你照顾这孩子了。” “应该的。”姜莉面对谢家这位二爷,有些局促。 实在是猜不到对方进来到底打的是哪张牌。 能纵容自己家里人闹到谢斯铭的特护病房外面,姜莉不会傻到以为眼前的男人,真的是个亲切和蔼的谢家人。 只能小心应对。 谢德焱微微淡笑了一下,“老三那人,行事乖张惯了的,若是对你,对你们姜家哪里做的不妥当,我这个当哥哥的,替他说个情,你们都别往心里去。他命贵,生下来人小辈大,打小周围别人都捧着他哄着他,没几个人能轻易入他眼,倒是斯铭这孩子,也不知怎么的,就投了这小子的眼缘了。” 谢德焱回头,目光再次投向谢斯铭的脸。 “淮楼为了救他,不惜动了祖宗留下的东西,这孩子得争点气,早点醒来啊,不然就赶不上年底,年关祭祖的大事了。” 姜莉的视线唰的投向秦朗。 秦朗微微摇头,暗表不知此事。 谢德焱自然知道,这些谢家秘闻,身旁两人是不知道的。 “大哥的那些东西不薄,可是不过祖宗首肯是不作数的,这事事关谢家宗法,就是淮楼费劲心思也难办,还是要斯铭这孩子自己争气一些才成,否则如何堵住外面那些悠悠众口呢?” “这认祖归宗嘛,自然还是要名正言顺一些,要来的更好一些。” 谢德焱看过谢斯铭的状况了,转身看向姜莉,“辛苦你要多费心了,斯铭这孩子还是早点醒来就好了,也不枉老三为了他忙前忙后的照应。”提到谢淮楼,谢德焱的语气里倒像是也带了一点点的怨气,“老三也是,既然早就发现这孩子了,怎么通知我一声,我这个当二叔的,还能不照顾他么。” 秦朗一旁,神色放松,但心里时刻警觉着。 生怕眼前这位不按常理出牌。 但让他出乎意料地是,谢德焱直到看完人带着自家大队人马离开后,中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走后,病房内安静了许久。 两个人同时长呼一口气,神经放松下来。 姜莉捂着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地在原地踱步,“天呐,谢家的长辈都是这样的气场吗?” 秦朗与她关注的点不同。 他紧蹙眉头,总觉得中间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那股直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电话响起。 【谢淮楼:刚从老宅出来,一会过去,你那边还行?】 秦朗松了口气,迅速回复消息:【房子都烧没了,你才打水出来灭火。】 【……】 秦朗心里哼了声,冷笑话都听不懂,没情趣。 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在夜色里,驶向谢家私人医院。 谢淮楼看着手机里,秦朗发来的消息,眸光骤然一紧,眯起眼睛看向车窗外。 【秦朗:我怎么总觉得你二哥过来,黄鼠狼给鸡拜年?】 谢淮楼:呵。 另一边。 谢德焱带着一众人出了大门上车。 车门关好驶出几分钟后,谢德焱突然朝身旁的妻子伸出手。 谢二太太不解,低头看向丈夫的掌心,是两三根发丝。 “这是?” “去查查这野种,到底是不是我们谢家的人。” 身旁,声如寒冰,森冷黯沉。 第四百三十三章 谢家请家神的法门 一个小时后,谢淮楼回到医院。 哥俩碰头,谢淮楼进去先看了看谢斯铭的状况,姜莉望着他欲言又止。 谢淮楼淡淡道:“你只管照顾他,其他不用搭理。” 姜莉看了他身后的秦朗一眼,后者微微颔首,她便认真点了点头。 “好,我会照顾好斯铭的。” 谢淮楼点了下头,转身对秦朗说:“走吧,这边我留了人,送你回h城。” 秦朗被谢淮楼从病房里带了出来,两人上车后,秦朗见开车的方向好像不太对。 “机场在那边。” “用我的。”谢淮楼道。 秦朗:“……” 行! 跟着有私人飞机的土豪出门,沾光了。 不久后,私人飞机在深夜中升空,北上h城。 机舱内,秦朗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看着谢淮楼,不由笑话道:“三哥,上了飞机身子还坐得那般端正,不累?” 谢淮楼抿了口杯中酒,抬眼淡淡道:“习惯了。” “也是。” 秦朗喝了口酒,酒香在唇齿间缭绕,他突然有些好奇,“明明是我要回家,你这边的事都办完了么,怎么突然又奔这边来?” 他才不信对方是临时起意要送他回家。 他猜谢淮楼是不是有什么意外之事。 宽敞的机舱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谢淮楼见他问,也没瞒他,直起身子轻轻靠在一侧,长腿搭在另一侧。 “李家出山,过去看看。” 秦朗恍然大悟! 他就说嘛,没有要紧事,谢淮楼怎么会突然跟他一起回老家。 “看来消息传的挺快。”秦朗道。 “嗯。” 谢淮楼没有否认。 “伯父呢?” “家呢,他性子比我急。” 谢淮楼点了点头,“有伯父先打些交道也好。” 秦朗不置可否,弹开烟盒,伸向对面:“来一个不?” 谢淮楼轻轻抬了抬手中酒。 秦朗会意,反手夹在自己口中,啪一声!点燃。 须臾,一股青烟吐露。 秦朗掸了掸烟灰,抬眸看向谢淮楼:“我看你二哥,二嫂今日来者不善,什么情况?你二哥不应该跟你们一起在老宅那边呆着?怎么突然跑这边来了,他来了,我可拦不住。” “嗯。”谢淮楼应了声,“年关祭祖,我想让斯铭拜神,他不满意,先走了。” 猩红的火光,在秦朗的瞳孔中晃动,秦朗抽了两口,低头掸烟灰,“你这话,可够精炼的,可惜,我没听懂。就这么点事,你二哥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值得这样?” 谢淮楼小喝一口,目光颇为严肃:“老爷子状况时好时坏,唯有大祭一次,兴许能有所好转,但大祭一次,劳师动众,谢家各支齐聚,机会难得,我想到时把斯铭带到祖灵前面叩拜一次,也算正式认祖归宗,领了大哥那一边的摊子。” 秦朗说:“你这么干,难怪你二哥不乐意了。” 谢淮楼冷哼,“那边就不是他能伸手的摊子。” 说着,饮尽杯中酒。 “那你觉得谢斯铭,能行?” “不知道,试试。” “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试试这俩字。”秦朗笑了笑。 谢淮楼倒酒时,老秦同志给儿子秦朗发来了一张深夜照片。 秦朗放下酒杯,点开照片,只见照片上,像是在一个幽静的小区里,照片远景里,有一独栋的小别墅。 照片下方,是老秦同志发来的新消息。 “我到了。” 秦朗无奈失笑,“我这爹真是……” “怎么了?” 秦朗抬了下头,又低头给老秦回消息,口中回道:“老秦同志已经找到李家人了。” “哦?这么快。” 秦朗回完消息,手机放在桌上。 “对了,你们谢家不是有自己的法门么,怎么想到去找李家的人?” 谢淮楼说:“有一个法门出了误差,李家祖上应该有人懂,我去问问传没传下来。” “什么问题?能说么,要是有门路我也帮你打听打听。” “谢家请家神的法门。” 秦朗:“啥?!” * 海城谢家私人医院,特护病房内。 病床上,身材纤细的女人侧身枕在床沿,微微打盹儿。 巴掌大的脸颊边,静止许久未动的一只手,突然微微抖动了一下指尖。 可惜,无人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长睫,在昏暗的病房内,轻轻晃动了几下,再次静默。 又过了一会,一双眼皮下,眼珠在微微晃动。 很快,病床上“沉睡”许久的人,终于在几次的费力尝试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突然刺入眼中的光芒,令男人短暂地适应了一会。 入眼。 是头上的棚顶和灯管,屋内的光线还好,适应了一会终于可以自由地打量,慢慢转头观察四周,忽然,视线顿住! 他的左手边,正躺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只可惜,面孔有些陌生。 男人偏头侧躺,一时怔住。 脑中一片雾蒙蒙的空白。 * 午夜气温骤降,江风冷冽,山风更烈。 谢家女眷所在的流放队伍,过了江河后,轻装简行,一路飞奔,直到夜路越走越难,实在不适合再继续赶路,便在周围附近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全体安顿下来。 乌泱泱也是近百人,临时在原地扎营,其实并不安全。 但往前走,夜路难行,更容易遇到危险。 按计划,能一路冲出这么远,也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流放小队的押解官楚飞箭带人在四处做好标记和警示之物,方回来检查一路走来流犯的状况。 有了前面山匪果真下山劫掠之事,流犯们就连中途休息,也不敢完全放松。 为了能够活着逃命,连代步行走的车马都被差官们放弃了,可想而知,后面穷追不舍的劫匪,如何危险。 一群人急于奔逃,路上根本顾及不上吃喝拉撒。 终于休息了,一放松,大家的肚子此起彼伏地咕噜咕噜。 或许是这边本就是身弱之流,一番无声疾走,在解差们和谢家人的团结和带领下,不自觉得聚拢在了一起,彼此之前休息时,互相对望,大家不知不觉地都轻轻笑了起来。 真是流放路上,难得会出现的一幕。 第四百三十四章 谢家人的感召 所有人的身上,如今都已经换上谢家家神涂婳投送的“保命服”,原本穿上的时候就感觉很当压风保暖,这一路奔波而来,冷不丁一坐下,大家只感觉到身体里面,好像正冒着热气。 有的人体热,甚至都忍不住拉开了防护衣散热。 夜已深。 四周寂静,偶有郊外野兽之音。 押解的一部分差官,按照楚飞箭的命令,在四处巡逻。 韩其光手下的“商队”人马,也主动帮忙盯着各处安全,尽量给保护圈内的人留出安全休息的时间。 累了一路,众人能量消耗巨大,此时又累又饿。 流放路上的规矩,一向是白日进食,晚上休息。 但今日特殊。 如今,几乎所有人都俨然以谢家人的一举一动为参照,见谢家人坐下没有马上躺下休息,其他人也只敢坐着靠着,简单捶捶肩,敲敲腿,松快松快。 谢家人不躺下,是不是知道一会还得走? 或者今夜危险,不能放松警惕? 不管是哪一种,反正众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谢老夫人等人的举动。 没想到,盯了没有多久,只见谢老夫人起身带着去同楚飞箭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带着人用锅打水、烧水,煮速食菜汤。 幸好,放弃辎重时,每个人都背着自己的重要“物资”。 谢家人带头埋锅造饭,在这寒冷的夜里,能吃上一点热乎的东西,浑身上下都暖和了。 放饭的差官们,一个一个给流犯们打饭,如今的流犯队伍里,已经没有了从前那些爱闹事的那群人。 剩下一些瘦弱之人,解差们一路管束起来,非常方便。 而且这边女眷老弱多,女多男少,更容易管理,根本不需要差官们大声呼喝,只要谢家人领着大家做什么,其他人在谢家女眷等人的帮助下,都能陆续安顿好。 夜路,临时露宿郊外,最怕受冷。 夜里寒气大,等大家就着暖和的热汤垫了肚子之后,谢老夫人让儿媳,大夫人周氏领着女人们,再去熬点驱寒的姜汤,给大家御寒。 众人见状,脸上无不露出感激。 楚飞箭来到谢老夫人面前表达感谢,谢老夫人连连摆手,“大人真是折煞老妇了,我们如今戴罪在身,一路还要劳烦诸位大人们照顾,辛苦了。” 谢老夫人这话,虽然说的十分真诚,但楚飞箭也不敢当真。 一路上如何,他心中有数。 “已经后夜了,也不知道在这边还需要躲多久。” 谢老夫人想了想,说:“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了,等等看。” 为了保障安全,这一次休息,所有流犯几乎全都聚拢在一处,这样一来,虽然大家彼此之间能够伸展的空间比较小,可是人多就显得暖和。 解差们在周围外沿堆了几个火堆,一来提防野兽袭击,二来给众人取暖。 至于会不会引起后面追来的人的注意,现在不在楚飞箭的考虑范围内。 “商队”里其实一路走来,少了两三个人,楚飞箭心里有数,但他也没多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人。 有膝盖骨猜想,也知道那几人干嘛去了。 楚飞箭坐在地上喝热菜粥时,暗暗打量了那边几眼,心里一直告诉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熊大人发话了,那这边都有什么人,大人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确定对方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就好。 这边选择休息的地方,选的确实不错,临时休息了一段时间,也没见后面回来的“探子”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楚飞箭同谢老夫人和张达义聊了几句。 今夜,他们这边应该不会发生太危险的事,那就告诉大家,先放松精神,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有人在周围盯夜,其他人抓紧来之不易的时间,赶紧休息。 身上的保命服不能脱,为了随时都能起身赶路,就连包袱等随身之物,也要好好的收拾在趁手的地方。 只有这样,才能在危机来临之前,争分夺秒逃命。 谢家人,除了最小的孩子,大人们今天晚上都是不睡的。 每个人身上、怀里都揣着家神给的防身喷雾,帮着解差和“商队”的一些人,一起里外看顾众人。 一群老弱妇孺的流犯们,聚在最里面偷偷补觉。 有的流犯睡不着,本来是在人群中默默地睁着眼睛数星星,后来默默地打量着为了大家性命安危,忙里忙外的谢家人。 没多久,好像那个流放了还能过的富贵日子的柴家女眷们,也有人去谢家人身旁一起帮忙了。 有的人,眯起眼睛不太怎么相信地偷偷看了很久。 那些命值钱的人,居然也肯为了保护她们这样的普通人甚至是贱民,做到这个地步吗? 低头,盯着自己身上这又结实又暖和的衣服,自从生下来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呢。 没想到,她居然是被流放后,才能沾了贵人的光,见识到,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东西。 抬起头,看向前面。 眼见谢家人,拿出自家的长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几位队伍中年岁已高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身上。 狼狈熬了一路的女人,眼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热了起来。 在寒夜里待的太久了,真的受不得一点温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留不住。 然而,就在这一刻。 一同流放的男人们都不在身边,懦弱了许久的女人,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莫名地召唤了,忽然鼓起勇气,起身迟疑了片刻,便朝着谢家女眷们忙碌的地方,脚步坚定地走过去。 “请问?” 谢家女眷们正在互相商量,一会还有提前准备点什么东西,才好更能做好防护准备。 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一道女声。 大家立刻止住聊天声,回头看去。 只见一名身材瘦弱纤细的女子,搅着手指正望着她们一家人。 谢家人微微愣住:“?” 不太了解对方突然过来的意思。 “我看你们休息了还在忙,我睡不着,不知能帮你们一起做点什么?” 谢祯道:“你不累吗?跑了一路了。” “还好,睡不着,想帮你们一起做点什么,行吗?” 谢家人还没说什么,不想女人身旁又站起来几个人,也如她一般靠过来。 “我们也睡不着,还有什么活,也让我们帮忙做一点吧。” 第四百三十五章 女流犯团结互助 一旦有人率先打破局面,后来效仿者就会增多。 谢家人也没想到,今晚竟然会有其他人主动上前提出一起帮忙的心意。 谢家女眷是互相对视,大家的眼中都闪过一抹动容。 “是啊,一路上都看见你们谢家人,忙前忙后护着我们大家,虽然我们可能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大忙,但还是想着,能做一点是一点。” 有人情真意切道。 其他人的态度,也都差不多。 谢祯回头看向祖母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望过来,周氏扶着她走到几位女流犯面前,从左到右打量一遍。 今夜逃命,路上大家风尘仆仆的,到了这般模样都显得狼狈而疲倦,几个人的面容上,也确实难掩倦意,但谢老夫人却在几人明亮的眼睛中,看到了难得的真诚。 她们,是真心实意地前来向谢家示好啊。 患难之中,情谊不易。 夜风习习,不少原地休息的流犯,也在暗中看着几位同谢家接触的流犯们。 谢老夫人久经世事之人,这一刻,心中也不免有些动容。 看着几位主动示好的流犯,欣慰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几位娘子有心,那就辛苦诸位嫂子帮着一起料理一些杂事,待咱们都脱离了危险,届时谢家一定好好谢谢诸位。” “老太君,您这话说的可是折煞我们了,能有点用武之地,也是我们的福气,您老有何吩咐,只管嘱咐我们便是。” 有一就有二,双方一拍即合,周围一直观望之人,陆陆续续的又站起来几位,也是一路紧张,无法入睡,索性同大家一起做事,心安神也安。 于是,很快。 以谢老夫人为首,其他谢家人连同十几位流犯一起,主动收拾料理休营地的一切杂事,比如:衣食口粮整理、检查众人的身体状况、熬药、喂药……等等,只要是能尽可能保证流放小队未来继续行进的事宜,全都不辞辛劳地跟着谢家女眷们做事。 有经验的上手就快,没经验的,也会认真跟在一旁学习辨药和包扎,一来二去,整个扎营休息的地方四处暗暗走动着为大家提供帮忙的人。 守在外围的解差们,看着里面一群女流之辈,非但不觉得疲惫赶紧休息,反而忙碌的越来越精神,都有点看不懂了。 不少人暗中私下议论,没想到这一队女流犯多,还比较好带,要是她们都愿意听谢家女人的话,也愿意跟着她们做事,那他们这些当差的可就轻松多了。 那以后路上,岂不是只要看管好谢家的女人们不就好了。 楚飞箭也没是没有想到,仅仅一夜而已,往日看押这些在路上磨磨蹭蹭唉声叹气的流犯们有多辛苦,连催带骂都像喘不上气似的。 不想,分队赶路后,这些原来在队伍总是拖累全队行进的速度的老弱病残们,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要顽强多了。 一路上奔逃,他好像都没听见多少人在抱怨,都在打起精神跟着官差们行动。 即使是有伤在身上的流犯也一样。 楚飞箭握着刀柄,默默地看着那些流犯。 不知不觉间,她们俨然以谢家女眷为中心,时不时请教一二,互相配合。 很快,休营地各处的哀呼声少了许多,大家团结一起,检查照顾好所有人后,确定没有太大的问题后,才在一旁找了一块空地,一起坐下来喝点水解解渴。 这一休息,谢家女眷们发现,大家一起忙了一通之后,她们竟然不愿意离开,反而热衷于挨着谢家人的身边而坐下休息,好像唯有近距离地靠近谢家人,她们才觉得心安。 大家坐下后,彼此对望,不禁纷纷低声笑起来,不知不觉亲近起来。 “没想到几位夫人们,也不嫌弃我等几人粗苯,竟然教得那般有耐心。” 有一位体型微胖的嫂子,忙完一圈坐下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围在一起喝水的谢家女眷们,口中感慨道。 就在方才,谢家那位据说被休出门的二小姐谢祯,手把手地教她如何给人清理伤口、换药和包扎,甚至还在她手忙脚乱之时,帮她整理狼狈的头发和仪容,温声细语地提醒她不要着急,慢慢来。 她都形容不出来那种被关心的感觉,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一直听队伍里其他人背后议论谢家的女人,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虽然也流放了,但是从骨子里是看不上她们这些“下人”的。 但她这次睡不着,跟风过来一起帮忙,却是万万没想到,不但被谢家的女人亲自指导做事,还被认真对待了,就像……真的把她当成同伴。 胖嫂子觉得自己没文化,嘴笨,形容不出来心里的那一股暖流和踏实,是一种怎样的归宿感,就觉得如果下次她们谢家人还做什么事,她还是想站出来去帮她们做事。 与她想法差不多的也有不少人。 大家同为女流之辈,从前都是在队伍里默默的跟着队伍流放,不到万不得已,大多时候都处于明哲保身的态度,把自己伪装起来,尽可能地不希望引起队伍里其他流犯的注意,特别是那些从前哪怕在流放途中也显得嚣张跋扈不容反抗的人。 老人、女人和孩子,是流放途中最弱势的群体,她们已经尽可能的配合家人、配合官差、甚至是配合其他同行的穷凶极恶之徒,就为了保全自身的安危。 可没想到,还是被单独挑选了出来,单独行动。 不少人心中早已认定,这就是变相的被放弃了。 直到看到谢家人一路上分散在大家中间,帮助押解的官差们一起,力保所有人能尽快地摆脱后面劫匪的追击。 “谢家的人,可真不错。” “是啊,她们完全可以只顾自己的,没想到一路上还护着我们。” “我就说她们谢家不愧是名门望族出身吧?别看他们也被流放了,人家大户的底蕴和骨气还在呢,远的不说,就说五里堡,咱们不少人都受了他们家的恩惠呢。” 此话一提,众人不住点头。 “话说回来,当初大家病情发的那般急,官差们给的药也太厉害了,就连当时他们请来的大夫,都对那驱寒的药感到神奇呢。” 有人小声说:“我听说,那神药其实根本不是官差们给的,是他们谢家人跟家里的神仙那求来的仙药呢,不然哪里会这么灵。” 今晚暂时一更,大家不要等,早点睡!保重身体! 第四百三十六章 谢家的女人真好 大家安静了一瞬,忽然纷纷议论起来。 “我观察很久了,我觉得谢家的神明,是真有!真的。” “我也信!听说,有的衙差大老爷还亲眼看见他们谢家的神仙显灵呢。” 有人扯着身上的保命服,一板一眼地看向大家,道:“这种衣裳料子,我家经营绸缎铺子也有三代了,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反正我也信谢家有真神护佑。” 几人在这边低声私语,暗暗议论谢家之事,那边也有性格外向一些的女流犯,今晚主动凑到谢家女眷们身边说话。 从前在流放队伍中,一直觉得谢家人多势众,又不太同其他人接触,都觉得她们即使流犯了眼中也是看不上她们这些人的。 没想到,几次接触下来,今夜又在一起做事。 横亘在彼此双方之间那无形中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甚至不止是谢家人,就连一路上都不怎么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柴家女眷们,此时都显得比平日里让人亲近许多。 最先出声同谢家接触的那位嫂子,见谢家三夫人沈氏休息时,还在指尖缠绳,不禁悄悄凑过去,目光好奇道:“谢三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沈氏听见动静,抬头:“这个吗?”顺便举起之间缠绕的丝线。 “嗯。” “打一种补衣的绳结,回头用起来结实耐磨。” “难学吗?我帮您做?”她一时冲动说出口,不过立刻就后悔了,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偷学您的本事,就是看您歇了还在忙,才想要不要帮着做点活……您、您别误会!” 沈氏笑了,温柔地伸手握住女人纤细的只剩骨节的手腕。 “没事,这个不难的,你要不累,来,我给你打一遍,你瞧好了啊。” 说着就拉过人来,好好当着对方的面,慢动作打了一遍动作。 “瞧,是不是很容易?” 沈氏的眼睛,在月色下,闪闪发光。 那瘦弱的嫂子,都看呆了。 心里只道,谢家的女人,原来这么好。 谢家人教人不藏私。 这一点,让大家对谢家的态度,更加尊敬。 张达义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熟睡中的谢家小儿谢嘉睿。 他是少有留在女眷们身边的男人之一,流放小队里的男人,除了伤者便是几名年岁已大的老幼,张达义环顾一圈,他的年纪还算年轻。 谢家能够把他留在女眷这边,让他能够陪着母亲和谢家人一起逃离危险,张达义心中对谢豫川的这番安排,是非常感激的。 他方才也一直从旁围观了,在谢家的带领下,这些柔弱之人是如何精神饱满地团结在一起努力做事的。 虽然一旁瞧着大家伙忙的手足无措,麻烦连连。 但那种大家有劲往一处用功的气氛,却令这位久居官场见惯了虚与委蛇的翰林大人,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感叹。 似乎有某种变化,悄然在这些身体柔弱的女犯之中蔓延开来。 看押流犯,今夜好像变得比从前容易许多。 小队的押解官楚飞箭肚子里垫了点食物后,带人又四处查探了两圈,确保后面一旦有匪徒冲过来,也能及时应对。 谢老夫人劳累了一晚,上了年纪,精力总归是与年轻人的状态不同。 谢祯给祖母和张母分别拿出充气睡袋,选了一处风小的地方,先让两位老人家休息休息。 大家都很累,张母实在不好意思占用谢家贵物,频频看向儿子张达义,希望他能说两句,可儿子张达义这个时候抱着自己流放路上“捡”到手的小弟子,咋替母亲说话。 更何况谢家分明是好意。 不待老太太拒绝,谢老夫人一把拉住老姐妹的手腕,双双去睡袋里补觉。 “我们先歇歇,早点回了神才好让他们小的早点养精蓄锐。” 阮氏帮着婆母周氏和婶娘张氏,把手头杂事都料理好之后,来到张达义面前,感激道:“先生辛苦了,我来吧。” 阮氏把儿子睿哥儿接过来,用小毯子包着抱到一边歇息。 张达义这才得了空闲,起身松快松开身子。 “先生?”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张达义回头,见是“商队”的管事。 这应是韩公子韩其光的人,他心道。 于是转身道:“可是有事?” 那人点点头,将张达义请自一旁细说。 楚飞箭带人回来,远远看见有商队的人,正在同流放张达义低头说话,眼底眸光晃动了几分,脚下步伐微微向左偏了几分,带着身后的人马,从流犯营地左侧过去再检查一番。 “先生,将军和公子那边,迟迟未有消息,按照原定计划,寅时之前,这边一定要先出岭,到前面的城郭修整。”那人算了算时间,“如果途中不出意外,队伍只能在这里停留半个时辰。” 张达义点点头,“我们武力薄弱,是要先出去才能不拖累他们。” 他回身环顾四周累的筋疲力尽的众人,“大家精神紧绷了一路,身体很难再继续狂奔,怎么也要让大家多休息一会,才好启程,何况后半夜风寒体虚,人易多急症,缓缓再走。” 那人想了想,“那先生提前同老夫人说一声,小人去把人放远一点,再探探。” 张达义点了点头。 商队的人离开后,张达义在原地负手慢慢踱步,沉思。 楚飞箭绕了一圈回来,见他不睡散步,有些意外。 “不困吗?” 张达义抬头,见是解差楚飞箭,微微一笑道:“心有挂碍,便了无睡意。” 楚飞箭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老一少,站在一起,两人也不多说,各想各事,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两人都比较担心另一队人马那边,如今到底是什么状况。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有没有同那群劫匪碰上。” 张达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啊。” 楚飞箭默默打量了张达义许久,见他一路风尘仆仆脸上却不见太多疲色,反而举止如常,显得胸有成竹十分镇定。 与他脸上平静心里略有焦躁不太一样。 楚飞箭想了想,突然出声询问道:“张大人觉得那边能平安过来吗?” 第四百三十七章 途中清缴埋伏贼寇 “什么?” 张达义听见这话,愣了一下。 稍后,才想起楚飞箭的话,不由笑了笑。 “原来楚解差睡不着四处巡防,是因为担心这件事。” 那不然呢? 那边还没有消息,楚飞箭的心里也没有底。 张达义沉吟片刻,道:“楚大人只管顾好这边,我想熊大人他们那边,应该早有应对的办法,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楚飞箭听他说这话时,口气十分笃定。 心里不由放松了几分,他心中好奇几分,有心想从张达义这里打听一下,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方才在流犯们附近转了几圈,听见不少人在嘀嘀咕咕有关谢家的神明之事,甚至不止是流犯,就是他手下里,也有一些人在暗自谈论这事。 谢家的神明,如今虽然不能像一张明牌一样拿出来议论,但私下里,这件事俨然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尤其是今晚。 更是如此。 楚飞箭摸着身上结实保暖的马甲,也忍不住对谢家的那位法力通天的神明,感到好奇。 他旁观谢家流犯至今,一直坦然处之。 难怪他们不急不躁。 若是身后有这样一座“靠山”,他们谢家之人行事还有何畏惧? 楚飞箭这一刻,打量张达义的目光,都忍不住隐隐带了点羡慕。 与谢家相交如此亲近,怕是也都谢家神明之事,了解的一清二楚了吧。 果然,有的人就是流放了,也是天生遇贵人的命。 谢祯眯了一会,睡不着。 起身倒了点水,端过来送给楚飞箭和张达义。 “大人、先生,喝点温水。” 二人道谢,接了过来。 谢祯仰头望了望天色,感慨道:“这一夜,过的真漫长啊。” 是啊。 旁边的人,心中也是这般想法。 “先生,不知豫川和熊大人他们那边如何了。” 张达义掂量了一下时辰,沉吟道:“或许,快到交手的时候了。” 夜风吹拂过林中树冠,在深夜里发出簌簌的声响。 偶有惊鸟从树冠上空飞起啼鸣,不小心牵动树根下某个隐蔽之人紧绷的神经。 “来了吗?” “还没有,快了吧?” “都这个时辰了,不是说他们今天晚上肯定能从这个地方经过?” “前边没有信号。” 黑暗中,不时有几道低沉的交谈声响起。 一群人猫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已经蹲了许久,双腿都蹲麻了,甚至有的人抱着膝盖都偷偷睡了一觉起来,还不见山下的小道上,有任何动静。 他们这一小路弟兄,早就听从安排守在这个地方,可是迟迟不见山下有任何反应。 有弟兄凑到前面,费解道:“他们下山去劫道,把咱们安排在这里堵着,有用吗?” “就是,他们前面要是都扫荡光了,跑这边来,咱们也捞不着什么好东西。” “就你们废话多,当家的让咱们在这盯着,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等干完这趟活,回了寨子,什么好酒好菜没有?” “还有好姑娘。” “就是。” “去去去,都打起精神盯着点,说不好一会就过来——” 话还没说完,忽听一道爆竹声响,划破头顶上空。 乍亮的光芒下,一晃而过一片晃动的身影。 山林中,突然一阵躁动。 “不好!”一道急促的声音,还来不及提醒身后众人。 眼前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光源照射过来,双眼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直觉前面有危险袭来,惊慌失措往后倒退,然而身后众人也都不相上下,在亮如白昼的光芒照耀下,大家睁着眼睛,都看不清左右四周,举着手中的大刀,一边防卫着周围,一边又因为双目短暂“失明”的痛苦,而互相碰撞在一起。 不时,周围传出一声惨叫! “啊——” 四周乱做一团。 “后撤!” 不知人群中,是谁在前面大喊一声,揉着眼睛慢慢在强光下,渐渐恢复视力的是贼匪,齐齐往后面退。 就没在深夜里见过这么亮的光! 数把手电筒照出的强光背后,是谢家数名护卫带着人,深夜提前偷袭后路埋伏。 谢豫川带人一路先行,提前破路,除了为了后面熊九山等大队人马扫清障碍,还有另一个意图,就是与提前安顿在后山下的人马汇合。 没想到路行三分之二,却在周围查探到一小股山匪,便直接带着手下的护卫们,从侧面悄悄摸上来,打个措手不及。 只是出乎谢豫川的预料,方才强光这么一打,就那刹那之下,人数也不在数百人之下。” 而他们不过几十人。 “主子?” 信号打了出去。 后山下的人马已经在那边得了信,准备接应。 谢豫川望着直冲自己而来的一把大刀,提刀应付两招,直取贼寇性命,送去阎王殿。 “速战速决,清了这些人再走。免得留有后患。” “是!” 呼啦一下! 数道刷棍声响,并着刀光剑影! 几十人杀入贼寇圈中,夜幕下,双方短兵相接,不时人头落地,哀嚎喊杀声四起。 山林中,野兽低吼,此起彼伏。 乌合之众,突然遇上训练有素的谢家队伍,怎么有活路可逃! 谢家护卫,手握神火器,另一只手,紧握趁手的兵器,左右开弓,不时用忽明忽暗的神火器,晃花对面山匪的眼睛,令其失去视物之能,不待回头,身子一歪,已经命丧林间。 顷刻间,谢家护卫等人,配合得当,由下克上,很快将一窝埋伏在路边的土匪清剿一空。 林中血气弥漫,从混乱再次归于平静。 “主子!一共二百八十三人!” “有无逃窜之人?” “未见逃窜者。” “下山,继续赶路。” 谢豫川沉声道。 途中临时清剿,速战速决,谢豫川下山后,翻身上马,抬眼看了看天色。 目视前方。 “驾!” 一路疾驰的队伍,再次奔向前方。 数道身影骑着马快速奔跑,谢豫川的背影远远望去,远比从前显得挺拔深冷。 涂婳靠在定航跟踪飞行的鹿角车上,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当那漆黑一片的山脉在身后渐行渐远,她回望了一眼复又回头。 谢豫川上山前,特意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 「谢豫川:上山清剿一缕山匪,速去速回,不想惊扰家神,还请家神待我成功而返。」 涂婳懂了。 这是不想让她围观他杀人。 第四百三十八章 刀已出鞘箭已上弦 【被监护人谢豫川完成盘龙岭剿匪任务1/10,系统能量+283,积分+150。】 【已完成为民除害副本一次,请查收任务完成奖励。(已存入系统背包)】 夜行中,一连两条系统提示音我。 涂婳打开界面,在背包中看到了系统发送“奖励”,是一包种子。 抬头望着谢豫川御马奔驰的背影。 涂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聊聊剿匪这件事。 她总觉得谢豫川心思重了些。 涂婳坐在鹿角车中,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她想着谢豫川今晚应该比较忙,若无必要自己中途还是不要打扰他,等事后再说。 若他一心剿匪,她在旁边多言,怕是容易影响他们。 本是为了照顾谢豫川行事,但没想到谢豫川清剿一小股山匪后,迟迟不见耳边有家神的回音,心里不由微微一沉,杂念多了一点。 二百多贼寇,一夜殒命。 他一时把握不住,此举在谢家神明心中,会作如何想。 耳边不见神明之音,只有冬日的烈烈风声。 像是故意忽略这令人不安的一点,谢豫川沉淀了下眸色,目光坚定地带着身后一众人马,继续赶往前方。 刀已出鞘,箭已上弦,开弓岂有回头箭。 半个时辰后,几十人在一处幽暗背山处,打出一道信号! 没多久,等候在附近多时的一支队伍,收到信号后,跳出来与谢豫川会合。 “将军!!!” * 京师大梁宫。 深夜,万籁俱静。乾清宫内外,只有值夜的宫中侍卫尽职尽责在宫门各处,寻常宫人不得随意走动,违者就地正法。 幽深昏暗的帝室内,大梁隆庆帝已经几夜没有睡个好觉了。 龙床上,明黄的锦被下,梁帝夏侯桀紧蹙眉头,不时在枕头上左右翻腾,双眼紧闭深陷在噩梦中,似是百般挣脱不开,折腾出一头冷汗。 寝殿里,今夜不冷不热,守夜的宫人靠在门边,随时等候听差。 帷幔里,不知折腾了多久,忽然安静了一会儿。 一双如墨渊般浓黑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缓缓睁开。 梦中的惊魂一刹,仿佛还在心间涤荡,明明昏暗的眼前,狼烟四起的一幕一幕,好似此刻亲眼所见一般,让人呼吸一窒。 沉重的呼吸声,渐渐地从如雷贯耳,慢慢恢复平静。 眼前暗黑的一切和辨认不清亦真亦幻的迷象,也随着慢慢平复的心跳声,缓缓消散。 总算回到了真实的寝宫。 夏侯桀默默咽了下口水,这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的厉害。 “来人!拿水来!” 暗哑危险的嗓音,从龙床里传出来。 很快,有宫人托着水杯,跪在龙榻跟前。 “皇上。” 一只手臂从中间伸出,紧接着帷幕从中被拉开,旁边另一宫人眼明手快,急忙上前为主子挑帘,系到一旁。 夏侯桀叉开腿,眯着眼睛端坐在床边。 脚下的宫人,将手中托盘高举。 夏侯桀冷眼扫了一眼,端杯喝了两口温水润喉。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过子时中了。” 夏侯桀润完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几个宫人不敢在帝王面前讨眼嫌,连忙退出内室。 无人知道这位性情多变的帝王,今晚坐在龙床边在想什么。 玄黑的墨石地面,在幽暗的夜里,显得更加孤寂,明明显得冰凉的地面,而今冬日里,赤脚踩在上面,却并不冻脚。 脚下,被宫人熏得热热乎乎。 夏侯桀披着松垮的里衣,赤脚从矮凳上走下来,光脚踩在地面上,脸上的神情,阴沉而深冷。 帝王的寝宫,最是奢华。 可偏偏举天下之财富建造的这座奢华宫殿,这几日却让他怎么也睡不好一个踏实的觉! 烦躁,与日俱增。 梦里的混乱和那些让他心烦的一幕幕,更是搅的他今夜睡意全无。 帝王癫狂的脚步,在深夜里暴走,每一步都踩在宫人的命关之上。 众人噤若寒蝉,小心伺候着 安静的如死人一般的大梁宫,让人喘不上气来,夏侯桀在寝宫里忍了没多久,摆驾出宫! 乌鸦在大梁宫的上空盘旋了一圈。 深夜,睡不着的帝王,带着宫中侍卫微服出宫,去宫外散心。 宫门将领深夜惊见圣驾,也是一惊。 一辆作了伪装的宫车,深夜离宫,朝京城富庶之地而去。 京师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的更早一些。 东城各家入了深夜,早就陆续安寝熟睡,一辆马车嘎吱嘎吱划破街巷的安静,终于停在了一处大宅之前。 车马刚停,就见台阶上的大门,应声而开。 里面快步小跑出来一人,如此深更半夜,却衣着整齐,精神抖擞,显然是早早就在这里收拾好了,静候多时。 “皇上驾临,微臣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夏侯桀从车上下来,看了眼邱国公,淡淡道:“免礼了,朕今夜无甚睡意,来寻爱卿一起下下棋,不知可打扰了?” “皇上这可折煞老臣了,万岁驾临寒舍,与微臣手谈,这可是微臣的福气,哪里打扰,皇上,夜里风寒,快里面请!” 黑夜里,夏侯桀阴冷的神情,似乎好了一些。 邱家深夜突然接驾,满府上下都惊到了。 邱国公一边撑着精神头陪驾,赶紧让府中的人准备帝王食用的夜宵,又特意将夏侯桀请到清韵最为雅致的庭院里下棋。 国公府连夜生火加热地炕。 暖室之中,门楣半敞,廊下有山水庭池,简简单单的院景,在静谧的夜里,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倒还真能让人,有些烦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没想到,邱府里的景致,倒是如此清幽怡人,如此别致。朕今晚倒是来对了。” 夏侯桀突然夸了这么一句,反倒是把身旁的邱国公心里吓了一跳。 尽管心里战战兢兢地伺候着这位,深夜突然到访臣子府邸的帝王。 但老国公经验丰富,脸上反倒不见一丝紧张和急躁,反而动作慢悠悠地把他珍藏的最为喜爱的一天墨玉棋子献宝一样拿了出来,摆在帝王面前。 “皇上,一路迎风而来,暖暖身子。” 第四百三十九章 帝王的心思别猜 “哦?这副棋子看着不错。” 夏侯桀欣赏完了邱府的一方院景,一回头,正好看见臣子特意摆出来的一副新棋子。 他不由抬眼看了看邱国公。 后者也不藏着掖着,笑吟吟地讨好帝王道:“不知微臣这副棋子,可入得皇上的眼?” 夏侯桀笑了。 邱国公也笑了。 只要帝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他就没什么不要再多说了。 本来,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就是要敬献给帝王陛下的。 这一副墨玉的棋子,私下里不知花费了他多少精力和物力,本来是打算过些日子留到年关拜年时,才送到宫里的,没想到,今天择日不如撞日,就这么提前送到了帝王面前。 夏侯桀一向喜欢珍稀之物,本是在宫里呆得烦闷,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在邱府里,还看着点让他感兴趣的小玩意儿。 一时间,方才看见邱府的园子修的比他宫中还精致的不适感,也不知不觉淡了。 反而注意力被拉到了墨玉棋子上。 邱国公伺候着帝王安坐的功夫,悄悄打量帝王进来时那阴沉的脸色,已经淡了几分,心里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 又见皇上的视线,不再停留在他刚刚修缮过的庭院,邱国公心里一块卡在嗓子眼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讨好帝王,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尤其是当今这位性情越来越诡谲的皇上。 可邱国公心中又十分自负,梁帝深夜驾临邱府,也是邱家的一份难得的殊荣。 尤其是在这京城风波迭起的这个冬天,邱家的富贵让不少外人眼热暗羡。 老国公抽空给前来端茶送水的下人,紧忙打眼神,快去找大爷。 下人安安分分退下去,等到不打扰主子们的地方,急忙转身去府外去寻邱家大老爷邱算。 深更半夜,邱算不在府中休息,却与几名同僚在烟花巷中饮酒留宿。 此事可大可小,府里的下人急的快马加鞭去西城寻人。 暖室内。 君臣二人的棋局,已经开场。 二人对弈,你来我往,互相倒也不急。 邱国公也看出来了,陛下深夜出宫,根本不是为了转成找他下棋,倒像是帝王心中,有什么心事,缭绕在心头,有些烦躁,所以才出来散心。 棋,下的并不专心。 邱国公只当看不见,陪着有心事的帝王,慢慢下着,不攻不守,主打一个随性和体贴。 夏侯桀毕竟聪明,几轮之后怎会看不出他的意图。 虽说臣子讨好侍奉的心思过于明显,不太招人喜欢,但很难得的是,对心烦的夏侯桀来说,今晚邱国公的这一番举动,却反而让他心情很不错。 下着下着,他甚至调侃起了老国公今夜下得一手臭棋。 邱国公哈哈大笑,陪着帝王一起自我调侃。 君臣对弈甚欢。 夏侯桀的心情,渐渐地,也舒展开来了。 邱国公老狐狸一个,眼见着帝王阴沉的脸色变好了,心中的警铃大去。 下人们准备好的夜宵和温酒也送了上来。 此时此地,氛围正好。 邱国公瞅准时机,恭恭敬敬的询问圣意。 “皇上可是这些日子打理朝政太过辛苦了?” 夏侯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是有些累了。” 臣子点点头,陛下都这般说了,那就说明皇上是愿意继续聊聊的,只是这个时候,他这个做臣子的,可不能多话。 帝王的心思,只能伺候着,却不能乱猜。 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出宫。 老国公就这么陪着夏侯桀。 不时给帝王倒酒。 夏侯桀喝了一口,看着没什么太大难度的棋面,缓缓开口道:“爱卿平时可愿做梦否?” 邱国公一听帝王突然说这话! 心中警铃大作! 万岁这是今晚突然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了不成? 邱国公脸上镇定,沉思片刻,认真回答道:“微臣不瞒陛下,入了冬后,微臣身子骨受了些风寒,虚弱了一些,这几个月夜里,也不知为何总是睡得不太踏实,确实容易多梦,有时,翻来覆去的,还会反复多做几次,不过大多白日醒了,微臣总是记不大清楚了。” “哦?身体不适,可寻宫中太医看过?” 夏侯桀这时,反而意外地关心了他一句。 邱国公连连笑道:“托陛下的洪福,太医院的太医确实为微臣开了方子,调理了一番。” “是吗?效果如何?” “太医们圣手,自然是好了许多。”邱国公见帝王杯子空了,连忙双手再次倒满,“皇上,这天下事虽大,可圣上的身子也最要要紧,陛下要多保重龙体啊。” 夏侯桀微微点了点头,对臣子的关心十分受用。 两人又下了一会。 邱国公迟迟不见帝王说话,心里有些犹疑。 难道皇上是在等他主动问吗? 又怕冒犯帝王。 又担心自己一时猜错了帝王的心思,邱国公的心里,十分煎熬。 又忍了一会,邱国公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今晚上怕是他不主动问,可能陛下不会主动说出口的。 就在邱国公鼓起勇气刚要开口时,对面的帝王低着头研究着棋局,突然开口说了句话。 “爱卿你说,何为天命?” 邱国公:“……” 老国公一生小心谨慎,愣是被帝王深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后脊背声凉! 夏侯桀抬眼扫了他一眼,淡笑了一下,复又低头道:“今夜朕做了一个梦,挺有意思的。” 邱国公心道:什么梦?! 但他现在根本不敢问! 帝王的嘴角是笑着的,可那龙目之中,可丁点不见一丝暖色! “邱爱卿,该你了。” 帝王提醒他道。 邱国公冷不丁回神,匆匆忙忙扫了一眼局面,跟着帝王的先棋后面落下一子。 “这么下你可就输了。” “微臣输给皇上天经地义。” “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赢了棋高兴,还是邱国公的话,让他高兴。 夏侯桀忽然觉得积郁在胸间的一团烦闷之气,竟然神奇的散了! 他扔掉手中的棋子,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宠臣。 “朕今夜梦见兵临城下,醒来觉得晦气,不想到爱卿府上坐一坐,外应倒是不错。” 夏侯桀垂眸咀嚼着方才老国公那句话,满意地轻哼了声:“输给朕就是天命。” 第四百四十章 自己的人用着才舒心 寒夜里,一道凉风吹过邱国公的后颈。 老臣子心里暗暗咯噔一声,面上却只能陪着帝王开心。 夏侯桀心情转好,下棋下到一半,抬头打量了一眼周围,状似无意道:“邱算不在府中?” 老国公哄着帝王东拉西扯了半晌儿,就是担心儿子还未回府,就被皇上惦记上,这下可好,帝王开口询问,他又不得不回。 “回皇上的话,犬子近日忙于案头公务,时常晚回,今日不知在何处游荡,皇上若有事差遣他,微臣这就立刻去派人寻他回来。” 话里话外的,邱国公也不知道府里的下人,现在有没有找到儿子邱算。 真是!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平日在家中点灯熬油办公时,赶不上迎接圣驾。 今天出去跟那些同僚声色犬马的,倒是碰个正着。 老国公心中替儿子焦急,暗中也偷偷打量当今万岁的表情,夏侯桀的神情早已与刚进府时,不太一样了。 但是邱国公还是不敢放肆,小心谨慎的应对着。 邱家如今的复位,是当今隆庆帝赏的,黄恩浩荡,邱家怎能不小心应对。 他不由转头看了眼外面。 这该死的儿子,怎么还不见他鬼影! 夏侯桀随意换了个姿势,虽然多问了句邱算,但也没有继续往下深究的意思,这让邱国公心里的负担,反而更加紧张。 心里不知道暗骂了儿子多少遍。 隆庆帝抬眼扫了他一眼,指尖捏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之上,“老国公不用担心,邱侍郎此刻怕是在温柔乡里,还没回魂。” 吓! 邱国公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这话能从隆庆帝口中脱口而出,怕是皇上驾临邱府之前,根本就是心中有数。 而今,京中这点事,真是逃不过这位帝王的法眼。 邱国公起身拜倒在地,额头顶着交叠的手背,“微臣惭愧,教子无方,还请圣上责罚!” “老国公请起,此事不过小事而已,爱卿何必挂怀。” 夏侯桀抬手轻扶,邱国公见好就收,再次叩谢圣恩,方才起身重新坐好。 君臣之间的气氛,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安静和诡异。 夏侯桀没有多说,一副全神贯注下棋的模样。 而对面的邱国公观察了一会,也大概摸清了些,隆庆帝方才“点”的那句话,也并不就是为了特意寻邱算的错处,而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一声。 只要是他这个帝王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 京城不大,天下不小。 这种无形之中的隐隐震慑,让邱国公一时心中紧张,不敢有丝毫异心。 夏侯桀眸光淡扫,嘴角微牵起,眸底的光芒显得很是满意。 果然,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出来见见臣子们的众生相,有点意思。 “下棋,下棋。”夏侯桀淡笑道。 仿佛浑然不觉得自己方才,给了老臣子多大的心理压力。 温暖的棋室内,邱国公一身的瞌睡虫,都被隆庆帝吓跑了! 风吹树梢,守在门外廊下的大内总管魏喜,揣手往邱府上空专注地看了一会。 身后是听见也只作听不见的君臣对话。 “老国公处事既有经验,又有识人之能,不知道可有何适合钦天监做事之人,入得老国公的法眼?” 这话隆庆帝说的实在是太客气了。 吓得邱国公哪敢越俎代庖,帮着帝王掺合这种大事。 “皇上,钦天监监正一职,非同小可,王瑜办事不利,但才能不俗,陛下突然问微臣,微臣一时还真找不出朝中,有几人可堪此要职。” “却是不容易。” 隆庆帝淡淡道。 邱国公心说,那职位从前倒像个不咸不淡的肥差,如今在朝中可不是,连前监正王瑜都因为一时不察,惹怒了龙颜而险些丢了性命。 这要不是老贤王出面捡回来一条命,还不知后果如何严重呢。 其他人,可未见得如王瑜一般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请贵人出山。 自从护国公府抄家当日,传说中的谢家神明在祠堂上空“显灵”后,当今这位帝王的性情就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本就让人摸不清的帝王心思,更是琢磨不透,越发显得诡谲。 邱国公想起昨儿个儿子回府后,提及的传言。 过了年,宫里的天子怕是有了选秀的想法了。 邱国公听完儿子说的,倒不认为皇上选秀这事,有什么不好,九五之尊嘛,无非是多选几个美人充入后宫养养眼罢了,也不值得众朝臣议论纷纷。 然而,儿子提这事时的表情,颇有些怪异。 这倒是让老国公的心里,暗暗记了下。 现在,皇上又同他提到钦天监主事人选之事,邱家得了圣恩,理当为皇上分忧解难。 可邱国公深知,凭邱家如今这份盛宠,在帝王面前,只可伏低做小马首是瞻,万万不能得意忘形,自以为是。 他猜,隆庆帝今夜在他面前,也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皇上可有中意人选?” 夏侯桀摇了摇头,“朕还没想好。” 邱国公心道,好悬! 不发表意见就是对的,皇上说的是“还没想好”,而不是“还没想到。” 也就是说,皇上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了。 邱国公陪笑道:“皇上神武英明,天下定有能臣相助!” 夏侯桀抬眼定定地看了邱国公一眼,很长时间。 看得后者心里直打鼓。 “皇上,可是微臣哪里说的不对?” 夏侯桀闻言,突然失笑了一声,低头落子,嗓音低沉而夹杂了一丝愉悦。 “不愧是我大梁的安国公,爱卿肺腑之言,甚得朕心。” 夏侯桀被邱国公的话,哄得心情愉悦。 还得是自己得用的臣子,才让他心里舒坦,说的字字句句,都让他听得顺耳! 不像当初护国公府的那个老顽固,每天睁眼就只会盯着他这个帝王的错处,真不知道这天下,到底还是不是他们夏侯家的! 夏侯桀正在暖室里开怀大笑。 外面,内侍魏喜通报道:“皇上,刑部侍郎邱大人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 第四百四十一章 你那地方有何稀奇 “微臣邱算见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隆庆帝笑意还未收,便看见一道身影裹着外面的寒气,一道进来跪在门口边。 臣子这份贴心,再次取悦了本就高兴的帝王。 夏侯桀反倒不在意邱算深夜来迟一事,冲他摆摆手,含着笑意招呼道:“邱爱卿,来,这边坐。” 跪地叩首的邱算,起身时火速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老父亲。 见老国公暗中颔首,这才壮着胆子跪着亦步亦趋地挪动到一旁,非常有眼力见的提起酒壶,伺候君臣二人对弈。 夏侯桀对他这份谄媚,也很是受用。 父子二人配合的十分完美,哄着深夜出宫的帝王,一解无聊。 邱算本来在西城的名坊跟朋友喝得正在兴头上,家里突然来了人,话没说两句,就把他浑身上下的酒虫子都吓跑了。 连跟朋友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扔下美味佳肴和明艳动人的舞女就钻进车里,一路快马加鞭地往家赶。 这一路上,吹着冷风,好悬没晕在车上。 车厢里,不知里里外外地擦了多少身子,才终于减轻一点身上的酒气,狠狠拍着自己的脸颊,就为了让自己混浆浆的脑袋,清醒一点,灵光一点。 回府的路上,不知道问了下人多少次,皇上来时的状态,一听皇上的脸色阴沉,更是吓得邱这一路上,心里都跟敲了鼓一样,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瞧着脑袋,努力回想,最近朝堂上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事?或是刑部里现在还在办理的案子里,有哪一件容易出问题? 思来想去,想得脑瓜子要炸了。 直到马车停到家门口,邱算今晚被酒精麻痹了的脑子,还是没有理出来个子午卯酉。 烦躁! 府里,因为深夜接驾,全都打起了精神。 路上过来时,特意抓住送完东西回来的下人打听。 “今晚魏总管可随架了?” “魏公公在廊下守着。” 邱算一听魏喜随行,心中不由一喜,当即让随身小厮赶紧去库房拿几样上等的好东西和一包金子。 有大内魏总管在,邱算心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底气。 邱国公在里面陪驾议事时,邱算早早就等在门外,悄悄地先向魏喜示好。 魏喜见状,眼角一弯,小声提醒他道:“皇上正同国公爷商议正事,侍郎大人不如先稍后片刻,待老奴一会为大人通报?” 邱算求之不得呢! 连连拱手,无声叩谢! 这种时候,唯有魏喜帮忙,才好寻个合适的时机进去面圣。 于是,邱算在寒冷的外面,多站了一会。 也不知道隆庆帝,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臣子“站岗”,刚好心情愉悦之际,外面的魏喜走过来开口通报。 回想自己这一路狂奔而回,此刻正在棋盘前侍奉君王,这整个惊心动魄的过程。 邱算此刻的心跳声,连自己都听得见。 咚咚咚—— 隆庆帝提眸淡扫了他一眼。 邱算后脖颈都僵硬了! “爱卿这风尘仆仆的回来见驾,辛苦了。” 邱算噗通叩首咋地,嗓音微抖,“微臣惶恐!” 夏侯桀看了他一眼,只能看见他恨不得悍在地榻上的头,眸光暗了暗。 “冬日的酒,看来确实很香,朕坐这里都闻得到这香气,不知是哪家酒坊出的?” 邱算真的恨不得狂点头! 还是没能瞒得过帝王。 “皇上,臣该死。” 夏侯桀轻笑一声。 “平身吧。” 邱算哪里敢动。 老国公看了看帝王的意思,见夏侯桀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儿子邱算道:“还不谢主隆恩!皇上让你起,你就起吧。” 邱算小心翼翼提起头,瞄了一眼,自家的老父亲。 果然看见老国公给他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才伏在地上,抬起头再次询问皇上的意思。 夏侯桀笑骂道:“起吧。” “谢皇上饶命!” 明明已经贵为刑部侍郎了,可儿子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老国公也真是没眼看,只能转头继续陪隆庆帝下棋。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尤其又是一个刚从花街柳巷里回来的朝廷命官。 夏侯桀对下棋的兴致,明显不高了。 反倒是对邱算今夜出去玩的事情,更感兴趣。 大梁京师虽然有宵禁,但宵禁也不是看管的那么严格,隆庆帝私下里是知道,朝中不少的朝臣,都有眠花宿柳的喜好。 只是,上了朝,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在他面前倒是端正的很。 左右今夜无聊,他突然有些好奇,邱算去的那个地方,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邱算被帝王询问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事他得怎么答对圣上才好? 一时间,邱算嗫嚅着嘴唇,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目光频频地看向自己的主心骨,他的老父亲大人——邱国公。 邱国公微微蹙了蹙眉头。 皇上既然问话了,你就说啊,你看我有什么用! 邱算半天不说话,夏侯桀见他面色突然变得惨白。 淡淡笑了声:“朕恕你无罪,说吧。” 邱算见老父亲不管他,想了想不回答的后果一样悲惨,硬着头皮开口道。 “皇上,微臣今夜一直在处理漳州转运使贪污一案,忙到深夜还未吃饭,就同几个朋友去歌坊听曲放松。” 说到这,邱算突然顿住嘴。 “怎么?继续说。” 隆庆帝的神情看起来,好像真的对邱算今晚之行很感兴趣一般。 “皇上,微臣不敢隐瞒圣上,那歌舞坊昨日进了一队西域舞女,很是明艳,所以……所以……” “哦?” 夏侯桀听见这话,不由转过头来看他。 “西域的?” 邱算偷瞄了一眼邱国公,后者避开目光。 邱算只得点头如实回答道:“回皇上,正是!” 夏侯桀闻言,眉头微蹙。 不过须臾也就打开了。 倒是嘴角淡淡的牵了下,挑眉道:“是吗?舞曲如何?可赏心悦目?” 邱算连连点头:“甚好!歌舞精美,可称得上如今京中一绝!” 喝多了的人,一旦聊到兴奋的话题,脑子就很容易因为一时兴奋而失控。 老国公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紧接着下一句,只见对面的君王端坐的身子一转,面朝邱算道: “既如此好,你且带朕前去一饱眼福。” 第四百四十二章 投其所好 夜深,风寒。 御辇换了徐府的车马,邱算带着微服出宫的隆庆帝,深夜去了城西。 车马未到,邱家早已安排人提前过去接应,虽然没有暴露帝王的身份,但能被邱侍郎恭敬对待的人,身份地位自然也是不同凡响。 怕不是这京中哪里来的王公贵族,因此提前接到消息的花坊掌柜的,早早就带人侯在门外迎接。 高台上,舞娘风姿绰约,身材曼妙,优美的异域小调,缭绕在整座内堂中,听得诸位宾如痴如醉,恨不得夜夜醉卧美人乡,虚度荒年。 夏侯桀披着狐裘大氅,指尖转动玉戒,从外下车徐步二进,沿途一路左右两边,皆是人间富贵,万般快乐。 邱算落后一步,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前有花坊的掌柜引路,后有迎面而来的妙龄女子托盘献酒。 “这位主子爷,您小心脚下。”领路的人躬身提醒道。 隆庆帝夏侯桀,抬脚过门,拾阶而下,直到了里面呈圆形环绕的内庭之中,一抬头正巧看见一张惊世绝艳地脸,出现在他眼前。 完美无瑕的精致五官,纤细苗条的身姿,凌波微步闪转腾挪间,尽是他从未见过的异域风情。 女子眉眼深邃立体,卷翘浓密的长睫下,是一双特别会说话的眼睛。 如春水般柔媚的眸光,略略从台下众人的欢呼声中,轻轻划过,那一抹不经意地乍然惊艳之色,竟意外地落在一名长身玉立于她台下的伟岸男子。 惊鸿一瞥,美女嘴角的笑容,如夏花般耀眼盛开。 乌沉的黑眸深处,毫不意外地划过一道惊喜。 四周兴奋的欢呼声和调笑声不绝于耳,嘈杂的一切,在双目对视的这一刻,仿佛一瞬间都成放慢的背景和杂音。 男人的瞳孔中,倒影着女子绝美的一眼含笑回眸。 女子墨蓝色的眼眸深处,是能颠倒这世间众生的绝美风姿。 小调欢快的歌舞,在铿锵有力的鼓点配合下,一群衣着大胆美艳的舞娘,在台上飞旋,长长的水袖掠过之处,是这黑夜下的人间众生相。 夏侯桀一时眯了眼,也迷了眼。 没想到,就在这天子脚下,竟有这等国色天香。 “主子爷,请至高座欣赏!” 花枝招展的灯笼,在人声鼎沸中,安安静静地悬挂在花楼之中,笼中烛火明明灭灭,不时有下人登高替换。 邱算战战兢兢地陪着当今帝王,在高雅别致的雅座中欣赏着台子上的异域节目。 大内总管魏喜,尽责尽责守在不远处。 明明是一个向来能让他放松舒适的好地方,今夜邱算却坐了大半天,身后还是暗暗冒着冷汗。 不知隆庆帝仰头欣赏了多久,直到台子上的美人们,已经换了三批了,邱算刚抿了口酒水,忽听身旁的九五之尊终于开口沉声道:“让那女子再跳一曲。” 邱算抬头,怔了下,旋即猜到了皇上说的女子,是哪一位。 见帝王今夜心有所属,邱算心中大喜! 只要有个方向,那后面的事情,他就好办多了! 邱算躬身起身,出去说了几句话,复又回来坐下。 没过多久,已经谢幕下台休息的妙龄女子,再次抱着一把琵琶,晃着脚踝上的铃铛,快步赤脚而来。 一双美眸寻过四周,对上台下那双深邃威严的眼睛,不由嫣然一笑,福身而起,再次登台献艺! 台下,呼声雷动! 邱算一旁瞧见帝王脸上,不出意外地露出满足而欢愉之色。 他总算是投对了帝王的喜好! 邱算心中很是得意,没忍住雀跃的心情,中途逮着机会赶紧让身边的下人回国公府去送信。 他陪着皇上深夜寻欢,只怕府中睡不着觉。 不久后。 老国公在书房喝着参汤暖胃,终于等来了儿子那边的消息。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在烛火下,也看不清是高兴还是担忧。 真是圣心难测。 大梁宫的宫门,这一夜再未开启过。 宫门内,阴森寂寥。 宫门外,夜里色,灯火璀璨,歌舞升平,好一座大梁城。 过了四更天。 更夫一路敲一路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东城官门府邸,安安静静。 人人正沉浸在睡梦中,鼾声如雷。 昏暗的一间寝室内,一只手拉开了床幔,系在床头。 “老爷,睡不着?” 阮洐之听见身后的动静,忙转身回看,见妻子也被自己的动静吵醒,心中很少愧疚,忙侧身给妻子孙氏掖了掖被角,“夜里凉,好好盖着,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没有,是妾身近来觉轻。”孙氏睡眼惺忪地躺在枕上,揉捏着额头。 “头疼?”阮洐之有些担心。 孙氏摇了摇头,“没有。” 说着从身后坐起,反倒是关切地盯着丈夫打量了一会。 “不睡了?” “不睡了,都这个时辰了,醒一会就收拾收拾上朝去了。” “嗯。” 孙氏点头,作势要起身伺候丈夫更衣,被阮洐之拦下。 “你这些日子身体不适,不要忙碌,多歇息,时辰还早,不如再睡一会。”阮洐之关心道。 孙氏浅浅笑了下,道:“我也睡不着了。” 老夫妻天还不亮,就双双醒了再睡不下,无奈之下两人便一同起身更衣洗漱,外面的丫鬟婆子送来热水,布置早膳。 两人点着夜灯,在明亮的堂屋吃早饭。 孙氏盛好粥,放在丈夫阮洐之的面前,“我看老爷最近上朝,每次回来心情都不太好,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阮洐之接过碗,夫妻二人屏退屋子里的下人,互相说点体己话。 阮洐之说:“朝中,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琐事太多,有些心累罢了。” “老爷凡事还是要宽心。” “我晓得的,你放心。快要到年关了,各地陆续回来述职的人多,事情也多,节礼各家都送完了吗?” “早就已经安排完了,放心吧。”孙氏自盛了一碗,坐下细嚼慢咽。 本不应该在席间说话,只是二人多年夫妻,屋中又无外人,天亮尚早,此时边吃边聊正是舒心之时。 阮洐之吃到一半,深深叹了口气。 第四百四十三章 这不是胡闹么 孙氏抬头,“无缘无故,老爷怎么叹气?” “北方战事最近有些频繁,眼瞅着要过年了,真怕那边出什么事。” 孙氏还是很好看见丈夫眉宇间,这般担忧,见状思索片刻,问:“是不是北边出了什么事?” 阮洐之深吸一口气,“邱家也不知道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我看宫里的意思,怕是临近年关前后,北边容易有变动。” “要打仗吗?” “说不好。”阮洐之喝了一口粥,“阿南和谢家他们,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路上,按时间年关前怎么也能赶到寮州了,怕就怕,还不到年底,那边就要生事。” “那怎么办?” 阮洐之摇头。 “昨天徐家的人,来找我探过口风,打听北边的空缺。” 孙氏有些意外,“徐家在北地,不是早就安排了徐家的人了么,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职位应该不低啊。” “嗯,是,徐家有一个旁支将领,确实在那边。我猜,徐家是不是想要调动徐肃的位置?” 阮洐之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摇头。 “按说,徐肃刚调登州不久,实在不适合短期之内再行调动之事,况且这事也不合规矩,徐老太爷一向精明,应该不会动这个心思。” 孙氏却不这么想,“妾身反倒觉得,老爷猜测的也不无道理,那徐肃之前帮了谢家六郎,这事根本也瞒不了宫里,京城附近就是位置再好,总归是不太安全的,若是徐老太爷为了儿孙安危着想,想着把徐肃往别的地方调,也不是不可能的。” 阮洐之道:“北边不太平,这么弄更危险。” “怕什么,老爷别忘了,谢家现在是败落了,可是他们谢家的神明不是还在吗?就像老爷说的,徐老太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要是徐家真有这个想法,定然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说的有道理。” 这些话,阮洐之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一向左右逢源稳如泰山的徐家,现在竟然敢走这样一步险棋,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大清早,提到流犯的亲家和女儿。 夫妻二人,又是一阵感慨。 聊着聊着,孙氏突然想起一个人。 “老爷,也不知李郎官,如今走到何处了。” 提到原钦天监郎官李少卿,别说,阮洐之心中也有些挂碍。 “算算时间,也该走了不近的路了,就是不知平安与否,如今从北边下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只能希望李大人这一路平平安安吧。” 孙氏点点头。 一顿清粥小菜,夫妻二人很快就吃完了。 饭后,天还没亮。 眼瞅着四更天要过了,阮洐之换了衣裳到院中晨练。 行了一套健身拳法,府墙外,有更夫打着锣点走过。 到了五更天,就该收拾收拾准备进宫上朝了。 阮洐之刚穿戴妥当,就见门子过来传话。 “老爷,来信了,好像今日大朝取消了?” “什么?!” 阮洐之扶着官帽,愣在堂中。 * 五更天,无数官邸准备上朝的官员,都听到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 今日大朝会取消,到了时辰,各去各的衙门办公就行了。 这不是胡闹么! 宫里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怎么突然说不上朝就不上朝了? * 起早,邱国公睁开眼睛,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把府里的下人叫来一问,“大爷回来没?” “一夜未回。” 坏了! 邱国公脸色一沉,“这下御史可有得是折子参了。” “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看着办。邱家如今只听圣上一人的话,自然凡事都已以皇上的心意为准。” 明知道儿子昨夜带皇上去花坊这种行为不佳,但是帝王面前,他又哪里有拒绝的资格。 罢了! 邱国公心里暗叹一声,到了如今这种时候,邱家俨然已经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利刃,除了心甘情愿为皇上办差,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么一想,大清早起来,心里那点担忧,又慢慢地放下了。 大梁京师的凌晨,极不平静。 同样寒冷的夜空下,已经不再是钦天监郎官的李少卿,躺在摇摇晃晃的车子上,正一路往北赶。 “先生,听说再往前走走,有个村子,走了半宿了,一会到了村中,我们歇一歇如何?也给马喂点草料。” 赶车的下人,询问道。 “好,听你的。” 李少卿从车厢内走出来,搭着车夫一旁坐下。 车夫道:“这外面可冷的厉害,先生怎么不在里面多睡会。” 李少卿笑了笑,“睡醒了。” 他看着车夫熟练的赶着马车,一时倒很感兴趣,“寻了空教教我?” “先生是读书人,哪里做得这种粗活,保重身体要紧!”车夫倒是个实诚人。 李少卿一旁笑了笑,也没有强求。 天色昏暗,但好在隐隐地还有些朦胧的亮光。 “这天再过一阵,也就能放亮了,到时候,等天色大亮了,咱们就快着点往前赶路。”车夫同他解释道。 “不碍的,慢慢走也挺好的。” 李少卿一向随遇而安,反正也出了京城,反而不计较这外面的路程,是快还是慢了。 天色未名。 天空上的星辰正是清晰之时。 李少卿习惯性地抬头往天上看去,低头正欲同车夫聊两句,忽然神情顿住! 车夫见他盯着自己要说不说的样子,还以为他怎么了,刚要开口询问主子怎么了,就见身旁的李少卿猛地抬头望天上看! 拉直的脖颈,仰头盯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别的反应。 车夫拉着缰绳,不时看他两眼,心里看他那个样子都觉得累。 可先生他聚精会神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思考重要的事情,他又不敢打扰。 李少卿死死盯着天上东北方向的星象! 心中大惊! 那!那是什么?! 他钻研多年,从未见过那种星象! 李少卿心里鼓跳如雷。 忽然,他扭头钻回车厢里面,车夫正疑惑间,又见他抱着笔墨纸砚出来了。 “停车!停车!” “吁——” 车子停下,李少卿跳下车。 二话不说趴在地上就开始扑纸磨墨。 他仰头盯着星象,低头记录。 不多时,纸上出现一个他未见过的象。 【#】 天才星象人才李少卿:? 第四百四十四章 地下刚爬上来 “#”这是什么? 李少卿放下笔,盯着宣纸上难以参悟的星象,紧皱眉头。 突兀地一个星群,寥寥数星,却实在让人费解。 车夫看不懂自家主子的怪异举动,只能守在一旁。 “先生,可是天上的星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 李少卿一愣,须臾连声道:“啊,对!奇怪!确实奇怪!” 在他看来,这何止是奇怪,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嘛! 他细数那一片星群四周,都很正常,却唯独这一小块地方,人着实让人想破脑皮,还是想不通。 “先生,外面天太冷了,既然先生已经画了下来,不如进车厢里慢慢,小人来赶车,我们早点到前面的村子里安顿下来,您也好有时间认真研究。”车夫一心担忧他的身体劝道。 李少卿点了点头,抱着他的新发现,回了车厢。 车夫怕车身摇晃,耽误主人想事,便把车子赶得稳稳当当,哪怕多耽搁一些时间,紧要事在前。 车夫给他点了油灯,车厢里有了光亮,李少卿一研究,不自觉就沉浸在解析新的星象背后真实的信息。 “这里的星辰如何这般变化? 李少默默推演百思不得其解。 “太奇怪了。”他喃喃自语道。 问天问地,没多久李少卿隐约从这件事的卦象中,又再次得到一个让他聪明的脑瓜险些糊掉的诡异之处。 他指尖点在其中两颗代表星辰的黑点上。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有些头疼。 “还有多久能到?” 李少卿在车厢内问道。 “回先生,再有两个时辰,前面好像有个名叫高家村的村落,到那歇一歇喝口水再走吧。” “好,再快点没事。” “好的,先生!” 一声长喝,划破黎明第一缕曙光。 h城,洋房别墅区。 李元萧搬了把椅子,套着带有加热功能的冬季长款外套,已经仰头盯着天幕繁星大半天了,仰头仰的后颈发酸,头昏脑涨。 愣是没有什么收获。 “哥?” 房门轻轻被推开,睡眼惺忪的李元瑛抓着门把手,探进头来看他。 李元萧裹着大衣蜷着身子扭回头隔着阳台玻璃看她。 见亲妹一动不动,站在他的房门口揉眼睛,起身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冷气,也不敢靠李元瑛太近。 “怎么不去睡觉,天还没亮呢。” 李元瑛揉着眼睛说道:“哥,咱家附近好像有几个。” 李元萧眸光嗖的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脱了外大衣,走过去,按着亲妹的头把她调转方向带回她自己的屋子,上床补觉。 一边盖被子,一边道:“你好好睡觉,别的不用管,哥去外面看看。” 李元瑛抓着被沿儿,露出一双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打着哈欠提醒她哥:“他们有人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我不太舒服。” 李元萧低头,摘下自己脖子上的一颗嵌骨坠儿的项链,戴在妹妹李元瑛的脖子上。 “没事,戴着它睡,别担心,哥哥能搞定。” 李元瑛点点头,闭上眼睛。 李元萧见状,在她身边稍待了一小会,见妹妹李元瑛彻底睡着,这才起身关灯关门,脚步轻轻地下楼,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取大衣。 元瑛最近的体质有些敏感,也不知道是因为快到了特殊日子,还是上次不注意的结果,人对外界的气韵变化,越来越敏锐。 李元萧穿衣出门,顺手从门边的长筒编筐中,抽出一根半臂长的精钢短棍,开门而出。 本来脸色阴沉的开门,不想一开门,就看别墅门外的花坛边,正坐着一位抱着硕大旅行背包的中年男子。 对方枕着背包,正在睡觉。 什么人? “喂,您好,麻烦醒醒。” 李元萧上前打量几下后,伸手轻轻碰了碰对方。 妹妹元瑛说的,让她不太舒服的人,会不会是眼前这人。 须臾几秒后。 李元萧眼底更加困惑,居然不是他?! 他抬起头打量四周,洋房别墅四周,除了安静就是安静。 一声暗哑声从身旁响起。 李元萧回头,看向对方。 老秦同志一路折腾的太累了,又一连好几天都没睡好觉,本来今天是打定了主意,想来近水楼台先跟李家人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没想到来人都到门前了,怎么占时机节点的结果都不太好。 绕别墅转了一圈,发现人家年轻的后生,裹着大衣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天上的星星,因为太过专注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其他。 来都来了,机会难得。 老秦同志最近卜卦十分灵光,又不想随随便便浪费了大好机会,便干脆抱着行李,在人李家旁边多等了一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困得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一眼就看见眼前出现的年轻面孔。 李元萧裹着大衣盯着他。 老秦同志怔愣了几秒后,立刻回神,把旅行背包放在一旁,起身伸出手笑呵呵主动打招呼道:“您是李元萧李先生吧?您好,我是秦二河勾家的老疙瘩,秦中良。” 李元萧:?! 但面对年龄可以做他爹又主动示好的人,李元萧倒是也没拒绝同对方握手。 “您好。” 老秦同志见对方一脸疑惑和警惕,笑了笑,自报家门:“我是得了小秦爷的消息,特意从西北赶回来的。” 听见“小秦爷”这个称谓,从对方口中说出,李元萧治这一回,只愣了一瞬,神情瞬间就变了。 “小秦爷?是墨山上的秦世叔?” 李元萧再次确认道。 老秦同志点点头,高兴道:“对!小秦爷辈分高,单名一个捡字。” 李元萧眼眸一亮! 刚才还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警惕态度,转眼就变得热情起来。 “原来是世叔请的人,快请进!” 说着,弯腰把老秦同志身旁的大背包提起,将秦朗老爹请进了屋。 不过,老秦同志跨过门槛时,屋内突然有一阵风铃声,突然响起! 老秦同志尴尬地站门边,回头看向这位李姓的年轻人。 这动静,他可不陌生。 人李家这屋子里,也是摆着平安局的。 李元萧在后面,白皙的脸庞也不由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忍了忍,李元萧还是不好意思问道:“秦叔这是打哪儿回来的?” 老秦同志:“地下刚爬上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 借你点运气再试试? 几分钟后。 李元萧动手处理了一下屋里的“格局”后,给坐在沙发上正低头打字的老秦同志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 “喝点热的暖暖身。” 李元萧双手捧着自己的那一杯,在老秦同志对面坐了下来。 老秦正同儿子说起刚才的尴尬和他不同凡响的最新进展。 果然,有时候就是要顺天命而为。 老天指了路,就不能自己蛮干。 瞧,他这么进来不就顺风顺水么。 秦朗拉好拉链刚从飞机上下来,坐上谢家的豪华商务车。 身旁谢淮楼闭目养神,他刚坐下就接到亲爹老秦同志的最新消息。 秦朗看完消息,满脑问号:? “怎么了?” 身旁,谢淮楼睁眼扫了他一眼,问道。 秦朗无奈哼笑了一声,很是不太理解自家老爹那溢出屏幕的骄傲感是怎么回事? 举了下手中的手机,摇头笑道:“老秦同志之前还跟我言之凿凿地说要凭本事,攻克人李家的大门,现在可倒好,在外面冻了半天,才被人请进去,就这还跟我显摆呢,真是下坑下久了,举止诡异。” 听到老秦同志在外挨冻,谢淮楼眉峰不由皱起,声音微沉:“李家的愿意这么干?” 秦朗一听兄弟这话,就知道谢淮楼误会了。 立马给他解释道:“不是,跟人李家那孩子无关,老秦就那样,大事喜欢听天由命,这要不是他在拜访人家之前,自己先问老天,我秦朗名字倒着写。” “郎、秦?”谢淮楼慢声迟疑唤了声。 秦朗一脸嫌恶:“……” “既然伯父探了门路,直接过去吧。”谢淮楼看着他眼神询问。 “行!” 他也想看看长辈们口中提到多年的李家人才什么样子。 洋房别墅里,老秦同志已经脱了外套,连喝了两杯热气腾腾暖姜茶。 李元萧自从知道对方,是因为秦世叔的意思而来,脸上一直保持着客气礼貌的热情。 毕竟是秦世叔介绍来的人,想来应该能帮他点忙。 老秦同志也不相上下,眼睛打量着眼前过于年轻的李家后人,心里暗自嘀咕,没想到抬出小秦爷,竟然这么好使。 李元萧今晚烦了一夜了,突然看见“帮手”,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缓解不少。 “外面这么冷,秦叔来了早点说一声就好了。” 老秦同志看着他,笑道:“我看你在阳台观星聚精会神,想着先别打扰了你正事。” 李元萧一愣,“秦叔那时就来了?” 因为有两人的共同联系人“秦捡”大佬在中间,明明还算是陌生的两个人,居然难得的还颇有共同语言,并不生疏。 按着两人彼此的年龄差距,李元萧称呼老秦同志一声“叔”不为过。 可老秦同志却不知道哪儿根筋没搭对,聊了没几句发现两人性格十分对味,便一时高兴,非要依着“中间人”小秦爷来论两个人的关系。 要真从墨山修行中的秦捡论,李元萧算是子侄辈,而老秦同志从族中辈分儿论,那是孙子辈儿的。 李元萧:“……” 这可不……太好吧? 老秦同志不知道哪根筋抽坏了,“这有什么不好的,按规矩是这么个理儿。” 老秦同志转头就称呼对方——“小师叔” 李元萧:!!! 李元萧研究一晚星象没研究明白,不过是下楼接个人,涨辈儿了! 事后,不过晚来俩小时就平白多个“爷”字辈儿的小长辈,秦朗秦大老板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朗真是无语至极:“我秦朗缺祖宗是怎么着?” 老秦同志:“说你年轻你还不承认,你懂个6!” 这都后话。 眼下,老秦同志该喝喝,该缓缓,已经自在许多了,便想起李元萧之前,捂个大衣也要在阳台上“冻着”的举动,不知有何深意。 李元萧抬头请教道:“秦叔平时工作,可熟悉祭祀通神之事?” 老秦同志心里咯噔一下活泛了。 他喝了口姜茶,说:“你知道的,无论地上地下,这办正事真想要有效果,那肯定规矩忌讳都不少,但我听说你们李家好像有内家传承,这事旁人的经验对你能有用吗?” 李元萧说:“出了点状况,还没想通问题出在哪儿,所有有合适的办法,都打算试试。” “哦,原来这样,难怪你去找小秦爷。”老秦同志认真想了想,“我倒是知道几种江湖路数,但都野的很,不见得能有多大效果,试试倒是可以试试。” “多谢秦叔。” “嗨,小师叔这是客气了。” 李元萧:“……” 还是多少有点不太适应,两人各叫各的念法。 身旁的手机响了。 老秦同志一看,是儿子秦朗的电话。 想了想,抬头对李元萧说:“小师叔可会观象?” 李元萧愣了下,不太明白老秦同志这话后面的意思。 年轻人一般容易冲动,但李元萧的感应与其他同龄人不太一样。 他眨了眨眼,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对方,而是换了个说法,反问老秦同志。 “秦叔可是有何事需要趋吉避凶?” “不是!不是!”老秦同志急忙摆手解释道:“是这样,我有个儿子,最近我给他看了看运势,这小子上辈子也不知道积了什么大德,最近运气好的让人羡慕。” “我是想着吧,那些江湖办法呢,各有利弊,你们李家要是有自己的传承方法,不如再试试。” “试了,效果不佳。” 不然他当初干嘛得不到“灵感”,去了西城寻人帮忙。 老秦同志说:“我方才听你这么一说,感觉这事可能不是不行,会不会是差那么一点点运气?” 李元萧抓了抓脑后半扎的小揪揪。 “秦叔,你说的我也想过。但时间不等人。” 老秦同志说:“我那儿子最近鸿运齐天,不知交了什么贵人,要不,等他来了,借他点运气你再试试?” “这、这不行啊!叔!” “试试呗,我儿子贵人运真的好!不骗你!” 李元萧眉心紧锁,又无奈又想笑,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信,你给他看看?” 李元萧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说话的长辈。 盛情难却,毕竟是世叔家的人,犹豫了会,点了点头。 老秦同志很是高兴的把儿子“卖了”。 不久后。 李元萧盯着“某人”这逆天的贵人运,眼睛都羡慕哭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未卜先知 李元萧盯着老秦同志给的这个命格,差点以为自己打下学了这么多年的本事都喂了狗。 “秦叔,这是您儿子的真实八字吗?” “当然了,如假包换,除非他不是我们老秦家的种。” 老秦同志笑呵呵地问:“怎么样?小师叔,我家秦朗最近的运气,是不是不错?” 李元萧虽然很想说点别的,但看着自己亲自批出来的运势,不由点点头:“嗯,确实是不错。” 看运势走向,这一路大运小运配合的,气势如虹,真让人羡慕。 “此命格虽少时身体时常不适,但随着年岁渐长,反倒否极泰来,越来越好,委实是不错的。” “是吧?不瞒小师叔,这孩子小时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确实照顾不容易,大了毛病就少了,我常年在外,不好照顾他,这孩子算是放养着就这么大了,天资还不错。” 李元萧低头看了看,点点头,“命格虽然有多舛之象,不过时运齐来,反倒格局清贵,秦叔不必担心他,各人自有各自造化。” 这话要是旁人说,老秦同志未必信得着。 儿子秦朗命格如何,其实秦家老少早就知道,就是秦朗自己,虽然不是特别擅长这个方面,却也比江湖骗子强了许多。 儿子这命,典型的过手财神。 无论大钱小钱,如流水一般从手上路过,能不能下多少,要看时运。 秦家的营生,说好听点,算半个文化圈的人,要是外人多抬举抬举,跟国家传统非物质文化遗产也能靠靠边,但秦家几代人辛辛苦苦干了好几辈子,心里算是明白了。 老秦家的人能发财,但是坐不了大财。 最好的就是财进财出,旺丁又旺财。 “小师叔,不瞒你说,我们家这一支,就是跟小秦爷祖上还算比较近一些的,传到秦朗爷爷那一辈时,感觉祖宗留下的福荫,也用得差不多了,秦朗他爷爷为了我,有些事能不做就不做了,就为了给我攒点老祖宗阴德本,到了我成家立业,日子过的不好不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倒也过的自在。” 这种家室,老秦同志向来是不太怎么同外人说道。 说来也奇怪,也不知怎么的,进了李家之后,认识了李元萧,明明两个人中间差着二三十岁的差距呢,可老秦同志就觉得跟眼前这位年轻人甚是投缘呢。 不知不觉的,就把这些秦家往事说了。 李元萧脸上的表情,谈及正事时,沉稳的根本不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哪怕老秦同志谈及往事,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很有耐心。 “到了我儿子秦朗这一代,打小就犯点毛病,虚实的毛病都有,他小的时候,为了保他这条命,家里往外散了不少钱财,就怕家财太旺,压了孩子的身子骨,本来还好些,偏偏他外祖家也不知怎的,又发了大横财,唉!从前的事就别提了,为了保这孩子一条命,平平安安能活到现在,家里也是想了不少的办法。” 李元萧捡了个茶几上的桔子递给老秦同志。 后者接了边剥边说:“他这命格,最近运势太旺了,我还真有些担心。” 李元萧说:“秦叔真不用担心,少时的劫难过了就是过了,这位小哥现在看来,已经不错了,也有点麻烦,但瞧着也不会就伤筋动骨,反倒是容易因祸得福,毕竟贵人运势极旺,助力颇多,真不用太担心。” “哎,小师叔您要这么看,那我还真挺放心的。” 已经无法纠正老秦同志这喊惯了的称呼,李元萧本来就随性,也不太纠结了。 各叫各的,也挺好玩的。 李元萧笑了笑,“要是有机会,说心里话,秦叔,我还真的挺想见见这位郎哥,不为别的,就冲这气势如虹的贵人运,也想亲眼看看朗哥如今气色如何。” 老秦同志一听,当即喜道:“小师叔你真想见?不怕打扰?” 李元萧笑了,摇头道:“怎么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 他说这话时,根本没想太多,真就随口一说,压根就没往别的地方想。 没想到,话刚说完,想要再拿一个桔子时,不小心没拿稳,一下子就碰掉了,掉一个不说,连带着果盘一歪,从另一边又跟着滚落一颗桔子。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 李元萧话音还没落地呢,两颗桔子却先后滚落在地,骨碌碌在地砖上滚出老远…… 李元萧:“……” 老秦同志也愣了下。 两人抬头,互相对视一眼,好像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点什么。 老秦同志:“……那个,小师叔?” 李元萧眸光闪了下,好似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忽然起身,说:“秦叔你先坐,我家好像突然有两位客人要过来了。” “哎,好好,小师叔你忙着。” 李元萧点了点头,绕过沙发走向别墅大门口,感觉“客人”很快就要到了。 老秦同志回头看了李元萧一眼,眼底光芒亮亮的。 转身给儿子发信息“我跟你说,李家这位后生,真是不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你天亮了,抓紧点,海城的事要是没什么太大问题,你早点往回赶,过来好好认识一下新朋友,你爸我已经给你打好了铺垫,你人来就完了,记住了啊!早点过来,别拖。” 老秦同志刚发完消息,就见身后大门被李元萧打开。 只听身后李元萧询问道:“二位可是打西北方向过来的?” 别墅门外。 秦朗连着站在他身后矮几个台阶的谢淮楼,双双都愣了一下。 秦朗不觉回头看了兄弟一眼。 谢淮楼平静的眸光中,显然也闪过一抹诧异。 他们俩从南方来,回h城若是从大方向上看,怎么也不可能是西北方向。可若是从飞机落地一路到这里,那确实是从西北方向来。 然而,这并不是眼前这位过于年轻的面孔带给他俩的惊讶。 秦朗和谢淮楼更为惊讶的是,对方开门时,一脸平静如常的询问,就好像是未卜先知一般。 这才是就让谢淮楼忍不住多看他几眼的最根本原因。 第四百四十七章 借运通神 黑夜中,半敞的大门,摊开一室亮光。 秦朗和谢淮楼两个人,谁也没想到,传闻中神秘兮兮的李家后人,居然如此——平常。 甚至平常的跟其他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更甚至,眼前名叫李元萧的这位年轻人,竟然被秦朗那个“眼高于顶”的亲爹老秦同志,一口一个“小师叔”叫的异常亲切。 谢淮楼微微有些不适应,看了好哥们秦朗一眼。 后者低声凑近耳语,“咱俩是不是做梦呢?是不还在海城?” 李元萧给两个人分别倒了一杯温水。 然后才在对面坐下,默默地打量着对面两个人的……面相。 秦朗眼见自己亲爹挪过去,坐在李元萧身边,忍不住用眼神询问亲爹——什么情况?什么小师叔?爸,你脑子没疯吗? 这年轻人,看那五官皮肤,瞧着比他还小呢! 秦朗来回看了老秦同志好几眼,后者只看不说话也不回应。 他见李元萧的目光,从儿子秦朗移到旁边谢淮楼脸上,又扫了回去。 老秦同志无声问儿子:怎么过来的? 秦朗示意隔壁某人。 老秦同志懂了。 秦朗又用眼神问他:这人什么情况。 老秦同志就不搭理他了,只让儿子他们先安静再说。 其实也没用多长时间。 三人忽然听李元萧盯着谢淮楼,突然问道:“你家里有人出了意外?” 谢淮楼:!!! 秦朗眼睛都大了:“!!!!!!” 老秦同志一脸莫名骄傲:怎么样?小师叔厉害吧?” 李元萧说完这句,淡淡道:“你今天不应该来这里,气势凶猛,本应该在家中坐镇,这个时辰过来,家里面是要出问题的。”说完,像是又很无奈,摸了摸鼻子,又说道:“也是没办法,可能命运本该如此。” 秦朗也觉得这年轻人挺有意思的。 好话赖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 李元萧同谢淮楼说完这句,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秦叔的儿子秦朗身上。 因为有了之前看秦朗命格在先,此时此刻,坐在他面前的秦朗,说一句“透明”不过如此。 李元萧打量得十分仔细。 秦朗那如虹气运,连他都羡慕。 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点运气。 可偏偏,对他们李家人来说,哪怕是一丁点不起眼的运气,在关键时刻也是要命的。 李元萧越看秦朗那红润的气色,心里越高兴。 他转头对身旁的老秦同志笑道:“秦叔,您老说的的确不错,朗哥现在的运道实在是难得。” “就知道小师叔您眼力非凡!”老秦同志翘起大拇指也很高兴,看儿子秦朗的眼神格外慈祥。 只有没太听懂两个人之间打什么哑谜的秦朗和谢淮楼不发一语,只是一旁看着两人说话。 秦朗问:“请问——” 李元萧和老秦同志齐声转头看向他。 “冒昧问一嘴,您二位之间这辈分儿,是不是有点点……乱?” “乱吗?” “不乱吗?” 李元萧盯着他那光明气盛的印堂,在父子俩互相抬杠的空挡间,突然问秦朗:“您好,不知道请您帮个小忙,方便不方便?” “方便!” “人家问的是你儿子我!” “问你,你也是方便,谁说不一样。” “……” 秦朗一股气团梗在嗓子空,咯得上不去下不来。 这特么就是新时代的野爹,没什么大用。 他舅蓝桥在说的也没什么错。 * 半个小时后。 李家祖先牌位前,多了三个人。 李元萧今夜心情特别好,好到甚至不在乎外面还有什么来历不明的其他人。 从李家决定出山那日起,有些事,该发生的必然会发生,那是人力所改变不了的。 而现在,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是在眼前。 他在祖先牌位前,请了三炷香。 转身交给身后的秦朗,“辛苦了。” 秦朗看了他爹老秦同志一眼,老秦同志冲他点了点头,“帮人一忙,胜造七级浮屠。” 秦朗无奈摇了摇头,心里暗叹了一声。 能怎么办,既然已经答应了对方,那就还是要尽可能的帮人帮到低。 可是…… “小师公”三个字,他对着李元萧这张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是死活也说不出口。 这都什么事啊! 三炷香,一封告祖书。 三人都想暗自围观李家的特别,没想到李元萧从头到尾的举动,都特别简单,平常。 根本不像他们原来想的那样。 李元萧忙完回头,发现他们三双原本跃跃欲试的眼睛,都有点意外和茫然之色,很快聪明的意识到他们三人可能是对某些事想多了,不由乐了两声,解释道:“我不知道外面怎么传的,但家里其实特别简单。” “嗯。” 三人先后点头应声。 其实眼睛里的目光,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李元萧见解释也没什么效果,也就不再多解释了,在一旁到空位上坐下。 “要在这里等多久能知道成不成事?”秦朗适应能力极强,从答应帮忙后,人早就放松下来了,此时见对方行事举动,与自己心里所想大相径庭,更是拿不准一会会有什么结果,便主动开口询问了。 李元萧抬头看了眼香案,回头同三人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三人:“?” “借了点朗哥的运气,也不知道这么试试能不能行,不过,秦叔、朗哥,不管这么办有没有效果,我李元萧都记着您二位的这个情分,以后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事,千万不要客气。” “哎,哪里需要这么客气,小师叔言重了,咱们都一家人,互相帮忙应该的。”老秦同志一如既往的热情好客。 一直觉得自己能言善辩的秦朗,这个时候才发现,跟他亲爹比起夸人和联络感情来,他啥也不是。 而坐在一旁,一直沉默淡定像个“外人”似的谢淮楼,从手机屏幕上忙完,抬起头。 视线越过相互寒暄客套的三个“一家人”,淡淡落在那香案之上。 忽然。 深邃的黑眸倏地闪过一抹暗光。 谢淮楼低沉的嗓音,蓦然打破了旁边的说话声。 “上面多了件东西。” 李元萧闻声诧异回头,下一秒! 整个人如下了锅的虾子,猛地弹跳起来! “卧槽!!!!!” 第四百四十八章 小师公这题超纲了 到底是新时代的年轻人。 李元萧听见谢淮楼的话,回头就那么扫了一眼,立刻看出来祖先神案上,有了“变化”。 他一个弹跳而起,眨眼功夫冲到案前。 老秦同志和秦朗没被谢淮楼的话惊到,却被李元萧的反应吓了一跳。 结果到最后,明明是谢淮楼最先发现李家神案上的“变故”,结果到最后其他三人都已经凑到案前,只有他一个人在后面,慢慢起身,低头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这短暂的整理时间,也好让一直以来心中对神仙玄奇之事半信半疑的谢淮楼,重新整理一下自己因方才那一刹那的晃神儿,引起的心神波动。 另外三人早已经冲到神案前“卧槽!”了半天。 他抬起头,越过面前的三个人,目光往上方看去。 从海城因故同秦朗一起回h城,前来亲眼拜见一下李家的人。 从始至终,其实他心里都没有对这一趟行程,最后能达成的效果报多大的效果。 甚至是今晚借秦家父子的光,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李家这位年轻的后人请进家门,谢淮楼不得不承认,一直到刚才,他心里都对李元萧的能力存疑。 哪怕他笃定他们谢家私密之事。 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真有心,谢家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谢淮楼一向不太会被这种故弄玄虚的说法,影响自己的判断力。 能让他心里信服的,要么拿出具体的东西,让他去亲自验证,比如涂小姐送给姜莉的救命丹药,让实验室亲自化验后,确实不太一样;要么,让他亲眼看见。 而现在,李家的突发状况,就是第二种情况。 方才那一瞬间,他是亲眼看见那还没染尽的香炉旁边,突然之间,多了一个白色的东西。 深邃的眼底,难得划过一丝困惑。 这种摸不着边际感的不踏实感觉,从前很少会有,偏偏最近已经接连碰上两次了。 上一次,还是在那位涂小姐的身上感觉到的。 这一次,谢淮楼怎么也没想到,是在李家。 神案前,三个人,一老两少激动过后,已经冷静下来了。 仨人心底此刻的感受,真是各不相同。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对那小香炉旁边,突然多出来的东西的好奇。 李元萧卧槽完后,激动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身旁是秦家父子。 他已经盯着那神案上多出来的东西,看了大半分钟了。 秦朗看了他一眼,见他迟迟不动,也不碰那玩意,眼里有些疑惑。 老秦同志就有经验多了,见李元萧一时愣住,站在旁边非但没有性急地催促,反而怕他李元萧一时情急忘了什么重要的地方,还在一旁提醒李元萧。 “小师叔,先莫急,想想这情况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对对对!” 李元萧怔愣片刻,连忙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情,连忙转身先给祖宗磕了仨响头,又起身冲着秦朗鞠躬致谢,惊得秦朗在他爹老秦同志的目光中,差点蹦一边去。 “小师公!!!你可别别别——” 一个激动,明明叫不出口的称呼,愣是当场被秦朗喊得异常清晰响亮! 秦朗说完,尴尬地对上李元萧抬起的目光。 李元萧:? 秦朗:……(槽!尴尬 ̄□ ̄||) 两个年轻人,默默地看着对方,互相极力保持沉稳和淡定。 李元萧表达完对秦朗的谢意,方才转身去看那神案上多出来的东西。 像是一张灰白的宣纸。 秦朗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身后的哥们谢淮楼。 秦朗:…… 谢淮楼:。 秦朗冲他使眼神,谢淮楼正好走上前来。 灰白质地的纸张,上手触碰略显得偏硬,不过一眼就看出做工不错。 李元萧稳了稳,拿起突然凭空出现在李家祖先神案前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展开。 旁边人的呼吸声极轻。 秦朗一声“小师公”破口而出之后,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他心里先前那股子别扭劲儿,荡然无存。 适应力极其强悍。 “小师公!纸上有什么内容没有?” 老秦同志在李元萧背后,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满眼欣慰。 孺子可教也。 秦家父子两人,都对李元萧手中的东西,感到万分好奇! 他们秦家本就是做这种玄行的,今年烧高香了,能亲眼见证这种事情,眼珠子都舍不得移开,只要李元萧这个时候,不会见外将他们排除在外,爷俩根本就移不开脚步。 谢淮楼脸上沉稳如松。 然而,此刻,内心也不再似之前平静。 他也想知道。 那是什么东西。 三双眼睛,齐齐盯向李元萧手中。 然而,待李元萧看清里面的内容,挺拔高挺的背影,却一动不动…… “小师叔?” “小师公?里面有什么吗?” 谢淮楼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沉默少卿。 李元萧有动静了。 “有。” 老秦同志瞬间就笑了,高兴道:“有内容?!那可太好了!” “是啊!小师公,纸上是有字还是图像?”秦朗就问的比较具体了。 谢淮楼无声等着。 李元萧皱了皱眉头,自行参悟了一会,很是费解地转过身来,将手中那凭空出现的一张篇幅不大的纸张反过来展示给众人看。 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过来。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三个人也是不明其意。 “这是……?” “这……” “请问这是何意?”谢淮楼说话难得如此客气。 李元萧摇头。 请教的目光看向他们。 “你们有何想法?” 三个人:“……” 那张纸上,凭空几个点位,画着一个既熟悉又感到陌生的符号——【#】 老秦同志托肘摸着下巴沉思此符号的含义。 谢淮楼一向干脆:“不懂。” 秦朗盯着那纸上硕大一个歪歪扭扭的“#”字图形,犹豫了半天,还是不太好提出自己的想法,怕容易误导李元萧原本的思路。 “小师公,这看图解题有点超纲了。” 抬头,问李元萧。 “你怎么想?” 李元萧没什么思路,摇了摇头。 “会不会,这纸它……是不小心飘过来的?”秦朗想来想去,觉得凭空出现有点扯,试探道。 不想,李元萧还没说话,身旁的谢淮楼语气笃定道:“我没眼花。” 所以……小师公手里这玩意,真的是“凭空”变出来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 李大人的天外来物 “喔——喔——喔——” 雄鸡唱晓天下白。 云破日出,晦明不清,朝暮更迭,万象流转。 一场清雪,自大梁京师的上空,飘飘荡荡地落下来;出京师以北,泥泞小路上,滚滚车轮碾压出条条车辙印,踏出一条北上之路,行驶在路上的一辆马车上,比大梁城内汹涌的暗流卷出京师的李郎官,不知伏在车厢内的小茶几上,全神贯注写写画画琢磨了多少东西。 超强的脑力输出,完全注意不车外的任何变化,只知道脑中那些过往记忆深刻的东西,就在方才那完全无我的心流状态下,在笔下倾泻而出。 直到最后一次推演结束后。 李少卿这才神魂归体,从小茶几上伏案而起,舒展僵硬的脊背和四肢。 用脑过度后,从头到脚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子一般。 转头看向身旁四周左右,满车厢内,都是他方才写过的东西,铺了一地。 方才一心一意琢磨时不觉得,现在回神儿放松后,看着身旁周围居然用光了他随身携带的所有备用纸张,竟觉得颇有一点收获,没有白白辛苦一番。 车厢里,有了动静。 外面驾车的车夫,便知道自家这位先生,应该是忙完了。 给他递了水囊和吃的。 “先生,还得走一段路,忙完了的话,你先垫垫肚子,等到了村子,我去给你换点热乎的饭菜!” 李少卿非常感激,把那烙饼分了半张给车夫。 “一起吧。” 随他一起赶路的车夫,已经习惯了他做事的习惯,倒也没有拒绝。 接了饼,看见李少卿身旁周围到处都是写满了他看不懂的文字和图画,车夫满眼佩服! 跟了一个如此有大才华的主子,他心里也是很自豪的。 赶着车,不时回头看一眼,发自内心地佩服道:“先生,小人觉得您这么有能耐,将来不管去哪儿,做什么都一定会有好的发展的!” 李少卿喝水就饼,边吃边放松。 听见自己的车夫如此佩服的口气,谦虚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多本事,不过,我想一些糊口过日子的本事,我还是有一些的,只是可能要让你跟着我熬一段苦日子了。” “先生这话说的,我从生下来就过苦日子熬着,这有什么难的,都习惯了,先生不用担心。要是将来先生发迹了,没准小人这辈子还能跟着先生,去过过别人说的那种好日子,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死了都无憾了呢。” 主仆二人,赶着路聊着天。 很快,垫完了肚子的李少卿,准备把散落在车厢里面的东西,好好归拢到一起,整理起来,方便他继续研究。 一张一张写满画满的纸,被他小心仔细地叠放在一起,然而,整理了一会后,李少卿发现,怎么好像少了一张呢?! 以为自己疏忽大意,于是又把手里整理好的内容,重新翻阅了一遍。 还是没有! 李少卿握着一沓推演数据,愣坐在车厢之内…… 不大会儿。 车夫听见身后露出李少卿的半个身子,扭头,见有才的主子,在他身前身后到处打量,不知道在找什么。 “先生?丢东西了?” “刚才赶路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纸掉了出去?”李少卿问道。 车夫摇头,道:“没有啊!小的怕赶车风大,车里灌风,门帘捂得严实,没见里面什么东西掉出来。”车夫如实道。 李少卿低声道:“那就怪了,怎么感觉少了一张。” “先生稍等,我把车子停一下,帮你一起找找看,兴许是不小心塞进哪里了。” “也好。” 毕竟是那张最初的临稿,还是有点特别的。 车夫把车停在路边,清晨雾气弥漫,空气稀薄而寒凉。 车厢内好不容易捂了一点热乎气,因为主仆二人里外翻找东西,而散光了热气。 车夫给李少卿拿出一件厚衣披着,两人对着手中一沓写好的纸,反复数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找到李少卿最初夜观奇异星象时,临摹下来的那一张。 车夫有些愧疚,“先生,是我没赶好车,让你丢了重要的东西。” 李少卿淡淡一笑,摆摆手,宽慰道:“不关你的事,你尽责尽责赶车,我的东西,自己没看住,又怎么能怨你呢,你明明一心做事,不必挂在心上。” 车夫道:“先生,那画的那张形象图丢了可怎么办?” 李少卿重新坐回车厢内,低头看着手中一摞纸,沉吟片刻,抬头笑道:“上天让我李少卿意外看见,也是缘分,既然这份缘分是老天赏的,那或许,那张画丢了,也是上天的意思,自有它的命运,吾不可强求。” 车夫虽然不太明白,但先生有大才,先生既然这么说,那先生说的就是对的。 “那我们现在继续赶路吗?” “走吧。” 自从经过京师命运急转直下的大事,如此等平常小事,李少卿早已不太介怀。 得之他幸,失之他命。 略通一点天命之数的李少卿,自从决定听从恩师教诲,顺应命运的选择,前去北方看看,那很多事情,李少卿都想暗中看看,自己的命运,会在这条不可尽察的路上,安排什么样的礼物。 手中,已有一些收获。 李少卿看着手中的东西。 一念之间而已,这些难道不是命运在他走过的路上,留下的“礼物”吗? 车子再次行驶在路上。 李少卿在车厢内,一张一张复看自己记下的东西,如此从头至尾认真看过一遍后,脑中不知不觉浮现出一副隐隐约约的特别意向,很是让他吃惊。 等他沉思过后,整理干净正准备收拾起来时。 一转身,忽然看见身后方枕旁,有一件小小的物件,突兀地出现在那里…… 李少卿一下子抱着行囊愣在那里,脑中有那么一刹那的迷茫和困惑。 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那个地方…… 刚才好像没有东西吧? 怎么会多了个东西? 李少卿迟疑地倾身过去,伸手把那小东西拿起来。 看着手里的小物件,眼中的目光更困惑了。 “这是什么东西?” 第四百五十章 一不小心寄到古代 掌心大小的一块墨块形状的规整“石头”,拿在手中有些份量,触之坚硬,表面又有他几乎没见过的细致纹路,黑金色的颜色,处处都透着诡异和奇特。 李少卿转过身,把手里一沓“笔记”放下,认真打量手中的东西。 翻来覆去看了一会,还是不懂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他想了想,本想问车夫见没见过这东西,不过也只是一念之间而已,黑金色的金属表面上,好似镶嵌了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 车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李少卿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贵重的东西,车夫肯定是不认识的,就连他在宫中走动这么久,也没见过手里的东西。 难道是阮家父子之前送行时…… 不。 不会的。 想也没想,李少卿就否了这个想法。 阮家送行时,该说该交代的,一定都会明着告知,不会悄悄给他。 更何况,自己的行囊里都有什么东西,这一路上不知道因为来回取用,翻看过多少回,根本没见过! 这一夜过的,大早上丢了重要的图纸,又多了一个他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 李少卿的直觉,让他心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好像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间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马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摇晃,一个不小心碾过一个深坑,车厢猛地栽歪了一下! 李少卿在车厢内,一个不察身子跟着晃了下,手指不小心弹开了最上面的“盖子”。 啪! 顶端的盒盖弹开,露出里面形状十分怪异的东西! 李少卿眼尖。 这……好像是……铜? 半开的盖子,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轻轻扣上。 然后。 他又尝试着寻找着再次打开的方式。 啪! 盖子再次被弹开。 李少卿:“!!!”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机关?! 莫名的,李少卿似乎闻到了一缕淡淡的燃香气。 燃香烧尽,余灰堆叠在香炉里。 身旁秦家父子还在同李家后人李元萧,认真琢磨纸上的符号到底有什么深意。 身后,不动声色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刚才看见异物“出现”时的“位置”上。 深邃的目光,始终盯着那个特殊的地方。 只是突然心血来潮试一下而已。 谢淮楼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沉眸看着。 倏地! 眸光轻闪。 “不小心”放在那个位置上的黑金色都彭打火机,消失了! 谢淮楼蓦然怔住:“……” “这瞧着像是现代的井号啊?” “只是像,你看那横竖都不直溜,只是大概瞅着像,不一定就是那东西。”老秦同志不是特别赞同儿子的说法,“小师叔觉得呢?” 他看向李元萧。 李元萧其实也觉得秦朗说的,跟他想的差不多。 但秦中良都这么说了,他不确定的事情,也不好说别人猜的不对。 李元萧不确定,秦朗抬头看向后面的兄弟谢淮楼,“三哥?你来看看,这玩意像什么?” 谢淮楼没反应。 秦朗愣了下,“三哥?” 谢淮楼这才回头,与他对视。 “什么?” 谢淮楼的异常反应,引起秦朗的诧异。 “怎么了?”秦朗绕过老秦同志,走过去。 谢淮楼沉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反问道“有打火机么?” “有。” 以为谢淮楼是想抽烟了,秦朗伸手掏裤兜。 听见俩人动静的李元萧头也没回道:“不好意思,这里不方便吸烟。” “好的,小师公,我们去外面。” 秦朗把自己的打火机交给谢淮楼,顺便冲他使了个眼神。 本以为谢淮楼能跟他一样。 不料谢淮楼却反而将他的打火机,放在了小师公李元萧刚才取下来东西的位置。 秦朗脑子嗡一下:??? “!!!” 不止是他,身旁的李元萧和老秦同志也都被谢淮楼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 老秦同志心里“咯噔”一下! 李元萧深深皱眉,脸上的神色微沉,多了些严肃。 然而,谢淮楼已经把东西放上去了。 李元萧收起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走向李家神案,看着谢淮楼放上去的打火机,刚好正是他方才取物的位置,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 年轻人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疑惑。 谢淮楼目光没有移动,始终盯着上面秦朗给他的打火机。 这下子,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谢淮楼这奇怪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了。 老秦同志轻声“啊”了下,眼睛发亮,诶?他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秦朗则是眼神奇怪的看着谢淮楼,“不是,三哥你这不会是……” 是什么? 眼前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李元萧见他眼神不错地盯着神案,本来心中略有不满,但意识到对方此举的意思,他回头看着神上的东西,不得不承认,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 祭祖后,神案上多了特别的“东西”,会不会,也可以…… 李元萧只觉自己有些血液倒冲。 四人站着一动不动,都目不转睛地看向神案。 几分钟后。 很可惜。 秦朗那两块钱一个的普通打火机,纹丝不动地躺在那上面。 淡淡的失望情绪,不觉弥漫在屋内。 四个人,不知是谁先轻叹了一声。 李元萧拿下打火机,递给行为稍嫌失礼的谢淮楼。 谢淮楼接过,反手给了秦朗。 秦朗:“……” 这叫什么事! 李元萧的态度,明显不如先前热情,老秦同志看了儿子秦朗一眼,这时候,也不好多说,免得让小师叔不是很舒服的心情,更添烦恼。 老秦同志递给秦朗一个眼神。 不然,你俩先下楼? 秦朗点了点头。 碰了下谢淮楼,示意他跟自己先离开。 给小师公李元萧一点平复和消化的时间,毕竟贸贸然地在人家祖先的神案前那般…… 秦朗有些头大。 早知道…… 心里正有些复杂,只见身旁谢淮楼,抬手指向那个位置,沉声道:“我的打火机,刚才放在那个地方,没了。” 李元萧没听懂:? 秦朗愣住:?! 老秦同志挑眉:呦? 好半晌儿,李元萧和秦朗才反应过来,谢淮楼刚才说了什么。 李元萧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麻烦再说一遍!”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为什么谢家的人可以 谢淮楼沉默了一会,“我的,没了。” 李元萧猛地回头盯着那个位置! 不觉往前走了一步,将手放在那上面。 “这里?” 他回头盯着谢淮楼。 后者点了下头。 身旁两道倒抽气声! 分别来自老秦同志和秦朗。 秦朗震惊了。 他走到谢淮楼身旁,“真的假的?” 谢淮楼看他,嗓音低沉道:“嗯。” 秦朗忍不住深呼吸。 谢淮楼一向是不屑说假话的,何况他刚才还借他的打火机去尝试,秦朗脑子转的快,三哥干嘛借他的? 那肯定他自己的真没了! 秦朗试探道:“你常用的那一款?” “嗯。” 谢淮楼颔首。 秦朗:“!!!” 这下子,其他三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神案上突然出现的东西上,而是谢淮楼那只突然“消失”在他们李家的打火机! 李元萧的神情完全变了! 他拉着谢淮楼请教! 脸上完全不见方才那不满的神色。 详细询问谢淮楼什么时候放上去的,放置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比如说了什么、想了什么、东西怎么摆放的、哪只手放的……等等等,就差没问是那几个手指捏着打火机放上去的了。 李元萧心中激动不已! 问清楚后,他强烈留下三人在屋内。 “麻烦三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拿点东西。” 为了还原谢淮楼意外弄“丢”了自己的打火机,李元萧大步流星回自己的卧室里,从抽屉里拉出一盒打火机,抱了过来。 三人见状,二话不说,极力配合。 如此异于常人之事,在场四个人中,没有一个不好奇的。 谢淮楼一向行事自我,今天却十分配合。 李元萧说什么,他就如何做。 秦朗一旁看得咂舌,就没见过谢家这位大少爷如此配合过别人。 “没想到,李家出山,真的厉害。” 中间抽空,秦朗不禁同谢淮楼感慨道。 “嗯。”谢淮楼难得赞同,目光始终观察着李元萧的全部流程,沉吟片刻,道:“来之前,心中尚有疑虑。” “那现在呢?”秦朗道。 谢淮楼看了他一眼,秦朗挑眉。 谢淮楼想了想,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谢家通神之法,也非无稽之谈。” 秦朗笑了下,“我家小师公厉害吧?” 谢淮楼沉眸盯了他一眼,眼中毫不掩饰那一丝鄙夷。 秦朗这一次骄傲的很! 看向旁边老秦同志的目光,充满了佩服!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谢淮楼忽然说:“不知道还能不能成功。” 秦朗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小师公李元萧能够复制成功的话,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忙碌了半天。 李元萧的脸上难掩失望。 他纠结的看向谢淮楼。 谢淮楼沉吟少顷,仍然坚持自己的亲眼所见。 “真没了,眨眼之间。” 李元萧问:“谢先生确定就是这个位置?” 他有些抓狂,这不是他们李家的神案吗?上面供的是不是他们李家的祖先? 那香也是他点的! 虽然借了一些“贵人”的运气,可是从始至终,这位随秦朗一起前来的谢淮楼,都没有任何出格举动。 李元萧想不通,怎么对方放上去的东西没了。 反而他这个正经的李家血脉子孙,折腾大半夜,一点作用没有! 谢淮楼不厌其烦再次看了眼李元萧指的地方。 “对。” 老秦同志今天可开了眼了。 别说其他的,就方才李家后人忙活半天,一连试了好多种方式,就那迥然不同的“手法”,他一旁可是偷学了不少呢! 小师叔果然是小师叔。 年级是小了些,但这一行,年龄不是问题,本事深浅才是关键。 秦朗想了想说:“会不会是时辰的问题?” “也不是没有可能。”李元萧也想过这一点,“也有可能,跟那张纸出现的时间前后有关,但现在已经错过了,不可能复制相同的条件。” 秦朗说:“明天同一个时辰,再试试呢?” 李元萧想了想,点了点头。 “明天我会再试一下。” 但明天的话,不一定还有他们三人,这是李元萧没有说出口的心里话。 他打量屋子里其他三人。 真想完全复制条件,那必然是所有的都要一样才好,可是明天的五行干支又同今日不一样,还是有差别。 李元萧觉得头疼。 如果谢淮楼没有说假话,那……他们李家真的要出大事了! 或者说,他李元萧这一辈,有可能要碰上大机缘了! 多少代李家人盼了许久的机会,这让他怎么甘心错过。 一时间,别有目的目光,投向谢淮楼。 啊啊啊啊啊—— 他好想问问这哥们的生辰八字! 可惜,对方出身海城谢家,根本就不是随随便便能把自己的等同于“身家性命”的机密之事,随便告知旁人的。 李元萧心里又急又郁闷。 秦朗和老秦同志,人精一样的人,见李元萧频频打量谢淮楼的眼神,父子二人默默对视一眼,心里一瞬间就猜到了李元萧的心思。 可这主意,打的不是别人,是谢淮楼。 父子二人,只能装聋作哑地,全当看不懂。 老秦同志:小师叔,抱歉! 秦朗:不是我不帮小师公,实在是……这事太难。 李元萧聪明的从秦家父子二人的神情中,感觉到了这事的结果。 他所有办法都试过了,不成。 现在,只有一个客观条件,还没尝试过。 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事,谢淮楼一个陌生人无意当中,能成呢? 谢家的人,是有什么魔力吗? 李元萧急的心里直转圈。 谢淮楼始终沉默淡定地站在一旁。 直到李元萧的心思,已经按捺不住,从他那年轻的眼神中溢出来。 谢淮楼才觉得时候到了。 沉眸思索片刻,抬眼看向李元萧。 “我有一件棘手之事,也许李先生能帮忙,不知道能否请您得空去海城一趟?” 李元萧眼睛一亮! 他求我办事?! 要是之前,李元萧还得多问两句什么事,但现在…… 李元萧想了想,试探道:“不知谢先生是否愿意告知生辰之日,让我查看一下你我之间是否有缘合作?” 谢淮楼沉吟片刻,点头道:“可以。” 李元萧的心里,乐的瞬间炸开了花! 他就想知道,为什么他谢淮楼可以! 而他李元萧不行。 第四百五十二章 这东西哪儿来的? 几分钟后,四人在李家饭厅围坐。 既然都已经到了凌晨,提前一点吃早饭也不是不行。 折腾了一晚上从西北过来的老秦同志求之不得,在楼上时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反而觉得肚子饥肠辘辘,确实有点饿了。 李元萧现在心情可比之前好多了。 “简单来点?” 三人都没意见。 谢淮楼问:“有咖啡吗?” “有。” 李元萧看了他一眼,“普通的,ok?” 谢淮楼点了点头,“麻烦了。” 李元萧轻抬了下巴,无所谓。 秦朗诡异地扫了身旁谢淮楼一眼,目光中的惊讶,把全年的额度都用光了。 三哥这是转了? 今天不但好说话,而且待人礼貌了呢。 虽说这是李家,李元萧也主动说了要给大家简单做点早饭,边吃边聊。 但秦朗如今身为“晚辈儿”,怎么可能让这位比他还小的小师公操劳,脱了身上的薄外套搭在一边,挽起袖子去厨房帮忙。 “小师公,我帮你。” 叫“小师公”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一旦叫习惯了,秦朗看李元萧反而有一无形中的亲近感。 真是绝了,秦朗心想。 李元萧年轻是年轻,但厨艺不错,何况年纪轻轻就“养娃”,下厨的手艺自然是不差的。 秦朗主动帮忙,说实话也用不上他,不过毕竟是好意,李元萧就让他去煮咖啡好了。 这活儿太轻松了。 李家有现成的高级咖啡机。 秦朗很快做好了四杯,全都端上餐桌后不久,李元萧的早餐也好了。 四个人围坐在餐桌边先吃饭。 简易偏西式的早餐快捷方便,再借着咖啡提提神儿,几乎全都因为各种不同的私事熬了一夜的四个人,总算都精神了不少。 有楼上的意外在先,加之几人又共同吃了顿简单的早饭,彼此之间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因为感觉关系近了些,老秦同志慢悠悠喝着咖啡,才提出自己先前心里的疑惑。 “小师公,我来时见你一直在那二楼的阳台上,一直观察天上,你在看什么?” 老秦同志问完,谢淮楼和秦朗也抬起头看向李元萧。 他们来的晚,对这事一无所知。 完全是因为李元萧本人实在特别,他们俩才不想错过任何特别的信息。 很显然,今日发生的事,都不平常。 李元萧突然被这么一问,也想起了自己之前忙的事。 他喝了口黑咖啡,语气平和道:“也没干什么,就是逢固定的一些日子,要做一些记录而已,几代人的规矩了,从小接手后就一直做着了。” 这事,他说的轻巧,其他人却听得咂舌。 谢淮楼表情如常,还好。 谢家也是从小培养,虽然培养的方向不一样,但同李元萧一样,两人都是从幼年时期开始,就要接受家族传承下来的教导和训练。 秦朗跟他们俩不同。 秦家的本事,也是要往下传的,但那都是秦朗打小结束国家九年义务教育之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秦家长辈的态度都很明确。 孩子小时,先树立俗世中的科学观,等秦朗大点了,一是身体好了,二是脑子也开窍了,有了一定的客观判断和思维能力了,才带着他真正的接触秦家的核心“机密”。 在孩子没有长大之前,秦朗的视线里,只有家里乱七八糟的各种老物件,或者是爷爷、叔伯和老秦同志周围附近的“街坊邻居”、“亲朋故旧”、“江湖朋友”……总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锻炼的秦朗打小,就在这样糙了吧唧的环境中长大。 性格也比一般人好相处。 李元萧身上的气质,跟秦朗不相上下,都算是随性的和气人,但两人的区别还是大。 秦朗身上的红尘俗世气息浓郁一些,反而李元萧,明明是个当代的新青年,可那说话做派,还有那睡不醒的眼睛,就连老秦同志都觉得李家养孩子,确实同其他人家不一样。 “那小师公可观察到什么了?” “也没看到多特别的,就是最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变化。” “有感觉?” 老秦同志问。 “有。”李元萧点了点头,“比较明显。” 后者点点头,“别说,我也有这种感觉,最近西边也总是时不时冒出点有意思的东西,无论地上还是地下的,总之,有点邪门。” 秦朗抬眼看了看自己亲爹秦忠良。 “我怎么不知道?你也不说?” 老秦同志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什么说,有的事一旦说破了,不灵怎么办。” “也是。” 老秦同志这么说,秦朗的接受度就很好了。 “你们那边搞到了神药,你不是也没第一时间跟我说?”老秦同志哼嗤了一声。 “我那不是也没谱么。” 爷俩说着说着就互相当起了杠精。 李元萧喝着咖啡,眼珠左右来转动,聪明的精准抓住父子二人话中的“关键点。” “什么神药?” “能救命的好东西。” 李元萧眼中露出好奇:? 坐在他对面的谢淮楼,出乎意料地站起身,去客厅的外套中拿过来一个精致的金属盒,放在桌面上,推到四人正中央。 李元萧愣了下,没有想到。 “这个?” 秦朗惊讶道:“你随身还带着?不是都给实验室了么?” “有一颗。”谢淮楼言简意赅。 秦朗:“……” 李元萧看了右边的秦朗一眼,视线落在桌面中央的金属盒上,停留了几秒,倾身拿了过来,在掌心打开。 金属盒内,有一个透明材质的内盒,里面放置着一颗黑色的像丹药一样的小药球。 “这药治什么的?” 他看向谢淮楼,“能打开看看吗?” 谢淮楼抬了抬手。 请便。 李元萧打开内盒,鼻尖忽然闻到一缕熟悉的香气。 脸色不由大变! 像是不太确定一般,又低头凑近轻轻闻了闻。 一股清香直窜鼻腔,李元萧顿觉香气冲脑,自己的灵台瞬间清明几分! 这感觉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味道了。 甚至久远到都在他的记忆里消失了,他的嗅觉和身体还留有一点记忆。 “这丹药!哪儿来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听说你家祖上也有供奉 “这丹药,难道李先生见过?” 谢淮楼反应极快,当即反问道。 李元萧也一样,盯着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我没有印象了,但这个味道有些特别,我好像很小的时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他努力回想,喃喃自语道:“哪儿来着?” 三人不敢打断他回溯记忆的思路。 李元萧再次端到鼻翼间,再次轻嗅了一下,便轻轻合上盖子,以便保护好这药香里特别的香气,反手还给谢淮楼。 谢淮楼没接。 他沉眸扫了眼,“既然李先生有点熟悉,那这颗药就送给你吧,还望你不嫌弃。” 秦朗唰的一下,转头看他。 真的,谢淮楼要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怀疑他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李元萧举杯喝了口咖啡,笑道:“无功不受禄,好东西,还是谢先生自己留着比较好。这药确实不错,我闻了两下都觉得神清目明不少。” 谢淮楼认真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不是假意推脱,便点了点头收了回来。 老秦同志眼睛一直盯在谢淮楼拿出来的那颗药上。 他前一晚还跟儿子吐槽这事呢,没想到回了h城,就这么巧的碰上了。 老秦同志的目光,从丹药移到谢淮楼的脸上。 “谢总,不知我能否看一眼?” 谢淮楼点头,“秦叔您自便。” “哎哎!多谢多谢!” 老秦同志对雷家口中的灵药,十分好奇。 在加上儿子秦朗也提到这神药,一颗一百万。 老秦同志小心拿起来,打开,凑近鼻前,也想感受一下小师叔说的能让人神清目明的气味,到底什么样儿。 一缕特别的清香入鼻。 老秦同志顿觉身上的沉重感,似乎少了许多。 这么神?! 老秦同志心惊道。 很快,秦朗的手机收到老秦同志一条消息: 【老秦:这药有点特别啊,你还能搞到多少?多整点行不。】 谢淮楼和李元萧,正隔着桌子聊到这药的来历和其神奇的药效呢。 秦朗低头给对面的老秦同志回复消息: 【八方来财秦朗:你当我去批发进糖豆呢?】 【老秦:我有点小金库。】 【八方来财秦朗:……】 【八方来财秦朗:等我消息!】 【老秦:能搞多搞点。】 秦朗:“再说吧。” 老秦同志抬眼睨了他一眼。 隔壁俩人正聊到,这药是谢斯铭未婚妻姜莉的一个同学兼好友送的。 对方怎么得到的,谢淮楼很坦诚地说:“不太清楚。” 李元萧听着还挺意外的,“没想到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谢淮楼沉吟片刻,说:“对方也是你们h城人。”说完,轻抬下颌点了下旁边的秦朗,“他应该比我熟悉。” 这话从谢淮楼的嘴里说出来,秦朗怎么听怎么觉得比变味。 李元萧听说秦朗了解,饶有兴致地询问后者,“朗哥认识那位涂小姐?” 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自己,秦朗不认识也得说认识,何况他确实与涂婳有那么一点点交情。 “不瞒小师公,确实之前有点联系。” 这倒是让李元萧颇感惊讶了。 “没想到这世界如此小,人居然也是我们h城人士?” “嗯,涂小姐人不错。” 耳边一声淡淡的轻呵。 谢淮楼奇怪的态度,引起李元萧的注意。 李元萧:? 怎么了? 秦朗懒得解释,但明显小师公一脸诧异,他只得用几句话,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三哥谢淮楼同涂婳之间,那一小段短暂的不愉快插曲。 李元萧听完,急忙端起咖啡杯遮掩。 不知说什么是好。 尽管被哥们秦朗揭了老底,但谢淮楼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好像秦朗说的不是他和涂婳之间的事儿似的。 李元萧喝了两口,突然好奇地问谢淮楼:“那个出手的元宝,真的跟谢家传下来的元宝样式相同?” “如假包换。” 正是这一点,始终让他放不下涂婳这个人。 谢淮楼发现,涂婳这个人,总是跟他们谢家,像是有些特别的牵绊一样。 “她手里不止有我们谢家之物,而且她和我们谢家媳妇有关系。”谢淮楼看向李元萧,“这其中是不是也有点什么?” 李元萧:“……” 什么意思? 秦朗比较通透,替谢淮楼解释道:“小师公,他想问两者之间是不是有那方面的原因。” 李元萧想了一会,点了点头:“也说不准,毕竟无缘不相聚。” 谢淮楼沉吟少许,忽然问道:“能否请教您一个专业问题。” “谢先生,您问。”李元萧道。 谢淮楼:“李先生见多识广,我想知道,什么情况和条件下,客观存在的物质东西,会突然凭空消失?” 李元萧:……真敢问呐。 谢淮楼:“就像楼上那样。” 听出他指的是,楼上他丢了的那只打火机。 很可惜,那“画面”他一个李家后人却无缘亲眼看见。 李元萧想了想,说:“通常来说,这事一般不可能会发生。” 谢淮楼微微挑眉。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是他想听的。 下一秒,李元萧又说道:“不过,既然这事发生时,你是第一目击之人,所以我只能说一下特殊情况了。” 秦家父子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 “小师公,什么特殊情况?” 李元萧双手握着手中咖啡杯,沉吟片刻,说:“基本上,现今发生这种情况,一是自然情况有突变,二是成熟的障眼法。”说着两根手指反指眼睛,“对付天地能量,比对付普通人的这个可难得太多了。” “那这不就是骗?” “能骗过人类视觉也不是简单的事,这玩意反噬力太大,正经做事不搞这一套。”李元萧淡淡道。 三人不约而同先后点头。 李元萧接着说:“还有比较特别一点的,就是像楼上刚才那样。”耸了耸肩头,双手一摊,“懂吧?” 老秦同志&小秦同志:“……” 谢淮楼沉默两秒,“不太明白。” 李元萧指着屋顶,说:“就是上面这种啊,如果家族内有传承,就要世代护持着某种特别的【链接】,才有可能发生奇怪的事,很巧的是,这事发生时,第一个人是谢先生你,却不是我。” 谢淮楼:…… “so,这事我也挺纳闷的,听说你家祖上也有供奉?那……现在呢,还护持么?” 第四百五十四章 据说祖上显圣过 谢淮楼愣了下,第一反应,偏头先看了秦朗一眼。 后者急忙摇头。 他可没说啊!秦朗无声给他眼神。 谢淮楼难道迟疑了下。 反而是对面的李元萧见状,开口道:“海城谢家嘛,知道。” 一句话,不用过多解释,谢淮楼明白了。 李家对谢家的内情,应该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都是聪明人,此刻也不必隐瞒。 谢淮楼沉吟片刻,道:“还有规矩守着,只是多年不灵验了。” 李元萧了然的点了点头,喝了口咖啡,说:“所以你是为你们谢家这事过来的?” “差不多。” 只是他见过李家后人后,心里又多了新的想法,谢淮楼心想。 李元萧问:“是你们家传承上出了问题,还是规矩破了?” 这话问的。 直击关键。 秦家父子闻言,一左一右扭头看向谢淮楼。 老秦同志对这种百年家族的传承秘闻,一向都很有好奇心。 秦朗是多少了解一些谢淮楼家的隐情,只不过他不像他爸老秦同志那么八卦。 谢淮楼神色平静,道:“具体不知哪个是关键,所以过来打扰。” 这样一说,李元萧对谢淮楼打算求他办的事情,心里大致有数了。 “既然谢先生愿意帮我,那等我忙完手上的急事,我会去海城帮你看看的。” 谢淮楼点头道:“麻烦了。” 麻烦是相互的,李元萧年轻归年轻,做事还是有自家的一套章法的。 “今天时辰已过,看样子应该再试也没什么效果了,不如出去一趟。你们累了一夜,是先休息一下,还是先随我一起去另外一个地方?” 秦朗好奇:“小师公,要去哪儿?” “去长山脚下,见见世伯师叔。” 秦朗惊讶地看向父亲老秦同志。 老秦同志没看儿子的眼神,直接问李元萧:“小师叔,这是要直接去找我那秦家的小秦爷?” “对。” 老秦同志眼睛一亮! “嘿,那可真是巧了,那我也去见见那位秦家的小祖宗。” “我们也一起?” 李元萧点头,“一起吧,今天大家能在这碰头,应该也是有缘分,顺其自然。” “秦师叔懂得比较多,尤其是像谢先生您家的事,去请教一下前辈,或许能少走点弯路。” “好,麻烦了。” 谢淮楼今日非常配合,秦朗也有些习惯了。 几人商定好了出发的时间,李元萧请三人在下面多等一会,他上去准备一点带去长山的东西。 李元萧上楼去了,其他三人在下面边等边聊。 老秦同志十分感慨:“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借这位小师叔的光,去探望一下小秦爷,你说这事整的,怎么就那么巧呢?” “爸,秦家那位老祖宗这么不好见?” “那倒也不是,以前比较好见,现在他上了岁数了,不爱动,咱家的这些人,没什么实在搞不定的大事,一般也不过去烦他了。” 原来如此,秦朗点了点头。 “我就说呢,明明是咱秦家老祖宗,刚才听你说还要借外人的光。” 秦朗就觉得刚才他爸说那话,哪里奇怪。 老秦同志说:“什么外人,现在这就是咱家里人了,知不知道?” “你这攀关系的能耐早点传给我,我当年也不至于走那么多弯路。” “现在也不晚。” 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半天不见李元萧下来,也不见身旁谢淮楼加入话题,低着头指尖摩挲着杯沿,像是在想什么事,思考了很久的时间。 “想什么呢?” 谢淮楼听见动静,抬起头。 “在想刚才李元萧的话。” 秦朗:“小师公说什么了?” 谢淮楼挑眉看了他一眼,似是对好友如今流畅自如地称呼李元萧为小师公有些许的惊讶。 秦朗:? 谢淮楼:“是传承还是规矩问题。” “你还想着这个事呢?” 秦朗还以为李元萧承诺回头帮他处理这个问题,这事就先暂时放下了呢,没想到三哥心里一直惦记这个。 “那你琢磨出来什么没?” 谢淮楼指尖轻点桌面,眼睛微微眯起,似在认真思索,自己想到的点,到底有没有可能。 秦朗认识他很久了,见谢淮楼脸上露出这个表情,一下子就猜到他心里肯定是冒出了什么想法,不然不会是这副表情。 “有想法?” “谢斯铭。” “什么?” “斯铭。”谢淮楼淡淡道。 秦朗想了想,有些诧异:“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谢淮楼说:“大哥当年破了一点家里的老规矩。” “所以呢?” “所以谢家在外有了谢斯铭。” 秦朗愣住:“……” 老秦同志一旁坐着喝咖啡,耳听这俩“孩子”聊的是他听不太懂的话题,十分聪明的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有什么疑问,不着急打断他们的谈话,事后可以再问秦朗。 谢淮楼沉吟良久,喝了口杯中咖啡,开口道:“谢家嫡系嫡子,是不能养在外面的,但是斯铭直至成人才被找回来。” “难怪。” “嫡系嫡子养在外面,按家里的老一辈说法,要出事。” 这秦朗就不太懂了。 “不是,你们家那传闻,我记得,自打咱俩不打不相识时起,也没从你们几人嘴里听过什么时候显过灵啊?至于吗?” 秦朗转头看向老秦同志,“爸,咱家是不是没这种规矩?” 老秦同志看了眼谢淮楼,说:“没有是没有,但两家情况不一样,不好放一起说。” “据说祖上曾经显圣过。”谢淮楼蹙眉说道。 秦朗:“……” 空气中传来一阵沉默。 半晌儿,秦朗有些怀疑地看着谢淮楼:“你把谢斯铭弄回来,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谢家好?” “有什么区别?”谢淮楼问。 秦朗看着他,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得怎么说呢? 这话还用他问的那么详细吗? 谢淮楼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无需费力便能猜到他担心的是什么。 他口吻淡淡道:“既然露了真身,他不名正言顺地回到谢家,在外面要更危险,不如堂堂正正。” 随后,沉吟片刻喝了口咖啡又道: “何况谢家的确需要他,我也需要。” 第四百五十五章 长山见高人 噔噔噔—— 一串节奏极快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下来,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不多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餐厅门口晃出来,小脸看见他们三个陌生人,一下子愣在原地! 三人也被突然跑下来的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惊了一下。 这大清早的。 小朋友怀里还抱着一只粉兔子玩偶。 到底是成天跟普通人接触的秦朗,更有亲和力和经验一些。 他看见小朋友下来,心想跟李元萧住在一起的人,应该会是家人。 他抬手笑着率先打了个招呼:“嗨,我叫秦朗。” 小朋友眨巴了下大眼睛,想了想,抱着长耳粉兔子,给几个“长辈”鞠躬问号:“早上好,我叫李元瑛。” 三个大人互相对视一眼。 李元瑛、李元萧。 “元”字辈儿的,这小姑娘跟小师公难不成是兄妹? 那这辈分儿…… 秦朗脑子嗡的一下。 都不知道谁该给谁鞠个大躬。 表情一脸复杂的笑了笑,也象征性地起身跟李元瑛“互动”了一下,巧得很,刚抬头看见从楼上下来背着出行包的李元萧。 一只大掌落在李元瑛的头上。 “醒了?” 李元瑛回头,“哥,早!” “嗯嗯,早!”李元萧简单打个招呼就招呼里面的三人,“你们要不累,就早点出发,到了长山再睡。” 谢淮楼和老秦同志闻言起身出来,后面跟着打量兄妹二人的秦朗。 这一对儿兄妹,瞧着挺有意思的。 “我走了,没睡醒就接着上楼去睡,我跟宽姨打电话了,她一会就过来照顾你,顺便送你上学。” 说完,单肩包往身上一挎,拿上车钥匙喊其他人出门。 李元瑛原地懵懵地站了一会,小脑瓜子才反应过来自己亲哥要出门,出门不说,还把她给放逐到学校自己潇洒去了! 李元瑛一个小跑冲过去,一把抱住亲哥一条大腿! “哥!你去长山把我也带上!” 一旁,三位哪里见过这种小姑娘。 方才还乖乖巧巧地跟他们几个鞠躬问早安,自报家门呢。 转眼,一个滑跪抱住李元萧。 李元萧一只手把幼妹从地上拎了起来,脸色有些尬红色,“不上学了?” “帮我请个假呗?” “作业怎么办?” 李元瑛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要不……我回来跳级?” 李元萧:“……” 身后,噗嗤一声笑。 老秦同志发现,李家这个小姑娘可真有意思,对他胃口。 “小师叔没什么问题,就一起带上也不错,小秦爷那里风景多好,适合小朋友玩耍。” 李元萧见他们没什么意见,转头放下妹妹李元瑛,“给你三分钟,快点背包下来。” “马上!等我!” 小姑娘扭头撒丫子就往楼上跑,李元萧在楼下对三人摇头叹气道:“我爸妈老来得女。” “哈哈哈,兄妹确实长的像。” 虽说三分钟,但秦朗等人已经做好了多等一会的准备,哪里想,小姑娘李元瑛上去没一会就背着双肩包挎着装了饮料的小水壶,再次噔噔噔跑了下来。 “出发!” 不久后,一辆直升飞机在小区附近的平坦开阔处升起! 巨大的嗡鸣声在耳边环绕立体声。 四大一小,戴着耳麦对坐一圈。 “谢总,已经联系了那边的人,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不能直接降落在那边,等飞机降落后,用车送你们过去。” “好。” 工作人员同谢淮楼沟通后,转头超其他几位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过去同飞行员沟通。 秦朗笑呵呵的竖起拇指。 紧接着是老秦同志、李元萧,最后一只小手高举头顶,“耶——” 李元瑛不用上课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 一圈大人忍不住笑出声。 就连表情一向不多的谢淮楼,也不禁失笑。 不用开长途直接飞过去,李元萧也挺开心,一群人大清早浩浩荡荡地前往长山秦家长辈“秦捡”处。 前一夜,在院子里躺着观了一宿星星的秦捡,一无所获,刚躺下不到俩小时,就被院子外面的喊声给吵醒了。 “秦大伯伯!快开门呀!我是元瑛啊!” 秦捡戴上眼镜,披上厚实的大皮衣,出来开门。 北方山里的小院,普普通通,胜在地儿大宽敞。 来的路上,秦朗还向老秦同志打听这位“小秦爷”,呃,如今从他这论辈儿,他得喊人家一声“小秦太爷!”。 就这身份卑微的,中途差点秦朗就想跳飞机不去了。 亏得还有谢淮楼在,不算孤单。 谁曾想,关键时候什么兄弟?啥也不是。 谢淮楼说:“我远道而来,各论各的。” “三哥可真行。” 谢淮楼想了想,“没当过这么小的辈分儿,没经验。” 秦朗说不出话来:“……” “师叔,好久不见。”李元萧背着行囊,提着见面礼就进来了。 本来秦捡看见小姑娘李元瑛还乐的眉眼带笑的,看见李元萧有些诧异。“年底了,你家不忙?” 话还没说完,赫然看见后面跟着进来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中良?!你怎么来了?” 老秦同志见着秦捡很是开心,上前一步,笑呵呵问好:“小秦爷!我来提前给您老拜年了!” “去去去!拜年就拜年,别给我整事啊!我才刚四十!”秦捡挑眉没好气骂道。 老秦同志哈哈大笑。 回手把他儿子秦朗拽过来,“小秦爷,我儿子,秦朗,叫人。” 秦朗打量着面前“三十出头”的年轻长辈,诧异的目光看向亲爹,眼神里都写满了求救信号。 不是,这么年轻,我咋叫啊?我叫啥啊我?! “给小秦太爷问好。” 秦朗恭恭敬敬,“小秦太爷好。” 秦捡愣了片刻,恍然想起记忆里一成天哇哇被吓哭的小娃娃,当即乐道:“好、好,这不是小时候哭着喊着再也不来我这的浪浪娃么。” 秦朗抬起头:? 身后,低沉的一道笑声。 秦朗回头,谢淮楼面无表情。 “来来来,院子里冷,快进屋里来。”秦捡招呼客人进屋。 路过院子中间,李元萧看见院子里扎着高级帐篷和望远镜。 不由好奇道:“师叔也在夜观星象?” “嗨,闲着无聊呗,这两天空气好,看得清楚。” “有状况么?” “怎么,你也盯着呢?” “没什么收获,倒是祭祖出了件怪事。” 秦捡的表情一下子亮起来,“哦?快快,进屋好好说说,咋回事?” 几人先后进屋。 谢淮楼是最后一个。 刚进屋,一抬头,入眼一副仙鹤苍松图,只觉眼前忽悠一下。 “这画……” 秦捡闻声回头,“嗯?怎么了?” 谢淮楼转头看着他,眸光微动,迟凝片刻,说:“这画我也有一张,只是与这一幅方向相反。” 秦捡:? 第四百五十六章 这事不敢想 谢淮楼属实也没想到,他会在北方一座小城郊外,看见一副名贵画作。 “这副仙鹤苍松图,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旁的也没说,就说不让卖,来日自有用途。” 秦捡说完,很感兴趣地打量着谢淮楼的面相。 看着看着,眼中的兴趣越发浓郁。 一旁,李元萧等人脱了外套后,也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 李元萧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师叔,这画是师公的?” 身后有动静,秦捡回头笑着点了点头,说:“老爷子走之前,他那点家当,一半给你师父,一半留给我,也不让我们师兄俩自己挑,什么都得按照他老爷子自己的心思安排。你师父听话,都随他,明明这画他很喜欢,结果传到我手里了,弄不懂老爷子的想法。” 他回头又看了眼谢淮楼,忽然笑了:“如今看来,可能老爷子当初已经算到将来有这么一天了。” 李元萧点头,“还是师公厉害!” 秦捡哈哈大笑。 “今天有贵人临门之象,我还在想会是什么样的贵人呢,如今看来,确实不同凡响。” 见谢淮楼盯着他墙上挂着的画琢磨,秦捡笑笑也没有多说,先招呼几个人坐下休息,顺便给大家端来了热水和茶点。 “我这里没什么规矩,你们随意点就好,吃喝什么自己随意啊。” “好的,师叔。” “谢谢小秦爷。”老秦同志。 “谢谢小秦太爷。”秦朗已经慢慢适应过来了。 谢淮楼点点头,态度恭敬:“打扰了。” 四个人中,除了与秦捡已经有过接触的李元萧和老秦同志比较了解一些,秦朗和谢淮楼两个人,是万万没想到,老秦他们口中提到的这位辈分“极高”,威望不俗的爷字辈的秦捡,居然会是眼前这个模样。 长山脚下,这里人口少,自然风景十分优美,空气清新,灵气足。 秦捡自从决定在这里定居之后,家族里的人很少来打扰他。 老秦同志看见烧的热腾腾的北方大炕,很是高兴地跟秦捡打了招呼,就上炕了。 热气从身下扑面而来,折腾了一宿的老秦同志真是恨不得躺下狠狠烙上一觉。 秦朗也想这么干,可是他辈分最小,小太爷面前,他还是拘谨一些的。 他看了眼与他年纪相仿的李元萧,只见李元萧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李家神案上突然“出现”的那张纸,拿给秦捡看。 谢淮楼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安静地看李元萧和师叔秦捡复述早上的事。 秦捡转身拿眼镜:“来,坐坐,一起研究研究。” 炕头上,老秦同志抓了一把花生,一边剥一边盯着他们。 谢淮楼身姿端正坐在一旁炕沿,一双大长腿撑在炕角。 秦捡在桌面,摊开师侄李元萧带来的东西。 指尖下的纸张,摸起来手感不太一样。 秦捡盯着一角,轻轻捻了两下,认真盯了几眼,眯起眼睛又看了一会,转身把一旁的放大镜拿过来,仔细辨认。 他研究时,旁边的李元萧和一头雾水的秦朗,都不敢说话。 李元萧和小秦太爷之间,聊的话题内容强度,已经远远超出他平日工作所能接触到的范畴。 秦朗偷瞄了一眼自己亲爸秦中良同志,见他神色如常,目光好奇。 心想他爸老秦同志身上肯定还有不少压箱底儿的东西,没教给他。 老秦同志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多听多看。 秦朗没眼看。 他想认真听,也得他能听懂啊。 秦捡研究了半天。 李元萧一直等到他看完摘下眼镜,才开口:“师叔,如何?” 勤俭放下眼镜,脸上的神情颇有些严肃,沉思少许抬头看李元萧,反问道:“你呢,得了这东西,有什么想法?” 李元萧要了摇头,如实说:“不敢想。” 一道笑声。 “你们年轻人嘛,遇事不妨大胆一点。”秦捡笑呵呵地起身,去旁边一个立柜中,拿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在几人面前,翻出钥匙拧开。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个卷起来的纸筒,每个都用红绳系好。 秦朗抬头往里看了一眼,“小太爷,这是?” 秦捡笑道:“别急,我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说完,将里面两个卷纸全都拿出来,解开,然后跟李元萧带来的一样,全部平铺在桌面上。 “喏,你们看看吧,这三张有什么相同之处。” 李元萧从师叔拿出来另两张,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他和秦朗不自觉站起身,分别侧身低头看。 旁边的谢淮楼,也从炕沿站起,走过来凑近打量三张颜色差不多,但又有些细微差别的三张图纸。 嘶—— 三人眸光不觉一变! “怎么样?”秦捡让开到一旁,环胸好笑地看着他们三个年轻人。 李元萧惊讶地抬起头。 另外两个人也差不多。 谢淮楼双眉微皱,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秦捡看向炕上剥花生的秦中良,抬起头下巴冲秦朗那边抬了抬,“你这是打算带带这孩子了?” 老秦同志面对自己同族的传奇“长辈”,不敢有任何隐瞒。 “本来想再等几年,等他成家立业有了香火之后再带他,没想到,他有自己的造化,我就不好拦着了,正巧碰上小师叔出山,这不赶巧了么一起过来,既然来了,麻烦小秦爷帮忙给他好好看看,这孩子能不能行?” 秦捡笑了笑,“既然他有自己的造化,就让他自己发展吧。” 老秦同志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也大概明白了秦捡说的是什么意思。 再看儿子身边,一个谢家人,一个刚出山的李家继承人,还有儿子那“逆天”的贵人运,心里就是有点不太相信,但是自己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儿子,确实机缘不太一样。 “这孩子打小就跟秦家其他孩子玩的不太一样,可能也是命吧。”老秦同志点了点头。 秦捡往旁边炕沿一坐,把桌边留给三个年轻人研究。 他同秦中良一起剥花生。 “浪浪这气色不错,最近遇上什么好事了?”他抓了几颗花生,在茶几上剥粒。 老秦同志点点头:“嗯,听他说遇上一个有点特别的朋友。” “哦?什么样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很少有女人让他探究 老秦同志也说不好儿子认识的“新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倒是把对方拿出来的药,却救了海城谢家的人和雷家老人的事说了。 剥花生的手,突然顿住。 秦捡蹙了下眉头,抬起视线,显然很意外。 “雷家的老爷子?” 老秦同志点了点头,“嗯,是不是挺厉害的?这事要不是雷家先找的我打听,我也以为是假的呢。” “什么药,这么好使?” “不知道。”他朝谢淮楼那边示意,“那谢家的孩子手里现在有一颗,小秦爷不妨也看看?” 谢淮楼听见旁边两人的谈话,转身从身上拿出涂婳当初送给好友姜莉的药。 “秦前辈,这药您看看有什么隐情。” 秦捡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对方反应这般快。 谢淮楼突然拿出“神药”,其他两个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了。 李元萧主动说:“师叔,这药灵气不错。” 秦捡听见这话笑了下,拿起装药的小盒子,说道:“你这孩子,现在哪里还有灵气好的药了,现在弄点药效好点的都不容易了……嘶!” 话说到一半,小秦爷秦捡打开盒子,猛地被里面一股猛烈的气息,犀利地冲击着自己的灵关。 啪! 秦捡猛地扣上盖子。 再抬起头,脸色全变了!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盒子,指尖微颤! 李元萧脸色猛地一变,急忙饶过桌子过来,目露担忧地看着师叔秦捡。 秦捡沉默不语,二话不说把手中的东西交给李元萧。 李元萧无声观察了一下师叔的状态,连忙接过来,转手交还给谢淮楼。 并且认真叮嘱他,“在这里,再不要当着师叔的面,打开这个了。” 谢淮楼眸光微动,沉吟片刻,点头。 把养身丹收好。 屋内,一片沉默。 直到秦捡的脸色恢复如常,大家紧张的情绪才放松。 秦捡没有解释方才自己的异样,转头视线落在桌上的三张画纸。 “你们看出了什么了没有?” 谢淮楼不懂这种事情,秦朗不擅长这种,但也看出来了三张画纸的质感,感觉像是差不多的。 三人之中,只有李元萧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师叔,另外两张从哪里来的?” 秦捡倒是没有藏私,“一张是我师公的,一张是你爷爷当年过来请教时留下的。” 李元萧眼眸大睁,“我爷爷?” “嗯,所以你师父才收了你做关门弟子。” “因为这副画?” “差不多,不过主要还是你这孩子慧根好,有灵气。”他起身走到三张画面前,“现在看来,师公他当年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跟你们李家的人合作。” “原来小秦爷和小师叔之间的渊源,是这么来的。”一旁老秦同志笑道。 秦捡深深看了谢淮楼。 “这位谢先生,不知道可否让我看一眼您的命格?” 谢淮楼沉默。 李元萧一旁汗颜,他和师叔不愧师出同门,两人的“爱好”还真是如出一辙。 都想看看人家的命格。 谢淮楼抬眼看了李元萧一眼,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以。” 既然之前允许李元萧一探他命格,那对方的长辈也想看一眼,谢淮楼个人认为没有多少区别。 于是等秦捡拿来东西准备好,谢淮楼在四双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时辰。 身为谢淮楼多年好友的秦朗,听见谢淮楼报出的出生年月时日,心底很是震撼。 他不禁下意识地看了自己老爸老秦同志一眼,又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哥们谢淮楼两眼。 谢淮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出生时,家里就准备了两套命格。” 秦朗:“……” “方便。” 秦朗点头,说:“嗯,了解,只是有些意外。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套……” 他虽然学艺不精,但是也是完全不通的,命格套命格这种事,他从前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套做的炉火纯青的人,就在他身边,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发现。 哥俩说话时,旁边,李元萧跟在师叔秦捡身边,一起批算谢淮楼特别的命格。 批算到一半,李元萧只觉头晕眼花,率先起身站起来离远点,狂揉太阳穴醒脑。 老秦同志好奇凑过来,拍拍炕沿,“小师叔坐,我给你通通穴位。” 李元萧走过去坐下,“谢谢秦叔了。” “嗨,客气了,小师叔这是怎么了?”老秦同志心里有点猜测,但还是好奇问道。 李元萧抬眸看了谢淮楼一眼。 谢淮楼一直盯着低头全神贯注批他命格的秦捡,并没有注意李元萧的状态。 但屋子里就这么大,被人注视还是有感觉。 他转过头来,“怎么了?” 秦朗一旁也好奇:“是啊,小师公怎么了,不舒服?” 李元萧也好奇,反问谢淮楼:“不好意思,请问谢先生,您家中长辈准备的另一套命格是什么?” 谢淮楼想了想,说出另一个生辰八字。 李元萧坐在炕沿,这次直接用手指推算,很快,倒抽一口凉气! 抬眼直勾勾盯着谢淮楼。 眼底里的震惊和佩服,一览无余。 李元萧的举动,顿时引起秦家父子浓浓的好奇心。 “谢先生对自己的身世了解吗?” 谢淮楼沉吟片刻,点头道:“一生无妻无子,富贵无双。” 唰一下! 身旁两声倒抽气声! 秦家父子:“!!!” “不是,我指的不是这种。”李元萧急忙摆手,试图说个恰当的解释,“您从小到大,身边就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比如?” 谢淮楼不太清楚他问的意思。 李元萧说:“比如说,总是遇到不太寻常的事情,或者是人?” “没有。” “东西也算!” 谢淮楼皱眉。 李元萧说:“就真的没遇到过一次?不对,你这应该会碰到好几次了啊,怎么会没有呢?” 他都要怀疑自己学艺不精了。 秦朗旁边盯着谢淮楼,帮他想了一会,问小师公李元萧:“三哥他经常与死神擦肩而过,算吗?” 谢淮楼转头看他。 秦朗重重点头,“命特别大,我跟着他都碰到几回了,是不是小师公你问的那种?” 李元萧点头,“也算。” 忽然一道纤瘦的身影,闪过谢淮楼的脑海。 他迟疑少许,抬眸眯眼问了句:“很少有女人在我的记忆里留太久,但最近遇到一个人,总是让我很想刨根问底查清祖宗十八代,这种……算不算?” 李元萧:“……” 秦家父子:变态!!! 四人之间,一片沉默…… 身后,小秦爷秦捡突然出声道:“原来如此啊!真是神奇的缘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借灵气通神 秦捡突然出声,几人纷纷看过去。 小秦爷抬头看了一眼谢淮楼,眼中带着笑意,“你等我一下,我找个厉害的人来帮你一下。” 他这话,说的几个人一脸莫名其妙。 秦捡站起身,问了李元萧一句:“元瑛那孩子呢?” “在隔壁屋子。” “嗯。”秦捡去隔壁找小朋友。 谢淮楼和秦家父子,不明所以地看向李元萧。 “你们稍坐,我过去看看。” 不过,还不等李元萧过去,秦捡就牵着李元瑛小朋友的手过来了。 李元瑛手里正抓着一个罗盘,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屋子里一圈大人。 看见亲哥李元萧,她歪了下头,好像不太理解秦大伯伯带她过来是为什么。 秦捡松了手,抬手轻轻摸了摸小朋友的头顶。 “元瑛啊,帮秦大伯伯一个忙,好不好?大伯伯把你手里的罗盘送你。” “真的啊?!”李元瑛小朋友眼睛唰地亮起! 李元萧扫了一眼亲妹手里的东西,不觉皱了下眉头,“师叔,这不好吧?” “没事,元瑛好不容易来一趟,喜欢就带走吧,跟她有缘。”秦捡不以为意。 李元瑛小朋友聪明的很,看了看屋子里的大人,亮晶晶的眼睛,不用人教就落在了谢淮楼的身上。 谢淮楼眼底微动。 小孩子确实聪明。 秦家父子,完全没有想到谢淮楼身上的事,还会跟李家这个小姑娘有关系,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觉从热炕上下来,下意识地感觉离得近了,听得更清楚似的。 秦捡招呼谢淮楼在一旁坐下。 谢淮楼闻言颔首,在秦捡左侧坐下。 后者又拍了拍右侧的座位,“元萧,你把元瑛抱上来坐好,然后坐我对面。” 李元萧按照吩咐将妹妹李元瑛抱上椅子。 老秦同志带着儿子秦朗一旁站着围观,爷俩站着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秦捡转身从立柜里,抽出一根红线和一根金线。 “来,你俩把手腕放上来。” “左手,右手?” “都行,无所谓。” 谢淮楼抬手解开腕袖纽扣,提了提袖口,露出筋骨明晰的手腕。 秦捡把两根丝线交给李元萧,“你给他俩结一下。” “好的,师叔。” 李元萧接过丝,顶着亲妹李元瑛乌黑闪亮的大眼睛,给她撸起袖子,露出一节藕白的小手臂。 李元瑛好奇道:“哥,这位好看的大哥哥怎么了?” 谢淮楼抬眸看了她一眼,视线移到李元萧脸上。 李元萧摸了下她的头顶,“大哥哥有点困难,借你点灵气查查东西,一会儿你大伯伯做事时,你不要胡思乱想给他增加麻烦,知道不?” 李元瑛咯咯笑了两声,手里紧紧抓着她心仪的罗盘,“知道了!” 李元萧先将红线两头系在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手腕上。 金色丝线,居中在红线中间,也不知道怎么打的结,然后两头各自栓在两人的中指根部。 等他准备妥当。 秦捡也拿着两张刚写好的纸条,分别折叠好,垫在两个人的手腕下。 秦朗一旁看的心里直咋舌,悄悄凑近亲爹老秦同志,掩嘴低声问:“小秦太爷他们这一行玩得这么高端?” 老秦同志小声回道:“不瞒你说,你爸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开眼。” 父子两人目不转睛,兴趣浓郁。 他们秦家擅长的是古玩行当,略通一些江湖规矩,但是像秦捡和李元萧这种明显不是世间法的东西,隔行犹如隔山,根本看不懂路数。 秦朗低声感叹,“咱自家有人这么厉害,怎么没把我送来小秦太爷这边来?” 老秦同志抬头睨了他一眼,“你有那个根骨吗?” 秦朗:“……” 老秦同志担心儿子被打击太狠,还是干脆地说了实话。 “你小秦太爷打小就跟别人不太一样,很小就被家里人抱到他师父那里养着了。” 原来如此,秦朗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不过他不懂,小秦太爷要干什么。 “这个……我也不太懂,听小师叔那意思,是要给你朋友查点事。” “怎么查?” 老秦同志冲前面抬了抬下巴,“看李家人的情况吧。” 儿子的问题,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懂的。 至少秦捡和李元萧这结绳问事的手法,他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结法。 看不懂。 他平时工作中,就算接触玄门一类的人,大多都是看他们设立法坛,或者干脆就直接“通神”,通过两根链接两个人的丝线,他秦中良是真没见过。 “师叔,好了。”李元萧道。 秦捡检查了一下,点点头,没有问题了。 全程,谢淮楼的表情始终镇定沉稳,目光落在丝线中间打结的部位,眼底略有疑惑,只是不合适询问的场合,他一向不随意浪费口舌,静候发展。 对面的小朋友,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盯着他打量。 红金丝线互相交错,中间交结的地方,就像命运的碰撞和交汇。 秦捡再次伸手摸了摸李元瑛的小脑瓜,温声细语嘱咐小朋友:“元瑛啊,一会大伯伯引导你时,你不要好奇瞎跑,跟着我来,好不好?” 李元瑛重重点头,“大伯伯,这个大哥哥身上好凉啊,我有点不舒服。” 秦捡回头看了谢淮楼一眼。 谢淮楼微微眯了下眼,眼中难得闪过一抹不解:? 秦捡神手握住李元瑛细弱的手腕,暗中运力,很快小朋友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好点了吗?” 李元瑛小脑瓜疯狂点头! 谢淮楼抬眸看向一旁站在李元瑛身后的李元萧,“我需要做什么?” 李元萧摇头。 “什么都不需要,听师叔的就行。” 谢淮楼颔首。 秦捡在两人中间坐下来,“不用担心,一会自会有感觉。” 秦朗旁边不由紧张地换了个姿势,往兄弟谢淮楼身旁靠了靠。 秦捡准备开始前,提醒李元萧道:“你盯着点元瑛,要是发现她哪里不舒服,及时处理。” “好的,师叔放心。”李元萧点头道。 秦捡又转头对秦家父子二人说:“你俩检查一下手机,最好音量关掉。” 第四百五十九章 幸好家神没看见 “好的,小秦爷。” “嗯,马上,小秦太爷。” 老秦同志拿出手机,直接静音,免得打扰。 秦朗也一样,从兜里拿出手机,正打算关掉手机音量功能,忽然看见微信有几条新消息,他习惯性点开看一眼,眸光在瞥到一个头像时,微顿。 秦捡察觉到他神情有变。 “怎么,有事?” 秦朗不敢隐瞒,如实回答:“小秦太爷,有个重要的朋友问我点事。” 秦捡很好说话,点点头,那你先去隔壁屋子谈事,想观摩的话回来时保持安静就行。” 不止老秦同志诧异地瞅了儿子一眼,就连谢淮楼也不免回头看他。 秦朗想了想,低声说:“涂小姐找我,我先去看一下再回来。” 果然! 谢淮楼的目光瞬间变了。 他身子不禁半转,蹙了下眉,“她怎么突然找你?” 秦朗举起手机晃了下,“没说具体的,我去问问,你这边先听小秦太爷的。” “好。”谢淮楼神情淡定道。 秦朗跟大家打个招呼出去了,路过谢淮楼身边按了下他肩头,无声表达支持。 谢淮楼目送他背影离开,回头时眼底有些沉思。 等他回神,正对上秦捡慈和的目光。 “准备好了吗?”他声音温和道。 谢淮楼瞬间整理走神的思绪,“抱歉,耽误您的事情。” 秦捡笑笑,“没事,不碍事,但是一会别走神,不然效果不一定好。” 谢淮楼点头。 “好,那现在你们俩都把眼睛闭上,我不叫你睁开,就不用睁开。” 谢淮楼和小朋友李元瑛闻言,双双闭上眼睛。 白天屋内明亮,即使闭上眼睛,眼前也有光芒轻透,当眼前余光渐渐消散,谢淮楼只觉眼前正前方,忽然漫过来一片黑暗。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只觉眼前黑茫茫不见一物。 耳边也似突然被屏蔽了外界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有规律地跳动。 恍惚之间,他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正不知该往哪里去时,身后忽然涌过来一道暖流,从他身旁飞过,直飞往前方。 前面,骤然亮起一片光晕。 “跟着走。” 有低沉悠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淮楼瞬间打起精神,“抬脚”朝着前方的光晕走去…… 随着他离得越近,周围的温度越来越温暖,前方的光芒也渐渐大亮! 当他整个身子彻底融入进无边无际的光芒之中,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他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那股一直在前方引导他的暖流。 完全凭借直觉跟着走。 “不要胡思乱想,跟着那道灵气走。” 谢淮楼打起精神,意识到一直“引领”他的暖流,应该就是李家那个小姑娘身上的灵力。 他集中注意力,跟着灵气一直往前走。 此一时刻,不知为何,他完全感知不到时间和空间的变化,只知道自己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隔壁房间。 为了不打扰小秦太爷那边重要事,秦朗关上门找了靠里的位置坐下。 划开手机屏幕。 点开涂婳的头像,看了眼对方发来的消息。 昨天晚上在海城谢家的私人病房,他因为老秦同志也想要给雷家的那种药,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找涂小姐。 寻思过几天不忙了再好好处理这事。 没想到一大早,居然先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涂婳:[图片].jpg】 秦朗点开对方发来的图片,发现是个清单,上面列了大概四五项。 【涂婳:秦老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采购一下这几样东西?我不知道行业价格,先给你转二十万行吗?不够回头再补。】 消息下面,是涂婳转账过来的二十万块。 秦朗愣了下,他又再次点开图片清单,仔细看涂婳拜托他买的东西。 心里颤了下。 这里面有两项,不好找啊。 秦朗正身,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倒不是对方的要求他做不到,就这清单上的东西,虽然看着不容易搞,但是对他秦朗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问题,问题是涂小姐在干嘛? 怎么会平白无故的需要这些东西? 秦朗怕她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想了想,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打字。 【八方来财秦朗:涂小姐,你现在没遇到什么事吧?】 发送完,感觉问的不够。 【秦朗:涂小姐,如果遇到难办的问题,我可以帮忙打听打听。】 【秦朗:你需要的这几样东西,如果没有问题,我今天就能给你配齐。】 叮—— 叮—— …… 一连几条信息,大早上隔空发送到涂婳的手机上。 晨曦初升,山林中雾气弥漫。 涂婳“隐身”在山林间一处后山暗门入口处,差点被里面溢出来的浓重血气,熏得晕过去。 买了清新净化口罩戴上,她才跟在谢豫川等人后面进去瞅了一眼。 只一眼,她下一秒就立刻让系统给她切换出来了! 整个人脸色惨白地站在外面。 生理性不适。 心跳飞速狂跳,里面惨烈的画面,在她脑海不停闪回,越不想回忆,画面越清晰! 呕—— 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涂婳,哪怕对封建时代的残酷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准备,可是仍然被那里面的“画面”吓到! 难怪谢豫川在带人等到天亮行动时,欲言又止地请她去另一边去庇护一下直面劫匪主力的熊九山。 她担心谢豫川他们突袭后山会有危险,多留了一会。 没想到…… 青龙寨后山居然有这样的地方。 尸骸肉骨堆叠成山,里面惨不忍睹。 手机有提示音。 涂婳忍着极度不适,点开秦朗的消息。 注意力被拉回一些。 她身体无力,蹲在地上打字。 【涂婳:秦老板,麻烦!急用!等我回去一定好好谢谢你!】 另一边。 秦朗看见涂婳的消息,当即正色。 【秦朗:好,放心,最快速度给你配齐,怎么给你?】 一个地址发过来,秦朗回了“ok!”的表情。 【涂婳:谢谢。】 【秦朗:不客气,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盯着对话框,秦朗迟疑了会,还是不放心地再次问道。 【秦朗:涂婳,你没什么事吧?】 蹲在地上的涂婳,正要回话,身后突然传来谢家护卫愤怒的骂声。 “这帮畜生!根本不配活着!” 她看见手握银枪的谢豫川阴沉着面色,从里面一身血气的出来。 “幸好家神不在这,没看见里面的东西。” 涂婳刚想站起。 耳边忽然听见系统的声音: 【警告!系统空间能量遭到莫名能量入侵!系统安全警报!】 涂婳忽觉后背被一股巨大无法抗拒的力量,猛烈地往后拖拽,还来不及同谢豫川交代一句,眼前一阵突如其来的恍惚!五感同时被关闭。 等到她回神睁开眼睛。 系统已经将她连人带房一起送回了现代! 长山脚下,谢淮楼闭合眼睛一直在白光里不知行走了多久。 忽然,前方一道银光倏忽闪过。 他眸光微拢,渐渐看见雾气缭绕间,一个年轻的男人身穿防弹马甲,手持寒光凛凛的银枪,神色森冷立在山崖边,满身肃杀之气! 谢淮楼眸光怔了下。 第四百六十章 将军是学了仙术吗? 后山崖边。 晨风冷冽,在氤氲的雾气中料峭。 谢豫川手持银枪一动不动,黯沉的眸色暗潮涌动,目光瞭望眼前浓郁的晨雾,心里仿佛压着沉甸甸的情绪。 “将军,里面的……怎么处理?” 谢豫川听见属下的声音,转身看了眼身后。 “留两人看着,等事后一起处理。” “是!” 属下去依令安排,特从队伍里挑出两个稳重的人,留下在暗处盯着,其他人收拾妥当,重新集合。 护卫周传同另外一名全副武装的魁梧将领,整队后同步而来。 两人互相对看一眼,站在谢豫川面前,都不知道在他面前如何开口。 谢豫川看了看两人,氤氲着阴郁眸色的双眼闭了下,再次睁开,又恢复成曾经领兵在战场上御敌的谢家将军。 “将军,这山里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匪徒了。” 护卫周传紧皱眉头,嗓音发紧。 他是从遍地尸骸的战场边,遇上他誓死追随的主子谢豫川的,这几年他从没在少将军的身上,感受到如此沉郁的气息。 谢家遭劫时,少将军从诏狱中出来,脸上也不曾露出这样的神情。 周传心里暗叹一声。 主子说的也没错,这样的画面,确实没有让谢家家神看见,真是一件幸事。 谢豫川沉眸越过两人,看着后面百十多号自己的人。 他抬眼对上暗影校尉卫狮。 卫狮神色一敛,“将军!” 谢豫川点头,“先攻寨,汇合解决完贼寇再查山。” “是!” 暗影校尉卫狮已经很久没有在谢豫川麾下听令了,心情激动。 但将军此刻脸色阴沉,不是多话之时,听完谢豫川的命令,转身去带队人马。 “主子……还好吗?” 一路从京城随谢豫川流放的护卫周传,打量谢豫川的脸色,担忧道。 谢豫川声音清淡,似是无风无浪,“走吧。” 周传点点头。 谢豫川轻踢银枪,手腕一甩,银枪转瞬在他手中消失不见! 这一幕,早在众人面前初次亮相,就极具冲击力地震撼过在场众人! 一群自从谢家满门被抄被流放后,不知等着重归主子麾下的属下,现在有一个算一个,心中无不被多日不见的少将军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本事震颤了许久。 那么明晃晃的一柄银枪,就在将军翻手之间,就消失了?! 是因为谢家背后有神仙吗? 将军这是跟谢家神明学了仙术吗?! 他们低头看着身上穿上的马甲,又忍不住悄悄摸几下,听说这也是神仙赏赐的呢。 卫狮一声令下,所有暗影卫,掉头继续往深山里前进。 周传时刻跟随在谢豫川身旁护卫。 谢豫川迈步大步行前,走出几步,突然感觉身后有种奇怪的异样感觉,像是被谁在暗中注视,莫名停下脚步,转头向后看。 周传也驻足,随着主子谢豫川回望身后。 身后,只有留下的两个人。 二人表情凝重,见将军回头,双双面色一紧,身姿挺直! 可很快,两人发现将军看的并不是他们。 “主子,怎么了?” 谢豫川眯了眯黑眸,也说不清自己突如其来的直觉。 他怎么总觉得有谁在暗中盯着他。 周传聪明,左右环视一圈,想起主子之前有异样反应的原因时,不由紧张起来,小声问道:“难道是家神大人在这里了?” 只见谢豫川眯着眼,眸光犀利而危险。 他扫了周传一眼,眸光微缩,细心感受了下,摇头道:“不像。” 谢家家神在他身边时,他只觉得心中无比心安。 而不是像此刻此刻。 常年在危机环境下锻炼出来的直觉,总是像野外的猛兽一般能感知到周围莫名的危险气息。 手边轻抖,一柄银光闪闪的长枪,赫然亮相在手! 气势冷冽而危险。 谢淮楼眼皮微跳,心神突然猛烈地重重跳了一下! 眼前的人和他看见的这一切……都是什么?! 心神波动,眼前画面时清时恍惚,思绪晃动时,后背只觉一股暖意托着他。 悠远的声音,似乎从身后耳边响起。 【稳住心神,意念不要乱动,都是幻象。】 身边的声音稳重有力量,字字拉住谢淮楼差点飘忽的意念和情绪。 【凝神。】 谢淮楼旋即迅速凝神,再次定睛。 银枪寒光凛凛,对方那张森严冷峻的面孔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 谢淮楼的视线,很快注意到对方身上某个突兀的地方! 防身马甲! 谢淮楼黑眸微缩,目光集中在马甲上某一个“显眼”的位置。 那是……商标? 谢淮楼眼底复杂地看着。 他抬眸再看眼前的场景,脑中从未有过的短暂失神和空白…… 他想要往前看得更清楚些,却感觉到眼前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漫过来浓浓白雾,再也看不见什么东西。 而后,有懊恼的软糯嗓音:“师公,不行啦~” 【慢慢来。】 秦捡也感觉到周围的能量场越来越稀薄,已经无法支撑顺着谢淮楼的命格线去尝试了,只能见好就收,慢慢引着谢淮楼的意识,沿着命运线慢慢返回到这边的节点。 啪! 红色和金色丝线交汇的节点位置,突然应声崩裂开! 李元萧眼明手快急忙从背后搂住妹妹李元瑛,不停地搓手捂热后,护在李元瑛关键穴位命关处,防止小孩子一时不察,泄耗神元精华。 “觉得眼前有光亮了,就可以睁开眼睛了。”秦捡说。 李元瑛有亲哥李元萧护着,很快感觉到眼前重现光明感,很快就睁开眼睛,眨巴眨巴适应后,仰头望着李元萧。 “哥!哇!跟着师公玩好有意思啊!” 李元萧无奈失笑,摸着她的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元瑛摇头,“没有。” 李元萧抬头看向师叔秦捡,无声询问。 “醒了就没事,小丫头还是天赋高,长大了不在你之下啊。”很显然,秦捡也没想到,看向李元瑛的目光更加慈爱。 李元萧一把手把她提溜起来,抱在怀里。 李元瑛确实也有点累了,头一歪,窝进亲哥的脖颈边,低头看着坐在师公身旁的谢淮楼,乌溜溜的大眼眨巴半天,见谢淮楼半天也不睁开眼,奇怪道:“这位大哥哥怎么还不睁眼?我都好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三哥你神经错乱了吗 “嘘——”亲哥李元萧的一根手指,堵住她叭叭的小嘴。 低声提醒:“咱们小声点。” 李元瑛点点头。 谢淮楼半天不睁眼,身旁等了半天的秦朗,也不免脸色有些紧张,双手插兜靠过来,侧身打量谢淮楼的侧脸。 “小太爷,三哥他不会有事吧?” “应该是没事。”秦捡也一直盯着谢淮楼紧闭不睁的眼睛看。 秦捡低头,看着谢淮楼的手腕沉思两秒,伸手搭在他的脉象上。 “元萧,去拿我银针来。” “好,师叔。” 李元萧转身,一旁秦朗眼神快,伸手去接他怀里的李元瑛,“小师公,我来照顾吧,您先帮小太爷办事。” 李元萧看了眼妹妹,没想到李元瑛看了眼秦朗那张脸,一秒不带犹豫地转身冲对方伸手! 李元萧:“……” 秦朗接下看顾李元瑛的工作,很快李元萧拿来了师叔秦捡的银针盒。 秦捡面色沉稳,执针在谢淮楼手上几处穴位扎了几针。 静待稍许。 谢淮楼在一片白雾中,忽然感觉前方有光亮渗进来,他“不自觉”朝向光亮处移动,很快眼前感觉暖意撒在眼皮上,光芒大亮。 “谢小子,怎么样了?眼前有没有光亮了?” 谢淮楼眼皮微眨。 终于睁开眼睛。 突然睁眼,眼睛不是太舒服,抬手刮了两下眼皮上方,谢淮楼抬眼看向周围,撞见几道担心的目光。 最后,目光对上身旁的秦家长辈秦捡。 秦捡见他没事了,眼里又重现笑意。 “怎么样?” 谢淮楼张嘴,想说什么,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或是从哪里说起。 “……” 回想刚才自己看见的那奇怪的人和莫名其妙的画面,一向对自己从不怀疑的谢淮楼,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看向眼前带他“看见”那些画面的秦捡,是不是在这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以至于他会看见一个身穿现代防身战术马甲的古代人?! 他眼中刹那细微的变化神色,怎能逃过秦捡了然的眼睛。 但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小事,反而是轻轻拍了拍谢淮楼的手背,安抚道:“不着急,刚耗了神,缓缓,想聊的时候再聊。” 说完认真整理银针,起身送去一旁的柜子里收好,全程旁边屋里的其他人,也不敢打扰他和谢淮楼。 秦朗抱着小师公的亲妹妹,聪明的目光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老秦同志也不出声打扰,转身给小朋友剥了一小把花生粒。 李元瑛年纪虽小,但极有眼力。 敏感地察觉到屋子里现在的大人之间气氛有点特别,她也不吵闹,乖乖呆在秦朗怀里,一颗一颗嚼着花生,乌黑的眼珠在沉默中的谢淮楼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她也好奇,这位帅气的大哥哥刚才都碰见什么事了。 自小就知道她和哥哥,跟其他人不同,小小年纪总是对很多事都充满了浓郁的好奇心。 谢淮楼一直等到秦捡慢慢整理好东西,又倒了杯热茶过来坐下笑吟吟看着他时,才终于整理好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和思绪。 “有疑问直接说,没关系。” “是的,谢先生,我师叔喜欢直来直去。” 谢淮楼点了下头,他沉眸思考片刻,抬眼微微眯了下,似是还想不太明白自己看见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必要探究。 怎么想,怎么奇怪。 秦捡见他眉宇间尽是疑虑,不疾不徐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是看见什么特别的画面了?不妨说说看。” 谢淮楼现在对茶不感兴趣,他蹙眉沉思少许,抬起头盯着秦捡,直接请教:“眼睛看见的画面是真实的吗?” “不一定,有时候眼睛也会骗你的大脑。”秦捡说。 谢淮楼眯眼说道:“我看见了一个模样奇怪的男人。” 秦捡点头,“这样,哪里奇怪?” 谢淮楼想起记忆里的画面,眼底仍是带着些想不通的费解。 “一个身穿现代服装的古代人。” 秦捡:? 李元萧:! 老秦同志老眼一亮:哟? 秦朗动作最大,怀里抱着李元瑛,绕到谢淮楼前面,面对面对上谢淮楼的视线,眼底都是让谢淮楼不太自在的诧异。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好半天。 旁人意外就算了,连秦捡一直放松随意的状态,都被谢淮楼这一句话,弄得半天没发表意见。 可想而知,其他人的反应。 最后,还是跟他关系最亲近的秦朗,开口多了一句。 “三哥,什么叫穿着现代衣服的古代人?你撞鬼了?” “去!一边去,别瞎说,你小秦太爷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谢淮楼认真回想了一下。 他沉眸片刻,“可否给我一个笔和纸,我可以画下来。” “好,你等着。” 秦捡起身去旁边,拿了几张白纸和一支铅笔,交给他。 谢淮楼拿到纸笔,便低头照着他“亲眼所见”速写下来。 没用多久,谢淮楼寥寥数笔线条,便将“对方”大致轮廓和标志性的外表特点,描摹下来。 他放下笔,将速写下来的人物转了方向,推到秦捡眼前。 “刚才所见,便是这人的模样。” 其他几人凑到一起,低头打量谢淮楼所画之人。 短时间内,虽寥寥数笔线条,无法精准画出人的五官面相,但谢淮楼下笔精准,纸上人物的神韵却画得十分传神。 尤其是那人上半身上穿着的带着【商标】的战术马甲,还有手上紧握着的一柄威风凛凛的长枪,束起的发髻,除了战术马甲外,还有脚上那明显到已经不能视而不见的山地靴。 几个人盯着谢淮楼画的人物,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这个……” 秦朗皱眉,目光复杂地抬起头看向好友谢淮楼。 谢淮楼眸色暗了暗,“有话就说。” “三哥,你最近是不是忙的太累了,神经紧张,意识错乱了?” 谢淮楼脸色瞬间黑了一瞬。 正要说话,一旁秦捡突然抬头问他。 “除了看见这个人以外,还看见别的什么了吗?” 谢淮楼闻言点头。 “还有什么?” “别人好像称呼他为将军。”谢淮楼道。 第四百六十二章 神明不是随你心意变幻 秦捡听见他的话,眸光中倒是颇有些诧异。 “你能听见声音?” 这下,身旁的李元萧、秦家父子都忍不住盯着他。 “小太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哥不应该听见声音?” 秦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被他抱在怀里的小朋友李元瑛。 “丫头,你跟着他有感觉到什么吗?” 谢淮楼闻言侧身也看向李元瑛。 小姑娘眨巴两下大眼睛,认真回想了一下,“师公,我没听见声音,但是到了后面有点害怕。” 聪慧的孩子,总是很容易感觉到大人想问的关键点。 秦捡:“害怕?” “嗯,就是快要睁开眼睛前的时候,突然就很害怕,所以元瑛才有点坚持不住了。” 秦捡看向谢淮楼,问道:“那个时候有什么情况发生吗?” 谢淮楼看着他画出来的速写人物图,沉眸思考了一会。 黑眸眯起,“似乎……有点变化。” “哦?什么?” 如果不是谢淮楼把亲眼所见画出来,他们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那片段时间里,到底看见了什么,以至于脸上的神情显得很困惑。 这才是秦捡也跟着感到奇怪的地方。 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以前的人,醒来后根本不是谢淮楼现在这个表情。 谢淮楼指尖点在画中人手上那支银枪上。 “这个。” 所有人目光不解。 秦捡看了眼,“长枪?有什么问题?” 谢淮楼沉吟片刻,抬手在桌面上方随便翻了个手花,“那人单手在身侧这么轻轻一抖,就变出这么一支银色长枪了。” 他给大家演示完,还不忘抬眸看向秦捡,认真询问:“这科学吗?” 秦捡:“……” 谢淮楼的话,不但问到了秦捡修行以来的盲区了,更是引起秦家父子和李家兄妹巨大的好奇心。 好半天,秦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李元萧也盯着他,“师叔,谢总看见的是什么人?” 秦捡开口想回答,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不知不能妄言。 秦朗抱着李元瑛,见他们三个人都沉默了,他悄悄凑到小朋友的耳边低声打听,“小祖宗,你还感觉到什么?” 李元瑛不知为什么,对秦朗很有眼缘,他问她,她也扭头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说:“没了。” 秦朗满眼遗憾。 李元瑛搂着秦朗的脖子,嘴里嚼着花生豆,安静地看着大人们。 秦捡起身去拿工具,重新坐下。 谢淮楼完全看不懂他们那个行当的手法,无言等候在一边。 李元萧见师叔在卜问。 忍不住好奇地把谢淮楼画的那张人物,拿过来认真端详。 很快,他发现一件事。 他无声询问对面谢淮楼,指着图纸上“男人”身后的那一片简化人群线条。 谢淮楼抬眸扫了眼,点了点头,“好像穿了一样的马甲。” 李元萧眼眸大睁! 这时,秦捡沉默良久,抬起头盯着谢淮楼。 “元萧说你来这边,是求问你们谢家通神之法?” 谢淮楼颔首。 “家里一直说有护家神,但是。”谢淮楼话音忽然顿住。 秦捡笑:“但是你不信?” “半信半疑。”谢淮楼倒是诚实。 “那就是不信。”秦捡不意外,他收起手边的东西,“那刚才你看见的画面,你现在心里怎么想的,信吗?” 谢淮楼不说话。 知道了他心里真正的想法,秦捡忍不住笑了声。 反问他,“你既然心里不信你家中传承,你为何又来找元萧他们?” 谢淮楼轻蹙了下眉心,沉吟道:“年关祭祖,我需要家神能显灵。” 李元萧一旁听他这狂妄的口气,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哈哈——” 秦捡闻言放声大笑出声,“难怪。” 他指着谢淮楼对身旁的小师侄笑道:“你将来出山后,这样的情况会遇到很多,要多历练。” 谢淮楼的言论,简直是挑战李元萧多年朴素的世界观。 李元萧迟疑少许,提醒他:“谢先生,神明不是因你需要而隐匿或显圣的,厚德载物。” 谢淮楼沉默了会,沉声淡定道:“既是家神,不正是因互相需要而存在的关系吗?” 李元萧:“……” 凝滞半晌儿,他皱眉问:“您是因为需要,所以想了解通神的办法?” “我要带个人归宗,祭祖时需要得到允许的迹象,不能出错。” 秦朗一旁抱着李元瑛看热闹,心道,呵,这才是他从前认识的谢淮楼嘛。 李元萧头疼:“这种事,能随你的意思办吗?” “所以我才过来求教办法,请李大师指教。”谢淮楼淡然道。 李元萧:“………………” 肩头被师叔拍了两下,李元萧转头,眼底尽是抓狂和无奈。 秦捡笑道:“你们所处的环境不同,看法不一样很正常。” 他转身看向并不觉得自己观点有任何不合适的谢淮楼。 “你这性情,难怪你们家长辈要为你从小备两套命格。” 谢淮楼不置可否。 他行事一向不会同旁人解释原因,只是这次遇到的问题棘手一些,甚至其中有一部分,是他目前力不能及的地方,所以他确实是真诚过来请教。 至于李家后人对他行为的不认可。 他并不放在心上。 那是对方的事情,与他无关。 秦捡拿过来他速写下的人物,看了一会,“这世间有很多东西,虽然无法用肉眼看见,但是天地自有规则运转,无缘不相见,你所听所见所识之人,皆是命中定数。我这么说,你可认同?” 谢淮楼想了想,点头。 “那就好,如果谢先生你能认同这一点,那么你现在好好回想一下,你刚才看见的画面里,有没有重要的但是被你忽视的信息?” “比如?” “全部,你如果想不起来,可以再次闭上眼睛好好回想,减少干扰。” “好。” 谢淮楼再次闭眼回忆。 秦捡无声给李元萧比划了方才他卜问的卦。 李元萧好奇地用目光询问师叔:看出来了吗? 秦捡微微点头,道:“一点,够用。” 李元萧眼中满是佩服! 果然还是得师叔出马! 谢淮楼闭眸回想,记忆中的片段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 他仔细逐帧地辨别细节处。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错!正是你谢家神明 秦捡边喝茶边等他。 十几秒后。 谢淮楼再次睁开眼,眸底多了抹笃定的目光。 “这次如何?”秦捡问。 谢淮楼说:“他好像带着很多人在山里间办事。” 秦捡刚喝了口温茶,闻言抬眼问:“麾下有兵马?” 谢淮楼回想那人背后乌泱泱一群全身盔甲的古代士兵模样,还是不太适应的捏了捏山根处,点点头,“嗯,不少人。” 迟疑了下,补充道:“穿着还是有些奇怪。” 秦捡想了下他之前说过的话,问道:“也穿着现代服装?” “对,不古不今的。” 谢淮楼一直想不通这个逻辑,所以从心底上来说,很难让他相信,他刚才“看见”的是真的。 秦捡放下茶杯,看着画上的人物。 “这样,或许就能对应上了。” “对上什么了?小太爷。”秦朗好奇道。 谢淮楼沉了沉眸色,看着自己画出来的陌生人,请教秦捡。 “先生您知道我看见的是什么?” 秦捡点了点头。 他好好收起谢淮楼画的人像,送到他面前,“你收好这张画吧,也许以后你同这位还有缘相见。” 谢淮楼:? 秦捡笑了下,“也可能是在梦里。” 这话,除了谢淮楼自己,其他在场几人,都听明白了! 秦朗一脸惊讶地上前一步,低头仔仔细细打量谢淮楼画的人像。 “不是吧?!小太爷,难不成这真的是……” 秦朗简直不敢相信有那种可能,忍不住惊诧之色,反复好奇打量好友谢淮楼。 “三哥……这人!” 谢淮楼皱眉,最不喜欢他们这些人说话云里雾里不透亮的人。 “这人怎么了?”谢淮楼声音微沉,警告秦朗。 秦朗怕自己猜错了,抬眼看向小师公李元萧和小秦太爷的秦捡,只见后两者神情之中的惊讶之色,一点不比他少。 秦朗那一瞬间心想,也许小师公和小秦太爷大概也没想到,初次出手就会有这个效果。 他看了一眼谢淮楼那危险的眼神,怕这事他解释不明白,住了嘴。 什么样的人,容易在梦里相见。 在场几人都大概了解一些,谢淮楼不明就里。 秦捡轻咳一声,说道:“谢先生运道确实不凡,你欲求之事,也许无心插柳柳成荫。” 谢淮楼看向他,沉思片刻,眸光微亮:“秦师父是说?” 秦捡淡淡笑了下,“如果卦象所先显不假,那边灵气大盛,所以那人变幻术法时,元瑛那丫头受不住。” “可否详说,玄门一道我谢淮楼不是太了解。”谢淮楼难得客气道。 “谢先生来h城找元萧他们,是为求通神之法?” 谢淮楼闻言眼眸眯了下,“您是说?” 见他一下子抓住关键,秦捡微微颔首笑道,看了速写人像一眼,说:“也许,这就是你想寻找的人。” 谢淮楼蹙眉,神色微怔。 “……您是说,我看见的身影,是我谢家多年来供奉的谢氏家神?” 他身后一片倒抽气声。 “卧槽!”秦朗实在没忍住惊讶。 谢淮楼还是难以置信,“可是,我所见之人衣着服饰不古不今。” “你们谢家历年来从来供奉时,都是古代饰物?” 谢淮楼:“……” 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他哪里知道从前族中长辈如何护持。 时代不同了,谢家历来祭祖都不会大张旗鼓,尤其是关于这种特殊的事情,向来由历来主掌之人管理。 “战术马甲太新了。” 秦捡轻叹一声。 旁边李元萧想了想,给他解释:“在另一边,你所见的只是能量的显像,不一定是我们这边真正意义上的物质,能量不同。新旧随心可变幻,甚至是外表。” 谢淮楼眉心皱的更深。 “不好理解?” 谢淮楼摇头,沉声道:“不是,只是意外……突然看见。” “嗯,我们也很意外。”李元萧说。 秦捡也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们谢家家神是古代一位将军。” 谢淮楼也没想到。 他沉默半天。 李元萧转头同自家师叔秦捡请教道:“所以谢先生说那位家神手中变幻银枪时,威能大盛,元瑛才护不住的?” “有可能。”秦捡颔首,“反正卜问时,那边确实有显圣之像。” 那不就是不普通的灵力么,李元萧颔首了悟。 谢淮楼沉眸良久,“既然谢家家神还在,为何这么多年不见危机之时露相?” 秦捡笑道:“你刚才不是看见了么。” 谢淮楼:? 他看见什么了? “不是还在山上带着兵马在忙么。” 谢淮楼:…… 旁边。 秦朗:??? 老秦同志:嚯! 原来是这个原因。 谢淮楼觉得太阳穴有些疼,不觉抬手摁了两下。 “你们谢家这些年,有生死攸关挺不过去的时候吗?” 谢淮楼想了下,“暂时还没有。” 秦捡脸上得到神情,那不就结了。 “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在忙,不会时时刻刻在家族里护持。如果你们谢家真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有缘会来帮你们的。” “神明插手人间事,会如何帮?”谢淮楼突然问道。 秦捡和李元萧听他这句话,瞬间都笑了。 秦捡望着谢淮楼,目光赞赏。 “谢先生,难道是身边遇到了不合常理之事?您能问出这句话,足见机缘已到了。” 谢淮楼抬眼看了兄弟秦朗一眼。 秦朗立刻会意,“斯铭的药?!” 谢家意外得的神药,秦捡知道,赞同地点了下头,“谢家血脉危机之时,贵人临门送药,怎不是冥冥之中另一种护持?” 这么一说。 谢淮楼明白了。 兀自沉思良久,谢淮楼抬头问:“不知可否请您费心再劳累一次。” 说完,不自觉温了眸色看了秦朗怀中的小朋友。 可惜,秦捡却拒绝了他。 谢淮楼下意识道:“可有我能做到的事情,请您吩咐。” “不是条件的问题,我听你方才形容,你谢家的家神,似乎正带着兵马在办事?” 谢淮楼:“嗯。” “那你暂时最好不去打扰。” 谢淮楼懂了。 秦捡今天碰上新奇的事情,心情很不错,起身念叨着:“你们今天都别走了,在我这住一天吧,我给你们整点山货吃。” 刚站起身,只听沉默了一会的谢淮楼突然抬头开口道: “请问若家神那边有事,我如何做能帮上他的忙?” 秦捡转身看他,神情愣住:嗯?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他。 谢淮楼眯了眯眼,说:“早点解决那边,可以来这边帮我。” 满屋人震惊当场:“…………” 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v 第四百六十四章 能打得通才可以 “三哥,你收着点。” 旁边秦朗抱着李元瑛,忍不住提醒了句。 没跟他打过交道的人,一时是受不住他这种行事作风的。 秦朗快速扫了眼小太爷秦捡和小师公李元萧,见他二人听完谢淮楼的言论,神色虽变但还好,心里不由微松了口气。 李元萧有些不确定,问道:“谢先生,你什么意思?” 谢淮楼说:“想帮自家人。” 李元萧抬头,看了秦朗一样,秦朗后脑勺猛地激灵一下。 小师公这眼神明显就是无奈中带着点探寻。 不得不说,就三哥谢淮楼方才这一出行事风格,瞬间让他回到当初两人初相识互相不对付的那个时期。 毕竟是好朋友,秦朗不得不替自己朋友在几位“长辈们”面前替他多美言几句。 “小师公,您不了解三哥,他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应该就是想着怎么帮对面。” 这话说出口,连秦朗自己都有点不自信。 李元萧年轻归年轻,人又不傻,自然听得出来秦朗话里好意。 他看了谢淮楼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先前也确实有求过对方,只是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合作,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双方提前都得偿所愿了。 有了那么一点交情在前,加上李元萧发现师叔秦捡,似乎并不因为对方言语不适而烦恼,反而惊讶之余,还饶有兴致的进一步细问谢淮楼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想以现在的身份,帮助对面?” 谢淮楼点头。 “是。” 秦捡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让他们几人在屋子里稍坐片刻,他出去跟邻居那边定点好东西。 秦捡离开前,眼角的笑意耐人寻味。 其他人都就在屋中,在秦朗怀中休息半天,已经慢慢恢复体力的李元瑛小朋友,在秦朗怀中挣扎了一下,秦朗便很通人情地将她放下来。 “休息好了?”秦朗问。 “好了!谢谢秦叔叔!”李元瑛甜甜道。 秦朗怔了下,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 他还是头一次面对如此混乱的称呼和叫法。 他爹叫李元萧“小师叔”,李元萧叫他爸老秦同志“秦叔”,他叫小朋友的亲哥“小师公”,小朋友喊他“叔叔!”。 秦朗心累:…… 李元萧见妹妹脸色恢复差不多了,便放心道:“你要觉得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就去玩吧,贵重的东西小心一些。” “我知道!哥哥放心。” 李元萧点了点头,李元瑛回神给其他三位长辈乖巧地说了一声,才去隔壁的屋子里玩了。 秦朗见小丫头一转头没影了,还挺好奇的。 “隔壁屋里好玩啊?” 李元萧笑了笑,“朗哥好奇的话,可以过去看看,师叔这里没有那么拘束。” 秦朗不信。 他扭头看看老秦同志。 老秦同志意外地也冲他点了点头,“小师叔说的也没错,你好奇就过去看看。” 秦朗表情很是意外,“那之前让你说的,感觉小秦太爷这边不好来似的。” “是啊,本来确实不容易的,你今天运气好。” 秦朗轻哼了声,没搭理他亲爹,反倒是瞅了三哥谢淮楼一眼。 谢淮楼淡淡道:“我不感兴趣。” 得嘞。 秦朗收拾收拾去隔壁找某个天才小朋友去了。 桌边,如今只剩李元萧、老秦同志以及不知道在沉默中思考什么的谢淮楼。 老秦同志坐了一会,发现身旁这俩人,好像都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于是起身说了句话,也去隔壁找儿子秦朗一起看热闹去了。 李元萧见谢淮楼一直盯着速写的画沉思,想了想,开口说道:“一般来说,谢先生你那种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做什么。” 谢淮楼闻言人像上抬起头,看向对方。 “什么情况?” “那边在忙。” 谢淮楼沉吟道:“正因为在忙,不是更需要助力?” “双方世界不同,您有没有想过,您可能帮不上什么。” 谢淮楼听完这话,不由淡笑了一下,沉声道:“我不想那些东西,我只需要了解解决问题的条件是什么。” 李元萧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他,“谢先生做事一向这么自信?” “这跟自信无关。”谢淮楼淡淡道,对眼前这位传奇的李家后人,他也说不上来原因,不过到底耐心比面对旁人要多一些。 李元萧:? 谢淮楼说:“解决问题,无非两件事,一个能力,二则条件。”他眯了眼,沉思片刻,“若是普通事,我应该不会如此被动,客观上也可以改进。不过,这件事确实让我颇为头疼。” “超出您的能力范围了。” 谢淮楼淡笑一下,眸光笃定,“也不尽然,从能力上,我确实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能找到像李先生和秦大师这样的贵人,也算我谢淮楼运气不错,运气自然也是能力的一种。” 李元萧笑了下,对方的话,也没错。 谢淮楼沉默了下,脸上的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几分。 李元萧直觉他想问的事,可能会比较特别。 果不其然。 谢淮楼沉默片刻后,抬眸请教道:“李先生,为何通过你的妹妹,可以看见我谢家的家神?” 这个问题,从之前秦捡让李元萧把小朋友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沉淀在他心里了。 谢淮楼会问这事,李元萧并不意外。 “怎么给你解释呢……”他认真想了一下,目光落在谢淮楼手边的手机。 谢淮楼顺着他的目光,也往旁边看了眼,抬眸等着答案。 李元萧抬手搭在桌面,指了指他的手机说:“你可以把元瑛,想象成可以传输信号的通讯卫星或者基站。” 李元萧的形容过于贴切,以至于谢淮楼第一时刻就会意过来他说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通过元瑛才能互相链接?” “不完全是,还需要有【手机】,比如谢先生您,比如身为李家后人的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算是品牌和功能各不相同的【手机】,当然了,另一边也要有与我们可以通过某种形式能够互通的人。” 谢淮楼沉眸思索片刻,眯眼问道:“各家的规矩?” 李元萧点点头,“类似电话号码,能打得通才可以。” 第四百六十五章 莫要反骨 “也就是说,你早上收到的话,和我方才看见的东西,都算在其中?” 李元萧听懂了。 他伸手摸着后颈放松,点了点,“这事我也还没完全想明白,早上,你放在我家神案上的打火机,同其他的能有什么差别呢?” “何况,你当时对这种事一无所知,刚才师叔在的时候,我也问他了。” 谢淮楼说:“秦先生怎么说?” “师叔说跟东西无关,应该是跟你这个人有关。” 李元萧说完,认真打量谢淮楼。 “如今看来,也许可能真的与谢先生你的关系匪浅,或者……” “如何?” 见李元萧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谢淮楼沉吟片刻,猜测道:“或许跟我看见的谢家家神有关联?” 李元萧颔首,“我刚才也猜过这方面的原因。” 秦捡还没回来。 两个人在屋子里互相简单地多聊了几句。 忽然,秦朗从门口进来。 “三哥,这个东西,你今天有没有路子能弄来一批货,我有用。” 秦朗笑呵呵同他的小师公李元萧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手机界面示意给谢淮楼看。 谢淮楼扫了眼,有些意外地仰头看了他一眼。 “你用?” “朋友。” 谢淮楼淡淡道:“没有。” 秦朗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于是改口道:“涂小姐急需。” 谢淮楼瞬间提神,“谁?” “涂婳,涂小姐。”秦朗在隔壁已经打听完了,发现涂婳需要的列表里,有一项,今天想要的话不太好办,要是特快加急解决这个问题,那他身边说实话,只有俩人能办到。 一个是他那手眼通天的舅舅蓝桥在,一个是正在隔壁狂刷世界观中的好友谢淮楼。 秦朗在隔壁同李元瑛玩了一会,三思熟虑后,还是决定来找谢淮楼。 毕竟,涂小姐对谢家还是有恩惠的情分在。 秦朗私心里认为,找谢淮楼帮忙后续的麻烦,还是小于找他小舅蓝桥在的。 谢淮楼盯着秦朗需要的东西,微微皱眉,目光中分明尽是费解之事。 “她一个成天在家里画画的人,怎么突然找你弄这些?” “回头给你说?”秦朗说。 谢淮楼见状,点了下头,“需要多少?我来想办法。” “我看她需要的量不大,就是今天急用不好办,你路子多。”秦朗简单解释了句。 谢淮楼并不在意这个,看了眼涂婳大概需要的数量,拿起一旁的手机给人发消息。 放下电话不到一分钟。 电话铃声响起。 “我是谢淮楼。” “对。” “按双倍数量发来h城,附近若有渠道,就近安排,抓紧时间。” 接打电话过程中,秦朗小声同小师公李元萧询问了一个隔壁物件是什么东西。 李元萧听完他的描述,笑了下,回答道:“哦,那应该是师叔自己做的小东西,如果没什么特别的用途,随身戴着当个挂件也可以。” “纯挂件吗?我看那东西还带着点香味儿。”秦朗虚心求教。 李元萧说:“师叔随手做的小东西,应该多少也有点用途,我还没具体看,不知道什么情况,要不我一会过去给朗哥你看看?” “失礼了,那边有一串,我带了一件寻思过来找你请教一下呢。” 说着,秦朗把手里的一枚小石锤样式的坠子递给李元萧。 李元萧乐了,接过来,“行,我看看。” 秦朗拉开椅子一旁坐下,身旁谢淮楼还在打电话。 李元萧把那坠子拿在手上,掂量了两下,眉毛微挑,又拿起来放在耳边轻晃了几下。 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转头问秦朗,说:“这东西,是不是元瑛拿给你,又让你来问的?” 秦朗眸光一亮。 李元萧见他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奈念了亲妹一句:“这孩子。” 这时,正好谢淮楼也刚处理完秦朗让他帮忙的事,挂了电话抬起头,刚好看见李元萧和秦朗正凑在一起研究一个小东西。 不禁放下手机多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秦朗回头:“搞定了?” “嗯。”谢淮楼应了声,注意力依旧放在李元萧手上的那个坠子。 李元萧见他也看过来,笑着对两人道:“一会等师叔回来,这小玩意让他一会一人给你们一个,放在身上,辟邪效果不错。” 秦朗拿过来,看了李元萧一眼,也学他方才的动作,放在耳边来回晃了几下。 出乎他意外的,他听见了东西里面似乎有滚珠的碰撞声。 “诶?!”秦朗有些新奇。 他伸手把东西递给谢淮楼,“你听听,这东西有点意思啊。” 谢淮楼看了眼,接在手上。 稍稍打量少许,放在耳边轻晃。 正好秦捡从外面回来了,进来脱了外衣挂在衣架,见只剩他们三个人在屋中,秦中良不见了,不由诧异地看向秦朗:“你爸呢?” “隔壁带孩子呢。”秦朗道。 秦捡笑了笑,撸起衣袖,见谢淮楼正拿着他闲暇做的一个小东西正在研究,不由直接解释道:“小东西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个寻物用的。” 谢淮楼抬头,一旁秦朗好奇道:“小师公说这玩意辟邪。” “嗯,也辟点,有那么点功能,不过效果没正经的镇邪法器效果好,我没事做着打发时间的。”秦捡见两个年轻人好奇,当即对李元萧道:“你正好过去给他们多拿几个,身上带一段时间也好,刚好这一批做的还成。” 李元萧起身去隔壁,耽搁了一会才回来。 谢淮楼和秦朗一人一个。 “那谁,中良和元瑛呢?” “都有。”李元萧做事还算周全。 秦捡挺满意的,“身上带个一两月,小来小去不犯大毛病。” 秦朗挺高兴的。 笑话,秦家大佬嘴上谦虚,说是小玩意,但看李元萧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就不是。 好东西,长辈赐可不能辞。 秦朗一顿感谢,行走江湖,当老板的贵在嘴甜。 谢淮楼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但难得,秦捡送的这个小玩意,竟格外入他眼缘,他真诚道谢。 秦捡望着他,眼底笑意浓了几分。 见谢淮楼将东西收好,他话中有话多说了一句。 “谢先生今年行事,切忌无缘强求,有些事如若应该发生的,最好任其发展,逆势而为,劳心劳力不说,反倒落人埋怨,留有后患。” 谢淮楼皱眉,“能否细说?” “诚心敬祖,莫要反骨。” 第四百六十六章 年纪轻轻提前渡劫了 秦捡的话,听得谢淮楼不由蹙了下眉头。 心里不敢苟同,但难得的是,他也没有任何反驳之意。 秦捡回来没多久,隔壁屋的老秦同“参观”完也过来了这边,看见秦捡热情道:“小秦爷,好久不见,怎么瞧着您这又多不少稀罕物。” 秦捡笑呵呵说:“你这是又看上我什么东西了?对上眼的就拿走吧。” “这可是您说的啊!那我可不客气了?” “说的好像你从前客气过似的。” 秦朗一旁刚小心翼翼地从小太爷秦捡那,得了个小玩意,一回头发现自家老秦同志居然毫不见外地,就从“长辈”手里收获了更多。 秦朗眼神“震惊”地看着亲爸。 “老秦同志,为何你我父子二十多年,我感觉今天才头一次认识。” 老秦同志说:“今天认识了也不晚。” 大清早,几个人在长山脚下的秦捡住处,各有所收获。 没多久,院子外面有村子里的人,过来送东西。 秦捡说:“你们聊,我出去说个话。” 说完,留下他们几人在屋子里,他去外面跟朋友说话,院子一角,放着当地的一些土特产。 秦朗看了谢淮楼一眼。 “三哥,你什么意思?” 李元萧看向他俩。 谢淮楼淡淡道:“入乡随俗。” “好嘞。” 两人互相简短聊了两句,听得一旁的老秦同志和李元萧都不太明白话里的意思。 秦捡没多久,进来冲几个人说:“这样,你们中午别走了,就在我这吃个中午饭,东西我都备好了,等我回来收拾。你们要不爱动弹,就在家里歇着,除了后面神阁,其他地方都随便。要是不爱在家呆着,出门转转也行,就是这季节,外面冷,出门多穿点。” 李元萧见他加衣服,站起身问道,“师叔,你去哪儿?我帮你?” 秦捡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没啥事,你这样,留在家里照顾客人,有的东西要是不懂,你给张罗一下,我这边临时有个事,要进趟山。” “都这个时候了,没封山吗?” 李元萧突然一问,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秦捡。 秦捡摆手说:“封是封了,不过村部有特殊情况,我过去瞧瞧,晌午就回。” 刚说完,外面有人喊。 秦捡套上大衣,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根黑漆漆的鞭子,动作太快,大家也没看清是什么材质的,人就出去了。 好么,主人不在家,大家自便了。 秦朗听见手机动静,低头查看信息。 老秦同志这一次颇有收获,心情十分美丽,逮着李元萧现在无事,刚好拉着对方一顿请教。 言谈之中,甚至不乏这次他去外地正在处理的这件事。 有谢淮楼做对比,李元萧发现秦家父子真是太好相处了。 也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想避开谢淮楼那些让人头疼的问题和言论,所以秦中良一直请教他许多问题,他的脸上也丝毫不见任何不耐烦之色。 秦朗的手机,一大早就开始忙。 有朋友的,有交情不错的老顾客的,还有一些来自亲朋好友的各类消息。 毕竟是珍宝街八方来财的秦老板,日常需要处理的各种消息本就不少。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谢淮楼。 一早上,除了因为帮他的忙而打了几个电话之后,秦朗发现他都没看见谢淮楼的手机响过几回。 秦朗好奇:“你今天不忙?” 谢淮楼:“不忙。” “也没人找你?” “谁找我?”谢淮楼看他。 秦朗哽住,凝滞半秒,说道:“谁找你,我哪里知道。” “嗯。” 秦朗感觉谢淮楼的神情有点奇怪,不由盯着他看了一会,奇怪道:“怎么了?” 谢淮楼摇头。 “没事,在想事。” 废话,我这不就是看你脸上像是寻思事,才问你的么?秦朗眼神中如是说。 谢淮楼的反应,依旧平静而清淡。 秦朗见状,知道他这是真在认真琢磨事情,于是也不问了,转而旁听另一边父亲老秦同志和小师公李元萧交谈的内容。 那两人,正聊到,早上那副画上的符号,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 按老秦同志的想法,不行多找几个明白人问问,这样也好心里有个数。 至于谢淮楼在李家发生的事,李元萧还是打算等师叔秦捡忙完回来后,再重新仔细地研究一下。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谈到李家多年不出山的缘故。 老秦同志一直都对这种家族感到十分好奇,只不过他们秦家的渊源一直很普通,好像从祖上传下来,真说不出个囫囵的家族史来。 老秦同志对这事,颇感到遗憾。 “不怕你笑话,就我们北方这边的秦家后人,要不是当年小秦爷路过长山地区心里喜欢,就小秦爷这一支的同族,我们可是论不上关系的。” 李元萧有些好奇,“可是我见秦叔你同师叔关系也不错啊?” 秦中良笑了笑,“那倒是,关系是还不错的,年轻的时候,我也是跟着长辈过来拜会的,那时候小师公你应该还没出生,秦朗他妈也刚有身孕,当时边境密林那边出了几件奇怪的东西,我们不懂,秦朗他爷爷带我过来请教的小太爷,就那么着,就算见了第一面,后来秦朗出生后,也跟着我过来一次。” 提到过往,秦中良还是很开心的。 秦朗长这么大,没从他爸嘴里听到过这一段往事,不由听得十分认真。 老秦同志回忆起过往,感慨道:“说来也奇怪,早些年,你师叔,也就是我们秦家的小秦爷,年轻时的脾气可不像现在这么和和气气的,那个时候你师叔吃住都好,家里规矩也多,一不小心就容易犯他忌讳,惹他不开心,所以我们谁来之前,都提前通气,过来之后都小心一些。” 李元萧也没听过师叔年轻时的具体模样,不过想起从前自己师父说过话,倒是笑了几声。 “我没见过师叔那个样子,反而是师父还在世的时候,反而提过几句师叔年轻时机缘不凡,以至于年纪轻轻就提前渡劫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非常规急救任务 “哈哈哈。” 老秦同志忍不住笑了两声。 他抬手轻拍了身旁儿子秦朗一下,笑意不减道:“说来也奇怪,秦朗小时候过来,明明你师叔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反而对他格外宽容许多,好多忌讳我们不小心会挨一顿骂,秦朗他小时候就不会,你师叔还带他去看好玩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止李元萧好奇,秦朗更好奇! “不过说来也奇怪,后来秦朗就乖了很多,下次来这边问他来不来,他直摇头。” 秦朗一旁惊讶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一点印象没有?”老秦同志问他。 秦朗狠狠摇头。 “我脑子里压根没这段儿!” “没就没吧,瞧你激动的。”老秦同志揶揄儿子。 秦朗一下子被亲爹噎了一句。 谁激动了! 李元萧沉眸思考片刻,抬眼说:“这事问过师叔吗?” “问了。” “小秦太爷怎么说?”秦朗盯着老秦同志。 李元萧也在旁边点头,“是啊,师叔没说过什么原因?” “具体的,也没说什么,就说随小孩子的心情就好了,来来去去的都是缘分。”老秦同志说完,忽然好奇地反问李元萧,“小师叔,以你对你亲师叔的了解,你觉得他当初说这话,是不是随口安慰?” 李元萧想了想,摇头道:“师叔一般不会随便说这种话。”他转头认真打量了秦朗两眼,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可能跟朗哥看见的东西有关。” 刚说完,李元萧反手询问秦朗,“朗哥,你好好想想,当初师叔带你去哪儿玩了?” 秦朗一脸“我不知道啊”的表情。 李元萧说:“不瞒你们,师叔以前确实不是太喜欢小孩子,我小时候师父带我来这边,师叔都不太搭理我的,反而是后来我大点了,亲近一些,再后来元瑛出生后,抱过来第一天,就入了师叔的眼缘了。你看她在隔壁,玩多久,怎么玩,都行。” 所以,其实李元萧听见老秦同志提到秦朗小时候被师叔带着玩,还是感觉很神奇的一件事。 可惜,遗憾的是。 秦朗他在一旁,怎么也想不起来老秦同志口中描述的那个画面。 大脑记忆深处,关于这方面的事,一片空白。 正懊恼呢。 身后忽然传来好久没出声的谢淮楼的声音。 “请李先生帮你回溯一下记忆试试?” 谢淮楼语不惊人死不休。 提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 秦朗当场就心动了。 老秦同志也有点好奇,于是三个人的目光聚集在李元萧的脸上,看他什么反应。 李元萧心口咯噔一下。 “啊……这。” “试试呗,我也有点好奇。”秦朗眸光明亮。 叮铃铃—— 一串特别的响铃。 正兴致勃勃打算一探童年秘密的秦朗,翻开手机扫了一眼,神情一下子定了片刻,抬头看了眼谢淮楼。 谢淮楼一瞬间意会。 “涂婳?” “嗯。” 谢淮楼倾身看了他手机屏幕一眼,眸光中露出探究和期待之色,秦朗指着电话,“要不我先探探话,再跟你说?” 谢淮楼眼中的眸光淡了两分,点了点头。 “嗯。” 李元萧和老秦同志两个局外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俩人之间,因为一个来电而发生的变化。 偷听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此时,秦朗接通涂婳对来电。 身旁默默立起三双耳朵。 “喂?涂小姐,怎么了?” 就在这座北方小城的另一边,被系统强行意外拉回到现代世界的涂婳,在检查一切身边突发故障和努力尝试了几次切换时空却失败之后,把电话打给了她在现代世界认识的人中,身上最有传奇色彩的一个古董老板——秦朗。 秦朗和他舅舅蓝桥在。 从前都不是她平时如常里能碰到和打交道的那一类人。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秦朗的微信,刚刚给她回信,她急需要的那几样东西,已经帮忙打听好了渠道,如果没有意外,今天都尽快送到。 秦朗很厉害,涂婳心里觉得。 最为重要关键的时候,系统却告诉她,以为双时空平衡的能量状态,突然出现了波动和意外,为了保护她的生命安全,系统不得不用能量和积分,将她送到平安的地方。 于是,涂婳连人带房,被系统从古代大梁,猛地一下子给拉回了h市。 涂婳坐在餐桌边,手边倒了一杯冰水,冰凉的温度能让她的状态冷静几分。 “为什么不能切换过去?” 涂婳试了几次不成功,不免嗓音里多了一丝急躁。 系统也很难办。 【宿主,您已经耗费了过多的能量,不如冷静一会,给我一点时间。】 涂婳费解:“怎么会突然这样?” 【平衡能量遇到轻微震荡,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请宿主不要过于担心,需要一点点时间。】 涂婳嗯了声,“那你尽快排查。” 【好,宿主请稍后,排查期间请不要贸然尝试指令程序。】 涂婳打开系统界面,乱成一锅粥的背包以及个人数据,让她再次眼前一黑。 “怎么会这样?”涂婳真的抓狂。 【宿主,有一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系统突然多了点人性,反倒让涂婳有些不适应。 她缓了缓情绪,沉吟片刻,点头说:“你想说的事情,应该不是普通的事情,说吧,我听着,我们俩一起努力,解决问题。” 【宿主,稳定跨界状态,需要大量的能量做基础,现在宿主的能量所剩不多,不知道能不能请你想办法,去完成清单上的一些非常规任务,越快越好。】 涂婳神色微敛,沉声说:“好,你把任务推过来,我看看怎么做。” 叮叮叮—— …… 数道非常规急救任务,被推送到赛博家神涂婳的面前。 涂婳定睛一看第一项: 1、请您做一件惠及众人的善事。(注:同时惠及人数越多,能量加权越大。) 涂婳沉眸片刻,心里已经有了办法,于是在选项一的后面,打了一个对号。 任务二: 2、请寻找本位面东西南北中五件天材地宝。 这些东西怎么找?! 刹那间,一个名字闪过涂婳的脑海。 【八方来财!】 第四百六十八章 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秦朗突然接到涂婳的电话,不免有些意外。 他和涂婳之间,若无重要之事,大多都是通过微信互相沟通。 “涂小姐?” 别墅书房内,涂婳望着窗外白茫茫充满萧索气息的小区,也有些意外电话被这么快就接通。 “秦老板?” 秦朗听见她的动静,不由在电话那头笑了声,手机里传出来她熟悉的轻松口吻。 “嗯,是我。怎么了?是不是你需要的东西,哪里出了问题?” “哦,没有没有。”涂婳连忙道,“是其他的事,现在打扰吗?或者等你时间方便的时候我再来打扰。” 另一边,秦朗抬眸看了谢淮楼一眼,后者不觉微微挑眉。 什么情况? 谢淮楼的目光无声询问。 我听听。 秦朗无声对口型。 谢淮楼微微颔首。 身子靠向椅背,视线落在面前的温茶,看了两眼,端起来抿了两口,虽说不盯着,但是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正在讲电话的好朋友秦朗。 深沉的眸底,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他突然异常的反应,很快引起坐在他们对面的李元萧和老秦同志的注意。 两人对视一眼,双眼中都是同样的疑问。 “像是个女生。” 老秦同志看自己亲儿子接电话那个耐心劲,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心里不住猜测,难怪昨天跟他提起回来相亲之事,这死孩子语气里一点兴趣没有的样子,感情他这边自己这是有情况? 老秦同志的视线,不住在儿子秦朗和谢淮楼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秦朗其实也注意到老秦同志那奇怪好事的表情和举动了,但是现在也没空给老秦同志解释我,一心都在猜测涂婳给他打电话,所为何事。 这种无法解释的重视感,说起来就连秦朗自己也对自己感到奇怪。 但每次碰见涂婳的事情,他还是很愿意跟对方相处。 真是邪了门了。 谢淮楼喝了两口茶,抬起头,突然对上对面老秦同志兴味盎然别有深意的眼神。 谢淮楼愣了下:“……” 老秦同志目光热烈,好事儿的倾身向前,在儿子忙着跟对话那边的人通话时,小声地向谢淮楼打听消息。 “淮楼啊,谁找他啊,你知道不?” 谢淮楼沉默一瞬。 他知道。 可是他不太想说。 迟疑片刻,到底是好朋友家的长辈,谢淮楼沉吟少顷,还是满足了老秦同志的好奇心。 “一个画家。” 老秦同志眼睛眨了下,一副“万万没想到”的表情,不出谢淮楼的意料。 屋子里就这么大,正在通话中的秦朗,自然也看见了他爸老秦同志跟好友谢淮楼之间的“小动作”,本来根本没当回事,直到听到谢淮楼替他介绍涂画的身份时,不禁微微诧异地瞄了他一眼。 谢淮楼神情如常,说完毫无波澜继续喝茶。 正如他说的,等他谈完电话。 电话里,涂婳打听的事,出乎秦朗的意料,愣是让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不确定地重新确认:“确定是必须需要东西南北中五个地区有灵气的东西?” 涂婳盯着系统界面上的个人任务栏,“嗯,确定是五个方位,但是有灵气的东西什么样,我还无法确定。” 这个价值,需要到时候系统来检索判断。 系统推送过来的这个任务,根本没有给她提供一个明确的“标准”,她也难给秦朗具体的描述。 好在秦朗并没有觉得她说的事情奇怪,相反还更进一步多问了她两句,关于灵气的问题。 “需要有灵气的东西,是死物可以,还是必须是活物?” 涂婳怔住:“……” 不是,对方接受状态是不是过于良好了? “涂小姐?”秦朗没听见她的回答,不确定问道。 涂婳仰头通过意识询问系统:“灵气的东西,死活有讲究吗?” 系统上线道:【没有限制,宿主若寻找到可以进行检测。】 涂婳沉思少许,回秦朗:“这个应该没有那么严格。” 秦朗立刻明白了。 他心里隐隐地有了方向,但是嘴上的口吻十分谦虚:“那我们一起找找试试看?” “好!”涂婳非常感谢他大早上的帮助和耐心。 心里麻烦对方不好意思,涂婳想了想,声音温柔地反问秦朗:“不知道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希望您能不要客气。” 电话那边的人,闻言突然笑了。 男人的笑声因为感到意外而十分爽朗。 “我很高兴涂小姐把我当朋友,以后大家相处的机会多,不急,我们先一起把事办了。” “好,谢谢,那秦老板以后有事不要客气。” “都是朋友了,一直叫秦老板多客气,以后喊我秦朗吧。”秦朗抓住机会笑呵呵道。 涂婳怔了下,点头道:“好的,那你叫我涂婳吧。” “好的,涂婳。” 秦朗低沉的嗓音里都是包容的笑意。 “有情况再联系,麻烦了。” “不麻烦,有消息再联系。” 挂了电话,秦朗盯着拿下的手机,眼底和嘴角的笑意还是没有散去,最后失笑的摇了两下头,放下手机抬起头,赫然对上三双目光各异的眼睛。 李元萧的眼神,只有淡淡的好奇。 老秦同志的眼神就热情多了,目光恨不得将儿子的脑袋盯穿,想知道是什么女孩子让儿子打电话如此有耐心又这么殷勤? 唯一“冷静”的就是身旁的谢淮楼。 可是这份冷静过于冷。 谢淮楼眯眼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喝着温茶。 “聊完了?” 冷冰冰没有人气儿的开口。 话一出口,谢淮楼自己都被自己的口气惊了一下,只是面上不显。 秦朗扫过三人。 “干嘛啊这是?就接个电话而已。” 谢淮楼一向对他和涂婳之间的“融洽”交往,感到意外和费解,这他都了解。 但是老秦同志和小师公李元萧的好奇,就让秦朗哭笑不得了。 老秦同志说:“打完了?” 秦朗一句话打掉他亲爹的幻想,“别胡思乱想,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等老秦同志反问,秦朗忽然听见身旁的人冷冷开口。 “那是什么关系?” 第四百六十九章 加强宿主和谢豫川的链接 跟秦朗通完电话,涂婳放下电话,起身走到窗边。 短短时日变幻之间,她透过书房这扇窗户看见的景色,竟然陌生了许多。 清冷的冬日,别墅外的小路上,许久都看不见一个人影。 系统自从把她带回来之后,就一头“扎”进修补和改进的状态中去了。 就连她想具体了解一下,时空穿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都来不及详细询问。 【宿主,请不要担心,系统程序会尽早修补完成!】 “嗯。” 一人一统合作多次,涂婳明白当下任何催促都没有用。 系统比她这个宿主,还要更着急修补系统功能。 安静的小别墅内,太安静了。 安静的涂婳坐立不安,来回走动,哪怕倒杯水的功夫,注意力也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唔——” 滚烫的热水溢出来,不小心烫着涂婳的手指。 眨眼之间,食指显出一块红晕。 安静地走到水池边,打开凉水,哗哗冲刷被烫伤的部分,直到指尖上传来的刺痛不那么明显了,才关了水龙头回到卧室里去找烫伤膏。 褐色的烫伤膏,厚厚地敷在受伤的地方。 涂婳沉默不言地走回书房的椅子上坐下。 已经打开的电脑屏幕、熟悉的数位板、喜欢的马克杯……周围都是自己曾经无比熟悉和习惯的一切,可是涂婳却难以扼制此刻此刻,心里疯涨的不安。 怎么办? 大梁那边,谢豫川也好,谢家人也好,甚至是她已经看熟悉了的那些古代人,现在正面临最为紧要的生死时刻,甚至其中不少人,一直默默相信她这个异时空的“家神”,会在暗中一直护持他们。 然而,她现在却面对时空中突如其来的变故,无计可施。 切断了可以自由跨界的能力之后,涂婳头一次意识到,在数次古今往返的过程中,本性喜静的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身边有另一群“家人”。 系统做为她来往古今的媒介,其稳定的大小,直接影响她面对客观环境的应变能力。 而系统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取决于她和系统的共同储备能量。 涂婳双手交握支在桌面,一下一下轻轻敲击下颌,眸光越过窗外一栋一栋高低错落的建筑,落在不知多少距离之外的山脉…… 谢豫川那边……可以吗? “谢豫川那边现在如何,你能查探到吗?” 系统听见宿主的询问,安静三秒,上线回复: 【宿主,无法更新被监护人谢豫川目前的具体数据,抱歉!这次系统遭受到了两个时空的同时挤压,正在修补故障点,加强稳定性。】 “嗯。” 涂婳淡淡应了声,她预想到了。 迟疑片刻,她换了个问法。 “那他有生命安危吗?” 【目前,谢豫川的生命体征处于安全范围。】 涂婳松了口气。 处在安全范围,就说明谢豫川在那边,目前还是平安的。 “他毕竟从前是领兵打仗的将军,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系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系统的判断依旧是理智而客观的。 【被监护人的综合能力数据,比跟宿主绑定时,已经恢复到85%的实力了。】 涂婳头一次听见系统对谢豫川这样的评测结果。 “85%?” 【是的,根据应对困难程度,预判成功率在60%。】 “才60%?!” 系统突然不吭声了。 涂婳只觉脑中不知何处,滋啦滋啦的让她有些眩晕感,不禁皱眉问道:“你在我脑子里干什么呢?” 【修补宿主和谢豫川之间的跨界通感契合度。】 涂婳揉捏着太阳穴,忍着系统此刻在她脑中蹦迪,这一次系统面对突然切断了两界联系的态度,与上一次系统升级时的暂时断联,迥然不同。 甚至她这个人类,竟在一个冰冷的超智能系统的“智能”程序中,感受到了一丝“惊慌”。 “你在加强我和谢豫川之间的链接信号?” 涂婳认真想了想,询问道。 系统一瞬间沉默了半天。 “怎么不说话?系统有权限可以对宿主隐瞒客观事实吗?” 【不能。】 “那我问你的问题,为什么避开?” 系统如果有人类的脑袋的话,它现在一定会觉得自己“头疼不已”,碰上一个不好忽悠的宿主,就是现在这种处境。 涂婳之前那些无处安放的些微不安,因为注意力突然集中在系统修补的问题上,神奇地消散不见了。 她坐直身子,不由环胸眯眼。 “我和谢豫川之间的链接,为什么突然之间被削弱了?” “你在双时空夹缝中定不住了?” “你给我推送的那些急救任务,完成后是真的有用处,还是在利用其他事情拖延时间,敷衍我?” “再不说话,我要往中央系统发送投诉了?” 身为宿主的杀手锏一出,系统当场吓得蹦出来! 哇啦哇啦!一阵刺激的电流,猛地的窜过涂婳的脑海…… 【那些任务真有大用处啊!职业入编系统禁止向宿主发送垃圾任务!】 【时空交汇空间,出现大量的能量波动,干扰了我在各坐标点的定点能量,所以需要五个方位的能量物体作为修补材料!】 【至于宿主和被监护人之间的血脉链接,为何短时间内出现偏差和削弱,目前还没有找到问题的产生源,另一股能量的来源被其它能量覆盖了,还没有被捕捉定位到具体位置!】 【宿主!!!这种情况下你投诉中央系统,我真的会哭给你看哦!】 【再给系统一点时间,清除掉干扰能量,重新加强宿主您和谢豫川之间的链接通道,你们以后交流会更加方便的!】 系统一点都不给涂婳中途插话的机会,一口气叮叮叮地狂说一通。 听得涂婳耳朵嗡嗡嗡直响! “知道了,知道了,不投诉了!” 涂婳揉着耳朵,止住系统的暴走。 系统小心翼翼:【真的?】 涂婳无奈:“真的,你继续!” 一阵“暖流”划过涂婳的心间,系统终于再次高兴了。 涂婳一转头,视线刚好落在桌搭架上的某个被她收好的“金色印信”…… 是谢豫川当初送她的印章。 “等等——” 涂婳突然出声,又吓了系统一跳。 【宿主,怎么了?】 涂婳眯眼,“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链接加强后,我和谢豫川以后交流会更加方便……是什么意思?” 系统这次回答极快:【这次尽最大努力将宿主在大梁的能量一次性从节能隐身状态的60%向上提高一些。】 第四百七十章 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从节能隐身状态向上提高一些。 代表什么意思? 想到某种可能,涂婳的心猛地噗通一下。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系统迟钝一些:【宿主想的是什么?人类思维比较复杂,抱歉系统不能准确判断。】 平时成了精似的系统,一朝被不小心“攻击”到,像是一下子系统格式化了似的,遇到自己不太想明确回答的问题,就开始装傻。 涂婳淡笑了两下,也没继续追问。 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想到那种可能性,反而当下就不着急了。 系统依旧在忙着处理受损的地方。 经过短短的小插曲,之前氤氲在涂婳心间的那一点淡淡的迷茫,早已不见踪迹。 系统一直在努力,她想,她应该也有一些改变。 有些事,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没有后退的道理,既然不打算后退了,那就全力以赴好了。 涂婳转身,点亮电脑屏幕,挂上工作号。 先简单整理了下最近的工作进度,摊开随身的及时本,临近的工作,标记deadline,争取在截止日前完成交付给甲方。 创作时间较为宽松的项目,写在便签上,贴在电脑旁,等合作编辑和甲方金主上线后,分别沟通一下,尽可能地沟通一下宽裕的筹备时间,或是商量一下双方都能满意的交付时间和方式。 至于难度比较大的项目和活动,如果已经处于开发状态,该沟通沟通,该争取争取。如果只在商议阶段还没有进入开发流程中,那么干脆把项目暂时搁置一下。 这样她手头的工作任务量,一下子就降低了大半,留下了比较充裕的时间,可以让她把零散的精力彻底地集中起来,专注在一个方向上,快速迭代攻克困难。 作为成熟且小有名气的画手,她突然之间的主动调整工作节奏动作,很快引起专属的编辑注意。 编辑·边际:【小涂同志,你别告诉我,你想跳槽?是在下催稿的姿势不够优雅,还是我抹了蜜的小嘴儿不够香甜?你要降低如此大面积的工作量?】 编辑的话后面,不出意外跟着连续发了几个小狗举枪震慑的表情包。 涂婳:【边际老师,抱歉,未来一段时间,需要一些私人时间,处理点棘手的问题。】 编辑·边际:【一段时间是多久?一个礼拜?】 涂婳:【……】 【一个月?】 【不会是一年吧?!】 边际发来一个惊恐到不敢相信的表情包。 涂婳:…… 涂婳:【不不不!暂时不需要那么长时间!】 编辑·边际:【也就是说差不多一个月左右?】 涂婳:【大概……】 一堆炸弹的表情包扔过来! 涂婳一排排汗颜的表情。 编辑·边际:【你要发誓不鸽我的项目→_→】 涂婳:【ok!】 编辑·边际:【成交!你说你的要求,其它的我来调度,给你匀出一个月时间,你先忙,等忙完回来,我们再开始上马项目赶进度,ok不?】 涂婳发过去一个鞠躬感谢老板的可爱表情包。 编辑·边际:【哈哈哈哈,一个唾沫一个钉,不许鸽我后面约的项目!】 花了些时间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很快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忙完一放松,大脑思绪就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身在大梁的谢家人。 打开眼前的系统界面,看着乱做一团的系统背包里面杂乱没章法的一堆物资,涂婳很是头疼。 也不知道天亮后,分两路穿越盘龙岭的两支流放队伍,现在都怎么样了? 夜里天色昏暗,还容易遮蔽一些行踪。 现在天下大亮,谢家女眷那边能不能轻易摆脱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劫匪。 至于谢豫川和熊九山那边的人马,涂婳担心的是另一方面。 看着分类错乱的系统背包,一道灵光突然窜过她的脑海。 她当下一个意念,从系统背包里面,放出那把空间折扇。 糟糕! 她怎么忘了,这扇子里有谢家女眷那边的物资,不仅如此,她的系统背包主副空间里,还有特意匀给谢豫川临时使用的副空间! 涂婳一个激灵,急忙把系统叫出来! “空间!能不能先修好,突然这么失去链接,谢豫川那边还能用上问特别允许给他使用的空间。” 【……抱歉,宿主。】 涂婳怔住。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山脚下,一队近百人的队伍,押着十几辆载重的马车,人不住脚,马不停蹄往前赶路。 整个队伍一路从漆黑的凌晨,一直走到东方日升,林中雾霭散尽,短短不到两个时辰,还没有彻底走出青龙寨山下弯曲的道路。 其他绕过盘龙岭的就近道路,早在去岁就被莫名破坏掉一直没有钱财再修建,熊九山和谢豫川在筹划两队的路线时,就研究过目前这条危险比较大的路线。 大部分行进时,在中后段末尾的地方,有一段隘路,地形险要又狭窄,劫匪若想要一网打尽,必然取那一处地势便利。 所以由谢豫川带队起码先快速穿行那一处,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扰乱对方的提前布局,为了后面熊九山带队顺利通过,至少争取了一点便利。 熊九山带队快走到前方隘路前,前方探明情况的手下,去而复返。 “大人,前方狭窄又长,穿行危险较大。” 熊九山眯眼问道:“可查到两边山上有无麻烦?” 行刺探情况的差兵,猛猛点头! 语气里甚至有隐隐的兴奋和紧张。 “大人,小人发现谢将军他们留下的记号了!” “记下来没?”熊九山急忙问。 差兵急忙献上自己标记的一块树皮,枯树皮上划了两条并行线,两边各扎了好几个眼儿。 熊九山看了眼,抬头盯着手下,“埋伏点?” “是!” 熊九山看着手下抄来的信息,也不知道为什么,精神一下子亢奋起来,只觉身体内的热血上涌,他抓着标注着要害处的枯树皮,当即叫来几个副手。 几人碰头,熊九山指着前方两边几个点位,分别指示每人各带一队人,贵精不贵多,从后面悄悄地摸上去,背后开花。 第四百七十一章 时辰已到不见令响 他身为押解的差官,当即大摇大摆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带上余下的队伍,作为牵制埋伏贼匪的诱饵,佯装前进。 私下里,提醒队伍里所有人,暗中握紧手中兵器。 以防突然直面而来的性命之危。 因身体强健而从流放队伍中被挑选出来组成新队伍的流犯们,紧张地各自检查身上穿着的防护服,因过往在队伍中表现良好而获得兵器的人,则更是紧紧握着手上的防身之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负责押运辎重的解差和流放,走在队伍中间,身旁有拳脚功夫颇佳的差兵押解。 山路两边,林深辽阔,远远地,像是有不知情况的嘹声在遥相呼应,时不时惊得众人一声冷汗,异常警觉。 熊九山紧皱眉头,目光从左扫到右,时刻注意着身边的异常变故。 越是静悄悄的样子,越是让人精神紧绷。 大风刮过,林木簌簌作响,灌木丛中仿佛跟着沙沙做声。 危险好似在悄悄靠近,熊九山的直觉,让他深感此地不宜久留。 “传我口令!一路行动,不得原地留歇!” “是!大人!” 口令一个一个传下去,前方解差流犯等人持械打量周围,身后队伍跟着一一照做,无论车马人犯,疾速行进,一副打算快速逃离的模样。 风越大,周围簌簌声越响越密。 闵家的商队,跟在队伍之中,押货的护院紧靠着自家的货车,小心谨慎地跟着大部队行进。 闵管事此刻手里紧握从熊九山那边换来的黑色兵器,哪怕他自己并无多少拳脚功夫,但手里拿着据说是谢家神明赏赐的仙家兵器,心里就像得了某种冥冥之中的神明庇佑一般,心安许多。 何况这东西,护院武良一拿到手眼睛都亮了! 闵忠私心认为,这兵器绝对能保自己一条小命。 与他有同样想法之人,在队伍里不在少数。 时刻警惕着危险的到来,让所有人的精神紧绷着,无法放松。 不时回响在山林深处的异常响动,也折磨着本就因赶路而疲惫的身体,熊九山很快看明白了隐没于附近周围紧紧跟随却始终没有扑过来的这群劫匪的路数。 他们如野狼一般,在伺机等待。 人不可能长时间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熊九山当即让后面的队伍,交替换位防卫和放松,很快,身后的押解队伍人员车马更加紧凑在一起,凝聚力量。 双方都在微妙的沉默中,保持着一种异常平衡的步调。 始终跟随在熊九山身边的属下,此刻无人说话,到了这个地步,两方早晚要兵戎相见,只不过他们都在猜测,对方是想盯着他们一路到前方狭窄又险峻的隘路再动手,还是在等他们露出疲态之时,一起扑上来。 全副武装的流放队伍,也早已做好了短兵相接的准备。 隐没于林中游刃有余的劫匪,远远盯着下面“仓皇”行进中的官队,手里的屠刀铁铲,早已按捺不住。 可迟迟不见几位当家的下令。 怎么还不动手? 奉命围拢驱赶“猎物”的匪首,已经不知第几次仰头看天,森冷的面庞上,涂满了嗜血的兴奋,只需一道长空令响,他便能以血祭刀,享受久违的猎杀游戏。 胯下马鼻喷薄出早已不耐烦许久的重重鼻息。 时辰已经到了,怎不见令响? 再耽搁下去,到了嘴边的肥肉,只怕要落到别人的口中。 马蹄在清晨略显泥泞的林地里踢踏着,远远地,等待着。 清早第一声城钟被敲响。 萸城大门大开,便疯跑出一辆马车,疾驰向北。 车身左摇右晃,帘布在寒风中颠簸乱舞。 “快!快!快!再快点!” 车里的人心情焦急万分,根本坐不住,扒着车框恨不得用手指着前方就能飞过去。 车夫的鞭子已经甩的噼啪作响,起早候在城外等待进城的百姓,被惊的急忙挑着扁担拎着框闪到一边,跟疯了的车马让路! “这又是哪家的疯人出城。” 寒风料峭,城门口摆了桌椅,来往路过的内外百姓,登记的登记,交钱得交钱,生活一如平常每一日的清早,无人在意今日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城门口大早上,乱中有序。 突然,城街口,一阵鸣锣开道。 百姓纷纷避让两边,不多时,府衙的队伍齐装束容走过,周围眼尖的百姓发现,萸城府衙的衙役后面,怎么跟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甚至有一些面孔在这萸城之中,还颇为显眼…… “大人身体好了?” “县太爷带着这么多人,出城去作甚?” “不晓得,难道是去城外祈福?那尔江河不是还冻着么?” 身后有好八卦的街坊邻居凑上来,言之凿凿道:“你们就知道尔江河,就没听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众人回头看向说话的人,“发生了什么?” “听说咱们这位县太爷为了祭天祈福,拖着病体去各家求人借兵,出城要去剿匪呢!” “啊?!真的假的!你可别胡说八道!那城外贼子们凶残的很,就这么点人,人心还不齐呢,县太爷就敢去剿匪?” “就是,唉,到底还是年轻,不知深浅啊。”有人不免担心。 “是啊……咱们萸城不会又要换父母官了吧?” “啊?呸呸呸!竟说不吉利的话,冯知县是个好官呐,我不想换。” “你个草民,说了不算!” 望着远去的队伍,这一天清晨起,萸城内的百姓,就忍不住替他们拖着病体想去为民除害的县令冯陈,物色身后之事。 萸城内,虞府大门一夜紧闭。 地下室内,鱼姬怀着身孕正嗜睡未醒,突然门口传来解锁的声音,守在一旁板床上睡觉的婆子王妈腾地一下,从梦中惊坐起! 小门被拉开。 一道沙哑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去把人带出来,动作快点!” “你们要干什么?!谁让你们来押人的?夫人呢?老爷!!!” 王婆子死命护着刚刚被惊醒的主子鱼姬,不让粗手笨脚的人伤了她腹中胎儿。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打得她头晕眼花。 “叫什么叫!想活命就把嘴巴闭紧了赶紧跟着走!” 鱼姬主仆一愣! 第四百七十二章 他管她们高兴不高兴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干活?” 重重的呵斥,在地室内嗡嗡作响。 鱼姬主仆尚来不及回神质问,便被一前一后地堵上了嘴,蒙头套了布,一左一右被主家拖了出去。 念在鱼姬腹大,来转运两人的人手,多少还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也没有太过用力。 鱼姬也聪明,很快从那细微之中察觉到,这些来人也许并不是来取她们主仆二人的性命的,眼前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心底里的恐惧多少还是轻了。 她忽然之间变得极其配合。 只要不是要取她们母子性命的,她还有一线生机。 主仆二人就这样,很快被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带上了哪一辆马车,只觉得周围气温骤然下降,马车在寒风里不晓得要驶向何处。 不幸中的大幸,主仆二人被推进了同一个车厢内。 两个人的身子挤在一处,慢慢地互相帮对方蹭掉了头上的头套。 四目相对,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大声说话,以免引来外面人的注意。 王妈轻轻努嘴,无声道:“小姐,我来帮你。”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接着马车在路上的颠簸,慢慢挪腾到主子鱼姬身边,背过身子,试图用自己缚起来的双手,暗中帮鱼姬解开手腕上的麻绳。 绳索系得没有想象中的扎实,王妈虽然废了很长时间,紧张的满头大汗,到底最终解开了鱼姬手腕上的束缚。 鱼姬恢复自由,连忙转过身来帮助对方。 两人终于在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内,不那么难受了。 鱼姬贴着王妈的耳际,十分小心低声说:“王妈,你觉得这些人,会是府里的人,还是……那谁派来的?” 虽然她没有说出万里春的名字,但成天到晚伺候她的王妈自然是一点就通。 “说不好。”王妈道。 “感觉……”她顿了顿,“有几个声音,怎么像是从前听过的。” 鱼姬闻言,眸中光芒也亮了片刻,又很快变了脸色。 鱼姬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在摇摆的车厢内左摇右晃,她有些害怕,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排解。 王妈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安慰道:“小姐莫要惊慌,从地室里出来也走了一段时间了,不见他们将我们杀人灭口,想来应该也不会取我们性命,我们小心一些。” 其实主仆二人心里都清楚,现在不取性命,不见得之后就不会。 尽管在地室内的生活,让人抓狂憋闷心慌,但现在这样七上八下完全不知道后面会遇到什么,更让人难受。 马车走过很长一段平摊略有颠簸的道路,陡然之间开始了更剧烈的摇晃。 幅度过大的摇摆,让鱼姬很是难受,王妈搂着她,也难以缓解她的痛苦。 王妈皱眉不解,方法用尽了还是不行。 她盯着鱼姬的眼睛:“不然,喊他们停一下?” 鱼姬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绝望和怯意。 “事到如今,得以你的身体为重,不能再这么颠簸下去了,你和腹中的孩子都会很难受的。” 鱼姬低头托着自己的肚子,犹豫了一会。 不久后,她点了点头。 咚咚咚! 正行驶在萸城郊外偏僻小路上的马车上,忽然从车厢里面传出来几道声响。 “停停停——” 车外一阵呼喝声中,行驶的马车很快减速停了下来。 主仆二人在忐忑不安中,前方的车帘被人迅速掀开,露出一张森冷而严肃的脸。 犀利的视线,在初见鱼姬主仆二人两张紧张警惕的脸时,并没有如她们原本想象中的那样勃然大怒,反而微微挑了一侧眉峰,眼眸中闪过一道诧异,但很快又接受了。 鱼姬因为身体难受,晕乎的满脸惨白,好似没了血色一般,着实让人瞧着可怜。 王妈斗着胆子,挡在主子鱼姬吧半身前,语气谨慎地说:“马车太颠簸了,鱼姑娘她如今身怀六甲,本来就很难受,再这么撑下去,怕是半条命都要颠簸没了呀!大爷,您发发善心,行行好,能不能让鱼姑娘下车稍事休息一小会再走?” 对方听完,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盯着年轻女子那煞白没有血色的脸,正在犹豫。 身后忽然有人靠过来。 “怎么了?” 男人侧头,“有个怀了孕的受不住颠簸,想下来歇一会。” 不出鱼姬主仆二人的猜测,果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嘲笑声。 那一瞬间,她们二人的心都凉半截了。 互相对视,只怕是不能如愿了。 哪知道,对方嘲笑过后,却说了句:“那就让她下来透透气吧,娇贵的人命也好,谁让她肚子里怀了一个富贵胎呢,予她们一点方便也不是不行。” 外面的话说完。 挡在车门口的男人,转头打量了主仆二人一眼,随即朝她们点点头。 “下来吧。” 鱼姬主仆如蒙大赦,连声道谢。 明知道对方一群人不是善类,可现在两个人的小命,此刻都是人家说了算,两人也只能乖顺地从马车上,互相搀扶着下车来。 刚下地找了个就近的位置,还没站稳呢,就扶着树干和王妈的手臂,先吐了一个昏天暗地。 难受的差点要把五脏六腑都倒出来。 膝下一软,半天折腾浑身乏力。 王妈一旁也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下一下顺着鱼姬的后背,尽可能地让她能够舒服一些。 远远地,几个看官的人,聚在一起环胸抱臂,冷眼旁观两个弱势女子的狼狈模样。 等了半天有些不耐烦。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太过娇气。” “行了,少说两句,那女子如今不是有胎在身么,与普通女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呵。”一声轻笑,旁边有人道:“也不知道折腾这个麻烦,能有多大的作用,不过一个女子而已,遍地不都是。” “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她都这样了,虞府的人不是也交了?” “怎么就你话多,等着,一会问问,要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继续上车赶路,别误了主子们的大事。” 第四百七十三章 您将来一定有后福的 “知道了。” 先前说话的那个人,一旁等了许久,直到鱼姬已经不再扶着树干,不停地作呕,他才沉着脸色走过去,离着老远,喊道:“上车!” 还问? 问什么问? 既然已经“请”上车了,他还管她们两个高门大户的女眷,高兴不高兴? 寒风冷冽。 鱼姬在外面已经站了许久,车外的空气确实新鲜的很,比地室内和车厢里都让她觉得舒服。 可惜…… 她知道他们不可能让她在外面休息太久。 重新在胁迫震慑的目光中回到车厢内的鱼姬,比下车之前的感受舒服多了。 王妈瞧着她那张小脸,依旧是白得渗人,表情很是担忧。 鱼姬透了口气,已经好受多了。 她拉着王妈的手,主仆二人在无声之中,互相依靠。 马车一如既往地在路上颠簸着,只是她们两人很快发现,虽然依旧颠簸,但是力度已经不似之前那般,让人十分难受了。 鱼姬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喃喃道:“王妈,我许是沾了这腹中胎儿的福气。” 王妈点点头,“姑娘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有福气的。” 鱼姬叹了口气。 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好一会,她转头小声说道:“我方才无意中,好像是听到虞府交了我。” 王妈没听见。 鱼姬低声道,“我自小练功,听声听音都稍微好一些。” 王妈佩服道:“难怪,姑娘真厉害。” “哪里厉害,我如今也不过像个货物一样,被人扔来扔去。” 王妈拉着她的手,“姑娘,这命运都是说不好的,依我看,那虞府虽然家大业大,真就未必是姑娘的好归宿的,从主子老爷们,再夫人,诸位姨娘太太们,哪一个是让人能好过日子的呢。” 鱼姬道:“我懂。” 沉默片刻。 “只是,这世间女子度日,皆是如此,我鱼娘生来便是这般,也不过是浮萍一朵,随波逐流罢了。” “姑娘好端端的,说的这是什么丧气话。”王妈真是担心她。 鱼姬悄声问:“那金子还在身上吗?” 王妈愣了一下,瞬间想起来鱼姬提的东西是什么。 “在在在。”王妈目光一亮,从身上隐蔽处翻出了先前突然莫名出现在地室内的一锭金子。 鱼姬拿着金锭,目光沉思。 王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过了有一会,两人只觉得身下的马车,似乎已经不那么颠簸了,像是调转车头另换了一条方向。 鱼姬将金锭交给王妈,“你把这个拿出去交给他们,就说我们不求别的,能不能求一点粥水充饥,有孕在身,实在饿的心慌。” 王妈有些可惜这个莫名多出来的金子,鱼姬又何尝不可惜呢。 这可是之前不知哪里的神仙送给她的傍身银。 就这么送出去,心如刀割。 可是…… 鱼姬盯着王妈手中的金子,沉吟了会,低声说道:“也许,这块金锭,便是神明渡我劫难之用。” 事情,就怕细琢磨。 她这么一说,连王妈都觉得,那一日,地室内,突然出现了这一块金子后,两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是何原因。 如果她们早知道,今天起早会有这样一番遭遇。 兴许,当时不止只磕了几个头而已。 王妈道:“姑娘,那我拿去给他们了?” 鱼姬点点头。 “从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为何从虞府带走我,他们既然不说,那就是真正能说的上话的人,不是他们罢了。这一路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我如此难受,只怕未必熬得过这一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得了我们的东西,总会照拂一二的吧。”鱼姬轻叹了一声,“便是这一二分的照顾,能让你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侥幸活命,也是好的。” 鱼姬虽是柔弱之人,也时常多愁善感一些。 但她真想明白了一件事,也就不那么过于纠结了。 “只是,不知这金子是何方神仙相助,真想知道,来日也好焚香报答恩情。”鱼姬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 王妈得了鱼姬的命令,便拿着金子出去了。 站在车门边喊人,很快外面的人,就有反应了。 鱼姬一直坐在车里等着,王妈被叫了出去,大概是要详细盘问一番的,鱼姬心想。 两个被关在虞府地下的弱女子,身上居然还有值钱之物,也不知道外面这些人会怎么想,会不会为难王妈。 鱼姬等了半天,不见王妈回来。 忍不住心里焦躁,双手暗暗合十,默默祈祷。 又过了会,王妈终于掀开车帘,被人“送”了回来。 鱼姬眸光一亮,却不敢动弹,车门口的人,认真地打量她的具体状态。 见她确实白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一副下一秒就要咽气的样子,不觉点了两下头,转头对王妈说道:“你们俩再坚持半个时辰,中间有个歇脚的地方,可以下来让你们下来休息一会,垫垫肚子。” 王妈原地在车厢内给人磕头,嘴里念叨着:“多谢几位大人体谅我家姑娘和未出世的孩子了。” 车帘再次被放下。 王妈起身,上前一把抱住鱼姬冰凉的身子! “姑娘!这一步真的走对了,老婆子托了姑娘的福气,多谢姑娘舍财救命了!” 鱼姬被王妈这话说的一愣。 压根没听懂她这话说的没来没由的,是什么意思。 “王妈,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姑娘只要熬得住,日后一定有后福的!” 鱼姬:“……” 王妈情绪有些激动,只是一时不知怎么说,车帘外有熟悉的说话声音透过车帘传来。 像是无声的在她们身边负责“保护”,也更像是一种暗暗地监视。 王妈颇有些忌惮地看了车门一眼,鱼姬眼神极快。 明白了。 此刻说话并不方便。 鱼姬无声道:“后面说。” 王妈连连点头,伸手握住鱼姬冰凉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鱼姬抬眸看了她一眼,垂下长长的睫毛沉思片刻。 “王妈,他们问了金子的来处?” 王妈转头,轻轻点了两下。 鱼姬轻眨眼睑,“你怎么回的?” 王妈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说:“姑娘,说神仙梦中赏的,行吗?” 第四百七十四章 把望远镜给我 “神仙梦中赏的?” 鱼姬一愣。 王妈脸上的表情有些庆幸,又有些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的悔意。 没有事先问过鱼姬的意见,在外面那些人的盘问下,她为了增加鱼姬母子安全的几率,在偶尔听见他们谈及什么神不神的,脑子灵光一闪,在被盘问你时,故意把鱼姬让她送出去的这枚金锭说的更传奇一些。 是金子,但又似乎比金子本身的价值更高一些。 王婆子只是急中生智赌一把,但是没想到外面那些人听完,表情都微微有些变了。 沾了不知哪里神仙的光,王婆子恍恍惚惚地被人送回来。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半晌儿没有动静。 鱼姬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王妈有心了。” “瞧姑娘您说的,不管将来日子如何,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姑娘这身份,多少有点复杂,如此说的更玄乎一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鱼姬微微颔首,“嗯,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的命运在怀了这个孩子之后,就变得不像是我能掌控了。” 她抬起头看向身边唯一的知心人。 “王妈妈,你说我留下这个孩子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王妈心里咯噔一下,“姑娘,你——” “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别担心。”鱼姬急忙道,“那金子其实你跟他们说的也不错,确实是一觉醒来突然出现的,说是神仙赏的也不为过。” 鱼姬摸了两下肚子,无声轻叹一声。 “如果我鱼姬真的能在梦中遇见神仙就好了,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她感叹道。 话音刚落,掌心下突然被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一脚。 鱼姬脸色骤然一变! 王婆子急忙上前查看。 两人检查完双双盯着鱼姬肚子里的胎儿,试探性地又谈论了两句关于神仙的谈话,赫然发现鱼姬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变得更活跃一些,时不时动弹几下。 鱼姬和王妈互相对视:“……” 马车在颠簸中,一路向北。 * 浓雾氤氲在盘龙山脉深谷处,缭绕不散。 高深林密的后山,青龙寨里同二当家等下山一派不同的另一波人马,以寨子里当初结营扎寨的最早一批元老级山匪老窝头为首,经过一夜争吵,扭头跟林刁等人分道扬镳,誓言搜遍周围山脉,找出青龙寨大当家的万里春。 青龙寨前山闹哄哄了多日,他已经让不同的兄弟们,到各处找人了,可惜一无所获。 当初跟着大当家万里春进城去办事的人回来说的情报,大当家的肯定不在城中。 如果出了城,那么大当家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回寨子里,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他们当初跟着万里春进山落草为寇,这么多年也没碰上这种情况。 老窝头拎着俩大锤,脸上乌黑地望着后山,一脸烦躁。 青龙寨的后山太大了,又深又复杂,他不是负责后山这边的事情,冷不丁带着弟兄进后山,说不头疼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今寨子里大多数人,因为大当家万里春迟迟没有露面,大家都以为他遇险了,心里的那个天平早就偏了。 嘴上说着担心,可是在山寨里生活的久了。 人很难不变。 身后有弟兄转了一圈,回来报信:“窝爷,临近的几个猎点,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也就是说,后山大当家的从前最容易出现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老窝头狠狠抓了两下头顶,烦躁道:“进里面。” “窝爷,那个地方把守的人都是二当家的他们的人,咱们过不去吧?” 一句话,差点点了炮仗。 “去他爹的!都是青龙寨的地盘,大当家的都丢了,我看谁不让我老窝进!” 搜寻一圈,几十号跟随老窝头的弟兄,扛着猎刀和长枪、斧子,一路披荆斩棘往深谷奔。 往日寨子里轻易不让人靠近的“禁地”,没等老窝头带着人赶到一半路,只听远处深山这种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老窝头惊了一大跳! 突然站住,身后的弟兄们一个接一个撞上来,一群人东倒西歪摔倒在下坡路上,有一两个倒霉蛋儿骨碌碌往下滚了几圈,撞在树桩子上,疼的龇牙咧嘴。 “窝爷!前面、前面炸了!” “废话!我又没聋!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匪首老窝头本来就惊了一跳,又听见身边哇啦哇啦喊,气得大骂两句,把人轰一边去了。 他紧紧皱着眉头,望着远远的深山中,忽然冒出一股烟雾,黢黑的脸上全都是深深地怀疑。 “娘的,老子就知道他们成天在后山那边蛄蛹,没干好事!” “窝爷!那边怎么了?怎么这次声响这么大?” 青龙寨后山深处,往常时不时也会闹出些奇怪的动静,但是从前那都是小打小闹,他们还从来没听见今天这么大个动静,更没见过这么多的浓烟从那边升起来。 “走!带上所有兄弟们,过去瞧瞧去!” “走啦!走啦!” 几十个青龙寨的弟兄,跟着窝头儿一起往山响之处赶。 浓烟好久才散尽。 一只黑色圆筒状的望远镜,从眼前拿下来。 护卫周传扭头向谢豫川汇报:“主子,那边有不少人。” 谢豫川眯眼问:“什么东西突然炸响?” 周传摇头道:“像是当初在高家村西山里他们番外人用的火药,我看见那边有人被炸伤抬走了。” 这下,不止谢豫川沉眸诧异,包括他身后的卫狮和一众将士。 谢文杰始终跟随在谢豫川身边,听见周传这话,想了想,说道:“六哥,这山里不会真像韩大哥查的那般吧?” 韩其光之前就同谢豫川谈及过盘龙山脉中的矿产,谢豫川当时也没有瞒着两个弟弟,所以谢文杰虽然没有把话说的那么透,但他的意思,谢豫川听得出来。 谢豫川微微摇了下头,眯眼沉声望着前方:“韩其光说的地方不是这个位置。” “把望远镜给我。”他要亲自看看怎么回事。 一旁周传反手把家神给的神器递给谢豫川。 第四百七十五章 是不是惹怒了家神 谢豫川一手接过望远镜,一手轻轻一抖,想暂时把手中的银枪收起来。 然而。 手中冷冽的银枪。 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瞬间消失。 而是纹丝不动还在他手中…… 谢豫川神经猛地一跳! 怎么回事? 为何银枪藏不起来了? 谢豫川都没有察觉那一刹那自己的心慌和手抖。 身边的其他人,都被远处的异响和能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清那边具体情况的望远镜吸引,都没注意到自家将军身上细微的变化。 谢豫川短暂失神后,非常迅速的调整自己的心神,状似无意地紧握手中家神送给他的银枪,拿起望远镜架在眼前看向远处。 白天,盘龙山后山深处,雾气缭绕,视物并不清晰。 幸好他们有神明给的利器。 谢豫川端着望远镜看了很长时间。 长到周传等了一会,表情越发忐忑。 是他看错了什么重要的地方?所以让主子自己一直盯了这么半天? 一直负责盯梢的周传,急忙找其他人拿来其他的备用望远镜,重新观察起来,观察着主子谢豫川盯着的方向看过去。 不久后,周传一脸纳闷地拿下望远镜。 目光十分困惑地看向自家将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打扰谢豫川。 还是对面的谢文杰,发现了他的异样。 “周护卫,怎么了?” 周传见谢文杰问他,想了想,绕过自家将军,走到谢文杰身边,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他,表情怪异地小声道:“文杰少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您顺着主子看的方向瞧瞧?看看主子在看什么。” 周传这话说的奇奇怪怪的。 谢文杰不疑有他,看了看他六哥观察的方向,端起望远镜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看了一会,也是一脸诧异的表情拿下望远镜,奇怪地看向谢豫川。 谢文杰转头看向周传。 “我六哥在看什么?” 周传目光欣慰,一脸苦笑,小声说道:“文杰少爷,我还想向你请教呢,小人愚笨,没看懂。” 谢文杰表情抖了下,看了谢豫川两眼,冲着周传摇了摇头。 他也没看懂。 顺着他六哥看过去的方向,除了茂密的树林还是树林,根本不是方才出现巨响的那个地方啊? 他盯了好一会,以为是自己没有看清。 甚至微微调整了焦距。 没什么可看得啊? 谢文杰看不懂了,六哥到底聚精会神地在看什么呢? 已经看半天了…… 两人面面相觑,发现谢豫川看得“一动不动”,二人目光突然亮了下! 都从对方眼中似乎看到某种“答案”。 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甚至转身让身后一群人,全部噤声! 卫狮自从领命在山脚下等待谢家人流放到这边,时不时就从放出去的人口中和韩其光口中,听见过关于谢家神明的事。 也知道了自己誓死跟随的主子,居然能够真的通神。 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传闻永远没有亲眼所见震撼人心。 当他领着一群手下终于跟主子谢豫川碰头后,有了主心骨后不知道有多高兴。 跟在谢豫川身后一路从山底下翻上来,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剿匪,但是很快卫狮发现,事情远远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当他亲眼看见主子谢豫川手中那支独一无二的的银枪,转瞬之间就能消失在谢豫川的手中,那一刻的震撼,卫狮永远忘不了那个瞬间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发麻的头皮。 继而,是震撼之后疯狂蔓延上来的没有边际的狂喜和佩服! 这是他卫狮这辈子誓死追随的主子! 一个真正能够与神明通神的主子! 所有人,所有听命与谢豫川号令的谢家军,他相信没有人在那一刻不自豪。 卫狮不禁对谢豫川的敬佩之情更盛之前,更是爱屋及乌地对这一路跟随谢豫川流放到这里的其他人,更加敬重几分。 这其中就包括谢家子弟谢文杰和护卫周传、谢常林等人。 所以哪怕他在谢豫川麾下一众将领中位列不低,然而事事都会谦虚地一路向他们请教。 也就是他们现在正在跟随谢豫川翻山剿匪。 不然,时间充裕的情况,他一定会同这些一路流放而来的人,好好交流一番。 此刻,他一旁扶刀问候在一旁。 久久不见主子谢豫川发下号令,又见谢文杰和周传两个人表情十分怪异。 不多久,回身让他们保持安静。 突然之间,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四周山林中时不时扑棱的声响。 卫狮好奇,沉思片刻,上前一步小声地向他们二位请教。 “将军怎么了?” 谢文杰和周传互相看了一眼。 这才意识到一件事,因为一路忙活应付青龙寨的匪徒,所以后面碰头汇合的卫狮,是没有亲眼见过谢豫川通神时候到状态的。 这件事,自然是谢文杰来解释更合适。 于是谢文杰回头看了一眼六哥,见他还端着望远镜一副“通神”状态,便给了周传一个“你先盯着”的眼神,拉着一脸好奇不已的卫狮到一旁去给他解释。 如此神神秘秘的。 卫狮眼底的好奇和激动更浓重了。 谢文杰把他带到一旁,小心地指着谢豫川此刻这种看起来“失神”的状态,并不是六哥出了什么事,而是这种时候,一般是他正在同谢家那位尊贵的神明,正在“沟通”。 “所以,往后如果卫将军碰到六哥出现现在这种状况,那么卫将军千万要记得,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前去请示六哥任何事,先给他留下充足的时间,让他能够与家神沟通完,听完神谕再打扰他。” 卫狮闻言,双眸睁大! 不由回头仔细地打量主子谢豫川此刻的身姿和表情。 尤其是对方此刻的神态。 “卫将军?”谢文杰喊他。 卫狮牢牢把谢豫川此刻的模样记在心里后,神情颇有些激动的转回头来对着谢文杰重重点头。 “文杰少爷!您放心!末将已将将军之事谨记在心!日后绝不会误了将军通神之事。” 自己的属下此刻因自己一时失神之态,误以为正在“通神”。 而谢豫川此刻却沉浸在自己稍显混乱的思绪中。 他暗暗尝试了几次,收起手中的银枪,可是全部都失败了!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 是家神那边出事了? 还是……他这边之前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家神?! 心口没来由迎来铺天盖地的心慌!!! 第四百七十六章 第二次失去联系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豫川以为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气”,才坏了他和家神之间的联系。 人在一时慌乱之时,总是容易胡思乱想的。 谢豫川也不例外。 他试过几次,手中银枪没有丝毫变化。 谢豫川的心,控制不住地往下下沉。 甚至都忘记了此刻自己正端着望远镜。 他努力凝神,试图与家神联系,然而,结果不佳。 家神始终没有回应他的心声。 谢豫川在短短的时间里,心里不知猜测过多少可性能,但仍旧没有信心判断这一次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 这已经是他与家神第二次失去联系了。 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淡淡的不易察觉的一丝不安,不经意间深埋在谢豫川的心底深处,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迫切与家神联系,谢豫川再次尝试几次后,暂时放下了。 他无声轻叹一声,拿下望远镜。 先是垂眸看了眼手边的银枪,才半转过身来,视线扫过身后一众将士。 卫狮的目光敬畏而忠诚。 谢豫川只是看了看大家,转过身再次拿起望远镜,这一次,他不再把注意力放到家神实际上不在身边了,或是他谢豫川有可能会失去与神明沟通的能力,亦或者是其它不可控的原因。 家神在与不在,今日射出去的箭,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他身后还有太多的人。 哪怕家神今天不在他身边庇护,他谢豫川也要带人剿了这盘踞多年的匪窝。 望远镜里,远处密林深处下的情况,近在眼前。 一声轰隆,深谷处有几个人影在镜头下晃动。 谢豫川定睛认真打量,果然,如护卫周传口中所形容的情况相差无几。 其他人都在身后等待,不多时,卫狮看见谢豫川放下望远镜,目光来回扫了眼身旁的谢文杰和谢常安等几人,见他们神情终于放松了,心想将军应该是与神明通灵完毕了。 这才敢斗胆开口:“将军?我们还上山吗?” 谢豫川听见他的声音,提枪转身,把手里的望远镜扔给周传,周传眼明手快接住,跟随他身后一同从前方走回到队伍前。 “继续上山。” 谢豫川看了眼身后,回头坚持道。 深谷巨响,在他和熊九山此次计划之外,不是不能过去,只是会打乱原有计划,谢豫川决定带人继续往青龙寨的方向前进。 不过,他给谢常安留下两个人,又留下高倍望远镜和信号弹,让他们前去另一侧就近盯梢,若有突发事情,及时发出信号。 卫狮点点头,整装带队跟随谢豫川继续爬山。 后山几乎没有上山的路,而且陡峭之处很多,幸好有之前送来的装备,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要比所有人原先预想的要快了许多。 谢豫川脸色沉重,提着手中银枪,快步翻身越岭,动作敏捷,行动准确。 身后一众人马紧紧跟随,一旦在途中遇到小股落单的劫匪,若对方跪地求饶,便打晕捆绑扔在那里,任其听天由,若是双方碰面,对方胆敢拔刀相向,那阎王索命的令牌就会被谢家军的人狠狠拍在命门处,替天行道。 对穷凶极恶之徒,多一分慈悲都是对他们的嘲讽。 从山下一路向上,碰上的落单零星的青龙寨贼寇并不多,谢豫川他们可谓开路顺畅,阻碍不多。 至中途。 山下,西、南、北三个方向,前后皆有行动有成的信号传了出来。 “六哥!韩大哥那边的进展,应该也比较顺利。” 谢文杰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满头大汉。 当代表谢家老弱妇孺所在的那一队信号传出来后,谢豫川停下脚步,认真地看了一会,眸光盯着那信号升空位置。 心里默算了一下距离,心里的担忧,放下一半。 “祖母和母亲那边,应该冲出危险的地带了,我们走!” 只要没有了后顾之忧,所有人的士气大涨,定在赶在大批劫匪下山全力动手前,上去端了老巢。 让他们腹背受敌,两面夹击。 周传抓住树枝踩着山石往上跳跃,边跟在谢豫川身后边在后面说:“主子,依属下看,这青龙寨的贼寇,能耐也不怎么样么,何至于这些年在这一方土地如此骇人。” 谢文杰闷头爬山,他是很想说话的,可是体力不允许他再边爬山边说话了,只能擦擦汗水,咬牙坚持着跟在后面。 卫狮不时在一旁拉他一把,以防他一不小心脚下踩空。 虽说他不是太懂,将军为何随身带着这样一位文弱的读书郎,但对方毕竟是谢家族人不说,一路虽然辛苦但卫狮也没看见他叫苦喊累的,心里不免对谢文杰这个读书人到底多了一些佩服。 因此途中也多有照顾。 谢文杰对卫狮施以援手,感激不尽。 两人初次结交,互相倒是结了一份善缘。 突然! 前方有探路的士兵,突然举拳示意! 后面一群人接连迅速停下动作,矮下身子,瞬间分散开来隐没与密林之中。 众人屏气凝神,安静地等着。 很快,远处有快速奔跑穿行的声响传来。 有人! 所有人瞬间握紧手中兵器,面色暗沉,紧盯前方,神情冷冽,就等一声令下,上前清缴。 就在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豫川也早已握紧银枪,等着看清前方状况后再冲上去。 凭借耳力探听那混乱的声响,谢豫川黑眸沉了沉。 这一小队贼寇的人数,听上去人数不少。 身旁压上来卫狮,侧身伏底在他身边,低声道:“将军,像是有几十人数。” 谢豫川点了点头。 “放人到近前,我御前,你断后。” 卫狮道:“末将听令!” 有那么一瞬间,谢豫川只觉眼前一阵恍惚。 像是突然被这样简单至极的对话,瞬间带回到了从前的塞外从军日子。 他怔了片刻,侧头看了眼卫狮。 卫狮:? 谢豫川不由无声失笑。 前面有提醒的拟声传来,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着新一轮的战斗。 “那边是二当家和那些外人合作的地方,在那边能找到大当家的吗?” “少废话!快点跟上!前山和寨子里到处都找遍了,不来后山搜搜对得起当初大当家对弟兄们的照顾吗?”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主子得罪咱家神明了吗? “等我们赶下山,没准他们那边早就收拾完了呢?” 咣当! 后面不知是谁给了一脚,以至于说话的人差点没滚下山,情急之下急忙抱住一棵大树,才免于丢了性命。 “都他娘的少说风凉话!既然跟着窝爷来找大当家的,就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找!谁再废话连篇的,小心我手里的大刀把脖子砍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真的有了强大的震慑力度。 几十号贼寇间再也没有那么大动静的牢骚。 谢豫川黑眸微动,忽然压下手中银枪,低声道:“望远镜!” 再次架在眼前看向前方。 只见镜头下,所有劫匪的相貌特征一览无余。 尤其是谢豫川特意看向匪首,凶神恶煞的样子,带着身后一群手下,满脸表情凝重地往山脉更深处奔。 身后卫狮这次,也透过望远镜打量前面。 放下镜头,卫狮皱眉:“将军,属下怎么看这群贼寇往那个方向而去?” “嗯。”谢豫川也看出来了。 把望远镜交给周传,他沉眸盯着一群青龙寨匪徒,正往山下先前炸响的地方而去,眼底不禁一时也多了困惑。 前方探路的人,等最后一个贼寇从他眼前近距离窜过去后,始终没听到后面传来将军们的号令,眼珠转了一下,掉转方向来到二位将军面前回话。 “将军,他们这些贼寇好像在找青龙寨大当家的!” 卫狮闻言,双眼微瞪,道:“什么?!他们在后山找谁?” “小人听着,是大当家的。还说是前山和寨子里都找遍了,这才来了后山。” 谢豫川闻言,沉吟片刻,问道:“有没有听见他们为何往山下跑?” 探路的手下想了想,抬头道:“好像是怀疑他们大当家的,有可能丢在那边了。将军,小人刚才听见他们中有人说,山下方才炸响那个地方,是他们青龙寨二当家和外人之间掌管的地盘。” “什么外人,有没有谈及?” “没有。” “好,回去吧,继续前进。” 谢豫川沉声说完,身旁卫狮说:“将军,青龙寨大当家的没了?” 谢豫川蹙眉,眸光暗沉思考片刻。 回首望向层峦叠嶂的山的另一半。 “难怪我觉得几处行动迟延了一些。” 谢文杰这时因中途停下已经缓过来不少,听见卫狮同六哥之间谈论的事,他转身看向那些贼寇远去的方向,心里有些费解。 “这些人就这么放过去了吗?” 身旁,周传牵了牵嘴角,低声笑道:“怎么,文杰少爷您不害怕人头滚落在地了?” 谢文杰冲他无声呸了下。 压低嗓音语气颇有恼怒:“我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 “是是是!文杰少爷文武双全。” 短暂的休息空挡,主仆二人还真多说了几句话。 谢豫川和卫狮还在聊着青龙寨大当家失踪一事,谢文杰见那边两人面色严肃,便侧身靠近护卫周传小声说话。 “周护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不对。” 他一开口说这话,周传瞬间警觉,如今但凡谢家人哪里感觉什么,周传都条件反射一般紧张起来。 毕竟就连小主子嘉瑞都那么一点“神异”之能。 同为谢家一族的谢文杰,冷不丁谈及感觉什么的,周传的神经猛地跳了一下。 “文杰少爷怎么了?” 周传紧紧盯着谢文杰的表情,谢文杰一直打量自家六哥,反而没注意到,他听见周传问后,低声说道:“周护卫,你觉不觉得我六哥有点奇怪?” 周传一愣:呃? 他无意识地转头看了主子谢豫川一眼。 见谢豫川正一脸严肃地同卫狮将军说话,与从前并无不一样之处,文杰少爷怎么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谢文杰的话问的周传有些不解。 谢文杰外头暗吸气,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我也说不好六哥身上哪里不对劲,但自从流放后就一直跟在六哥身边来着,就总觉得六哥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周传:呃…… 还是不太明白谢文杰指的到底是什么。 在他看来,今日主子同熊九山一同分工合作剿匪,甚至这一路杀过来,尸横遍野的,哪个人一路血腥杀过来是脸上开心的? 主子此刻还能保持表情平静,周传甚至觉得异常欣慰呢,感觉今日跟着自家将军剿匪,都不像流放漠北的流犯,而像是回到从前的西北军了。 周传心情稍微有些亢奋。 所以根本察觉不到身旁文杰少爷的暗示。 谢文杰沉思少许,直来直去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错了,但是六哥总给我一种感觉,好像方才在下面通神的时候,像是有什么心事挂在心上了。” 周传转头看他,目光微微讶异。 “主子通神怎么了?” 一直以来与周传合作良好的谢家护卫谢常安不在,向来心思不够细腻敏感的周传,突然听见谢文杰谈及家神之事,不由紧张起来。 特别是主子谢豫川通神之事。 在谢家流放的护卫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谢文杰的为人品性,周传相处了这么久,也是了解的。 文杰少爷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不成,将军他真的心里有事? 周传小心翼翼打量谢豫川的样子,耳边只听谢文杰小声提醒他道:“周护卫,你有没有发现,六哥方才在山下通神之后,好像手边的那个银枪,一直也没有收进去,一直是拿在手中的。” 直到话说出口,谢文杰也才惊觉,自己刚才一路跟着爬上来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地方,到底是在哪儿了。 他刚说完,连自己盯着谢豫川手中的银枪,都愣住了! 更何况是身旁突然被他点醒问题在哪儿的护卫周传。 周传骤然一愣,盯着那银枪,努力回想刚才一路爬上来的过程。 好像…… 似乎…… 主子他手里的那把银枪,好像真的自从在下面通神后,后面爬山的过程中,不管有没有遇到贼寇,好像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随用随取,不用就会突然变没了。 一个冷颤突然窜过周传混沌的大脑。 “将军的神力消失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你可千万别出事! 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周传突然之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目光惊诧地看着谢文杰。 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不敢说出口的猜测。 谢文杰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悄悄地把手指挡在嘴上,对面周传见状瞬间收神,微微颔首。 在这一刻,两人无声达成了流放一路的默契。 谢文杰体力稍微恢复一些了,再次听到前面继续的号令,周传跳上山坡上朝他伸手,后者抓着对方的手腕,顺利翻上去。 谢豫川同卫狮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 先前放过去的那一股青龙寨的匪徒,谢豫川正好好奇下面那个炸响的地方,这些人放下去,正好先去替他探路了。 下方有留下的谢常安带人盯着,事情还在他掌控之中。 他眼前有比这些更重要几百倍的事情。 心底沉甸甸压着一丝少有的惶恐,只是做事在前,理智占据了他此刻的一切,当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做事上,心念合一,反倒注意不到其它的杂念。 身旁卫狮等一众谢家人马,完全没有注意到谢豫川的身上有什么变化。 只有谢文杰和周传担心的那把没有被谢豫川“收”起来的银枪,更是几乎没有人像他们两个人注意到。 这种时刻,两个人更是不会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 按照韩其光送给他的青龙寨四周的图纸,他们这条线路,再越过几个险要的地方,就能到达青龙寨后山的入口处。 他们这边行至三份之二时,远处的天空突然呈现出约定的信号了。 谢豫川、卫狮等人侧身看了一会。 “时辰到了,再快点!” 话音刚落,山顶高处,也传出了一股浓烟。 周传一个激灵,“主子,山里的赵恭的信号!” 谢豫川沉眸点了点头。 他仰头往上看了一眼,沉声道:“走!” 山里青龙寨的情况,已经适合攻寨了。 在谢家神明意外不在身边的这个当空,机会不容错失。 山下发出的信号,代表已经有队伍同下的劫匪碰上交手了。 谢文杰目光坚定地跟着他六哥一起往山上的青龙寨赶,他的好兄弟谢武英还在寨子里面呢。 不知道他在贼窝里,现在怎么样了? 想着谢武英的安危一时分了神,脚下没踩稳,差点滚落,后背被后面的周传伸手撑住! “小心!” 越到山寨后山入口,谢豫川和卫狮发现,后山的路越发难走,甚至有的地方需要投掷飞索过去。 谢豫川望着上面越发难翻越的陡峭之处,想到家神之前送给他的一些神兵利器,还收在神袋中,此刻任他如何暗中暗中尝试,也无法取用。 好在谢家人手中,为了方便行动已经提前取出来一部分,再加上早已驻扎在山脚下领命等候的卫狮,也早就提前准备了翻山的工具。 因此,在遇到阻碍之处,他们一群人还算顺利通过。 不知不觉,离着山寨后方越来越近。 “望远镜!” 镜头里,青龙寨果真是寨中人手空虚,山寨后方,除了左右角两处高处瞭望台放着四个守备匪徒,下方寨门口处,防守力度不高,来回走动巡逻的惹人手不足。 卫狮伏底身子,打量前方攻上去最快最合适的线路。 身旁的将军举着望远镜打量远处,卫狮从身后的士兵手中拿过来另一副,一起观察前方的状况。 谢豫川:“这青龙寨落草之地选的确实不错,凭借后山险要可当一半防力。” 卫狮点头:“这货贼窝里,没想到还有点人才。” 谢豫川掉转镜头方向,认真打量两处瞭望台上的哨位。 “周传,带人一会放到前面,待攻寨时,干掉那俩边!” “是!” 周传重重拍了拍谢文杰两下肩膀,低声说:“文杰少爷,小心。” 谢文杰重重点头,“周护卫也是!” 周传回身招呼了三个谢家护卫,四个人碰头后分成两组,分别悄悄地从两侧摸过去。 到了前方,跟自己的哨兵互相交换信息后,一方往后方撤退,两组人马背着箭囊悄无声息地摸到射程之内。 “周护卫,不能再靠前了,前面没有遮挡,容易暴露。” 周传举拳示意。 “就在这边,看看能不能搞定。” 身后的谢家护卫,认真观察后,悄悄地抽出身后一只长箭。 随时准备着。 另一组,也一样。 很快,不易察觉地摸到了另一边,同样面临不合适再靠前的情况。 “没想到这些山匪,守个破山寨,还如此谨慎,竟然把前面一片遮挡之物,全都清了。” 旁边的同伴,抽箭搭弓,暗中测算了一下距离。 “稍微有些远,届时若是不行,我冲过去解决了他们!” 前方打探情况的人,退下来详细汇报前面的情况。 谢豫川听完,沉眸片刻,“准备吧,等二道信号就动手。” “是!” 卫狮传令下去,全体人马做好准备。 然而,等了许久,不见山寨里的赵恭发出第二道信号。 卫狮扶刀过来,表情颇有些担忧。 “将军,会不会是韩公子的人,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谢豫川皱眉。 “再等等。” 韩其光手下的第一护卫,谢豫川还是比较了解赵恭的做事风格的,并不行事毛躁之人。 对方在青龙寨子中,迟迟没有发出行动的信号。 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寨子里面突然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另一个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跟族弟谢武英有关的事。 “若是里面出了变故,赵恭应该会随机应变,若是……” 若是什么? 谢豫川没有继续往下说。 旁边的谢文杰不禁回头看了他两眼,“六哥?” 谢豫川转头看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安抚,“放心吧,韩其光的人盯着他,不会有事的。” “嗯。” 谢文杰点点头。 转头看向就在不远处的目标所在地,心中暗暗祈祷。 ——鹤之,你可千万别出事! 青龙寨里,眼看着时辰已到。 赵恭心里急的不行,毡帽下的头顶都快急冒烟了,迟迟找不到武英少爷的踪影! 四周打听一圈,才打听出来,他被“困”了后山地牢下面。 第四百七十九章 涂婳突如其来的眩晕 赵恭心急如焚。 这当口,寨子里一旦乱起来,他如何护住谢武英的安危! 寨子里的气氛也不对! 赵恭很快发现,青龙寨二当家的带着山里的大部分弟兄都下山后,寨子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然而,对方又是跟着寨子里的一些脸熟弟兄们,一同出现的。 赵恭心里生疑,当即联系了几名暗中弟兄,以最快的速度,迅速打听出来这些人的情况。 赵恭万万没想到,他在这青龙寨中,已经算是潜伏的时间不短了,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山寨之中,竟然还藏着另一批人马。 他们手中有几位当家的认可的通关令牌,来去一直从后山出现,行踪很是神秘。 而且,有时甚至连后山守门的弟兄们,也根本没发现他们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赵恭边查边找。 不时盯着天空远处的信号,幸好,还有一些可以留给他转圜的时间。 如果所以信号已发,他这边就不能再拖延了。 正巧,有寨子里地位高一些的大哥,正带着几个人往后山走。 口中骂骂咧咧地谈及到,山寨的牢里,似乎有个小兄弟,竟然能让那疯子有反应不说,还把着人家对方不让走。 “你说这疯子,也不知道什么药能治他!” “要我说,当家的们多余发善心,这种货色,就应该开膛破肚,一杀了之。” “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你快省省吧。当家的们,没从这人嘴里问出想问的事情,怎么可能舍得杀了他。” “那老这么关押着他也不是个事儿啊?一天不吃不喝的,折腾了多少个弟兄了?” “这不是有个活的了么,听说那疯子都压着人陪他聊半天了。” “走,快去瞅瞅。要是这货那蚌壳硬的铁嘴,在咱们几个手里开了嘴,那我们哥儿几个,岂不是在当家的们面前,大涨脸面了!” “此话有道理,快去瞧瞧。” 赵恭意外听到,眸光微动,心里转了两圈,小心在后面跟过去。 等到那些人进了里面。 他左右观察,静等片刻,悄悄退下身影,从暗处引开守备之人,无声无息地跟着闪了进去。 因着今日山寨里的牢中,出了奇事,把守之人兴奋异常,进出来往的人杂了些,赵恭福大命大,趁机踩着看守之人的盲区,混了进去。 还不等他悄悄摸进里面,一道熟悉的喊声从最里面传了出来。 “啊啊啊啊!你这个变态!放我出去!饿死你拉倒!” 是武英少爷!!! 赵恭神色一变! 里面怎么了? * 涂婳正趴在桌子上,认真研究着秦朗发过来的几张照片。 忽然! 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脑一阵忽悠。 不过,也是短短地一个片刻的功夫,眼前又恢复如常了。 “怎么回事?” 涂婳被刚才那一阵眩晕晃的头晕眼花,有些恶心。 她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顶,轻轻晃了晃。 自从跟谢豫川失去联系之后,她已经大半天感觉不到这种大脑深处被什么莫名力量干扰的感觉了。 系统没有动静。 涂婳觉得有些奇怪,坐直身子,暂时把注意力从秦朗发来的一些照片上移开,靠在椅背上。 抬眼扫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间。 这个时间,如果按照谢豫川和熊九山他们之间的计划,应该已经开始陆续汇合剿匪了吧。 一想到这个关键的时刻,她这个名义上的谢家家神,却并不在大梁那边保护,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涂婳此刻的情绪。 也许是系统感应到了宿主此刻低落的状态。 也可能是系统已经处理完了一些故障,刚好这个时候有空。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系统跳出来。 竟然比自己的宿主涂婳同志,还要显得“诧异”。 【宿主!你怎么了?】 涂婳一愣:“什么我怎么了?” 系统问的莫名其妙,都把她问愣了。 系统急忙询问她方才,数据突然显示她的身体数据和情绪状态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她的身体数据,忽然间出现了一堆乱码,一下子增加了系统很大的解读负担。 程序还没有跑出来结果。 但是系统很担心她的状况,因此急忙结束一个工作,赶紧上来详细询问。 这一下子,就连涂婳都懵了。 “刚才怎么了,你不知道?” 系统很抱歉:【宿主,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为了加强你和谢豫川之间的链接通道,只能暂时暂停一大批功能,省下来能量和算力,集中解决掉主要的问题,所以对于宿主的一切实时监控安全状态,就没有像之前那么尽善尽美了,还请宿主您能够谅解一下。】 系统说的很诚恳,态度也很真诚。 涂婳也就没有再计较。 她想了想,说:“我也不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让我集齐五个方位的有灵气的东西吗?所以我就从秦朗那里要来了一些文物的图片,以及他能帮忙找到的古董,我正在查看,忽然眼前一黑,脑子眩晕的厉害,有点像……”她停顿几秒,“对,不像那种喝多了的眩晕感,倒是有点像是吃错了什么之后,因为过敏而导致的那种迷糊和恶心感,总之,感受不是太舒服,跟你带我切换到大梁的那种感觉也不太一样。” 系统被她这一通形容,也说懵了。 没有系统数据的支持,它一个超智能系统,无法准确识别宿主涂婳所形容的那种眩晕感,到底代表着什么状态。 【……那宿主的身体现在如何?】 涂婳一愣,反问:“你那里的数据没有显示吗?” 【有,但你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系统内的数据还没有完全识别出你方才的状况。】 哦,原来这样。 涂婳暗自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可有那里不舒服的地方。 很快,她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眩晕感也没有了,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微微发慌,偶尔有那么一小阵一小阵的电流酥麻麻的窜过似的。” 系统突然沉默。 不一会,系统显得异常谨慎。 【宿主,可否请你说明窜电流的具体位置?】 涂婳不疑有他,认真感受了一下,抬手指向了后脖颈某一个位置。 咣当一下脑中巨颤! 第四百八十章 莫错过逆转命运的机会 涂婳被突如其来的一次脑内震颤,搞得扶着桌子晃悠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系统内部也没有幸免于难,内部系统好似突然被莫名力量再次“攻击”,以至于程序出现混乱,系统忙于去赶紧修补漏洞,稳定它和宿主之间的状态,甚至都来不及给涂婳解释。 涂婳感觉状态稍好后,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电脑屏幕上的图片,她看得一片恍惚,揉了揉眼睛,她尝试打开系统界面。 却没想到,这一次。 她甚至连系统界面都打不开了。 涂婳心底一惊。 喊了两声系统,系统没有回应。 涂婳心中暗道:不好! 她和系统之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危机”的时候,系统没有自我修复好,她也没有办法从系统那里,得到问题突然出现的原因。 她抬眸看向电脑屏幕上,秦朗发来的照片。 定定地看了一会。 她忽然倾身抽出办公桌旁边的便签纸笔。 凭借之前的记忆,将此前系统推送给她的那些应急任务,一条一条写下来。 撕下来,拿走。 快速去卧室里穿衣服,把便携电脑和一些必须品,快速收拾在背包里,临走时,打开书桌上的透明盖子,拿走了谢豫川当初通神时,赠送给她的那枚有着谢豫川名字的金印。 出门、开车,一路风驰电掣开出小区! 路上,在车里直接给秦朗打去电话。 长山脚下。 秦朗实在受不了自己亲爹的碎碎念和屋子里讲那些“丰功伟绩”,主动到外面的院子里抽烟,转头看见院子角落里,还有一些柴禾没有劈。 径直走过去,掐灭了烟。 抡起斧子,劈起柴禾来。 一下一下,叮咣的! 劈的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李家小天才姑娘李元瑛,跪在炕头,扒着窗户好奇又新奇地一直盯着他在外面抡起膀子劈柴禾。 这样的真实生活画面,大概是少在李元瑛的生活中出现。 她看了一会,蹬蹬下地穿靴子,想要穿上衣服围巾帽子出去看热闹去。 还没走出去,就被他亲哥李元萧拦住。 “元瑛,朗哥有点心事,你别出去烦他。” 元瑛仰头,睁着大眼睛,“不会,我就旁边看看!” 李元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闹,大人们之间,还有点事情,别添乱,师叔说隔壁二伯家里的大狗下崽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好哇!”李元瑛高兴地拍手,“哥哥等我戴好帽子!” “好,不急。” 没多大功夫,李元萧牵着妹妹李元瑛的手,两人穿戴得十分保暖,走出房门,路过院子时,正好看见正戴着耳包,在那一下一下劈得正专注的秦朗。 秦朗刚劈完一根木头,起身看见李家兄妹俩。 “诶?你们俩哪儿去啊?” “隔壁二伯家的大狗下崽了,哥哥带我去看看小狗去!”李元瑛跟着厚重的毛围巾快乐地告诉秦朗。 秦朗笑了下,擦了下鼻尖下的寒霜,下巴往屋里的方向抬了抬。 “里面的事解决了?” 李元萧干脆道:“有些事情,我在不在无妨的,师叔在就可以,我带她去隔壁玩会儿。” 说完,目光扫了秦朗身边劈好的柴禾,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惊讶。 还挺能干。 秦朗注意到他的目光了,笑了下,“那你们快去看小狗吧,外面呆久了还真挺冷的。” “好。”李元萧点头,牵着妹妹的手就要走。 李元瑛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冲秦朗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大哥哥,有时候机会来的时候,千万不要不小心错过了,人生一辈子没有几次能逆转命运的机会哦~” 软糯糯的小姑娘口中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不止秦朗听得愣了下,就连李元瑛身边的李元萧都被她突然说的话惊了一瞬。 他低头轻轻摇了下手,李元瑛回头,仰头看他。 “走哇!哥哥!” 一字不提刚才她刚才说给秦朗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萧眨了下眼,抬起头对上秦朗茫然又探究的眼神。 秦朗听得云山雾里,不知道李家小祖宗蓦然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李元萧微微摇了下头。 表示他暂时也不知道。 秦朗手里的斧头轻轻动了一下。 李家兄妹走了。 去看村子里新出生的小狗狗。 留下一脸莫名百思不得其解的秦朗,站在原地,劈柴的事都忘后脑勺了。 “李家小丫头刚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机会来的时候不要错过,这话他能听懂。 但……什么叫逆转命运的机会,没有几次? 秦朗想破头,愣是没想明白小丫头,突然之间蹦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什么呢?” 不知寻思多长时间,身后突然传来谢淮楼的声音。 秦朗双手交叠按着手中的斧头,顶在劈柴用的桩子上,微微外头皱眉。 他看了眼不知何时走到院子里来的谢淮楼。 “你的事完了?” “秦先生还有些私事。” 秦朗点头,就是说他今日过来的目的,还没有彻底结束。 谢淮楼反问他:“你想什么呢,我出来都没反应。” 说到这事,秦朗一脸哭笑不得。 指着身后大门口的方向,无奈道:“我也不想啊,还不是那我那小师公和那惹不起的小祖宗。” “他们怎么了?”谢淮楼不懂。 秦朗叹了口气,就把方才李家兄妹出门前对他说的那些话,又跟谢淮楼说了一遍。 谢淮楼听完,沉默了半晌儿。 趁他琢磨事儿的这点功夫,秦朗弯腰把他先前劈好的柴禾,都堆放好到一边,斧头也靠墙放好,才掸了掸身上沾上的一些木屑和灰尘,回到谢淮楼身边。 “怎么样?你帮我想出来没?我家那人小辈儿巨大的小祖宗,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淮楼眯眼看着他。 秦朗等了会,见他半天也不开口,不由失笑:“怎么样啊?你悟出来什么没?” 谢淮楼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没有。” “我就知道。”秦朗从兜里掏出烟盒,掂了两下,递到谢淮楼面前,“来一根?没你的好啊,别挑,挑就别抽。” 第四百八十一章 命运的来电 谢淮楼二话不说,抽出一根,低头就着好朋友的打火机点燃手中香烟。 轻烟呼出。 谢淮楼侧目看他,“我看你刚才给涂婳发了不少照片,干什么用的?” 秦朗低头点上一根。 两个人在大冬天的小院子里踩雪聊天。 基本是秦朗的脚尖点着脚下的白雪,听见谢淮楼提起关于涂婳的话题,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头眯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 冬日在户外抽烟,有时候都分不清呼出口的是烟还是热气。 “你有病吗?”谢淮楼蹙眉冷冷地问。 秦朗挑了下眉头,耸了下肩,“她请帮忙找点有用的物件。” “嗯。” 谢淮楼应了声。 没再多问。 但是这件事,本来就是秦朗一个人在那瞎琢磨,再加上李元瑛走之前的那句话,本就琢磨不太明白的事,他更理不清了。 偏偏这时候谢淮楼提起这话题。 秦朗连抽两口烟,吐出。 他转头问谢淮楼:“三哥,你跟我说说呗,李家那小祖宗是不是真有点什么能耐在身上?” 谢淮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两秒,说:“刚才在屋子里的人,难道不是你?” 言外之意,你方才不是亲眼看见了那小丫头的本事了么。 “不是,我的意思,刚才小秦太爷那手法,你能感受到小祖宗的本事吗?” 谢淮楼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朗重重叹了口气,猛抽了几口,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儿个地方开始说。 谢淮楼也没催他。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秦朗了解他,他也多少对秦朗的性子了解不少。 等秦朗想明白从哪儿开始跟他说的时候,谢淮楼已经自主从他的烟盒里再次抽出一根,自己点上了。 秦朗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准确。” 谢淮楼淡淡道:“那就随便说两句。” 秦朗瞪了他一眼,“让我想一下。” “嗯。” 秦朗无意识地踢了下脚下的一颗石子儿,口中啧啧了两下,抬起头对着谢淮楼说:“不知道为什么,李元瑛方才说那话,总是让我心里打转转儿。” 谢淮楼偏头看他。 “怎么说呢,就是我感觉她,刚才啊,不是随便说说的,本来小师公都带着她走了,忽然间就这么回头跟我说了那句话。”他还给谢淮楼现场表演了一下李元瑛“蓦然回眸”的那一瞬间的画面,“本来吧,我寻思这孩子,就是随口开玩笑说的。” “但是,你也知道,他们李家的人不太一样,那小祖宗年龄不大,可天赋不一般啊,冷不丁地,突然说什不要错过机会,又说什么逆转命运的机会。”秦朗连抽了两口烟,冷静几秒,掸了掸烟灰,继续说:“你可能觉得我想的有些那什么……不过,我真的觉得。”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谢淮楼打断。 “你想什么了?” “啊?”秦朗一愣,抬眼看他。 谢淮楼盯着他眼里的眸光打量,少顷,不由微微眯眼:“你不会在想李元瑛说的话,是不是跟涂婳有关?” 秦朗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谢淮楼犀利的目光一松。 猜对了。 两个人彼此之间,忽然间沉默了一会。 秦朗问:“你就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吧?” 谢淮楼轻吐一缕烟,转头看他,目光闪烁了下,点头道:“不无可能。” “你看。” 连谢淮楼都这么感觉,秦朗觉得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也不是无的放矢。 两人对着又沉默地抽了一会烟。 谢淮楼难得主动询问秦朗的想法。 “你怎么想的?” 秦朗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这种伸手跟捞水的感觉,我已经好多年都没感觉过了,涂婳这人吧……”提到新结识的朋友涂婳,秦朗忍不住抹了下脸上的燥意,“她第一次来我店里的时候,你知道,就那次你来这边办事的时候。” 谢淮楼一直记得那一次,那次为了查探她手中金子的来源,他甚至故意开车追尾对方。 他点了点头。 秦朗说:“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觉得这人身上的气质很特别。” “嗯,相貌是比较出众。” “不是,不是说她长的漂不漂亮。就是那种,哎,怎么说呢?”秦朗一时情急,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他当时心里的那一刹那的感觉。 谢淮楼抬手抽了口,想了下,淡淡道:“身上有故事。” “对对对!就这个感觉!” 秦朗一时高兴击掌,差点拍掉了指尖的香烟。 “自从我收了她一件东西后,我就对她特别好奇。” 谢淮楼一针见血问:“因为那块金元宝跟我谢家有关联?” “有那么一部分原因,但不是主要的,你不在,后来我们在本地碰上过,聊过天,小小的过了点事。” “如何?” “什么?” 谢淮楼突然问这么一句,秦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哪儿方面? “跟她过事。” “挺好的。”说到这事,秦朗没忍住白他一眼,“说的好像你没跟人家过过事儿似的。” “嗯,我们之间不是太顺畅。” 秦朗没忍住,噗嗤笑了声,“那这不能怪人家姑娘,你那手段太强硬了。” 谢淮楼不置可否,没有回应。 秦朗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涂小姐认识以后,我总感觉身边的气场变了。” 这话又是谢淮楼这种理智型的人类不能理解的了。 “跟你说这感觉吧,你可能不理解,通俗来说,就是说我感觉,我秦朗身边周围的,不管人、事、物,新遇到的,总是变得有些怎么说呢,特别?奇怪?也不是,就是以前可能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碰到一个,今年就短短的时间内,我感觉好多平时见不到的人,忽然之间都碰上了。” 怕自己说的太玄乎,秦朗问谢淮楼:“你听懂了我想表达的了吗?” 谢淮楼还真就认真想了下,回眸看向房门。 问秦朗:“你见到了李家人和秦先生?” “也算是。”秦朗点头,“而且,我爸,之前往回赶的时候,这老爷子还在机场呢,就帮我批卦,说我最近贵人运好,李家那小师公后来也这么说。” 谢淮楼皱眉,“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秦朗:“……” 他摆了摆手,“唉,这不重要,在我俩到之前的事。” “嗯。”谢淮楼没再追问,只是口气淡淡的,“哦,那不是挺好。” 秦朗刚要开口,电话突然响起来: ——来自【涂婳】 第四百八十二章 说曹操曹操到 说曹操曹操到。 两个人正聊的投入,突然接到涂婳的电话。 秦朗和谢淮楼都愣了下。 秦朗抬头看了兄弟谢淮楼一眼,“涂小姐来电话,那我可接了?” “接呗。”谢淮楼蹙了下眉头,少见的多说一句:“跟我请示什么。” 秦朗没搭理他,那语气里的酸气早就闻到了,秦朗转手接通了涂婳的电话。 “喂,涂婳?” 听见秦朗这声称呼,站在对面的谢淮楼,忍不住半转身,平了平眼底的波澜,才转过来朝秦朗的口袋伸手。 秦朗二话不说,把兜里的烟和打火机,一同压在谢淮楼的掌心。 谢淮楼轻抬下巴。 意思,你该接,接你打电话,不用管我。 兀自一个人,抽烟,摁火,点烟,一气呵成。 拿着东西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单手插兜,静静地站在秦朗身旁,盯着他打电话。 “秦老板?”电话对面传来是涂婳的声音。 秦朗真想扶额无奈,干笑两声,“不是,涂大画家,咱们不是说好了,做一对能直呼大名的好朋友嘛,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你就把这事忘后脑勺了?” 说完,电话里面,传来了几声汽车鸣笛声。 秦朗收起调侃,连忙问道:“怎么,你这是在外面开车给我打的电话?” “对,在外面了,正打算往珍宝街那边去,不知道你现在,在不在店里?”涂婳边开车边问道。 秦朗一听这话,当即换了个姿势,神情认真了不少。 惹来谢淮楼探究的目光。 秦朗莫名感觉一丝紧张,说道:“我现在不在h城,在外地了。怎么?是不是我给你发的那些照片都不行,还是你那边出了什么其他的事?” 否则,秦朗相信,以涂婳的脾性,应该不会这么急着给他打这样一通电话。 另一边。 正在开车中的涂婳,本来还以为今天公休日,秦朗可能会在八方来财坐店,没想到对方在外地了。 一下子愣了片刻。 秦朗不在h城,那她要去哪里找比较懂行的人? 正沉思间,车厢内传出秦朗的询问。 “你要来找我?” 不得不说,做生意的秦老板反应十分迅速。 秦朗有些意外地看了谢淮楼一眼,微微挡了下话筒,极小声对谢淮楼道:“涂婳找我。” 谢淮楼轻吐一口烟,微微颔首。 “需要我帮忙吗?” 很意外的,谢淮楼说话的声音也很低,若不在身旁,根本听不清。 秦朗无声道:我听听先。 涂婳换道后,周围车辆少了大半,也方便她同秦朗多说几句。 “如果你不在店里的话,本地的,跟你水平相似的人,你方便不方便帮我介绍一位?佣金酬劳都不是问题,需要今天就能帮我找点东西。” 涂婳扫了眼旁边副驾上的一堆“东西”请求道。 秦朗一听,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秦父和李家兄妹的“有言在先”,他们口中的所谓“贵人”涂婳,今天突然来电,就已经让他倍感意外了。 而现在,对方似乎陷入了某种困难,亟待解决。 秦朗忽然皱起眉头,认真问道:“你需要找什么样的人帮你?而且,必须是今天?” “对,最好是今天。你发给我的那些图片,我刚才在家都已经看过了,里面暂时还没有我需要的东西,我想尽快能集齐这几样,所以需要找一个懂行的人,能陪我到处转一转,或者如果有相关渠道的话,最好也方便帮我介绍一下,我想去碰碰运气。” 涂婳的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 秦朗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沉吟片刻,道:“如果必须是今天的话,给你找别人,你们彼此之间还要磨合一下,不如我陪你一起碰碰运气吧。正好路上你跟我详细说说,你想要的那些东西的标准是什么。” 涂婳说:“你不是不在h城么,现在?” 秦朗说:“这你不用担心,我虽然在外地,但是也不算远,很快就能回去。” “啊?” “我在长山下面的一个村子。”秦朗说。 涂婳怔了怔。 “长山,你在长山那边了?” 秦朗:“嗯,来这边见个长辈咨询点事。你要是没那么急,先去珍宝街的店里等我,四周转转也行,要是着急,不行,我给我舅打个电话,他那边公司里,还是有一批好东西的,你也可以先过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涂婳想了想,说:“不用,不至于那么急,那我去珍宝街等你。” “行,那我去跟我小太爷他们说一声再走。” “好,回见。” “回见!” 挂了电话,秦朗一抬头,对上谢淮楼盯视许久的目光。 秦朗晃了下手里的电话,说:“我可能在这陪不了你了,我先回h城,你还有什么事,直接向小秦太爷请教吧,回头咱哥俩再聚。” 谢淮楼没吭声,沉吟良久,反问他:“她要的东西,你不是都发给她了?” 秦朗问都没问,去谢淮楼的兜里,把自己的烟和打火机拿了出来,点了一根。 “我感觉她那边有急事,而且她找的东西,还挺特别的,我估计她现在身边,一时也找不到什么靠谱的人,才托的我,能帮就帮,当初她也帮了咱们和雷子不是。” “嗯。”谢淮楼应了声,“她到底在找什么?兴许我能帮上点忙。若是你要过去,搭飞机过去,快。” 一句话,谢豫川连问带解决办法一起解决。 秦朗说:“她要找几件带灵气的东西。”说完吐了口烟,挠挠额头,“我给她发了不少好东西,但看样子那些文物古董什么的也不对,这还真挺难办的。” “带灵气的?”谢淮楼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种东西听在他耳中,跟天方夜谭一样。 秦朗点了点头,转头往院子外面看,看了会,回头问谢淮楼:“你说,我要不要把我那小师公兄妹俩一起请过去?他俩可不是普通人,兴许能帮上涂婳大忙。” 谢淮楼抬起手,抽了口烟。 淡淡道:“那你不如把她请到这边来,长山脚下灵气不是更足?” 秦朗微微一怔,“诶——我怎么忘了这茬儿?对啊!” 第四百八十三章 听系统的还是听宿主的? “你想让我去长山?” 车开一半,涂婳忽然接到秦朗打过来的回电。 秦朗在电话里解释了下,那边有比他能力不知高多少的几位长辈们,而且长山地区自古以来就是灵山大川之地,如果说涂婳想寻的是那些所谓蕴含着一点灵气的东西。 秦朗反而觉得,不如就像谢淮楼所说的那样,请涂婳直接“飞”来长山。 谢淮楼甚至为此主动提供建议和帮助。 “我让那边的人把她接过来。” 秦朗把想法同涂婳交流过后,没多久,涂婳把车停靠在秦朗提供的附近制定的宽敞位置。 等了不长时间,一架直升飞机从远处轰鸣而至,落在附近不远处。 机舱门拉开,从上面冲下来两名西装革履的人,压着被螺旋桨吹得四处翻飞的衣襟,小跑着来到涂婳面前。 “您好,涂小姐!我是秦先生派来接您的人。”对方礼貌地伸出手,同涂婳握手。 “您好,给你们添麻烦了。”涂婳握手客气道。 那人连忙笑道:“哪里哪里,涂小姐您客气了,秦先生嘱咐我平安载您过去,这是我分内之事。”说完,转头看了眼她身后的车子,“涂小姐,您的车子需不需要我旁边的同事,帮您开去长山那边?” 涂婳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涂小姐,你别误会,秦先生说了,如果您需要携带任何东西,我们都要负责帮你带走。” 涂婳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车子,心道,她这次去寻货,有车自然是方便,但…… 她回头对上两双等候的眼睛,沉思少许摇了摇头,说:“不必了,车就先放在这,不耽误,我们一起走吧。” “好的,那请您拿好随身携带的物品,随我们上飞机。 几分钟后,涂婳搭乘直升飞机,缓缓升空,飞向东面长山地区。 飞行没多久,修补完一段程序的系统再次上线。 【宿主,您是要亲自去收集有灵气的东西完成任务吗?】 涂婳戴着防噪耳包正闭目养神,冷不丁忽然听见系统的声音,不由瞬间睁开了意外的眼眸。 看得坐在对面的同行人员也紧张了一下,打开彼此之间的通话,关切道: “怎么了涂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涂婳摇了摇头,摆手道:“没事!” “没事就好,有哪里不舒服您及时喊我。” 涂婳点点头。 系统终于露面了。 涂婳心里真的高兴,从她打不开系统界面后,她现在对自己的一切相关数据一无所知,更别提关于大梁那边,谢家人的一切。 这种不落地的未知感,还是少有的让她有些抓狂。 系统在尽最大的能力,紧急修复故障。 涂婳在脑海中同系统沟通:“目前这个状况,我也一时半会地帮不上那边的忙,能量和积分肯定就不用想了,我估计你能用的能量也不够了,否则也不会关掉我能查看的界面。” 系统:【宿主,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希望你能谅解。】 “谅解谅解,都到什么时候了,你好我好大家自然都好。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有困难先解决能解的部分,你缺少能量,我来想办法看看,那几个急救的任务能完成多少,争取给你修复的能量续航。至于故障问题,我还想着问你来着。” 有了宿主涂婳前面的理解,系统显得放松好受了一些。 【宿主想问什么?】 涂婳在高空上重新闭上眼睛,使得注意力更加集中。 “我想知道的是,你修复故障,现在一定要全部问题点都修复好,才能重新释放我的宿主权限吗?才能再次稳定住跨越两个时空的状态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像似在分析宿主发出的疑问,认真作答道: 【宿主是不是想问系统,能不能集中先修复主要的几个故障点?先尝试重新架起两个时空的链接?】 虽然被莫名力量创飞了,但今天的系统格外聪明。 涂婳连忙应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谢家那边现在应该正是最危险的时候,而且谢豫川他们有很多装备,还留在系统背包中,最好是能先解决这个投送问题,哪怕我人不能先过去盯着,至少他们需要用的那些物资和装备,早点给他,别让他们关键时刻捉襟见肘,出了大事就不好了。” 毕竟,在大梁,刀光剑影是真的可以要人性命的。 “何况,即便是谢豫川和熊九山他们那边还能顾得上自己,谢家女眷那边如今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这太危险了。” 【系统会尽快修复。】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集中能量修复最主要的地方。” 【经过全系统安全评估,我正在修复宿主和谢豫川之间的沟通链接。】 涂婳想了想,说道:“不,你不要先修这个,如果我和谢豫川之间不能直接通话的话,你能不能先行修复两界空间利用问题?至少让他能够取用我背包里的那些东西。这比通话更重要,仅对目前来说。” 系统陷入几秒迟疑,【可是根据系统数据分析,最应该先行修复的是意识通话……】 系统话还没说完,就被涂婳打断了。 涂婳微微皱了皱眉。 “我明白,按照客观数据分析,自然是宿主我和被监护人之间的联系更重要。但是!那是数据的结论,我,作为一个人类思考后的结论是,我愿意选择相信谢豫川领兵剿匪的能力,所以哪怕暂时无法沟通,把武器装备药品先给他!他一定会帮我们撑住一段时间的!” 系统不太理解:【这很危险,宿主无法准确捕捉到被监护人谢豫川的危机状况。】 涂婳挠了挠眉心,第一次感受到,当人类的感性情感选择,碰撞到智能系统的理性分析后,那种淡淡的无力感,真的像许多曾经看过的科幻影视一般,让人有那么一点抓狂。 她沉默着舒缓了一会,说:“我相信谢豫川有这个能力,所以装备早点给他,如虎添翼。” 系统不敢贸然改变智能程序分析后得出的“正确答案”。 可是宿主的命令,在系统内又拥有很难拒绝的权限。 就在系统依然磨磨蹭蹭的犹豫间。 “谢豫川他的命不会这么短的。” 涂婳笃定道。 第四百八十四章 人类的信任可跨越时空 “你信我,谢豫川真的不会这么轻易就over的。” 涂婳对自己此刻的判断,无比自信。 系统的存在,一直仰赖超智程序无数次的调试和判断,只有准确率达到一个超高的比率,才会被中央系统投放到宇宙各处。 系统的犹豫,不出涂婳预料之外。 虽然系统不是人类,但是二者相处久了,久到涂婳对它也已经慢慢地产生了熟悉感。 小事上,她其实是可以容忍系统动手脚的,无非是你坑我一小下,我再阴你一把,只要不触及根本,都在涂婳的底线以内,无伤大雅。 但是现在不同。 如果连她这个宿主查看系统界面都受限了,那说明系统的处境,一定是比它说的程度,更加严重的。 涂婳刚开始并不在意系统是如何清除故障的。 但是渐渐地,迟迟不见情况好转不说,反而系统界面都看不见了。 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系统是超级人工智能的产物,它的运行是遵循物质世界的客观存在规律的,换句话说,它一个机器人,在解决问题时,是有他们机器人处理问题的底层逻辑。 而很难像她这样的人类,有跨越理智和既定逻辑的情感选择。 现在无法评断二者之间,谁的方式正确,但涂婳的方式显然更合适。 【宿主,请你一定要清楚,这样的选择不亚于是一场豪赌。】 系统仍然认为这样做,会让三方更容易陷入危险中。 涂婳环胸闭目靠坐着,她在意识中同系统争论半天。 “你的程序认为这是一场豪赌,我不这么看,我相信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是谢豫川,他如果对我信任的话,他的选择也会跟我一样。” 脑海中,有一股电流窜过,酥酥麻麻的。 涂婳心里意识到,她的话对系统产生了一点影响。 难得的是,涂婳在这轰鸣的旅程中,对系统的犹豫和固执非常有耐心。 涂婳有个预感。 在这件事上,她和系统的合作,也许会成为未来同行路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在二者之间中,服从谁的行为准则这一点山上,她和系统经过几次互相交手,她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可是在涉及到这种生死之间的判断上,涂婳不是赌,而是不想认输。 【我要先保护宿主。】 系统在沉默许久后,终于说出了它的底层逻辑。 涂婳鼻间一酸,也忽然顿住沉默了会。 过了会儿。 涂婳问:“我至于到那么危险?” 系统说:【一直识别不出来,突然冲进时空夹缝中的能量是什么。】 这才是全系统安全系统警报,始终无法解除的最关键的原因。 【宿主应该没有忘记,当初说过的我们的处境,是卡在古今两个时空的夹缝中吧?】 涂婳“嗯”了一声。 系统又说:【准确地来说,我们是正好卡在大梁时空和现在宿主本人所在的这个时空二者夹缝之中。】 涂婳不是太懂。 “你能说明白点不?” 【当初危机时,其实只有大梁那边时空的天道放开了一点权限,让我不至于因为误入夹缝中被碾碎。】 涂婳沉思了片刻,忽然问道:“那你是怎么进入到我们这边的时空的?” 涂婳总感觉,有什么当初她不知道的答案,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 系统这一次没有再遮遮掩掩的一无所知。 【进入宿主时空的这个机会,当时确实是因为谢豫川在诏狱内祈求神明的心念所致。我顺着他的那股精纯的心念能量,才被宿主所在的时空允许进入,并且准确找到您的存在。】 涂婳听得一愣。 “还真是因为他的那几条微信信息?” 【我将他的心念力量翻译成宿主所在时代能够识别的信息,转送到宿主手机上的。】 原来如此。 系统见宿主涂婳,在听完它的解释后,内心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有些忐忑。 “这么说来,你不是先绑定的我,然后又链接到了祈福的谢豫川啊。” 系统不知道涂婳的脑瓜子里面,现在正在想什么。 所以系统也不敢贸然答话。 涂婳沉思了一小会,说:“既然你是顺着他的能量过来的,那……” 系统“咯噔”一下。 “那说明我跟大梁的谢氏一族之间,难不成真的不是偶然相遇,反而是真得存在着某种关联?” 系统瞬间愣住:【……】 说了这么多,系统认为是提供更多信息,以供宿主涂婳能够在危机之前,做出足够理智而准确的判断。 但在涂婳看来,这种并非是百分之百因为系统才关联到一起的原因,反而成了她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她说:“如果谢豫川当初绝望时向外发出的求救心念,能够让你顺藤摸瓜来到我这边,那岂不是更加说明我和谢豫川之间的联系,未必像你的程序报告的那么脆弱,你觉得呢?” 系统沉默了。 宿主说的也没错。 涂婳换了一个方式。 “刨除我和谢豫川之间的联系来看,当初大梁那边的时空为什么会放你进去?” 系统:? 涂婳笑了:“我们华夏一族有一句老话,不知道你趴在我们互联网上这么久了,有没有收集到。” 系统:【是什么?】 “此一时彼一时。”涂婳笑了笑,“你忘了,现在我也好,谢豫川也好,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处境了。你忘了,谢豫川手上有一枚气运滔天的国玺,连他想存放在我们的空间背包里,你都吓死了,那玩意,能是那边的天道随随便便给他的吗?” “我不会拿我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相信我,谢豫川他这个能找到国玺的气运之子,不会死的那么快。” “假设,在他死不了的前提下,先给他东西让他增加生存概率更重要,还是你慢慢修复我们之间的链接模式更重要?” “人类的信任,可以跨越时空,比你的信号更快。” “所以,你选择如何做?” 涂婳认认真真地询问系统。 她想,话已至此。 就是个空壳的铁皮,是不是也该翻个个儿了? 系统想了想:【宿主,听你的!】 涂婳笑了:真乖。 第四百八十五章 对面相见不识真人 飞机在一阵轰鸣声中,不久后,到达了指定地点的上空。 蔚蓝的天空上,从远处飞来一架直升飞机,一大早搭乘某人的私人飞机落地的李家兄妹,正好在隔壁村人家中看完小狗崽后往回走。 途径一半,仰面看了会。 李元萧眯着眼仰望半天,心间头有那么一丝异样的感觉飞掠而过。 身旁牵着手的小妹李元瑛,则抬头看了一眼,嘴角边便挂起了大大的笑容,胖乎乎的小脸蛋上都是高兴。 “哥,那个秦伯伯家的大哥哥,运气可是真的挺好的,你最近霉运有点多,不如多蹭蹭人家的气运哦~” 李元萧收回目光低头扫了她一眼,语气带着一丝气恼:“你个小丫头,就不能多盼我一点好?” 李元瑛嘿嘿一笑,仰头看她哥:“我就那么一说,就这么点能耐了。别的东西我又不会,缠着你教,你又不教,小气鬼!” “你年龄还不到,别成天到晚胡惦记,走啦,回师叔家。” “哼,还是秦伯伯好!” 兄妹俩一高一矮牵着手,一同往家走。 等俩人推开院门,发现院子里,不止站着秦朗一个人,大家几乎都出来了。 李元萧扫了一圈,没看见他师叔秦捡。 “我师叔呢?” 一旁穿着厚厚军大衣保暖的老秦同志见他兄妹回来,笑呵呵走过来,说:“小秦爷刚才说是,家中要有贵客临门,他去朋友那里借点好东西招待人家。” 李元萧:“啊?” 他低头看了眼自家妹子,李元瑛耸了耸小小的肩膀。 那明亮灿烂到眸子分明在说:你看?我的感觉灵敏吧! 李元萧默默在心底暗卜一卦。 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脸色都变了! 终究是年纪轻,还缺少一些老狐狸们一般的历练。 安安静静地等待来人的院子里,蓦然间爆发出一声:“卧槽——!” 小朋友李元瑛惊的一下子甩开她亲哥的手,冲过去抱住秦朗的大腿! 秦朗是接连被这兄妹都吓了一跳,不过回过神儿后,还是弯腰把靠在他身边的李元瑛提着腋下抱起来。 “院子里冷,要不我先送你进屋玩?”秦朗问她。 李元瑛摇头,指着头顶轰鸣的飞机,“等一会,我也想看看。” 秦朗身旁的谢淮楼,不禁侧目看了她一眼。 谢淮楼沉眸少许,忽然问起李元瑛:“你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李元瑛坐在秦朗怀里,正好面朝谢淮楼,见他忽然问自己,笑呵呵地摇了摇头:“大哥哥,元瑛又没有透视眼,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那我看你似乎对天上的直升机很感兴趣。” 秦朗看了他一眼,无奈失笑道:“不是,三哥,她还是个小孩子,你要不要这么敏锐?” 谢淮楼抬眸扫他一眼,语气颇为严肃,“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秦朗抿了抿唇,行了,他知道了。 在他三哥谢淮楼的眼睛里,或许真没什么大小之分,只有有能力的和没能力的人之分,至于人,不论年龄大小。 四个大人一个孩子,竟然不约而同地等在冰雪寒天的院子里,也不想着进屋里去暖和着。 甚至在直升机飞到近处降落后,秦朗转身把李元瑛交到她亲哥李元萧的怀里,转身快步去外面的开阔地带接机。 谢淮楼在后面,低头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确认自己并没有任何失礼之处,才迈步紧随其后,打算跟过去。 手臂忽然被一只小手拽住—— 谢淮楼脚下一顿,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小胖手。 抬起头,看了拉他的李元瑛,又扫了一眼抱着她的李元萧。 眼眸微眯。 不是很懂李家兄妹拦住他……是什么意思。 谢淮楼询问的目光微冷。 即使他对李家兄妹的评价颇高,双方又有合作关系,但不代表对方可以限制他的行为。 “理由?” 李元萧看着自家妹子拽住人家衣袖的小手,眉眼间很是无奈。 他伸手把妹妹的手收回来。 谢淮楼看了他一眼,抬脚刚要走。 胳膊又被李元瑛的小手拉住。 眼看着秦朗在前方的背影越走越远,远处直升机的螺旋桨已经慢慢停下来了,这代表着飞机上的涂婳,应该是已经落地了。 沉思了会,现在过去,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了。 谢淮楼索性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盯着李元萧怀中的妹妹。 沉吟片刻,眯眼问道:“为何拉我?” 李元瑛笑吟吟地打量他,“大哥哥,你现在不要过去,再等一会,就一小会就可以。” “理由。” 依旧是这两个字。 谢淮楼的世界里,没有冲动和无措,所有的行为,都要有一个背后的动机,才能让他信服。 而李家兄妹拦住他,不给他一个说法是不行的。 李元萧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传过来。 只可惜,李家人还真的不怎么在意这种。 李元萧见他盯着自家妹子,忍不住提醒他:“哎哎,谢总,您的大威天龙收着一点行吗?我妹还是个小学生。” 李元瑛:“就是吖!” 谢淮楼眸光微动,刹那之间的愣神儿,好像也蓦然注意到这件事,眉头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垂下眸色,稍缓片刻,再次抬头,眸中的目光温和许多。 李家兄妹这才感觉舒服一些。 李元瑛摇头晃脑左右又打量了他一会。 忽然朝他勾了勾小手指,可爱到不行。 谢淮楼眉头紧皱,身子纹丝不动。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李元瑛见他一动不动,反正俩人离得也近,干脆抓着他的衣角倾身过去,小声在他耳旁说:“大哥哥,今日你要少说话,才能有好运气哦!” 说完,就又重新扑回到自己亲哥李元萧的怀中。 谢淮楼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没多久,院门外很快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谢淮楼便收神往外看,淡淡的等着。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这次过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嗨,说得哪里的客套话,放心啊!别多想,来都来了,我带你见见我家那几位高人!” 伴随着声音的到来,两道身影并肩从外面一起进来。 涂婳正同秦朗寒暄着,转头一进院,抬头赫然撞进一双熟悉的目光中。 涂婳:!!! 谢淮楼怎么也在这? 第四百八十六章 你居然也在这里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 不大的北方小院,涂婳是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看见谢淮楼这个人。 反观谢淮楼。 神色平静,却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到来,丝毫不意外。 涂婳怔愣片刻,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秦朗。 秦朗抬手蹭了下鼻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尴尬,随手往后指了下,解释道:“谢总刚好也有事过来,那个,直升机。” 有时候,聪明人之间说话,很多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确。 涂婳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怪她之前还小小怀疑了一下秦朗的实力,居然会用直升机来接她。 原来,是谢淮楼。 涂婳垂眸静默了一秒,抬头看向一直看着她的谢淮楼。 “多谢了,谢总。” “涂小姐客气了。” 涂婳礼貌的淡笑了下。 刚要移开事先同其他人打招呼,不想对面谢淮楼忽然伸出手来。 涂婳眸底讶然地盯着他想握手的意图。 涂婳抬眼看他。 一双浓墨深邃的眼睛,平静而端谨地看着她。 明明没有多说一个字,但是那种无形之中的气氛,还是能够被她察觉到。 一旁,秦朗表情差点龟裂。 刚往前迈了一步,寻思着不着痕迹地“带”着涂婳转到另一面认识其他人,阻断两个人之间那种不算融洽的气氛,却惊讶地发现一向不太愿意跟外人亲近的涂婳,这一次在面对谢淮楼时,竟然同样可以礼貌性同对方握手。 秦朗震惊在原地:…… 狠狠眨了下眼睛。 不是他眼花吧? “欢迎。” 谢淮楼眼底的眸色不易察觉地变了些许,语气更不似从前一般咄咄逼人,这一次客气许多。 “打扰了。”涂婳颔首道。 短暂的交握,两人很快又松开。 谢淮楼自然而然把手重新揣回兜里,沉眸往旁边让了一步,看着秦朗带着涂婳去认识旁边几人。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哈。” 最让秦朗心底忐忑的一幕平安无事度过,也不见涂婳露出任何不虞之色,于是高高兴兴拉着涂婳去认识老秦同志和李家兄妹。 “这是我爸,秦中良同志。” 涂婳恭敬地向老秦同志问好,“秦叔叔您好,打扰了。” 老秦同志笑的一脸褶子,连连道:“不打扰!不打扰!都是秦朗的朋友,来了别拘束啊!当自己家。” 涂婳认真点头:“好,谢谢秦叔叔。” 不大不小的院子,聚集了好几个人,一下子显得四周有些狭小。 李家兄妹站在涂婳最边。 若是按照辈分来算,本来秦朗应该先给涂婳引荐现场辈分儿最高的李家兄妹。 可惜,谢淮楼率先同打招呼,以至于秦朗为了避免不妥,干脆按照大家的站位,依次从左介绍到右边。 他眼角余光甚至去偷偷打量李家兄妹的神情,就怕他俩有什么不高兴。 好在李元萧和李元瑛都是新时代的年轻人,还没那么看重这些规矩。 兄妹俩反而从涂婳的身影从院门口进来的第一眼开始,两双眼睛不约而同露出让人好奇的诧异光彩。 这一点意外的变化,秦朗忍不住在心里多嘀咕了两句。 “涂婳,请你过来这边,就不得不给你隆重介绍一下我跟你提到的几位厉害的长辈了。”像是故意在涂婳面前献宝一样,满怀期待地给她介绍李元萧,“这是我小师公李元萧,旁边的是小师公的妹妹元瑛。” 他心情略兴奋地介绍完,还等着涂婳听见介绍后脸上会露出的“惊讶之色”,结果眼底的暗笑还没散去呢,就见已经从哥哥身上落地的李元瑛,嗓音又甜又脆地大声跟涂婳打招呼。 “哇!会变魔术的漂亮大姐姐原来是你啊!” 自从上一次那惊鸿的一眼,双方擦肩而过后,李元瑛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次红绿灯前,面前的这位美人大姐姐给她“变”的魔术! 旁边李元萧本来正要跟她打招呼,一听自家亲妹这句话,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他低头看了眼元瑛,又抬头打量了下眼前确实相貌出众的女孩子,目光不由一变。 几乎是刹那间,他也想起了那一日红绿灯前,停在旁边的那辆白色的suv。 原来是她?! 涂婳眸光愣了一瞬,仔细打量面前笑眯眯的小姑娘,不经意的一抹画面,从脑海深处浮现上来。 “啊!你是那个小姑娘?!” 涂婳的语调也变了,很是意外。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居然一个意外连着一个意外。 在一个远离城市的山区小镇下面,她不但看见了谢淮楼,甚至见到了当初开车在路上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 这真是……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李元瑛脸上兴奋的表情,显然跟涂婳一样,也没有想到他们在这里等的客人,居然会是她! 她兴奋极了,伸手去拖拽她哥李元萧往漂亮大姐姐面前拉。 “哥!哥!她就是那个,那个会探囊取物的漂亮大姐姐!你还记不记得?” 李元萧猛地被她一拽,趔趄到涂婳面前。 不好意思地伸手同眼前的美女打招呼:“您好您好!我是李元萧,不好意思我妹她经常这样一惊一乍的,您别介意。” 年轻人的随和自在,让涂婳瞬间放下了些紧绷,听完他说的话,不由乐了。 两人像之前同谢淮楼一般,短暂的互相礼貌性地握了握手。 小朋友李元瑛不甘其后,也蹦跶着上前,高高举起自己的小手! “我!我!我!” 身旁一圈大人忍不住被她的天真和活泼逗笑了。 涂婳进门时骤然聚敛起来的谨慎,也不免被小可爱李元瑛逗得放松了下来,脸上的神情甚至都自在了不少。 身旁几个人都是聪明人,众人将她细微的变化看在眼中,谁都没说什么。 涂婳笑着同小同志李元瑛握了握手。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甚至还可爱的握着手轻轻摇了两下,不禁让人会心一笑。 “没想到,除了老头子我,你们都是熟人啊!哈哈哈哈——来来来,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都别在院子里站着了,这大冬天,外面冰天雪地的,走!咱们进屋里聊。” 好客的老秦同志招呼大家开门进屋。 第四百八十七章 小涂你能感觉到啊? 小秦爷秦捡的家宅里,现代高科技的东西,可能没那么全,但是大佬的烟酒糖茶绝对都是极品。 相较于秦家父子,李元萧兄妹同师叔秦捡的关系,更为亲近随意一些。 所以李元萧去师叔的收藏架上,特意挑了盒好茶,过来给大家泡茶,也算是对涂婳到来的迎客之道。 涂婳进屋后,就发现了里面的乾坤。 来之前,秦朗说要带她见见他家几位长辈高人,她还猜测过那画面。 而今,见着他口中的三位“长辈”后,涂婳多多少少还是花了点心里建设,才终于接受了出如此出乎人意料的事实。 “来,请。” 一人一杯香茗,涂婳倾身接过一杯,“谢谢。” 喝茶时,她发现,在场之人,除了斜对角不远处的谢淮楼神情淡然,秦朗父子接李元萧的茶时,神情里颇为恭敬。 她抿了一口茶的功夫,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早已经散没了。 屋内,暖气十足。 她脱了厚重对外套,打量大家,却赫然发现大家的目光似乎都或明或暗地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李元萧泡完茶,给师叔秦捡打电话,家里来客了。 他说电话时,涂婳插空倾身小声向身旁的秦朗打听,“什么情况,你家长辈这么年轻?” 她瞧着,李元萧那张年轻的脸,不住地暗中打量他的皮肤质感,猜测对方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居然这么年轻。 李元萧挂了电话,察觉到涂婳另有所思的目光我,不由笑了声,转头问秦朗:“朗哥,你没同涂小姐解释过我们之间的关系?” 朗哥?! 涂婳方才听见秦朗喊他“小师公”,现在又听见李元萧喊他“朗哥”。 涂婳脑子有点懵:…… “你们这称呼……有点不走寻常路哈?” 秦朗哭笑不得给她解释了下彼此间如此称呼的原因,听得涂婳本就好看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十分干脆地抬起手,竖起大拇指。 牛。 开了眼了,还可以如此各叫各的辈分儿。 大家初次碰头到一起,短短寒暄过后,秦朗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这才把话题拐入到正规,抓了一把五香瓜子放在涂婳面前。 “怎么,早上我给你传的那些照片里的东西都不行吗?” 见他提起正事,涂婳也点了点头,“能用的不多。” 旁边不远,谢淮楼望着涂婳的侧脸,沉眸片刻,正要开口,腿上突然“重”了一点点。 他低头,只见坐在他身边的李家小姑娘李元瑛,小胖手在桌下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腿面。 小孩子的手劲能有多重,不过挠痒痒一般。 但谢淮楼想说的话,一下子凝固在嘴边。 【大哥哥,今日你要少说话,才能有好运气哦!】 不知为何,方才涂婳未到时,李元瑛在院子里阻拦他时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中。 你要少说话,才有好运气哦。 谢淮楼不禁眯了眯眸子,沉吟片刻,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我,静坐一旁,默默旁观。 他有些意外地多看了看身旁的小朋友一眼。 心中暗自惊讶。 他谢淮楼这么些年,没想到有一日竟然被一个小学生影响了,真是。 隔壁开开心心喝茶嗑瓜子听八卦的老秦同志,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谢淮楼一眼,没忍住宠爱地摸了摸小朋友李元瑛的头。 殷勤地给她抓了一把糖果。 “谢谢秦伯伯。” 软糯的声音,引得涂婳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听见身旁秦朗说话,又回头同他研究事情的解决办法。 “我也不知道你干嘛用,反正呢,早上给你发的都是这两年来,圈子里还比较认可的好东西,真假不用你操心,不好的我也不可能推给你。不过,既然这些东西都不太用的上的话,你想想,大致是什么门类的东西,会是你所说的那种带灵气的东西,有个范围没?” 说着,见涂婳的茶杯空了,刚转头,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提杯又给她倒了一杯。 他抬眸,正好对上小师公李元萧鼓励的目光。 秦朗心说,这是鼓励他多了解一些涂婳的需求呢。 就他这短短的跟李家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很显然,不管是涂婳的到来,还是涂婳和他所谈论商量的事情,都是李家人感兴趣的。 涂婳并非对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好无所觉。 这事,她既然选择了请求秦朗的帮助,自然对他身边的所谓的“高人”,也没有太大的排斥。 何况现在情况紧急。 她急需完成系统推送的急救任务,尽快给系统补充能量。 急事当先,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涂婳喝了口茶,想了想说:“范围具体如何,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但我翻看了半天你给我看的那些东西,倒是也让我找出了一点不同来。” 秦朗闻言眼睛一亮我,甚至是身旁的其他人。 大家都好奇地看向涂婳。 涂婳想了想,说:“似乎那些后期人工雕琢或是加工过的东西,不太合适。” “后期加工的不成?”秦朗诧异道。 涂婳点头,“好像是,你之前给我发来的图片,大多是古董书画一类的,但是好像感觉都不对,反而是里面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瞧着有点感觉。” “不好意思,容我多问一句啊,小涂同志。” 坐在一旁的老秦同志,听到两人聊到这里,忽然饶有兴致地暂时打断了一下两人的谈话。 涂婳听见声音,连忙转身,道:“秦叔叔,您有话随便问。” 秦朗也转头一起看向秦中良同志。 老秦沉思片刻,问出大家心中此刻都有却没有问出口的疑惑。 “小涂啊,叔叔有些地方没太听懂。你说秦朗给你发的那些图片,你感觉不对,那块石头你能感觉到还成,你是通过什么样的感觉判断东西成还是不成啊?你那个感觉有没有什么标准。” 秦朗心道,真是亲爹,一下子就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点。 涂婳闻言,怔了一下。 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什么感觉? 系统的检测报告啊。 但是这个解释她不好说出来,正想着如何回答,一旁的李元瑛笑呵呵地高声道: “我知道!” 大家齐齐转头看向她。 只见李元瑛盯着涂婳,自豪道:“因为漂亮姐姐会魔法!所以她能感觉到。”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一言惊四座 李元瑛一言惊四座! 涂婳刚听见她笑呵呵说这话,还只当童言童语,宠爱地笑了笑,心道小朋友真可爱。 哪里想到,李元瑛这句话一脱口,包括唯我独尊一本正经的谢淮楼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涂婳脸上被小朋友逗笑的笑容,在几双目光的聚焦下,慢慢淡了。 一脸问好:? 为什么这个孩子说完话,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涂婳刚放松下来的心弦,瞬间又绷起来。 秦朗旁边一看,立刻察觉出来她的变化,连忙摆手出声打圆场,笑呵呵道:“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别吓着人行吗,各位?” 有了秦朗的提醒,几人也察觉到一时不适。 “是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涂小姐别见怪啊,小孩子童言无忌。” 涂婳淡淡笑了下,倒也没多少什么,只不过转头多看了笑吟吟望着自己的小孩子李元瑛。 谢淮楼幽深的眸光从几人脸上扫过,眉梢轻抬,见李元萧和秦家父子将方才李元瑛说过的话,轻轻在涂婳的面前就那么揭过去。 心底微感不适,正欲开口。 桌下大腿上,一只小胖手再次抓了他一下。 这次,小丫头竟然还多用了一点力道。 谢淮楼神情微顿,低头。 对上一双聪慧激灵的眼睛,乌黑澄澈的眸子闪烁着某种特殊“关爱”的光芒,亮的人一时忘了刚才要说什么。 谢淮楼眯了眯眼,心中暗想,这李家的孩子今日已经阻止他两次欲在涂婳面前开口的想法,难不成是要他今日只闻不说? 可下一秒,谢淮楼却又个人觉得。 李元瑛只说今日让他少言,并没说不言,此时接连拦住他,可能是当下这个时机不对。 而不是,他不能说话。 想通了这一点,他无声对着李元瑛点了点头,暗示对方自己已经“领悟”到了。 人小鬼大的李元瑛这才移开小胖瘦,眼底一喜,转头继续听秦伯伯和漂亮姐姐聊天了。 在场人中,在李元瑛那句说过之后,最沉得住气的人,当属亲哥李元萧。 ——刚才看见了一个漂亮大姐姐,会探囊取物。 ——我还水中捞月呢。 冷不丁的,李元萧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对面的美女身上。 谁带的崽,谁最了解脾性。 何况那一日的惊鸿一瞥,没想到今日又续接了难得的缘分,再加上他在院中那一卦的卦象所示,李元萧冲茶的手,不觉迟滞了些许。 元瑛毕竟是小孩子,容易让人亲近不设防。 而他相较在场其他人,似乎与对方还没有多大的交集,因此他也是一副多听少言的模样,饶有兴致地听着秦家父子与来客之间的谈话。 听起来,对方特意来找秦朗,是想寻些东西。 李元萧眼眉一抬,看了眼亲妹李元瑛。 李元萧:这是那天你说能探囊取物那位? 李元瑛:对哒!惊不惊喜? 兄妹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流。 涂婳自从绑定系统后,感官比从前要敏锐的多,便是方才那一小段插曲的变化,她也已经察觉到,屋子里有什么信息,她刚才没有捕捉完全。 一个小孩子的话,居然能引来这么多的变化。 她看了看李家兄妹,进屋前秦朗的介绍再次浮现,李家兄妹……对秦朗来说,辈分儿和话语权,似乎真的不低。 这种不像是完全来自于辈分的碾压,更像是他们之间有别的什么。 涂婳沉吟片刻,半转身,接着搭理鬓角卷发的时机,极其小声地问秦朗:“她真的是小学生吗?我是说年龄……” 秦朗听得一愣,刚要抬眼。 涂婳极小声:“别看啊。” 秦朗一动不动,“真,小学生。” 发丝掖在耳后,她转身想了下,想着给秦朗父亲老秦同志简单解释一下,当然,理由肯定不能是李元瑛说的那种什么魔法不魔法的,再说了,她根本也不懂那些。 老秦同志自然也没有完全当真。 但是李元瑛人小本事不小,何况他这种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从不以年轻大小去轻易断定别人的本事。 小祖宗那话,听着像玩笑话,但,未必! 因为,涂婳说话时,老秦同志听得十分认真。 涂婳解释的不复杂,只说有个朋友需要,当然个人的判断总归是有主观成分在内,而且客人的朋友,客人不想说是谁,自然他们也不可能刨根问底的去打听。 所以什么东西可以,哪些不行,就只能靠撞运气,毕竟解释权既不在他们手中,也不在涂婳身上。 “既然没有一个统一的判断标准,那你们别说,这事还真是不容易处理呢。”老秦同志喝了口茶,琢磨了下说道。 李元萧闻言点了点,“确实。” 秦朗有些好奇,今日三哥谢淮楼的安静。 就如此刻,他习惯性地等谢淮楼提出自己的疑问,比如试图询问涂婳,所谓的朋友判断标准如此宽泛,为何非要你来帮忙收集? 等了半天,压根就没等来对面谢淮楼的生意。 出乎意料的秦朗怔愣了下,不禁看向谢淮楼那张嘴,想看看那上面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怎么三哥的反应今天这么奇怪呢。 怀疑的目光不觉移到他身旁李元瑛的小脸上,某句“提醒”瞬间划过脑海。 秦朗:…… 不是吧? 三哥信了?! 大家态度不明朗,涂婳便没有再多说,她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两口,暂作休息。 确实是有困难,所以她才来请求秦朗的帮助。 而突然之间一下子,同时对面秦朗所说的高人“长辈们”,其实她自己现在还在适应中。 最好的结果就是大家都能够互惠互利,才好合作。 只是,现在系统正在集中能量抢修中,她也希望尽力给系统争取时间和空间。 她沉思了一会,转身从背包之中,拿出一个古式小瓷瓶,轻轻放到秦朗的面前。 “我知道,这件事如果有充裕的时间,或许没有眼下这么麻烦难办,但现在时间预留的不够,我朋友那边又急需,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这一瓶养神丸,略表心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表达一份谢意。” 第四百八十九章 没人比他更懂含金量 涂婳的养生丹一出,满屋俱静! 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早就从李元萧和秦捡的口中,知道了这补药的厉害之处。 何况,谢家有人服此药捡回一条命来。 没有人此刻比谢淮楼更懂桌面上,这一瓶养神丸的含金量了。 他眸光惊愕地打量了涂婳一眼。 呼之欲出的话,在舌尖滚来滚去。 谢淮楼头一次感受到这种言语不由自己做主的拘束感,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犀利的目光,落在那灰白色的小瓷瓶上。 这瓷瓶,他也见过。 谢斯铭的媳妇曾经拿药出来时,被他一同带走检测,本来,他完全可以直接从姜莉的手上买下来。 开价随便。 不过姜莉没同意,她反而觉得一个普普通通的装药小瓷瓶而已,谢家何必在她面前为了个小瓶子也要砸钱,让她难堪。 被拒绝了。 谢淮楼当时也没计较,自然,也没有那个善心,告诉对方,其实她手中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瓷瓶,也算得上是一件古董文物了。 价值虽然不高,换辆豪车绰绰有余。 谢淮楼不明白,涂婳一个年纪轻轻的二十多岁姑娘,哪里有这个资本,随随便便就可以甩出这么多的好东西? 还是说……他眯了眯眼,眸光幽深。 她是不是不太清楚,那一小瓷瓶里的神药,可以有多大的发挥余地? 根本不是多少钱的问题。 如果不是他们谢家和雷家目前还封锁着这丹药的神奇,她的生活绝不会像现在一样平静。 他若没记错,这丹药,秦朗帮雷家可是一百万一颗,从她手上拿过。 若是里面整整一瓶…… 钱不重要。 势在必得的目光在谢淮楼的眼底深处暗暗浮动。 当然,对涂婳拿出来的东西,有同样想法的人,又不止他一个人。 神药一出。 知道那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的人,除了无欲无求的小朋友,其他人全都惊傻了。 不是…… 这东西如果大家没记错的话,是不是连老修行秦捡同志都差点没克制住心动?! 现在在贵客涂婳的手中,怎么搞的好像是随时便便拿出来一瓶糖豆似的。 简直是壕无人性。 李元萧初次“出山”历练,没想到就被解了禁忌的李家命运咣咣一顿捶打! 瞧瞧! 他这才刚给祖宗磕完重头出山,迎面碰上的都是一群什么人? 一个比一个脾性奇怪不说,还各个身有乾坤。 一个年轻人,随随便便就把这种稀释珍宝随身带了一整瓶在身上,李元萧的目光落在涂婳和桌面那瓷瓶上,根本就移不开视线。 谢淮楼大半夜带到李家的那一颗,已经是历经各种检验之后的产物,他和师叔秦捡拿在手中,依然觉得那丹药里灵气怡人。 而眼前那瓷瓶中,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颗呢? 李元萧感觉胸腔内的心跳声在猛烈作响。 “涂小姐……你这一瓶之中,不知?” 涂婳见对面的李元萧开口,怔了下,反应过来他想问什么,于是连忙回道:“里面具体还剩多少颗,我还没数过,不过……”她打量了一眼桌上的瓷瓶,“里面是我自己预留了,也吃了几颗,加上送人的,可能也不多了,十几颗是能有的。” 涂婳很聪明地察觉到,自己拿出养神丸之后,大家的反应不像是不懂的,那么换个思路,也就是说,通过谢家和卖给秦朗的那些,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如此更好。 省了她推销。 她拿出韩其光送给她的这瓶养神丸时,也想过别的东西,只是那些比较有价值的东西,此刻都在系统背包内。 系统在忙,她倒是也可以把系统喊出来,拜托系统强行划拨能量把背包里的好东西,取一点出来。 但是涂婳不想这样。 时不时打断系统的处理进城,很容易造成系统负担。 至于酬劳钱财…… 她的银行卡里,现在倒是也挺富裕的。 然而,有个随随便便就能撞人一下赔台车的土豪在这里,他们周围互相结交的朋友,又能有几个差钱的主儿。 更何况,她从外面一进来,就发现这山区脚下的小民房,根本就不像是普通人居住的房子,里面虽然环境装修古朴简约,但就那四周的摆件,墙上的书画挂件,甚至还有一些她根本就看不懂的一些物件,哪一样是普通的呢? 面对这样的人,涂婳思来想去,拿出了一瓶童叟无欺老少皆宜的养生佳品。 感觉这东西的价值,弹性区间特别大。 非常合适。 事实证明,她选对了。 一瓶养神丸,她感觉比她包里的其他东西更有价值。 端看身旁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人到半百正觉得体力不如年轻时候的老秦同志,前一天还叮嘱儿子秦朗,千万别忘了将来碰着机会了,好好跟贵人那里打听打听看看,还有没有那种神药了,他们老秦家也合资搞它几颗镇镇宅。 没想到,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一回故土,连运气都这么好。 还不等他催儿子去打听呢,他竟然亲眼看见这么一瓶子仙丹,就近在咫尺。 听说这药能跟阎王抢命,老秦同志怎能不眼馋? 他忍不住给儿子打眼神,快答应她! 快啊! 别犹豫! 甭管她这事多难,咱秦家一定帮她找! 一颗一条命,这大好的机缘,谁撞上了能轻易放过啊! 老秦同志急的很! 忍不住把手机屏幕划开,赶紧查看自己的小金库。 秦朗离着亲爹又不远,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谁什么反应,他能看不见吗? 别说他们了,就是他,刚才看见涂婳从背包里拿出这个小瓷瓶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都嗡的震了一下! 好家伙。 报价一百万一颗的神药。 为了找那五件有灵气的东西,她居然舍得把这么贵重的稀世珍品拿出来?! 秦朗不是不想开口说话。 而是因为自己对涂婳仅有的那些了解。 为了解决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她居然如此痛下血本。 显然。 她所求的东西,绝非寻常之物! 秦朗抬眼对上李元萧和谢淮楼的目光。 发现三人眼中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砸锅卖铁也要给她把这事办成! 祝大家国庆节假期快乐!出行平安! 第四百九十章 何须如此大补之物 屋外,不大不小一声“嘭”! 辈分儿最高的秦捡,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腋下又夹着一包东西,高高兴兴地从外面回来了。 关门摘了帽子挂一旁,又顺了顺凌乱的头发。 这才笑呵呵地喊了声:“我回来了啊!贵客是不是已经到了?” 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最先跑出来的,就是一骨碌翻身下地冲向是秦捡的李元瑛。 “来了一个美女姐姐,伯伯!” “好好好!客人接到了就好,走!伯伯带了好东西回来,咱们一起进屋去。” 秦捡牵着李元瑛的手往里走。 此时,屋子里听见动静的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等着秦捡。 李元萧和秦朗的位置,离着门口比较近。 两人起身迎接,刚好秦捡带着孩子抱了一堆东西进来,二人眼明手快,双双上前去接,一个接他手上拎着的,一个帮他把腋下夹着的包裹拿过来。 涂婳听说了秦朗口中的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不过没想到,随着声音一起进来的“长辈”依旧这般年轻。 望着秦捡那张看起来,甚至比秦朗父亲还要年轻一些的相貌,涂婳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长辈”这个很有分量的词了。 秦朗放好东西,转身给秦捡介绍涂婳。 “小太爷,这就是我之前跟您老提过的朋友,涂婳。” “涂婳,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一位长辈。” 涂婳认真听着,只是面对秦家那张正壮年的脸,她一时顿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喊人。 不过迟疑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秦太爷,您好,今日前来给您添麻烦了。”她同秦朗交好,便也顺着秦朗这边的辈分喊人了。 秦捡辈分儿高,但性格还是很随和的。 “哈哈哈,不麻烦不麻烦,浪浪的朋友,也是我的贵客,难得有缘,来,孩子坐!” 说着招呼涂婳。 秦捡一扫众人,“都坐!都坐!我这里啊,没得那么多的规矩,都自在点。” 初见第一面,秦捡这位长辈留给涂婳的印象很好。 秦捡还没进屋前,几个人正研究着涂婳的事,那装着养神丸的小瓷瓶还立在桌子中间。 秦捡脱了衣服,感觉大家脸上的神情,像是正在琢磨什么事,眼神一过,很快发现了小瓷瓶。 定睛时,蓦然感觉到什么。 他慵懒的眼神忽然明亮几分。 “这小玩意瞧着挺可爱,什么物件?”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晚辈秦朗,“客人是来寻你帮忙掌眼的?” 秦家的生意,秦捡还是知道的。 一眼过去,就感觉那东西不像个现代的物件。 秦朗摇头,“不是的,太爷,是药。” “药?”秦捡倒是愣了,“什么药?谁病了么。” 秦朗说:“就之前您看过的那药。” “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秦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目光扫过几人,见大家都不意外,视线再次落在那小瓷瓶上,这才往前走了几步,认真打量了几眼,沉吟少许,转头看向涂婳,十分客气询问道:“请问,这东西我能看看吗?” 若真是他们早上带来的那灵药。 秦捡不敢想,这一小瓷瓶里面这么多的药,这姑娘是从哪里得到的。 难怪今日气运不同,来客也与往日不同。 仅凭这一瓶药,来者确实是贵中之贵的贵客,秦捡心道。 涂婳浅浅一笑,说:“您请随意。” “好、好。” 秦捡伸手拿起,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手上。 涂婳拿出这瓶丹药之后,在场之人还没有一个人打开看过,秦捡小心掀开瓶盖,只一刹那间,又再次急忙盖上,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极快。 甚至放下后,还往后倒退了退步,像是碰上了什么吓人的东西,退避三舍。 唯有离他较近又略同一二的李元萧,明白师叔怎么回事。 “师叔?您还好吧?”李元萧抬臂在秦捡后方,轻扶了一下。 “没事,没事。”秦捡神情很快恢复原状,笑呵呵的轻拍了下李元萧,转身面朝涂婳,目光中露出极大的兴趣和善意。 “姑娘,你这瓶丹药,可真是好东西啊。” 有小秦太爷这盖棺定论的一句话,在场之人,无一例外,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涂婳。 李元萧帮师叔秦捡拉开椅子,秦捡便同大家一起在桌边坐下,李元萧帮忙把他带回来的东西,暂且放到一边去。 桌上,如今有这件东西,其他事倒是可以暂时放一放,以要事为先。 这么看来,他刚才不在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是在屋子里面,正在谈论这个问题吧。 涂婳一直等到他坐好坐稳,才点了点头,回答道:“是朋友送的,让我补身。” 说完,只听身旁几道倒抽气声。 其中甚至包括秦捡。 秦捡目光关切地上下打量涂婳的面容神色,除了觉得这姑娘面相确实属于富贵悠闲的人,气色饱满,也不像是哪里有什么严重毛病的人,何以需要这样大补的东西? “姑娘,我看你这脸上的气色不错啊,怎么用这药补?” 秦捡辈分儿高,有他说话,其他人几乎都是在旁边听着,不会随意插言。 涂婳也看出了这细微的气氛。 “秦太爷,不是的,我身体还行……” 秦捡笑道:“您来是贵客,咱不按他小郎子的辈分儿走,我今年才四十来岁,你要不介意就叫我一声秦叔好了,被让你拘谨,我也不用成天被他们叫老了。” 涂婳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秦朗一眼。 秦朗冲她点点头。 涂婳也笑了,“好,秦叔。” “诶!这才听着顺耳的嘛。”秦捡还挺高兴的。 一旁秦家父子:“……” 合着满场就喜欢听他们爷俩喊他“爷”字辈儿的是吗? 涂婳想了想说:“之前有一段时间,家中有人需要大补之物,所以才得了点药,我自己之之前也吃了点,觉得还不错。” “原来如此。”秦捡颔首。 他打量涂婳,“你若是身体哪里还有不适之处,我平日里略通一点中医,我帮你瞧瞧?” 第四百九十一章 宿主放心,他查不到 秦捡的话一出口,落在涂婳身上的几道视线,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其中尤其以老秦同志和李元萧的神色最为“震惊”! 二人连忙盯着涂婳,目光中双双都是急切地鼓励。 啊? 涂婳听得微微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老秦同志一旁有些急,忍不住倾身往左,尽量离涂婳近一些,低声给涂婳透露这位秦家小爷的根底,“小涂哇,小爷他吧,医术了得,轻易不给人出手看的。” 言下之意,这送上门的机会可千万别错过啊。 有则医治,无则放心。 反正不亏,机会难得。 他们一群人来了半天了,也没见秦捡主动说给谁瞧瞧。 就是谢淮楼那件事,秦捡能出手,老秦同志心里暗自都觉得,没准是他带来的那颗药让老爷子觉得神奇了呢,再加上又有李家人的帮忙,所以一时高兴才管了谢家的闲事。 而现在,秦捡竟然主动提出给涂婳一个外人看看。 老秦同志生怕身旁这小姑娘错过这好机会。 李元萧眼中的意思也差不多。 都觉得秦捡主动出手,机会不容易,目光中都是鼓励。 秦朗说:“要不让小太爷给你号个脉?” 谢淮楼一旁,眼眸微眯,沉默地盯着涂婳的反应,几次欲说话被小丫头拦下,他后知后觉发现,有时候他不说话,也未见得就没有好戏看。 他不说了,自然也有人慢慢问出他所想之事,如此看来,反倒也不急了。 就如此刻,他更是好奇地望着面对秦捡好意,却一反常态略显迟疑的涂婳。 有点意思。 他好像能感觉到,她在那一刹那间的抗拒。 一个身上总是带着他看不懂的秘密的人,甚至调查都调查不出来个关键信息,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么多年,他身边就出现了两个让他有这种摸不透的感觉的人。 一个是明家新贵明赫,一个就是眼前的涂婳。 偏偏,明赫那个人看起来也对她很感兴趣。 谢淮楼抿了一口茶水,决定继续保持沉默,静静地看着。 他久久不出声,以至于涂婳渐渐地,都快忘了这个屋子还有谢淮楼这个桀骜自我的人。 李元瑛早早爬上谢淮楼身旁的凳子,一脸高高兴兴的样子,不忘请求谢淮楼帮她抓点干果零食,谢淮楼照做,连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他能在谢家千里之外的小村庄里带娃。 秦捡是长辈。 上辈示好,确实不好推辞。 可是涂婳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有秘密的,同旁人相比,她这秘密又不是是能随随便便泄露出去的事情。 她确实有些迟疑。 倒不是因为她不信任秦捡的医术,恰恰相反,她是有点被他刚才能精准识别出韩其光送的那瓶养神丸的本事给惊到了。 同样的东西,总感觉他好像知道的更多呢? 眼前这位秦家长辈,或许真的就是秦朗口中那种特别厉害的高人。 涂婳一时不知,该不该应。 她迟疑片刻,凝神在意识中,紧急呼叫系统。 “统子!统子!快出来!” 连喊两遍,系统光速上线! 【宿主,你不用担心,对方虽然综合素质比一般人类要高,但仍然是人类,他不会察觉到我的存在,所以您可以放心让他给你检查。】 “你确定,真的不会被看出来?” 【当然!目前,以现有的蓝星科技水平,除非宿主或者我主动暴露,寻常科技是无法探知到的。】 涂婳心中略有放松。 系统想了想,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给宿主涂婳吃了一颗定心丸。 【何况系统全程序现在处于修障模式,他就算摸,也只能摸个虚边。不过这个几率是在是太小了,人类的感官早已经不是千万年前的那种觉识了,宿主放心。】 涂婳在心中“嗯”了声,放下心来。 就在秦捡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想要把话收回时,却见对面的涂婳把手臂抬了上来,甚至向上扯了扯袖口,露出手腕。 “那麻烦秦叔了。” 涂婳笑吟吟道。 有了系统的暗中保证,涂婳心中倒是多了几分信心,不再担心自己身上的“秘密”会被眼前的高人秦捡识破。 系统也和给力。 在她抬起手腕撸袖子时,系统在她耳边说话: 【既然宿主担心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吧,在他给宿主号脉的过程中,我将全系统信号暂时暂停,屏蔽掉能量信号,以免对他产生不必要的干扰,刚才为了确保安全,对他全身扫描了一下,这个人的周身磁场确实跟其他人类,不太一样,能辐射的场域也比较大,这样处理宿主的身份会更安全一些。】 随后,涂婳只觉得脑中,划过一片清凉之气。 她在意识中,再去与系统对话,已经没有回音了。 如此一来,涂婳心里便更放松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自在不少。 秦捡本就对周遭之事,感知颇为敏锐。 就在对方放上来手腕那一刹那,秦捡忽然觉得周遭有什么不太一样的“波动”,很细微,但是又无法感知更多,细微的甚至更像是他一瞬间产生的幻觉。 他轻摇了一下头,甩甩心中杂念。 见涂婳神色放松期待,不由嘴角挂起笑容,和气道:“那我帮你好好看看啊。这是药三分毒,若是本身无病无灾,无论是治病的药,还是补药,还是要斟酌着吃。” 秦捡这句话,涂婳在心中自动给他翻译成:没病别瞎吃药。 涂婳会心一笑,知道秦捡见过韩其光那药,肯定是有点不放心她,平白无故的为何吃那种大补药。 三指轻搭涂婳手腕。 屋子里瞬间,一片安静,就连小朋友李元瑛也不再嗑瓜子了,改而静悄悄地吃着山楂片。 脉搏规律,脉像平稳。 这从他诊脉上来,眼前的姑娘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不像是一个需要吃这样大补之药的人。 但或许也有一种可能,是吃了这药后,身体调理到这个水平? 诊脉中,秦捡也不忘抬头认真仔细地打量涂婳脸上的气色。 涂婳任他端详。 有系统的话在前,涂婳心想,应该不会被看出来什么吧? 刚想完,腕上指尖轻动。 涂婳忽见秦捡眉梢一抬,神色困惑起来。 “咦?” 涂婳一听这动静,心里咯噔一下! 国庆啦!国庆啦!祝祖国生日快乐!!!(^-^)v 第四百九十二章 你身上已有聚灵之物 “另一只手。” 秦捡一向鲜少自我怀疑,此一时,眼底深处反而多了一丝犹疑。 明明这脉象并无多少问题,可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这感觉又找不到来处,真是让他有些莫名奇妙。 秦捡心道:奇了怪了。 涂婳换了一只手。 没多久,秦捡点点头,她才收回手,放下袖子。 “小秦太爷,涂婳她没什么问题吧?” 秦朗替涂婳问出了她想问的话。 秦捡笑呵呵道:“没事,没事,这丫头身体好着呢我,没什么大碍,不过。”他看向涂婳,“平日里不要久坐,时常起来动弹动弹,气血才会流畅。” 涂婳笑了笑,点点头:“好,谢谢秦叔。” “客气啦。” 秦捡还是觉得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姑娘身上,有种让他琢磨不太透的感觉,他借着起来拿常饮的茶叶,背过身时暗自掐算了一下,结果让他不禁蹙了下眉头。 天意不明。 哟,这样的情况,还蛮少见的,秦捡心想。 转过身来,把茶罐顺手就交给一旁的李元萧,后者开罐、煮水、倒茶,兀自忙碌。 其他人依旧打量秦捡同涂婳之间。 本以为秦捡号脉,能号出什么新闻,现在既无情况,几个人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在涂婳放在桌面上的养神丸和她提出的急需解决的事情。 这事,最开始就是秦朗跟她对接的。 秦捡回来的晚,内情了解不多,于是秦朗便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又翻出手机给秦捡看了看他早上发给涂婳的那些图片。 了解过后,秦捡微挑了挑了眉头,颇有些诧异地看向涂婳。 “秦朗给你发的这些东西,我瞧着都是正经玩意儿,这么些个东西里面,没几个合适的?” 涂婳闻言点了下头。 “只有一个原石能用。” 秦捡了解地点了点头,拿过秦朗的手机,在他们俩之间的聊天框中划动页面,从里面翻出一件铜器,指给涂婳看:“这物件也不行?” 涂婳倾身重新看了看,想起系统扫描这件青铜小把件时,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给出了“no”的判断。 她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一件,文物价值很高,但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这件把件上面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话音方落,只见秦捡的眸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盯着她的目光,都比之前要和蔼更多。 秦捡忍不住抬眼打量了她几眼,又低头翻出一张,“那这个呢,也不行?” 涂婳看向屏幕上的图片,还是摇头。 “珊瑚不行。” “红珊瑚也算一种海下灵物,灵气不少,也不行?” 涂婳知道秦朗给她发的这些图片,都不是普通的东西,但她也纳闷,系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 “它上面的灵气更少。” 秦捡看着手机上的图片,发现秦朗给她的东西里面,以他们这种人的价值角度判断来看,这两件已经是他能够感觉到很不错的东西了。 翻着看了看,他看见了涂婳说还可以的那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这个行?” 涂婳点头,“这个勉强行。” 也就是说,也不是最合适的东西。 秦捡盯着这张图片,仔细研究,感觉同前两个问的也没胜过几分,怎么它就行呢? 而且…… 他不由抬眼打量了一眼涂婳。 心道这姑娘眼力可真是了得,年纪轻轻的,是怎么察觉出它们之中的差别的? 秦捡大致了解了此事的难易程度,暂时把心中的好奇先按下,手机还给身旁的秦朗后,低头剥了几颗花生,沉思一会后,抬头转向秦朗,问:“你发的那块石头,哪个地方搞来的?” 秦朗说:“具体哪儿的,我也忘了,好像是前几年去草原那边收东西时,别人顺手搭的。” “草原?” “嗯,蒙东这边。” 秦捡剥了几粒花生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了会儿,转头对着涂婳说:“那石头,是地里的东西,地里的东西也行?” 涂婳没太明白这话,转头看了看秦朗。 只见秦朗听见他家小太爷这话,愣了一下,忍不住倾身靠过去,很是诧异地盯着秦捡,不太确定道:“地里的,还是地下的?太爷您说清楚呗?” 秦捡对他说:“人家坑里的捡的,送你了。” 秦朗惊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后脊背窜上一股凉风,刚要发作,又听小太爷秦捡补充说道:“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种,更不是文物,就是那地界的普通石头,可能是沾了点东西,让涂婳小姐感觉出来了。” “啥?” 这话比刚才说的还吓人! 秦朗回头看了一脸茫然的涂婳一眼,回头问秦捡:“涂婳她就一普通人。” 言下之意,她怎么可能感觉出来这玩意。 秦捡瞅了他一眼,又剥了一颗花生,当着秦朗和涂婳的面,嚼了一会,才开口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越懂,可能越看不上这些,反而涂小姐兴许一无所知更灵敏。” “这不可能!” 当他三岁小孩忽悠呢? 秦朗放大照片,沉默少许,放弃了。 “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正常。”秦捡淡淡道。 但是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涂婳,“姑娘,你刚才说你需要的东西,需要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的,是吗?” “对的,秦叔。” 秦捡拿过秦朗正在研究的手机,再次看了看上面的东西,指尖在桌面上划动,旁人也看不出来他在做什么,李元萧挺胸抬头往前看了看,眸底有些惊讶。 涂婳坐在一旁,完全看不懂秦捡在划什么。 直到看见他手指忽然横划一条长线,线尾处,正巧落在涂婳所坐的方位之处! 涂婳提起精神:? 秦捡顺着指尖划出的方向,抬头看向涂婳。 左右两侧的秦家父子、李家兄妹,加上谢淮楼,大家齐齐看向涂婳。 涂婳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 秦捡沉吟片刻,说:“你现在身上应该就有一个中央聚灵之物,你想想是哪一个?” 涂婳:?! “很有力量的。”秦捡声音笃定道。 几道目光齐刷刷看着她。 涂婳一时愣住,不知道身上有什么灵物,她身上若是早有,系统早就告知她了,怎么可能呢? 秦捡低头看了眼桌面,桌面上空无一物,涂婳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须臾,秦捡抬头说:“火克金为财,财中带杀气,此物应是因火而得,又不像是你所有,稍等……”他垂眸略思片刻,“财重压身,此物与你来说,颇有压力,姑娘你想想,身上可有这样一物?” 涂婳闻言微怔,脑中灵光一闪。 她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是谢豫川送她的那枚私人印章! 今日状态不佳,暂更一章,大家看完早点睡!不要等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你想问的就是我! 一枚小小的金印,上面篆刻着谢豫川的名字。 如果秦捡算出的东西是它,那……涂婳眼底眸光轻轻闪了两下。 她直视秦捡凝视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抱歉,没有您说的东西。 大家都看懂了她的意思。 秦捡见状,锐利的目光,在认真观察涂婳了一会后,眸光一软,转而温和地笑道:“那许是我漏掉了什么信息,也说不。” 话锋一转,秦捡没在这件“小事”上纠结。 只是偶尔目光轻轻扫过涂婳那张年轻又平静的面孔时,眼底的目光不由深沉了几分。 谢淮楼抬眸的瞬间,旁观到这一细微之处。 眯眼沉思许久。 秦捡是个随性的人,崇尚自然。 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总归机缘不到,强求不来,心性豁达,便也不怎么计较谁对谁错,轻轻将“失误”揽在自己身上,此事便在众人心知肚明中,不约而同地一起揭了过去。 大家彼此心领神会。 涂婳知道他们现在已经了解到,她的身上此刻也许已经有了五件之中的其中之一,而且按照秦捡的话,她手上的,应该正是代表“中央”这个方位的东西。 而其他人也知道,涂婳身上有一个“合格的”,但她不想拿出来示人,或者说是不能。 总而言之,在短短的十几秒的沉默中。 大家选择了一个特别“和气生财”的相处模式。 不得不说,涂婳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很快,几个人又换了话题,开始聊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还有什么样类似的东西,能符合涂婳列出来的条件呢。 秦捡、李元宵和秦家父子四个人,你来我往讨论的热火朝天。 唯有谢淮楼。 轻蹙了下眉心,暗中费解。 他看了看秦捡等人,又看向一旁托腮认真听他们说话的涂婳,一旁心中只觉好笑。 明明在场之人,一个个都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偏偏还要把最关键的地方略过去? 四个人,其中属秦朗的“本事”最拉胯,其他三人,也就年轻的李元萧或许阅历尚浅不及好友秦朗,但论专业“技能”,哪个不在秦朗之上。 问题的关键,分明就在涂婳身上那件不肯拿出来示人的秘密之物。 秦捡的能耐,谢淮楼领教过。 如果不是通过他,看见了那样的“画面”,兴许也会觉得他出手,或许是真的失误了。 但谢淮楼接触过,尝试过。 秦捡在他眼中,要么不出手,出手则必然心中笃定,才会那么说话。 谢淮楼皱起的眉心,半天没有舒展。 他眯眼望着涂婳的侧影。 心中暗自猜测她身上带着的东西,会是什么东西。 他们之间顾左右而言他的这种讨论,在他看来,毫无任何意义,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既然已有样板在先,问出关键,这件事按图索骥,顺藤摸瓜不就迎刃而解了么,还有必要放着现成的信息不问清楚,漫无目的大海捞针么? 一直被人暗中注视的感觉,不是太舒服。 涂婳垂眸想了想,转头看向紧皱眉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谢淮楼。 “谢先生,是我哪里有问题吗?您一直盯着我瞧。” 话题突然被打断,秦朗等人忽然止住交谈,齐齐抬起头看向涂婳和谢淮楼。 秦朗太阳穴猛地一跳! “嗨嗨,三哥,你别光在那边坐着不出力啊,聊聊呗,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你们海城那边最近市面上,出没出什么好东西?” 秦朗笑呵呵地拉着谢淮楼,想把他和涂婳之间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气氛,给岔过去。 可惜,谢淮楼明知他在帮自己缓解气氛,可是面对涂婳看过来的“平静”目光和提问。 谢淮楼明知李元瑛的提醒,还是不信邪地越过了命运之轮的高墙,直视涂婳探究的视线,沉吟片刻,问出自己的想法。 “涂小姐,东西既然不好摆出来,可否打听一下,那东西有何区别特征,寻找其他东西也好有的放矢。” 命运的小胖爪,已经在桌面下,抓不住他谢淮楼那悄然转折的命运节点了…… 他话音刚落,涂婳还没回答,谢淮楼已经听见身旁的小丫头深吸一口气,憋胖了两侧腮帮子,长叹一息! “哎呀……” 小孩子稚气清脆的嗓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平静。 秦捡、李元萧和老秦同志,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惊讶。 秦朗都不用看身旁几人,就扫一眼坐他对面那小祖宗李元瑛的表情,院子里曾经说过的“谶言”跟洪钟一样,在他耳边咣咣回响! 三哥不愧是三哥。 谢淮楼永远都不会被旁人的言语所左右。 连李家人的预言都丝毫不放在眼中。 秦朗急忙去打量身边涂婳的反应。 涂婳的反应,神情如其他人一样,都有点意料之外的诧异。 秦朗心口慌了下,刚要出口打圆场。 只听身旁涂婳,沉默了一会,开口回答谢淮楼。 “我。” 谢淮楼眉头微皱:? 没太听明白。 “什么意思?” “我,就是答案。”涂婳长睫轻眨,淡淡道。 从某个角度来说,她这不算是说错。 最大的能量集中地,不就在她身上么? 涂婳也是方才,通过秦捡说过的那句话,后来在心中仔细复盘,又琢磨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为何谢豫川送她那一枚金印,会被精于玄门道术的秦捡捕捉出来信息。 因为那金印,根本不是“本地”之物,通过系统被谢豫川供奉过来,显然是带着特殊的能量过来的,再加上那金印身上,确实承载着谢豫川的一丝气运,所以有“灵气”不意外。 其实更她惊讶和震撼的,反而是秦家的这位年轻的长辈,秦捡。 不愧是世外高人! 这样也能“算”出来。 涂婳觉得,若是秦朗的这位长辈们,真的愿意帮她的话,也许不止是这一件任务,其他的任务,或许她也可以抢时间早点搞定! 如此一来,便能帮系统争取更多的时间和能量。 她可以早点赶在那边有危机情况下,早日赶到! 第四百九十四章 意外的机械声音 歪打正着,因为秦捡,在收集五件灵物这件事情上,涂婳似乎意外地察觉到了什么。 出门时,她也是一念之间,把谢豫川送她的这枚金印随身带在身上。 没想到在这边,竟然成了秦捡口中,五件灵物之一。 谢豫川的名章,她现在是不可能拿出来的。 说不上来,潜意识里那毫无来由的一丝“抗拒”是因为什么。 谢淮楼听到她的回答,蹙了蹙眉心。 大概是没有想到她的反应。 身旁的小孩子那一脸遗憾的表情,谢淮楼怎会看不见。 疑问盘旋在思绪里,不问出来不是他的习惯,别的事情,问不问相差不大,但既然要找东西,漫无目的地碰运气,在他眼中简直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涂婳这一次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以两人之间短暂的交往经验,这一次对方语气平静地说着他依旧不太理解的回答,谢淮楼难得的,眸底浮起一道暗芒。 “答案是涂小姐?” 在秦朗提醒的目光下,谢淮楼的嗓音里,依旧带着费解的语气。 他对眸光落在桌面上的瓷瓶,眸光幽深,沉吟片刻后,示意桌上的东西。 “涂小姐,这瓶药论功效,如今价值不菲,雷家托秦朗从你手里购买过,一颗一百万,如果我想的没有出入的话,应该也是你看在秦朗和姜莉的面子上,让利了。” 涂婳倒是没想到,谢淮楼突然把注意力提到药上。 不知他想说什么,涂婳略迟疑少许,轻声嗯了下,算作回答。 谢淮楼说:“所以,我想知道在你眼中价值几千万甚至更多的东西,都舍得割爱拿出来,反而一个指向性的信息,你反而不愿意告诉我们?” “三哥啊,别急,可能还没聊到那个地方。”秦朗出来打圆场。 谢淮楼看了他一眼,抬手止住了秦朗的从中调和。 他目光认真地盯着涂婳。 即使他谢淮楼此刻,在这屋子里,不是像秦捡、李元萧他们那么懂这些方面的人。 但以他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直觉来看,他认为眼前的涂婳,在寻求秦朗的帮助时,一定隐瞒了最大的秘密和信息。 双方完全不对等的信息交换,谢淮楼不认为,这样的合作可以成功走下去。 涂婳身上有秘密。 而且是连他暗中动用私人力量和谢家的渠道,都没有成功厘清。 “涂小姐,合作在于互相坦诚。” 涂婳听见这话,淡淡笑了下。 “谢先生,您暗中调查我一个普通人的踪迹和日常,您坦诚了吗?” 谢淮楼意外怔了下。 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秦朗一眼,还以为这消息是他透漏给涂婳的。 “跟秦老板无关。” 一句话,涂婳把无妄之灾的秦朗,从两人之间的谈话中摘了出去。 谢淮楼沉默几秒,坦诚道:“只有两次,一次在撞车后,为了调查涂小姐出手的金子来处。一次在你从海城回来之后。” 说完,语气停顿片刻,谢淮楼淡眸轻扫涂婳双眼,与她直视。 “海城,谢家还有些视线,何况你与明家人关系匪浅,一举一动即使我不问,也自会有消息传到我面前,何况……” “你采购的货物,好像有些特别。” “这是你找人盯我的理由?” “盯你的人,又不是只有我。” “呵。” 一声轻呵,涂婳差点被谢淮楼这理直气壮的口气给气笑了。 两个人,本来说话说的好好的,彼此都还挺淡定的,比较能沉得住气。 可两人说着说着,彼此之间的气氛就又不对劲了。 旁边几个人表情惊讶地望着两个“互不相让”的两个人。 在场除了秦朗,其他几个人都看愣了…… 认识大半天了,还没见过谢淮楼如此能说会道的一面。 明明是没有多少交集的两个人,却偏偏碰撞在一起。 老秦同志最为惊讶! 三人之中,他比秦捡和李元萧,接触到谢淮楼的机会更多。 自然也比他们更了解儿子这个朋友,海城谢家如今说话十分有分量的谢淮楼,平日里行事做事和说话,是个什么样子。 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这几年来他也根本没见过谢淮楼眼下这般说话的样子。 秦捡眼睛格外明亮,大概是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一幕,也可能是因为今日来到家中的这几个“晚辈”都各有命运的千秋。 他饶有兴致地围观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 不知为何,他在谢淮楼和涂婳之间如此不和谐的交锋之中,竟感觉到了某种很奇怪的和谐感。 现在的年轻人,思考问题的角度,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他一个常年隐居在小村中的俗世闲人,今日自感“收获”颇丰。 不知是两人言语中谁说了句什么,竟让他猛然之间,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就好像一直习惯了的世界,突然之间多了另一个视角,蓦然窥见了另一种解读世界的想法。 秦捡在谢淮楼和涂婳的对话中,忽然觉得灵台深处一缕清凉滑过,不觉灵台又清明几分。 五感倏忽间,似乎变得更加敏锐。 滋滋滋—— 耳边身旁,不知何处,突然出现了一些间歇性起伏不平的细微杂音。 细微到他以为是自己的淡淡的耳鸣。 心脏猛地在胸腔内剧烈跳动起来! 谢淮楼和涂婳还在谈论寻物之事,以及两人之间如何进行信息交换…… 秦捡的眼睛明明看着他们,可是却感觉自己的眼前,好像越来越模糊? 眨眼,也不好使。 听觉,似乎也紧随其后地出了问题。 周遭的声音,好似渐渐被什么原因,屏蔽在听觉之外。 秦捡表情微变,为防止意外,暗中不动声色的,自关五感。 可惜,收效不大。 周遭,除了身旁察觉到他神色有变的李元萧,目光担忧地看着他。 其他一切声音,很快变得细如蚊音。 秦捡心中大惊! 就在这时—— 眼前忽然快速掠过几道金光。 随后,秦捡忽然听见自己身后,蓦然传出一道奇怪的声音。 像地铁里报站的广播,机械而冰冷。 【叮——】 【恭喜,已修好紧急传送1通道,请及时确认!】 第四百九十五章 紧急传送1通道 虚空中突然传来突兀的声音。 秦捡惊了一跳,连忙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什么也没有啊。 双眉紧蹙,方才哪里来的闲外杂音? 他目光犹疑地打量身后,却再也没有听见方才那样冰冷而机械的声音。 很快,他发现身后争论的声音,似乎是停下了。 他不由转过身子来。 一下子同时对上几道疑问的目光。 “师叔?” “小太爷?” “秦先生?” 秦捡望着他们也愣了:“……” 视线扫过大家,不经意对上涂婳那双略带好奇的眼睛。 秦捡一时不察,问错了话。 “你和谢先生不吵了?” 心神不定的,一开口秦捡懊悔的恨不得把刚才自己说过的话,收回来。 涂婳神情微怔:? 谢淮楼一旁看了涂婳侧脸一眼,开口道:“秦先生,我们没吵。” 合理沟通各自的意见。 涂婳闻言,点了点头。 秦捡不好意思道:“哎哎,不好意思,话没说对,你们别见怪。” “没有,您客气了。” “嗯,秦叔,我没跟他吵。” 两人异口同声道。 说完互相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双双又把注意力调回到秦捡身上。 尤其是涂婳。 方才,谢淮楼正问她关于身上灵物的线索,哪怕不能亲眼看上一眼,但依旧希望不要无端消耗时间和精力,这依旧是他最根本的观点。 涂婳想了想,正琢磨如何理出一点线索头绪,耳畔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恭喜,已修好紧急传送1通道,请及时确认!】 如此让人心情振奋的机械音,瞬间转走了涂婳的注意力。 而在她欣喜惊诧之时,涂婳突然发现,坐在他身旁不远的秦捡,也在系统跳出来推送【通知】时,神情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样。 那一刹那。 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涂婳心里猛地骤停了一瞬。 她暗中观察到秦捡转头往身后看…… 从对方侧脸,能看见秦捡回头后脸上闪过的那一抹淡淡的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她会错意。 可是秦捡的“反应”,同系统乍然出现通报的时间点,卡得也太贴合了。 心率突突跳得飞快。 脑海中几乎在那一刹那间光速闪过无数念头。 唯独不敢回应系统的【询问】。 秦捡招呼他们,“我没什么事,你们继续聊你们的,不用在意我。” 临时的小插曲,早就打断了两人之间原来的思路。 现在,大家望着秦捡,更好奇他刚转过身来时,脸上那失望的神情,是因为什么? 涂婳脑子有些乱。 盯着秦捡,一时也忘了回应系统。 若是以往,她这个宿主半天不吭声,系统早就给她再次发送确认的信息了。 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系统也突然意识到了“危险”,反而静悄悄地把自己的存在隐藏起来了。 屋子里。 空气突然异常安静。 在场人中,老秦同志论年纪与秦家最相仿,他盯着秦捡那张明显心里有事的脸,沉默了一会,抬头问他:“是身体不舒服?” 李元萧和秦朗听见这话,都转头看了老秦同志一眼,复又看回秦捡。 秦捡摇头,“不是,就是刚才突然好像有点幻听。” 说着抬手扣了扣耳朵。 “唉,最近可能是休息不太好,脑子总是走神。” “小秦爷,您多休息啊。” 秦捡点点头,“嗯。” 回应完,见大家还是盯着他看,旋即乐了。 “放心,真没事,你们继续聊。” 几个人见他这么说,又特意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的脸色神情看上去似乎真没有大问题,才松了口气。 李元萧尤有些不放心,他上下打量秦捡的神色,“师叔,你听见了什么?” 李元萧忽然这么问。 涂婳坐在座位上,神经猛地跳了下。 秦捡摆手笑了笑,“不重要,可能是听错了。” 秦捡的话,说到这里。 涂婳润眸轻闪:听错了? 听…… 涂婳坐在位置上,此时一动不敢动,甚至包括脑子里的“念头。” 李元萧听见师叔说听错了,眉头微皱,就更不理解了。 他还从来没听过师叔秦捡,说自己听错了什么。 屋子里的气氛,又恢复到放松的状态,老秦同志老狐狸的发现秦捡现在不太想谈论刚才的反应,于是颇有经验地把大家的谈论话题,再次拉到接下来,先从哪个方位开始更方便着手。 秦朗在这一刻,莫名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放到了台面下…… 他转头,对上涂婳的目光。 耳边听着自己亲爹老秦同志和李元萧、谢淮楼交流着他寻物多年的经验,身子轻轻往涂婳身旁靠了靠。 压低声音,“怎么感觉小太爷刚才有点奇怪?” “嗯。”涂婳低声表示赞同。 “你看,你也这么觉得吧?” 涂婳点头,想到自己心里的那一丝疑惑,抬眸小心地看了秦捡一眼,沉思了片刻,忍不住怂恿秦朗去打听打听? 秦朗少见她对什么事情好奇,笑呵呵地在桌下比了个“ok”的收拾。 “行!我问问。” 于是,涂婳便看见热心的秦朗转身提着身下的椅子,靠近秦捡。 秦捡正心中暗自琢磨,刚才那怪异的声音,一张大脸忽然凑到他眼前。 差点被秦朗惊到! 秦捡忍俊不禁,无奈失笑问道:“你小子突然凑过来,想吓死几个?” 秦朗眼角带笑,在不干扰那仨人的谈话声音,小声说:“小太爷,我有点好奇,您老刚才是听见了什么吗?” 秦朗闻言,再次忍不住笑了。 他盯着秦朗,眼眸里的碎芒闪动。 “小浪浪,小太爷问你,你现在晚上睡觉,还做不做那种到处飞的梦了?” “不做了,早就不做了。”秦朗答的特别痛快,说完迟疑了片刻,“怎么,跟我小时候做的梦,有什么关系吗?” “那倒不是。”秦捡笑了,他抬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嗓音低沉慈爱道:“你小子每次来,总是能给我带来点奇怪的机缘,也是有点意思。” 他这么说,秦朗就更好奇了。 毕竟是自己本族的晚辈,秦捡倒也没把方才遇到的“怪事”藏着掖着,便跟秦朗简单说了一遍。 秦朗听完,点点头,心道确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古怪的事情。 “是不是因为小太爷您最近修行有进步的关系?” 秦捡想了下,笑道:“嗯,也不是没有可能。”说完,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什么来,说:“也可能是因为快到年关了的关系。” 秦朗把从小太爷秦捡哪听到的“东西”,回来复述给了涂婳听。 涂婳听清后,眸光突然像被冻住了一般,直勾勾地僵了片刻,才急忙回神。 秦朗因为一直兴味盎然地跟她聊八卦,目光还没来得及移开,就看见了涂婳听完后,那一瞬的奇怪反应。 秦朗心底不由一愣:? 而涂婳,此刻根本不在意秦朗心里想什么,她目光忍不住再次落在对面秦捡的脸上。 凝神在脑海测试性地召唤了系统一声:“统儿?” 呼吸几乎停止…… 下一秒。 涂婳没有在秦捡的神情中,看见任何“变化”,心里不禁暗松了口气。 耳边,几乎随后响起系统的声音。 【在!】 涂婳紧紧盯着秦捡的脸。 后者这一次毫无反应。 涂婳轻呼一息,心跳再次恢复如初。 幸好! 系统:【请尽快确认紧急传送1通道的使用权限。】 涂婳放松道:“确认。” 【已开启紧急通道,30分钟后可以按限定规格使用。】 假期放到一半了,小流放也走到一半左右了,大家吃好玩好! 第四百九十六章 谢家祖传灵物 三十分钟,时间不长不短。 涂婳虽然着急,但是系统能够在紧急状态下,起码重新建立起来了她和谢豫川之间的“通道”,也是件好事。 托秦朗的帮忙,涂婳发现了一件十分惊悚的事情。 眼前的秦家长辈秦捡,似乎是察觉到了系统的……存在? 秦捡同秦朗说完,正巧师侄李元萧有事请教,二人正在说话。 系统在涂婳耳边播报最新消息。 涂婳的目光,因为小心始终都没有离开秦捡的身上。 在几次暗中观察后,涂婳终于确认对方之前的反应,好像是意外? 涂婳警觉的眸光,这才放松下来,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状似安静片刻,实则是在“默默”同系统交流。 涂婳:“辛苦了,紧急通道的限定规格是什么意思?” 系统:【规格代表容积,暂时只能做紧急处理,符合规格的东西,已经挑选出来放在副空间,暂时方便谢豫川使用。】 涂婳听完,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紧急的意思是这个样子。 副空间,那就是那把折扇,想到那把扇子,涂婳一时好奇。 “对了,那扇子现在能提出来给我用吗?” 【可以。】 系统音刚落。 涂婳忽觉眉心处微微一紧。 一道莫名的感觉,令她不自觉地低头看向身侧的背包。 涂婳沉思片刻。 打开背包,伸手进去探了探,很快摸到一把带着些凉意的扇子。 涂婳眸底一喜。 折扇的出现,就像离家出走的“神力”,一瞬间重新回归。 系统:【继续排查故障。】 涂婳:“好。” 一道暖意自灵台褪下。 涂婳直觉这一次系统的退下,大概会需要一段长时间的修整了。 不过,幸好已经有了一个“通道”恢复成功。 划开手机屏幕。 谢豫川的对话框,已经安静了很久,没有任何一条新的信息。 涂婳盯着他的名字看了一会,眸光晃动几下,侧身对秦朗低声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好,外面冷,厚衣服穿上啊。”秦朗没想太多,往旁边让了让,给她留出出去的空间。 大家的目光看过来,涂婳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在几人微微好奇的目光中,穿上羽绒服拿着手机去了院子里。 老秦同志问儿子:“涂小姐有事?” 秦朗点头:“应该是她自己的私事。” “哦,那屋子里是不太方便,咱们继续聊,别打扰她。” 老秦同志善解人意道。 涂婳出去了,小朋友李元瑛大概是觉得自己现在,在不在这边,都没有太大意义了,于是同几位大人说了声,也从谢淮楼旁边的椅子上下地,去隔壁的屋子里玩去了。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五个老少爷们。 冷不丁的,几人互相看着彼此,反而一下子不说话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秦朗哭笑不得的说。 老秦同志:“是啊。” 方才大家还谈得兴起,不过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离开不在了,他们几个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特别是秦家辈分儿最大的秦捡,眉头微锁,表情凝重,似是正在沉思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神情毫无一点开口说话的欲望。 李元萧看了秦朗一眼,秦朗又看了看对面的谢淮楼。 “三哥什么想法?” 谢淮楼:? “东西。”秦朗抬头往窗户外的方向示意,“她要的东西,三哥有什么想法吗?” 谢淮楼沉思少顷,沉声道:“谢家在海城的私库里,有灵气的东西不多,值钱定东西倒是不少,你发的那些东西我看了下,相差不大。” 谢淮楼这么说,就代表着,在方向【东】的这个区域里,他手上暂时还没有接近条件的东西。 秦朗点点头,“嗯。” 他转头看向自家亲爹老秦同志,“我看您老刚才研究了半天,怎么样?老秦同志有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老秦同志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就十分有故事。 不过他还没组织好语言怎么说,旁边谢淮楼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 他一句等等,几人除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秦捡,其他三人全都看向他。 “怎么了?”秦朗问。 谢淮楼眯眼盯着他,黑眸沉凝了几分,好似想起了一些事情,“谢家有一支,曾经响应国家号召,去边疆援建,当时带走了点家传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秦朗十分意外,“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事,不过我还挺好奇的,你们家传下来的东西,不应该是由你们海城这边的人拿着么,怎么给旁支了?” 秦朗这话,一下子涉及到谢家的“秘闻”,老秦同志和李元萧的目光瞬间好奇起来,双双看向谢淮楼。 谢淮楼听到兄弟秦朗的疑问,神色丝毫未变。 “那边当时也不是为了私人利益,回族里来借东西,曾祖当时没有反对。” “原来是这样。”秦朗感叹道,“我听你这意思,怎么,他们当时带走的东西,你觉得跟涂婳想找的东西对得上?” 谢淮楼想了下,“也许,不确定。” 这下,秦朗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他狐疑地看着谢淮楼,想说的话,在嘴边滚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不是,三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这事……”秦朗犹豫了下,大概是斟酌着,后面的话要怎么说才比较合适。 “你想说什么?”谢淮楼语气直接道。 “就是,我看小谢说的还挺坦诚的,你想说什么干脆点多好,犹犹豫豫的。”耽误他认真吃八卦。 李元萧虽然从头到尾都没发表自己的意见,但秦朗也看出来了对方眼睛里的意思。 谢淮楼:“你想问我为什么愿意帮她?” 秦朗眼睛一亮:“嗯!” 对!他就是有点拿不定谢淮楼心里的想法。 这事儿,虽然涂婳是寻他帮忙,但秦朗把对方请过来,大家坐在这儿聊了一通不说,再加上小秦太爷之前算出来的那些事。 秦朗现在心里可是再明白不过了,涂婳这事,凭他自己现在的人脉圈子,可未必能在短时间之内帮得上忙。 如果三哥愿意协助帮忙,那寻找的效率一定会翻倍。 而现在,让他更意外的是,谢淮楼居然能想到他们谢家自己的家传之物! 秦朗心里很是意外,这…… 不得不说,为了涂婳这事,他居然能从谢淮楼的口中听见谢家的往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竹院快报】:明日起恢复2更! 第四百九十七章 集思广益帮涂婳 为什么愿意帮涂婳。 这个疑问,不止是秦朗感到意外,就连谢淮楼自己,也是对自己的反应,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他不经意地转头看向窗户。 透过窗户上的薄霜,能看见模糊的身影轻微晃动。 涂婳正在聚精会神打电话。 谢淮楼收回视线,沉吟了一会,“应该是有点缘故的吧。” 很少见的口气。 “没啥理由?”秦朗有些意外他的反应。 谢淮楼轻笑了声,下巴微抬,示意秦朗看桌面上的那个瓷瓶。 意思不言而明。 没有理由他怎么可能如此出力。 秦朗不置可否挑了下眉,见他不太想谈这事,也就不问了。 当他第一天认识谢淮楼? 就凭一瓶可以用钱买下的药,谢淮楼会做到这一步? 能花钱办成的事,对他而言,有什么难度? 雷家能一百万一颗换来。 如果花钱可以搞到手,以谢淮楼的心事风格来说,一千万一颗他也不会计较的。 而很显然的是,谢淮楼这次“积极”参与的态度,明显就不止是为了桌子上的药。 秦朗也不觉得自己多想。 涂婳现在也算是他结交的朋友,虽然朋友新了点,但架不住他觉得投缘。 他跟谢淮楼认识的久,他几乎没有看见对方冲动行事的时候。 但凡他积极参与的事情,都不普通。 何况是一向不太喜欢同他合作的涂婳的事。 秦朗想了想,如果这事,三哥肯出力,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但是……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谢淮楼把一些话,趁着涂婳现在不在屋里,说在前面。 “三哥,我看她这事挺重要的,你帮她要想清楚,帮忙归帮忙,别干涉太多。” 谢淮楼这一次一反常态。 对好友秦朗的提醒,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太高兴的神情,反而像是“听进去了”似的,微微颔首。 “好。” 秦朗很是意外:“?” 谢淮楼低头喝茶,“方向属东的东西,我来想办法找找看。” 说完抬眼看大家:“其他南、西、北三个方向,你们有什么思路?” 李元萧一旁倒了些新茶,见他们两个人聊完了,话题聊回了正事上,遂认真想了想,说:“李家在北方熟悉点,北边的东西我找找看。” 谢淮楼提到瓷瓶里的药,李元萧也颇为感兴趣。 老秦同志见两个跟儿子秦朗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都已经表态了,听了半天八卦的他,一边剥着手里的花生,一边笑呵呵地说道:“这两年我倒是在西边认识了些朋友,国家在西边近些年也比较重视,方位西边的东西,我来帮着打听打听看看吧,不过,话先说在头里,我接触的合作方,不是些官面的组织,就是有点性格的私人,即便是有合适的,未必就能真成,你们年轻人脑子活,如果中途有什么别的进展,千万别客气。” 年龄大了,经历的事多了,老秦同志多年的阅历,深知有时候,不是有想法就一定能成事。 得需要机缘。 光努力没有运气也不成的。 所以他希望面前的几个年轻人,做事不要局限在自己限定的范围里做事,说归说,做事的时候,见机行事吧。 不然,一不小心错过机会,大家都后悔。 五件真正有灵气的东西。 而且经济价值并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这件事,在场众人没有一个精明的人,会认为涂婳这件事是件小事。 即使大家嘴上不说,但每个人心里现在对涂婳的看法,都与她刚来之时完全不一样了。 小秦爷秦捡都算出来了,她现在身上已经有“一个”了。 可是旁观涂婳的态度。 不管面前到底坐着的人,都是什么身份地位,哪怕她今日来所求之事落空了,也不肯违背自己的想法,把东西拿出来。 这是一个普通人的正常想法? 涂婳身上的谜团滤镜只多不少。 大家心里都清楚。 “那么现在就剩下方位属南的东西了。”李元萧说道。 谢淮楼沉思片刻,“交给我试试看。” “南边的,我来吧。” 一旁,久未出声的秦捡忽然说。 四人看向他。 目光中都是差不多的神色。 都在好奇,方才说话的那半天功夫,秦捡琢磨什么呢,沉思半天没有说话。 秦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身旁的师侄李元萧提壶给他倒了一杯新茶。 他喝了两口,抬头看了眼窗外模糊的那道身影。 “我在南海那边有个师兄,他手里应该能有些带点灵气的东西。” 秦捡一开口,凭他的身份,帮不帮涂婳,怎么帮,帮到什么程度,就相当于盖棺定论了。 李元萧听见师叔居然打算出手帮忙去同门师兄那里寻求帮助,心里宛如吃了定心丸,心知在涂婳这件事上,师叔是要“帮”大忙的。 他沉吟片刻,又说道:“如果短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实在不行,我进山里帮她现找点东西。” 李元萧的话刚落地,就对上了对面秦家父子那惊诧不已的目光。 秦朗一时语塞:“……” 他心道,还可以这样?!!! 老秦同志脸上的表情,就淡定多了。 原来家族有传承的年轻人,已经锻炼到这个程度了吗? 他不免好奇多问了一句:“小师叔,你的意思找不到合适,是要亲自进山里找有灵气的东西?” 李元萧点头:“嗯,真有灵气的东西,大多都不在山下。” “这个我晓得,我是想说,你要进什么山里找?深山野岭么?” 这才是老秦同志最好奇的地方。 他还挺好奇李家后人,现在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段位的。 李元萧不太明白他问的根本意思。 旁边秦朗太了解自家老秦同志那蓬勃的求知欲,大大方方地给李元萧翻译了老秦同志的潜台词。 “我爸是想跟你打听,以小师公如今的实力,在华夏地界能进到山里什么位置。” 李元萧听完,看向老秦同志。 老秦同志重重点头,“是是,正是这个意思!”他想了下,好奇道:“这边的长山和兴安里的老林子,小师叔单枪匹马都能进?” 第四百九十八章 涂婳怎么办啊?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元萧才明白过来,他稍想片刻,“这两边,不是里面所有的地方我都被允许进去,不过大部分的地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说着他也看了眼窗外那道纤瘦的身影。 李元萧抬手指尖动了几下,眸光中难掩惊讶之色。 老秦同志眼尖,连忙问:“如何?” “这位涂小姐所求之事,真是奇诡的很。”李元萧问完也没瞒着他。 一只手,轻轻盖在他手上。 李元萧神色微变,抬起头看向师叔秦捡,脸上闪过一刹那的惊慌。 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秦捡望着窗户上模糊的身影,淡淡地眨了几下眼睛,转眸对李元萧说:“这位涂小姐想办的事情,你们有力出力,尽量去办,至于能不能成,你以后少算点,功夫到了,机缘自到。” 李元萧低头,盯着师叔握住他的手。 “师叔?” “小子,你与她的机缘匪浅,不要自断后路,少问天,多问心。” 秦捡指了指他的心口。 师叔都这么说了,李元萧怎么会不听话,立刻点头,神情严肃道:“师叔,我记住了。” “嗯。”秦捡微微颔首,望向涂婳的目光,慈爱中带着点点的欣慰。 李元萧身为李家这一代继承人,并且是李家禁忌解除之后,可以“下山”行事的第一人,就连秦捡此时此刻,都很羡慕他的这天生的气运。 师侄俩之间的对话,听得老秦同志和儿子秦朗一头雾水。 一老一少不免跟着他们的视线,也转过去观察外面打了半天的涂婳…… 小院清晨的寒风,随着日升云散,变得柔和而温暖了许多。 屋外虽然冷,可是涂婳因为从系统那里得到了折扇,出门时小心拿出揣进怀里,开启了取暖模式,高科技的折扇带来的,是寒风里火炉一般的温暖。 涂婳靠着这暖意,在外面打了半天电话,也不觉着太冷。 本来,起初,她只是借着打电话的借口,出来查看一下折扇里的物资,以及查看现在系统的功能已经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好消息是,虽然中途经过了故障,可是折扇里,当初收进来的物资,并没有丢失。 特别是里面,谢家女眷们所在的那支流放小队的物资,她之前可是全部收进来了,看到折扇上的空间容积显示。 东西还在。 涂婳心中暗松了口气。 屋子里的气氛,刚才多少让她有一点压力。 看得出来,他们都在帮她想办法。 涂婳心中动容。 哪怕是一向让她不愿意过多接触的谢淮楼,每一句,听着或许不太顺耳,可是话里的心意,她再迟钝,也还是隐隐地能感觉得到。 她一手插兜,一手打电话。 偶尔背对着身后的窗户时,她会从衣服礼拿出那枚谢豫川送她的金印。 印章不大,刻着谢豫川的名字。 【谢豫川】 三个字,沉甸甸地压在她心里。 事情,好像与她从前所想的,不太一样了。 她能感觉到,这一次,系统被吓得不轻。 系统如临大敌一般,哪怕危急关头抢先暂停她和谢豫川之间的联系,也一定要倾尽所有进行抢修强化。 她指尖捏着他的印章。 眼底眸光晃动。 卡在两个时空中间的危险,一定远远比系统从前说的要更大,更麻烦。 所以,留给她升级的时间,其实没有她想象的多。 金印在手。 涂婳盯着上面折射的光芒,偶尔有那么一瞬间,恍然自己站立的地方,和自己经历了的这段日子,像是一场梦似的。 唯有手中的这枚金印,始终在提醒她,在遥远不知多少光年之外的异时空里,有一个人跟她之间的联系,曾经那般紧密过…… 金印小小的,不盈一握。 责任却重如泰山。 涂婳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深刻地意识到,有的路,一旦踏上,中途是无法反悔的。 不是不能。 而是…… 冬日里,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仰头看了一会天上的太阳。 不知道,她和谢豫川若是同时仰头同时看向天上的太阳时,他们之间看见的,会不会是同一个。 本来是“假装”打的电话,在她看够了低头的一瞬间,却真的震动起来。 她神色意外,拿下电话,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 目光晃了下,接通电话。 熟悉的嗓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涂婳,你现在忙吗?” “不忙,在外地了。” 这个时候,姜莉突然给她打电话,有点奇怪。 以往,对方找她,多数都会先给她发条信息,以免在不恰当的时间,打扰到她。 姜莉这种心意,她一直能够感受到。 正因为如此,今天毫无征兆地突然直接拨通电话过来,她才莫名感到一点奇怪。 海城,谢家私人病房外。 姜莉握着电话找了个人少的墙边,给涂婳打电话。 她现在心神有点乱。 谢淮楼之前不管是在医院这边,还是离开时,都曾经跟她说过。 如果谢斯铭这边有任何状况,无论大小事,她都可以随时联系他。 姜莉发现,当初自己在谢淮楼面前,答应的好好的,可是真到了碰见自己一时搞不定得事情的事时。 她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找涂婳!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 姜莉心脏猛地狠狠跳了一下! 直到她听到手机里传出涂婳那熟悉的平静嗓音。 姜莉只觉得喉间一暖。 像是一下子找到了能够站在她身边替她说话的靠山一般。 眼底一红,声音瞬间哑了几分。 “涂婳,怎么办啊?” “出事了!” 涂婳眉心皱了一下,一下子听出了电话里,姜莉那边的紧张和恐惧。 “你别着急,慢慢说,我有时间。”涂婳连忙道。 “好、好!” 姜莉望着紧闭的病房门,明明一心想找好友涂婳,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跟涂婳说。 涂婳等了会,只能听见姜莉在手机的另一边深深呼吸。 她想了想,声音放缓道:“姜莉,是谢斯铭出了什么问题吗?” 现在这个时候,能让姜莉有如此大的反应,只可能跟未婚夫谢斯铭有关了。 等了有一会,涂婳终于听见了姜莉颤着嗓音说话。 “婳婳,谢斯铭刚醒来,明先生听见消息就过来了。” 涂婳愣了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 不待问,就听见姜莉后面的话,一下子惊在原地。 “他说是来探望,可是一过来,亲眼看见谢斯铭真醒了,就让我跟他离婚。婳婳,我害怕!” 第四百九十九章 奇怪的谢家后人 “什么?” 涂婳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她皱眉看着前方莹白的地方,“明先生?是海城明家那位明赫先生?” “嗯。” “他怎么会来看望你未婚夫?”这一点,她怎么没太听懂呢? 在她的印象中,海城明、谢两家不是竞争关系吗? 明家的掌权人,怎么会到谢家的私人医院来“探望”谢斯铭呢? 这也太奇怪了。 涂婳愣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事。 电话里,姜莉说:“就是啊,我也压根没想到,你之前在这的时候,我还觉得能在度假山庄碰见他,还挺意外的,这次,谢家的人前脚刚走,他今天就来了,而且一来就跟我说这样的话,都把我说懵了。” 涂婳听完,打着电话不由转身看向身后的窗户。 谢斯铭现在在谢家私人医院里,明家的人来探视,谢淮楼不知道吗? 冬日阳光明亮,从外面反光,她也看不太清楚。 “姜莉,明先生过来,这件事你同谢淮楼说了吗?” 电话另一边的人,愣了一下。 “啊,还没有,我刚才突然被说愣了,脑子一乱,就先想到你了,忘了去找他了。”姜莉解释道,“婳婳,你知道,谢斯铭这个小叔,我有点怕他。” “嗯。”涂婳转回身,抬头看向远处披着白雪的山尖,“明先生直接跟你说,让你跟谢斯铭离婚?” “对,一点都不犹豫。”姜莉也很困惑,“他态度特别认真,而且还说不离后果自己承担,说的我心里特别不舒服。” 涂婳想了想,问道:“那谢斯铭怎么说?” 姜莉一愣。 涂婳:“他不是醒了吗?” “哦哦!”姜莉立刻回神,“他没说什么。” 涂婳:? 电话那边,姜莉似是犹豫了一会,才语气奇怪道:“婳婳,我老公他……” “嗯,怎么了?” “他醒了之后,看着我总是偷偷调叹气。” 不知道是不是跟好友涂婳接通了电话,有人能在这个时候,陪她说说话,姜莉的紧张和惊惧,在涂婳平静和舒缓的声音中,渐渐消散,平静下来。 她在一旁寻了一个座位坐下。 “昨天,谢淮楼在这边,但是后来走了,还有他那位姓秦的朋友,斯铭这边,他小叔留了不少人看着,免得其他人来打扰,但是……” 但是的后面,才是关键! 涂婳问:“怎么?” “斯铭醒来后,问都没有问过他小叔谢淮楼,反而问我能不能联系到明家的人。” “就是明先生?”涂婳问。 姜莉:“嗯,就是明先生。上次在外地,我们不是跟明先生见过面吗?所以就帮他联系了,我当时真的没想到那么多。斯铭以前也从不跟我说这些背景的事,我们俩闪婚,我哪里了解那么多。” “嗯。” 他们夫妻俩的姻缘,涂婳这次去海城,也算是了解,不但了解,还没想到,居然中间还同时与几个熟悉的人有关联。 “联系后,他就过来了,谢家那些人也放行了,所以我想,那些人都是谢淮楼的人,这个时候谢淮楼他应该是知道的吧?”姜莉猜测道。 涂婳不知道谢淮楼知不知道,因为刚才在屋子里,她并没有看见谢淮楼的神情上,有何变化。 她问姜莉:“你老公谢斯铭刚醒来,现在就能见外人吗?” 说道这个事,姜莉还真想好好感谢涂婳当初送的那瓶药。 简直是神药! 涂婳听完姜莉说的,自己也愣住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韩其光送的养神丸效果那么好,谢斯铭的身体状况恢复的比预计的要更好。 她沉眸忽然想起谢淮楼的目光几次落在桌上的那瓶药…… 谢斯铭的病房门口始终都有两人看守,姜莉坐在医院长椅上,“婳婳,你说我跟谢斯铭之间,是不是真的不应该结婚?” 涂婳听得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谢淮楼不是都已经站在你们这边了么。” 她没想到,一向比较自信的姜莉,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伴侣,却突然变得杂念这么多。 电话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啊,不晓得怎么回事,最近脑子里很乱,本来谢淮楼以前的态度是那个样子,我都没有现在这么内耗。熬到现在,谢斯铭他脱离危险了,谢淮楼的态度也变了,我却反而总是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今天突然从一个外人嘴里听见让我跟他离婚的话,我……” 那一刻,姜莉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赫那句有点冒犯的话。 “涂婳,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特别想跟他说,这是我跟谢斯铭夫妻之间的事情,还用不着他来评判吧。可是……我说不出口。” 涂婳沉默了会,说:“你怕给谢家惹来麻烦?”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过了会,传来一声沉闷无力的“嗯。” 姜莉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轻叹一息,“其实我以前有点讨厌谢斯铭他那个小叔的,可是最近他变了,我爸和我哥也跟我说,最近他在外面一直护着我们家的产业,所以我有点不想拿这种事去麻烦他。” “海城这边都在传,明、谢两家有矛盾,其实就是谢淮楼和明赫之间互相看不惯,你懂吧?” 涂婳:“嗯,听说过。” 姜莉眯眼盯着老公病房的门口,迟疑了一会,才真心实意地同涂婳交了心里真正的想法。 “斯铭醒来后,我有点拿不准他为什么会先找明赫。” 绕了个圈子,涂婳现在才终于好像从姜莉这句话里,听出来了点什么东西。 她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姜莉:“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我现在有点乱,明先生来时,斯铭没让我留在病房里,他们两个人在里面聊了几分钟,后来出来我就听见那句话了。” “我不知道,那句话是明先生说的,还是斯铭他的意思,可是他走后,斯铭的态度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涂婳发现对面的姜莉,时不时地叹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姜莉认真说:“我刚才跟他说,小叔已经都安排完了,让他安心养病。”说完这话,迟疑了下,“他只是点了点头,根本没有一点想要联系谢淮楼的意思,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第五百章 同样姓氏不同人 奇怪。 涂婳心道。 但是她没有说出口。 姜莉现在心思很乱了,涂婳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让对方在一头雾水和忐忑中胡思乱想消耗精气神比较好。 毕竟海城那边,初婚的夫妇还要慢慢相处。 谢家人,不止是谢斯铭一个人奇怪,涂婳觉得海城的谢家人,她认识的都挺奇怪。 她掌心里的金印上,也有一个“谢”字。 同样是谢姓,怎么给她的感觉,如此不相同。 那枚金元宝。 涂婳眸光微动,心里隐隐地有种不算太好的直觉。 潜意识里总是不自觉的避开,她现在想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命运真是喜欢跟她开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种还不是特别确定的猜测,涂婳认真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姜莉,免得她一个人独自想太多。 “姜莉,谢淮楼在我这边,如果你不方便找他,我帮你说一下这事?你绝觉得如何。” 果然,电话的声音瞬间消失。 她也没有急着问,而是耐心的等着。 过了一会,姜莉意外的声音传来。 “谢淮楼去h城了?!” 涂婳暗松了口气,点头道:“嗯,同秦老板一起过来的。” “哦哦,秦先生是吧?我知道,我知道,难怪呢。” 姜莉那边的语气,在听见秦朗之后,似乎放松了些。 惊讶之后,姜莉都忘了涂婳之前跟她说了什么提议,反而打听起来谢淮楼这次怎么会去北方的。 涂婳说:“不清楚具体原因,他们好像是过来拜访长辈。” “哦哦哦。” 涂婳不由低笑了声。 隔着手机,她在刚才那一刻,甚至都透过这遥远的距离,听出来了姜莉既好奇又不太敢打听谢淮楼的事的矛盾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涂婳提到了谢淮楼。 姜莉有些慌乱的心,仿佛遇到了主心骨,听到谢淮楼的名字,听着涂婳的声音,整个人身上的紧绷都没了。 涂婳说:“这事他早晚会知道,你不如早说。” “嗯嗯!对对!你说的有道理。” 涂婳握着电话,顺手把手里的金印重新揣回兜里。 “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涂婳愣了下,握着电话转身回望。 “婳婳,那你帮想想,这事我该怎么跟斯铭他小叔说才比较好……” 耳边还响着姜莉的声音,眼前已经直面上谢淮楼那张冷峻不怎么带人气的英俊面孔。 就在这一刹那,涂婳看着谢淮楼那张生人勿进的脸,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如果,当初系统绑定的被监护人,不是谢豫川那样性情的人,而是眼前谢淮楼这个脾气的男人,她还会不会心甘情愿地去不那么计较地帮助对方? 英俊的脸上,两道剑眉皱起。 谢淮楼神色奇怪地看着在雪地里打了半天电话的涂婳。 冻半天不冷吗? 明明看见他了,谢淮楼却总感觉,方才那一瞬间,涂婳的目光,像是从他的身上微不可查的划过去,看向不知名的其他人? 那奇怪的目光,又像是在无形中评断他这个人似的。 让他不是太舒服。 他微微眯眼盯着他,嗓音低沉危险道:“涂小姐不认识我了?” 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耳中。 姜莉正跟涂婳说话呢,冷不丁地,突然从电话里,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怔愣片刻,神情一下子变了! “涂婳?刚才那声音……是谢淮楼?!” “嗯。” 涂婳盯着谢淮楼那道不是太高兴的目光,神情淡定,低声应道。 剑眉微挑。 谢淮楼看了眼她耳边的手机,沉了沉眸色,神色松缓些许。 “抱歉,打扰你了。” 说完,半转身往旁边移开了几步,低头从大衣兜里拿出烟盒,点了一根。 指尖夹着香烟,顺手划开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十几条信息留言。 他轻吐一口烟,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直接打开通讯录,拨出一个号码,抬起贴在耳边。 两个人,相隔几步远。 各自在打各自的电话,这个奇怪又和谐的画面,落在刚开门出来喊人的秦朗眼中,真是特别的让人想敲头。 涂婳听着耳边姜莉忽然情绪有点激动道:“婳婳,给你添麻烦了,既然他你旁边,那你看情况,如果可以的话就帮问探探这事,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别说了,回头我找个时间再想想咋说这事。” “好,你别担心,我看看情况。” 涂婳发现谢淮楼接通电话的一瞬间,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冷峻起来。 她想了想,对姜莉说:“我一会给你回电话。” “好,你先忙。我也进去看看斯铭如何。” “嗯。” 两人各自挂了电话,姜莉从椅子上站起身,深吸几口气,尽量调整自己的状态,在门外两人的点头问好中,轻轻打开病房大门,走了进去。 摇高的床头上,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谢斯铭,本来低头正在沉思,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不由顺着声音抬起头,看向来人。 谢斯铭黑眸微动,视线落在女人的身上,打量了一会,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站着辛苦,这边坐。” 姜莉一瞬间,眼眶微红,默默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头,莫名避开了丈夫谢斯铭观察的目光,从床尾绕到他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她盯着他扎针的手背,看了一会,抬手轻轻握了上去,不敢太过用力,只是觉得这样做,好似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更亲近一些。 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明明是自己挑的老公,此时此刻,却又觉得对方离自己有些遥远。 谢斯铭从她进来,一直到她在自己身边神色不安地坐下,视线才从她的脸上,落在了两人互相叠握的手上。 谢斯铭垂眸安静地盯了有一会。 姜莉不知道说什么,这个时候。 想开口,张嘴又不知道问什么。 头顶,这时忽然落下丈夫谢斯铭还有些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暗哑嗓音。 “别人说的话,不要当真。” 姜莉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谢斯铭! 谢斯铭终于清楚地看见了妻子的样貌,不由低低笑了声。 “我才是你的丈夫。” 第五百零一章 扇子是个好东西 屋里有点热,秦朗出来透口气。 推门看见兄弟谢淮楼在打电话,便冲已经挂了电话的涂婳招手:“涂婳,外面冷,进屋暖和暖和?” 涂婳看了谢淮楼一眼,想了想,点点头。 走到门口,秦朗好奇道:“他怎么了?” 涂婳摇头,“不知道。” “哦。”见她几不了解,他也就没再问,忘了自己要出去透气,推开门给涂婳让出空间。 涂婳刚要往里进,身后传来谢淮楼的声音。 “等等。” 涂婳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有事?” “嗯。” 秦朗一旁瞧着,无奈道:“外面这么冷,有事进屋说呗。” 两人闻言,微微一怔。 随后,三人关门回屋。 屋子里的人,聊了一通,该联系谁,都各自去张罗。 秦捡挽着袖子,刚好看见他们三个人进来。 “外面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呢,三人带着一身寒气进来。 秦朗见状,“小太爷,您这是要忙什么?我帮您。” 秦捡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个人,笑道:“行啊!我收拾收拾东西,给你们整点山里的好吃的,你要不嫌累,那就来厨房帮我。” 帮长辈干点活,怎么可能会嫌弃累呢。 秦朗回头跟他们俩人简单说了两句,便颇有兴致地跟着秦捡去了厨房。 谢淮楼和涂婳刚要进屋,秦捡忽然想起什么,突然从里面快步走出来两步,对他们二人说:“屋里,中良好像打算躺着睡会儿,你们俩要是谈事,隔壁有个书房,那边更方便。” 说完,也不等他们俩人有反应,便转身又走了。 谢淮楼和涂婳,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去了隔壁书房。 一个不大的民居,居然五脏俱全,秦捡的书房里,都是木质的家具,很是简单。 多少有点出乎两人的预料。 两人寻了地方坐下,书房安安静静,倒确实适合聊天。 涂婳坐下,沉默了会,抬头看向谢淮楼。 “现在能说了吗?谢先生。” 谢淮楼望着她,手机放在身旁的桌面上。 “涂小姐,姜莉联系你了?” 涂婳听他说这话。 秀眉不由轻蹙了下,心道,明知故问。 很显然,谢淮楼敏锐地从她那目光中看到了答案。 “看来是联系过了。” 涂婳沉吟片刻,嗯了一声,算是对他询问的回答。 谢淮楼的眸光沉了沉,“有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跟你打听一下。” 涂婳说:“你想打听什么?” 没有说行或者是不行,她总要先了解一下他想知道的是什么事。 谢淮楼盯着涂婳的目光,沉思片刻,认真道:“涂小姐,你和明家的人认识?” 明家的。 涂婳问:“你想打听的是我和明赫明先生之间?” “嗯。” 这一点,谢淮楼丝毫没有隐瞒自己打听的意图。 涂婳想了想,“几面之缘,不陌生,但也不怎么了解。” 谢淮楼闻言微微颔首。 涂婳说:“去海城之前,秦老板的舅舅蓝先生有一场公开展览会,那时候我去看了看,明先生那个时候,刚好也在那边,当时提点了我几句。” 蓝桥在的那场拍卖会,谢淮楼是知道的。 “后来呢?” 后来? 涂婳一愣。 什么意思?查户口吗? 眼见涂婳的目光有变,怕她误会,谢淮楼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别误会,只是我这边遇到了点事,想多了解一点其他的信息。”谢淮楼说完,沉默了片刻,坦诚道:“当然,如果你不想提及,这个话题也可以过。” 涂婳看着他,心里想着方才姜莉拜托她的事。 望着坐在对面的谢淮楼,她忽然说道:“谢先生,你是不是已经收到了海城那边的消息了?” “嗯,刚了解。” 都是明白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也不必互相绕弯子,人还怪累的。 涂婳沉吟了会,主动跟谢淮楼说了下明赫去谢家医院看望谢斯铭一事。 说完观察对方的表情,发现谢淮楼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看样子,谢淮楼心里应该是知道这件事了。 涂婳:“我不太了解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如何处事。不过,明先生去看望病人,为什么要对姜莉说那样的话?” 谢淮楼抬眼,“嗯?他跟姜莉说什么了?” “你不知道?”涂婳意外道。 谢淮楼摇了摇头,看他脸上的神情,的确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涂婳沉默了一秒,说:“他劝姜莉早日离婚,也不不知道是因为对她有意见,还是对你们家的人有意见。” 一声哼笑。 谢淮楼的眼底划过一抹嘲意。 沉冷的眸光,好似刷上了一层寒霜般。 “他太看得起自己了,什么时候我们谢家人的事,轮得着他来多嘴。” 谢淮楼冷笑一声,看向涂婳,锐利的目光,像是能从她的脑海中直接提取记忆般,淡淡勾了勾唇角。 “姜莉找你说的就是这个事吧。” 没有疑问,谢淮楼说这句话时,完全是笃定的语气。 涂婳点头,也没否认。 谢淮楼见状,手不自觉地就想去兜里拿东西,视线不经意地落在涂婳手中那把精致小巧的折扇上。 紫色的流苏坠,好似闪烁着点点淡淡的萤光,很是好看。 谢淮楼一向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可目光仍然不由自主地盯着她手中的折扇多看了两眼。 “好东西。” 他随口淡淡地说了句。 心底那道对涂婳莫名其妙的好奇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再次浮在心头。 涂婳闻言,低头。 这才看见手中的折扇,一时想事,方才拿在手中取暖,倒忘了收回去。 谢淮楼初提时,她差点吓了一跳,生怕折扇上那流光似的扇坠,让谢淮楼生疑。 低头时,才惊讶地发现。 这把在大梁时从系统里单独拿出来使用的空间折扇,在这边的时空,扇柄下的流光,居然真的凝化成了实体的。 丝滑的流苏,色泽明亮,托在掌心上,确实出众。 既然谢淮楼看到提到,她也不好立刻就将手中的折扇收起来。 本来没什么事,倒好像显得她真有什么似的。 顺势握在手中,涂婳神色淡定地又把话题重新拐回到正事上。 “明先生为何会那么说?” 第五百零二章 谢豫川有信了 谢淮楼的视线,从她手中那把特别的折扇上,移到涂婳的脸上。 听到她的疑惑,谢淮楼沉吟了两秒,说:“斯铭能死里逃生,也有一点明赫的原因。” 涂婳一头雾水:“?” “明赫曾经给斯铭打过提醒。”谢淮楼说。 涂婳听不懂。 感觉他们这样的人家,互相之间的关系,感觉能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一般,根本也理不清个你我对错似的。 她的心思那么清楚地表露在脸上,谢淮楼自然也看得明明白白。 “明赫与我不对付,很奇怪,见过斯铭后,反而对他的态度还好一些。” 涂婳一副“哦,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么说,明先生与姜莉的老公,之前就认识?” 这事,她还头一次听说,涂婳心想,估计明赫认识谢斯铭的事,没准好友姜莉也是不知道内情的。 “认识,当初我知道斯铭后,带他回谢家时,宴席中,两人见过。” 说道这,谢淮楼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光芒。 似在琢磨,又好像是感到费解。 “我不理解明赫对斯铭的态度。” 这是实话,涂婳听出来了。 她回想从姜莉口中听到的那句越界的话。 别说谢淮楼,就是她也不太能理解这事。 她沉思片刻,问:“既然你都了解了,那我就不用多说了。” 谢淮楼嗯了声,忽然反问她:“你还没有说完,你和明赫之间怎么认识的。” “这事重要吗?”涂婳不太懂。 “重要。”谢淮楼认真道,“他那个人不会随便对陌生人展露好意,但他似乎一直对你颇为礼遇。” 涂婳:“……”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先生对人展露善意也不对? 她眯眼盯着谢淮楼。 她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客观地评价一他自己? 谢淮楼见她眸光微动,“秦朗舅舅那里有一尊塑像,我之前听说他对那神像很感兴趣,甚至亲自到h城这边来参加展览,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下手。” 神像?! 啊! 她有印象。 “你是说那次蓝先生的展览中,最后压轴的那尊神像?” “对。”谢淮楼道。 涂婳说:“我不太懂,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赫去看展,喜欢什么,买或者不买,都是他个人的自有,后来虽然在蓝先生的内展室也碰到过,但是那个时候,她也没有看出来他对那神像有太大的兴趣。 她不懂。 谢淮楼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见她确实不太了解这其中有什么问题,眼底的淡光散去。 “不了解就算了,也许是我想多了。” 这话说的,涂婳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谢淮楼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倒是一反常态地解释了一下。 “从三年前,明赫出来主管明家事务,他就在全国各地寻找一些东西,大多是古董,但也有例外,有时候甚至会派人到世界各地求搜罗。” 涂婳眼睛闪了下。 谢淮楼的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打火机,轻轻在他指尖翻转。 “明赫出来管事,很突然。” 涂婳说:“怎么呢?” “此前,一直也没有在明家里外露过面。”刚说完,语气顿了下,“也不是,以前也出来过几次,但是,这一次走到前面来,不太一样。” “他在找的东西,涂小姐,跟你这一次想找的东西,有点像。” 谢淮楼说完这句话,黑眸状似无意,但实际上一眼不错地盯着涂婳的神色观察。 只见涂婳听见这话,眼中的眸光一下子亮起来,显得很意外! 一丝暗芒,从谢淮楼的眼底深处淡去。 涂婳很意外,“他也找这种五个方的东西?” 不是。 涂婳她是万万也没有想到,明赫那一次来h城,参加秦朗舅舅蓝桥在的那次展览的背后原因,竟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涂婳不是很懂,下意识问道:“他想找什么东西,你怎么会知道?” 她听见谢淮楼的鼻腔哼出一道轻笑声。 “在海城,没有多少谢家不了解的事情,何况他当初大张旗鼓地四处安排人手寻找。” 语气微微一顿。 “明赫当初抢了我谢家寻了许久的一件东西。” “从我的手上。” 这最后一句,涂婳重要从谢淮楼的语气里,听出了某种火药味。 她好像在那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姜莉当初说,在海城,明谢两家斗得那么厉害。 原来,根源是在这里。 明赫“抢”了谢淮楼一直寻找的东西,所以两个人这几年才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涂婳心说,她懂了。 涂婳有点好奇,明赫抢了他什么东西? 但瞧着谢淮楼在谈及这件事时,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火药味。 沉思片刻,她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急于这个时候。 谢淮楼想从涂婳这里,了解一下关于明赫的另一面。 可是,涂婳也确实并不明白,明赫对她的那一份“善意”来自何处。 她简单地说了一下两人在蓝家的那次展览上发生的事,至于后面她去海城参加姜莉的婚礼,中途却因为意外,去了外地山庄碰到明赫。 从始至终,她和明赫之间,好像也仅仅就是个“偶遇”。 除此之外,两人之间再没有更多的交流。 涂婳实在不知道,谢淮楼能从这些小事里,分析出什么来。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 谢淮楼还真的从她说的事情中,察觉出了点什么。 “你是说,他把他在别庄的那栋私人别墅,让给你们住宿?” “嗯。” 涂婳点头。 谢淮楼听罢,沉默许久。 涂婳见他眯着眼睛,沉思了许久,久到她手里的空间折扇,都忍不住起了变化! 掌心中,折扇忽然一热! 涂婳忍不住神色惊了一下。 低头去看。 只见折扇上,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慕然地在涂婳的眼底氲起一丝渐变的淡光。 谢淮楼在想事,好似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涂婳沉思少许,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是不是…… 她轻轻打开一半折扇,仔细观察。 当扇面上那细微的变化,真正出现在她眼前时。 涂婳心中忽然一暖。 两边的通道终于再次联系上了! 第五百零三章 难道还有另外的渠道? 折扇上的能量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涂婳眸底微亮,瓷白精致的脸庞上,瞬间染上与之前不同的喜色。 正在晃动着的打火机,忽然悬停在细长的指尖之中,敏锐的目光,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对方的脸上,那突然变幻的色彩。 看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脸高兴的样子。 尽管对面的涂婳一直保持的很好,行动举止也基本没有太多的变化,但谢淮楼还是从对方那倏地骤亮的眸光中,察觉到了。 指尖上的打火机,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再次在男人的手下翻转,晃动。 涂婳盯着手中的折扇看了一会。 忽然发现耳边的声音消失了,不觉提起头,眼神探寻地看向对面的谢淮楼。 “谢先生怎么不说了?” 谢淮楼微抬下巴,视线淡淡地落在她的手中,嗓音低沉道:“我看你瞧得认真。” 涂婳眼眸轻抬,也没说什么,但是双手把半开的折扇轻轻收拢。 “只是一时分神” “嗯。” 很意外,谢淮楼面对这样的回答,脸色居然没有丝毫变化。 涂婳多看了他一眼。 沉吟片刻,主动开口说道:“谢先生,我的事情,你是真的有心有帮吗?” 涂婳忽然问出这句话,谢淮楼还挺意外的。 “怎么?是我哪里显得不诚心。” 涂婳摇了下头。 “事情不容易。” 涂婳刚说完,谢淮楼就笑了。 他看着涂婳,上身微抬,换了一个姿势,想了想说:“既然是不容易的事情,那你更应该找我来帮。”说完微顿了下,又道:“不过,你能想到秦朗也不错,他是个可靠的人。” 涂婳见他一直在手里把玩打火机,“谢先生,你是不是想抽烟?” 谢淮楼倒是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一点,“我确实有些烟瘾,尤其是想事的时候,不过,没关系,不抽也ok。” 说完,往旁边稍稍指了一下,“秦先生的书房,不合适。” 见涂婳点头。 他视线扫过打火机,眸光微动,冷不丁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向涂婳提问,但是当他意识到不敢问的时候,话已经问出口了。 从来没有过的反应,连谢淮楼自己都吓了一跳。 想起凌晨在李元萧家中敬祖时消失的“打火机”,谢淮楼眸光诧异地盯着对面的涂婳,忽然问道: “涂小姐,你既然在寻找这种带灵气的东西,是不是因为跟那种不同寻常的事情或者人,有些交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在什么情况下,摆放在祭台上的东西,会在人的肉眼之下,突然消失?” “什么,消失?”涂婳一时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但听见“祭台”、“消失”……这样的词汇,心里还是冷不丁地咯噔一下,晃了下神儿。 谢淮楼眼底眸光轻轻动了下。 涂婳沉默了会,反问谢淮楼:“是谢先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吗?” 谢淮楼见她避开了自己的问题,黑眸闪了闪,点头道:“刚碰到过。” 说罢,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反倒轻笑了一声。 “说来也奇怪,这两个月,总是容易碰上与从前截然相反的事情和人。”谢淮楼回想近期发生的许多事,竟然越想越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有什么被隐藏了很久很久的东西,即将揭开面纱,露出真容一般。 忽然想到谢家今年年底的祭祖一事。 谢淮楼盯着面前的涂婳。 心里好像有什么线索,马上就要被他理出来头绪一般。 涂婳自动避开她并不愿意深谈的话题。 她想了想,说:“听说过,但没见过。” 说完,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目光狐疑地谢淮楼。 “不知道谢先生在哪里见识过?” 谢淮楼勾了勾唇角,笑了笑,“怎么,涂小姐也想亲眼看看?” 涂婳重重点头:“嗯!” 谢淮楼一愣。 她还真想看? 涂婳自然是想亲眼见识见识一下的。 来这边之前,涂婳还真的没有料到,秦朗口中所谓的“高人”长辈们,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 说句实话,涂婳自觉,如果她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真的绑定了系统,才会有这么多的异能,就凭她平时日常生活工作所能接触到的人和圈子来看,就秦朗、谢淮楼他们这样的人群,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他们打交道的。 谢淮楼问的问题,如果她当初不是亲眼“见识”过谢淮楼在松江府衙摆祭台送她东西,不是真的看见过古今两界的东西,被互相传送到对面,她根本连谢淮楼刚才问的问题,可能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涂婳也很惊讶! 难道谢淮楼也见过东西突然消失的画面?!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居然,除了系统转送,还有其他的方法? 涂婳脸上瞧着平静无波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她心里痒的厉害! 在系统现在出现故障的状态下,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通道和方式,能够传送“东西”?! 脑海中的杂念,如波涛汹涌而来。 涂婳的眼睛里,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谢淮楼看得心里有些惊讶。 他打量涂婳几眼,沉了沉眸色,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地告诉了对方。 “李家的祭台。” 这一下子,换涂婳整个人愣住了! 涂婳:“……” 沉默了半天,涂婳皱起眉头,往身后指了下,“您是说,刚才屋子里秦朗喊的那位小师公?” 谢淮楼颔首,“是他。” “他那么年轻……” “他是李家的后人。” 涂婳没太懂:“李家的后人怎么了?” 谢淮楼有些意外,声量微抬,“秦朗没跟你提过李家兄妹的背景?” 涂婳:…… 她脸上的表情,就是答案。 谢淮楼沉眸许久…… 书房门口忽然传来几下敲门声,紧接着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探进一张熟悉的面孔,来人的视线扫过谢淮楼,落在涂婳的身上。 “涂婳!小太爷让我来问你,吃不吃辣?” 涂婳怔了下,点点头,“能吃。” “哦了。” 秦朗办完差事,本来应该马上去回话,但目光扫过两个人之间那奇怪的气氛,不由好奇地看看他俩,“你们俩在聊什么?” 第五百零四章 她手里的扇子会发光 谢淮楼抬起头,眸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探询。 秦朗没当回事,他主要是想问涂婳。 毕竟他们两个人之间,肯定不能是涂婳拉着谢淮楼聊天吧?秦朗心想。 涂婳说:“没聊什么,找东西的事。” “哦。”那就没什么大事了。 秦朗走前,以眼神提醒谢淮楼。 说话做事别压着人啊! 谢淮楼蹙了下眉心,正要撵人。 涂婳忽然问秦朗:“秦老板,你喊的那位小师公,真的是你的小师公吗?” 哎? 这话问的,秦朗半只脚都抬出门了,又收了回来。 他随手把房门一关,直接靠在一旁的实木桌边,环胸叠腿地看着两人。 精明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打量了一会。 “你俩不对劲。” 说完,对上涂婳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认真道:“嗯,真是小师公,不过得从我爸那边论。” 原来这样,涂婳恍然地点了下头。 秦朗问:“你们俩这是在聊什么话题,怎么忽然聊到李元萧的身上了?” 说完,目光盯着谢淮楼。 “三哥?” 谢淮楼说:“消失的打火机。” 言简意赅六个字。 秦朗一下子听明白了。 他看看谢淮楼,又看看涂婳。 眼珠转了两圈,有时候,他真的是挺佩服三哥谢淮楼的,从第一次跟涂婳接触,谢淮楼就觉得她身上好像有故事,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 秦朗也发现了。 涂婳她身上的故事,好像让人猜不透。 他问谢淮楼:“李家的事,你跟她说了?” 谢淮楼眸光淡定地看着他,“你没说?” 秦朗噎了一下:…… 面对涂婳好奇的眼神,秦朗想了想,便把之前他和谢淮楼在李家门前集合之后,拜访李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重点,一是药,二是消失的打火机。 前者本就是因涂婳所赠的缘故,所以秦朗也没多说,谢淮楼的打火机,秦朗反而是多说了两句。 说完,还向谢淮楼求证道:“我讲的没什么错的地方吧?” 谢淮楼:“没有。” 涂婳听完,一脸懵! 半天过去了,她都没有说话。 秦朗和谢淮楼对视一眼,盯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 哪里说的吓着人了? 还是太神了,让人听着像编的假话? 涂婳的眉心,越皱越紧。 想的太专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手中的折扇,忽然闪了一下光。 秦朗奇怪的往她手中看了一眼,眨了眨眼,定睛再看,没什么变化,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眼花。 谢淮楼的眸光,一眼不错地盯在她掌中。 眸底深处的幽光,不觉之间变的更加深邃。 那东西……已经闪了两次微光了。 他眯起眼,眸光在眼底轻闪了两下,目光还是上移到涂婳那张巴掌大的娇小脸庞上。 此时,对方正在沉思。 谢淮楼暗肘,方才那一瞬,涂婳知道吗? 秦捡算出她神上,已经有一件带灵气的东西了。 谢淮楼又看了一眼,她手中那把会“闪光”的扇子。 狐疑地目光,暗自打量涂婳。 眼底都是疑惑。 他一抬眼,正好对上好友秦朗的目光。 两个人方才,在那一刹那间,都注意到了那不同的瞬间,两人狐疑又不确定的目光,在空中交流。 她,知道,还是不知道? 难道……有灵气的东西是这个? 她察觉不到吗? 兴许是普通人的关系。 谢淮楼蹙眉沉思。 秦朗想了想,顺手掏出手机,给旁边的谢淮楼发消息。 八方来财秦朗:你看见了? 谢淮楼:你也? 两人双双抬头,对视。 须臾,二人放下手机,视线同时留在涂婳手中的折扇上,两人的目光中都有些困惑。 好看是好看。 但扇子上并没有什么价值特别高的地方。 材质好像也不是特别贵重的,上面也无任何宝石等名贵的镶嵌之物,流苏除了色泽惹眼,也不是那种一眼名贵之物。 哦,上面的几缕花纹,倒是颇有艺术之感,流畅而自然。 但…… 他们两个见惯了好东西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从涂婳手中这把“普普通通”的扇子上,看出哪里不同。 可偏偏,它突然之间在这屋子里,会闪光! 谢淮楼眸光幽深。 她知不知道,自己手里这把扇子,不太……寻常? 秦朗比他要直接的多。 他心里被方才那扇子上的光,闪的有些心慌。 这玩意,有点意思啊?! 心里好奇,他看了看思考中的涂婳。 回头看了眼谢淮楼,后者沉眸片刻,点了下头。 很好,三哥也是好奇的很。 秦朗忽然出声说:“涂婳?” “嗯?” 听见秦朗的动静,涂婳一下子回神,抬头看他。 秦朗指了指她手里的东西。 “你这扇子哪儿买的?还挺好看的。” 涂婳怔了下,低头一看,才发现手里的扇子还没有收起。 冷不丁愣了片刻。 才记起之前,因为不太想让谢淮楼觉得她行为突兀,才这么拿在手中的,没想到还是引起了注意。 她微微停顿了下,淡淡笑了下。 “哦,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 秦朗和谢淮楼互相对看一眼,眼底眸光动了动。 什么样的朋友会送这样的东西。 别人送的…… 那—— 二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了一起,想起涂婳这次要找的东西,也是为了“朋友”而找,再看她手中这把不怎么普通的扇子,秦朗沉思片刻,好像一下子抓到了某个关键的地方。 他问涂婳:“你这扇子是在何处得的,你还记得吗?” 涂婳被问得一愣:? 秦朗说:“你忘了?刚才小太爷说你身上不是有件灵物,已取中央之意?这扇子……” 涂婳一脸茫然:“这扇子怎么了?” 谢淮楼看着她。 涂婳低头打量手中折扇。 系统出品的扇子,怎么了? 在他们眼中,这东西不就是一把普通的扇子吗? 涂婳心神一动! 急忙在意识里把系统喊出来。 “系统!” “统子!” 【宿主,我在!】 涂婳在心里道:“他们是不是看见了?” 系统:【看见什么?】 涂婳也愣了。 “光?” 一秒不到,就被系统斩定截铁地否决了。 【不可能!月宫礼包赠品,出自中央商城,能量精纯,只有绑定的宿主可以看见!现在!】 系统十分可爱的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涂婳:…… 然而就在系统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扇子上忽然间再次闪过一道微光。 【系统通报:折扇空间收录银枪一把!】 第五百零五章 反复试探中的谢豫川 系统突然语音播报。 涂婳还以为它的故障修复好了呢。 “你搞定了?” 系统汗颜道:【宿主别着急,还需要一点时间,因为能量不太充足,而我想重建更牢固的通道,但是副本系统已经暂时帮你紧急修复好了,先凑合用着吧。】 涂婳能说什么,心里应了声。 在谢淮楼和秦朗的眼中,话题刚聊到她手里的东西,明显感觉到她正要回答,神色一下子好像又变了。 迟疑少许,涂婳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折扇。 心里知道,他们误会了。 扇子是系统出品的,能量不同。 但是。 既然误会了的话…… 也不是不行。 涂婳心里暗想,只是有个问题,反而让她多少有点介意。 她抬起头看看两人,眉头微动,目光中略困惑。 “你们能感觉到?” 她如此问,两人互相对视,从涂婳的话中听出了点潜台词。 问他们能不能感觉,说明什么? 说明她手里的那把扇子,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东西。 一想到,她手中那看似普通的一把扇子,有可能会是小太爷说的那件带灵气的东西。 秦朗一下子激动了。 不自觉地从悠闲靠在桌边的随意姿态直起身子,眼中的目光跃跃欲试:“涂婳?不知道我能不能瞧上一眼?” “这个?”涂婳轻抬手。 精致的小扇可爱的躺在她掌心。 秦朗重重点头! 涂婳没有直接应下,而是快速在心里快问系统:“这扇子,能给他看吗?不会露馅?” 【没关系,我可以帮助宿主屏蔽空间能量波动。】系统爽快道。 “ok!” 有了系统的保证,涂婳伸手,将折扇递给他。 秦朗上手拿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轻轻拿起的一瞬间,他怎么感觉扇子到了他的手上,怎么没有在涂婳的手上,显得更有光彩呢? 这玩意,还认主吗? 可是秦朗还是很兴奋地拿在手中,认真端详。 不时感叹道:“虽然我暂时还没看出来这扇子哪里不凡,但这扇子确实好看,是真好看,手感真不错。” 他研究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出扇子的材质有什么特别,可是那种上手的触感,细心点的话,还真是不太一样。 他抬眼看向谢淮楼:“三哥开不开眼?” 谢淮楼放下手中把玩的打火机,摊开掌心。 秦朗看了一眼涂婳,见涂婳没有反对,便把手里的扇子递给谢淮楼。 被系统屏蔽了能量波动后,涂婳的空间扇子,安安静静的像个睡美人。 谢淮楼拿在手中,心里的感觉跟秦朗没什么不同,一是觉得扇子到了他的手上,好像光芒暗淡了点,没有方才那一瞬的惊艳;二是,扇子拿在手上的一刹那,他似乎感觉心间好像有所触动,可也只是刹那之间的感觉,不长久,多看两眼,好像也再没有多少特别之处。 一把寻常的精致的扇子。 谢淮楼很少怀疑自己对人对事的判断,这两天他总是感觉怎么总能碰到这种让他一时拿不准的奇怪事情。 他抬头打量表情淡定的涂婳。 涂婳眼神平静地回望他。 对视的几秒中,谢淮楼眼中闪过一道了然。 轻易能拿出来的东西,必然不是最重要的。 这把扇子不是。 可是令他自己心里都感觉奇怪的是,明明是一把普通的扇子,怎么自己会有种不想还回去的感觉呢? 扇子在他细长的指间,凭空绕了两圈,他的拇指摁在扇柄处,抬眸问涂婳:“方便打开吗?” 涂婳点了点头。 扇面也没什么特别,两面都是简简单单的图案,没什么不能看的。 秦朗听见谢淮楼这句,脚下不自觉往他这边走了两步,双手插兜,在他身旁垂首侧看。 啪! 手指微微用力,涂婳的扇子应声而开! 对面两个人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涂婳打量了眼,见没什么问题低头打开手机。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手机上的留言已经攒了几十条。 上下滑了两下,谢豫川的对话框,依旧静悄悄毫无波澜。 趁着低头玩手机的功夫,涂婳再次把系统拽出来。 “你把扇子上的能量屏蔽了,我都听不见语音播报了,空间里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 系统:【稍等。】 涂婳等了一秒,耳边再次响起系统的播报音。 【折扇空间储能值下降10%,银枪已在一分钟前被成功提取。】 很好,她终于再次能够掌控自己的系统副本空间了。 等等…… 涂婳眸光微动,心中诧异。 “什么意思?一分钟前,银枪又被提取了?” 【是的,宿主。】 涂婳愣了片刻,不觉眯起眼睛,“也就是说,方才谢豫川那边,现在可以自由使用我的副空间了?” 【可以的。】 一人一统正在对话中,涂婳忽然又听见头顶另一道系统播报音再次响起! 【系统通报:折扇空间收录一只望远镜。】 涂婳目光中露出一丝问好:?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新的系统播报音,又一次回荡在她耳边。 【系统通报:一只望远镜刚刚已被成功提取。】 涂婳:? 【折扇空间收录一把精钢匕首。】 【系统通报:一把精钢匕首刚刚已被成功提取。】 【折扇空间收录一把草本标本。鉴于能量价值较高,是否选择收录到商城检测中心认证?】 涂婳心里微诧,这也行? 不知不觉间,握着手机的手都放下了,目光也不知落在什么地方,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 秦朗和谢淮楼看完两侧扇面上的内容,抬起头就看见了涂婳此刻困惑的神色,两人对视一秒。 秦朗直起身,安静看着涂婳没有出声打扰她。 两个人早就发现了,眼前的涂婳真的是他们认识的人中,时不时就会走神不知道想什么的人。 涂婳眨眼间,对上两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一秒回神。 “看好了?” 她话刚脱口,耳边接连不断的系统音不甘被忽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响起了。 【系统通报:珍惜草本标本刚刚被成功提取。扣除珍稀物品储存手续费5点能量值。】 涂婳眼神猛地一跳:!!! 哎哎,等等! 什么手续费? 第五百零六章 你薅谢豫川不如靠我 冷不丁听见什么手续费,涂婳的神经都跳了。 她眼神一变不要紧,对面一直打量她的两个人,也被她突然变了的脸色惊了一下。 秦朗嘴快:“怎么了?” 刚才见她在那边摆弄手机打字,像是在忙,他也没打扰,等她不忙了,发现她好像又有点走神。 谢淮楼倾身把扇子还过去,“涂小姐,多谢。” 涂婳回神,先把自己的空间扇子收回来,一时也没追着系统胡乱扣费一事不放。 不过心里还是警告了一声。 “紧急通道开了,是为了方便那边取用空间里的装备和粮食的,不是给你薅羊毛采集能量的,羊毛一旦薅错了,再出故障怎么办?谢豫川不是得好好活着,你才能有发展吗?” “差不多行了啊,5点的交互能量点,你也要克扣一下,有那功夫你快点修故障,我这边快点搞定任务,能量不比你薅谢豫川的多?” 何况,刚才那反反复复的一顿存取操作,涂婳不用多想,都能猜到刚才谢豫川在大梁那般在干什么。 他肯定是突然发现,副本空间能用了! 估计是为了测试空间的使用状态,这才反复地在存取东西,以此确定她这个家神还在不在,她给的东西还能不能用。 如果不出她所料,也许谢豫川那边在发现银枪能够再次消失之后,会跟她联系吧? 涂婳忍不住又看了眼手机。 依旧没有谢豫川的任何最新消息。 看来,目前除了紧急通道能够建立两个人之间的联系通道之外,还无法恢复到过去来去自如的状态。 谢淮楼眯眼看了她一会,觉察出她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涂小姐是在等谁的消息吗?” 秦朗一旁跟着点点头,“嗯,是不是你朋友催的急?没事,咱们人多力量大,应该会快一点。” 说到人多力量大,他一下子想起他是过来干嘛的,急忙把手从兜里拿出来,跟两人打个招呼,就推门去另一边了。 “坏了!坏了!差点把重要的事忘了!你俩一会聊完了过来啊。” 秦朗走了。 谢淮楼等了一会,听见涂婳点头道:“嗯。” 果然! 谢淮楼心道自己猜对了。 他黑眸深处暗芒浮动,沉默了会,淡淡笑了下,“涂小姐的朋友应该是很有故事的人了。” 说完,他拾起桌面上的打火机,起身对涂婳笑道:“涂小姐要是不急,不妨在屋子里坐一会,我出去抽根烟,顺便打两个电话,兴许能帮上你的忙。” 涂婳仰头,实现与谢淮楼的刚好对上。 人的眼睛是很难藏住事的,可涂婳发现,她从谢淮楼的眼睛里,是真的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不过,这一次,对方看她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般,审视、怀疑、探询、威胁…… 涂婳点头道:“好,谢谢谢总。” “客气。”男人沉冷的嗓音淡淡道。 谢淮楼推门去外面,站在门口处,低头点了一根烟。 不多时,口中徐徐吐出白雾,深邃的黑眸在烟雾弥散间,暗芒晃动,显得更加幽深。 最近的事情,都太让他费神了。 闭上眼睛,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鼻梁眉心。 没有几天就到谢家的年关祭祖了。 有些事情,看来不能再拖了,该处理的得尽早处理,拖时间长了,难免夜长梦多。 眯眼沉默地抽完了一根烟后,谢淮楼又抽出来一根,燃上。 正房的窗户上,有一颗模糊的小圆脸,正是小朋友李元瑛。 谢淮楼望着调皮的孩子,被身后的亲哥李元萧,拎着衣服领子,拦腰给抱走了。 嘴角边不由牵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 他从大衣兜里拿出手机。 在联系方式中,找到了西北边疆的某个人。 很快,电话被接通。 对面的人还没说话呢,谢淮楼就听见对面一片狂躁的大风声,嗡嗡刮过。 他不由蹙了下眉。 “去哪儿了?” “进山了。” 听了一阵大风声,他终于听见了对面人的回声。 一道粗狂的声音在谢淮楼的耳边,如雷轰鸣。 忍不住把手机拿得稍远了一些,待那边找了个避风处回话后,两人才再次说上话。 “三叔!你怎么突然找我了?是不是家里那边出了什么事?用不用我这边回去啊?” 嗡嗡的粗哑声传来,还带着重重的回音。 谢淮楼想了想,说:“进山洞了?” “啊,对!边上刚好有一个,等会跟你聊完再走,再往前走,里面信号不好。” 谢淮楼淡淡道:“信号不好,打卫星电话。” 那边忽然愣了一下,一阵笑声传来。 “对啊!可不是呢。这不是突然接到三叔你的电话,想着你在海城那边,忘了这个事了。” 对面的语气很高兴。 大概是没有想到今天出发,居然能在路上接到谢淮楼的电话,兴致勃勃地先同谢淮楼说了点寒暄话。 尤其是关于谢斯铭的事。 谢淮楼闻言,蹙了眉,“你成天在山里到处跑,也没耽误你什么都不落下。” “哈哈哈!”大笑声传来,那边说:“嗨,这个事还不是三叔你搞的比较大,怎么听说你想把那个谢斯铭年底带到祖宗面前过族礼吗?” “嗯。”谢淮楼应了声。 “那小子也算是命大福气不小,有你护着。”寒暄完几句家里的事,对面话锋一转,直接问道,“三叔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直接吩咐,反正能给你办成的事,我肯定不含糊。” 谢豫川也没客气:“你家老爷子手里的那件老物件,能不能给我照张照片?” 手机里,一瞬间凝滞。 “现在吗?”对面显然也很意外,“三叔,那是我爷的宝贝,我怕我说没分量啊?” “等等。” 对面忽然想到一个事,在电话里跟谢淮楼提起:“对了,我忘了,上个月末我还在家的时候,听老爷子喝酒的时候提过一嘴,有人好像打听过这东西,三叔,你说这什么情况?” 谢淮楼眯眼问:“谁打听?” “说来也挺有点奇怪的,您说巧不巧,后来我让人打听了一圈,发现是明家的人在打听,不过,老爷子老狐狸一个,那东西外人轻易分不出个真假不说,他还弄出一堆赝品打马虎眼。” 两人正说话,电话里传来一道喊声。 谢淮楼听见手机对面的侄子,也大声回喊了一句,稍后不大会回来说: “三叔,我哥们卫徕找我,我先走了,到下个聚点我再给你回电话,事我一会帮你办。” 第五百零七章 他好像找到了正确方式 挂了电话,谢淮楼又在外面抽了会儿烟,才进屋。 涂婳回头看他。 谢淮楼握着手机,垂眸看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消息,应该告诉她一声。 “明家的人,也在打听好东西。” 涂婳目光没有变化。 冷不丁的,她没听明白谢淮楼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淮楼多说了一句,“明赫想找的东西,跟你想要的差不多。” 涂婳:“啊?” 他这么说,她就听明白了。 谢淮楼只需看她眼睛里的光芒变幻,心里就知道,她听明白了。 还不错,是个反应快的人。 涂婳在思考,他也没有打扰她,走过去坐下,长腿翘起,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偶尔抬眸,看见对面的姑娘轻蹙着眉头,正在琢磨事。 垂眸看见一条最新的消息。 来自侄子谢斯铭的妻子姜莉。 【姜莉:谢总,斯铭他刚才跟我提到您了,他好像想见您,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有时间比较方便,我和斯铭准备一下。】 谢淮楼看见这条消息,眼角不由抖了下。 怎么不直接找他? 不过,疑问向来只在他心头留存片刻功夫,因为之前他对姜家人的态度,斯铭媳妇对他有些小心,他也能明白。 刚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指尖突然顿住。 下一秒删除后,直接找出来姜莉的电话,他看着对面沉思中的涂婳面容,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海城,私人医院。 病床上的人,在护士拔针后,已经转头睡着了。 旁边的手机突然响铃。 刚检查完丈夫谢斯铭没什么大问题的姜莉,惊了下,生怕铃声吵醒谢斯铭,手忙脚乱中拿手机时摁断了电话。 嘟嘟嘟—— 谢淮楼意外地拿下手机,盯着屏幕愣了下。 很快,姜莉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谢淮楼沉冷的眸光瞬变,缓和了目光再次接通。 “谢总?” 电话另一边小心翼翼。 “谢斯铭现在怎么样了?”尽管已经从谢斯铭医疗团队那里,得知了第一手的消息,但是谢淮楼依旧问了一句。 谢斯铭? 听见熟悉的名字,思考中的涂婳,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 她的视线对上谢淮楼。 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解的询问。 谢淮楼看懂了,看着她点点头。 一双美眸颇有些意外的微睁大了几分。 姜莉轻轻关上病房门口,到外间说话。 “斯铭现在已经睡下了。”姜莉如实道。 谢淮楼盯着涂婳那张带着点点好奇之色的脸,嗓音低沉道:“我现在在外地有一些事情需要办,快的话,明天晚上回海城,慢了后天中午,等斯铭醒了,你问他想什么时候说话。” “好、好,等他休息好了我同他说。” 谢淮楼:“嗯。” 姜莉握着手机,实在不知道该话题接下来该说什么。 尴尬之时,只听谢淮楼在电话里说:“以后明赫再过来,你拿不定主意可以直接找我。” 姜莉一听,瞬间提神,想到好友涂婳…… “好的!好的!多谢谢总。” “嗯。” 谢淮楼微低头挂断电话后,抬眸发现涂婳一直看着自己。 “怎么了?” 他发现她那眼神里,好似多了些别的东西。 涂婳确实好奇:“你不介意明家的人来见谢斯铭?” 原来是这个。 谢淮楼淡笑了下,摇头道:“介意,但是明赫除外。” 涂婳这就是有点听不懂了。 “明先生不也是明家人么?况且你们俩……” 她想说你们俩不是一直不对付么? 谢淮楼知道她想问什么,沉吟几分,说:“我看不惯他,是我的问题,但他对谢斯铭还不错。” 涂婳:“……” 谢淮楼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 “涂小姐,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但可能是我想多了。” 两个人从当初的互不对付,到如今的“合作”关系,虽然涂婳还是不太适应他的说话方式,但对方不管是看在秦朗的关系上,还是其他的原因,确实在客观上正在帮她解决棘手问题。 所以涂婳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抗拒与谢淮楼之间的交流。 谢淮楼沉眸想了想,寥寥几次的接触,他基本已经了解以什么样的方式,同涂婳聊什么话题。 只是对方太会藏,又不太表露内心和情绪。 总是让他忍不住多问几句。 明明秦朗跟她打听的事情更多,可偏偏对方对自己的试探总是格外谨慎,这一点也是让谢淮楼百思不得其解的点。 涂婳:“谢总想问什么?” 谢淮楼一秒回神,眨了下眼,沉声说:“当初你送姜莉那瓶药,根本原因是因为姜莉还是……谢斯铭?” “?” 涂婳听这话,一下子愣住了。 她发现,谢淮楼这个人怎么总是跟别人打听的事情不太一样呢? 她当初去海城参加婚礼,就是因为好友姜莉去的啊,当时她除了谢斯铭这个名字,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留药,当然是因为心疼姜莉当时。 更何况,她当时能够送给姜莉那瓶药,也是因为刚收到那养生丹没多久,也不知道疗效这么好。 谢淮楼这话问的,怎么让她这么别扭的呢? 涂婳脸上惊愕的表情太明显了。 答案不言而明。 谢淮楼点了下头,低声道:“看来的确是因为姜家大小姐。” 涂婳简直无语:“……” 刹那间。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总是无法在眼前这个明明跟谢豫川同样姓谢的男人面前放松下来。 分明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可她去大梁,在谢豫川身边,她就很容易放松下来,甚至有时聊多了也很自在。 可是在谢淮楼面前,她浑身的“雷达”系统,恨不得家24小时的全天候的戒备着。 涂婳皱眉盯着他,沉吟了一会,“谢总,您平时都是这么喜欢琢磨人的吗?” 谢淮楼闻言,眉峰微挑。 眸底很是意外。 又碰到她的忌讳了? 这一次,谢淮楼没有立刻回答或是反驳,他只是沉了沉眸色,默默打量了她一会,沉思了会,才客气道:“抱歉,可能是习惯了。” 涂婳想接的话峰,一下子被他这一反常态的反应噎在嗓子里。 居然能从他嘴里听见这语气。 涂婳神色凝滞了下,脸上的不虞之色散了下去。 谢淮楼的眸色幽深了一瞬。 他,好像摸到了一点同对方接触的方式。 第五百零八章 你跟我们谢家的缘分不浅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都把这小小的插曲翻篇了。 对方的态度都不似从前了,涂婳自然也不会揪着之前的不快不放。 谢淮楼已经从她的下意识反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已经足以让他判断自己想知道的一些事情。 不过,在涂婳的身上,他总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这个人,看似跟自己,跟他们谢家并没有太多的联系,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偏偏总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谢淮楼自知心里有疑问。 从前过急,秦朗提醒的也没有错,现在看来,总归是旁观者清。 谢淮楼沉思片刻,这一次认真同涂婳谈点正事。 “刚才在里面提到过,我们谢家在西北有件家传的东西,颇有灵气,回头照片先发过来,涂小姐你可以再瞧瞧,如果对你这件事有帮助的话,后续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涂婳点点头,两人聊正经事,她可就不困了。 “谢总您说的再商量的意思是?” 有时候,丑话说在前面,没有毛病。 如果谢淮楼说的那件家传之物,真的可以的话,那价值非同小可,谢淮楼愿意让出来? 就算他愿意,她也不敢随便收。 总要先问问代价。 谢淮楼唇角微勾,黑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不急。” “别,还是我先了解一下谢总您的想法。” 如果这话是秦朗说,兴许她还不会过于进展,但面对谢淮楼不行。 这是一个在商言商的人。 谢淮楼手指微勾,轻轻刮了一下眉骨,大概是觉得涂婳异常认真的态度,有点让他意外。 不禁眯了下眼睛,试探道:“你是怕我以后挟恩以报?” “不是,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我能做些什么。” “那不都是一个意思。”谢淮楼轻笑一声,抬起上身放下腿,往前倾了倾。 “涂小姐,您可能现在还不太清楚,你手中那瓶药的价值。” 涂婳望着他。 心说,所以这不问你呢么。 谢淮楼沉眸思考了一会,抬眼直视她的双眼,“真的想问?” “嗯,无功不受禄,您愿意帮我打听这件事,已经是难得了,无论能不能成功,谢总,我都领情的。但若东西能成,我也想知道我需要付出什么,才能请谢家割爱。” 谢淮楼眼底的眸光微闪。 年纪轻轻的,还真是机敏,从前他或许真的是小看了她。 前面喊他谢总,到了家传之物,却问的是谢家。 谢淮楼沉吟片刻道:“好,若这件事,我能帮上你,我也不需要涂小姐你付出什么代价,毕竟这件事现在是我自愿的。不过如你所说,我们彼此之间及交往还浅,这样吧,秦朗真心交的朋友都不错,他既然如此维护你,我想涂小姐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说着说着,谢淮楼的指尖,再次长出打火机。 涂婳的目光,时不时地被他指尖把玩转动的打火机吸引。 “涂小姐,如果我帮你找到了合适的东西,作为交换,我想你若能送我们谢家差不多的好东西,谢家也一样会高兴的。” 涂婳:“你确定?” “当然。”谢淮楼道,“谢家的东西,又不是打算千秋百代传下去。” 这话说的有点特别,但是谢淮楼没有再往下继续解释,所以涂婳一时也无法衡量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先看看再说。” “好。” 涂婳见他应的痛快,诧异了下,反问道:“我以为你会让我送你一堆药。” 谢淮楼闻言怔了下,随即笑了两声。 “养生丹?” “嗯。” 方才那一瞬间,涂婳还真的以为谢淮楼会提的要求,跟韩其光送她的药有关,心里暗自还为难了一下。 毕竟没有人比她了解。 韩其光的药,来的也不容易。 谢淮楼笑了下,淡淡道:“在我看来,涂小姐你能拿的出这种药,应该也会有其他的好东西。” 说完这句话,谢淮楼应声坐起身子,脊背挺直,目光沉稳地看着涂婳。 “我相信我的判断力,涂小姐,我们以后应该会经常接触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涂小姐你,跟我们谢家的缘分,好像不浅。” 万万没想到,她能从谢淮楼的口中听见这句话。 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涂婳的脑海一下子想到了另一个名字。 谢豫川! 两个时空,不同的世界,她的命运好像真的如谢淮楼方才所说,她跟谢家的缘分不浅。 两人对视间。 屋外传来秦朗的大嗓门! “哎!聊没聊完,这边过来啊!” 谢淮楼听见秦朗的喊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涂小姐,走吧,过去深聊。” 涂婳点头,站起身。 两人从秦捡的书房回主屋的路上,谢淮楼在身后淡淡说道:“涂小姐,李家后人确实能力不凡,若你真有紧急之事,多结交一下也是好事。” 涂婳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淮楼的五官生得实在是贵气。 涂婳心想,时不时人在高位和权利中久了,身上都有这种差不多的气质? 可是,谢豫川在大梁的身份地位也不低。 国公府富贵数代,他也不是谢淮楼这个样子的。 英俊的浓眉微微皱起。 很奇怪的。 他又在她的目光中,感受到这种不太让人舒服的目光。 他的脸,是跟她认识的什么人比较像吗? 怎么总是感觉她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谢淮楼沉眸打量她一眼,身子前倾,越过她身旁,伸手去拉开房门。 “不进?” 一道低沉冷冷的嗓音,带着点主人不太顺畅的不满。 涂婳眨了眨眼,转身进屋。 心道,确实是不像! 根本不像! 完全是两种谢家人。 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突然很想回去大梁看一看。 也不知道谢豫川他们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谢淮楼紧随其后进屋来,乌沉的脸色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确信,方才那一瞬间,涂婳的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笃定,跟他的猜测不相上下。 她在拿他跟某个人做对比。 在后面随手关门的一瞬间,他眼前一晃。 忽觉得涂婳手中那一把折扇上,赫然又闪过一道暗芒。 刹那之间,转瞬即逝。 可偏偏,又让他看见了! 第五百零九章 将军还在等什么 “还没有信号?” 后山密林深处,卫狮盯了许久,迟迟等不到寨子里新的信号,心里着急,可是回头看见自家的将军一脸淡定,心中的焦躁好像又没那么严重。 卫狮身边的副将,小声在他身边低声问:“大人,将军还在等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青龙寨的哨位上方,已经更换了新的人手。 围绕后山寨门,隐藏在四周的人,全都在无声地等待将领一声令下。 可这命令迟迟未下。 卫狮也不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将军他还在等什么。 等不及时来找谢豫川,倒是看了一场精彩的“仙术”变幻,刚到嘴边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即使已经见识过了自家将军的能耐,卫狮还是时常会恍惚,如果谢家那位神明能够早日现身的话,谢家老少将领的命运,甚至是西北战事的结局,会不会是另一个模样。 “等不及了?” 看见手下卫狮过来的脸色,谢豫川刚刚一个翻手,掌心处“变”出一支甩棍。 乌黑铮亮的材质,在阳光下随着男人在手中甩动,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谢豫川手上的兵器,卫狮如今已经很熟悉了。 当初从初次拿在手中的震惊,到现在已经使用的得心应手,卫狮等一众手下,早就从这看似简单的兵器中,感受到了它的优秀。 太趁手了。 现在,看见谢豫川沉眸盯着手中的短棍,不时在翻手间,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卫狮从心中惊涛骇浪,已经可以做到“镇定”了。 谢豫川见他愣神儿,指尖轻轻旋转,精钢材质的甩棍瞬间消失在手中,虚幻间,一把寒光凛凛的银枪,赫然立在手中。 身旁一片低声的惊叹。 饶是在场的谢家军众人,已经习惯了自家将军这一手超凡脱俗的仙法,还是忍不住感到震撼。 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个程度呢? 将军他一定是天兵天将下凡!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忍不住如此猜想,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在心底深处暗自疯涨。 卫狮隐隐感觉,将军在众人眼前露这样的一手,或许是故意为之。 谢家已经被流放了。 可谢家福运依旧长虹。 “将军,迟迟不见信号,是不是里面出了问题?不然属下带人摸进去打听看看?” “不急,里面不发信号,必然有原因。” 谢豫川沉了沉黑眸,望着前方说道。 “里面不会真出了什么问题吧?” 谢豫川语气镇定,“再等一炷香,看看韩其光那边什么反应。” “是!” 问到了确切的答复,卫狮心里总算是有点底儿了,他打量谢豫川的脸色,见他此刻脸上的神已经跟之稍有不同了,看着像是更笃定了些。 卫狮心想,难道这一切变化都在将军的预料中? 如果将军心里有数,那他也不该表现的如此焦急,不就是再等一会么,那就再等等。 军令如山。 谢豫川说不动,周围所有人全都悄然埋伏在四周。 卫狮回去,对迎上来的众手下叮嘱道:“耐着点性子,随时听候将军号令。” “是!” 有了上面的准话,下面的人等的也有信心。 谢豫川盯着手中握着的银枪,暗自调节手中兵器的重量。 一切都如常。 几次将家神送的神器收放,手中兵器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如同之前使用的一样,随意念变幻自如。 谢豫川眯起黑眸。 心底沉甸甸地压着一丝担忧。 家神她怎么了? 发现家神送他使用的“神袋”不能使用那时起,他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巨石,无法阻止心里源源不断生出来的担心。 手中银枪,突然不能被收起。 一路上,其他人没注意到,但是他感觉一起流放的谢家人,好像已经有所感觉。 族弟谢文杰行事细致机敏,他几次扫到对方担忧又紧张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银枪上。 谢豫川心里立刻就明白了。 他身上的“异样”,谢文杰他们几个怕是已经有所察觉了。 不然上山的路,如此难走,定会怀疑他明明可以轻装上山,为何要如此费力。 一路上,他都没有任何解释。 只暗自尝试。 再次与家神失去联系,谢豫川最在意的,并非是大事当前,家神却不在身旁相助,而是更为紧张,突然之间失联,是不是家神那边出了什么事? 两人之间无法再像从前一样沟通。 随取随用的神仙法袋,也突然不灵验了。 如果不是视线所及之处,身边的所有人身上,都有家神存在过的痕迹,谢豫川有那么一瞬间,真怕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 隐身在密林深处,一直等待赵恭在里面的信号,他也没有放下无数次的尝试。 他也数不清,自己暗中在心里向神明发出多少次问安。 但无一例外,家神始终没有回应他。 心里不安。 面上却始终保持镇定,丝毫不显。 只有他一个人,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不住地往下沉。 他也不懂。 明明从前也曾经有过和家神短暂失去联系的时候,可这一次心底里的忐忑和不安,就是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一丝慌乱。 之前急着赶路翻山时,还能转移一下这种情绪和注意力。 等在这边静静地等着。 谢豫川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脑中胡乱飞的念头。 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野草一般疯长,根本斩不断。 半山腰上,那次莫名被人暗中盯视的感觉,抑制不住在谢豫川的心头盘旋不停。 越是在这样安静的当下,那感觉越是清晰。 他眸色幽深,神色凝重。 旁边的谢文杰和周传等人,根本不敢打扰他。 谢豫川眯眼沉思,此刻,他心中很确信,那个时候的莫名感觉,并不是自己多想。 而且,他也敢肯定。 那找不到的盯视感,绝非来自于自家的家神。 谢豫川低头盯着手中的银枪,心里不解,家神的神袋已经可以再次允许他使用了。 那么,家神呢? 是没有收到他的心念之意,还好真的遇到了什么突发的状况? 担忧,克制不住地蔓延着…… 第五百一十章 不让须眉的谢家女眷 冷风,随着新日的升起,已经变得不那么冷冽了。 过了江河,在安全的地方整修了一段时间的流犯队伍,在押解官楚飞箭的命令下,不能再继续留在原地休息了。 天亮后,行踪已经不那么容易藏匿起来。 一路前行的流放小队,无论从体能还是队伍里的防身兵器,都不足以正面与劫匪们碰上。 托神明之福。 大家已经在黑夜里疾行过河,扔下拖累的辎重,虽然行路方便了,可也同时代表着生存的危机更大。 都是一群体弱之人,为今之计,只有快点离开危险的地带。 越快越好。 大队人马的劫匪,由另一半的大人们牵扯着,楚飞箭与谢老夫人商量过后,基本上是确定了以解差和谢家人为主,一带二,或者一带三,点对点,全员互帮互助,拉扯着所有人,以最快的脚程,在白天比较安全的情况下,快走! 早点赶到更安全的地方,再等。 虽然队伍在之前扔下了沉重的东西,但一些轻便的物资,谢家还有人用背筐和包袱的方式带在身上。 尤其是在路上,最容易让人补充体力和耐力的糖,以及盐。 队伍人数不多,但也有几十人近百之多。 谢老夫人把几个儿媳妇找来一起,由她做主,楚飞箭等解差们盯着,每个人喝下糖水以及一点盐水,再每人分出几颗糖块,以备不时之需。 再次赶路的途中,中间就没有这样休息的时候了,所有人只能边走边补充体能。 有了黑夜里大家靠向谢家,众人拾柴之举,谢家也愿意带上所有人逃出危险。 不少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喝过这么甜的糖水,更没有见过谢家拿出来的雪花一样的白盐。 手心里的糖块紧紧攥住,生怕一不小心弄丢一颗。 “原来富贵人家吃的糖这么甜。” 有人没有禁得住诱惑,急吼吼地拆开吃了一颗,引得旁边人口水直流,却不舍得。 谢家人给的糖,每个人才有两颗,是为了大家中途活命之用。 如今,经过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大家的神情都紧绷着,哪里还敢像之前一样掉以轻心的。 路上能保命的东西,比金子还要值钱。 有几个人吃了糖惊叹后,其他人也都知道了,谢家给的东西,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这一刻,整个流放小队中的所有人,也都收到了谢家人的善意和恩惠。 待到楚飞箭等一众解差们起身喊着启程上路时,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全都看向了谢家人。 特别是人数众多的女人们,有了跟谢家女眷们的近距离接触经验之后,她们现在丝毫不怀疑,谢家的人,才能够带领她们脱离这次危险。 也是真的到了生死危机的时候,她们这些人,才明白为什么这天下曾经有无数人,曾以谢家人马首是瞻。 “走吧!大家都要小心,累的时候多坚持一下,我们一定会脱离危险的!” 众人面前,谢老夫人大声喊道。 队伍再次启程。 这一次,就连解差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从京城一路押解了这么远的距离,走了这么些天,他们什么方法没用过,什么话没有骂过,可是他们这些流犯,一个个都跟个滚刀肉一样,打着骂着追着撵着,也从来没看见过他们走的这么快过。 尤其是队伍里面,这些体弱多病,瘦弱的跟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女流犯们。 这一道上,每天从早到晚,光听着她们唉声叹气,哭哭啼啼的了。 一个个,累个半死也走不了几步路。 至于此刻队伍里那些体力不及另一边的那些男流犯,也几乎都不相上下。 一路上不想着听话赶紧赶路,每天都在挖门盗洞的想各种逃避的方法,只有放饭的时候最积极。 见惯了那般模样的赶路过程,如今,他们再看现在的他们。 简直像重新押解了另一队人马一般。 根本都不需要解差们盯着喊着才肯赶路,相反的是,所有流犯们,此时此刻,彼此都在互相搀扶和帮助下,连拉带拽着往前赶路。 楚飞箭心中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他数次不敢相信地回头打量身后急吼吼赶路的流犯们。 这还是他之前押解的同一批人吗? 而谢家女眷们脸上的神情,也早已与之前的模样截然相反。 他说不好那是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谢家的人,在这一刻,似乎比他们这些解差们,还要更像押解的人。 不同的是。 他们解差们押解时,这些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走。 而在谢家众人的鼓励和帮助下,好像所有人赶路都不费力气一般,脚下走步迅速又有力。 真是邪了门了! 楚飞箭在这一刻,突然感受到了自己大人熊九山偶然感叹之语。 他望着身后这些谢家的这些女人们。 莫名地,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敬重! 不愧是百年名门的谢家。 堂堂的谢家,就连这些女眷们,也有这样超越男子的包容之心。 队伍里,所有年幼的孩子,一缕送到仅剩的马车上跟着走。 谢家的小儿,谢嘉睿仗着有家神的“庇护”,也想像自家的大人们一样,在地上赶路,可惜人小言轻,大人们根本不放心。 一把将年幼的他,抱上马车。 许多人请谢老夫人也一同上车,却被她拒绝。 “老身身子骨还算硬朗,能走。” 队伍里,不乏年岁大了的老人,谢老夫人在前领路,大家见她这般,也都一一效仿。 谢祯背着包袱,在队伍中间,时而快步前行,盯着点前面的人,有无紧急状况,时而慢行落后,看看后面有没有掉队或者体力不及之人,及时照顾。 顶着寒风,一行人脚下不停,一个时辰赶了从前两个时辰才能走完的路程,终于在体力濒临耗费之际,看见了远处一道信号弹升空。 一炷香的休息功夫,谢老夫人连同一众知情的谢家人,纷纷起身站起,望向远处! 成了! 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一个人从乌漆嘛黑的深洞中爬出。 顶着一脸乌黑,扭头朝旁边连呸数口! “藏得再深,韩爷我也能给它掘地三尺翻出来!” “给谢豫川发信号,这一次咱们干票大的!” 第五百一十一章 打他个措手不及 远远的,韩其光所在的南侧,已经有了新的信号。 周传近身道:“主子,韩公子那边应该已经摸到门路了。” 谢豫川也看见了。 “回应一声。” “是!” 不久后,韩其光在另一边也收到了谢豫川那边的信号。 不过,韩其光的手下李财观察了一会,却发现一个小问题,当下心里犹豫了下,急忙来找自家主子韩其光汇报。 “爷,谢将军那边好像方位不太对。” 韩其光顶着一脸黑灰,正蹲在旁边的山沟溪水里洗把脸,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也没抬头,倒是听见李财的话,不由抬起头,转头看他。 “哪儿不对?” 他站起身,拿起身旁人递过来的帕子,擦干脸上的凉水,随李财往回走。 李财指着前方,方才看见信号的位置。 “那个位置,离着之前赵恭发的位置,好像还有点距离,爷,迟迟没看见赵恭发第二道,会不会是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韩其光皱眉:“这个时辰了,赵恭还没动静?” 李财摇头。 “还没看见。” 韩其光因寻到目标刚升起来的喜悦,一瞬间又沉淀下来,听李财这话,才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想了想,问:“寨子里留的人都死绝了?” 李财说:“主子,我也琢磨了一下,你说会不会是谢将军身边的那位武英少爷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赵恭他在山寨里面行事,有点投鼠忌器?” “你说谢武英?”韩其光愣了下,想起来这个人。 李财点点头,像是能预判自己主子的下一句似的,直接说道:“我想来想去,应该也只可能有这一个原因,会让老赵他格外谨慎。” “嗯。”韩其光点了下头。 确实,以他对自己手下赵恭的了解,如果不是有万不得已的理由,赵恭排除万难,应该也不会把时间拖的这么长。 他说:“来,望远镜给我拿一个。” 李财直接把自己身上的交给他。 韩其光举起望远镜,遥望谢豫川的队伍所在的方向,看了有一会,迟迟未见那边的天空有什么意外发生。 把望远镜重新交给手下。 “山下的人,有没有回来送信的,熊九山那边怎么样了?” 李财道:“有,前后回来俩人,已经跟第一波人马碰了个头。” “哦?结果如何?”韩其光没想到最先跟劫匪们先碰上头的队伍,居然会是熊九山那边。 说到这,李财脸上的神色,看上去还挺高兴。 “小的看,那熊大人还真不错,刚对上就让那些劫匪差点吓掉魂儿,前后伏击,放了一通谢家神明给的烟雾,倒是占了个先手,吓得对面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呢。” 韩其光听完一愣,随后大笑道:“就那个神明送谢家女眷用来防身的那个防狼喷雾?” 李财重重点头。 “正是!” 韩其光打开水囊又喝了两口水,一双精明的眼睛骨碌转了两圈,眸光明亮。 “熊九山这个解差,有点意思啊!” 防狼喷雾那玩意,他韩其光之前可是领教过了的,难怪他总觉得,熊九山对那东西格外有兴趣,原来那小子在动手之前,心里早就有他的小九九了。 韩其光猜测道:“不会是先放喷雾,再动的手?” 李财笑了,“爷,你猜得还真是八九不离十。” “先放雾,再上去偷袭,换了我,以少对多,我也这么干,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心里害怕再说。” “主子说的没错。” 韩其光问:“现在那边什么情况?” “冯大人带着人马,也在往说好了的地点集合,爷,熊大人那边我看也只能撑一段时间,等那些被突然打懵了的劫匪回过神儿来,那些障眼法就未必管用了。” 韩其光点了点头,回头望向身后,想了想,说道:“这边留留几十人,一边盯着,一边往上打,清理完留下看守的人,其他人下山去接应熊九山他们,剩下的人随我走,我去跟谢豫川汇合,只有他才能通神,有些大事还得谢家神明出手才行。” 李财得令后,下去安排人手。 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韩其光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人马,抄近道往谢豫川所在的方向而去。 而李财,留下人手后,带着剩下的人,与主子韩其光兵分两路,下山去支应熊九山。 至于韩其光的另外两个手下,一个钱喜带着人手去与冯陈的队伍碰头,另一个孙发,则陪同谢家军其他人马,从西侧迂回进山,沿途一边清理下山帮着青龙寨助威的其他后山匪帮人马,一边在途中留下路标,盘龙岭西侧一道,有一条南北便于往来的交通要道,为了日后方便,也是冯陈当初合作之时,拜托之处。 谢豫川和韩其光一直觉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他们都已经决定送冯陈这个萸城知县一个“大礼”,不妨一举两得。 从西侧切断青龙寨的“补给线”,也好切分后依次除之。 但凡后方支援晚它几炷香,他们就跟好处理前面的这批人马。 两军对峙,互相摸不清楚路数。 埋伏在流放队伍前方的劫匪,还没等到自己号令的响箭,却突然被山林中突然喷出的烟雾,刺激地一个个眼耳口鼻浑身难受! 不知对方使的什么妖法,一堆人辣的狠狠捂着眼鼻在地上打滚,手里的兵器都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只觉得七窍冒烟,浑身好不难受! 从未遭受过这般攻击的青龙寨弟兄们,只觉白雾迎面喷来,眼睛瞬间睁不开,喉间呛的难受,甚至连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两眼一抹黑时,背后只觉一股阴风袭来,下一刻,人已经躺倒在地,一无所知了。 刺鼻的烟雾中,甚至根本埋伏不住,还不待转身,身边同伴的一声惨叫便在耳边响起。 心神受惊! 四下捂着眼睛鼻子惊慌逃窜,撞树的撞树,跌倒的跌倒。 哪怕听见号令的吼声,也已经来不及寻找生路了。 刀枪碰撞声不绝于耳。 然而,邪门的是。 等到烟雾快要散尽之后,他们好不容易睁着泪流满面的双眼,赤目扫向四周。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万万不要恋战 附近只有躺下无声无息的自家弟兄,哪里看见其他的人。 两侧山药隘口处,他们登高望远,远远地,却发现熊九山带领的流放队伍,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从最危险的峡口,穿越了过去。 “啐!真他娘的邪了门,都给我起来!下山追!” 熊九山带队,再加上谢家神明送的攻防利器,明暗两头,分别偷袭,总算是仗着抢个出其不意的先机,趁着两侧混乱防不胜防之际,冲过最危险的峡口,免了最大的危机。 可惜,这个办法,只能趁对方不清楚流放队伍的底细用一次。 等到埋伏两侧的劫匪反应过来,大队人马追上来,他们这一两百人,若是躲得不够快,恐怕就是人家的瓮中之鳖。 好在,这样的处境。 他和谢豫川他们之前也推演过,过了这道关口,后面的路上,反倒没有这边这般险峻。 队伍里,如今几乎都是身强体健,身手矫健的人,甚至是负责车马的流犯们,也都是有自保能力的人。 赌过第一把后,熊九山与青龙寨的劫匪初次交手后,心中大致有了点数。 以为初次小胜所带来的士气,也给流放队伍上下带来了完全不同于之前迎面劫匪之前的信心。 悍匪在身后,已然反应过来从后面追来。 熊九山自然不让人马再继续奔袭,原地掉头,车马围成一在外,不怕刀剑油火一侧朝外。 甚至于物资不足,便狠心以粮草挡身,危机之时,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 第一次交手,便折损对方不少人马。 等青龙寨的弟兄们扯下布条挡住口鼻,骑着快马举着嗜血的大刀再次冲上来时。 只见前方的无数火箭迎面射来! 不少人和身下的马匹中箭受惊,前方倒下一片一片,后面的劫匪,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嘶吼着,像一群野兽般冲来! 熊九山举起手中长刀,高声喝道:“杀!!!” 燃了火的箭矢一马当先,随后是仅剩不多的防狼喷雾,在双方人马对冲之时模糊了对方的视线,很快,已经有所防备的青龙寨的劫匪们,兜头迎来了一顿狠狠的棍揍! “啊——” “什么兵器?!” 在双方一拥而上的混乱之中,许多劫匪莫名被无数乌黑的短棍打得鼻青脸肿,甚至睁着眼睛倒在血泊之中。 双方都有伤亡。 一声嘹亮的兽鸣,响彻天空! 还在纠缠中的劫匪们,突然集体掉头往后方撤,只有双方一群杀红了眼人,还在无数尸体中互砍,不肯放过对方。 直到第二道声音长啸! 劫匪们才睁着猩红的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退。 而熊九山这边,也在收拢所有的人马,抓住对方被打懵后的临时退意,赶紧地带着人和车马快跑! 早一点赶到和其他人马汇合的地点,他们才会有更大的胜算。 一路奔跑,所有人都不说话,只要官差不放话,他们就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一连小胜两场,流放的队伍里,如今信心已经完全不同了。 然而即便是这般,所有人也都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 对方下山来的这些青龙寨劫匪们,是真的来要他们的命的! 那群亡命之徒,根本就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哪怕是身边押解他们的是官差们,他们也是敢下狠手的! 这群劫匪疯了! 他们彻底地疯了! 他们官府的人都敢动,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就在这两次交手之后,流犯们现在的心里,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小心思了。 大家都看见那漫山遍野跑下来的山匪,简直像是地府里爬上来的索命冤魂。 如果不是他们手里,有神明给的神仙兵器,只怕他们这一点人,根本就撑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得命丧对方的马蹄和大刀之下。 这一刻,无人不庆幸,他们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有被神明庇护的一天。 一路前行的路上,也来不及查看队伍中的伤亡情况。 熊九山也只能大概地回头粗粗扫过,所有队伍的人手没有消失太多,就已经远远地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他心想,看来,青龙寨的劫匪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能应付一些。 这个局面,已经远远地比他们之前提前谋算时的状况好多了。 但是不好的一面也很严重。 熊九山没有想到的是,即使他已经对劫匪的人数有了心里准备,可真到了直接面对的时候,还是被对方源源不断压上了的人马惊到了。 他想起谢豫川之前说过的话,打得过,就借着仙家的装备,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若是觉得打得危险,不要恋战,走为上策。 千千万万不要跟他们硬拼。 青龙寨如今内部矛盾重重,几路攻山,互相皆有策应,才好多方配合,将其分食。 熊九山此时谨记谢豫川的话,且一路注意着各个方向的信号,很快就在广寒道长所在的方向,发现了广寒道长那边得手的信号。 如此一来,按照他们原先说话的路线,很快就能跟对方碰头汇合。 熊九山心中笃定了几分。 只是迟迟未见谢豫川所在的方向,发出新的信号,熊九山心中不由猜测谢豫川那边怎么了? 后山寨门外。 卫狮带着手下,着实等得有些心焦,几次看向谢豫川,却发现自家将军,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能稳住心神。 周传待在谢豫川身边,看见韩其光的信号后,也很着急。 “主子,实在不行,我们先解决掉外面这些人。” 谢豫川转头看了他一眼,沉眸思考片刻,“我感觉时候差不多了。” 话音方落。 只见前方青龙寨内,有行动的信号放出! 谢豫川沉声喝到:“动手!” 等了许久的号令,一声令下。 所有备战许久的人,一瞬间动起来。 只见高大的寨门下,几道冷箭嗖地射出! 值守寨门的山匪应声中箭,从上空跌落而下! 卫狮神情兴奋,“上!” “来人啊!后山有人攻寨!快!快来人——” “啊——” 话还未说完,脖颈上一股凉意,身子栽歪在一侧,死不瞑目。 谢豫川沉了沉眸色,掌心重重一转,银枪闪出犀利冷光! 第五百一十三章 攻入青龙寨 随着山门外的哨位,一一被下面埋伏许久的人拔除,青龙寨的贼寇惊慌失措间,只看得见寨子外面阴风阵阵,树林中簌簌作响,人影憧憧,远远望过去,心里生惧。 “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快去报各位当家的和管事!” “来了!来了!啊——” 身后刚补上来人,还没站稳,只见不知何处射到一道利箭,直接穿胸而过! 山门重镇,平日里留在这边值守的弟兄,本来应该有不少,可今天特别,许多弟兄都被二当家他们带下了寨子。 便是其他当家的,也带走了不少弟兄,去别处寻找大当家的,寨子里留下的人手远没有从前的人多。 接连死伤一半地形,看管山门的匪首小将也慌了神,入目所及,只见无数飞索腾空下面甩上来。 其他的弟兄们,都压在寨门楼上,往下砸东西,射箭,防火,可惜完全无用。 对方的暗箭甚至都看不清是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眼前一花,下一秒,已经直接躺地直接去见了阎王。 对方到底是哪儿来的人! 伸手根本不是普通乌合之众,一照面就能看出对方训练有素,配合无间,斩杀干脆利落,根本不给他们任何生还的机会,刀刀直逼命门,箭箭直取项上首级。 这哪里是来攻寨的?! 这些人分明是来索命的! 匪首连连应付几刀之后,在预感自己撑不了多少时间下,转头高声对下面的弟兄高声大喊道:“去开机关!去放炮!” 因情急喊破喉咙,话音刚落,忽然颈上一凉,瞬间僵直! 不知是哪里一股血腥喷涌而出,甚至来不及去感受身体周围的那道暖意,瞳孔深处,只见一道刺眼的寒光倏然闪过! 一双带着寒雪肃杀的黑眸,如阎魔降临。 对方手上,是一把他此生未见也是最后一眼的银枪! 那银枪,不仅刀刃有寒光,连那银质枪杆上,竟然也有发光的诡异条纹符号在光下闪烁…… 他是不是要死了? 死的如此冤枉,好不甘心。 守门的匪首,双眼不甘地在喷涌而出的血泊中倒下,躺在了身旁断臂哀嚎惊恐的手下身上。 “啊啊啊——” 哀嚎声,瞬间止于谢家护卫刀下! “将军,那边有人跑了,属下去追!” 一边攻一边打,面对突然从后门飞身上来的一群敌人,青龙寨子里的弟兄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继续被杀倒一片。 后方遇袭,报信的钟鼓声响彻群山,此时留守在寨子里的所有人,全部被惊醒了! 里里外外所有山匪,急忙拿起杀人的兵器,从四面八方冲向钟声敲响的方向! 卫狮带着手下,一路披荆斩棘,把一群贼寇压在刀棍之下,一个一个送去西天。 敌方有人传讯全寨,卫狮等一众将领听着四面八方震天的喊杀声,不自觉地血气上涌,更加兴奋! 来吧!来的越多越好! 正好来尝尝他们手中的神仙兵器! 死在仙家兵器之下,也是他们的造化! 提前早已经做好准备的谢家军,人人捂好眼耳口鼻,一队人冲过贼匪,斩杀城门口的匪徒,从里将大门打开! 两扇大门被推开,其余人马从外面骑在烈马只之上,扛刀冲进了山寨! 沿途一路,刀光飞舞,所遇贼寇,甚至来不及逃窜,身子一个踉跄,已经死于刀枪和马蹄之下! 四面八方冲过来的人,刚赶到被敌人攻破的地方,只见前面一片烟雾迎面升起,脚下还来不及停下,就被身后赶来的自家弟兄们推进了刺鼻辣眼的雾气之中。 “啊!!!!我的眼睛!” “快跑!我在哪里——啊!” 里面的人还不等通知外面赶来的弟兄,已经没有了声息。 后面冲上的人,矮着身子,手里紧紧握着大刀,神情紧绷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刻刻盯着前面像是长了腿脚一般,蔓延过来的白雾,谨慎地往后挪步! “退个熊!给我杀进去!” 身后有人大骂着,带着其他手下往前冲!旁边害怕的弟兄看着,一咬牙,双手死死握着手中的猎刀,嗷嗷大声喊着冲了进去! 后面的人,依旧因为辨认不清前方的形势,而显得犹犹豫豫裹足不前。 白雾中,有奇怪的影子在晃动,高低错落全部都纠缠在了一起,杀声、喊声、哀嚎声! 刺破人的耳膜,整个胸腔都克制不住地跟着一起震颤着! 受不了了! 突然之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家的呢? 他们当家的都去哪儿了?! 老窝被敌人偷袭了,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忽然,一阵猛烈的寒风吹过,吹散了前方的烟雾。 一群吓得如惊弓之鸟的贼寇们,眼睁睁地望着数道人马合一的黑影,从白雾之中,踏着铁蹄提着长枪大刀,卷着身后肃杀的寒气,缓缓走出! 烟雾散尽,马蹄之下,尸血如山如海。 无数脚步,齐声往后退却。 即便是横在身前的刀枪,也似乎在这冷风之中,忍不住打着寒颤。 哗啦啦一阵响声。 早已翻身在马上的谢豫川,黑眸如阎魔俯视人间,微微垂眸,手中缰绳轻轻一搭,身下烈马喷出重重的鼻息,一片惊惧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左右两侧,分别是卫狮和周传,虚退半步,拱卫主帅。 源源不断的喊杀声,从青龙寨各处袭来。 只有被谢家军刀枪所指的这些笼中困兽,此时此刻不敢发出任何喊声。 一群面色惨白的山匪,背靠背推挤在一起,刀枪对外,好像如此这般,就会从敌人不留情的刀枪棍棒下侥幸活下来! “来人!去敲鼓!” 寒风中,谢豫川沉眸注视着这些贼寇,冷冷说道。 “是!” 身后有人伸手拖过去一名牙齿打颤的山匪,硬生生的拖到响鼓前。 “敲!狠狠地敲!” 那山匪腿都吓软了,浑身上下抖成筛子,站都站不直溜,哪里还有哪个力气和胆量,敢去敲信鼓! 噗通一声跪在对方脚下,咚咚的磕头。 “饶、饶、饶命啊——大爷!”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一群狂妄之徒 直面死亡,人才晓得让对方放自己一条生路。 曾经也听过无数人在自己的脚下,如此地恳求自己能够放对方一条活路,当时还觉得那些人真是可怜啊,居然还那么天真的以为给自己磕头,就能活吗? 太可笑了,他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害怕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才能让对方高抬贵手,饶自己一命,放自己一条生路了。 那么多人都死在了身后,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煞神啊! 好大爷! 饶小人一命吧! 如果头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可以活命的话,他甚至愿意把头拱进底下,只求对方能够放自己一马啊!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活下来。 咚咚咚! 求求了,饶小人一命! 肩头突然被重重一踹,整个身子被对方大力一脚踹飞,滚了几圈,原以为自己可以苟活一条性命了,却不想胸腔一阵,低下头,一把钢刀从胸前穿出! 他迟疑了少许,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这刀他认出来了,是寨子里的刀…… 鼓锤被谢家护卫捡起,举起狠狠用力砸向了鼓面! 沉闷的鼓声重重传出去…… 引来山寨里更多的人马。 “准备!” 谢豫川带着手下一众人马,重新整理队形,一路杀进寨子中,所到之处,跪地求饶者,束手就擒,胆敢反抗者,只留头颅在身后。 青龙寨中,短短时间,乱成一片! 原本因寨中地牢有变,而兴致勃勃去围观的几位零头的匪首,因下面的弟兄来报,匆匆从地牢里上来时,已经来不及去思考,方才被带走的那面生的小兄弟,怎么还没回来,不知去了哪里,已经被鼓声传来的方向,惊了心神! “操家伙!随我去砍人!”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到青龙寨来撒野!” “报——” “几位当家的!情况不妙,对方人多势众,还有妖术,我们弟兄们死了不少!当家的不行,前面下山吧!” “放屁!” 满脸横肉的匪首,听着这不长志气的话,气得举起大刀就将俩送信的弟兄砍死在脚下。 血刀在手,转头,狠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其他手下,语气威胁道:“我看谁还敢说这种屁话,就跟他一个下场!” “是!” “走!” 贼首一声令下,谁人敢不跟从。 一群为首的山贼,召集寨子种如今剩下的所有弟兄,前去迎敌。 对方竟然敢带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上山来,那他们就得把命留在这盘龙山上喂土的准备了。 “把牢里的那些人通通都杀了!不要留下后患。” 不管是什么人,敢上山来,就算是请了天兵天将,也要让所有胆肥了的人,都看看,胆敢忤逆他们青龙寨的人的下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人质。 他们青龙寨如果没有好日子过。 所有人都下去给弟兄们陪葬吧! 呼啦啦一群山贼冲向鼓声阵阵的方向。 太猖狂了! 冲到半途得知,这鼓声竟然是敌方的人所敲,简直怒气直冲凌霄! 恨不能当场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狂妄之徒碎尸万段! 青龙寨上杀红了眼! 就连厨房里做饭的厨子,也踹翻了火盆,握着剔骨的大刀,嘶吼着冲了出去! 青龙寨上空,不停有鼓声传出。 刚刚钻入林中的谢武英,听见身后突然变幻了节奏的鼓声,猛地回头! “不行,这鼓声不像是那群贼寇敲的,一定是六哥他们杀进来了!” 说着抽出身上的甩棍,转身就要往回跑。 “武英少爷!别!你身上现在还有伤呢,可别回去,早点下山治疗要紧!” 谢武英说:“小伤而已,又不及性命,危险的是赵恭,他还在里面,你们人少,护我下山实在没必要,走,他们人少,我们去接应他们!” 护送他下山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山自作主张。 谢武英沉声道,“你们家赵护卫身上也有伤,那疯子不是正常人,他在那里更危险,拖延一会功夫,赵恭他一定会有性命危险的。” 那疯子很快就能分辨出来,赵恭不是他。 到时候,谢武英真的不敢想对方会怎么对待赵恭。 他们俩人如今的身份,可都是青龙寨的山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地牢里的疯子,似乎对他比较宽容一点。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谢武英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去。 明明赵恭刚才来营救他时,都已经嘱咐他了,出了寨子千万不要回头。 等他一走,青龙寨的机关,一定会打开,到时大家都被困在里面是厮杀,意外是很难预料的。 而谢武英,年纪轻轻,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的战斗。 为了保留谢家的血脉。 不能够冒险。 谢武英暗暗咬牙,心里挣扎。 明明此刻知道赵恭的这些手下,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心里总是有一个放不下的声音,始终让他无法释怀。 那青龙寨的地牢里,那张被凌乱的头发遮住的面孔,那让他身心都跟着生出一丝惧意的笑声,总是隐隐地在牵引着他。 那感觉如此强烈,甚至连胸腔的心跳声,都似乎在耳边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声响。 好像他这一次如果听了赵恭他们的话,暂避危险。 那他也许会错过什么,将来后悔。 无法解释心里这奇怪的感觉,谢武英沉着脸色,脚下如千斤重挪不开步,幽深的目光频繁地望向青龙寨地牢的方向。 那一道低沉的笑声和那奇怪的话,始终萦绕在他耳边不散。 “你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哦。” “好甜的糖,好吃,好吃,像我小时候尝过的味道。” 谢武英深吸一息。 “我要回去!” 谢武英想要一个人回寨,其他人劝说不成,只能跟着他一起回去,不止是谢武英一个人担心此刻还留在寨子里面的赵恭,他们也怕受了伤的头,还能不能在上面护好自己的性命。 几个人拎着火油,沿着地牢周围浇了一圈,甚至是拎着火油桶,一路从外面倒了进去,丝毫不管里面关押在牢笼里的无辜之人惊恐喊叫! 不久,几支被点燃的火把,纷纷扔了进去! 第五百一十五章 早晚都是要死的 熊熊火焰之下,是烟雾后无数在监牢中四处冲撞和蜷缩的面孔。 热度从楼梯口上方蔓延而下。 地牢内,披散着凌乱长发衣衫褴褛的男人,仿佛对周遭一切毫无所觉,甚至对上方刺耳的哭喊和嚎叫声,充耳不闻。 辨不清心思的视线,透过发丝缝隙,一直饶有兴致的盯着外面的人。 趁乱易容代替“谢武英”的赵恭,抱着身子蹲在墙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栅栏里面的疯子。 他知道对方已经看出他不是武英少爷了。 他也知道对方心里明白,自己明白他已经看破了这件事。 外面拎着火油来“打扫”麻烦时,赵恭就已经闻出了空气里传过来的味道。 他心里暗道“不好!”,正要起身,却忽然听见对方似是不甚满意地“啧”了两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身子刚动一半。 前方:“啧、啧。” 下一秒,他忽然觉得膝盖一软,突然跪在地上。 那一瞬间,他重要感受到为何方才趁机交换时,谢武英眼里那担忧的目光。 果然是疯子。 “上面放火了。” “放就放呗,又不是第一次了。”疯子在里面把玩着额前的头发。 发丝卷在伤口累累的指尖,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半,卷上去,放下来。 一双看热闹的眸子,盯着易容后的赵恭,眼神里冒光。 “你怎么做到的?”他突然问。 “什么?” 赵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方微抬了下下吧,示意他身上的“特别。” 赵恭故意模糊了对方的意思,反问对方:“火大了谁都出不去,你放我走,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呵。”一声轻笑。 疯子猛地一甩长发,笑道:“我死不了,倒是你,如果告诉我你怎么办到的,我可以救你。” 周围的浓烟和温度都在火速上升,赵恭心里已经有些紧张了。 他和主子在青龙寨这么久,一直想知道这地牢里关着的这个神秘人,到底是什么人,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未曾想,被武英少爷无意中找到了机会。 这个机会,他之前不想错过,才集中生智,利用谢家神明送的喷雾制造了地牢内的短暂混乱,趁机把武英少爷从里面换出来。 本来是很冒险的行为,但没想到还是有效果的。 只可惜,这样的伪装,待对方从痛苦中缓过来之后,没有持续多久。 一众青龙寨中的弟兄,心神受惊地从下面冲出去急忙寻人救治。 他当时也想趁乱一起出去,脚踝却被莫名定在原地。 他被里面这个疯子“留”了下来。 等那些人查探一圈没有抓到人之后再次进来逼问时,一言不发的赵恭在对方那犀利而暗暗冷笑的目光下,突然明白了。 对方认出他是冒牌的了。 浓烟味道刺鼻,热度节节攀升,楼梯上面传来的惊恐喊叫声更加让人心颤。 赵恭紧皱眉头,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外面接应的手下,看见谢武英就会给主子和谢将军们发信号了。 他深深地看了看被困在里面的男人,心底里犹豫了一会,当机立断,放弃这次机会。 主子的话,言犹在耳。 实在捞不到的机缘,就不是咱家的,当它不存在。 跟在韩其光身边多年的赵恭,一如他主子,能干的事万控心思去干,干不了的事情,也不会纠结。 一旦心里下了决定。 赵恭就在试图寻找冲出去的机会,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被山匪禁锢在里面的疯子,到底是怎么能够控制住他的行动的? 赵恭自觉轻敌了,两人对峙半天。 他直接摊牌了。 不需要对方亲自拆穿,他直接自报家门,抬手摘下脸上的伪装。 本以为,这样一来,对方就会放手,哪怕不放手,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 哪料到,对方看见他卸下伪装,反而兴致更高了。 赵恭心里这个后悔。 “怎么做到的?”疯子换了个姿势,晃悠着手腕上悬挂的沉重的锁链,撑在腿上托着下巴盯着他。 赵恭皱眉:“你想死在这里?” 疯子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我说了,我死不了,你害怕啊?” 赵恭心里忍不住骂了句。 外面的人想烧死他们啊,他不害怕? 赵恭沉眸紧紧盯着他,“等等,你说你死不了?” “嗯。” “这里有其他逃生通道?” 疯子撩开眼前头发,挑眉地看着他,“没有。” 赵恭:“……” 如果不是技不如人,他一定砍死眼前这个疯子! “上面的无辜百姓都会被烧死的。” “不会的,他们早就死了。” 赵恭:!!!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就在这一刻,赵恭真的懂了之前刚摸进来时,听懂了武英少爷那时绝望的嘶吼! 这人太让人抓狂了! 而且疯言疯语地,让人根本无从跟他沟通。 “来人啊——” “救命啊——救救我!” “我不想死!!!!” “娘啊——” 凄厉的喊声,在大火中,不停折磨着赵恭的耳朵和心。 他死死盯着对方。 “你是真疯了。” “哈哈哈哈哈!” 一阵放声大笑,赵恭说的话对他来说,像是夸奖一样,让他身心愉悦。 他大笑过后,“何必那么认真呢,早晚都是要死的,反正大家都活不长的,有什么可救的。” 赵恭的手,不知不觉悄悄摸到腰间。 一丝视线落在他身上,好笑道:“那玩意现在对我已经不好用了,别忙活了。” 赵恭的手微顿。 在对方紧盯的目光中,缓缓拿出手。 疯子的脸上果然露出满意的神情。 放下的最后一刹那间,赵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将神明所赐的防狼喷雾对准疯子,一顿狂喷! 赵恭在同一瞬间,屏住呼吸,单手撑地,一个用力,身子原地从地面腾空而起,飞身到半空,脚蹬栏杆和墙壁两侧借力,几个空中翻越直接跳到楼梯拐角,彻底躲开对方的钳制。 他方才已经在两人互相对峙的时候,暗自在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每一次他尝试从对方的视线里逃开,都不可避免地受到对方暗中的“攻击”。 第五百一十六章 如果神明在就好了 甚至他都看不见对方的手法。 唯有一个方法,他没有试过。 那就是脚不沾地逃出对方的辖制范围。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可是,就在躲开最后一刹那,他还是感觉到后背上,好似被什么东西擦身而过。 身后一股暖流。 还是遇袭了。 成功了!赵恭急忙抬手捂住口鼻,提着大刀冲了出去。 身后突然传来疯子的笑声。 “枉费力啊——” 对赵恭来说,已经救出了武英少爷,他才不管什么疯子不疯子的,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出去接应谢将军他们。 然而,穿过左右两侧监牢时,身旁数张绝望惊恐的脸,还是不可避免地触动了赵恭的心弦。 有人发现了他的身影,猛地冲过来,拼命地从栅栏的缝隙里伸出手,想抓住他。 哭哑了的嗓子绝望地喊着他:“别走!救命!救救我们——” 一个人伸手哭喊,一群人都冲过来。 赵恭冷硬的脸上,终于在前方一团火焰扑过来时,不由倒退了几步避开,侧身之时,瞥见数道绝望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火焰消减,前方只有一步之远。 凭他的身手,逃出去不成为问题。 监牢内,无数双眼睛期望他不要丢下他们。 目光中,那道唯一自由的身影,也只是在烈烈火焰前,迟疑了那么一瞬,就冲向了前方。 “唉……” 寂静了那么一瞬,哭声霎时爆出! 哭得再用力,也无法浇灭眼前这催命的大火。 最后一条生机也没有了,有不少人面如死灰,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踉踉跄跄躲到墙角,浑身无力地蜷缩成一团,不住地咳嗽,眼睛里一片茫然。 秀才公满面绝望地将家人紧紧抱在怀里,一言不发,背对着身后的烈焰。 在死亡来临的前一秒,他看着怀中的家人,眼底满是深深地无法化解的悔意和愧疚。 早知今日落得这样的境地,他当初就不会一意孤行地要带着家人上京。 现在,说什么都后悔了。 “我错了。” 如果这世界有后悔药,他会吃到撑死! 就在监牢里面哭喊声绝望一片的时候,一块一块浸了水的布块被连续不断地扔进了监牢内! “捡起来!捂住口鼻!” 一道大声呵斥! 瞬间惊醒里面的所有人。 浓烟滚滚之下,人的求生意志被激发到最大,只要能活下来,所有人都会紧紧抓住最后活命的机会。 众人连滚带爬冲过去捡起来,听话地捂着口鼻,有的人只顾着自己,有的人却把生存下来的机会留给深爱的亲友。 这一切,赵恭已经完全没有那么功夫再去关注。 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把巨斧,扯下牢门口上悬挂的一堆钥匙,也不管有用没用,一股脑地全部在他朝天放了两道求救信号之后,全部都带了进来! 啪! 一堆钥匙串啪一下甩在附近的某个牢门内。 自己则拎着斧头,从前面最危险的地方,一个一个重重砸开! 再用力砸开一个牢锁之后,赵恭心里忍不住庆幸,这帮青龙寨的山匪关押人质没有那么严苛,能够被砸开的牢锁,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求生意志! 能活! 只要能逃出去,他们一定能活的! 所有人仿佛都被点燃了逃生的欲望,不知是谁在混乱中,高声大喊了一声:“一起救人啊!” 赵恭手中的斧头砸在牢锁上,震得双臂发颤。 听见有人喊话,他急道:“快跑!快出去!” 这个时候,能逃一个是一个。 有些害怕到六神无主的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有人先跑了,后面就一定会有其他人跟随。 赵恭此时此刻,也已经顾及不到自己到底能砸开多少牢门,放出去多少人了。 他现在的眼睛里,只有牢门上的锁头。 听说当初护国功夫也大火熊熊燃烧,可那个时候,谢家有神明庇佑,天降甘霖救人。 如果此时此刻,神明也在就好了。 神明若是看见这山顶之上,有无辜之人会葬身火海之中,会不会发发慈悲,也能大显神威,降下雨水灭火? 赵恭都来不及思考自己脑子里那些念头都来自哪里,他一心抢时间救人。 不知道他在外面放出的那两道求救的信号,能不能管用。 刚砸开一个牢门,换到下一个。 忽然听见前面一阵惊恐声传来,赵恭转头,只见最先冲去的几个人,正身子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像是前面看见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 “闪开!” 赵恭突然意识到什么,忽然大声在身后喊道! 前面的人闻声回头,刚好转身之际,露出一点缝隙,正好让赵恭看见了对面。 是青龙寨里有些熟悉的面孔。 对面举着大刀,凶神恶煞的目光,在看见赵恭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时,突然一惊! 继而是熊熊燃烧起的一团怒火! “原来你竟然是寨子里的叛徒!我要杀了你,替兄弟们报仇!” 对方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善意,赤红的双眼,恨不得一刀将眼前的赵恭项上人头砍落在地! 就在对方冲过来的一瞬间,赵恭刚抽出腰间的甩棍。 忽然对方身子突然一歪,倒在地上。 “赵大哥!”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对方的身后传来。 赵恭定睛一看,下一刻,险些没了呼吸,心口一窒,脸色吓得惨白。 “武英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不止是谢武英回来了,就连他派去护送谢武英离开是非之地的那些手下,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一桶一桶水,迎面兜头从后面喷了过来! 赵恭心急如焚,却见谢武英举着手中精钢的甩棍冲了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斧头,“我来!” 咣咣一顿砸! 接连砸开几个牢门。 赵恭也来不及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当务之急,既然救人就得赶紧抓紧时间。 两个人,以及身后的一众手下,连着已经被解救但愿意帮着他们一起搭救别人的人,全力跟阎王爷抢人命。 谢武英被熏的满脸通红,喘息费劲。 忍不住说道:“要是家神大人现在在这边就好了!” 当梁上一个烧断了的梁柱带着熊熊烈火砸下来时。 房顶上,一阵清凉的雨水忽然哗哗落下! 第五百一十七章 谢豫川凭空施法 洞穿的屋顶,随着天光,无数雨水落下! 水逝倾盆,瞬间砸在了烈火之上。 谢武英惊愕一愣,旋即听见身后的焦急声音,急忙转身继续救人。 顶着湿漉漉的一身,谢武英挥动斧头的动作,都似乎变得更加有劲。 洞开的屋瓦之上,看不清的凛凛寒光闪烁。 一道威武的身影,好像正立在上空,手中的长枪像长了眼睛一般,竟将无数从上方凭空变出来的数只水瓶横扫。 朗朗晴天,无人知道那自天而落的雨水从何而来,只知道,倾盆而下的“大雨”,神奇地拦住了一点火势。 也是这短暂的一点逃生空隙,让后面进来的人,能够最大限度的将监牢里关押的其他无辜之人,活着带出去。 “六哥!” 用力砸开最后一只监牢,谢武英精神亢奋地大声喊了一声。 天水已经停了。 可周围的火势依旧浓烈。 谢豫川听见下面的声响,脚下轻点,从早已经被他挑开的房顶一跃而下。 刚落下,迎面一片热浪袭来。 族弟谢武英通红的脸就在前方,谢豫川黑眸沉了沉,右手轻动,掌心中放在使的飞舞的银枪,顿时沉重了几分,更适合他平时使用。 上面大部分的人,已经都被身后的手下带出去,监牢里不剩几个人。 青龙寨大部分的房屋都以石木建造,哪怕森严的监牢内,此时也被烈火烧得摇摇欲坠。 眼瞅着谢武英正上方,一块火烧木砸下来。 谢豫川一个错步,反身一脚,将手中的银枪踢了过去! 枪尖如箭射出,将谢武英头顶上空的障碍物瞬间扎在了身后的石墙缝隙上。 谢武英下意识闪身后,回身看到这一幕,眸中惊叹! 除了庆幸自己平安无事,他第一眼就被六哥扎过来的这把银色长枪牢牢吸住目光! 好一把长枪! 身旁一道人影飞过,顺带着将他拉到一边,谢豫川单手将那悬在石墙之上的长枪拿下。 “走!这里不安全!” 二话不说,就要带谢武英出去。 刚动,却发现谢武英非但没有跟他一起走,反而逆着方向,还想往里面走。 谢豫川一把拉住他,黑眸深深盯着他。 “武英!走!” 谢武英指着最里面,神情有些着急:“六哥!那下面还有一个活人!” 下面有个疯子。 一个被青龙寨山匪不知道什么原因,关押了许久的疯子。 谢武英这一刻,甚至已经忘记了,之前自己在下面跟那疯子面对面时,被迫留下的经历。 更忘了对方四肢上,那沉重的锁链,能不能在这样一个危机的时候打开。 他心里深处,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救那个人吧。 谢豫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方才那一线逃生的短暂机会,是他动用了所有谢家神当初特意留给他的备用物资。 路上看见赵恭发出的两道求救信号,他立马掉头,带着人前来赵恭这边支援。 一来,就是滚滚浓烟下正被烈火摧残的无辜之人。 就在那一刻,曾经在护国功夫宗祠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重新在他眼前变成了真实的一幕。 攻寨之前,他谢豫川已经知道,家神此刻已不在身边。 大火熊熊吞噬一切的那一瞬,他脑中顿时清明一片,再无一丝杂念,当着众人面,飞身上房。 一丝意念,一只盛水的巨瓶自天空,赫然凭空而出。 他抬手,一枪洞穿! 水从上空崩出落下。 眸光微动,下一秒,只见天空无数东西凭空出现掉落,有一道身影,手执银枪,瞬时调整银枪的重量和功能,以一己之力“降下”一场救命甘霖! 他盯着谢武英。 “你先出去,我去救人!” “六哥,我——” 谢武英话还没说完呢,只觉得身子被自己六哥一把用力送了出去。 谢武英有功夫在身,不会有事,谢豫川沉了沉眸色,转身提枪拉起面巾,迅速冲到里面。 噼里啪啦的迸裂声,在身后响起。 谢豫川几个快步,来到下牢。 果然看见,在这浓烟滚滚的热浪中,有一个人披着长发,被困在里面。 谢豫川二话不说,锋利的枪尖横扫。 只见牢固的监牢栅栏,应声而裂。 本来在里面已经无所谓死不死活不活的疯子,突然被谢豫川这一手,惊了目光。 谢豫川踹倒牢门,提枪而进。 先是打量被困之人,可惜时间短暂,也来不及让他仔细分辨,面前这人的底细,眼下千钧一发之际,他愿意相信族弟谢武英的判断。 那小子一路上也跟在他身边许久,他谢豫川不了解外人,对谢武英平日里的行为,还是颇为了解的。 如果谢武英认为此人可救。 那他谢豫川也定然会救人救到底。 只是。 他快速打量了一下,对方此刻的处境,四条铁锁,牢牢将人困住。 便是他这极快速的扫眸,也没有能够逃过对方犀利的目光。 谢豫川来不及过多思考,抬枪断链,可惜初次尝试,威能成功。 一声低笑声从对方凌乱的长发下传出。 “算了,这铁锁非一般利器能够折断,壮士何必为我白费力气,火势凶猛,还是早些逃命要紧。” 谢豫川听见这话,黑眸一黯,手腕轻轻一转,并未回应对方这已经绝望的自嘲,反而心念微动,将手中的神器,暗中调节了一下刃度和重量。 下一秒,提枪再试。 可惜,铁链依旧完好如初。 这一回,谢豫川不管不顾,丝毫不见放弃之色的神色,终于引起了对方的好奇。 伤痕凛凛的手,拉开头发,露出半张脸。 一双浑浊的黑眼,认真地盯着谢豫川被遮住的半张脸,烟熏火燎间,似乎也不太能辨得清对方到底是谁。 身子不自觉往前靠近了两步,身上的锁链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缕有些熟悉的气息。 疯子浑浊的眼睛,忽然微亮,好像在那一瞬间,看懂了什么,又好似明白了对方从何而来。 “嘿嘿。有意思,有点意思。” 谢豫川根本没那个时间,去猜他在嘀咕什么。 第五百一十八章 将军威武! 他没想到,自从得了这把银枪后,几乎没碰见这么难克制的东西,却在青龙寨的一个不起眼地牢里,碰上了。 他低头盯着枪杆上。 入目所及之处,有心念相通。 疯子有点意外,甩了甩手腕上的链子,想看他低头盯着枪杆在看什么。 “喂!小子,赶紧逃命去吧,再不走,一会可真要在这这里给我陪葬了。” 谢豫川没抬头,眼神不错地盯着枪身,心中凝神,以意念重新调整兵器的厉害功能。 疯子鲜少碰见比他还奇怪的人呢。 而且,就在刚才的刹那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握在手上的那把长枪,好像忽然之间变了点什么。 他看不出来,可是那突然袭来的肃杀冷冽之气,还是让他忍不住地心尖方才震颤了一下。 他目光紧紧盯着谢豫川手中的长枪,亲眼看见对方举起银枪,照着他身后用足力力,狠狠一挑! 当啷—— 嘭! 疯子的身子忽然一个踉跄,只觉手腕顿时一轻。 已经禁锢了他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锁链,就这么被对方用手中那把看着普普通通的长枪,那么轻轻一“挑”,就这么被断开了? 来不及多想,只听身后,接连几道巨响。 身上的锁链,一一被对方挑开。 疯子的脸上,早已不见那浑浊的眼眸,一双冒光的眼睛,羡慕地黏在谢豫川手中的银枪之上! 根本移不开目光。 禁锢已断。 谢豫川这才收枪,微微侧眸看他一眼,沉声问道:“走不走?” “走啊!当然走!快快快!走走走走——” 当初什么你先走,逃命要紧的话,此刻早就抛在脑后了,目光被谢豫川手中的银枪勾搭地,早就忘了自己此刻身在何种危险之中。 “壮士如此这般救在下于危难之中,我岂能不识抬举,走走走,出去了,我给壮士提鞋更衣,侍奉终老。” 谢豫川脸色瞬间一黑,这话越听越不对头。 火势之盛,已不可逆转。 谢豫川将疯子很快带了出去。 两道身影,从火光中相扶而出。 焦急等在外面的谢武英,一看见他们俩平安无事地出来,一马当先地冲了上来。 “六哥!太好了!你们没事!” 说着,眼神看向他身旁形销骨立的疯子,因着之前的心理阴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很快意识这动作不对,又急忙定住,下意识抬头看了六哥谢豫川一眼。 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生怕家中长辈责骂。 谢豫川眉头微动,虽在谢武英惧怕后退的那一瞬间,察觉到了他对身旁这人的惧意,但也只是心神未动,并没有多想。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谢武英方才那下意识的一个动作,谢豫川瞬间明白。 刚才他救出的人,只怕是个麻烦。 而眼下,他谢豫川最不缺的就是麻烦。 旁边,周传等人围上来。谢豫川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帅甩手将身旁的疯子扔了过去。 转身提枪,翻身上马,去与卫狮汇合。 身后赵恭和谢武英互相对视,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还是赵恭,转身从身后的手下那里,拿来一个水囊和一点吃的,放到这位他和谢武英都有些惧意在身的疯子手上。 一尊麻烦的大佛,热心送走,实为上上策! 一旁谢武英深以为然。 关键时刻,还得是他家六哥救人。 被青龙寨山匪关押在山上的人质,大多无辜,谢豫川等人也没那个功夫,去管谁好谁坏,既然救了,给他们这些人指一条下山的明路,让他们安全下山。 至于这寨子里的其他人。 那就听天由命了。 被营救而出的无辜百姓,死里逃生后,十分听话,身旁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剿匪的人,说往东去,绝不往西去。 起初,让他们沿着后山小路下山,他们还不敢离开,恨不得跟在他们一众士兵身后,一只受其庇护。 直到赵恭等人,再三强调,从这边下了山去,自然会有官府的大人以及官兵们接人,何必呆在他们身边,生死不定。 一群人,这才胆战心惊地,补充了点体力,跟着赵恭派的人,从已经控制的后面下去。 抄小路,快速离开危险之地。 可惜,有一个人很是反骨。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 甚至等到身旁的谢武英和赵恭等受了伤的人,都在旁边紧急包扎完伤口准备转移时,也饶有兴味地跟在他们后面。 赵恭一向沉稳的脸,瞬间就黑了。 谢武英也不相上下。 他握着手中甩棍,转身指着对方,高声喝止道:“嘿!别跟着我们,赶紧走!我六哥救了你,你自由了!” 可惜,身后的疯子,光着脚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笑呵呵地要跟着。 如果这人是其他人,谢武英手上的甩棍,早就上去了。 可惜,对方是在地牢之中,能悄无声息控制住他行动的大疯子。 谢武英不想承认也没办法,他确实心里对身后跟着的这个疯子,有些害怕。 他还要帮六哥剿匪呢,实在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他不敢,他想求身旁的赵恭帮忙。 同样被某个不走寻常路的大疯子折腾过的赵恭,更是满脸写着拒绝。 那退避三舍的目光里,满满地写着,谁招来的麻烦,谁搞定! 反正他赵恭领教过了,敬谢不敏。 疯子被救出,赵恭忍不住在心里佩服起谢家将军谢豫川。 真不愧是能通神的谢家后人。 身后紧跟不走的疯子,身手什么实力,他可是领教过的,他赵恭自问自己功夫也不差,可两人当初交手时,他连对方深浅都试不出来。 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都没能挣断命运的锁链,去被谢将军救了出来。 那岂不是说,谢将军的身手,在这大疯子之上? 赵恭心里越这么想,越对谢豫川十分佩服。 人,他们既然没本事撵走。 那就只能让对方跟在他们身后。 本以为让他跟着就行了。 哪知道,对方在后面走着走着,突然瞬间秒走了谢武英手中最喜欢的兵器。 谢家神明送的精钢甩棍。 第五百一十九章 将军太可怕了 谢武英突然被人抽走手中兵器,脸色一变,瞬间转身击打出一掌。 可惜,等他反应过来,是谁在身后抢走了自己的兵器时,整个脸都白了。 一双怒目盯着身后被谢豫川营救出来的疯子,谢武英有那么一瞬间,真是恨自己多管闲事,怎么求六哥把这样的一个大麻烦弄出来。 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谢武英一掌被对方轻飘飘地推开,火气窜起:“你给我!” “哎,不急不急,让我先看看。”疯子长发一甩,露出一只眸光晶亮的眼睛,手中的防身棍在他手中流畅地飞转。 这甩棍的份量也不算轻,击打敌人时很是趁手,然而,当甩棍在疯子的手中,被舞的像一根树枝一般灵活无比时,就连旁边的赵恭的眼神都被吸引了过来。 甩棍在对方的手里,像是突然活了一般。 赵恭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心道,那几个用法和动作他怎么从来也没有想到过? 身边一群人,被他这临时起兴露的已一小手,惊了一跳,短短一会儿,他们就从对方那几个简单的动作里,似乎悟到了什么。 受益匪浅。 原来还可以这么用。 谢武英的兵器,在疯子手里把玩了一会,对方好像就失去了兴趣,转手又扔回给了谢武英。 谢武英重新拿回自己的兵器,心里莫名闪过一道奇怪的感觉。 眼前的疯子,行事乖张又受控,真是让人烦躁,谢武英当初就是听见谢家被抄家流放的圣旨时,都没有这么让感到抓狂中。 时间紧迫,大家没有时间管他如何。 既然也管不住这人,要跟便跟。 赵恭暗中打量,感觉此人应该也不会给他们带来多大麻烦,毕竟是被青龙寨关押很久的人。 疯子见他们转身向外,也不再干扰他们行动,只身形流畅地跟在他们这一小队人马后面,哪怕他们并不像是跟之前那个功夫不错的人一般,疯子都没有离开。 起初,赵恭和谢武英觉得,这人性格古怪着呢,跟一会觉得没意思,自然也就会离开了。 很快,两个人就发现,他们俩都猜错了。 对方起止是没有离开呢,甚至跟着他们一起去各处剿匪救人。 青龙寨中的具体情况,没有人比一直跟着主子韩其光潜伏在里面的赵恭更加了解。 赵恭发出信号之时,就是所有人动手的时机。 青龙寨中,不止是后山最大关押人质的地方,在这偌大的山寨之中,甚至是与青龙寨交好的其他临近匪窝,还有不少零散在各处看押和奴役的无辜平民商户。 牵一发而动全身。 谢豫川和卫狮等人剿匪要事的话,赵恭报信的主要任务完成后,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尽可能地将山上的无辜之人都救下山。 此事功德无量,主子离开前,也不知道突然悟到了什么,千叮咛万嘱咐,若谢豫川那边能够控制住态势的发展,那他赵恭一定要尽可能地多救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赵恭当时问:“那杀人呢?” 韩其光笑呵呵说:“贼子不算人。” 果然是他家的少爷。 赵恭仰头看了看天色,带人去各处寻人,凑上几人,便让手下护卫出寨,保证安全。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吓坏了困在山寨里的青龙帮弟兄,有人闭着眼睛嘶吼着向前冲,想冲出一条血路活命。 可惜,不过十几步,整个身子便倒向一旁,没有了呼吸。 青龙寨中留下看家的贼寇,本就不多,很快,谢豫川等人便已经将整座山寨牢牢控制在手中。 青龙寨英雄堂前,宽敞的场院中,一排排跪着被捆扎的结结实实的山匪。 卫狮抬脚将最后一个活匪踹进里面跪着后,提着寒光大刀大步走到谢豫川面前。 “爷,除了死的,活的都在这了。” 谢豫川手扶银枪,低头看向眼前跪满一地的山匪,目光冷冷扫过,沉肃的面色,让前排几个之前为首的贼子吓的头都不敢抬,害怕地身子微颤,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喘气。 生怕下一秒,就会触怒眼前的煞神。 怎么会有人把长枪使得这般恐怖?! 见都没有见过这般厉害无比的人。 而且,对方手中那长枪仿佛有千斤之重,一枪砸下来,脑袋爆裂,简直让人看得心惊胆寒。 有不少人是被谢豫川使长枪时那一刻的狠厉吓的站不起来了! 双腿像没有了膝盖,连匍匐爬走都没有了力气。 肝胆被吓破,哪里还有反抗的勇气,迷迷糊糊地被押到这边,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想不起来自己刚才都经历了什么。 谢豫川手中那把长枪,震慑着地上这些贼寇的心神,同时也震惊到了自己的一众手下。 他们从听从主将命令在这边一直守着,就期待着能见到自家将军的一天。 谢家军一夜之间落到这个境地,下面的将士谁不为百年谢家愤怒。 他们这些人,就算谢家倒了,也不愿意离开。 都是已然不顾自己身家性命和前程了,只想追随谢家,无论是报效谢家的知遇之恩,亦或是报答谢家的恩情,这个时候依然留下的人。 已经都是抱定了和谢家,尤其是谢豫川同生共死的决心了。 如此嫡系,绝无二心。 本来大家是抱着一腔热血而来,只想护着主帅一家老小的安危。 大家都没多想。 将军下什么命令,他们就做什么事。 哪怕将军说,流放途中要去剿个匪,大家也无二话。 剿匪之前,大家是觉得,自家将军一家都被流放了,居然还能想着途中为民除害,这样的主子,跟着心中痛快。 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天,他们跟着谢豫川身后,攻进山寨中,亲眼看见无数山匪命丧将军手中那把银枪之下! 空中那甩起来如柳枝般轻盈,落地时却能砸出一个大坑! 就那一幕,直到现在,他们盯着将军手中那银色长枪,也不免心惊胆颤! 将军的枪法神乎其神,使得出神入化! “听说将军那银枪是神明所赐?” 手下一众将士心中忍不住惊叹,真不愧是神仙所赐的仙家兵器。 太可怕了! 第五百二十章 是不是她问的有点难? 长山脚下,某村。 北城的风雪,总是来的冷冽而任性一些,上午还没过去,窗外已经刮起了寒风,飘起了小雪。 涂婳和谢淮楼被秦朗叫进屋后,就被李元萧恭恭敬敬地请了过去。 涂婳起初面对李元萧的热情,还略微有些诧异,下意识回头看了身后的谢淮楼一眼。 只见他眉目淡定,似乎对李元萧突然的热情也不是太懂,微微轻挑了下眉峰。 涂婳立刻明白,谢淮楼也没想到。 想起之前这人还暗地里劝她,可以多跟李家后人接触接触,没想到她一回来,俩人就碰上了。 李元萧本就年轻,性格也爽朗,只是平日里懒散惯了,才不怎么愿意与人过多交往。 他也默默观察了这位涂婳小姐。 师叔说的话没错。 一向知好赖的李元萧,在秦朗把人都招呼进来后,主动迎上涂婳示好。 年轻人之间,能聊的话题有很多。 何况李元萧也颇有家学渊源,于文艺一道有些研究。 只是话题刚开了个头,涂婳便微微蹙了下眉,坦诚相告:“李大师,您说的那些东西,我不是太了解。” 沉吟片刻,补充道:“我主要是商业作画。” 李元萧当时连眨了好几下眼,特别后悔地说了一句:“我有不少渠道可以介绍给你啊。” 话锋刚落,正好秦朗端了一个大碗进来,听见这句呵呵笑了两声,“嘿,小师公,那你这可是抢了我舅的生意呢。” 随口一言,话题就岔开了。 尴尬是有那么一点,但李元萧很快就把这不太合适的话题掠了过去,聊到秦朗和涂婳之间神奇的缘分。 嗯,这个话题,涂婳终于感兴趣了一些。 她之前听秦朗说了一点这位年轻小师公的“本事”,眼前的面孔实在是太过于年轻和帅气了,如果不是秦朗说他是本事不凡的大师级人物,她根本无法把玄门之术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跟眼前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李元萧浑身上下的气质和精致的五官,他说自己是舞台上的明星,她可能都丝毫不会怀疑。 涂婳心里有事,见李元萧谈吐随和,心神微动,有点想法不知不觉地冒上来。 李元萧见她眸光暗闪,好看的嘴角不觉笑了笑。 “涂小姐心里是不是有什么困惑?” 涂婳刚想,没想到就被对方看出来,抬眸惊了一小下,随口问道:“这也能算出来?” 李元萧神情微怔,随即笑着摇了下头,说:“不是,我看你好像瞅我有什么事情想问。” 李元萧刚说完这话,旁边暖呼呼的炕头上,正拉着谢淮楼一起下象棋的老秦同志不觉意外地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谢淮楼。 头未动,眼神往旁边转了转,示意谢淮楼旁边俩人说的话。 谢淮楼放下棋子,抬眸看了眼,微微侧头,扫了一眼旁边,姿势丝毫未变。 两个人下棋的速度,不约而同地变慢了。 涂婳听完李元萧的话。 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 “嗯,刚才好像是有点不太懂的地方,想请教一下。” 李元萧笑说:“那现在呢?还想知道吗?现在正好闲来无事,如果你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的话,也不错。” 这样语气的话,能从李元萧的嘴里说出来,不但涂婳有些惊讶,就是隔壁两个一大早就跟这位颇有性格的李家后人接触过后的谢淮楼和老秦同志,都变了变眸光。 老秦同志手里的象,都险些飞出了棋盘。 涂婳想了想,心里确实有点心神不定的事情,喊了两声系统,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能够感知到她情绪的急迫性,还是寄生在她身体里,有某个判断标准。 她试探性地喊了系统两声,却不见丝毫回应。 涂婳心想,大概她心里想的事情,系统暂时还没有办法来解决,所以才装听不见,不搭理她。 抬眸对上李元萧热忱的目光。 她把手里的折扇暂时放进随身的包中,转身往前挪了下椅子,目光明亮道:“我听秦老板说,您有通天之能?” 李元萧一张笑脸,瞬间变得哭笑不得。 “他胡说八道呢,那是我朗哥抬举我。”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互相聊了这么一句,彼此好似都放松了不少。 涂婳觉得李元萧好像很好交流。 而李元萧,不知心里暗自想什么,在细细琢磨了一遍她方才说过的话之后,心里莫名地有种“特别”的预感。 很神奇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如此一来,他便更加好奇眼前的涂婳,除了想收集那五种带灵气的东西之外,还会问出什么让他意外的事情。 系统还没修复好故障,涂婳不能实时了解另一个时空,谢豫川他们在大梁的情况,现在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虽然折扇里还有她给谢豫川预存的物资,但总是心里不太踏实。 刀枪无眼,何况是祸乱一方的匪徒。 没见过那种场面的涂婳,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 她盯着李元萧看了看。 “如果我想知道一件事的结果是好,还是坏,这样的事情能看吗?” 就这?! 李元萧愣住。 啊? 不是。 面前的涂婳,一进来的模样就跟别人不太一样,甚至因为她的事情,连师叔那样的人,都很感兴趣的。 他还认认真真地等着她会问出什么难于上青天,或者是棘手的问题呢。 结果,她就想知道一件事的结果,是好是坏吗? 就问这么简单的? 涂婳见他神情怔愣,想了下,问道:“是不是我问的这个事,有些困难?” 李元萧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涂婳:? “涂小姐,是你想问的事,对我来说,比较简单。”李元萧如实说道。 “啊,原来是这样。”涂婳笑了下,神情忽然放松,脸色一下子高兴上来,连谨慎的语气都轻快了许多,眸光格外认真地盯着他,问道:“那麻烦您帮看看事情的发展结果,是好是坏,可以吗?” “当然。”李元萧笑了下,伸手从自己的兜里翻出三枚铜钱交给她,“你这事特别简单,那我帮你卜个卦?” “好,谢谢。”涂婳高兴道。 不太麻烦的事,涂婳心里倒是轻松多了,卜一个大梁那边的吉凶。 旁边,不知何时,谢淮楼和老秦同志也停下了手中的对弈,默默听着这边的动静。 “这事太简单了,就卜个卦就行……” 起初还一脸自信满满的李元萧,很快就乐不出来了。 啊? 我去! 这是什么卦象? 第五百二十一章 涂婳也被惊到了 嘣—— 一声脆响。 从会抓铜钱开始就开始瞎摇卦的李元萧,这么多年就没见识过这种事情! 眼前突发的状况,不但惊了正在摇卦的涂婳,就连他也被惊的眼皮猛跳了下。 他震惊地盯着滚落到地上已经碎掉的一枚铜钱。 许久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觉站起身,从旁边绕出来,走到涂婳身旁。 涂婳见他起身,不知道刚才怎么回事,正要伸手,突然被李元萧拦手止住。 “涂小姐,等等,别动!” 涂婳收回手,没有再轻举妄动,只在一旁看着李元萧双手抱臂,忽然在地上那已经碎裂成几个碎片的铜钱面前蹲了下来。 诧异的目光紧紧盯着地面。 涂婳怕打扰他,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屋里另外两个人也一样,不再说话,几人都看安静地注视着李元萧。 李元萧紧皱眉头,看看涂婳,再低头研究研究涂婳,研究完,再次看向碎片。 许久,几人才听见李元萧伸手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拿回到桌面,原样摆回来。 仔细端详。 涂婳转头看向谢淮楼和老秦同志,后者也都是一脸未知的神情。 在众人诧异的表情中,李元萧忽然起身撂下一句:“这些碎片,你们先别动,等一下,我去请师叔过来看看。” “好。”涂婳点头道。 李元萧出去搬救兵,他走后,涂婳抬起手臂压在桌面,倾身低头又将死李元萧在意的那些碎片,重新研究了一遍。 见她在那琢磨,旁边的两个人也没克制住,心思根本就不在棋盘上。 尤其是老秦。 刚才他可是亲耳看见了“小师叔”李元萧突变的脸色。 不是在摇卦么,怎么突然之间铜钱碎掉了? “这……” 他刚想说这事透着点邪性,也不知道吉利不吉利,话到嘴边,多想了一些,这样让人不舒服的话,他也就没在说。 不过,摇卦途中,铜钱突然碎了。 这事怎么瞅着,都不太像风平浪静的样子。 于是,老秦同志的棋瘾也留不住他,转身朝涂婳问了声。 “涂小姐?怎么样?” 秦中良这话问的,让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涂婳想了想说:“……应该,可能不是太好吧。” 她蹙眉盯着李元萧离开前摆好的铜钱碎片,也陷入了沉思。 突然被崩碎的铜钱,让人心里咯噔一下。 她只问吉凶而已。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秦同志下炕去扫了一眼,又招呼谢淮楼过来看。 涂婳以为谢淮楼不会浪费时间精力,在这种事情上。 更没想的是,这一次谢淮楼反而十分配合,老秦同志喊他过来,他就真的起身走过来,看了几眼。 不过廖廖几眼而已,谢淮楼早已将桌面上摆放不太规矩的碎片性状,牢牢记在了心里。 老秦同志:“我旁边瞧着,涂小姐刚才是摇的最后一爻才出的事?” 涂婳的视线,从铜钱上转移到老秦同志的脸上。 “最后一爻?” 涂婳愣了下,随口道。 意外的是,站在老秦同志身旁的谢淮楼,先开了口。 “一卦六爻,你开的最后一次。” 涂婳点了点头,无奈指了下李元萧身前的桌面上。 “最后那个铜钱掉在地上就碎了。” “我看看。” 老秦同志心道,这怎么可能呢? 小师叔手里拿来占卜的工具,怎么可能那么脆弱,又不是怕摔的玉片。 那可是铜钱! 那斧凿砸,都未必能碎成这个样子。 老秦同志盯着那几块边缘清晰脆裂的边线,心里一百个“?” 谢淮楼黑眸幽深,此刻的心情,也比他好不到哪去。 他眸光淡扫,李元萧捡回来的碎片,最少也得有七、八片之多。 如此规则的碎片边缘,无缘无故碎了,谢淮楼深邃的目光,落在涂婳的身上,眼底深处的幽光更加深沉。 “你……” 他想说什么。 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屋子里,一片寂静。 不大会功夫,秦朗忽然从外拉开门,一个大踏步冲进来,二话不说走到涂婳身边,俯身低头盯着那些东西。 随后,转头回看涂婳。 眼睛里的碎芒,都快掉出来了! 秦朗方才听小秦太爷的吩咐,去附近不远的邻居家拿点东西。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差点让他错过大事。 他抱着一兜东西,刚进后院,就看见小师公李元萧也在小太爷秦捡身边。 在就在,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他刚放下东西,就听李元萧神情激动地跟太爷秦捡说着什么,话里话外的,听见了好几次涂婳的名字。 秦朗以为,小师公还惦记之前的,可他在一旁多听了几句,脚下就不动了。 “小师叔,您这是不是占卜的东西,质量不行?还是碰着假的了?” 李元萧二话不说,伸手往屋里一指,“不信,你过去看看。” 秦朗这才察觉出来,小师叔李元萧只怕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秦朗认真起来,“小师叔,那铜钱真碎了?” “朗哥,不行你去瞅瞅,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李元萧想着,秦朗毕竟是师叔家族里的“后辈”,也不是普通的人。 再加上秦家还做这方面的生意,他想着,没准让秦朗去看看,兴许能想起点什么。 秦朗没想那么多。 还头一次听过这种事,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那我去看两眼。” 这两眼,直到后面秦捡带着李元萧过来,他的眼神也没从那碎片上移开目光。 秦朗见两位“高人”到场,自动让出端详的位置,熟练地重新坐回到涂婳身边。 好像离她近点,就能离真相更近一步。 涂婳待他坐下,低声问他:“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秦朗也低声说:“不太清楚,没见过。” 两人都摸不清状况是深是浅,便干脆也不猜了,就等着被李元萧从后面厨房重镇请回来的小秦太爷秦捡告知研究完的答案。 不知不觉,桌子周围重新坐下了一圈人。 涂婳望着低头仔细研究的秦捡,清丽的眸光,试图在对方的神情里,找到最真实的答案。 第五百二十二章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李元萧应该是在把师叔秦捡请来之前,已经说过铜钱崩裂之前的事。 李元萧当时真的是认为,涂婳想要问的事情,很简单。 现在看来,确实很简单。 简单到一卦六爻,最后一爻直接给他崩飞了! 李元萧现在,不止是满脑子问号,浑身上下他都有点稍稍地抓狂之感。 秦捡到底年长许多,遇事沉稳多了,他在过来的路上,就宽慰了师侄几句。 “你们李家为什么一定要世代子孙守到这个时候,才能解除禁忌?不熬到这个时候,你根本就碰不上这种事的机缘。” “既然碰上了,那就有了开眼和学习的机会,慌什么,走,师叔陪你一起去看看。别说,这事确实有点稀奇。” 有秦捡在,好像这件事更让人有信心了。 涂婳也是。 她安静地等着秦捡研究完。 她不懂这些东西,但是她在大梁那边,却是见过韩其光露出这一手的。 秦捡时不时观察过后,抬起头打量一眼旁边的涂婳。 涂婳以为他要问自己。 刚想问,发现秦捡让李元萧拿来纸笔。 李元萧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个意外,甚至都有点难到了师叔秦捡。 听见秦捡让他拿东西,二话不说,立刻回头拿来东西。 秦捡照着那碎片摆出来的象,继续专注地推演着。 人一旦专注,便顾及不到身旁的其他事。 秦朗见小师公李元萧在太爷秦捡身边帮忙,他想起后面厨房里的一些活,想了想,站起身,跟其他几个人无声说:“这里你们看着点,有事帮着,我去后面盯着点那边的火。” 老秦同志见状,态度倒是很干脆,直接摆手。 去吧去吧。 涂婳观察了一下秦捡和李元萧专注做事的样子,总感觉这两个人可能要忙上一会,自己留在这里,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帮什么忙。 干脆也轻手轻脚站起来,小声对秦朗说:“我去帮你吧。” 秦朗回头看了眼两位解卦大佬那专注无一物的样子,朝她点点头。 “行,来吧,出来说点话也方便。” 涂婳跟秦朗一起离开屋子,刚要关门,后面又有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秦朗:? 涂婳:? 谢淮楼手里抓着一盒烟,指了指外面,嗓音低沉淡淡道:“去檐下抽根烟。” 涂婳一脸“哦”。 秦朗劝道:“少抽点,别倒了。” 谢淮楼点了下头,没啥回应,淡淡的目光扫过涂婳的面庞,转身低头推开房门,去了外面。 涂婳跟着秦朗去了厨房。 一路上,两人倒没说什么话。 直到到了厨房,涂婳打量一圈,忍不住抬起头,比出大拇指!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有时候,真是约不起眼的地方,越让人有意外的“惊喜”。 哦,也可能是惊吓。 厨房里的一切,涂婳不好说什么。 鉴于自己一向不喜欢被别人干涉私人生活,她也不可能对眼前所见发表什么看法。 只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 秦朗刚添把火,一回头就看见涂婳那下意识的诡异动作,噗嗤一下就乐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和动作?” 涂婳抬头,“啊?没有啊。” 秦朗学着她方才的样子,照着自己的后勃颈比划了两下。 涂婳愣了一下,突然笑道:“我刚才?” “嗯。”秦朗失效。 他指了指旁边,抽了个垫子给她扔过去。 “坐。” 涂婳看了看,十分听话地在秦朗指的位置上坐下。 就眼前秦朗干的活,她是真不会。 因为自己不会,她反倒是对面前秦朗如此麻利的动作,更加好奇。 “秦老板,你居然会干这些?” 秦朗头没回,笑声先传出来。 “你怎么回事,咱俩不是之前刚说好的么?” 涂婳急忙改道:“啊,抱歉,秦朗!” “哎!” 秦朗其实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他稍稍处理完,确保别耽误了小太爷今日的好心情,那边碰上有点挑战的事儿,俩人都沉浸进去了,哪里还能顾上其他。 这种事,在他们这样的圈子里,早就习以为常了。 秦朗一点不意外。 别说是在秦家德高望重的长辈秦捡了,现在就是他亲爹硬套关系认下的“亲戚”小师公李元萧,他秦朗现在也是佩服的很! 有本事真不在年龄大小,高低贵贱。 这李家的后人,经过他这么短暂的接触和交流来看。 真不是浪得虚名,确实牛逼。 尤其是俩人双双都在暗中提醒他,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贵人”。 秦朗顺手搬过来一个旁边的小凳子坐下。 他看着涂婳那张精致好看的脸。 自己心里都觉得纳闷。 按理说,以他以前的行事风格,要真是在生活里碰上长着这副面孔的年轻女子,还真说不好自己会动什么样的心思。 倒不能说什么坏心思,就是涂婳这张素颜都很捉人视线的容貌,总是会让人多出点别的想法吧? 可也真是邪了门。 他自己还真的是,打从心眼里,真的是想跟涂婳交朋友。 秦朗不觉挠挠头。 难怪他爹老秦同志没事回家一趟,就总想骂他两句。 他现在看着坐在对面的涂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涂婳她一个年轻的女生,以后怎么影响他的命运。 长辈们话里的潜台词,其实他都听出来了。 他也是多多少少跟小师公和小太爷他们那样的圈子沾边的。 单纯的就问个吉凶。 能崩碎了铜板。 这怎么可能?! 秦朗怎么想也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之前,他是觉得,她可能是身份背景有点东西,或者是身边结识的人不太一样。 可方才她亲自摇卦,请小师公帮忙这事。 秦朗怎么想,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涂婳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让他有点心里不踏实。 而这样的一个人,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淡定,好像是他自己想多了似的。 怎么也无法把自己那跌宕许多年的“命运”,跟眼前这样一个姑娘联系到一起去。 那卦……她想问的是什么事的吉凶? 刚想问,对面坐得好好的涂婳突然之间变了脸色。 第五百二十三章 你说的是系统话吗? “怎么了?” 眼见她忽然变了脸色,秦朗问道。 涂婳一时没来及回答她,她满脑子都被头顶突然响起的系统警报声惊到。 【警告!宿主,挂靠空间里有不安全存取交易,请及时查看权限,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一连三四条机械音,在她耳边环绕立体声,循环播放,生怕她这个宿主没有注意到似的。 涂婳还是头一次收到这样的警报,脸上瞬间变了。 秦朗问她什么,她都没注意。 直到对方又问了一次,她才恍然回神。 “啊,没什么。” 秦朗看了看她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可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松。 很明显,对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跟他说话上了。 秦朗想了下,说:“你要是有事,先忙,我这边也没什么忙的。” 见涂婳有些犹豫,秦朗很通透的指了指后院。 “后面没人,那边安静一下,你可以去那边。” 涂婳闻言,感激地点了点头,带着包起身道:“谢谢,那我去后面打个电话。” 秦朗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涂婳转身去了后院,后面确实如秦朗所说很安静。 这处民宅,平日里只有主人秦捡一个人生活,后院里,偶尔能听见几声鸟叫,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涂婳拢了拢身上的厚衣服,耳边环绕不去的系统音,在她从包里拿出来微折扇之后,转瞬消失不见。 折扇在手,涂婳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出来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才多大的功夫,只不过是放进去一会时间,再拿出来,扇子上的色泽和光度就差了这么多。 刚打开时,她还以为扇子被换了呢。 “系统!” 喊系统出来的功夫,她认真端详了会。 折扇里的空间,本来是副加的,因为她自己的主系统空间够用,所以她才把这里的使用权限授权给了谢豫川。 主系统没有修好,她也无法知道从系统界面看见这里面的情况,只知道扇子的提示刻度那里已经下降了许多。 这代表原先存放在这空间里面的物资,已经被用掉了大半。 扇子里的物资…… 涂婳想了一会,还是猜不到,谢豫川那边突然取走了什么东西,怎么会突然间触发系统的警报程序。 让系统重新建立沟通后。 她和谢豫川之间,虽然暂时还不能够像之前似的那么联系,扇子可以联通两界的。 涂婳心里有些不安。 不会是谢豫川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吧? 系统“姗姗来迟”。 【宿主,我来了!】 涂婳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实际上她也看不到什么,人影模糊,里面的人也未必看她。 她拿出耳机戴上。 看上去像是正在同“谁”通电话。 以防万一,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了什么。 “刚才一直警报。” 系统:【是的,被监护人谢豫川的大批量取用物资,超过单次使用规范,所以触犯了防护程序。】 【宿主不必担心,我已经重新检测过相关交易和程序,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涂婳这次放心,脸色也好了些。 不过她还挺好奇的,谢豫川在那边干什么了,突然之间取用这么大的物资。 这把折扇的空间,虽然不像绑定的系统主空间那么大,但实际容量也不小,装下两三个仓库的物资,不在话下。 何况它还挂靠在了她的主界面系统背包下面。 于是,涂婳便多问了一句,谢豫川那边做什么了? 系统停顿片刻:【谢豫川用空间里的瓶装水灭火了。】 涂婳:“……” 涂婳:?????? 系统这个憨批,你要不要自己回放一下,刚才都说了什么? 涂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谢豫川灭火了。】 系统还学会精简发言了。 涂婳愣了下,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皱紧了眉头。 “怎么又着火了?” 这个问题,系统没有办法如实回答,它还忙着抢修故障呢,能提前修好一个紧急的通道,已经十分难得。 至于谢豫川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系统目前也是不太清楚的,但是系统内部程序,因为绑定了宿主和被监护人谢豫川。 因此,系统对谢豫川的生命体征数据还是保留了跟踪记录。 当谢豫川站在房顶,脚下是热气腾腾的火焰时,系统的程序会自动收集周围能够引起他身体变化的状况,实时收集的数据,汇总到系统的只能处理中心,得出的结论是:被监护人谢豫川正在大火之中。 为了应对突发的意外,系统智能划拨一点比例的能量,对谢豫川身边一定范围内的危险进行采集和防护。 随后,副本空间里,突然出现大批量的饮用水交易情况。 用水情况不符合客观规律。 系统的“雷达”再次被迫催醒,这才把最终判断出来的结论,告知宿主涂婳。 至于涂婳想了解的具体原因。 系统实在抱歉。 解释完,涂婳也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当初我预存在这扇子空间的饮用水,刚才全部被谢豫川一下子都用了了,是吗?” 【是的,宿主!】 涂婳沉默了一会,暗自低头嘀咕道:“这么说来,现在扇子里面一瓶水都没有了?” 【是的,宿主。】 涂婳反问:“那你可以从系统背包里面,往里面转存一部分吗?” 系统迟疑了片刻,说:【宿主,已经转存过85%的饮用水,剩余15%屋子储备,是安全标准线。请问,也要转存过去吗?这对你的生命安全来说,有些危险。】 涂婳想了想,说:“谢豫川那边,还有取用水的想法吗?” 面对宿主的询问,系统如实回答道:【暂时没有。】 涂婳淡淡“嗯”了一声。 看样子那些水,已经帮上大忙了。 打开紧急链接的通道后,扇子里面的物资,果然派上了用场。 涂婳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相信,谢豫川在大梁,一定会察觉到寄存“空间”的变化。 幸好,用上了。 手上的扇子,已经空出大半的储存空间。 扇面上的光泽度已经暗了下去,涂婳看了一会,合起扇子。 第五百二十四章 解绑协议很危险 “这里的物资,还能从外面往里面补充吗?”涂婳盯着掌心的空间扇子问道。 系统说:【宿主的意思是,从外面往里面存放吗?】 “对。” 她握着扇子,轻轻敲了敲另一边的掌心。 【宿主,您是要解除这把扇子和主控空间的联系吗?】 系统有些不确定地向涂婳询问道。 涂婳不解,“什么意思?往扇子里面存东西,还需要把主副空间解绑吗?” 系统说:【是的。因为之前绑定时的协议,当副系统出现应急危机时,也是可以按照相关比例动用到主空间里面的物资的。】 沉默了一会,系统提醒道: 【鉴于中央系统在签订绑定条约时的细致条约,解绑是时的程序,不仅麻烦一些,而且需要一点时间,1到3天不等,如果碰到核验时出现疑点情况,可能会中断解绑协议,或者干脆直接中止指令。】 涂婳脸色转黑,她听系统说半天都觉得麻烦。 系统不太确定:【宿主,还要现在立刻解绑两个空间之间的协议吗?】 涂婳拒绝了。 这么短的时间,她根本没有时间仔细研究里面的具体条款,自然不会冲动对系统下达指令。 但若是按照谢豫川在那边,这么个使用“方式”,里面的东西也未必够用。 涂婳想了想,再次问道:“你帮我想想,看看有没有其他方式,可以直接从外面直接往里补充物资。” 说完,又想起点东西补充道:“顺便,你一会再检测一下谢豫川的生命体征,没什么问题的话,把数据发一份到的我的手机上,这样的操作应该不会耗费你太多能量吧?” 系统听完,这次答的很痛快。 【好的,宿主,下载一份生命体征数据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系统有些好奇。 【宿主,你要谢豫川的数据做什么?】 涂婳低头点了点脚尖下的雪,看着被鞋尖压出来的雪印,她忽然目光幽深地抬起头,看向关闭的后院房门。 想到此刻正在前面屋子里,帮她琢磨那一卦的几个人。 涂婳淡淡道:“你照做便是,我有用。” 脑海中有刹那的电脑划过。 涂婳瞬间警觉到系统在她的意识中干了什么。 “你那程序又开始作妖了?”涂婳眯着眼睛警告道。 系统怂了一会,壮着胆子开口。 【宿主,我认为你的想法,可行性只有5%。】 果然是去扫描她心里的想法去了。 涂婳没有跟系统聊她拿了数据,具体要做什么,只是口吻略带威胁地说道:“再有一次,我会认真仔细地研究所有解绑条件。” 系统老实了。 涂婳说:“研究好了,把东西发给我。” 【好的,宿主。】 这一次,系统不敢再乱扫描,乱说话了。 总是忍不住想要挑战宿主的权威,又被宿主无情地“镇压”了。 【宿主,谢豫川此时的生命体征变化太快,前后差别过于明显,如果宿主不急的话,等我整理完30分钟左右的生命体征数据,再发到您的手机上。】 “可以。” 一人一统简单聊完。 涂婳低头,看见手中的扇子,不管光泽度也好,亮度也好,看着就让人心梗。 看习惯了之前的样子,现在手上这把,像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似的。 她想了想,还是转身把扇子收在包里,顺便提醒系统一声。 “想出好主意了,直接语音提醒我一下,这边人多不方便。” 【好的,宿主。】 重新在心里过一遍,刚才跟系统聊过的话,涂婳心里仍然有点沉重。 她双手插兜,仰起头往天上看。 而脑子里的思绪,就像这北方的天空上,偶尔飞过的鸟,不知不觉就飞远了。 都已经近晌午了。 不知道大梁那边,他们的原定计划,此时此刻完成的怎么样了? 青龙寨攻上去了吗? 萸城知县冯陈如今不晓得身体如何了? 在古代,像冯陈那样的父母官也真是不多,她之前受托去救他,算算时间和药效,他那病情应该不会太严重了吧? 还有另一边谢家的那些女眷。 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脱离危险,现在有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果腹。 从谢家当初被流放开始,她就被系统带过去了。 一路上,即使谢家人看不见她,但她至少还是隐身在旁边盯着的。 真要是有生命危险,或者找不到东西可吃,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还需要多长的时间,她才能过去。 她们现在在吃什么? 逃命的路上,还能找得到吃的吗? 她站在后院仰天发呆,思绪很多,想着想着就出神了。 外面的空气清凉,有取“暖”的扇子在身上,打开一定的辐射范围后,她也根本不觉得寒冷。 身后,隔着一扇窗户。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谢淮楼的嗓子里脱口而出。 “这个温度,她在外面站了多久?” 秦朗坐在一旁,一边盯火,一边回手机。 听见身旁谢淮楼的话,头也没抬。 “你说谁?” 谢淮楼回头看他一眼。 突然的沉默,终于把秦朗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吸引了过来。 他顺着谢淮楼面朝的方向,往外面扫了一眼,恍然大悟,道:“啊,你说涂婳吗?” 谢淮楼沉眸。 不然呢。 秦朗的手机“叮叮叮——”一连发过来好几条信息。 “她有事去外面说去了,说完就回来了。” 谢淮楼转头,再次看向外面那个,根本没有打电话,而是仰头看天站了好半天的某人。 从他来这边,看见她在外面,就已经站了不短的时间了。 他低头看向双手打字回消息的好兄弟。 “忙?” 秦朗头也不抬,道:“忙是不忙,主要是我舅有点小烦人。” 舅? 蓝桥在? 谢淮楼转过身来,沉声道:“是蓝家有事,还是你舅有事?” 秦朗答道:“都一样。我舅也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在长山这边的,一个劲问我过来干嘛?我说我过来探望一下族里的长辈。” “嗯。” 秦朗回完信息,往上拉了拉,转过对话框给他看。 “你瞧,他说他也要来拜访一下,顺便跟涂婳聊聊。哎?不是,三哥,你说我舅他是怎么知道涂婳她现在在我这边的?” 第五百二十五章 她凭仗的底气 谢淮楼微微俯身看了一眼,蓝家舅舅态度确实很积极。 他直身道:“你说的?” “没呀!秦朗摇头,“他确实提过等涂婳回h城,请她一起去蓝家坐坐,他有安排。” 谢淮楼挑眉。 就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蓝桥在连发几条消息,等了会儿,没等到外甥秦朗的回应,直接打过来了电话。 秦朗一看来电,一个头两个大。 谢淮楼表情清淡,移开目光,重新落在涂婳的身上。 不过几米远的距离,总是让他有种感觉,他跟外面的涂婳之间,像是隔了几万光年的遥远距离似的。 她的身份背景都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可直觉告诉他,涂婳身上一定有不能说的秘密,而且,他敢肯定,秘密一定很大。 就两人寥寥几次接触,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会做的。 谢淮楼不自觉双手插兜,面朝涂婳的背影,稍微偏了偏头,眯起的眼睛锁在对方身上,无声观察了许久。 身后舅甥两人的说话声,仿佛无声被他屏蔽了。 顺着涂婳仰视的方向,他也抬起眸光看过去,深冬的天空,总是长久地蔓延着萧索的灰白,何况是落雪时。 他一向深谙人性复杂。 可这百试不爽的敏锐,却总在窗外的女子身上失效。 明明一个简单好懂的年轻女人,可谢淮楼还是想不明白,她身上那一份奇怪的底气,到底从哪来来的? 她的朋友? 这一次她需要的东西,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 这样的“朋友”在那里? 他的办公桌前,曾躺过一份关于她的详细背调,里面除了家庭背景相对其他同龄人复杂一点,但跟他们谢家的复杂来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除此之外,与她关系密切的周边人际关系,几乎可以用非常简单来形容。 他并未在这些人际关系中,察觉到任何一个人,有能承载这些珍稀之物的实力。 不说全部,只其中一件带灵气的东西,无论贵贱,能从一群趋之若鹜的人手里拿下,也是需要实力的。 她凭仗的底气,他很好奇。 身侧,突然并行一道身影。 “聊完了?”谢淮楼淡淡道。 秦朗长舒一口气,视线穿过窗户,落在外面的涂婳身上。 “这么冷,她在外面站了多久?” 谢淮楼眸光轻动,转头直视他。 秦朗:? “怎么了?”他问。 谢淮楼眸光淡淡移开,“没什么。” 秦朗看向涂婳背影,好奇道:“她看什么呢?” “不知道。”谢淮楼说。 秦朗往前迈了迈步,贴到窗边,仰头透过窗子往上看,除了灰蒙蒙的一片白,有什么可看的景色? 他刚要抬胳膊。 突然身后谢淮楼的声音。 “别敲。” 秦朗回头看他。 “她好像在想事情。”谢淮楼轻抬下巴。 秦朗挑眉。 转头认真打量了一会涂婳侧脸上的神情,的确像是想事情走神的样子,于是放下手,回身看了一眼厨房,上身后仰,看向谢淮楼:“三哥,盯一下,我去看看小太爷他们那边出结果了没?” 谢淮楼也想知道那边的结果,遂轻点了下头。 秦朗走之前多看了涂婳一眼,见她“纹丝不动”地站在风雪里不为所动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暗叹了下,去找秦捡他们。 主屋内。 李元萧帮着师叔秦捡研究涂婳摇卦时突发的意外,两个人边说边推演,时不时说两句,专注且认真。 老秦同志本来怕打扰他们两位“高人”,寻思出去呆一会,可听他们两人随口的对话,信息量都很大,考虑到这样的场面,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老秦同志犹豫过后,还是“厚”着脸皮,硬是留在主屋里了。 他们之间研究,他又帮不上忙,只能一个人坐在热炕上,剥着花生不时“偷听”玄门高端课。 要不是担心自己的惊讶之声打扰到他们,老秦同志不知道自己要震惊几回! 他从小也是有家学渊源的,经年耳濡目染,在他这一辈中,也算是小有天赋,当年成人后出来做事,半辈子除了感情之事一塌糊涂,其他工作事业方便也算是顺心如意。 虽不求大财,但衣食无忧。 可直到今天,他在两个天才级别的人旁边,头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降维式打击。 秦捡嘴里那些他听得云山雾罩的话,李元萧却立刻能领会其中深意,两个人明明说着他最熟悉不过的语言,他却听不太懂他们在聊什么。 老秦同志有点郁闷。 可是听不懂,还想听。 连他自己都想笑,这大概就是差生不小心进了少年班的感觉吧? 秦捡指点李元萧,两三个词,几句话就行。 那些东西要是说给他听,他脑子里全是浆糊! 再打量李家年纪轻轻的后生,老秦同志深感长江后推前浪,一个时代将要逝去,新的时代似乎正隐隐走来。 他突然之间,感觉自己老了。 目光中,忽然闪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张脸,熟悉的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 儿子秦朗那张意气风发的模样,老秦同志的视线,忍不住在他和旁边的李元萧之间来回打量。 很意外的。 他想起了当年年轻时,秦朗这孩子调皮捣蛋被他胖揍时,老爷子老神在在地鄙夷他对孩子的粗暴。 很奇怪,明明已经很久远的一个画面,忽然间从记忆深处浮上来,变得异常清晰。 耳边,仿佛还能听见秦爷爷的话。 “你不要现在看不上这小子,人这一生,什么命是老天给的,你们能管到哪儿去。” 当时自己气大,“那这臭小子也不能三教九流都敢接触啊,谁知道碰上什么人,犯了大错到时候连回头路都没有!今天他敢把人打成那样,明天我是不是要进去给他送饭?!” 太师椅上的秦爷爷冷冷哼了儿子一声。 “你懂个屁!那些人不是好人怎么就不能揍,我看他没错。” “爸,你不能偏袒他啊!他这样出去,外面会说我,子不教父之过的!” “把你教成不分青红皂白回来就拿孩子撒气的混账,我的过更大!我是不是也能把你摁那张凳子上,给你屁股打开花?!” “爸!!!!!!!” 第五百二十六章 生来护法命 “也不看看自己学艺不精那个德行,还有脸管郎小子,你够资格吗?” 秦爷爷的拐杖重重砸了两下地面。 提着拐杖指着趴在长板凳上屁股差点被打开花的大孙子,怒道:“这小子生来就是护法命,不从小摔摔打打的,多经事多识人,老天怎么信得着他!就凭你,也想给他安排人生路?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有几斤几两重!” “爸,您老可别给这皮猴子脸上贴金了!他什么德行,打娘胎落地我就知道这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一棍子照着秦朗的屁股蛋子就揍了过去! 小时候的儿子猴精,见有人帮忙,那道被揍的喊声,嚎叫的无比凄惨! 要不是自己亲手打的,知道自己收了多少力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他狗腿剁了呢! 那一天,都成家立业当爹的人了,差点被自己老亲爹踹到祖宗灵位前谢罪去。 很奇怪的。 他突然想起这一段插曲。 孩子上药睡下后,他在那个燥热的夏季夜晚,跪在秦家小院里给亲爹认错。 秦爷爷那一晚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语重心长对他说:“中良啊,你生在咱们秦家,心里应该懂点的,天下间不是所有的孩子来到人间,都是奔着父母来的。有的孩子,是有自己的命的,他们来了就得千锤百炼,老天是非要把他们磨到合适的时候,才会让他们去做事的,老天自会给他们这样的孩子铺路的,你给这样的孩子当父母,最好就是一旁看着,在孩子受不住的时候扶一下就得了,万不可替劳,最忌讳横加干涉他们的命运。” 那一晚,月明星稀,夏风清凉。 “这样的孩子,老天不会只送一个下来,为了天命,可能同时送下来很多,都有不同的试炼场,时间一到,哪个锻炼成了,哪个就去真正做事,剩下的就只能泯然众人矣。” “那么多的孩子里,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希望他像其他孩子,这一辈子只求一个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日子,还是希望到了那一天,天命的船准备启程时,他也在那艘船上去见识更波澜壮阔的世界?” “如果你只求他平安顺遂一生,凭我们秦家现在的底子,给他这样一个人生也不是不行。可是你要想好,这对他公平不公平。” 老爷子淡淡道:“人这一生,能有几个改变命运的机缘啊。一生很短暂,有时候最遗憾的事,不见得是没得到,而是我本可以。”话落沉默了几秒,一声长叹,“何况他是我们秦家子。” 那一晚,秦中良终于明白了。 为何唯独自己的皮猴子儿子秦朗,老爷子非要留在身边手把手带着学东西。 老爷子这是在天寿之前,心甘情愿把自己当成一块砖,铺在秦朗未知的通天路上,助他一程。 世家传承,也不过如此了。 一代一代,秦中良自己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世界的,当下这一刻,夜风终于吹醒了他从前看不清明的心思。 老爷子这是在向他“托孤”啊。 恍恍惚惚十几年,一转眼,当初那趴在长凳上鬼哭狼嚎的臭小子,居然已经长成眼前的大小伙子了! 秦中良静静地望着凑在秦捡和李元萧身边听得正起劲的儿子秦朗。 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老爷子说的那艘船,是不是快要开了…… “老秦同志,你咋了?” 过来打听消息,打听到一半听不懂了,秦朗一扭头,刚好撞上亲爹老秦同志发红的眼睛,赫然吓了一跳! 急忙起身过来坐在对面。 身下,一股热气顿时窜上来,浑身舒服。 秦朗胳膊垫在炕桌上,倾身靠过去调侃亲爹,“怎么了这是?老秦同志是不是因为听不懂大佬们唠嗑气哭了?” 一句话,什么父子之间的温情,瞬间荡然无存! “你懂个屁!” 老秦家爹骂崽,也是有传承的。 爷俩之间的相处方式,秦朗早就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耸了耸肩翻过去,小声问父亲:“说真的,小师公和小秦太爷他们俩说的话,怎么有的我听不懂呢?” “我也听不懂。”眼见儿子想跟他打听,秦中良急忙道。 如他所料,秦朗的目光充满了戏谑。 “行啊,老秦同志现在也学会抢先拒绝内耗了。” 老秦同志低头把手边刚才剥了一小把的花生粒抓起来,伸到儿子秦朗面前。 “给我啊?” 秦朗些受宠若惊,急忙摊开手掌接了过来。 爷俩对坐在炕上,一个享清福,一个低头继续剥新的花生粒。 “那边还没弄出来结果啊?” “那边没事了?你回来。” 父子俩同时开口,刚说完,互相抬头对看一眼,不觉失笑。 “你先说呗。” “你先说吧。” 秦朗:“……” 短暂的沉默。 秦朗半转身,俯身仰头从下而上打量亲爹老秦同志脸上的表情。 “爸,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在这边听见了什么东西了?奇奇怪怪的。” 一颗花生粒,呈抛物线砸在他光洁的脑门上,崩飞! “胡猜什么。”老秦同志朝外抬了抬下巴,“涂小姐和淮楼那小子呢?” 提到涂婳和谢淮楼,秦朗倒是正经了许多,他起身坐直,盯着秦捡和李元萧还在那眉头紧锁,也抓了几个花生自己剥,“爸,小舅他刚才给我打电话,好像他也想过来。” “谁?!” 老秦同志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惊的手里剥到一半的花生都散飞了。 他捡回来,皱了皱眉头,“蓝桥在不是成天鼓捣他那些破烂么,来这边干嘛?” 秦朗心里叹气,他就知道他爸的态度会是这样。 他想了想,把涂婳抬出来,说:“之前,涂婳去过我舅的天香阁公展,他们认识。” 老秦同志伸出手挡住他:“等等!你刚才说谁和谁认识?” “小舅和涂婳认识。”秦朗说。 老秦同志:“那个涂小姐?” “嗯。”秦朗点头。 老秦同志真是……一股气从丹田窜上来,抓着花生指着儿子秦朗的鼻子,直抖:“不用说!肯定是你这个蠢东西给你小舅牵桥搭线的吧?你是不是傻啊?!怎么什么贵人都往他那送!” 秦朗:“……” 第五百二十七章 他是无利不起早 秦朗无奈叹气。 他担心地往秦捡和李元萧两人那边看了眼,怕亲爹老秦同志刚才突然大声,打扰到他们。 秦捡和李元萧双双抬头看过来。 秦朗抱歉地双手合十。 一旁秦中良也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秦捡见状,笑了笑,“父子俩说话好好的嘛,你们亲人一场不容易。” “您老说的是!没事没事,我爸他刚才就是有点急了。小太爷,没给你们添麻烦吧?”秦朗还是有点上心他们正在研究的事。 “哦,不碍事的,快好了,你们爷俩先聊着。” “嗯,您二位先忙。” 秦捡闻言,低头继续带着师侄李元萧继续最后的收尾部分。 秦朗给了老秦同志一个眼神,后者挤了下眼,颔首。 父子俩对坐,再说话的声音明显低了许多。 “蓝桥在怎么知道你在长山这边的?” “不知道。” “这你都不知道,你干什么吃的。”老秦同志没说两句又想说他。 秦朗伸手往旁边一指,老秦同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寻思了半天,秦朗眼见着他的脸色终于平静下来,这才打开话匣子。 “之前我还在海城的时候,不是跟你讲过?说过上次涂婳去了天香阁那次蓝家公展的事了吗?” 老秦同志说:“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秦朗剥着花生说:“小舅他之前在外面得了点好东西,只是东西复杂点,不太好找买家出手。” 老秦同志哼道:“再复杂,上交给国家呗,国家不怕复杂的东西,研究研究就不复杂了。”说完咕哝了句,“呵,再复杂能复杂到哪儿去。” 只要不是从地球以外来的,早晚给翻出来背景。 “你先听我说嘛。”秦朗真是服了他,“你跟我小舅他又没有多大的仇,干嘛一天那么看不惯。” 老秦同志白了他一眼,“谁看不惯他了,我那是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知不知道?” 秦朗长叹一口气,“还聊不聊了?” “说!” 吐槽归吐槽,正经事老秦同志还是一本正经的很。 秦朗便简单说了小舅蓝桥在想过来的原因,不过说完也说了,都是自己从他话里话外猜的。 蓝桥在突然说要来这边,具体奔谁来的,真不好说。 他说完,老秦同志倒是很快猜到了对方的心思,轻哼一声,“你小舅那个人啊,粘了毛扔猴群里,他说当老大,哪个猴儿敢抢第二?一天天的,猴精猴精,心眼子炼的跟个马蜂窝,人又不要脸,简直天下无敌。” 秦朗听完这话,忽然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老秦同志一眼。 老秦同志:“怎么,我说错了?” “没,你这话他之前也这么形容过你。”秦朗说。 “呵。” 老秦同志一声冷笑。 “你小舅那心思,明晃晃地还用猜?也就是你吧,揣着明白装糊涂,之前你在海城的时候,他怎么不说等你回来的时候亲自过来见涂婳,而是想你能约上她一起吃饭?” 老秦同志捡起几颗儿子秦朗剥好放在桌面上的花生粒,嚼的起劲,话也说的直白。 “要我猜,涂小姐的事,你是不是也跟你小舅打听过了?” “对。”这事秦朗倒是没在意。 在他们古玩界,外祖蓝家本来就是看家的买卖,跟他这种小打小闹的江湖过法不一样,那边都是集团化管理,来往进出的流水根本不知道有多少。 蓝家手里好东西可不少,有灵气的东西兴许也有。 老秦同志丝毫不意外,“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根本是无利不起早。那涂婳要的东西,都不简单,在加上人在你小秦太爷这边,这事闻着风向就不太对劲,他鼻子那么灵,会没有想法?我怎么不信呢。” 秦朗点点头,突然感觉老秦同志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本来也感觉出来点东西,只不过都是自家亲人,没往别的地方想太多。 老秦同志转头看了一眼李元萧。 回头跟儿子说:“李家在h城,人刚出山,你小舅能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就李家门外盯梢的那么多人里,我就不信没有你小舅派来的人!” 他说的有笔有眼的,秦朗暗叹一声。 “爸,人无完人,你这么分析那没有一个好人。” “他还用我分析?他想挖我们老秦家墙角的心思,连遮掩都不遮掩了,也亏得他有那个闲心打你的主意!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自家有传承,稀罕去接他家的买卖。” 老秦同志说着说着,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升上来了,秦朗一连劝了好几句,才让他消火。 “他的亲外甥又不止你一个,找那边的人呐,总盯着你干什么?咱家辛辛苦苦教大了,他想过来摘桃子,他算哪根葱。” 秦朗:“……” 他沉默了,这咋还越劝越来劲呢。 干脆也不说了,就听着。 刚听到一半,谢淮楼过来了,对着他指了一下身后,“去涂小姐那边看看。” 哎呦!!! 一个激灵,秦朗急忙窜下地,“爸,那边有事,我去看看。” 老秦同志刚说到一半的话题,突然被打断,很是不适应,不过儿子那边是正事,他也没是拦他:“行,快去吧!” 秦朗前脚走,谢淮楼后脚转身。 “小谢啊,你暂时留个步?” 身后有人拦下了谢淮楼的脚步,谢淮楼回头,喊他留下的人,正是秦捡。 谢淮楼目光不解地看想他们:? 秦捡笑了笑,指着一旁的椅子,说:“要不坐下说?” 谢淮楼点头,在一旁坐下。 “有个事,想跟你对一下,如何?”秦捡问。 “可以。”谢淮楼爽快道。 * 秦朗不知道自己走后,三哥谢淮楼被留下,他只顾得上过来找涂婳。 他刚到厨房,就看见原本站在外面发呆赏雪的涂婳,正在努力学会“看火”。 涂婳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他。 “秦朗,我发现这平凡的火也不太看呢。” 秦朗笑了,赶紧招呼她起来,自己替上。 “这种活都是瞧着简单,不熟悉做起来都麻烦的事。”说着把工作换过来,俯身调整了一下火势,直到合适的火势重燃,他才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来。 “刚才在外面冷吧?进来烤会火热没热回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让他挑几件有灵气的 涂婳微愣。 心想她刚才在外面,并不冷。 但秦朗问她是好意思,她顿了片刻,点点头,“好多了。” 秦朗笑了,从旁边不知道哪里变出了两个烤熟的红薯,一个给涂婳,一个自己吃。 没闻到烤红薯的味道之前,涂婳没什么感觉,秦朗一拿出来,她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就我们俩吃?” 秦朗点头,“嗯,他们都忙着呢,就咱俩吃。” 涂婳感觉这是秦朗的玩笑话,但也没问太多。 冬日里,在火堆旁边烤红薯,又香又甜,很让人幸福。 涂婳一连吃了几口,听见秦朗问她:“涂婳,你还记得我老舅不?” 涂婳想了想,“你说蓝先生?” 秦朗点头。 涂婳说:“记得,怎么了?” 秦朗把曲累了的大长腿伸直,轻敲腿侧,也没遮掩,反而坦诚地同涂婳提前打个招呼。 “你不是想找几件东西么,这事我也跟我小舅提了一嘴,他那人,最喜欢藏着好东西,不差钱,我估计着他手里应该能扒拉出来一两个有点灵气的东西。” “嗯。” 秦朗帮他打听这事,也是为她好,涂婳有些不太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但也没感觉有何不舒服的地方。 两个人多接触几次之后,好像关系不知何时,变成了可以这样轻松一些聊天的方式。 秦朗边剥皮边说:“我小舅多问了两句,听说你和小师公都在我小太爷这边,他也想过来,还托我问问你的意见,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涂婳一怔,“这事不是应该先问问秦先生吗?” 她口中的秦先生,此刻意指挥秦捡。 “这是秦先生的家。” 言下之意,蓝桥在问她方不方便,她不是越矩了么。 秦朗先了点头,说:“蓝、秦两家以前是姻亲,所以他来拜访也不是问题。” 所以呢? 涂婳沉思了一会,反问道:“不为秦先生,难道是因为我和李元萧?” 她只是猜测,没想到秦朗还真点头。 涂婳:…… 有点难懂。 秦朗察言观色说:“如果不方便,我会处理的,不让你麻烦。” “不是的。”涂婳伸手拦了他一下,“我不是介意这个。” “那是……” 涂婳淡笑了下,“什么也不是,蓝先生什么时候来?” 秦朗一听这话,心里立刻就明白了,涂婳这边,对小舅蓝桥在是不排斥的。 秦朗笑道:“我让他看着挑几件有灵气的东西拍点。” 这些都是客套话,涂婳只笑笑,并没在意。 一件心事落地,闲来无事,秦朗有点好奇她刚才站在外面干嘛呢?站了那么半天。 涂婳见他问,摇了摇头,“没干什么。” 她只是走神了而已。 “三哥刚才看了你半天,还特意问我。” 秦朗嘴里的“三哥”,不就是谢淮楼? 涂婳想了想,问他:“看了我半天?” “是啊。” 涂婳沉默了会,脸上的神色有一丝茫然。 “他看我干什么?” 秦朗摇头。 讲实话,他也不知道方才谢淮楼在那站着看什么,看的那么专注。 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会憋,都是人才。 涂婳想了会,想不明白,忽然想起秦朗他刚才去那屋去打听消息去了,涂婳很感兴趣问道:“有结果了吗?” “我看,快了。” 那就好,涂婳心想。 秦朗靠在一边能撑住半身重量的位置,目光闪烁,打量面前的涂婳,忽然想起一件之前的事来。 “对了,我记得之前,是不是有那么一次,你问过一个关于玉玺的事情?” 冷不丁地,秦朗忽然提起这件事。 涂婳听得心里咯噔一声,神经瞬间紧张起来。 骤然收敛的眸光,忽然显得格外明亮,这是一个人突然精神集中的表现。 能让一个人忽然从放松的状态,瞬间变成这种警觉的模样,一定是交谈的话题,触碰到了某个危险的地方。 涂婳下意识的警惕反应,也把无事闲聊随口一问的秦朗吓了一跳! 他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啊!真没有,就是突然想想起来的,真的是突然!” 就像涂婳的反应,惊到了秦朗。 秦朗的反应,也同样让涂婳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答案。 看起来,秦朗真的是随机问的。 涂婳以为这件事,早就被对方遗忘了,没想到秦朗居然还记着两个人当初聊过的话题。 那个时候,她是有那么一点拿不准状况的,所以才会多问两句。 现在的状况,早已经与之前的处境截然不同。 谢豫川在大梁那边,显而易见已经有了自己的人,麾下能用的人,现在看是不多,但她心里已经明白了,谢豫川想做什么。 现在再聊这个话题,有点敏感。 她不是太想聊这个话题。 秦朗也早在她脸色最开始突变的那一瞬间,了解到了她的想法。 很贴心地换了个话题。 “嗨,没事提这话题干啥,跟咱老百姓的日子太远,是吧?”秦朗爽朗地笑了两声,转而问涂婳另一件事:“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呢,是别人诚心诚意托我办的我,这人你也听过,雷家的,跟我和淮楼都是兄弟。” 秦朗转了话锋,虽然第二个话题,也不是太让人放松,但涂婳还是点了点头。 “有印象。” “嗯,你有印象就行,他托我请你赏光。”秦朗说这话时,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涂婳下意识想拒绝。 但看了看对面一直对她释放善意的秦朗,拒绝的话不好说出口。 为了她的事情,对方不遗余力地帮她想办法,而别人托到他这边的人情,涂婳认真想了想,她也不是完全不能答应的。 “雷家深受你恩惠,要不赏个光大家一起吃个饭?”秦朗问。 “好。” “不行的话……啊?你说什么?” 冷不丁听见肯定的回答,秦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靠着的身子都不自觉挺起来一半,语气不敢置信道:“真行啊?对你来说不麻烦吧?” “还行。”涂婳道。 “那就这么定了吧,其他的我来安排,你不用操心。”秦朗蛮高兴道。 涂婳正要点头,眼前忽然一花。 一块虚拟显示屏幕出现在面前! 第五百二十九章 秦家观人术 再次看到系统显示屏幕,突然差点热泪盈眶。 “系统!系统!你修好了?” 系统不知道在忙什么,等了一会才上线,赫然在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 【宿主,我在!】 涂婳的脑中仿佛正在放烟花,脑电波异常活跃,系统也能深刻的感觉到。 没想到,只是暂时有能量修好了显示屏幕,就能把她高兴成这个样子。 宿主高兴,自然系统也高兴。 涂婳的脸上忽然一变,身旁的秦朗瞧着,心中也惊讶。 女人的脸果然是变幻的快哈? 这才多大一个功夫,转瞬之间涂婳就变了脸上,更让他一直觉得涂婳有意思的是。 他身边就没见过一个人像她似的,总给他一种,虽然她在说话,在沉默,但就感觉她在走神。 而且涂婳走神还跟别人不太一样。 她走神的时候,眼睛特别亮。 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秦朗,每次跟她聊天,聊着聊着就碰上这样的涂婳,他就不自觉地被她这种状态吸引。 就像现在,明明她就在旁边,也没有什么变化,可方才那一瞬间,他觉得涂婳整个人好像突然之间变的高兴起来了似的。 打量了几个来回,也没看出来区别。 可就是能感觉到她现在开心。 秦望想了想,试探地喊了她一声:“涂婳?你喜欢吃什么菜系?” “嗯?” 回答他的是一声冬季里都仿佛带着夏日清甜的声音。 这嗓音,都不用分析,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声音主人的高兴。 秦朗看着她笑了,说道:“没什么,问你平日里都喜欢吃什么菜系的,回头我给你安排顿好吃的。” 涂婳激动的心情,此刻需要一点平静,便短暂地把注意力从虚拟屏幕上转移出来。 冷不丁听见秦朗的声音,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突然看见眼前的系统屏幕,高兴地都忘了身处何处。 急忙敛了敛心神,笑吟吟地想了片刻,认真道:“什么菜系都没关系,但特别辣的菜不是太能吃。” 秦朗刚才只是找了个话题,想看看她在想什么,所以才了问她那句话,但是却没想到涂婳居然还真的一板一眼地认真回答了他。 不免让人会心一笑。 “嗯,好说。”秦朗低声笑道,看着面前的涂婳,笑意居然没停下来。 涂婳见他看着自己总是笑,诧异道:“是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怎么……” 秦朗连连摆手,忍不住被她问的这句话,又给逗笑了,“没有,没有,只是刚才忽然觉得你做事很认真,想起之前你我相处时,你又时时刻刻很想躲懒的样子,忽然感觉你的状态,好像是随时都在变化着的,挺有意思的。” 涂婳:“…………” 感觉这也不是在夸人啊。 秦朗怕她多想,便笑呵呵地把话题转到了刚才她分神的原因。 “你刚才是在想事情吗?还是就像你们这种搞创作的,平日里偶尔会有天马行空走神的状态。”他低头看了看火势,摸出兜里的烟盒,想抽一根,不过看见涂婳在旁边,又把抽出来的烟塞了回去,放在一边。 涂婳一旁说:“你想抽便抽吧。” 秦朗有些意外,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屋里味道大。” 涂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 她只是想说,大部分时候她没有那么介意这件事。 秦朗每次碰到想聊点重要的东西,他就翻烟瘾,手上折着小木条缓解这种淡淡的焦虑,忍了一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涂婳:“我要是抽烟的话,你真的不介意吗?” 涂婳往那烧火的地方指了一下,“不都是烟雾嘛,没什么区别。” 秦朗忍不住失笑,点了点头,“懂了,谢了。” 涂婳淡笑着抿了下唇角。 啪的一声。 秦朗点燃了一根,自觉得抓着身下小凳子往旁边稍稍挪了点,尽量不让涂婳不舒服。 涂婳无奈摇了摇头失笑。 “哦,对了,刚才我问的事,还挺好奇的呢,能聊吗?” “聊是能聊。”涂婳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这话怎么就到了嘴边。 秦朗闻言,眼眸一亮! 诶嘿! 涂婳沉眸思考了一会,说:“有时候,我感觉我的眼前像是突然多出来某种画面,所以会为了看得更清楚而走神。” 对面,抽烟的手忽然顿住! 秦朗蹙眉盯着她,看了几眼,不确定问道:“眼睛看见?” 涂婳不知道他那脑子往哪个方向上想了,遂点了下头。 “嗯,眼睛看见的。” “刚才也有?” “好像……有一点。” 秦朗沉默了一会,眯眼紧紧盯她看了一会:“是想象力,还是幻觉?” 涂婳:“……” 好像突然意识到秦朗的思绪往哪个方向跑偏了,涂婳一下子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胡乱说的话了。 明亮的眼珠转了转,涂婳笑道:“抱歉,刚才跟你开完笑了。” 本以为她这么说,对方能松一口气。 没聊到她这么说,秦朗那紧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秦朗盯着她不说话,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涂婳脸上的笑意不由淡了下来,正要开口,忽见秦朗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说的一本正经,我还以为是真的。” 秦朗状似轻松道。 涂婳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秦朗的眼睛的眸光不经意深了几分。 他低头掸了掸烟灰,心底震惊不已。 他从小是跟在秦家老爷子身边学习的,观人术中有一个诀窍,是秦家密学。 当年秦家先祖从事这个行业,为的就是平平安安,有的买卖小打小闹的,输了不打紧,伤筋动骨一百天,稍事修养也能恢复元气。 可若是大买卖行差踏错一步,那就是家灭族的大事。 因此观人气色以及言语真假,变成了秦家人出去办事的保命术。 但这本事,犹如双刃剑。 既能带来平安的同时,也能陷人与危险的境地。 人心犹如鬼魅,极其善变,更惧被看穿。 也因此,秦家的这个本事,在自己家族内都是秘传,根本不会外露。 第五百三十章 能量来自大梁 就连秦家自己人,若无必须,也不会费力做这种尝试。 单单调息静观就要被训练很久,秦朗甚至没想过,刚才那一瞬间,他怎么就忽然下意识地想看看涂婳。 然而观过,秦朗得到的“答案”,却是真的让他有点惊着了。 万万没想到。 涂婳刚才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秦朗半天没咬准烟嘴。 还是涂婳怀疑的目光看过来,他才一个凝神回过神来。 两个人都在笑。 只不过其中有一个人的笑意,沉淀在眼底,有些沉重。 秦朗抽着眼,也没说话。 涂婳等了他一会,见他好像没什么再想问的,便重新再把系统和虚拟屏幕召唤出来。 熟悉的虚拟屏幕,再次重现在她的眼前,涂婳真的是高兴,她暗自尝试了一下意念驱动。 左上角的个人数据栏中,随意念变幻页面。 经过一番检查,涂婳发现新修复好的虚拟屏幕上,除了光幕和字体变得更让她的眼睛舒服了,至于里面的分框设计和相应的数据栏,跟以往比较并没有较大的差别。 原来,系统只是修复了一下原本的,她还以为这一次再看见,会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呢。 检查了一番后,她随后打开自己的系统背包,查看里面的物资,还有多少存货。 当她尝试着,想要把系统背包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时,脑海中只听“咣当”一声巨响! 她的操作被拒绝了! 涂婳重重眨了眨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什么情况? 为什么系统修复好了屏幕后,系统背包里的东西,还不能随意取用? 系统急忙出来:【宿主!慢慢慢!暂时您还不能拿去背包中物品的权限,请再多等一段时间!】 涂婳无语。 “显示屏幕都维修好了,背包没修好?” 系统:【是的,为了帮助宿主及时了解被监护人谢豫川在大梁的状态,所以才抓紧先帮宿主修复好了系统屏幕,这样一来,宿主既可以实时观测到谢豫川的生命体征,又能够方便宿主尽快完成紧急任务,一举两得。】 涂婳:“我谢谢你的一举两得!” 涂婳:“谢豫川只要死不了,生命体征有什么可盯着的?他要是真的有生死攸关性命垂危的那时候,你还能像现在似的?至于任务,你这光让我看着,可宿主权限和系统商城的权限,全都限制,光看屏幕有什么用?” 涂婳盯着眼前这“中看不中用”的虚拟屏幕,深吸一口气长叹。 秦朗听见身旁她在叹气,忍不住吐了口白雾吗,抬眼看她。 秦朗眸光晃动。 涂婳她……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走神的那一瞬间,眼睛是特别亮的? 而且,比起他记忆中的样子,很显然,现在的涂婳眼睛亮的有些吸引人。 涂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哪里亮。 她现在郁闷。 凭她对系统了解,修复虚拟屏幕如果不麻烦的话,早就让她看见了。 想起上次,系统说要修复程序,她先要求系统先把给谢豫川投喂物资的通道打开。 折扇的功能是开了。 可是谢豫川的用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涂婳问:“屏幕如果能够提前修好的话,还差什么才能彻底地打开权限?” 系统倒是很诚实:【能量和积分。】 能量和积分? 涂婳听到这,一下子反应过来,转头就问系统:“对啊,能量!你哪来的能量,突然之间就能把虚拟屏幕修复好了?” 涂婳想了下,说:“紧急任务我还没有完成呢?” 正在收集,还没有顺利完成。 系统迟疑了一下。 【宿主,这一次的能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涂婳一惊:“什么?!” 来自哪儿? “另一个世界?哪儿啊,大梁?”涂婳猜到。 系统肯定道:【是的,宿主!新的能量和积分,是从谢豫川那边而来。】 说完,系统稍稍停顿了一会,才再次开口高兴道:【恭喜宿主,贺喜宿主!被监护人谢豫川因为在大梁完成了一定功德比例,所以系统接受到了一部分奖励能量和积分。】 也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偏财”,甚至连系统都有些受宠若惊。 突然来了点“外快”,系统怎么会不高兴呢? 本来应该按照“宿主-系统”双边友好协议,及时通报给宿主涂婳知道的。 但是,以为上次在提出“建设性”意见时,系统的最佳“建议”被宿主涂婳驳回,反而是放弃了其他正常修复顺序的最优选择,而是改用了涂婳的建议,提前修复好了一个外挂副本空间。 以至于这一次,系统眼睁睁看着突然跳进怀里的“意外之财”,犹豫了那么0.1秒的时间,便把“眼睛”闭上了,任其按照系统常规分配程序,输送到了最需要修复的地方。 系统的虚拟屏幕,属于本应点亮,但鉴于能量不够,所以就想背包空间一样,只能暂时做基础使用模式。 再加上与宿主绑定的另一个人,谢豫川的危险造作,安全程序自动评估完后,只能分配能量后,就变成了涂婳现在眼前看见的这个样子。 怎么说呢。 系统也是“没办法”呀。 涂婳冷静了一会,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合着上一次自己说过虚拟屏幕暂时不急用于一时,现在倒变成了回旋镖,一下子给自己的背包功能和商城功能锁死了呗。 这狗系统,可真行。 不过事已至此,意外得来的能量,现在就算她有不同意见,也早就已经使用完成了。 既定成事实的事情,再争辩也没什么用。 涂婳看着眼前闪烁着微光的虚拟屏幕。 心里自我安道,好在,这不还有个能看见数据么,先用在说。 等等,涂婳神色忽然怔住。 她问系统:“你说的那些忽然多出来的能量从哪儿来的?” 如果系统现在还有其他增加能量和积分的方式,修复故障的速度不是会更快吗? 涂婳这么一问,系统也怔了下。 鉴于宿主权限,宿主的有效提问,系统必须无条件回答。 于是系统诚实道: 【报告宿主,意外的能量,是从被监护人谢豫川在大梁营救出来的人身上收集而来。】 第五百三十一章 研究出来了? “谢豫川营救出来的人?” 系统:【是的,能量来源,宿主可以在系统内查看,这个权限是开放的。】 涂婳暗自想了下,在系统内找出能量和数据页面,打开查看了一番。 能量来源: 【营救人员一:(未知)能量+300,积分+300。】 【营救人员二:(被山匪挟持人质群体>30)能量+100,积分+30。】 涂婳盯着数据栏,怔了怔。 她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就发现两处能量来源的区别。 被山匪劫持的人质群体好理解,青龙寨劫匪拦路抢劫,不知道在那山上扣押了多少人。 系统既然能够接收到救下这些人获得的能量反馈,最起码能证明,谢豫川在另一边,即使没有她在他旁边护持,也已经做到了他想达成的目标。 谢豫川的个人生命体征,也显示一切正常。 不过,涂婳的注意力还是被那一栏来自于(未知)的能量和积分感到好奇。 “这个未知的人是什么情况?” 涂婳好奇地向系统打听道。 让她好奇的是,仅凭这一个人,谢豫川在那边救下他居然能让系统额外获得将近300的积分! 这怎么能不让她惊讶呢?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积分对她和系统来说有多难拿,能量就罢了,还可以努力氪金来进行兑换,但是积分的取得,并不仅仅是氪金就能达到的。 而营救了一个人,连系统还没测算出来具体信息的一个人,居然就能被奖励出300的积分?!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涂婳很好奇。 她忽然间不说话了,旁边秦朗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聪明地没有再打扰她,反而默默地在观察她。 观察了一会,秦朗很快发现了一件特别的事,涂婳的眼焦又细微的变化。 眼珠微动,虽然不明显,但很像是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诡异想法,秦朗在心里暗自吓了一跳。 几乎是瞬间,他就想起了兄弟谢淮楼对涂婳的某种直觉性的评价。 她的身上有种奇怪的特别。 现在,他在她身边,也有了这种特别的感觉,与以往觉得她身后肯定有什么故事不同,这一次,秦朗甚至在涂婳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心慌。 真是邪了门了。 他下意识地又抽出了一根烟点上。 他需要在此时此刻,冷静一下。 涂婳的视线,像是突然从某处跳了出来,看了秦朗一眼,惊的秦朗差点没夹住指尖的香烟。 “怎、怎么了?”秦朗口快道。 涂婳看了他身后一眼,淡淡道:“你后面。” 秦朗回头看了看,下一秒瞬间从凳子上跳起来,急忙开盖添水。 涂婳眼眸眯了眯,盯着秦朗的背影,看了两眼,悄然起身走出门外。 院子的雪,在地面上又铺上了淡淡的一层。 打开折扇上的取暖功能,虽然屋外天气寒冷,涂婳周身只感觉到一团暖意将自己和冷气隔离开来。 等秦朗手忙脚乱整理完,回身透过窗户看向再次到外面的涂婳。 果然,涂婳刚才是有事了。 秦朗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 面对一个表面看起来既简单又平和的朋友,他实在是无法把涂婳跟某种他猜测的复杂联系在一起。 然而,实际上。 涂婳的要求,她的行为举止,包括她大大方方拿出来的珍贵东西……每一件,都并未遮掩过她与其他人的不同。 秦朗抬手深吸一口,须臾,吐出长长的白雾。 沉思了许久。 打开手机,找到舅舅蓝桥在。 “小舅,你之前跟我提过的老婆本里有一件同心锁,说是将来要给我取媳妇用,这事还作数不?” 电话那边,蓝桥在似乎正在上车,周遭的杂音喧嚣了片刻后,终于在一道关门声后销声匿迹了。 刚坐进开往机场的车内,蓝桥在就从秦朗的嘴里,听见了这么一句,霎时愣住。 “当然作数!家里给你留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了,是你一直不肯点头,这才一直放在你大舅那里,怎么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东西?”蓝桥在沉思片刻,心领神会猜到,“你那边要用?” 不大会,从手机里听见外甥秦朗低沉的声音。 “嗯,小舅,能提前用吗?” 蓝桥在听他说这话笑了,“秦朗啊,咱蓝家的规矩,东西留给谁的就是谁的,那同心锁既然给了你,怎么用,给谁用,你自己做主,我和你大舅不过是暂时替你保管而已,不用多想。” 说完,抬起另一边手腕,认真看了下时间。 “你是过两天用,还是今天就要用?” 没有多余的废话,蓝桥在只问最关键的信息,他从电话里能感觉到这件事,或许对外甥秦朗很重要。 秦朗几乎很少问他用什么东西。 他突然问那件同心锁,蓝桥在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觉秦朗想用这件东西,搞不好跟那位涂小姐有关。 蓝桥在的心思一下就飘远了,脸上的神情说变就变,也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地方去,对秦朗所求这件事,极为上心。 听到秦朗回最好今日便能拿到手,二话不说让司机掉头前往大哥隐居的地方。 “这样,我先去你大舅那边帮你取东西,这物件不一般,旁人运送我也不放心,干脆我亲自过去一趟,可能会晚一些赶到你那边,帮我跟秦捡大师他们说一声抱歉啊。” 客套话是一定要说的。 秦朗在电话里应下。 舅甥两人结束通话后,秦朗听见屋里有人喊他。 秦朗看了一眼屋外的涂婳,转身去了主屋。 “小太爷,您叫我?” 秦捡见他过来,先问道:“厨房里没事吧?” “我盯着,好着呢。”秦朗笑道。 秦捡哈哈一笑,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随手打了个电话,请来两个同村的朋友帮忙,然后指着身旁的位置,说:“来,秦朗坐。” 秦朗坐下前,扭头看了眼旁边的谢淮楼和自己亲爹老秦同志。 老秦同志眼神明亮,示意他赶紧听小秦太爷的话。 而谢淮楼则朝他微微颔首。 秦朗莫名所以地在一旁坐下。 “这是研究出来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谢豫川他怎么了? 秦捡和李元萧互相看了看,两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让人看不明白的神秘之光。 看得秦朗心里一阵大打鼓,不晓得两位“长辈”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放松,没什么事,不打紧。”秦捡笑呵呵道。 秦朗一听这话,心里就跟咯噔一声。 小时候,每次老爷子跟他说话这么开篇时,他就头大。 因为放松的后面,一定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秦家的说话方式,一定是世代祖传的。 他点了点头,笑道:“好,小太爷您可别吓唬我。” “怎么会呢。” 李元萧忽然起身,引得秦朗抬头,后者说:“我去请涂小姐也过来一趟。” “哦,她在后院外面。” 他说完,李元萧和秦捡都愣了。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 “嗯,她好像有事在处理。” 明白了。 秦捡对李元萧说:“你过去,先别打扰涂小姐,等她忙完了,再把她请过来。” “好的,师叔。” “要不我去请吧?”秦朗欲起身,那一刻,他好像下意识地不让别人,尤其是像李元萧这样厉害的人查探到涂婳身上有什么异样。 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 李元萧说:“不用麻烦,朗哥你先坐,师叔有话跟你说。” “那好吧。” 秦朗再次坐下,李元萧出去请涂婳。 他刚坐好,秦捡笑吟吟地打量他,盯的秦朗一头雾水。 秦捡很快打量完后,问他:“秦朗,我给你号个脉如何?” 秦朗更迷糊了:…… 不过,他还是在老秦同志和谢淮楼的目光下,抬起手露出手腕,放在秦捡面前。 秦捡笑呵呵说:“别怕啊,小太爷就是看看你这孩子体格如何?” 秦朗:“我身体不错。” “哈哈。”秦捡听这被逗笑了,连连点头,“嗯,不错就好,来,你先别说话,我给你好好看看。” 长辈如此说,秦朗自然不再说话。 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此前,谢淮楼也被小太爷这样探过脉像,秦朗倒也不担心,只是随着时间的陆续推移,他发现,怎么小太爷给他的时间,比三哥谢淮楼那次可要长的多。 这阵仗有点让人心理没底。 秦朗心里惴惴不安地盯着小秦太爷那张平静中仿佛酝酿着什么大事一般的脸。 直到身后有熟悉的身影掠过,他才感觉秦捡的指尖在他手腕处换了个地方。 秦朗:……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不由转头向后看。 涂婳就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见他转头,还朝他淡淡的笑了一下。 李元萧给涂婳沏了一杯新茶,连同其他人接连送去一杯。 此时,大家都知道秦捡在忙,无人说话。 除了小朋友李元瑛,所有人都在。 涂婳方才在院子里,已经跟系统沟通交流过了,此时回到屋里来取暖,没想到秦捡正在给秦朗号脉,她看不懂,便没有坐到前面,反而在靠墙边的一张太师椅上,轻手轻脚坐了下来,以免打扰到聚精会神的两个人。 看样子,还需要一点时间。 涂婳稍坐片刻,便再次打开已经被系统修复好的虚拟屏幕。 虽然重要的功能暂时还处于锁定状态,但她还是能从面板上的基础数据,看出来点东西。 比如:随着能量的递进速度,她可以知道,谢豫川他们在另一边,又“救”下了多少无辜之人。 系统坦白后,也不再遮遮掩掩地。 能量接二连三的被收集起来,涂婳甚至也能感知到系统的高兴。 只不过,她再也没有看到大额的积分进账。 更没有看到因为某一个人,而收集到的巨量回馈。 涂婳心里想着,看来那个系统标注为(未知)的人,一定不同寻常。 她暗自把那一条系统推送,打上重点关注星号,放进了自己的收藏夹里。 等系统修复好穿越通道后,她要亲自过去看看,谢豫川营救下来的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 虚拟屏幕上,谢豫川的生命体征突然掉下一小段! 被监护人谢豫川生命体征数据: …… 体能:【指标正在快速下降!】 滴—— 【分析报告】:系统怀疑谢豫川身体遭受攻击,有流血状况发生。 涂婳眸光一颤,用力眨了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把那一段放大。 很快,界面上的文字和推送又变了。 体能:【生命指标已有明显回升迹象!】 滴—— 【分析报告】:被监护人谢豫川已服用强效恢复液体药物,急救药液具体成分,目前因系统部分功能处于故障状态,无法准确识别,已收录在待查清单,稍后会进行检验分析。 涂婳的神经,在短短时间内,大起大落,吓出一阵冷汗。 她本来想喊系统出来问问,不过想到现在这种状况,就是把系统喊出来,恐怕也说不明白。 虚拟界面上,谢豫川生命体征已经趋于舒缓平和。 这就代表他那边已无生命危险。 冷不丁的。 谢豫川突然的变化,弄的涂婳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另一边,谢豫川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显示他有流血的迹象? 不是已经给他传送了防身的马甲和护身的套装了么? 还有一把系统出品的兵器长枪。 这是碰上什么状况了?居然还能受伤? “系统,还需要多少能量和积分才能修好?” 系统上线:【宿主别急!快了!就快了!】 “紧急任务的积分够吗?” 【应该是够的。】 涂婳暗自点了下头,眸光中碎芒暗动。 本就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是熠熠生辉。 她十分安静地坐在墙边,明明一言不发,却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 尤其是此刻屋子里五感明显异于常人的几个人。 几个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涂婳吸引。 秦捡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秦朗的身上。 反而李元萧此刻能够心无旁骛地暗中打量涂婳。 秦朗见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往涂婳的身上去,心里蓦然一慌,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慌。 下意识地,他沉声轻咳了一声。 身后的涂婳,瞬间被他这轻咳的一声回了神。 一抬头,忽然对上几道目光,不觉一愣! 涂婳:“……” 第五百三十三章 你哪一帮的? 秦朗不咳嗽还好。 他一咳嗽,不但涂婳回神,屋子里其他几个人不约而同也同时看了他一眼。 尤其是正在给他号脉的小秦太爷秦捡,就在方才秦朗咳嗽那一声。 指尖下的脉象,突然发生烈的变化。 秦捡抬眼看了秦朗这个谢家同族的“重孙”一眼,看的秦朗心虚地连续重重眨了好几下眼睛。 手腕上的手撤去。 秦朗抬头看向秦捡:“太爷,如何?” 他是故意大点生意提问的,如他意料,因为他突然提高音量,大家的注意力也不在他和涂婳刚才蹊跷的“互动”上了。 反而被他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 其中包括被朋友一声轻咳提醒的涂婳,她抬头看了一眼,暂时收起了眼前的虚拟屏幕。 跟其他人一样,一起等着秦捡会说什么话。 秦朗的小心思,看在明眼人秦捡眼中,不觉失笑了一会,了悟的笑意挂在嘴角,半晌儿都没有下去。 秦捡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一直望着秦朗笑,别有深意的笑容,笑的后者都不好意思了。 “中良啊,你这儿子有点意思啊。”秦捡转头,笑呵呵地看着老秦同志说道。 刚才那一声咳嗽,老秦同志怎么会没听见,他无奈瞪了儿子秦朗一眼。 当着这一屋子人精的面,搞什么小动作。 真是…… 老秦同志都没眼看儿子秦朗,不过,一开口还是替秦朗多说了两句好话:“他就那个德行,一天到晚稀里糊涂的,分不清个好赖。” 秦捡听完,摇头失笑。 “行吧,不愧是爷俩,得你真传了。” 好么,一下子连爹带儿子一起调侃了句。 老秦同志以眼神警告儿子,关公面前别瞎耍大刀,小心劈着自己。 秦朗脸上一紧。 心里暗自也后悔刚才那冲动的行为了。 咳嗽完,才反应过来小太爷的手指还搭在他的脉象上呢。 心里咯噔一下窒息。 后脑勺窜上一股凉意。 涂婳在后面听他们几人互相这么来往几句,冷不丁地还没搞清楚秦朗怎么了? 后面又看大家看自己一眼,心里琢磨了一个来回,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仰头,正对上秦朗转头看她的目光。 涂婳也不是太明白他刚才突然咳嗽提醒她的原因,不由微微挑了下眉。 秦朗:…… 心口顿时堵了一瞬。 涂婳不知道她走神时,目光特别“亮”,别人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可这屋子里哪个是善茬儿? 即使老秦同志和三哥一时观察不到,小太爷秦捡和李元萧这俩人一定有所察觉的。 不。 三哥谢淮楼和他亲爹,那俩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秦朗心里一时颇为煎熬。 怎么突然之间,自己家好像成了那个唯一知道“秘密”的人了? 搞得自己夹在两边中间,都不被理解。 秦朗脸上的神色变化,虽然变化不大,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涂婳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再次抬起头看向众人。 谢淮楼在她打量自己的时候,也不往暗中观察了她一番,甚至暗中打量秦朗身上的那股“不自在”。 秦朗有情况。 谢淮楼心里判断。 好在,秦捡不太在意晚辈们之间的小秘密,也就没深究他和涂婳之间刚才打的那个哑谜,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笑吟吟得体道:“秦朗啊,要是有什么事比较麻烦的话,别忘了太爷还在这,可以帮你。” 一句话说的秦朗脸色瞬间红了。 涂婳听到这,明白过来了。原来刚才秦朗那声咳嗽,是真的提醒她什么。 她明亮的大眼睛,看看一脸愧色的秦朗,再看向脸上始终挂着和气笑意的秦捡。 “秦先生?” 秦捡转头,笑道:“涂姑娘,方才那件事,我和元萧应该是有点眉目了,你要不要听听看?” “当然要听,两位大师辛苦了。” 秦捡招呼她到秦朗身边坐,“来,这边近一些。” 涂婳起身前,快速打开系统屏幕扫了一眼,见谢豫川的生命体征现在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区间,心里暂时放下心来。 来到前面。 秦捡对秦朗说:“你给涂小姐让一个位置,我待会儿可能还需要给她看看。” 秦朗火速往右侧换了一个位置。 涂婳左右看了看,在他们祖孙两人中间坐了下来。 秦捡很有耐心,一直等到她坐下,才和声细语地问她:“涂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给你摸个脉象,也好让我验证一下,刚才推的对不对。” 涂婳眸色怔了下,不觉回头看了秦朗一眼。 可惜,经过刚才打“暗号”的事,秦朗现在哪敢再当着大家的面有什么反应。 涂婳见状,回头想了下,也没有犹豫太久,痛快地拉开袖口,露出手腕伸到秦捡面前。 系统大概是察觉到了宿主某种紧张的情绪的信号,适时跳出来询问涂婳: 【宿主,是否需要进行系统屏蔽。】 涂婳本来想点头。 但忽然之间,她看着秦捡那一脸亲和的笑容,沉思片刻,在脑中回道:“等等,先让他看看再说。” 系统迟疑了一秒:【宿主,检测显示面前的人,身上有比普通人更精纯强大一些的能量,假如不屏蔽也许会有身份泄露风险,还保持原来的指令吗?】 秦捡温热的指尖,已经轻轻落在了她手腕脉搏跳动处。 涂婳认真想了下,“嗯,暂时先开着,我想试试。” 【好的,宿主请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 系统隐身下线。 涂婳眸光淡淡的落在自己的手腕处。 就像此前秦朗一般,主屋里再次安静下来,以免打扰到秦捡。 说来也巧,秦捡的手刚搭在涂婳手腕处,外面的大门口传来外人的动静。 来的人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声音。 两男一女,像是一起说聊着什么话题,从外面前后脚敲了两声门,喊了一嗓子,就拉开大门进来了。 “老秦啊!我们忙完了,豹子叔让我们过来帮忙,正好我媳妇也在家,一起过来了啊!” 话音一落,紧接着就是从外面传来的几道拍打声,只听动静,应该是正在掸雪。 第五百三十四章 姐姐你眼里有东西啊! 涂婳转了下头,见秦捡摸脉的姿势丝毫未变,甚至连连上的神色都没什么变化。 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外面来客人了一般。 家里来人,主人正在忙,一旁秦朗下意识站起,正要出去迎接,忽听外面传来熟悉的一声童音。 “秦伯伯好像在忙,我帮你们拿东西吧!” 李元瑛人小鬼大,很会说话。 来的三个同村大人,刚把肩头上的东西放下,拍了拍雪,就碰上从隔壁屋噔噔噔跑出来的一个小娃娃。 小姑娘模样好,身上穿的也好,一看那小模样就不像是村子里的孩子。 “哎哟,老秦家还能长出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呢!真是稀奇啊,来,婶子给你抓把瓜子。” 说着女人蹲下身子,欢喜地打量着门口的李元瑛,眉眼笑得弯弯的,让人很容易亲近。 她身后的男人沉默地绕过她,往里走,路过李元瑛身旁多看了她两眼,一边摘下头上的帽子,一边走到主屋门口,刚要开口,忽然看见屋子里面的情景,黑眼珠一顿,愣了片刻,看向正在给一名年轻漂亮的姑娘号脉的秦捡。 嘴唇蠕动了半分,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又出去了。 “哎?老秦呢,忙啥——哦哦!” 外面的话,忽然被止住,紧急着一阵脚步声,听着像是往后面的厨房去了。 屋子里,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眼。 不大会,门口处,又出现另一道身影。 是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手上牵着小姑娘李元瑛,脸上带着笑意,跟他们抬手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我们过来帮老秦忙活点活,你们是外地来的客人吧?找老秦看病的,还是看卦的?” 屋子里的几个人,除了秦朗和老秦同志日常跟各种人交流比较多,李元萧和谢淮楼面对这样热情的人,多少还是微微有些意外。 见大家不约而同看向秦捡。 那婶子笑了,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笑呵呵道:“没事,老秦他给人看病,这屋里房盖吵翻了也不影响他。” 果然,从这群一瞅就是从城市里过来的人的脸上,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表情。 “来我们这边不容易,你们先忙,我去后面帮忙,老秦真是不错,我们这片儿有点大事小情拿不准的,都来问问他,哎呦,可不赖呢!” “行了,快过来,别唠唠叨叨的打扰老秦的客人。” 婶子正说着,外面有人催道,她笑笑:“你们坐。” 临出门时,忽然回头,视线落在秦朗的脸上,目光有些疑惑。 “我怎么看你好像有点眼熟呢?嗨,不好意思,打扰了啊。” 人,终于走了。 不久,李元瑛咚咚咚,踩着雪地靴去而复返。 靠在秦朗的腿边,忽然仰头盯着秦朗的脸看。 一向直觉颇准的秦朗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要捂住李元瑛那张小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小朋友仰头直率地问道:“大哥哥,方才那个婶子跟其他伯伯说,看你好像是小时候大冬天穿着裤衩进冰窟窿里咬鱼的小子呢,你是吗?她说你当时都被冻死了,是被秦伯伯救回来的呢!是不是你呀?” 秦朗脑子嗡一声! 自己的黑历史直接被翻出来,已经都快遗忘在记忆里的画面,再次被尴尬和窘意呼唤出来。 耳旁,响起亲哥李元萧的声音:“元瑛,别瞎说话,过来哥这边,亲伯伯在忙,你安静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位婶子说话也没可以压低音量,几人说话时的心理压力也低了不少。 李元瑛摇头,非要爬上秦朗旁边坐好。 尴尬归尴尬,就算知道李家这兄妹俩,不论年龄大小都很有些能耐,可秦朗看李元瑛还是看小学生的心态,弯腰一把将她包起来,直接放在一侧腿上坐好。 冲李元萧点了点头,“没事。” 说都说了,收回也已经来不及了,大不了只当身旁三哥那眼神看不见罢了。 他抱着李元瑛,一起面朝秦捡和涂婳。 两人有之前的关系在,相处的还不错,秦朗低声问她:“刚才来的人,你认识吗?” “见过,不过伯伯和婶子记不得我了。”李元瑛说。 “你在那屋玩完了?” “是的!秦伯伯这次淘了不少好东西,蛮有意思的的。”李元瑛一般回答身后秦朗的话,一边打量坐在她前面的涂婳。 涂婳转过头,就能对上她那一双乌黑明亮的小眼睛。 大小两个美女,互相打量对方,画面十分温馨。 涂婳刚要转过身,袖口忽然被一只小手拽住。 涂婳盯着李元瑛的小手:? 李元瑛倾身靠近她,仰起小头颅,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盯着涂婳的瞳孔深处。 涂婳不清楚小朋友忽然盯着自己这么看是为了什么,还以为是因为小孩子的天性使然,因此也没有挪动,左手腕上的脉搏,微微有些起伏。 秦捡的眸光微微一动,又恢复不动如山。 秦朗扶住快要掉下去的李元瑛,正要说话,余光忽然看见李元萧在冲他摇头。 秦朗忽然发现,小师公李元萧的目光里似乎隐隐有些激动之色。 几乎是一刹那间。 秦朗猛然想起刚才涂婳还没有被飞机接来前,谢淮楼可是在李家这小丫头的帮助下,看见了什么东西? 他心里咚的一沉,急忙回头看向谢淮楼。 只见谢淮楼眯着眼睛,眸光幽深地盯着他怀中的李元瑛。 与其说是盯着李元瑛,不如说是正在观察着李元瑛打量涂婳的结果。 秦朗目光一扫,绝望地发现,竟然连他亲爹老秦同志,也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一起好奇地看着小朋友在干嘛。 满屋之中,只有涂婳一个人,目前尚且不知眼前这个小学生李元瑛,根本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生。 她忽然如此关注涂婳的眼睛,可不是好事啊! 秦朗抬眸,以眼神示意涂婳转过头去。 可涂婳一时之间,没有看懂,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刚一抬眼,忽听下面一道稚嫩清亮的嗓音稀奇道:“咦?涂婳姐姐,你的眼睛里怎么好像有别的东西?” 第五百三十五章 卦象是吉是凶? “什么东西?” 这话,是旁边的老秦同志问的。 秦朗听李元瑛说这话,心里第一个想法:坏了! 他急忙抬眼看向涂婳。 不止他,其他人皆是。 涂婳心中有些惊讶其他人对李元瑛说出的话的反应。 她眨了眨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元瑛。 秦朗父亲刚才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口吻,竟然一点都不怀疑李元瑛说的话,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涂婳很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一瞬间的不同。 她看着小朋友。 “你感觉我眼睛里有别的东西?”套用一句别人的话,“什么东西?” 李元瑛眨巴了两下眼睛,定睛再看,奇怪的是,方才能够感知到的“东西”怎么突然之间没了? 李元瑛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问号,自己咕哝了一句:“刚才明明有什么东西的隔感觉呢。” 怎么没了? 涂婳抬起头看向其他人,漂亮的双眸中,也露出大大的“困惑”。 李元萧方才神色一凛,还以为自己灵气旺的亲妹子,真的在涂婳身上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呢,原来虚惊一场,暗自也吓了一跳。 忽然,旁边久未吭声的小秦太爷,秦捡出声了。 “元瑛啊,可能是之前帮谢先生的忙,累着了。” 他的潜台词,在场之人,除了涂婳,大家都听懂了。 这是在说小孩子的感知未必一定是准的了,李元萧沉思片刻,朝妹妹元瑛招手,“元瑛,来哥哥这边看看。” 李元瑛听见亲哥一本正经喊她,先是点点头,随后十分有礼貌地面朝涂婳也低头点了两下,“涂婳姐姐,你别害怕,元瑛可能看错了。” 说完,小孩子清透水润的脸蛋上,蒙了一层淡淡的失望,转身扶着秦朗的手臂,从秦朗的腿上下地,绕过秦捡冲进了亲哥李元萧的怀里,除了忽闪的眼睛依旧喜欢追着涂婳走,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话也不多了。 大人们的话,她听懂了。 李家有家训,她也知道,一旦李家人拿事不定,便立止言语,不再妄言。 年纪再小的李家后人,也要尊祖训。 李元瑛就算人小鬼大,她还是很少碰见那样的一幕,明明自己觉得感觉到了呀,怎么忽然之间那感觉又消失了呢? 人类幼崽在不安的时候,会奔向让自己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李元萧似乎也察觉到了妹妹元瑛的不对劲,俯身把她抱在怀里,先是好奇地看了涂婳一眼,抿唇笑了下,才转头看向师叔秦捡。 目光里写着:师叔,如何了? 谢淮楼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小朋友,深邃的眸底,极其快速地闪过一道暗光,长睫淡淡落下,遮盖了眼底的片刻沉思。 很快,抬眸注视涂婳。 他的心底里也不由升起一丝疑问。 李家的那个孩子,在涂婳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亲自感受过李家这个孩子身上的神奇,谢淮楼不觉得刚才李元瑛说的那句话无的放矢,反而心底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李元瑛说的或许是真的,那个孩子定然是刚才在涂婳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才会如此发问。 就像他之前“无意”之中,看见她手中那把折扇上,那道一闪而逝的光芒。 老秦同志看看儿子和涂婳这边,又看看谢淮楼和李家父子这一边,两边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了。 他只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与自己正对的秦捡。 研究半天了,有没有一个结论啊? 老秦同志用期待的目光看着。 秦朗盯着涂婳,暗自打量她脸上的变化,尤其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涂婳看着他,淡淡挑了下秀美。 涂婳:? 秦朗微微摇头。 涂婳一下子没会意过来。 她张开口型:不知道? 秦朗点点头。 迟疑了下,说:“一会说。” “好。”涂婳微微颔首。 旁边秦捡虚拳轻咳,涂婳抬眸,视线在李元萧怀中的小朋友脸上停顿少顷,方转移注意力到秦捡身上。 此时,屋内的气氛,有些奇怪。 涂婳暗自敛去眼底深处的一道暗光。 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元瑛好像和其他小孩子不太一样呢。” “哈哈,是啊,李家的孩子嘛,确实跟其他同龄的孩子相比,聪慧一些。”身旁秦捡抬手摸了摸李元瑛的头顶,笑吟吟给涂婳解释道。 涂婳听见,眸光软了几分。 心道,确实聪慧一些,方才要不是她急忙敛去系统存在的气息,怕不是真被这小孩子看出点蛛丝马迹来。 本来系统问她,是否需要屏蔽时,她还觉得无所谓隐藏不隐藏。 然而经过刚才那一瞬间,涂婳深刻明白,有时候小孩子的天赋也是很强悍的! 一屋子大人都没有发现的东西,却被李元瑛无意中捕捉到,心里后怕之余,涂婳又突然也很想知道,在李元瑛的眼中,她的眼睛是什么样的?才会让她说出有什么别的东西。 涂婳好奇,她看见了什么? 难道元瑛发现了【系统】的存在? 秦捡忽然说:“好了,涂小姐。” 涂婳立刻回神,转头看向他,收回手腕,拉下衣袖,眸光下不知在想了些什么。 等再次抬起头,刚好对上秦捡眼中那耐人寻味的目光。 “秦先生?刚才那卦的结果,是不是……不太好?”涂婳问。 一句话,瞬间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拉了过来。 秦朗把身下的椅子往她拉近了一些,也好奇地盯着秦捡,问道:“小太爷,您老研究完了,结果是吉是凶?” 身旁老秦同志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如今,大家最好奇的就是这一点了。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秦捡批算涂婳卜问之事时,一向先关注重要之事的谢淮楼,居然眯眼暗中观察涂婳半晌儿,才在兄弟秦朗的眼神提醒下,回神听秦捡说话。 只见众目之下,秦捡双手交握置在桌面之上。 他宽广的目光中,笑容浅淡而温和,尤其是目光落在面前几位年轻人之间,眼前似乎能在几人之间的空气中,仿佛看见了一丝丝因缘际会的巧合。 第五百三十六章 这是什么法门? 秦捡交握的指尖,微微有好似电流一般的酥麻感轻颤。 隐隐地,他竟然感觉到自己那多年牢固不怕的命局,也多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缘起,竟是这般普通而又意外呢。 秦捡心里有些高兴,这高兴倒不是来自于他参悟了天机,况且天机如此繁复,上天也只不过允许他窥探冰山一角而已。 然而,他依旧是高兴的。 哪怕是这冰山一角,若是此生无这份机缘,怕是勤勉一生,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如此,他目光移到神色略微有些不安的秦家晚辈秦朗脸上时,心里竟然对他多了几分赞赏。 秦朗脑子激灵,他这外松内紧的模样,怕不是也在这位涂小姐身上发现了点什么“特别”的东西? “师叔?” 左侧,李元萧低声喊了他一声。 秦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向众人,沉吟片刻,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将他和师侄李元萧两个人方才研究出来的答案和盘托出。 他轻咳一声,沉了沉嗓音,询问涂婳道:“我有一问,想在解卦前,请教一下涂小姐,不知方便不方便?” 涂婳急忙正色,礼敬道:“秦先生,您太客气了。您是长辈,有什么想问的直问就好,我都方便。” “哈哈,那好那好。”秦捡听她说这话,眼里的笑意更深,其他人都看得出来,涂婳这么说,他很高兴。 唯有秦朗一时蹙了下眉,有点摸不清自家这位“长辈”此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感觉身旁的涂婳要掉坑似的。 或许是他眼睛里的警惕之色有点重,秦捡忍不住多盯了他两眼,调侃道:“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放心吧,我一个做长辈的,能为难她吗?” 说罢,笑着睨了他一眼。 秦朗心里挂着“秘密”呢,关心则乱,听见秦捡调侃他,颇有些难为情,尴尬地干笑两声,挠了挠额头。 “我哪有。” 涂婳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碎芒,一看就知道她这是捡到了乐子。 秦朗:…… 行吧。 感觉只有自己在紧张,紧张什么,自己也拿不准。 真是江湖混了这么久,碰上头一遭。 “涂小姐?” 秦捡开口,引回涂婳的注意力。 “秦先生,您问。” “好!”秦捡点点头,脸上挂着笑容望着她的三庭五眼,片刻后,秦捡与她直视道:“你平日里喜欢不喜欢做梦?” “做梦?”涂婳微愣“什么样的梦?” 秦捡笑说:“什么梦不重要,一会再细说,先说做梦这件事本身,你平日里做的多吗?” 涂婳无意识扫向身旁,发现其他人都在看自己。 “不着急,你好好想想,着急反而想不起来。”秦捡说。 涂婳点点头,沉思了一会,点点头,“做的,多不多不知道,我经常熬夜,有时画画到白天累了,才会入睡。”语气微微停顿后,“不过,做的梦都很天马行空,大多记不起来。” 涂婳觉得,既然秦捡提到梦境,也许这事比较重要? 干脆,不同秦捡麻烦追问,在这一点上,她多说了一点信息。 秦捡听完她说的,微微颔首,出乎她意料地是,秦捡问完她,视线反而越过她,投向她身旁的秦朗。 “那你呢?平日里梦的多不多。” “我?”秦朗反手指自己。 秦捡点头,“对,你。” 秦朗有些愣,他看向谢淮楼,看向涂婳,最后不太明白地看向秦捡。 “做啊!” “多吗?” 秦朗:…… 这怎么衡量多还是不多呢? 秦捡望向两个人是,起身去后面拿了两张纸和两根笔,一人一份,然后坐下。 “涂小姐想问的事,吉凶已天定,现在还不急。给你们俩一点时间,你俩好好回想一下,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梦境,是比较记忆深刻的,把那个梦境的关键词写下来。” 秦捡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 “给你们俩三五分钟吧,尽量回想,实在想不起来了,最少也要写三到五个左右。” 这是什么意思?! 涂婳和秦朗两人面面相觑,不知秦捡突然这么说,是何意思,不过还是依言做事。 两个人摁了两下笔芯,盯着空白的纸,暗自沉思回想中。 从小到大做过的梦? 还得是记忆比较深刻的? 这一时半会的,从哪儿想起? 不知不觉间,涂婳的笔盖处,就顶到了下巴壳上。 身旁的秦朗也不妨多让。 旁人看这俩人,沉在回忆中努力回想的模样,起初只觉得有些诧异,根本摸不透秦捡的想法,尤其是老秦同志,转头问便宜小师公李元宵。 老秦同志:这是什么法门? 李元萧眼前一黑,摇了摇头。 实在抱歉,他也不太清楚。 师叔这“法门”他也是没见过的。 他看向秦捡,秦捡给了他一个莫急的眼神,很是温和。 谢淮楼没有那么多的疑问,既然秦家这位长辈已然找到了“答案”,那耽搁三五分钟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不过,因为对涂婳不自觉多了些好奇和探究的心思。 谢淮楼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涂婳。 目光中,朋友秦朗坐在涂婳身旁,两个人因回忆有些困难,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相似的表情。 不一会,谢淮楼的黑眸中,闪过一道淡淡的惊讶。 不知不觉,几个人同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涂婳和秦朗两个人努力回忆的表情和动作,越来越趋向。 秦捡坐在旁边,胸有成竹地低头倒茶,不时抿上一口,默默地观察着两个神情和动作都越发“相像”的两个人。 眸底的奇异之色,越发浓郁。 心中暗道,真是奇观。 涂婳努力回想她从小到大做过的那些记忆深刻的梦境,可是想了半天,低头一看,自己面前的白纸上,半天过去,只有寥寥几行字而已。 儿时,枯萎的花海; 住校期间,漂浮在血海之中的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 毕业时,…… 毕业时的那一夜梦境? 涂婳刚要细想,耳边忽然想起秦朗意外的声音。 “你也梦见过枯萎的花海和血海里的庭院?” 第五百三十七章 怎么可能会这样 涂婳愣住。 秦朗见她神情怔愣,轻轻点了点她写在纸上的文字,“这个。” 涂婳低头。 “枯萎的花海,血海里古代宅院?” 一旁,秦朗不禁又再次复述了一遍。 这一回,他甚至根本不关心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他一心盯着涂婳脸上的神情,很少有如此急切地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的冲动。 秦朗的心跳,跳的越来越快。 他身旁不远,老秦同志从儿子口中听到那两个熟悉的字眼儿,身上的放松也消失了。 脸上的神色竟也像秦朗一般,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涂婳看了看,有些不太明白秦朗嗓音里的激动。 秦朗小心地又问道:“涂婳?这样的梦,你曾经也做过吗?” 他问得极其小心。 声音里的紧张,连对面的李元萧都感觉到了,因着惯性,他转头看了师叔秦捡一眼。 秦捡意味深长地淡笑了一下。 并未过多结束。 李元萧心想,可能这早就在师叔的意料之中了吧。 涂婳直视秦朗殷切的目光,点了点头,说:“嗯。”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秦朗眼中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你……” 他想说,你竟然也做了同样的梦! 但话在嘴边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嘴唇蠕动几下,他盯着涂婳写下的内容,又回身看了看自己写的。 “你梦见的花海……是什么样子的?”他问道。 涂婳眉尾微挑,先是扫了一眼秦朗写下的内容,见秦朗在纸上写下的内容上,并没有描写关于梦境中的具体颜色。 遂沉思片刻,说:“黑色。” 秦朗微微诧异的脸转了过来,“不是红色的?” “不是。”涂婳顿了下,依旧肯定道:“黑色的。” 秦朗的眼底露出一抹困惑。 “怎么是黑色的?” 涂婳眸光微动,反问道:“怎么,你梦见的是红色的?” 秦朗闻言,点点头。 “对,红色的。” 秦朗脸上激动的心情,因为得到与他预料截然不同的答案,而稍稍冷静些许。 或许是因为有了区别,秦朗再问她第二个梦境的时候,就没有前面那般急迫了。 他问涂婳:“血海里的古宅呢?” 涂婳眯了眯眼,没太听懂他想问哪一方面。 秦朗说:“你梦见的建筑是什么?” 涂婳发现他对她的梦境异常在乎,便认真回想了一下,拿起笔在纸上,寥寥几许线条,便简单地刻画出了一个传统的古式亭廊结构。 秦朗倾身,一眼变看出来了涂婳画的是什么。 眼睛的光,骤然收紧。 甚至都忘了拿起自己的笔,而是下意识地从涂婳手中拿走笔,如她一般,寥寥几笔,在涂婳所画的亭廊上方,同样用简单的线条,非常快速地勾勒出了他梦中所见的画面。 血海,也被他用无数简单的浪线,大致展示了出来。 “涂婳,你梦里的血海,有这么深吗?”秦朗转头问她,嗓音有些发紧。 涂婳看了眼他画的部分。 破天荒头一遭,涂婳脸上的神情,在看见秦朗补在画面上的部分后,神情忽然大变! 她猛地转头盯着秦朗,眼睛里都是不敢相信的目光。 “这是你梦见的样子?” 秦朗:“对!” 这一下,更为惊讶之人,换成了涂婳。 “这……” “怎么可能呢?” 涂婳低头盯着画面,不时转头盯着秦朗,专注的目光,恨不得直接冲进秦朗的记忆库中,自己去亲自看一看他曾经做过的梦境。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动作都十分一致,不时低头看看自己写的,再抬头互相看看对方。 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齐齐将震惊的目光投向了让他们俩一起回忆梦境的秦捡。 “秦先生,这……” “小太爷,我和涂婳这梦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秦朗这俩梦,做了可有好些年头了,从我们家老爷子走后,就有这毛病。”老秦同志心里暗道不太妙。 “给我看看。” 谢淮楼突然朝秦朗伸手,秦朗二话不说,把自己的递了过去,看了眼身旁的涂婳,得到对方允许后,才把涂婳的那一张画了梦境图案的那个,也转手递给谢淮楼。 谢淮楼拿到画,扫了两眼。 这两种,他都没有梦见过。 眸光微动,沉思片刻,又将两张纸还了回去,然后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言看向对面,等着秦捡的解答。 然而,秦捡却一脸轻松的样子,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们两个人的疑问,而是示意他们两个人继续。 “可以好好想想,多写几个。” 涂婳和秦朗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拿起笔,再次尝试回忆从前做过的梦境。 不过与之前的放松不同,这一次,两个人每想起一个,写完后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看对方写了什么。 这一次,两个人的梦,不一样了。 秦朗在纸上写的是:天上悬挂着的两个月亮。 而涂婳在纸上写的是:一个架在稻田地旁边的秋千。 秦朗:“不一样了?” 涂婳:“嗯。” 一旁,秦捡听见他们俩的对话,笑道:“这次不同了?” “对!”二人异口同声。 秦捡问:“都是什么?” 涂婳指着秦朗说:“他梦见天上有两个月亮。” “她梦见了秋千。”秦朗说。 秦捡点了点头:“看样子,命运的交集还是有点变数的点在。” “师叔,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李元萧抱着妹妹,忍不住好奇道。 “元萧不急,先让他们试试。” 涂婳和秦朗对视,两人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心里的想法。 秦捡不急,旁人好奇,只有两个当事人,心情忐忑而激动地继续做着试验。 笔尖在纸上,划出唰唰的声响。 一旦两人发现,彼此之间有相似的梦境出现,便随手在前面做上标记。 很快,八九个记忆深刻的梦境,一一被两人从记忆深处中翻找出来。 秦朗写的要多出两三个,但涂婳看过,自己没有梦见同样的。 可即便是如此,两个人之间,相同的梦境,也多达五六个,其中有半个,还只有类似,却不尽相同。 二人为此,大为震撼! 第五百三十八章 这日子都不稀罕过 两个人做过的梦,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高的“重复率”?! 两人放下笔,手指轻颤。 无数问号填满了两个人的大脑,甚至涂婳都因为太过惊讶,而把系统拽了出来询问。 可惜的是,这样的答案,并不在系统能够解答的范围之内。 至于宿主提出的,能否检索一下身旁秦朗大脑的“记忆画面”,都险些让系统的程序宕机。 【宿主,抱歉,针对人类神经系统的画面存取,只限于宿主自己。】 涂婳无法从系统那里得到答案,只能把目光投向此刻唯一能解答这个问题的秦捡。 秦捡见他们俩停手,笑眯眯道:“都写了什么,给我看看。” 两人把写满字的两张纸同时递给秦捡。 秦捡一目十行,很快看完后,又顺手递给了一旁的李家兄妹。 “你俩也看看。” 李元萧此刻求之不得,“多谢师叔。” 虽然还不能完全明白师叔秦捡在做什么,但这样的机会对李元萧来说,十分难得。 这是师叔现场实践教学。 而且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场面,李元萧的积极性完全被涂婳和秦朗之间这神奇的一幕调动起来了。 这不比老秦同志拿着儿子的八字请他看命要来的更刺激? 李元萧心里想着,拉着怀里的妹妹李元瑛,一起快速地看完了两人记忆深刻的梦境。 有的字,李元瑛看不懂,看不清,李元萧便低声在耳边念一遍。 秦捡喝两口茶的功夫,李家兄妹俩也“看”完了。 两页纸,又重新回到了涂婳和秦朗的面前。 秦捡放下茶杯,看想他们俩,终于开口认真说道:“你们俩是不是很意外?” 涂婳&秦朗:“……” 这话问的,要是不意外,两个人能在这眼巴巴地等着吗? 秦捡笑道:“我也很意外。” 他看向涂婳,深邃的目光直视涂婳,几乎是一瞬间,涂婳感觉像是忽然之间被什么盯上了一般,不过须臾片刻,这感觉也便消失了。 在秦捡开口的同时,系统的警报再次在她头顶响起。 【警报:有人类强烈未知波段在靠近!】 【警报:危机已消失,时刻关注。】 涂婳听见这两道系统音,眉头不由蹙了一下。 便是这刹那间的异样变化,也落在了秦捡的眼中,后者心中大动,有些隐隐地激动。 秦捡意外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明,而这种体悟,又不适合述之于口。 只是暂且先压在心底,不过,即便是方才那一点点的迹象,他今日也心满意足了。 心中只道缘分如此奇妙。 大家还等着他的解释呢,秦捡轻咳了下嗓子,说:“方才说过,为涂小姐解卦前,先说说其他的事。” 来了。 大家一齐看向他,神情认真。 秦捡说:“这其他的事,就是你二人之间的缘分了。” 一句话,一下子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俩人的身上。 秦朗如今已经不意外了。 老秦同志和小师公李元萧,已经都帮他看过研究过了,说涂婳是他的贵人,这事他心里已经毫不费力地接受了。 现在,经过刚才。 别人说他和涂婳之间没有缘分,他才要怀疑呢。 “什么缘分,能让我俩这么多年,居然做了好几个同样的梦?” 这也就是他秦朗经过的事多,有些定力,否则现在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后脑勺酥酥麻麻的,是过于惊讶和紧张之后放松下来的不安感。 他看了眼涂婳,对方脸上那神情,看上去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秦捡看向涂婳,笑容亲切道:“涂小姐有什么想法?” 涂婳沉吟少许,“我想问的,跟秦朗他一样。” 她也很想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在秦捡的口中,到底有什么样的缘分,以至于曾经做过相同的梦。 尽管梦里的具体内容,偶尔略有细微的不同,但都清楚的看出来,那几乎就是相同的梦境。 涂婳心里忍不也因惊讶猛地弹跳了几下。 秦捡笑了笑,也没有再多问,“好,既然你们俩没什么其他想问,那你俩就听我说好了。” “好。”两人同声道。 秦捡想了想,说:“让我想想,从哪儿先说起。其实,今日凌晨,我醒来时,偶有预感,今日有意外之事临门。不过,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到了年根底下了,村里或者是山里,会有什么变故出现,倒是完全没有想到你们一起过来。” 说到这,李元萧提壶默默给师叔的空杯满上。 秦捡朝他笑了笑,转头看着涂婳说:“涂小姐,尤其是你,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便是这一点,不在秦捡的预感之中。 涂婳点了点头,“我也没有想到,今天会突然过来打扰您。” “哈哈哈,说笑了,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说是打扰呢,你能来,也是我的荣幸。” 秦捡笑过,喊了秦朗一声,“你这小子,当年出生后,你爷爷抱着你来我这里,就是机缘不错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运气还是续得这么扎扎实实,真是不一般。” 秦朗一听他这话,脑瓜子就迷糊。 “小太爷,您老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一些,我怎么没听懂你说的意思?” 不是在聊他和涂婳之间的缘分吗? 怎么忽然又提到他的运气。 自己这而是来年怎么过的,在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 他那狗血又折腾的岁月,那叫运气好?! 那些过往炸裂的日子,狗都不稀罕过! 秦捡说:“我听说,你爸找元萧给你看过,涂小姐应该是你的贵人吧?” 秦朗脸上瞬间愣住:“……” 不是,这事也要当着身旁的人,就这么直接说了?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涂婳。 涂婳一脸不解:? 秦朗抿了下唇,干笑了下,“那个,我爸他吧……” 涂婳看向老秦同志,后者跟儿子脸上的表情一样,笑了两声,但比秦朗大气自在些:“涂小姐,不好意思,这孩子太爱交朋友,有时候不免多关心了一下。” 涂婳轻蹙了下眉心,倒也没有立刻追究这事。 就在秦家父子二人尴尬之时,秦捡却在涂婳若有所思之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涂小姐,秦朗啊,他跟你的缘分属实是不浅。” 第五百三十九章 结婚以后才能教 秦捡的话,涂婳也有同感。 她和秦朗的相遇,本应是萍水相逢的一面之缘而已,当时她带着谢家供奉的金元宝去珍宝街,寻找合适的店家出手,原本就是打算着一锤子买卖。 第一次,她只当探水。 却也完全没有料到,就从那一天两人的合作之后,她和秦朗似乎经常就能无意中碰上。 如果秦捡说他们两个人缘分不浅,也没说错。 秦朗等其他人,听秦捡说这句话,反而更期待他后面是什么意思。 话都已经聊到这里,秦捡笑了笑,说:“你们俩可能现在听我说这话,可能想的还比较简单,不过以后也许你们俩一起经经事,或许回想我今日所说,会更好理解。” 两人一起点了点头。 秦捡如此说,那应该确实是比较重要的。 秦朗好奇问:“小太爷,您这话有点深,能不能给个浅显易懂的提示?” 相较于涂婳,身为自家人的秦朗,替涂婳问出了她刚才脸上一闪而过的疑问。 “浅显易懂的?”秦捡看着他笑。 秦朗:“嗯。” “也行,既然今天你们都到这了,那就是时候到了,不妨把话给你摊开一些,讲明白点。” 秦朗脸上露出一喜,不觉扫了身旁涂婳一眼。 涂婳感激地点了下头。 谢淮楼在不远处,见二人对视,不禁微蹙了下眉头,似有一丝道不明的感觉划过心里,倒不明显,只是不太舒服。 急等着听秦捡说后续的秦朗,压根没注意到兄弟谢淮楼的异样。 秦捡说:“秦朗出生前,秦朗的爷爷当时做了一个梦,第二日坐车去省城找我,跟我谈了谈。”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那时我才十几岁,还在省城读书,准备考大学。” 秦捡说完,语气稍稍停顿,老秦同志忽然开口诧异不已。 “小秦爷!我爸在秦朗生之前去找过你?!他也没跟我提过啊!” 秦捡转头看他,点了下头,说:“他没提是为你好,你初为人父,有些事知道多了未必见得是好事。” 秦朗瞅了眼自家老爹那表情,替他多问了句:“小太爷,我爷爷他做了什么梦?” 啊,对! 秦中良一下子提起精神,心里不服气,他这个父亲当了二十多年了,要不是今天跟着过来,他还不知道,他们秦家居然还有这么大一个秘密,被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字不透地带进了棺材板。 涂婳等人也好奇。 就在秦捡继续开口说话时,涂婳的眼前,忽然自动弹跳出系统屏幕,属于被监护人谢豫川的地方,生命体征数值,正在剧烈波动之中! 涂婳无缘无故,突然脸色骤变。 秦捡忽感身边异样,蓦然止住了话锋,抬眼徐徐看向涂婳,眸光暗动,轻抬手,暗中示意其他人先不急。 涂婳注意到了。 但她现在已经顾不上给别人解释自己突然之间怎么了。 她此刻的注意力,紧紧盯在那一串反复横条中的数值上。 “系统!谢豫川怎么了?” 她急忙把系统喊出来,询问谢豫川的安危。 系统检查了一番,得出一个十分意外的解释:【宿主,经过检测,并未发现被监护人谢豫川生命安危指数超过安全范围,应该还在安全范围之内。】 “那屏幕上的数值怎么反复变化?是不是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所以你检测不准?” 系统突然沉默了一瞬。 涂婳心脏一紧,难道她真的猜对了? 系统:【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非常——小。】 涂婳:“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是不是?” 系统:【是的,请宿主给我一点时间,我重新检索一下。】 “好,尽快。” 涂婳的大脑飞转,一念之间闪过好几种可能性,脸色凝重时,耳边忽然听见秦捡的声音:“涂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涂婳倏地抬起头,眼神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刚才正要听秦捡说话,于是立刻收起眼前的虚拟屏幕。 “抱歉,走神了。” 一道理解的浅笑,“不妨事。” “秦先生,您请。” 这是请秦捡继续说事的意思,秦捡点了点,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便状似无意掠过,微笑着继续说前面的话题,只是秦朗很敏锐地发现,秦小太爷无意中看向涂婳的眼神,似乎与之前相比,有些变了。 秦朗心思微微一沉,头越发疼了。 不过,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被秦捡说的话吸引过去。 秦捡将二十多年前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涂婳听之前,听秦捡说她和秦朗之间的缘分深,也只是听听,等听完秦捡讲完当年秦朗爷爷去找他的旧事后,涂婳终于明白,为什么秦捡说他俩缘分深。 确实深。 深到涂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二十年前,秦捡还年少,在省城备考。 一日早操后,老师留下他,说有家人有事来找他,可以给他半天假,下午回学校。 秦捡当时一头雾水,还没想明白,无缘无故的,家里人为什么突然千里迢迢的来生成找他? 有事可以先打个电话啊? 凭他当时的本事,远程也是可以帮家里那边“操作”一下的。 他实在想不通,有什么紧要大事,非得来这边找他。 没想到等去见了人,才发现,面前站着的老人,他根本不认识! 不过,认不认识都不重要。 只要秦朗爷爷认识他就行,于是那一天,秦朗爷爷一个年逾六十的老者,恭恭敬敬来到他面前,以秦家族中一种特殊之礼,礼敬秦捡。 看得当时正在传达室取东西的学校老师瞠目结舌! 主要是秦朗爷爷一行礼,秦捡当时瞬间就明白了一件事! 族人这是有大事来求他了。 秦朗听到这,不是太明白,扭头去看亲爹老秦同志。 老秦同志若有所思沉思少许,对着秦捡微微抬手做了一个“简易版”族礼,恭敬道:“小秦爷,可是这种?” 秦捡点头,转头反问秦朗,“你爹没教你?” 现眼包老秦同志,面对着儿子突然投来的目光,有些尴尬道:“这得你结婚生儿育女了以后才能教。” 第五百四十章 为求一千折损八百 这回换秦朗气短了,瞬间转回头去。 秦家的特殊族礼,只能在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情况了,才会向其他族中长辈或者是能人请求帮助。 无有不应。 这便是秦家枝繁叶茂,表面虽散落各地,但却极其有生命力的根本原因。 无论怎样,真遇到棘手之事,还有家族能者兜底。 秦捡当时,年纪不大辈分高,天赋异禀许多事无师自通,在秦家族中,一直是颇有传奇色彩的存在。 秦朗爷爷为难之时,可以说秦捡那个时候,既应了辈分高又是能者。 “你爷爷当时,一定是在心里盘旋了无数个人选,最后才来找的我。” 秦捡如今还记得,秦朗爷爷带他在一间包厢内坐下时说的话。 ——小叔课业紧,本不应该来打扰,只是实在寻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才问过了长山那边,过来打扰,万分抱歉。 秦捡说:“他来时,带了几个生辰日,请我帮他选一个合适的,我拒绝了。” 说完见大家看看他,又看看秦朗。 秦朗想了下,问:“给我挑的?” 秦捡摇了摇头,“不是你的,是你们的。” “什么?”秦朗和秦中良爷俩一听这话全都愣了! 尤其是老秦同志,因为从秦捡口中听到这句话,简直瞬间就从椅子弹起,手都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小、小秦爷,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秦中良后脊瞬间生凉,此刻此刻,脑瓜子嗡嗡的。 一个不孝的念头划过脑海,难怪老爷子到死都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不会是想一个人把这件事彻底地带回到下面去吧? 秦中良的脸色有些不对,被秦朗及时发现,他立刻起身过去用力地搂了老秦一下,说:“小太爷还没说完,爸,没事啊!” 等秦中良冷静后,秦朗才陪着他再次坐下。 “太爷,您继续说。” 秦捡看了眼秦中良,淡淡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秦中良没说话,他那表情,秦捡一看便知。 大家沉默之时,涂婳一旁听到这里,想了想,浅声问道:“伯母当时怀的是双胎?” 秦捡转头看她,又摇了摇头。 咦? 这下,大家又看不明白了。 “秦朗爷爷带着的那几个日子,都有些问题。所以刚开始,我一听他想让我帮他给自家的孙子挑日子,我想也不想,问都没问,就拒绝了。” “为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传出,大家纷纷看向说话之人。 都没想到这三个字,是从谢淮楼的嘴里说出来的。 而这个问题,秦捡还没说时,倒是由一旁的李元萧代为给谢淮楼解释了一下。 李元萧说:“谢总的家中,有择日而出的子嗣?” “有。” 谢淮楼回答这个问题时,斩钉截铁,毫不避讳。 在海城,目光所及处,自有不少人家这般为子孙谋划,从出生之日,就已经不止耗费多少巨资,只为从天命之中借来一丝鸿运。 这种事,又不是什么隐晦之事。 所以,谢淮楼自然认为,以秦家这样的人丁兴旺的家族,若是族中出了一个像是秦捡这样的能人,那为了后代子孙择选一个好的生辰,无可厚非。 所以,他很想了解秦捡当时为何会拒绝。 “不是说,见族礼不能不不应么。” 也是大家族出身的谢淮楼,对家族中视为“底线”的规矩,了解的要别别人更加深刻。 谢家也有人触碰了那条线,所以到如今,小麻烦不断,令主事之人疲于应对。 他也不是太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原因。 所以他才好奇,秦捡为何在见过“族中规矩”后,依然不为所动。 李元萧说:“谢总不懂,人之天命,是有定数的,几乎可以等同非人力所为,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做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这种代价,在不同人的身上是等等量的,或者需要更多。无论是当时秦家爷爷,还是当时的师叔,都不能随意变动其他人的命数,何况,那是秦家的孩子。” “能有什么代价?”谢淮楼说,“为求一千折损八百,若是此事有必要,我个人认为是可以冒险的。以当时秦朗爷爷的想法,已经没有了退路,那……” 谢淮楼的态度不言而明。 李元萧想给他这个顽固不化的现代人,好好解释一下什么叫天道平衡,天之事非人力所能及。 被秦捡拦了下,“我来说吧。” 小师侄刚下山,还不是那么的通人情世故。 谢淮楼的想法,是人世间的另一个角度。 “谢先生,人的生死,我是不看的。” 一句话,就是秦捡的解释,言简意赅,谢淮楼闻言沉思半晌儿,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秦捡当时的态度。 秦捡说自己花了二十多年,直到今日才彻底想明白一件多年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是关于秦朗爷爷当年离开时说过的一句话。 “如若将来有一日,中良那孩子大了,有事带人求到小叔你这里,请您务必帮他一次。” 秦捡对着秦朗说:“我想,你爷爷当年应该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但我这么些年来,始终也没猜到,你爷爷当时肯定会那么肯定,你大了有一日会带人来我这里找我。” 说完,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谢淮楼。 “早上你们过来时,我误以为是这位谢淮楼先生。” “但现在看来。”他看了眼涂婳,话中意思一目了然。 也是因为涂婳那一个未完的卦象,让他得以重返当年,一窥那时的“因”。 “这因,就是从秦朗爷爷那天请我选日子时起。”秦捡说。 他看着谢淮楼和秦中良,同时解释:“通常,我不看生命的来临和离开,此事因果沾染极大,我还年少,经验少,自觉无能为力,所以当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只是,秦朗他爷爷后面说的话,改变了我的想法。” “当时,他拿着几个日子给我后,他说……” ——“小叔您辛苦,这几个日子麻烦您帮我看看,怎么能避开让我家小儿出来。” 秦捡记得当时自己一愣。 紧接着,秦朗爷爷说:“秦家庙小,只能供一尊佛。” 第五百四十一章 深夜梦中送子 “这……” 很显然,这句话从秦捡口中而出,大家神情皆是一愣。 “秦先生,此事怎讲?” 涂婳意外地看了谢淮楼一眼,没想到,对这件事,他的态度倒是显得比较积极。 此事与秦家父子关系较大,两个人的状态,还处于被陈年旧事震惊的状态中,意识还没有完全回魂儿。 谢淮楼便做了那个“提问”之人。 秦朗听见他的话,也不觉朝秦捡点了点头。 是的,他也想听。 秦捡沉吟片刻,抬头看着秦中良,问:“中良,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媳妇快要临产前,你突然在闽西一带工作考察时,突然受伤住院了?” “记得。”秦中良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闽西有东西出土,我陪老师一起南下调研,不小心在山坡滑落。” 他说完,突然住口了,目光闪了两下,猛地抬眼,语气有些急促:“当初受伤难不成跟这件事有关?!” 老秦同志因为一时激动,双手都抬上来压在了桌面上,目不转睛直视对面的秦捡。 老爷子要是现在还活着,他真的想好好问问,家里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秦中良现在回想当初秦朗爷爷从前说过的话,后脊生凉。 “如果有一天,你能等到北城李家有后人彻底出山了,应该会明白很多事。” 秦中良当时想深究,只可惜被亲爹摆摆手拒绝了。 “你问我也没用,该知道的,你早晚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心里一直挂着反而过不好现在的日子,何必呢。” “更何况,好多事到我这一辈,也有很多根本不了解的事情。只能说这份机缘,虽然在我这一代显像了,但我时间不多了,还是没有那个福气亲眼看见,你们继续努力吧。” 那次说完,秦中良就再也没从自己老父亲的嘴里,听见关于这类事的只言片语。 此后,一直到儿子秦朗降世后,他才看见父亲的嘴角再次高兴地扬起来。 他没想到,原来在秦朗出生前,父亲就已经与秦家这位极富传奇色彩的小秦爷联系上了。 秦朗在父亲身旁。 见状伸手轻轻拍了拍老秦同志的手背,无声安抚。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该发表什么,心里是复杂的,他知道此刻父亲老秦同志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如果当初妻子怀的不止是秦朗一个孩子的话,那另一个…… 秦捡说:“中良,别胡思乱想,你和你媳妇,命中只有这一子,那一个本就不该来,他来了,秦朗你还想不想要了?” 一句话,振聋发聩。 秦中良转头看了身旁的儿子秦朗一眼。 当下,立马回神了。 “咳咳——” “说的也是。”老秦同志摸了下鼻头,不禁反问:“那我爸去找您挑日子做什么?” 是啊。 涂婳转头看向秦捡,也好奇。 秦捡喝了口茶水,正要说,门口传来一阵香气,是从厨房里面传来的,味道浓郁,十分勾人。 大家不由走了下神,互相看了看,不禁都乐了。 屋内方才紧绷的氛围,一下子就散了,短暂的浅笑声,冲淡了一丝暗地里的紧张。 秦捡再开口时,连嗓音都舒缓了不少。 “你爸当年来,除了因为做了一个预兆不是太好的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你家的状况也不是太好。他可能自己也有预感,所以思来想去,为了给你和郎朗以后的生活,扫平一些阻碍,这才来找的我。” “你当初考大学选工作,你爸不让你选这行,可你偏偏自己喜欢,脑子又好使,实在没办法,最后也只能应了你,后来秦朗出生后,你爸看见郎朗小时候玩耍的样子,才释怀了。当然那都是后话,你爸来找我时,他还想不开。” 老秦同志这张脸,被秦捡说的,真是一会白一会红的。 都不知道自己继续听下去,还会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不好意思说:“小秦爷,您悠着点说,这都一群孩子呢,当他们面差不多点说吧,给我留点。” 留点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不由笑了下。 秦捡笑:“好好好。你爸那时梦见有人抱着一个孩子来敲门,夜晚黑灯瞎火的,他在梦里就觉得这门不应该给开,可是一回头,看见你媳妇挺着个大肚子,去外面给人开了门。” 一个倒抽气声,从李元萧怀中传出。 “哥哥,我有点冷。”李元瑛坐在哥哥怀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李元萧拉开衣服,讲她裹在里面,“还冷?” “好多了。” 李元萧抬眼看了看师叔秦捡,秦捡点点头。 李元萧也不想妹妹打扰大家的正事,于是低头贴着妹妹耳边问:“你听着不舒服的话,我陪你出去呆一会?” 李元瑛有些抗拒,“哥,可我还想听秦伯伯讲故事。” 李元萧刚想说,秦捡拦了他一下,“没事,元瑛她体质敏感,愿意听就让她听,她不想听的时候,自然就避开了。” 李家的孩子,其实都是从小一点一滴锻炼长大的,李元萧想想自己从前,便没再继续说,只是有些歉意地朝大家低了下头,“抱歉,打扰了。” 自然,其他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从李元瑛这个灵气不一般的小孩子身上的反应,似乎更加印证了秦捡方才说的事情,非同一般。 于是,秦捡后面的话,几人听的更加认真了。 秦中良媳妇去开了门,把人带进家里,当时秦朗爷爷在梦中,忽然听见儿子和媳妇那一屋里,突然传出孩子的哭声。 涂婳听到这,别说小孩子有点害怕,连她这个大人都有点心生惧意了。 然而,害怕之余,以为常年创作的思维惯性,涂婳又突然觉得秦捡讲的这个关于秦朗身世的梦境,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开头,就是有一点点惊悚了些。 创作人的创作欲蠢蠢欲动,她不禁转头看了眼秦朗,见他神色严肃的表情,莫名地,心里闪过一丝歉意。 秦捡握着指尖的茶杯,缓缓道:“秦朗爷爷在梦里听见孩子哭了,才猛然从梦中惊醒,察觉到,当时儿媳妇还生产呢,秦朗还未降世,哪里来的婴儿哭声,梦里暗道不好。” 第五百四十二章 猜太准也不是好事 涂婳聚精会神,听到这里,不禁下意识道:“难道那哭声是抱来的孩子?” 秦朗唰一下转头看她,眼神惊讶! 涂婳怔了下,解释道:“不是,我就是顺着秦先生所说,猜的?” 身旁传来笑声,是秦捡的。 “哈哈,那涂小姐还是颇有灵气的。” 涂婳:? 秦捡笑道:“涂小姐猜的不错,那哭声确实是抱来的孩子所传,只是人在秦朗爷爷面前哭着,那哭声却是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 涂婳:“……” 难怪李元瑛刚才说身上冷,她现在也觉得后背生寒。 秦朗沉默了一会,开口问:“后来呢?” 他想知道后面的事。 “后来?”秦捡微微笑了笑,“后来,你爷爷看见对方想把孩子托付给你们家时,十分抗拒,依他当时来找我时说的原话就是,人在梦中的想法,都是直觉性很强的,他当时在梦中那般抗拒,就说明那一刻,他的直觉是察觉到了危险和不合理之处,所以梦中差点与对方在拉扯中出了问题。” “其实,那个时候,你爷爷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坏就坏在,对方放下孩子,临走时,身旁赫然牵着一个小男孩离开,你爷爷亲眼看着你母亲的肚子在一瞬间下去,不大会,又在眼前重新鼓起来,而那个时候,沙发上的那个孩子就不见了。” “我去!” 这一声倒喝!来自突遭惊吓的老秦同志。 他下意识地握住儿子秦朗的手腕,秦朗不费力都能感觉到他不自觉地用力。 秦捡说:“唉,别担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别急,指定是不成功,才说给你们听,不然还能聚到我这里来?” 于是,老秦同志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小秦爷,您说事就说事,能不吓唬人么。” 秦捡撇他一眼,“你天天过手的东西,不比这门道多,一个梦而已,还能吓着你?” “那能一样嘛。”老秦同志咕哝了句。 在场之人,心里都明白,的确,秦捡讲的这个不一样。 秦捡继续说:“你爷爷梦里受了惊,第二天起来,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你在闽西那边又出了事,你媳妇怀着孩子,出去回来时又说走错了路,看见了不太好的事,受了一点惊。” 抿了口茶水,“秦朗爷爷当时便明白,那一晚的梦做的不对,而且梦后,应象也太快了,一时拿不定主意,找了当时的李家长辈,也就是李元萧的二太爷,当时那位长辈还在世,他去找对方,说明来意,诚意十足,可惜。” “怎么了?” “可惜,当时李家禁忌未开,哪怕那位长辈已经听明白了里面的问题,也知晓了其中的严重性,可是禁忌未开,哪怕是为了子孙后代,他也是没有办法帮秦朗爷爷处理这个问题的,于是就给他介绍了我。”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秦朗爷爷在友人的帮助下,居然辗转又找回到了自家族里颇具天才本领的秦捡这里。 秦捡当时年纪不过十几岁,准确来讲,他还没有成年。 突然面对一个位老者,还是他的晚辈,本就已经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更何况对方求到自己面前,需要解决的事情,竟然是给新生儿选日子这样在他看来,完全违背天道自然之事。 他当即就拒绝了。 没想到,老者后面的解释,却反而吸引了当时年轻气盛又充满好奇的他。 于是,秦朗爷爷的请求,那一天他便应了。 秦朗爷爷梦见人深夜送子,可是却把本应该属于秦家后代的孩子又领走了,如此鸠占鹊巢的行径,秦捡当时也觉得太不可理喻了。 怎么能如此仗“势”欺人! 他当即向老师请了三天假,随同秦朗爷爷一起回了秦家。 秦朗爷爷来求他之前,已经从李家那边得到了一点真相。 不知是何人,想通过秦家而来,梦里他虽看见对方将儿媳妇腹中孩子领走,但李家的人,反倒摇头,只说那不太可能。 毕竟能投到秦家而来的孩子,都是与秦家气运相合的孩子,气运相连必然不是那么轻易被外人更换得了的。 不过是仗着一点子“本事”给他幻个梦境罢了。 秦朗爷爷心里不踏实,便请教避灾的方法。 这种事,李家有禁忌不能做,只能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如果能找到一个不受这种反噬的能人帮忙,兴许可以解决这件事。 否则,梦里刚留下“孩子”,第二天起家里人就接连应事,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秦朗爷爷求问能人。 李家反倒说,你们秦家本族之内,就有一位。 说的秦朗爷爷一愣,回家打听后,才知道秦捡这位人小辈分儿高的人。 这一打听,得知对方如今正在备考中,一时又犯了犹豫。 直到家里又犯了点毛病,他才下定决心前来打扰。 不过,在那个时候,秦捡反而还真的不觉得他来找自己是打扰,课业如何他已然心中有数,就连日后去哪里读书求学,他也早已心有乾坤。 只不过是依了家中长辈的叮嘱,也是得天之厚,越是应该尽量普通一些,以免反增祸事。 他当时年轻,但听得进长辈的话,少时也有过几次出挑反受其乱的经验,便掩藏起了锋芒,轻松愉快地混迹在普通人之间,过了一个简单的生活。 在秦捡的父母长辈看来,这也算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保护。 像他这样的人,只能藏一时,藏不了太久。当秦朗爷爷找上门来时,秦捡的父母已然看见了那藏不住的苗头。 也算秦朗爷爷当时运气好,居然没有在秦捡家里那边受什么阻碍,就能轻轻松松地跟秦捡碰上头。 事后,秦捡想过。 也许,不是秦朗爷爷的运气好。 应该是秦捡这一代迎接的这一个子孙的运气,属实非凡。 而今时隔多年再看。 秦捡望着涂婳周身带着一点淡淡的不易被人察觉到的浮光,心中暗道,难怪这两个人的气运相似且相合。 原来气运恢弘之人,行路之时自然有万千助力。 秦捡不免心中猜测,后来秦朗爷爷梦中所见,送孩子回来之人,会是她吗? 第五百四十三章 门外有神仙 秦家心中所想,也不过是猜测,做不得真。 “秦先生,不知后来如何?”涂婳好奇道。 秦捡回想了下,说:“后来倒也还好,秦朗他本来就是个运气不错的孩子,有一点福泽在身上,所以那梦境也不能全信。” 秦捡当年随秦朗爷爷回到秦家,亲眼看见秦朗母亲显怀的肚子后,不意外皱了皱眉,秦家子孙气运确实被外邪干扰,不算太好。 但外邪又不过于伤身,显然是想借“道”而来。 秦朗爷爷担心这种事情,当时吓到孕妇,于是同秦捡上商量好,以照顾亲戚家的“孩子”为由,才让秦朗妈妈当时放下戒心,并且好客地将秦捡留了下来,热情待客。 秦捡当时一连呆了三天两夜,直到最后一天离开前,起早洗漱后被秦家人拉着一起吃早餐时,才从秦朗妈妈的口中听见她今早醒来前,做的一个很神奇的梦。 当时,秦朗爷爷和小叔秦捡互相对视一眼后,目光中暗露惊喜。 秦捡年少,一脸“天真”。 扬着一张年轻而俊秀的面孔,好奇地望向秦朗母亲,询问做了什么好梦。 秦朗妈妈给他盛碗饭后,笑吟吟扶着显怀的肚子坐下,一边抚摸着腹中的孩子,一边煞有介事地给公公和这位亲戚家的小客人,形容她昨夜梦里的画面。 “听别人说,孩子快要出生前,做妈妈的都会做些胎梦,可我自从怀了这孩子,一直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梦境,没想到秦捡来了家里,我居然还梦见了,你可真是我和孩子的小福星!” 彼时,秦朗母亲是真的很高兴。 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腹中孩子的到来。 她有些神秘地跟秦朗爷爷说:“爸!我觉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能是个小子!” 秦捡还记得,当时秦朗的爷爷“故作惊讶”,一脸意外道:“哦?是吗,你怎么觉着的?兴许是个孙女也不一定。” 秦朗妈妈但是要了摇头,口气十分坚定道:“不,不是姑娘,是个小子。”她有十分强烈的预感,但忽然想起自己准备了一堆的女孩子用品,一时愣了下,“坏了,要是个小子,我还得重新备上一份。” 初为人母,总是既欣喜又紧张的。 秦朗爷爷见儿媳妇这两日状态不错,很是感激秦捡的“出手相助”,不过秦捡反倒认为自己过来之后调整的家中布局,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最主要的问题,还在于孕妇腹中的孩子,气运不绝。 秦朗母亲心情愉悦,说梦中本来一直在听孩子哭,哭着哭着就把她在梦里哭醒了。 醒来之后,发现搂在怀里的孩子,怎么看怎么有些陌生。 梦里的场景,总是没什么逻辑的。一个场景切换,怀里的孩子就变成了三四岁的模样,在院子里玩泥巴,她怎么喊他,孩子也旁若无人地挖坑,埋小鸡仔,挖一个埋一只,不一会,立起一溜的小土包。 她左右打量,根本没找到孩子手中握着的小鸡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孩子不搭理她,她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没多久,院墙角落,突然出现一个巨坑,孩子终于有反应了,站起身回头看向她。 明明嘴唇都没有动,她仿佛能瞬间领会孩子心中所想。 “妈妈,你累不累,要不要躺一会?” 当时秦朗妈妈在梦境里,被孩子平静的语气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一阵叩门声。 “谁呀?”她记得自己在梦里如此说道。 敲门声再次响起,她无知无觉前去开门,刚拉开门闩,身后传来孩子有些抗拒的声音:“妈妈,别开,有我就够了。” 秦朗妈妈早饭时复述这一段梦境时,还热不住打了下哆嗦,咕哝了句“有点害怕呢”,其他两人低头吃饭,抬头时眼神在空气中互相碰撞了一下。 身为孕妇,虽然做了点噩梦,但后面的梦境如果是温暖愉悦的,反倒醒来并不会觉得哪里不适合。 她边吃边笑着说:“说来也奇怪,当时在梦里,孩子说不让开,可我总觉得心里和耳边有个声音,像是催我去开那扇院门,爸!你都不知道,那门旁边都是半人高的围墙,根本就挡不住什么,可偏偏就看不见外面敲门的人是谁?”她似回忆了下,“现在想想,我当时在梦里想着去开门,一点都不害怕,好像还挺高兴。” 秦捡问:“那您梦里去开门了吗?” “开了呀!”大概是开门之后的梦境很好,以至于秦朗妈妈当时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甚至高兴地给秦捡多夹了几口菜,催他多吃点。 “你们肯定猜不到我梦见什么了?” 秦朗爷爷和秦捡一起问道:“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神仙给我送子来了。”秦朗妈妈说完,嘴角半天都没下来,眼睛里璀璨的光芒仿佛还在放映着梦境里那美妙的一幕。 她形容着:“门一打开,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位神仙,男的高大威武,身上还闪着光,女的身上的衣服可美了!流光溢彩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光芒特别好看,就是太亮了,晃得我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听见声音。” “哦?然后呢?” 这一下,同时引起了秦捡和秦朗爷爷的共同好奇。 两个人对这件事的结果,是有一些心里预测的,只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具体效果如何,两个人也不得而知。 反正这两天,秦朗爷爷身上没有任何反应,打电话给远在闽西的儿子,儿子秦中良那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秦捡当时说,兴许问题解决的关键,没准在她们母子身上也说不定。 因此,忽然从秦朗母亲的口中听见这样一个场景,两人脑海中不觉浮现模糊的一个画面,暗暗猜测着。 秦朗妈妈说:“开了门,阴冷的屋子突然就变得很暖和了,而且门外,是一片稻田地,金灿灿地,好像正是丰收的季节,阳光也好,空气里吹来的风,似乎都能闻到香气似的,很神奇。” 第五百四十四章 神仙送子 “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到了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让人心情很高兴。” “那门外的两个人说什么了没有?”秦朗爷爷声音认真地问。 秦捡记得秦朗妈妈当时想了一会,便听她说道:“说了。” “说了什么?” “他们说时候到了,该走了。” 秦朗爷爷看了眼秦捡,后者转头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那位女神仙。”秦朗妈妈大概是真的觉得自己做的梦很神奇,便笑呵呵急忙强调道:“好像感觉是那女神仙在劝旁边的男的。” “怎么说的,还能记得清吗?” “还能想起一部分,我记得,她对身旁的男神仙说,别拖了,赶紧回去,再不回去就耽误了。” “然后呢?” “然后,那男神仙似乎有些顾虑,像是有些什么事情放不下,问对方什么时候回?” 秦捡眼睛亮了下,继续催问道:“婶儿,后来呢?” 他情急脱口,忍不住引来身旁秦朗爷爷一抹惊讶中带着点尴尬的眼神。 但当时秦捡的注意力还在对方身上,只听秦朗妈妈想了想,说:“那女神仙说,你先走,别误了时间,害家人担心,再晚了你家都没你的地方。然后,一晃眼,大门突然就被关上了,啊,对,被我身后原来的那个孩子突然关上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神情顿了下,似乎颇有些困惑,“还挺奇怪的,门打开的时候,我都没想起来身后院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直到他把大门关上,还恶狠狠地拽着我回屋,哎呀,我当时在梦里还因为害怕挣扎了一下,想甩开又怕伤了那孩子,又甩不开,然后大门就被人撞开了,外面的阳光一下子就进来了!” 也许是那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秦朗妈妈回忆那个画面时,停顿了一会才从那个感觉中出来,吃了几口清粥小菜,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神仙被女神仙轻轻往院子里这么一推,他就在我面前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呢!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秦朗爷爷点头:“嗯。” 秦捡笑呵呵道:“神奇!” 是啊,确实神奇。 所以直到醒过来,秦朗妈妈都深刻地记着梦里那孩子,低头看了一会自己,才仰起头走到她身边,举起手牵起她的手。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手,不觉一沉。 同时被另一个孩子握住。 那一刹那,一左一右,一暖一寒,一阴一阳。 她在梦中明明看不清这两个孩子的脸,生的是什么模样,可是梦里就是能感觉得到,他们两个好像是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孔。 这感觉有些神奇,就是现在这般复述梦境里的觉知,她都觉得匪夷所思。 秦捡笑了笑,一时没搂住,说道:“梦里面是这个样子的。” “哟,人不大懂得还挺多的呢,多吃点,听故事别光听不吃啊。”秦朗妈妈当时并没把这位秦家传奇小大人的随口话,放在心上,只一心沉浸在猜测腹中的孩子怕是真的神仙送来的孩子,不觉有些高兴。 这胎梦做的,谁有她这般神奇。 秦朗爷爷一旁,一直听到最后,都没有听到关于那个本不应该一起“降生”在秦家的孩子,在儿媳的梦里最后怎么样了,不禁暗自有些着急多问了一句。 “那个有些让人害怕的孩子?” “对,后来俩孩子牵了手就没梦见什么别的?”秦朗爷爷眼底仍然有一丝担忧之色。 秦捡看见了,回头提醒道:“婶子醒来肚子不疼吗?” 秦朗妈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仔细回想了早上醒来前的那一刻,脑海中混浆浆地似乎闪过一道画面。 “好像,醒来之前,有一只鱼竿忽然越过院墙甩了进来,从院子里钓了一条金黄色的鱼飞了出去。” “鱼?!”秦捡好奇。 “对,应该是鱼,金黄色的带黑纹。” 秦捡回头看了看秦朗爷爷,低声说了句:“居然是条鱼,这什么意思?” 两人一时都猜不太明白。 不过从秦朗妈妈脸上的气色,以及这一个非常有预兆感的胎梦,两个人自觉这两天没白忙活。 如此一来,秦家子孙托那位梦中送子的神仙相助,成功归位。 秦朗爷爷很是感激,稳妥地将这位小族叔送回学校,并且约定等秦捡考完大学,便正事来答谢对方。 秦捡一口气讲完这些陈年旧事,抬头看向秦朗,沉吟少顷,道:“当初你母亲是很高兴你这个孩子的到来的,只不过人世间有人世间的缘法,她也有她的缘。” 秦中良小心地看了儿子秦朗一眼,没有做声。 良久,只见秦朗点了点头,语气似是无所谓道:“小太爷,我明白。她过的好就行。” “你若能这般想就好。” 如此,秦朗爷爷当年为孙子之事,来求秦捡的缘故,便一清二楚。 老秦同志万万没想到,儿子出生前,居然还有这样的变故,不禁暗吸一口冷气,生出一点后怕。 就方才小秦爷秦捡口中复述的那一部分,别说秦朗妈妈,就是他一个大男人,若是在梦里碰上那孩子,心里也得打哆嗦。 这么一想,老秦同志忍不住感慨道:“还真是多亏了那梦里的女神仙把秦朗送回来。” 刚念叨完,他忽然住嘴,神色愣住! 他猛地抬头,看向秦捡:“不对啊!这胎梦这么神奇的话,秦朗的妈妈怎么一直没有跟我提过啊?” 秦朗回头看他。 甚至就连涂婳也不自觉转头看向他。 察觉到几道吃瓜的目光齐聚自己身上后,老秦同志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这么大个事儿,咋不同我讲讲,怎么说我也是当爸的吧。” 离婚这么多年了,当年的老婆现在都是别人家的太太了,老秦同志一想起这么大一件事,居然是从秦家长辈嘴里听到的,半百的人了,心里一下子冒出委屈来。 心情有些郁闷。 涂婳很少在一个中年人的脸上,同时看见委屈和生气的表情,一时看愣了。 一只手掌忽然挡在她眼前,耳边的声音低沉而显得有点难为情。 “别搭理他,老头子就会惹人同情。” “兔崽子,说谁呢?!” 秦朗拿下手,涂婳赫然对上秦朗的目光。 ——你看,我没说错吧? 就在二人对视的一瞬间,秦捡无意中抬眸,忽然以为自己眼花。 他怎么好似看见一道流光绕过两人身边? 第五百四十五章 有了灵物的消息 偶然瞥见一丝意外,秦捡的眸光沉了沉,很快移开了目光,借着故事讲完,大家还都沉浸在从未听闻的往事中,独自站起身,说了声:“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 秦捡离开后,屋子里短暂的沉默后,先是老秦同志一脸不敢置信地对着儿子秦朗吐槽道:“这俩人可真行啊!一个把秘密把棺材里去了都不说,另一个跟离婚了,都不愿意跟我提一嘴!真行,太行了!” 沉默了半晌儿的秦中良同志,一琢磨这事,胸口就堵得慌。 “真行!” 两个字不知道在嘴边念叨了多少遍,听得秦朗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只当耳旁风。 反正依他对他爸老秦同志的了解,对方现在只是在震惊于那两位曾经的至亲,居然能瞒了他这么久? 最后他还要从一个外人的口中,时隔这么多年以后,才知道当初的真相。 秦中良越想越郁闷,腾的一下子从座位站起身,拿起手机和大衣就要往外走。 秦朗一把拉住他,仰头:“爸,干嘛去?” 秦中良挡开儿子的手,气愤道:“我要去你妈打电话!这么大的一件事,她居然瞒着我这么多!夫妻一场,离婚我也依她了,可这事她怎么能这么瞒我?!” 越想越气,秦朗说什么都不管用! 今天这通电话,他非要跟前妻说道说道,“别劝!” 撂下两个字,秦中良也出去打电话了。 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不多时,只听老秦同志那声如洪钟的愤怒隔着窗户从大门外传来。 “汤欣怡!!!关于当年儿子秦朗的胎梦,你怎么好意思那么骗我的?!” 秦朗在屋内皱了下眉。 谢淮楼拿起烟盒,掂了两下,弹出半支烟,递到他面前。 秦朗抬头看了他一眼。 伸手抽出一根。 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了涂婳一眼。 涂婳:“没事。” 两个人各点了一支,外面老秦同志的声音时高时地,看得出来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比较大。 涂婳从兜里拿出手机,有几条信息,打开看了看,依次回复完,眼前突然放下几颗糖。 她看着放到她跟前的糖块,因为过于熟悉而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抬头,对上李元萧的眼睛。 李元萧笑道:“元瑛给你的。” 涂婳见他怀中空空,“元瑛呢?” “嗨,听完故事就去找师叔玩去了。” “那这糖……”涂婳刚才玩手机都没注意到。 李元萧笑说:“刚才出去时给你的。” 说完摊开自己的掌心,只见他的掌心里赫然也有几颗同样的糖块。 涂婳不由笑了下,点了点头,拿起一颗拆开后送进口中。 “嗯,这款糖我还挺爱吃的呢。”涂婳说。 就是这款糖,她之前因为自己喜欢,所以给谢家也投喂了许多,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身上还有没有了。 她一时走神,身旁伸来一只手。 “给我一颗尝尝。” 涂婳见是秦朗,笑了笑,给了他一颗。 秦朗剥开包装后扔进嘴里,不一会跟着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李元萧见状,从自己的那一份,也分了两颗递给旁边不远的谢淮楼。 “谢总,来两颗尝尝不?” 涂婳本以为,会听见谢淮楼拒绝的声音,没想到,李元萧送的糖,他反而欣然接纳,并说了声“谢谢!”。 涂婳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 谢淮楼微微挑了下眉,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糖纸,一边抬眸扫了她一眼。 “怎么,不好吃?” “好吃。”涂婳下意识回道。 只见谢淮楼点了点头,将糖放进口中后,眉头不觉轻蹙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散开。 涂婳目光颇有兴味地多看了他两眼。 明明不喜欢,还非要尝试。 四个成年人,在屋里无声嚼糖,都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既不见秦捡从厨房回来,也不见老秦同志从外面回来。 如果不看辈分的话,四个年轻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还是秦朗开口打破了这尴尬又宁静的气氛。 “出了这个门,大家都给我留点面子,别胡说啊!” 本是自我调侃的一句话,到了大家的耳中,别有一番幽默。 “朗哥,放心!”年轻的李元萧最先笑着比出“ok!”的手势。 秦朗故意转向涂婳:“……” 涂婳笑着在唇边比了一个“拉链”的动作,以示合作。 那么就剩最后一个人了。 三人目光齐齐看向正打算剥开第二颗糖块的谢淮楼。 谢淮楼眼都不抬,淡淡道:“幼稚。” 抬起头,将一颗新糖,送进口中。 糖虽然有点甜,但还有点好吃。 秦朗的身世,有些神奇。不仅涂婳听着很是觉得有意思,就连李元萧都对此事深感兴趣。 他见屋子里的气氛好了许多,不由当着秦朗的面猜测了一下。 “朗哥,你不会真是什么神仙下凡吧?” “小师叔,修行之人可不兴打妄语啊,什么神仙下凡,那都是扯淡。”秦朗根本不觉得一个身世故事讲完,自己多了什么。 要说哪里不一样了,他反而觉得经此一事,自家老秦同志怕是要一连几天都睡不好觉了。 谢淮楼沉默少许,忽然插进来一句话:“还是被女神仙送来的。” 秦朗:“……” 他扭头,“不是,三哥,你这性子,你在这起什么哄呢。” 谢淮楼抬头看他,沉声道:“单纯好奇。” 他的视线,不经意扫到秦朗身旁的涂婳。 涂婳很快察觉到,与他对视。 很快,她听见谢淮楼盯着她问道:“涂小姐没有什么好奇的地方吗?” 有。 但是这个答案,涂婳没有说出口。 只是浅浅地抿唇笑了下。 谢淮楼一时没有看明白她那淡淡的一笑,是代表什么意思。 郁闷中的秦朗,忽然听见手机响。 “喂,小舅?” “已经到了?嗯,行。”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秦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对着话筒说:“……好,那就长山见!多谢小舅,帮我给大舅带声好,说我这次谢谢他了。” 不一会,挂了电话。 第五百四十六章 全家就瞒他一个 “蓝先生?”涂婳。 “蓝家舅舅的电话?”谢淮楼。 秦朗放下电话,抬头微微点了两下,说:“嗯,他去山上了。” 谢淮楼会意,微微颔首。 秦朗转头对涂婳说:“我大舅那有一件东西,兴许能帮上你的忙,一会等小舅过来,给你看看。” “好,帮我谢谢两位舅舅。”涂婳十分感激道。 终于多了一件灵物的好消息。 虽然在蓝桥在没有到达之前,还不能确定,东西符不符合涂婳的需求,但按秦朗形容的,能让蓝家小舅亲自去山上去取的东西,必然不是普通的俗物。 对此,秦朗还是很有信心的。 谢淮楼一旁多少有点惊讶,语气有些诧异道:“蓝先生居然进山去问东西?” 见谢淮楼都有此疑问,涂婳和李元萧也觉得,怕是那件东西,说不好真是可行的灵物呢。 涂婳心中感激,问道:“蓝家的古今堂我去过,那里的东西都价值连城,何况……” 何况是被蓝家长子带进山里的东西,涂婳一时不知如何衡量这份沉重的“好意”,暗自打开了系统界面。 顺便打开了系统商城,在里面翻看了两页,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就适合拿来还礼的东西。 谢淮楼听见她没说完的话,淡淡地瞥了眼还摆在桌子中间的那一瓶养神丸。 “不是有它?” 冷不丁地,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忽然开口,惊了涂婳一瞬。 涂婳的视线从系统屏幕移开,看向对面的谢淮楼,又看了眼那瓶大家都没有动的瓷瓶。 嚯,她差点忘了! 她脸上那一瞬闪过的变化,没有逃过谢淮楼的眼睛。 谢淮楼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突然意识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涂婳的手里,一定还有比这瓶养神丸更好的东西! 深邃的黑眸微动。 秦朗打完电话,又在手机上处理了一点店里的生意问题,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只见三哥谢淮楼盯着涂婳看,不由也跟着转头看向身旁之人。 涂婳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惊讶,但很快也就淡了。 秦朗方才注意力不集中,没听清俩人说什么,眼神中有一丝茫然。 李元萧见状,眼神往桌面中心暗示了一下。 秦朗这才会意,笑道:“我猜这次这么顺利,搞不好还真是借了你这仙丹的光。” 说完,问涂婳:“若是小舅拿来的东西能行,也许得跟你这里讨颗仙丹,行吗?” 涂婳说:“本就是谢礼,理所应当,若是不够,我再想其他办法。” 秦朗等在座三人听见她这话,不约而同都笑了。 “够了。” 不知是谁笑着说了这句。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心里都明白,涂婳还是没有切身体会,她拿出的这一瓶药,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命的东西,从来都是价值连城的。 饭菜香味越来越浓。 没多久,秦捡双手撸起袖子,进来招呼几人开席。 桌面中心那一瓶神药无人触碰。 在没有完全帮助涂婳完成这件事之前,这个小瓶子的归宿尚待结果。 众人之中,秦捡辈分最大。 涂婳既已拿出,自然不会再碰,这一瓶养神丸便由秦捡接手,暂时保管。 “我先替大家收起来?” “辛苦。” “劳烦。” 东西便由勤俭暂时收起,免得意外。 秦捡请来的帮手,忙活完,跟秦家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自己的家伙事走了。 他们出门时,正好碰上跟前妻在电话里“吵”的脸色通红的秦中良。 双方在大门口一照面,秦中良一愣,随口道:“不留下一起吃点?” 也不知是他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有点吸睛,还是他这热情的招呼让人感觉比较好。 几个同村的村民,都跟他友好地点了点头,或者热情打完招呼,说了两句话才离开。 “我们就是来帮忙的,你们好好吃。” “对,老秦给你们整了不少好玩意,多吃点。” 也有人一言不发,但态度友好不少,回身往身后指了指,意思催他快回去。 老秦同志在外面站了许久,因为一时气氛,浑身从脚底到天灵感都在冒热气,哪里察觉出寒冷来。 等他们离开后,他才感觉出刺骨的冷意来,急忙进屋。 一进屋,扑鼻的浓郁香气,馋死了他的五脏六腑。 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了。 饭厅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了一桌。 他刚掸完雪进来,身后就被秦捡重重拍了一下,语气不太赞同问道:“听说你去找欣怡质问去了?” 被“长辈”抓个当场,秦中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刚想解释一两句,忽然想起,不对啊! 眼前的秦捡,不也是这么多年瞒着他的人里,其中之一吗?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来拜访过他,好么,这么多年了,小秦爷明明知道这些事,却也帮着他家老爹瞒了他这么久?! 乍然得知真想的老秦同志,盯着秦捡忍不住重重深呼吸。 秦捡一看他脸上那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拍了两下秦中良的手臂,淡淡笑道:“秦家的事,一向是这样,有缘就碰,无缘就放,你在秦家过了这么些年,还闹心这个?” “我不是闹心这个。”秦中良想解释他郁闷的点,可转念一想,心里又确实明白秦捡说的话也没错。 在秦家一向是如此。 从他爸老老秦同志开始,一直到那些叔伯兄弟等等,在秦家,有些行当,有些门路,也只能某些固定的人做,也不是谁想做就能成的。 秦中良从理智上,他能明白,关于儿子秦朗身世的这一部分,既然现在他能从小秦爷秦捡的口中得知,便说明这件事,从客观上来讲,因缘成熟了。 到了他该知道的时候。 可从心理上,他就是有些郁闷,连亲爹带枕边人,甚至是族中其他长辈都知道的隐秘,二十多年了,全家就瞒着他一个呗?! 怎么想,怎么郁闷。 秦捡见他脸上一会红一会黑的,悄悄靠近他,将手上的一壶酒,递给出来迎接的李元萧。 低声同秦中良说话。 “你家秦朗啊,跟着这位涂小姐,恐怕日后有大造化也说不准,你别拦着。” “谁拦着了?”秦中良挑眉道。 那是他儿子秦朗的贵人,他为何要拦着? 第五百四十七章 小秦爷,真是也野的? 情绪只是一时的,老秦同志缓了一会也就好了。 秦朗见他脸上如常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一点细微的变化,也被涂婳看见了。 涂婳小声说:“秦伯父他没事吧?” 秦朗说:“没事,他就是一股气儿,过了就好了。” “嗯。”涂婳点了点头。 秦捡家开席,几个大人连同小孩子李元瑛围桌落座。 佳肴美味,都是秦捡特意挑,不少山野珍品,有价无市。 “来,都自便啊,在我这就不用拘着了,我也不跟你外道,你们也都别客气,自家一顿饭,好吃都多吃一点。”秦捡笑呵呵招呼道。 “好的,秦先生。”谢淮楼依旧客气道。 李元萧一旁给他倒了一杯酒,挨着又依次给老秦同志倒一杯,秦中良刚想拦一下接过来自己倒,李元萧反而笑道:“秦叔,一杯酒。” 话里的意思也简单,一杯酒而已,别太在意。 老秦同志也欣然接纳了,等李元萧倒完,笑呵呵地反手接过来,“那给小师叔倒一杯吧。” 各走各的礼,李元萧笑了笑,也没拒绝。 这一来以往的,其实大家都不讲究太多,后面自顾自在。 一碗色泽鲜亮味道浓郁的人参炖鸡汤,首先攫住了大家的味蕾。 涂婳尝了第一口,只觉得好喝! 不自觉又连喝了三两口,眼中藏不住惊喜,抬头看向众人,发现其他人品尝完鸡汤后,脸上露出的神情,也都与她如出一辙。 “秦先生,这鸡汤味道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秦捡望着涂婳笑道:“好喝吗?” 涂婳重重点头,“好喝!” 秦捡开心地笑了,好像她这一句“好喝”,在他这里,比夸他什么都让他更高兴似的。 “你们觉着如何?味道可还行?”秦捡抿了一口小酒,又问其他人。 “好喝,师叔。”李元萧几大口,一小碗的鸡汤已经先下了肚。 “好喝。” “这味道真是好久都没尝到过了。”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只眼前单单一碗鸡汤就这么好喝,桌子上的其他菜,大家不禁都露出期待的目光。 秦朗见涂婳确实很喜欢的样子,“再帮你盛点?” 涂婳抬眸看他,怔了一瞬笑了下,点点头。 秦朗替她又多盛了一碗。 鸡汤暖胃,热气腾腾的,确实是这冬日里最让人喜欢的。 一碗鸡汤下肚,涂婳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暖和起来,就在她正打算喝第二小碗。 头顶忽然凭空响起系统的机械音: 【宿主,方才检测到您食用的食物中,有高级能量之物,如果可以,请宿主积极收集,可以在商城进行回收兑换。】 冷不丁地,系统冒出来! 涂婳捏着汤勺,一下子愣住,顿了一秒,才把鸡汤喝完。她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只是意识链接到系统,好奇道:“你是说鸡汤?” 系统:【是的,那碗鸡汤里含有这个世界自然生长的野生食材,而且能量精纯,系统发现宿主食用后,对宿主的身体有微弱的体质提升,不信,宿主可以打开个人数据面板,查看身体指标数据变化。】 涂婳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系统如此话痨的一面了。 见系统兴奋的样子,随后打开眼前的系统虚拟界面,点开个人身体指标页面。 果然看见气血一栏处,多了一个「+1」的数值红标。 涂婳一下子愣了:? 还真的是有变化?! 她低头盯着手边的那一碗看似不起眼的鸡汤,她之前只觉得这鸡汤好喝,还没往别处想,难道说…… “涂小姐,怎么了?鸡汤腻吗?”耳旁传来秦捡的关心之语,只见他将自己面前的一盘青菜轻轻换到她前面,“来,尝尝这道菜,爽口解腻。” “哦,没有没有,挺好喝的。”涂婳连忙笑着摆手解释道,“只是有些好奇这鸡汤怎么做的,感觉比我之前喝多的味道更好。” 秦捡就爱听这话,见她好奇不由笑了笑,看见其他人听见涂婳的话都看过来,不由乐了,特别是对着老秦同志,调侃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你还不知道?” 秦中良饭前那一肚子气,早在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中消散殆尽了。 鸡汤确实好喝,肚子舒服了,心情也好了,听见秦捡调侃他,随口就道:“以前喝是喝过,但怎么感觉这次不太一样?” 他低头看了两眼,不由抬头好奇地看向秦捡:“小秦爷,是不是这里的人参不一样?” 秦捡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扭头看向谢淮楼:“谢先生觉得如何?” 谢淮楼出自海城谢家,自小什么好吃好喝的没见过,一顿山野为主的饭菜,他本也没怎么太在意,不过,确确实实在秦捡这里尝到第一口汤时,眼神不由微动。 涂婳好奇时,他抬眸看了一眼,直到秦捡问到自己,他沉吟片刻,如实说:“是人参品质不同?” 秦捡满意地笑了。 原来是人参不一样吗? 涂婳在心里询问系统。 “你说的能量好的,难不成是这鸡汤里用的人参?” 【是的。】 原来如此。 涂婳一脸恍然的表情,谢淮楼隔着一桌美食看着她,眸底暗光浮动。 秦朗有些沉默的样子,也同时落在他的眼中,特别是对方在涂婳愣神儿时,似乎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谢淮楼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其他人,不像他这么观察的细致。 聊到鸡汤里用的人参,大家还都比较好奇,秦捡喝了一口,品了品味道,笑着点点头,“嗯,不错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啊,这上好的野参的味道,怎么我觉着下点炖鸡汤更好喝似的呢。” “师叔!您这用野参炖的?”李元萧好奇道,说完低头在碗里找了下,果然挑出一缕细小的参须。 老秦同志跟他动作不相上下,人至中年,一听见这养身的大补品,他比谁都积极。 “小秦爷?真野的?” “当然!我亲自找到的。”提到这个,秦捡脸上的神情,可是很骄傲的。 好东西可是不易得的,能找到好东西也是运气好。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八章 似乎发现了她的秘密 指着桌上那一瓮野参炖鸡汤,笑呵呵道:“这好东西,外面可真不一定有我这山根底下这家宴味道纯正。” “确实确实!” 秦朗低头碰了下鼻子,轻咳一声,提醒涂婳,“别愣神啊,多吃点。” 一双明亮泛光的眼睛,看向他。 秦朗一下子被涂婳眼中那异样的光芒吸引住,然而只是一刹那的功夫,那特别的光芒和亮度,似乎又转瞬消失了。 秦朗一时又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被秦朗提醒了一下,涂婳连忙收起了眼前的系统屏幕。 尽管身旁的人都看不见,秦朗也不知道,但他提醒的还蛮对。 收起系统界面后,她的眼中再没有了让秦朗感觉心慌的那种眸光。 涂婳在系统上了解过后,现在再看这满满一桌家宴,眼神已经与之前不同了。 还有她面前这碗鸡汤。 她这哪里是在喝汤? 她这分明是在这里喝“能量”吗? 万万没想到,系统突然受困后,居然还能在这一顿饭里,瞎猫碰上死耗子,意外采集到一些修复的能量。 简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这泼天的富贵,涂婳心想。 一高兴,她很快又喝完了小半碗。 好喝! 是那种身心都觉得好喝的感觉,很幸福。 于是,当大家聊到这野山参的年份时,她也一旁好奇的听着。 秦捡说:“来,咱们别光聊,边吃边说。” 他说话,大家无一不听。 谢淮楼垂眸时,眉心不觉轻蹙了一下。 秦朗怎么回事? 谢淮楼眯眼暗地里多看了兄弟两眼,心里暗道,秦朗今日怎么有些奇怪。 主位上,秦捡正聊到这鸡汤里的那支野参,他是怎么在山里找到的,故事有些惊险,但被他描绘的颇有野趣,好故事配菜,越听越香。 但谢淮楼发现,即便是这样,秦朗的注意力都像是没有百分之百的在这顿饭上。 他总觉得兄弟秦朗今日的状态,哪里有说不出的怪异。 反正,不像平日里他熟悉的秦朗。 谢淮楼不禁皱了下眉,秦朗好似格外在意身旁涂婳愣神儿? 观察极其敏锐的谢淮楼,暗暗把这一观察结论压在心里,在秦朗抬头看过来时,先行移开目光,视线落在秦捡身上,一副正在聚精会神听长辈说故事的模样。 秦朗看了谢淮楼一眼,见他神情并未有丝毫变化,心里暗松了口气。 秦捡说道这野参怕是年头不小时,涂婳的眼眸瞬间一亮! 难怪系统忽然蹦出来,想要让她采集这能量,原来真是山里的好东西。 老秦同志这么多年,在外面天南海北的跑,见多识广。 但听见秦捡居然现在还能在山里找到这样一株上好的野参,还是忍不住惊讶:“现在山里的纯野参都不好找了,更别说这种年头好的的了,厉害!” 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秦捡确实也高兴:“哈哈,纯属那天运气好!” 涂婳有些好奇:“这样的野参不好找吗?”“不好找。”老秦同志笑呵呵道,“现在野生的本来就不多了,年头好的更是,外面说的野生的,未必是山里面天生地长的那种,大多都是人为种在山里,长大了说是山是野着,那种纯野的东西,找不找得到,也得凭运气,何况在长山这边,说道更多,是吧?小秦爷!” “差不多。”秦捡笑。 大家也不单单是只聊这炖鸡汤的野参,就桌面上,秦捡今日特意招待的这一桌,用秦朗一旁的话解释,就是除了规定的不能食用的东西,纯山野里长出的好东西,还真不是外面能轻易找到的食材。 一主打新鲜自然,二主打珍贵不易得,当然了最关键的就是,味道要好! 难怪秦捡之前兴致高昂地说要留他们一行人在家中吃饭。 这样一桌好酒好菜,自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人多了,味道也香。 席间,涂婳很好吃一顿饭,连吃带听都这么认真。 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人,一副认真听大家说话的好学样子,不知不觉地,大家在这饭桌上聊到的话题就更远了。 而随着大家的话题,越聊越多,无人察觉到,在涂婳的大脑中,来自于系统的“叮叮叮——”提示音,也越来越多。 时不时的,系统给她发来一丝提醒。 涂婳若是听见他们话题聊到什么方面,系统会比较在意,心里暗自都会默默记下来,心想等着一会吃完饭,找个机会,好好跟秦朗打听一下。 他应该会懂得比较多一些。 偶尔,她好奇愣神时,会不经意地与对面谢淮楼的目光碰上。 对方看向她的目光中,似乎有些奇怪,等她想继续探究一下时,耳边又捕捉到秦捡他们聊到的一个新话题。 头顶一响起系统提示音,她的注意力就不自觉地跟着他们的话题跑了。 至于谢淮楼看向她的目光,为何让她觉得有些异样,她也就没有时间去多想了。 这一疏忽,不久,在一次不经意再次打开眼前的系统虚拟屏幕查找数据时。 谢淮楼终于在那眸光乍然变化的一瞬间,终于捕捉到了能让秦朗的神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的原因。 涂婳的眼神! 赫然发现秦朗异常反应的秘密,那一刻,谢淮楼的心里是惊讶。 因为惊讶,他按兵不动,表面不动声色地与众人闲谈喝酒。 只是犀利的目光,自发现涂婳身上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之后,随时都会留有一丝余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时刻注意到她眸光之中的变化,以便他更好确定,那一瞬间的察觉并不是他的眼花。 然而,就在他将观察到下一次时,身旁的位置,忽然坐下另一个人。 秦朗突然同父亲老秦同志换了个座位,换到了好友谢淮楼身边。 谢淮楼有些意外地抬眼打量他。 眼神里写着一丝疑问:? 秦朗坐好后,拿起酒分别给两个人一人倒了一杯。 几个长辈们正聊到长山里今年封山时,山里发生的一件奇怪事,那边聊的正火热呢。 这一边,秦朗在谢淮楼的目光再次投向对面涂婳脸上时,忽然伸手拍了一下谢淮楼。 “三哥,碰一杯?” “三哥?” 一连两声,谢淮楼不得不应,低头提杯时,余光中似乎感觉到,自己刚好错过涂婳眼中那蓦然一亮的瞬间。 谢淮楼抬眸深深看了面前一眼。 秦朗有问题。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九章 终于有了新消息! 酒杯轻轻相碰,在空中碰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涂婳垂眸查看系统上正在缓慢变化增加着的数据,听见旁边一声脆响,不觉抬起头,刚好看见秦朗和谢淮楼两人喝酒低语的样子。 她注意力不在那边,也没有注意他们俩在聊什么话题。 涂婳现在的心思,都在系统个人面板上的数据变化。 甚至为了测试这一桌家常饭里,还有没有同样可以增加能量数值的菜,她状态自然地每隔一会分别都“尝试”了一口。 在旁人眼中,反而看她胃口很好的样子。 尤其是秦捡,见她双眼亮晶晶地对他安排的这一桌饭菜很感兴趣的样子,身为主人,能够让客人高高兴兴,心里也是很满足的。 秦捡心里暗暗惊讶,虽然第一次跟眼前的涂婳接触,但很奇妙的是,对方身上的磁场,会很自然地感到放松。 这样平顺温和的气场,很少在像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中发现。 “看来,今天我备出的这一桌,还算比较合涂小姐的胃口吧?多吃点,别客气。”秦捡笑着招呼道。 涂婳闻言抬头,对上秦捡眼中的笑意,脸色红润了些,连连点头,感谢了几句。 秦捡笑笑,抬手请涂婳自便,怕她拘束,转头和同龄的秦中良两个人聊到其他事。 涂婳暗中“检测”还有哪道菜里还有系统可以采集的能量,忽然被打算,愣了下见秦捡已经同老秦同志谈到其他的事情,眸光闪了两下,接着吃饭接着“试”。 她“胃口大开”的样子,谢淮楼不想注意都难。 谢淮楼心里暗自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那一瞬的惊讶之色后,他不自觉地,视线总会注意到涂婳的那双好看到有些亮的眼睛。 今日,她那双眼睛格外容易引起他的注意。 谢淮楼一向敏锐,发现涂婳身上的异样之处不久,他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件小事。 也许是他误会了,但兄弟秦朗奇怪的迹象,实在是有悖常理。 每当他感觉什么想要多看涂婳两眼时,身旁的好友秦朗总会突然提出一个话题,把他的注意力拽过去说两句。 一会是询问谢斯铭在海城的恢复状况如何? 醒来后有没有检查,有没有后遗症等等。 一会是主动拿出手机,特意翻出蓝家舅舅往这边赶路途中发给他这个大外甥的消息给他看。 间或跟他探讨一下,现在这个时代,什么样的东西算上是有灵气的。 谢淮楼几次很想把耳旁听见的话题掠过去,他想好好看看涂婳身上那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可惜,次次仿佛被某人刻意“打断”。 谢淮楼忽然不说话了,抿了一口酒,任秦朗在耳边唠唠叨叨,沉眸盯着杯中酒,一直等到秦朗再次倒酒时,他才抬起一双黑眸,犀利的目光牢牢锁住秦朗。 “秦朗。” 秦朗自然而然应了声,“嗯?” “你在替她挡什么?”谢淮楼眯了下眼。 秦朗骤然抬头看他。 “你怕我找她麻烦?” 秦朗眸光一动,没说话。 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回答。 谢淮楼见状,提杯又喝了一口,酒杯轻轻放下时,秦朗听见他低声说:“你以前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 说完,再次看向对面。 涂婳正夹了一口菌菜入口,下一秒,秀眉挑起,眼睛睁大,一副感到意外和欣喜的表情。????谢淮楼眯眼扫了眼,转头盯着秦朗那张欲言又止的脸。 见他眸光暗动,显然正在思考什么。 谢淮楼沉吟半晌儿,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跟自己兄弟绕弯子,提筷夹了一道菜,配酒吃完,嗓音低沉道:“涂小姐来历跟别人不太一样,我以为你也应该发现了端倪吧?” 淡淡说完,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也许是我眼花,方才从外面进来,我好像看见涂小姐手中那把折扇突然闪了几下光芒。”停顿了下,“还挺好看的。” 用最普通淡然的口气,说了一件秦朗听完心跳加速的话。 身旁果然传来一声惊讶的低低倒吸气声。 他给了秦朗几秒时间,才放下筷子转头盯着他。 “你说是不是我眼花了?” 秦朗看着他,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 他因为一时惊讶,不觉转头去看涂婳,涂婳正看完系统屏幕上增加的能量,心里正高兴,一抬头,赫然对上两双深意不同的目光。 她看看秦朗那双困惑带着担心的目光,再看看谢淮楼那一副笃定带着些探究的目光,神情微怔。 “怎么了?” 她不解说道。 秦朗张了张,想说什么,黑眸闪了又闪,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两圈,一张嘴,却是问涂婳喜欢哪道菜?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问的涂婳一头雾水。 她下意思地碰了碰手边的鸡汤,说:“这个。” 因为只有这个纯自然无公害的野参炖的鸡汤,在系统那里增加的能量最多。 秦朗:…… 涂婳发现,她说完这话之后,谢淮楼忽然扭头盯了秦朗一眼,而且那目光极具审视之意。 好像,秦朗想问的话,并不是方才那一句。 涂婳不自觉放下筷子,实现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两圈。 “怎么了?” “哦,没事,其他的也都很好,你多吃点。”秦朗急忙说。 涂婳不禁眯了下眼,目光直直看向谢淮楼,总觉得他们俩刚才聊的什么话题与自己有关。 秦朗分明想问自己的,不是这个。 “你们三个,别光说话,该吃吃,该聊聊,等吃过饭你们随我出去一趟,我估计有个东西,兴许能满足涂小姐需要的。” 说着,秦捡晃了下手里的手机,示意他刚才收到了消息。 老秦同志一旁说:“有消息了,不如早去早看?” 秦捡:“还得些功夫才能去看,咱们先吃饭。” 一听秦捡这边有了关于灵气之物的新消息,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拉回到了秦捡的话题里。 尤其是涂婳,脸上的欣喜一览无余。 谢淮楼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她,就在方才那一瞬间。 他又看见了! 明明因为听见好消息而生动的脸庞,眼睛里的光芒却不见更加鲜亮,反而骤然黯了一度! 今日暂时一更,大家看完别等~早些睡觉啊!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章 家神可是厌弃了? 系统在缓慢地增加能量。 涂婳虽然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但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意识里的偶发的愉悦。 只是,因为记挂着谢豫川那边的情况,她每隔一段时间,会打开系统屏幕扫一眼。 在确定谢豫川那边的生命体征没有剧烈变化后,才会放心收起。 “如果修复的结果会早一旦的话,尽早提醒我一声。” 涂婳同系统交代道。 【好的,宿主。】 系统默默收集着能量,暗中修复着故障,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很长时间,涂婳不再喊它的话,系统几乎不会主动再次现身。 谢淮楼自从发现涂婳的眼中不时有“异样”状况发生后,眸光对她的探查变的更加隐晦一些,也不像之前那般暗中注视许久,反而像是对涂婳的异常反应多了探测的雷达一般。 每次涂婳眸光暗动时,他总会凭着直觉扫上一眼。 如此反复几次,秦朗终于不再掺和在他们中间。 他已经确信,谢淮楼应该是已经发现了涂婳身上某种异常的反应。 涂婳后知后觉,也发现了谢淮楼对自己那意味不明且似有似无的目光。 起初慌了一瞬,不过从系统那确认谢淮楼并没有发现系统的存在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偶尔还会反向地用回盯对方。 以眼神“询问”谢淮楼,意欲何为? 两人的目光偶尔碰撞几次后,谢淮楼不再继续,涂婳也不追究。 一个压下心中浓浓的猜测和疑问,一个暗暗提醒自己,谢淮楼果然不是一个适合亲近的人。 太精明和警觉的人,会让人不由多出许多压力。 但似乎,谢淮楼给她感觉,也根本不在意自己给别人造成什么压力。 秦朗猜不透谢淮楼心底里真正的心思,但他对谢淮楼还算了解,见他已经不再把大量的视线投注在涂婳身上,心里便知道,对方应该是暂时“偃旗息鼓”了。 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的秦朗,提心吊胆忙活一通后,再次回到靠近涂婳身边比较近的地方,突然脑子一阵清明闪过。 秦朗:? 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是在做什么。 涂婳饭量不算大,但今天菜好饭香,很是有食欲,再加上还有“能量”可以暗中收集的好事,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秦朗过来询问她吃的如何时,涂婳小声地同他说:“好吃,好像吃多了。” 秦朗闻言,不禁莞尔。 左右看了看,微微起身给她拿来点助消化的饮品,“尝尝这个,解腻。” “谢谢。”涂婳扶杯道谢。 说来也奇怪,在涂婳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她对秦朗的亲近和示好,好像变得不像从前那般客气,好像越发放松和自然许多。 只这细微的一点,就连秦朗自己都感觉得到了。 心里都不免会猜想,难道还真是像他们长辈说那样?因为有贵人运的缘故? 不过秦朗一向不太会去过多的思考这种内耗的问题。 有缘就是有缘,哪怕就是他单方面的对涂婳有些眼缘,那也足以促使他想要跟她结交个朋友。 两个人之间流畅而自然的“互动”,不知不觉间落在旁人眼中。 秦捡和老秦同志的目光中,并不遮掩那丝欣慰。 李元萧则心中暗暗称奇,亲眼所见自己之前预测的一幕,这样的经验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他忍不住会想,难怪李家祖训,一定要家族解了禁忌“下山”入世后,才能有机缘,原来祖上诚不我欺。 涂婳是真吃多了。 再也吃不下了,捧着消食解腻的饮品慢啄,一脸满足的模样给了主人秦捡莫大的满足感,看着涂婳吃饭,感觉自己食欲大开,都能再吃一大碗。 一顿饭,宾主尽欢。 待到一顿宴席快要结束时,秦捡的手机响了,须臾片刻,秦朗的手机也有电话打了进来。 秦朗打了个招呼,起身往外走,到外面接电话。 涂婳的视线一路随他出去,观察了一会,发现院子里接完电话的秦朗,忽然往外走。 涂婳微愣。 下一秒,谢淮楼电话铃声在她身后响起。????涂婳转头,只见谢淮楼拿着电话听了会,便起身捞起一旁的大衣,对秦捡和老秦同志说:“我出去接个人。” “好,有事先去忙。”秦捡点点头笑道。 谢淮楼点头,出去前看了涂婳一眼。 涂婳没太看明白他临走之前的那个眼神,等她想问时,谢淮楼已经出去了。 老秦同志看了会,一直到谢淮楼的身影也一路大步消失在大门口时,才转头好奇地跟秦捡说:“谁来了,这两人都出去了?” 秦捡暗暗思肘了片刻,朗声笑道:“许也是故人登门。” 老秦同志闻言,不觉转眸看向李元萧,二人下一秒的动作都有些类似。 各掐各卦。 秦捡看了一眼两人的小动作,不觉微微勾了勾唇角,转头对上涂婳的眼睛。 “涂丫头,咱爷俩互相加个微信?” 涂婳一时没听准:? “微信。”秦捡笑呵呵地举起自己的手机,对着她晃了两下。 涂婳立刻回神,“好,好,秦先生。” 连忙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扫码功能,礼貌起身走过去。 老秦同志眼睁睁看着秦捡和涂婳两个人互加好友,等他们加完,很是热情地打开自己的,“如若不嫌,咱俩也加一个?” “涂姐,咱俩也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李元萧笑呵呵地也递上了自己的。 于是,等到涂婳重新坐下后,微信主页面,已经多了三个新的对话框。 看着手机里赫然多出的三个大佬的联系方式,涂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不是太懂秦捡忽然要加她联系方式的意思。 秦捡这个长辈相处起来,确实让人很舒服。 涂婳无论如何看,都不觉得秦捡像外人形容的那种独自隐居在深山老林潜心修行的模样,反而感觉他嬉笑怒骂的,日子过的悠闲又自在,同其他人没有太大的不同。 如果不是秦朗跟她说,再加上今日她亲眼所见秦捡的能耐有多大,恐怕在路上碰见秦捡这个样子,她并不会觉得对方会这么厉害。 涂婳一时走神时,老秦同志低头看了眼手机,忽然抬头说:“我就说呢,这俩孩子怎么一起出去了。” “哦?怎么了。”秦捡问。 “雷家来人了。” 刚说完,只见儿子的对话框又发上来一条:爸,我小舅也来了。 老秦同志的五官瞬间拧巴到一起。 秦捡:“你那什么表情?” 老秦同志语气有些发燥,嫌弃道:“怎么哪儿都有他蓝桥在。” 秦捡一愣,旋即大笑连连,最后真是忍不住点着手指头无奈道:“你啊,一点小事记人这么长时间,何苦来哉。” “谁让他把主意打到秦朗身上。” “兴许是为了孩子好。” “那去找那头的大外甥啊,找秦朗干什么,他不知道我们秦家这一代就这一个孩子?小秦爷,一会他到了胡咧咧,你可别替他说话,咱俩可才是一家人。” 秦捡忍俊不禁,“好、好。” 无奈摇头失笑,视线掠过秦中良,无意中扫到低头看手机的涂婳脸上时。 见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在看她。 他刚想开口说话,眸光瞬间被眼前一阵气息扭曲的恍惚感攫住! 胸腔只觉被一股重压击中。 神智清明,但那一刹那间他只觉身形迟滞。 只短短几秒后,才浑身一阵轻松,眼前一切如故,恍如错觉。 涂婳盯着手机屏幕,本在回复信息中,蓦然间,一个仿佛安静了许久的头像终于跃然在顶。 一条来自大梁罪臣谢豫川的新消息: 「谢豫川:家神可是厌弃了豫川?」 涂婳:!!!!! 卧槽,通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一章 单凭家神责罚 心口噗通一跳! 惊见谢豫川的消息,涂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点开,退出,又点开。 确信新消息确实是来自于谢豫川,骤然升起的喜悦忍不住蔓延眉梢眼角。 “系统!系统!系统!” 一秒不到,系统及时回应。 【在!】 涂婳难以掩藏这一刻的欣喜:“你修复好穿越通道了?我收到谢豫川的消息了!” 此刻,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能够跟谢豫川之间恢复通话更让她高兴的。 一边高兴地在脑海中与系统交流,一边想也没想在手机上打字,及时回消息。 明明断联的时间并不没有很长,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豫川那边正是关键的时候,而她却远水救不了近火,心里始终因放不下而忐忑不安,总觉得这时间过的异常漫长。 系统:【能让宿主,高兴是我的荣幸,不过实在抱歉,因为能量的收集,依旧达不到完全驱动的标注,所以只能暂时先行修复一下两界的通话通能,如果完全修复跨界的功能,还是需要宿主辛苦一些,努力一点。】 系统说的委婉,生怕宿主涂婳觉得它敷衍,但系统已经是在程序规则之外,因为宿主涂婳看重的主次,而特别从秦捡安排的这一顿饭中,采集了系统能够采集的能量,集中到一起,再加上另一边大梁的时空,也因为一点“意外”的收获,而获得了一次难得的机动机会。 于是系统便先行修复了涂婳和谢豫川之间的语音通话功能。 本以为涂婳不会满意,不想涂婳这次非但没有说它,反而在听完解释后,还“鼓励”它这一次的判断相当成功。 出乎意料之外的夸赞,令系统十分受用。 没想到讨好自家的宿主如此简单! 系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就潜下去了。 涂婳打字打到一半,谢豫川的对话框中又推上来一天新的信息: 「谢豫川:豫川若有何不妥之处,冒犯神威,单凭家神责罚。只是……家神可否给豫川一次改错的机会。」 字字不提家神放弃,却字字透着一丝惶恐。 涂婳盯着这条新的消息,指尖突然顿住,眉头不由轻蹙了下。 她仿佛透过这两行文字,隔空看见谢豫川那张沉思中坚毅静默的表情。 指尖往下拉了拉,在两人断联的这一段时间内,系统并没有接收到谢豫川其他的心声。 她并不能从这两句话中判断谢豫川那边,在这期间心里多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只是说不上来,明明两句并不出格的话,却让她在通联的高兴之余,心里又有那么一点涩意。 ——没有,你想多了,我是…… 看着对话框里自己回复的消息,涂婳沉默一秒,点了点删除键。 换了一句话。 涂婳打字回复道:“谢豫川,你伤势如何?” 信号延迟了片刻,才成功发出! 涂婳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系统果真是修复好了。 虽然还不能直接穿到大梁,穿到谢豫川身边,但两个人之间,至少可以像以前一样,能够做到直接“沟通”了,也算不错了。 消息发出,涂婳盯着手机屏幕静等了谢豫川一会消息。????然而意外地是,对话框上竟然没有对方一丝回应。 涂婳神情诧异:? 是她发的消息,没有传达过去? 还是系统有问题? 还是谢豫川那边没听见她这个“家神”的声音? 愣神间,她突然听见秦捡开口问她。 “涂小姐,你幼时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性命攸关的时刻?” 涂婳听到这话,不由抬起头愣了一下。 “秦先生,您是问我小时候吗?” “是的。”秦捡微笑着点了点头。 涂婳虽然不明白,秦捡为何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但仍然回想了一下儿时之事。 不一会儿,她摇了摇头。 “没有秦先生您说的那种状况,只是小时候有过几次平常受伤的情况发生过,但都不危机性命。” “嗯,好。”秦捡见她摇头,笑呵呵地点头,“没有性命之忧那是最好不过了。” 眸光见她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知她此刻应是有事,便抬手示意,让她随意,先忙要事。 自己则反而同身旁的秦中良以及李元萧两人谈及点李家下山之事。 李元萧身为李家后人,在刚刚成年之时便有此莫大的机缘,作为李元萧的师叔,秦捡还是有心想要帮他这个师侄一下的。 秦中良作为自家族人,虽然天资上,不算秦家族中最有天赋之人,但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个人能力上,都算得上秦家中上之资。 论阅历,二十多年的工作经验,足迹遍布五湖四海,除了个人原因,总是在对跟蓝家有关的事情上,容易犯点小错,大事上,秦捡很希望秦中良能够帮助李元萧顺利“入世”。 李元萧聪明、机智、老练谈不上,但绝对也不是那种热血冲头逞凶好斗的年轻人。 有秦捡中间提点,他当即起身给秦中良倒了一杯酒,态度认真诚恳:“还望秦叔多多提携!不吝赐教。” “哎呦哎呦!小师叔您这话可是严重了,你这辈分在那呢,何况还有家学,哪里就让我赐教了,我这点东西在您那,根本不够看!” 李元萧看了眼秦捡,见秦捡冲他点了点头,转脸笑道:“秦叔是不是觉得我孺子不可教啊?” 秦中良当即啧了一声,急道:“哪能啊!我这是不敢教,再说了,李家的本事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堪比神迹!” 老秦同志一想起李家供奉那神奇的一幕,就忍不住冲李元萧竖起大拇指:“牛得嘞!!!” 秦捡见秦中良那表情,也不像是故意推脱,反倒笑呵呵道:“行啦,我还不晓得你那心思。” 主动提杯,带动身旁两个人一起举杯,酒桌上总是好说话的。 秦捡说:“元萧的父亲,与我有同门之谊,咱们俩家早有交往,也算是一家人,元萧天资好,但是对人情世故,毕竟年轻,总是不如你这种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来的要适应的好,有问题你盯着点,总比他自己东撞西撞要好。”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二章 这不像谢豫川的口吻 “我看秦朗那孩子,你就盯的挺好的,年纪轻轻的,行事游刃有余,心性也好。” 秦捡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秦中良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笑呵呵地说:“不怕我把孩子带沟里去啊?” 秦捡笑:“今时不同往日喽。” 一句话,话里有话。 秦中良猜个半懂,总感觉他们秦家这位大佬,不像是一时兴起开了这个头,但确实他一时也不太能悟出来,秦捡特意让他一旁帮着点李元萧是何用意。 不过,老秦同志有一个优秀的品质,就是不咋内耗。 一时想不明白的事情,先放着不想,寻思着本来自己也惦记着跟李家这位后人打好关系,现在中间再加上秦捡这一层关系。 秦中良欣然应允!高兴还来不及。 三人碰杯,彼此心里意会。 秦捡仰头喝酒时,忽然再次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恍惚感突然袭来! 若不是他之前有过一次感应,这次定没注意到。 几乎是刹那间的恍惚感,从头脑之中倏忽穿过…… 那一瞬的感觉,极其怪异。 他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而今天,他竟然屡次察觉出异样发生。 目光不由自主地探向低头正在手机上打字的涂婳身上。 深邃的眼底若有所思。 今日来客,可以说除了海城谢家的后人谢淮楼之外,只有眼前这位涂小姐,是他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人。 而今日种种超出他意料之外的异样状况发生,似乎都与眼前的涂婳,有着隐隐地关联。 此刻,屋中秦中良和李元萧都是他熟悉之人,谢淮楼也不在家中,眼前唯有涂婳一人。 已经感应到两次了…… 秦捡突然不说话地看了涂婳一眼,身旁秦中良眼神极快。 “怎么了?” 秦捡沉思片刻,低声询问老秦同志,“中良啊,你刚才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老秦同志一脸懵:“?” 秦捡想了想,转头问另一边:“元萧,刚才……头晕吗?” 李元萧看了眼对面毫无所觉的老秦同志一眼,想了下,摇头道:“师叔,没有。” 说完,低头看了眼杯中酒。 抬头问:“是不是酒喝多了?” 不是。 秦捡摇了摇头,他很确定方才自己感觉到的,那一刹那间的恍惚感,肯定不是因为酒水的原因。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异样的感觉,总像是因为眼前的涂婳的缘故。 而涂婳,因为系统重新修复好了跟谢豫川之间的通话功能,激动之余,注意力都在手机上。 根本没注意到另外三人悄悄注视她的目光。 屋子里,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只凝神在脑中暗自嘀咕,谢豫川那边没收到她的消息? 等了一会,不见回应。 刚打了一个问号,忽见对话框中,像是疯了一般无限弹射谢豫川一片炸了的脑电波! 「谢豫川:!!!!!!!」 「谢豫川:可是家神回来了???」 …… 一连串的信息弹屏,涂婳差点因为一时“惊吓”把手机抖落在地!????而就在谢豫川突然刷屏的这一瞬间。 秦捡赫然发现,涂婳脸上的表情突变的那一刻,他的太阳穴,也正是跳的最猛烈的一瞬。 秦捡心底暗惊! 涂婳稳住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不停滚动的对话框,心道: 谢豫川这是被吓着了? 还是憋着了? 不过,从谢豫川这一连串发个不停的“心声”,涂婳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一会,也没有中途打断对方乍闻家神“声音”后的激动情绪。 直到谢豫川刷屏的频率越来越慢之后,涂婳终于看见了谢豫川最后认认真真回答她的那个问题。 「谢豫川:豫川一时不察,受了点外伤,不及性命之忧,只是挨些折腾罢了,家神不必担心,应是能受得住的。」 涂婳一时愣了…… 好半晌儿,盯着谢豫川发来的这条最新消息,还以为对面发错了! 怎么看,这话怎么不像是从她认识的那个谢豫川嘴里能说出的话。 涂婳怔愣了片刻。 忍不住在眼前打开了系统屏幕,而且特意翻出谢豫川的个人生命体征的那个数据栏。 扫了两眼。 虚拟屏幕上,系统数据上,明明显示着谢豫川此刻的身体状况,已经趋于平稳状况。 而且基本数据已经跟出发剿匪之前,相差无几。 这不是说明谢豫川此刻,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记得自己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曾经给他留下过“急救药”的。 以她对谢豫川以往的了解,这人一向情绪内敛,报喜不报忧的。 怎么突然之间,这发来的消息,她怎么瞧着,怎么觉着这口吻……不像谢豫川的! 他…… 涂婳怔愣之间,对话框中,又发来一条新的消息。 「谢豫川:豫川已带人攻入匪寨,青龙寨中有些蹊跷之处,豫川心有疑窦,静等家神来时,一一详诉。」 新的消息……更不像是谢豫川一贯说话的样子了! 涂婳眼底惊诧,一时没注意表情。 落在旁边三人眼中,李元萧嘴快一些,不禁出声询问道:“涂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冷不丁听见身旁的声音,涂婳眸光惊了下,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们三人。 涂婳:…… 李元萧等三人被她的眼神看的也有些怔了下。 李元萧:“涂姐?” 涂婳回神:“哦,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收到一个朋友的消息,有些惊讶。” “小涂啊,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就说啊,来都来了,除了找东西,其他的事情,要是能帮忙的话,你也别客气。”秦捡笑说。 涂婳点头应道:“嗯,我知道,秦先生,谢谢。” 秦捡扫了眼她手中的手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眸底的光微微闪了两下。 直觉越发让他对她口中所说的那位“朋友”深感兴趣。 偏偏她表情有变的那一瞬间,恍惚感骤然袭来,真是意外地巧合。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涂婳说完,低头随手打出一个问号。 涂婳:“?” 涂婳:“谢豫……川?” 涂婳:谢豫川,你被夺舍了? 谢豫川:…………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三章 再次通神难掩激动 谢豫……川? 耳边一声略带迟疑的声音,远远胜过谢豫川听过的所有悠扬乐音。 强行维持的沉稳,险些碎裂。 激动之下,谢豫川忍不住低头,以手挡嘴,深深呼吸,缓缓平复此刻狂乱的心跳。 家神她,还在! 他以为,以为…… 压抑许久的后怕情绪,此刻翻涌上来,脑中嗡嗡作响。 双耳,霎时晕上血色。 谢豫川只觉脸上发热,也不知是因为一早下来不停打斗的缘故,还是惊吓之后突然迎来的惊喜,哪怕他现在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耳边清晰鼓噪的心跳声,也提醒着他此刻自己心底的激动。 “将军?里面搜过了,只有浮财没有贼寇,但后面有逃走的痕迹,属下已安排人去追。” 奉谢豫川之命,带人又去四周搜罗一圈的卫狮,回来复命道。 然而,卫狮发现,自己一五一十汇报完后,却不见谢豫川有何反应。 反而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激动。 卫狮心里惊讶:? 将军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他绕了一圈回来之后,将军好像变了似的。 头顶的阳光,照射在谢豫川手上那把寒气逼人的枪刃上,银光凛凛。 卫狮觉得自己再看多少次,还是羡慕。 真是一把神枪! 神仙送的东西,就是好。 谢豫川还沉浸在能够再次【通神】的惊喜之中,偶尔抬头扫到卫狮那好奇的目光,冷不丁惊了一下,旋即淡了淡激动的神色,沉声问道:“都排查完了?” 卫狮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 他刚刚向将军回禀完,难道将军方才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吗? 卫狮愣了下,轻咳了下嗓子,打算再重复一遍。 刚启唇复述了一遍开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六哥!六哥!!!” 卫狮来不及回头,只见一道黑影唰地一下,从他身旁闪过,冲到了谢豫川的面前。 谢武英总算是能跟六哥踏踏实实说两句话了! 再次看见谢豫川,谢武英不知有多高兴,一股脑冲过来,恨不得把自己这段时间里,经历过的事,全都跟他六哥好好说说。 “六哥,我和赵大哥已经带人里外转完了,寨子里被扣押的那些人,已经全部都我山下护送了,赵大哥说山下有官府的人接手。” 谢武英一口气抢在卫狮之前说完话后,一转头,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卫狮。 对方人高马大,一身行伍气质,不用多看就知道对方什么身份。 今日剿匪,谢武英是知道六哥手下有人,也听过大名,他脑子转的快,眼珠转了转,热情猜测道:“六哥,这位……就是卫将军吧?” 他问时,目光是盯着卫狮的。 少年钦佩的目光,还是令卫狮十分受用的。 卫狮也是谨慎机敏之人,刚才听面前这年轻的郎君唤谢将军为“六哥”,心里微动,想起行动之前,另一位同样唤将军六哥之人。 当即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卫狮笑了下,双手在身前抱拳,笑道:“在下卫狮,见过武英少爷!” 谢武英急忙回礼,笑容满面激动道:“卫将军多礼了,今日多亏有你们,不然我这条小命,指不定就扔在这破寨子里了。”????卫狮朗声笑了笑,虽然初次接触,但他对身带英武之气的谢家少年郎君,眼底还是十分赞赏的。 另一位一路随行的文杰少爷,身上书生气息要多一些。 尽管谢文杰在卫狮眼中,也颇有几分谢家风骨和年轻的勇气在身上。 但相较眼前这位一看就是身上有拳脚功夫的谢家郎君,卫狮的好感还是会不由自主更多一些。 打眼一瞅,就能问出彼此身上如出一辙的武将气息。 想着谢家军还有指望,卫狮心里说不开心是假的。 因此,他看谢武英的目光越发满意。 想着对方如此年纪,还能心甘情愿陪着谢豫川一起流放寮州,卫狮对他的评价更加几分。 正打量谢武英,忽听谢豫川开口。 “卫狮,都排查完了?” 卫狮连忙转头,正色回复道:“回将军,山顶主寨里已经排查完,贼人或擒,或逃,藏匿之人,应该是没有了,山中搜出不少金银财务,已命人看押,听将军之命,再行定夺。” 谢豫川从通神的状态中,暂时回神,听完属下卫狮的汇报,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沉声问道:“给韩其光发消息。” “已经给韩公子发完了。”卫狮道。 谢豫川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一脸兴奋的谢武英,“赵恭没跟着你?” 谢武英站在一旁,一直等到六哥和卫狮之间说完话,才心情亢奋地同谢豫川说话。 “赵大哥一直护着我,六哥,没想到这寨子不大,犄角旮旯里还真扣了不少人,不过你放心,我跟着赵大哥他们已经搜了一圈,该送的送,暂时送不来的他去安排了,我是听六哥你这边已经妥了,才过来的。” 谢武英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阵仗的事,年轻人再想保持稳重,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奋。 只是,谢武英很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谢武英打量自家六哥。 谢武英:? 怎么感觉六哥听他说话有些心不在焉? 本就机灵,谢武英又不像谢文杰一般,中途察觉到自家六哥和家神之间的“问题”,黑眼珠骨碌转了转,一下子想到某种可能。 谢武英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六哥?你是不是……通神呢?” 一听“通神”二字。 就连旁边的卫狮,都不由正色起来,目露担心,生怕自己一时的莽撞,是不是打扰了将军和神明之间的沟通? 难怪他第一次说话时,将军恍若未闻的样子。 原来是正在与神明交流吗? 卫狮想象不到,以自家将军谢豫川一介凡人之神,到底是如何与天外的神仙沟通的,但这不妨碍卫将军此时此刻,激情澎湃的心情。 骄傲,自豪。 恍然觉得自己身高三丈,脊骨钢直。 背靠神明庇护,莫名硬气。 谢武英这一问,哪怕是再早一点问,谢豫川都觉得,自己恐怕没有那么足的底气回答他。 而现在,不一样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四章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 惶恐不安的心,终于踏实落地了。 自山洞离开时,那一幕“意外”发生后,谢豫川心里始终压了一点不安。 家神不言不语,存取物资的法术失灵,甚至他都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仙迹”,哪怕他神色如常,按计划行事,只要稍有空隙之时,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往家神之事上多想。 心中发出去的意念,不知有多少。 却始终不见回应。 直到他不放弃,在屡次尝试后,终于可以再次被允许使用神仙空间法术后,他心里的巨石才落下一半。 而另一半,始终吊着,等不到谢家神明一丝回应。 谢豫川在不明神仙本意的猜测中,等了又等。 心中杂念不断。 无人知道,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去猜想过,家神突然不愿再理会他,是不是因为那山洞…… 或者是一旁“见”他大开杀戒了? 只有在他全神贯注解决眼前的剿匪之事时,他才能暂时停下不停思考家神的心神。 山寨已被控制,信号一出,山下必有贼寇掉头杀回。 有去有回,有攻有守,谢豫川正等着一波山贼去而复返。 不想,就在他已经有些放弃之时,耳边却忽然听见了家神再次响起的声音。 心中惊喜,溢于言表。 谢武英与他走了一路,就他六哥脸上平日里的模样,他一看顿时就明白了! 六哥肯定是跟家神“说话”呢。 不然六哥的眼神不会这么高兴。 只是,谢武英心里也有点奇怪,六哥不是经常同家神交流吗? 怎么他感觉六哥此刻脸上的表情,似乎显得格外地……高兴! 甚至,高兴都不足以形容呢,看着那张脸,谢武英感觉自己头一次在六哥的脸上,看见那样激动的表情。 嘿,真是奇了怪了。 已经脱离谢家几日的谢武英,根本不知道此刻身旁的谢豫川,究竟经历了什么。 还是后来同好兄弟谢文杰碰头后,聊到这事时,从谢文杰那听说了其中的一点“小插曲”后,回想此刻时,才恍然回魂六哥谢豫为何这副表情,也吓出一声冷汗。 谢豫川在同家神,在谢家人眼中,比任何事都要大。 谢武英见六哥没有否认,当下便把自己后面想说的那些话,全都识趣地咽了回去。 反正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一时。 当即转头,一脸兴奋又激动地看向卫狮。 不能打扰六哥,可是还有别人啊。 经过这一次的亲身锻炼,谢武英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谢家的血脉,仿佛在这一刻觉醒,他现在看卫狮的眼神里,都带着跃跃欲试的热情和火焰。 卫狮久经沙场,少年眼中膨胀的热情,他早就见惯了。 这才是将门之后,无论远近,但流一丝谢家血脉,便自有武门遗风。 卫狮看谢武英,眼神中都透着喜爱。 他也是知趣之人,此刻静“候”各方进一步消息,尚有一点时间。 自家将军通神中,就像谢武英之举,他也不再打扰。 两人不约而同,远离谢豫川所在的地方几步,不远不近站在附近,拦下了其他后续前来汇报消息的声音。 来人近亲,纷纷减缓步伐,降低音量。 谢豫川本欲解释什么,然而想说的话,刚到嘴边,耳边便响起让他安心不已的声音。 家神。 谢豫川转身,背对身后众人,面朝眼前连绵起伏地群山峻岭,沉心静气,听完家神的询问后。 沉思许久,才违背了平日里自己习惯的说话方式,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样的话,怎么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去。 可他说都说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书,等他迟迟等不到家神的回音后,心里正忐忑是不是自己这么说话不妥时。 家神她……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了。 只是…… 一声清浅又困惑的嗓音,蓦然在耳根处响起。 谢豫川只觉得胸腔内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耳边,轻轻地一声“呃?”,尾音悠长。 谢豫川心口噗通一下。 石头还没落下,只听家神下一句疑问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谢豫……川?” 他的名字在家神的声音里,仿佛有了不一样的重量。 尤其是最后的那一个“川”字。 谢豫川仿佛莫名看到一张模糊的法相上,那微微皱起的眉峰。 心口猛地一下,仿佛被什么沉重之物,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谢豫川心神一晃,在涂婳询问的那句话,刚刚落下后,连忙凝神回应。 “家神在上,豫川在此,听家神吩咐。” 在心中凝神说完,谢豫川深吸一口气,将顶到胸腔上的那一丝慌乱,暗暗压了下去。 就在这一刻,谢豫川几乎是直觉般地,突然察觉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他和家神之间,已经不是互相联系过一次两次了。 家神怎么会对他的身份……生疑? 要么,家神此刻,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要么……是他行为过于异常。 才让家神,一时不适?! 突然间,意识到这一点。 谢豫川整个人怔了下。 他闭了闭眼,仿佛闭上眼,方才他隐晦而故意说出的那样的话,就好像没有说过一般。 然而,掩耳盗铃终究没什么用。 须臾之后,谢豫川沉了沉心神,再次睁开眼。 不在抗拒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对! 他刚才那般说与家神,就是故意的。 心有所想,才有那样的想法。 已经是第二次与家神之间失去了联系,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像当初失去家人那般,让他无法接受。 可两次险些与家神彻底失去联系,谢豫川已经无法哄骗自己接受,总有一日,他和神明之间是要分别的。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 他都难以控制那种从后背赫然扑过来的孤独感。 肩头的伤,已经不疼了。 可谢豫川仍然记得,受伤的那一刹那,他心里以为家神会出现在他身旁。 然而…… 谢豫川心底有些复杂,他此刻其实很想坦诚地询问对方。 家神……还会来他身边吗? 连绵的山脉,起起伏伏,像他此刻微乱的心绪。 谢豫川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有些变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五章 久仰大名今日有幸 看到谢豫川发来的消息。 涂婳的目光沉了沉,心里落了定。 应是谢豫川不假。 “系统?你这修复时空通道后,那边连接的是谢豫川吧?” 系统:【是的,宿主。】 有了系统的保证,涂婳便放心大胆地同另一边的谢豫川交流。 只是刚发了一条信息,外面院门口便有一阵杂音传来。 “林天凡,你…”谢青青吃惊地望着林天凡,她万万没有想到,林天凡居然会趁机发起捐款来帮助她。她水灵的大眸子,瞬间就留下了两条泪水,一动不动的望着林天凡。 柳凤曦带着如梦,妙风三人离开帝圣湖后,并没有直接回将军府,而是去了帝都最出名的茶馆,选了个靠窗的桌位坐了近两个时辰,见窗外天色渐暗,便带着三婢回了将军府。 “太神奇了!龙守护者果然像传说中所说的那样,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大哥的病有的医治了。感谢龙祖显灵,感谢龙祖显灵。”宏飞不停的朝拜着。 邵云气得用手一提拐杖,吼道:“你必须娶了她。”米柯吃惊的抬起头,看到罗管家示意她不要出声,静静的没有开口说什么。 中午十二点后,车子终于停在阴山脚下的旅行社,秦斌探头看过去,之间在附件的几家酒店宾馆门口已经停满了车子,没想到这次的古武者盛会倒是将这里的经济拉动了。 有时,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载。而每次从外面回来,最长不过月余,少则三两天。她见到哥哥的时间越来越少,少到,她几乎天天都是在对哥哥的思念中度过。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林天凡立即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这个判断令他当场恼怒不已,妈的,这三个混蛋难道还真想将田川真子呆到这里肢解不成? 当面揭伤疤,最让人难堪的事莫过于此。魏大通的话一落,青州武院的武生便哄笑起来。杨仝脸色胀-红,有些语塞。 还不忘要告白,温其延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着,那样子真的是很滑稽。 这话说服了九天,他也觉得光从网上看不靠谱,还是亲眼去这个春天农家乐看看再说吧。 潇辰倒是没有必要跟着她去遭罪,直接绕开了那个地方,加速到了蓝星前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用这种海神的能力做这种事情,未免有点太过暴殄天物了。如果让吉尔汗这位海神的信徒知道,恐怕当天就回发生什么暴力事件。 “少装蒜,让你找的蓝色镯子。”醉心客敲了敲桌子,翻白眼瞪了潇辰一眼。 随着吕俊轻轻地抖动,这水浪好似忽然间翻涌起来,无比的真实。 竟然真的开出了一个61mm的赤血核桃?!这踏马要欧出外宇宙吗,你就是欧神本神吧? 九天伸手打断了一下,道,“那个,别叫我九总,听起来像酒桶,你还是叫我老板吧。”他刚刚对于这个称呼就很介意了,听着很不对味。 这话让三个老头勃然大怒,一个个撸起袖子,看起来是准备揍九天一顿。 当四条线合在一起的时候,中间的东西就会被碾碎,这可是烛龙灭却阵的核心仿制版,只是威力上跟真正的烛龙灭却阵有区别,功能上则是一样的。 所有弃儿在犹豫的时候,下意识转头寻找哈利。也就是矮人族的头目。他被韩弃大人委任负责这一切,此刻有事肯定都找他。 第五百五十六章 想同谢豫川说悄悄话 她刚离开。 屋子里,雷烬一直透过窗户目送涂婳的背影绕过院门口,消失在视野之内,才转头看向秦朗和谢淮楼两人。 “是不是我们过来,对涂小姐有些冒昧,或者失礼之处?” 雷葑也来回打量自己这俩结交的好友。 他也只在他俩嘴里听见过涂婳这个名字,从来没有正面跟对方接触过,根本不知道对方的 眼见着下面站着两人已经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鬼母温柔的笑了笑,望着煜城摇摇了头,示意煜城坐下。煜城不甘愿的收了身上的气场,瞪了清灵一眼,闷坐了回去。 王阳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取出四季云瓶,在王阳的灵力作用下,只见片刻之后便有一颗白色内丹从瓶口而出。 此时的风凌觉得林风除了知道林家之外,好像对其他的一点儿都不知道。不过他也不敢太怀疑林风的身份,毕竟这种事儿太多了,在十岁那年如果不是他的母亲心疼他,让他早点觉醒,估计他还在那个穷鬼的家里生活。 见到林宏飞逃而去,这一头巨大无比的妖兽顿时暴怒了起来,怒声嘶吼,身形迅猛的追击了上去。 眼见着宋秀军就要晕过去了,王阳直接拉开了宋秀岩,然后一脚踢开。 看完原身的经历,并且把自己给代入其中之后,丁云是真的很难不生气。 行车的途中,凌风又想了很多事,渐渐地一阵倦意袭来凌风就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颤抖的火焰瞬间收缩,待凝至一点极为刺眼的寸芒时,嗉的一声拖着残影钻入华清石中。 虽说年幼,但作为童星出道的日高理菜,深知社交这门学问的复杂,因此她善于观察他人的神色,以及判断什么时机,说什么样的话。 此刻虽看到林宏及时赶来,虽心中温暖,但也怕林宏再受林一山欺负。 “噌!”宛如一只老鼠,化神老者眨眼窜入了虚空,这个时候,众法宝已经将他刚才立身处的虚空打得微微战栗,似乎这处空间都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攻击。 “瘦猴子,你出关了吗?太好了!你已经没事了吧?”这时,周有财也从外边走了进来。 “嘻哈成性,难成大器,真不知那个以精明著称的家伙怎么会看上你,实在是瞎了他的鼠眼。”大汉翘起嘴角讽刺了唐川一句,手中出现了一个黄色的符篆。 甘敬笑了笑,下了车,紧了紧灰色风衣的领口,带着两位助理匆匆的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莫非这个古墓和自己的血狼鼎有着千丝万缕的练习?这就真的是一件想不通的事情了。 酒瓶子顷刻间便在十七的脑袋顶上绽开了花,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玻璃渣子。 十点多的晨光,斜撒着落霞山上的每一处境地,但参天树荫之下,却依然闲散着一片静寂,能让人仿佛忘记外面尘世的存在。 “求求你们,不要杀他,只要你们不杀他,你们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我只是求求你们,不要让他死。”她大哭起来,样子颇有些歇斯底里,神情惶恐无比。 “香儿……”王辰深情呼唤道,身体因为激动居然轻轻颤抖起来。 温虎仿若也是察觉到了苏情的目光,冲他咧嘴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手一挥,带着众人向着前方走去。 并且,绣花针所扎的位置,在尸体胸口处一颗黑痣上面!扎的如此准确,能是巧合? 第五百五十七章 六哥他变了 ——你那边剿匪还顺利吗? 离他回应后许久,谢豫川再次听见家神熟悉的声音。 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忍不住再起波澜。 不过相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转头,视线落在身侧立在地上的银枪,眸底闪过一丝暗芒。 下一秒,握着银枪的右手轻轻一抖,银枪瞬间消失! 他低头看了眼足下,沉淀了 施嬷嬷是第一次和夏侯夫人这样真正的名门夫人接触,华贵雍容,气度高傲,高贵到连仰头看她都是一种罪过。 易子墨睁大眼睛,原来这个夏侯砚比他还要卑鄙,他是南清世子,本来以出使的名义,实则来和乾国结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一切由人家说了算,以乾国皇帝的手段,这世上没有什么人能不开口说话? 粮仓的副官也对郦少爷的来意心知肚明,也没指望他做什么,这样的上司,有还不如没有,一切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焦八和麦老两人对视一眼后,开始用力开大‘门’了,这大黑‘门’在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后,算是彻底的打开了。 “没错,那是鬼影,所以我才说,他们是中邪了。”焦八的话说的很随意,但我听着怎么就那么慎得慌呢。 在这种昏暗的空间里,珍妮能枪枪击中怪物的头部,这一点很不简单,这也就证明着,她绝对受过专业的枪械训练,甭管是合法还是不合法的,她肯定是有过这方面的训练。 只不过在这幅英俊样子的下面透露出一丝丝的阴险气息,经常出入官场的人不难发现,这位大王子绝对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难道是豹哥给自己面子?给我免了这段宴席的帐?于是他打电话给豹子。 母亲李玲的电话已经催了好几遍了,叫清心回家吃饭,但是一直很忙,手头上的事情太多,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为了宋军和他合作的事情。 杨改革原本打算把交通和海上交通打包给韩爌,让他们吃些肉,曰后充当殖民的先锋和打手,可话到头上,又想起来一些事来。 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环在自己腰肢上,甘露露趴在庄毕的胸口,娇呼一声,俏脸羞的通红。 “总宪,可是有人挟制?或是受了威胁?我等当拼死为总宪讨个公平……”立刻有人问道,尽管如今燕京城里大部分都相信邸报上说的是真的,可他们依旧还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做最后的挣扎。 密林间,一只纯白的兔子,站在一只斑斓猛虎前,悠闲的拍拍手,猛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都是一大家子人,吃饭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大家招呼一声,就准备开动。 所以,阎行让返回允吾报信的阎兴暗中行事,就是要避免再一次将这桩祸事掀开惹得沸沸扬扬,而是协助阎父,补救联军战败之后在阎家捅出来的大窟窿,必要之时,也不惜下狠手解决族中暗藏着的反抗势力。 庄毕检查完药田,进了二层楼喝水,结果兜里的电话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露露姐打来的。 已经拥有算得上充分知识的哈利敏锐的发现,这所谓的9?站台恐怕根本不在国王十字车站,甚至这个地点都不在伦敦。这堵墙不止是简单的障眼法,而是撑开魔法阵的阵眼,这后面是一个庞大的大型空间魔法阵。 “打斗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同饲喘着粗气问道。 第五百五十八章 家神还来吗? 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消失,另一道身影快速闪至眼前。 卫狮甚至来不及反应,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 拦下了对方。 “喂!臭小子跑什么跑?” 一道大声呼喝,吓得卫狮担心会惊扰了将军通神。 上前一个击肘,将欲冲过去的某个疯子大力推了回去! 疯子一时没有防备,更没想到突然拦在他 什么?向一个卑贱的奴婢道歉?温玉裳几乎立时就要翻脸,可是看到温玉止递过来的眼色,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华月道歉。诗儿才要说,温玉蔻轻轻一咳,温玉裳咬牙,狠狠扇了诗儿一耳光,要她跪下给华月请罪。 阎云看到墙角堆积的矿泉水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墙角堆着一扎一扎的矿泉水,细细数了数这有33扎半,二话不说就往楼上搬,胖子则一手拿着零食一手提着一扎矿泉水跟了上来。 渡听到希巴的话后愣了一下,不过随后看着希巴那悠闲的样子,渡就放下心来,做回沙发上,继续观看比赛了,毕竟四天王看人实力是不会看错的,希巴能看中的人,渡是绝对的相信。 的是害怕自己伤害了对方?还是害怕自己不帮助他们对付洪家?不然为何两人今天晚上都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天齐仁圣大帝过谦了,此凤钗乃为上古灵物,既随之一挥,也能让山河动荡,若此宝不入他人法眼,恐,世间再没什么宝贝了。”金池圣母对鬼灵子微微一笑,收过了鬼灵子给予的凤钗,并将凤钗插入了头上。 “这一万多年,你我未曾平静而语,但却心系与彼此,只是一个自责,一个遮掩,让彼此都无法言语,其实,你我每一刻,都不曾放下彼此,我说的对吗?”羲和向帝俊问道。 “那不知这八面玲珑镜的神通是什么呢?”金池圣母向离远鶵问道。 双方的巨大原力攻击碰撞在一起,在刚刚接触的瞬间就爆发出一声响彻天地,并且震耳欲聋的碰撞之声,那声音之强,让不少离的比较近的学员都是唔住了自己的双耳。 “炎舞哥哥,我们破了五行阵进去看看吧,说不定里面有绝世的宝贝。”刑茹嫣对炎舞说道。 “不错,在这洞穴里,就是为了考验你,让你经历七罪,如果你无法克服心中七罪,你真的被将永远的留在这里。”这次声音变了,是一个很空灵的声音,让人心里很舒坦。 伟大的龙皇殿下并没有遗忘他们,依旧牢记着他们的忠诚,她晃了晃手臂,那赤斛鸟随之高高的跃起,绕着她的头顶飞了几圈。 香料种类十分多,价格也昂贵,经常需要出海进行贸易,所以徐鲁知道这些,倒是不足为奇。 “我似乎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老人狰狞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声大喝,从假山高出跳下一人,手持金丝蛛网从天而降,地上四周忽然跳出几个少年,拉扯着蛛网的各角结阵而出。 王靖甚至敢肯定,只要他现在稍有动作,肯定会有一大票的巫妖族人朝着他袭来,他现在唯一能做得,就是故作轻松姿态,不要引起巫妖族的强烈反应,同时观察周围的环境,看看有没有可以逃跑的机会。 长孙无忌只能闭口不再言语,他从兴善寺回来,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向李二陛下汇报了一遍。 第五百五十九章 家神在他便心安 “你看,那二愣子都能走狗屎运,我怎么说也比他好一点,说不定我偶尔玩一把,也运气爆炸,投掷出一个二十八宿,五大帝皇呢!”居隐循循善诱,他是动了赌的心,不过却没想着隐瞒李雪。 自己可是她生物链上的天敌,只是自己的威压就可以让她瑟瑟发抖。 老人很强,被察觉到很正常,唐重并无意外,只是当着他面说了出来,却是让他稍稍有些惊讶。 现在来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唐重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飞机起飞的瞬间,那一刻,唐重感觉自己身体一僵,仿若自己腾空而起,失去了某种控制,一种不是很舒服的感觉涌动在全身。 跟着阿斯出来的几个属下见此情景,浑身忍不住一阵颤栗,看向李风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撼和错愕,觉得此刻的李风,简直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地狱修罗使者,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李自强当然知道这是薛妍的一片好意,可是他知道这花了不少钱的吧,想到薛妍就是个医院护士,工资似乎蛮低的,心里就舍不得,可是薛妍都这样说了,他只能千叮咛万嘱咐下不为例。 不论是她的工作还是交友,一切都以钱为衡量的标准,根本不管她的感受,不管对方的人品与条件如何。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吃完饭我就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然后教你们修真,你们的戒指等你们成为了修真者后我马上就给你们。”凌尘收起笑脸,认真的说道。 “他们到华夏之后就一直留在酒店里,我们的人在监视,没发现他们跟谁会面。不过,我们会一直留意的,一旦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叶峥嵘说道。 “堪比至尊的巨石人之心,修炼它,应该能让你领悟到重力气场的奥妙,还可以提升你现在的修为!”凌笑解释道。 这哪里是建领域,这就是建城,而且光是这城墙,就可以把他倾家‘荡’产。 等到他们走近了,顾允蜜才看清来人是王医生吗?五年前她曾经帮自己包扎过伤口,至于那个男人顾允蜜不认识,她从未见过,顾允蜜记人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一般她见过一次的人都不会忘。 要想在短时间之内学会一门语言,这个难度对于旁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但对于江少游来说,到也未必就是不可能办到的。 人鱼公主丽雅也同样出现在精神之海上空,她虽然没办法像天梦冰蚕那样鲸吞,但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帮助霍雨浩过滤一部分精神力,将那些暴戾的气息化解掉。 洛捷忽然亲吻住安木晴的嘴唇,捧着她的脑袋,很认真的亲吻,所有想说的话,都化作这温柔的吻,淹没在两人的心里。 望着狐族兽人难看的脸色,烈焰已经收起了手中把玩的宝物,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以烈焰的聪明,在如今这个时候,怎么会看不出来狐族兽人到底的在想着什么? “那你现在过来好吗?茵茵,我真的好想你,要是再见不到你,我真的会死的,我想了你一晚上,这种感觉太难熬了。”端木坤忽然很脆弱的说,他眉头紧皱,再次躺在了沙发上。 “哈哈!”吕大钰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大厅中又一次响起了哄堂大笑声。 想通了这些关节,林正阳留下一缕神意,尝试着将人身修行之法,化用到灵境之上。 晴明这么惊才绝艳,领导阴阳道一个时代的巅峰人物,怎么会放弃对生死的探索? 清韵停下了按摩,脸红红的,低下了头,但却支起了耳朵,显然对这事很关心。 她知道墨北霄有很多的秘密没有告诉她,可她却没想到,墨北霄口中的那个沐儿,和他居然是这种关系。 两位中位神走向叶帝,身上气息牢牢锁定后者,两股威压压迫下来。 提着匕首,他便走出了此地,梁子翁已经没有东西让他掠夺了,那些灵药,又被他全部喂给了药蛇,这一切最大的获益者变成了他。 这个房屋还算装饰豪华,看来大燕皇帝并没有因为南宫钰似乎后来的,就故意刁难他。 庞昭一乐,急忙捂住嘴免得声音漏过去,冲着朱颜比划了个v字。 看向庞昭,见他也昏昏欲睡的模样,就知道这是常知做法的缘故。 关键是那做作的样子,还丝毫不让人讨厌,恨不得狠狠的蹂。nin。 张远就感到自己心中猛地一震,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绝望和沮丧的情绪。 而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花甲老人,身体有些佝偻的他手中正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没有人。 晚上我有些失眠,一直睡不好,白天的事情,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街市上依然一片混乱,刚才那阵骚乱将不少人挤到,踩踏不断。两个王府的侍卫们尽力的护着主子们,这才好不容易的挤了出去。 杜箬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走进病房就觉得两个男人之间的“硝烟弥漫”,都冷着一张脸,一个在床上,一个站在沙发前…。 要开打的二人离开咖啡厅,在苏南的带领下,郑吒双手插在口袋中,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他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输。 越是看不到,叶倾城的心底就越是痒痒难耐的。万一手稿里面真的记录了什么回到现代的办法呢? “等哪一天你变成了那一簇簇绿油油的鬼火,我们再来看你那感觉应该会更加美好了。”阿黑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 看着紧闭大门,想到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林宝儿的情绪几乎崩溃。 “这茶清冽甘甜,本王一眼可感,可你能保证你盛水的杯子是不是一尘不染?”上官玉辰唇角一丝冷笑,音质淡淡,目光在那茶水上一晃而过。 第五百六十章 谢豫川今天不对劲 轰! 涂婳只觉耳机发烫。 说不上来。 明知道谢豫川这话,也没说什么,突然跟自家的“神明”联系不上了,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人之常情。 可这样的话,冷不丁地从谢豫川那好听的嗓子里说出来,她怎么…… 涂婳猛地摇了摇头! 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把刚才那因谢豫川的话而有些 贺郑一边奔跑着,一边将心思沉下,注视着自己的属性值,思维也不断跳动着。这次有着很大的可能性能够将那自由属性点使用,但是将自由属性点加到什么属性上去呢?仅仅1点自由属性,力量,敏捷,体质还是精神力。 值得惊喜的是在结束后空的身高好像高了那么一些,这也说明了空的封印有所解除距离取回玉藻前力量的程度又近了一步。 先是骆剑平自曝身份,对噬火炉势在必得,而后便是三大世家公开响应,然而,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啪啪打脸,紧接着就连龙虚隐市的主事之一,莫离都被牵扯进来,不得不显露身份。 听到鬼面当场揭自己伤疤,奈亚拉托那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变得越发难看了。 但林煌也注意到,这座房子门前是干净的,几乎一尘不染,像是不久前刚有人打扫过的样子。 林煌听完石碑的描述,突然觉得自己三个神俑都想要,哪个都不舍得丢下了。 乔洛怯拉住尹琮的腿,尹琮失了重心,不得再上去,乔洛怯看准时机,刚要伸手握住那在半空中的宝剑,突然,只见那剑被一只手握住,红袖翻飞,乔洛怯一怔,旋即落了下来。 林煌话音落下,直接召唤出了镇狱神象,九尾天猫,还有娥仙三只神俑战魂。 是的,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成了蜗牛,龙云倒像一只兔子一样敏捷,瞬间就扑到面前。 这个时候的影评,很多都是电影剧组花钱请人写的,所以相对来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内涵。 身披金色的胸前铠甲,附带红色结合紫色的奥特皮肤,以及银色的脑部。 根据灵根道韵的数量不同,修为极限分别对应炼气期的六至九层。 “主人,那个跟你一样英俊的少年,就是秦国的皇太子秦风雷。”白虎精看到秦风雷,立马向主人报告道。 尽飞尘一手住在扶手,侧头瞥了一眼王意,扬了扬眉,随即切到s档,在车辆产生一瞬间的顿挫感后,粗暴的咆哮声顿时回荡,车辆陡然的就是直接超过了他。 白虎精竟然知道秘境的入口在破旧的道观里,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是她想坑龙珠试炼副本中的那些地球原住民,实在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而此刻,正拉着闺蜜崔倩倩从楼下七班一块儿过来的沈灵珊,还不知道自己鱼塘里的鱼已经飞走。 但他们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抛开其他因素,对于袭杀元武使队之事,皇帝自身怎么看。 旁边还有一个老迈的魂体阖眼盘坐,与方生面貌相同,手捧一尊血莲盏。 林然就提着买来的食材进了厨房,刚好到了中午饭点,准备生火做饭。 罗佩见状微微皱眉,低头看去,她怀中的沈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轻闭着眼睛,|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 但是进了医院,对他的治疗也不是很显著。药物似乎对他没有什么效果,他的家人都打算放弃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比宿主想象的更好 一想到家神现在有可能就在附近,谢武英的精神头都上来了。 卫狮一旁瞧着他这反应,跟谢家另一位小郎君谢文杰截然不同,不觉好笑。 他是不太明白,将军与神明通神,和谢武英所说的家神她老人来了,有什么不同。 “武英少爷,你所说家神来了,是何意啊?” 谢武英盯着六哥背影,见他时不时嘴唇蠕动,确实像是在同谁“讲话”一样,当下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一时忘情,神情激动地同卫狮讲:“卫将军!我六哥他现在不止是在通神我呢,他那个样子,一定是家神来了!” 卫狮看了眼,“你是说,将军兀自说话的样子?” “对!” 卫狮眼中露出困惑之色,谢武英靠近他,压低声音指着远处专注同涂婳说话中的谢豫川。 “家神她老人家,有时候会从来到河边,就在附近,卫将军这回明白了吧?”怕卫狮不太懂,他还特意做了一个“从天而降”的手势。 以示【神明下凡】之意。 卫狮目光一亮,点头道:“懂了!” 于是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在意识到此刻周围“某一处”可能有神明之后,都变得有些激动。 卫狮从没亲眼见过谢家神明显灵,只是一直从韩其光的手下和谢家主子和护卫的口中,听到神迹之事。 尽管他已经见了不知多少“神仙”之物,可就像这天下许多人一样,一旦知道这世上真有神明行走。 他也想一睹神容。 向来不是太在意形象的卫狮,不知不觉地扯了扯衣襟腰带,低头自检了一下个个人仪容,期待的目光暗暗梭巡四周,尤其是主子谢豫川周围,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有何异动之处。 谢武英环胸站在一旁,盯了六哥一会,一转头瞧见卫狮那一脸凝重严肃的样子,唇角不觉微勾。 “卫将军,家神她老人家来了,也是示现真身的。” 卫狮愣了下,问:“哦?” “我也没有见过。”谢武英环胸道,他看着卫狮说,“六哥他有没有亲眼见过就不知道了,但是六哥倒是画过一副神明画像,说是梦中见过。” 卫狮闻言,放松了些,不过还是反问道:“那神明驾到,能看见我们吗?” 谢武英没想太多,听完立刻接口道:“那是自然,神明无所不知。” 卫狮挑了下眉,没说什么。 两人远远护着谢豫川的片刻清净,既骄傲又好奇地旁观着谢豫川同“神明”讲话。 卫狮心里无法不感到震撼。 将军那时不时低语的样子,偶尔因为一丝无奈仰头望天的神情,简直让卫狮仿佛看见在将军身旁,某个虚空的地方,其实是真的有一个“人”。 在山下望天,和在山顶上仰望苍穹的感觉,如此不同。 谢豫川头一次感觉到这两者之间,那细微地心情变化。 他以为家神来了。 可家神刚才在他耳边说的话,一下子打破了他私下里的暗喜。 “谢豫川,我这边有点事,可能会耽搁一点时间,或许需要你再坚持一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比较紧急的吗?” 紧急的? 谢豫川心里暗暗叹了一下。 他以为家神在身边,但,原来,还是他多想了。 他也不可能去问家神,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不过,沉吟少许后,他倒是想起一件很小的事情,可能在眼下不值一提,但却很适合此时此刻,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同家神说什么的时候。 “上山攻寨之前,我好像山洞外,感觉被什么人盯上了。” 雪地上的脚步忽然一顿,涂婳双手插在大衣兜里,闻言微微抬头,前方的炊烟升腾,视野里几乎无人,但却有人间烟火。 “什么时候?”她问。 谢豫川想了想,说了具体时间。 涂婳微微蹙眉:“就是你们在下面山洞那个时候?” “正是。” 涂婳凝目,沉思片刻,双眸微睁,那个时间…… 她把系统喊出来:“出故障的时候……我记得你说有其他侵入的能量?” 系统:【是的,有域外能量侵入,所以造成夹缝里的空间能量失衡。】 【不过,危险倒不是完全因为这个,还有非法触碰其他位面世界的关系,大梁世界的准入门槛较高,非法靠近很容易被那边判定为高危险,何况是搭了我们的便车……呃,总之就是借我们架起的时空“高速公路”才会比较容易靠近大梁那边的,至于为什么会被传送到谢豫川那边,可能,多多少少,呃,也跟我们有关。】 系统聊到这个,多少有点吞吞吐吐。 但涂婳很快听明白了里面的关键问题:“所以,现在是谢豫川那边的世界,因为外来的异常危险,而觉得我们也属于危险因子?” 系统:【差不多,毕竟被恶意借“道”了,所以被连带接受惩罚也不冤枉,还好,并没有完全被排斥,也不算危险,只要重新修复好,良好的互动关系可以接着慢慢培养。】 【再说了,它也有有求于我们的事。】 系统不小心说漏嘴,被涂婳听见。 “求我们什么事?”涂婳愣了下,耳边响起谢豫川的说话声,灵光一闪,她一下子明白了关窍在哪儿! “谢豫川?!” 系统没有否认。 涂婳明白了。 “原来如此,谢豫川身上那枚玉玺和气运。” 系统:【宿主放心,修复后,以后就不会有轻易被干扰的情况发生了。】 “嗯。”涂婳淡淡应了声。 耳边听到谢豫川在问她:“家神的事情麻烦吗?有无豫川能代劳之事?” 系统其实也能听见谢豫川的话,接收到这句话,系统难得替谢豫川说了句话。 【其实,故障修复的比之前快了很多,其中也有谢豫川那边不少功劳,积分和能量,在谢豫川剿匪救人之后,意外收集了不少。】 涂婳在脑中应了声。 沉吟片刻,多问了句:“这次修复后,还能像之前一样自由出入大梁那边吗?” 系统说:【也许,会比宿主想象的给更加自由。】 “不能提前提示一下吗?” 这样,她也好心里有个底儿。 系统沉默了一会,说:【宿主,想真身在另一个世界行走吗?】 第五百六十二章 托家神庇护 “什么?” “真身行走?” 涂婳听系统这话,一瞬间都愣住了! 身子忽然站定,眼底的眸光忽明忽暗,想了半晌儿,才有些不确定地再次向系统求证:“你说的……真身行走,是什么意思?” 系统:【就是字面意思,凝实宿主真身,无限趋近大梁当地人。】 涂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故障修复后,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了?能量够吗?积分呢?” 系统这一回,并没有解释具体的,只说希望涂婳能够尽快完成那几个急救任务,尤其是最重要的几个有灵气的东西。 能从现在这样的科技位面,收集到有灵气的东西,并不容易。 涂婳闻言,二话不说点头。 心情突然不可控制地期待起来,似乎再坚持一段时间,她再去大梁就会有不同以往的新体验了! 涂婳心情高兴,连带着她说话时的嗓音都带上了几分愉悦。 谢豫川那般聪明的人,岂会听不出来这前后片刻功夫之间的差别。 一时猜不到家神因何突然高兴,谢豫川也并没有出言打扰。 只认真听着耳边家神说话,嗓音里夹杂了一丝掩藏不住喜悦之情。 涂婳心里有了点底儿,再同谢豫川讲话时,便不似之前了。 如此细微的变化,听在谢豫川耳中,放若一颗定心丸,无需家神多言,谢豫川好像都感受到了什么。 涂婳想了想说:“察觉有异后,对你身体可有影响?” 谢豫川回:“并无影响。” 只是被人暗自盯视,略有不适而已。 “那……你剿匪时,有没有感觉到其他障碍?” “也没有。”谢豫川沉思片刻,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涂婳神情微怔,说:“想说就说,没关系啊。” 两个人之间都已经如此熟悉了,谢豫川想说什么,还如此顾忌吗? 谢豫川眯了眯黑眸,“许是我感觉有误,但那一刻,我只感觉到被暗中打量,却没察觉到有何危险。” 说完,沉吟了一会,补道:“许是一时情急,想多了。” 涂婳同系统聊完,暗中对了下时间,如不出意外,谢豫川所说的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正好就是系统故障之时。 自然不是谢豫川多想了。 但她也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和谢豫川断联之后,他那边后续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暗中被人盯视? 奇怪。 能被什么暗中打量? 按谢豫川所言,即便是有异,但目前看来对他的人身安全还是没有危险的。 涂婳想了一会,说:“应该是没事,以后我会盯着的,你做你的事就好。” 以后,让系统在谢豫川的身上,多设置几道防护层好了,涂婳心想。 耳畔,家神安抚的声音传来。 谢豫川沉眸思考片刻,低声“嗯”了声。 猜不透家神的想法。 谢豫川便把后面想说的话,暂时放下。 兜里,忽然传来一道提示音,低音,沉闷。 涂婳拿出来,扫了一眼。 很好,时隔一段时间,又是一条新的扣费通知。 唇角笑了下。 涂婳没太在意,重新揣回手机,挂着一脸淡淡笑意转身抬头。 眸光忽然一顿。 隔着已经光秃覆雪的田地,远远地,望见一道并不陌生的高大身影。 对方正站在院门外,抽烟看她。 涂婳目光微闪。 谢淮楼那个样子,是望她这边看吧? 还是她看错了? 就在她拿不定想法之时,对面忽然抬起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涂婳:! 还真是看向她这边。 谢淮楼抬手示意了下,便旋即把手重新插回大衣兜里。 单手夹着烟,黑眸已经盯了她半天了,对方才发现他。 也不知道在同谁打电话,聊的那么专注。 谢淮楼低头掸了掸烟灰。 再次抬起头看过去,却发现涂婳朝他点了下头之后,非但没有什么意思表示,反而转过身,背朝他所在的反向,往更远处去…… 谢淮楼黑眸微顿:…… 垂眸思考片刻,回头朝里面看了眼,指尖还未抽完的烟,扔在地上,脚尖碾灭。 下一秒,抬脚大步朝涂婳的方向走过去。 涂婳点头礼貌性的示意后,转身想找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同谢豫川好好说一会话。 压根也没想过,她转身后,谢淮楼会从身后追过来。 涂婳记挂着谢家女眷的安危,尤其是之前,她们沿着另一条路快逃时,连口粮物资都放弃了。 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如何,可有脱离生命危险。 谢豫川声音低沉地笑了一声,听起来心情好一些。 涂婳说:“看样子你祖母她们已经脱离危险了?” 谢豫川嗯了声,道:“托家神庇护,祖母她们那边发来信号,现在应该是已经脱离了生死危险。” “你祖母那边,物资不足,恐怕也不太好过。”涂婳随口念叨。 谢豫川耳中闻言后,不觉蹙了下眉头,“家神所言,可是祖母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涂婳点头道:“现在我有事缠身,无法过去看一眼,上一次在旁时,她们过江之后,弃了粮食物资,只为轻装上阵。” 谢豫川闻言,心神一颤。 不过,很快想到祖母那边已报平安的信号,心神微定,想了想,道:“祖母她们已报平安,若是情急之下,祖母她们认为此法可行,必是有她们的道理,多谢家神惦念。” 尽管谢豫川说这话时,语气沉稳,但涂婳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担心。 涂婳想了下,说:“我见你只在空间里取用兵器药物一类,反而很少取用粮食物资,你是担心取用过多?还是担心再出什么状况。”停顿了下,“就像之前空间突然用不了一样。” 突然被猜中了心思,谢豫川一时不言。 涂婳心里便懂了。 她打开眼前的系统虚拟界面,在系统背包里,查看了一下留存物资。 不算预留给谢豫川使用的那个折扇空间,主系统的背包内,还有大量的物资存放,足够谢豫川一时应急使用了。 她把一部分物资,转移到副本空间里。 关了屏幕后,对谢豫川说:“东西足够你用,别担心,不会再像之前了,你那边如果方便了,最好还是派人过去给你祖母她们送一些东西,赶路之际体能消耗巨大。” 家神如此说,谢豫川心里一块巨石悄然落地。 家神所言之事,他确实有过一丝担忧。 既然神明如此嘱咐,谢豫川自然不再犹豫,沉声在涂婳耳边道:“家神稍等,豫川去吩咐一下。” “好。”涂婳应了声。 谢豫川忽然转身朝手下卫狮走去。 第五百六十三章 当头一棒 “将军?” 卫狮见谢豫川过来,立刻站直正色道。 他还在同谢武英打听着关于谢家流放这一路上被神明庇护的事,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将军大步流星过来,脸上凝重的样子。 卫狮心里咯噔一声,以为出了什么事。 不想,谢豫川确实让他立刻挑一小队人马,火速前往楚飞箭押解带领的另一队人,送去一部分应急的粮食和物资。 卫狮没有多问,领命后去喊人,很快招来十人一个小队,将山寨中剿获的一部分腊肉干粮火速送下山。 沿着楚飞箭他们在远处发出信号的方向,谢豫川计算着时间,下了山后快马追赶吗,应不超半日。 卫狮挑选的人,都是擅长随机应变的将士,他听闻这些东西都是要送往谢老夫人那边的女眷,不由耳提面命又叮嘱一番,才放人下山。 等他忙完将军交代的任务,一转身,只见将将军又回去了。 卫狮:…… 他看了看守在一旁的谢武英。 谢武英朝他耸了耸肩。 卫狮走过去,握着刀柄往身后挪了挪,“将军通神一次需要多久?” 谢武英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他说得准的事。 他估计,就连他六哥,怕是也不敢说与家神通神多久休息的话。 卫狮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这么问,好像不太妥当。 于是自己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卫某孤陋寡闻了,没有这样的经验。” 谢武英换了资格环胸抱剑,笑道:“嗨,要不是这次家门遭劫,谁有机会见识这种。”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笑了。 谁说不是。 卫狮很好奇:“韩公子他见过吗?” “你说韩大哥?”谢武英想起那个能把他易容来易容去的某人,不得不说佩服之余,也是心有余悸,他认真想了下,说:“韩大哥他吧……我不知道他了解到什么程度。” “我一直在青龙寨里,好多事可能还没有你卫将军知道的多。” 卫狮笑笑,一时感慨道:“要是有福亲眼看见神明真容,真是死而无憾,也是在下人的荣幸啊。” “谁说不是呢。” 两人正说着,一道红光打上天空。 韩其光的队伍到了! 这个信号,谢豫川也注意到了。 但他此刻,因耳旁听到的声音,走不开…… 他转身,脸色凝重地给卫狮打了一个手势,后者会意,旋即拍了一下身旁的谢武英。 “武英少爷,你留下护着将军,我去接人。” 谢武英重重点头:“卫将军放心,六哥这里有我。” 卫狮带人下山去与赶过来的韩其光汇合,留下一队人手交个谢武英,以便随时听候谢豫川差事。 尽管谢武英看不懂六哥和他手下卫狮之间手语,但方才六哥转头看过来的脸色,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黑沉沉地,看着实在是让人心口一揪。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谢豫川露出那样严肃的表情。 一直觉得自己挺勇的谢武英,这一刻迟疑了。 算了,还是不要贸贸然地就上前打扰六哥了,感觉他心情不是太好的样子。 谢武英心里奇怪,不是家神来了吗? 怎么六哥不见高兴,反而还有点……不高兴呢? 默默几次深呼吸。 谢豫川感觉沉甸甸压在胸口的感觉,还是没散去。 这不像他平日。 他嘴唇蠕动,几次欲开口说话…… 临到嘴边,生生忍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刚与家神断开一会,交代完卫狮事情,转身回来准备向家神回禀时,反而遇到险些让他失措之事。 耳边意外传来的另一道陌生的声音,甚至让他都来不及去关心卫狮后面的安排。 家神她…… 另一个声音是谁的? 谢豫川刚想询问,却发现家神那边的两道声音,正在交谈。 谢豫川丝毫没有面对这样状况的心理准备,以至于重新与家神联系上的喜悦,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懵了冷静的思绪。 他要不要说? “家……” 音节刚到唇齿,耳边那道清晰而低沉的男人声音,一瞬间将他想说的话,顶了回去。 身旁风声、人声……等等,一切杂音都在谢豫川的耳边消失了。 双耳之外的世界,仿佛被一道巨大的屏障隔绝在外。 此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明明可以开口,出声同家神说句话的…… 然而,事实是,他什么也没做。 静静地听,眸光越发幽深。 这样的状况,似乎从前与家神交流时,也发生过一两次,这次……并不稀奇。 只是,听在耳中的感觉,与从前截然不同。 谢豫川很快意识到。 这一次,家神同另一道声音,是认识的。 与家神相交的,其他仙人? 他脸色越黑,谢武英越不敢靠前,只敢远远地守着。 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打鼓。 而这一切,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涂婳,在突然被人打扰后,却不经意忽略掉了她和谢豫川正在“跨界通讯”这件事。 她在听见身后人走过来并喊她名字时,习惯性地摘掉了耳机。 一时不察,误以为这样就能暂时“断开”同谢豫川之间的交流。 从前,系统一边都会自动帮她监控这样的事情。 可惜,这一次,她忘记了。 系统临时架构起来的跨界通信渠道,并不是以系统内部结算系统为基础,而是系统偷了个懒,在程序“外”,直接把充值和消耗的方式简化后,建构在了她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伪装扣费的银行卡上。 而系统…… 全力以赴专注在修复全程序的过程中,忘记了针对宿主的全方位监控。 一人一统,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双双降低了对危机的敏感度。 以至于,当谢淮楼一步一步赶上来喊她时,涂婳都没有注意到,耳机中频率如常的呼吸声,突然止住片刻! 谢淮楼后面徐步跟着,是等到涂婳好像似结束了电话,他才抬头喊了她一声。 “和朋友电话打完了?” 涂婳听见动静,回身,一看见谢淮楼,眼睛里的光都变色了。 “你怎么过来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心潮汹涌 还以为隔着老远打完招呼就没事了,没想到一转身,谢淮楼居然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涂婳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或许是这样的反应看得多了,谢淮楼已经习惯了。 并没有接她的话。 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穿着,眸底闪过一抹不甚赞同的目光。 “既然出来,怎么不多披件厚的出来。” 说完,竟然在涂婳面前,自然而然地抬手去解身前大衣的扣子。 涂婳眼睛惊的瞬间睁大。 眸光在他脸上的神情和他手上的动作,极为快速地扫了一眼。 不解又意外道:“谢先生不是要摘大衣给我披着吧?” 解扣的指尖,忽然顿住。 一双鹰眸眯起,盯着她那一脸无辜又费解的表情。 谢淮楼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色淡漠的表情,也突然静止住了。 谢淮楼:…… 涂婳:? 二人之间僵持了片刻,骤然被涂婳不经意地错步,打破了沉默。 谢淮楼的手“自然而然”垂落在身侧。 如果不是他看错的话,他甚至觉得,刚刚那一秒钟,涂婳的视线都是盯在他的手上的。 直到看见他再次从大衣口袋中,拿出烟盒,他才仿佛听见一道放松的呼吸声,从涂婳的口中溢出。 心情一下子阴郁了几分。 很快,一抹猩红的火光,在谢淮楼的嘴边和指尖中反复闪烁。 他犀利的目光落在她掌心里那只耳机。 涂婳深吸一口气,往他身后的房子看了看,离着秦捡家不算远的一段距离,他一直跟在后面的? “没听几句。” 仿佛能从她那表情上读出她在想什么,谢淮楼轻吐一口烟雾,淡淡道。 涂婳真的…… 如果说最近所有身边认识的人中,有谁最让她无法准确评价的话,那必须是谢淮楼这个人。 她想绕开他。 谢淮楼看出来了,侧身阻道:“你不是在找找带灵气的东西,不聊聊?” 涂婳迈出去的脚步,迟疑了一会,收了回来。 转身看他,但没说话。 她皱眉沉思,关于这件事,她之前应该在秦先生的家里,同他聊完了吧? 对他的帮助,她也很感激。 如果有需要交换的东西,她竭尽所能。 但…… 这似乎也不能成为对方就这么突然跟过来出现在身后的行为解释吧? 涂婳脸上的表情,对谢淮楼来说,实在是过于好猜,更何况对方在自己面前,压根就不怎么掩饰心里的情绪。 以至于谢淮楼如今,都不需要涂婳亲口回答,只眸光淡淡扫过她脸上,得到的答案便八九不离十了。 涂婳记挂着同谢豫川说话,皱眉道:“抱歉,有些忙。” “既是合作关系,聊聊无妨,何况。”他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雷家也到了。” 见她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 “你想要的灵物,我知道,雷烬手里有一个。” 谢淮楼说这话时,特意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果然,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涂婳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看来,她真的是在凑那五件东西。 谢淮楼转过身来,直言道:“雷烬虽是为了向你诚心道谢而来,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亲自带着侄子登门来见你,应该不只是这一个原因。” 涂婳眸光微动,难怪他跟过来,她淡笑了一声:“谢先生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特意过来找我吧?” 谢淮楼看着她,摇头淡淡道:“也不全是。” 那什么原因? 涂婳真的是看不懂他。 谢淮楼转身稍稍离她远一点,连抽了两口烟,直到身旁涂婳想走时,才忽然扭头盯着她的脸,语气仿佛带着斟酌了许久的疑问。 “涂小姐,你和秦朗之间是什么情况?” “什么?” 涂婳冷不丁听见谢淮楼问这话,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一时之间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而不是谢淮楼说错了。 她迟疑了下,“你说谁?” “秦朗。” 话,既已出口,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既然已经脱口而出,谢淮楼反而再没有了任何迟疑。 转身面朝涂婳,伸手在身侧掸了两下烟灰,复又抬头盯着她。 语气比方才更加坚定。 “他方才处处维护你,涂小姐没有察觉?” 那一脸笃定地表情,好像她和秦朗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一样。 涂婳眯了下眼。 本来还有点急于离开的冲动,此刻反而没有了那份急切。 她说:“我与秦朗之间关系如何,似乎不需要同你解释吧。” “嗯,的确如此。”谢淮楼道。 然后就没有话了。 涂婳还等着他后面会发表什么意见呢,却不想谢淮楼忽然侧身往旁边一让。 破天荒地,在涂婳面前不再像从前一般咄咄逼人。 以至于涂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谢淮楼这是在给她让路呢。 涂婳暼了他一眼。 反倒被谢淮楼异于往常的举动给搞糊涂了。 狐疑地从他前面走过,也不见他有何进一步的举动。 涂婳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突然停下。 身后。 某人眼底眸光微动。 嘴角细微地动了一下。 意料之中的,前面的身影忽然转过来。 “你到底想问什么?” 谢淮楼抬眸,对方眼底的恼意显而易见。 很明显,对方对自己刚才所问的问题,非常的在意,以至于本应该离开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不像是之前面对他时的样子。 谢淮楼眼底黯了黯。 什么时候,她和秦朗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这样了? 谢淮楼头一次对秦捡和李元萧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些玄而又玄的说法,产生了困惑。 难道彼此之间有气运的牵绊,会如此不一样? 涂婳望着他,打量了许久。 在谢淮楼以为她要说什么不太中听的话时,涂婳反而轻轻啧了一声。 谢淮楼:? 涂婳有些无奈道:“我发现你好奇怪哦。” 谢淮楼闻言一愣! 涂婳深吸一口气,吐出。 二话不说转身,走人。 搞人心态谁不会。 奇奇怪怪的,有话不直说,非要旁敲侧击地打探她。 谢淮楼真的好奇怪。 他怎么了? 不大会儿,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谢淮楼突然喊了她一声。 “涂婳!” 下坡的身影顿住。 涂婳转身,秀眉挑起。 谁让他喊她大名了?! 火气正升,耳畔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嗓音,不确定道: “涂婳……是家神的名讳尊号吗?” 糟了! 谢豫川!!!!!! 第五百六十五章 涂婳家神 尽管谢豫川自认自己在谢家,一向不是那循规蹈矩之人。 但在谢家的规矩中,故意打断别人之间的交谈,也是一件十分没有礼貌的事。 若是父兄等人今日在他身侧,见他如此失礼地打断谢家神明同其他仙君之间的交谈,怕是早一脚将他踹进谢家祠堂,跪塌了青石地,也不会饶了他。 可方才那一瞬间! 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去了。 涂婳。 哪个涂,哪个婳,他根本来不及去仔细思量。 只是听见隔着虚空,他根本看不见的那个男声,突然抬高音量喊出这两个字。 谢豫川那一刹那脑子嗡的一声,头皮都木了。 涂婳…… 涂婳? 涂婳!!! 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像暮鼓晨钟一样,在他心海里不停轰鸣。 这么久了,他还是头一次在耳边,听见家神的名讳。 原来谢家家神的名字,叫涂婳。 谢豫川说出那句话,整个人僵愣在原地,周身气息宛如一瞬间凝固。 耳边没有家神的回应,只听见一道轻轻的倒抽气声,再然后是几息略被惊吓到呼吸声。 一瞬间,谢豫川黑眸深处骤亮的光黯了下去。 就在这几息之间。 他都有点讨厌自己平日里养成的习惯了。 要那么敏锐的观察力有什么用。 家神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他明明就应该装作一无所知才对。 哪像他刚才那样,贸然发问,结果换来的是…… 谢豫川此刻很想保持平静。 但剧烈猛烈的心跳,都像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面对事实,他不想面对,也改变不了他听见家神名讳时的激动和期待。 怦、怦、怦…… 心跳一声一声在漫长无边际的时空中跳跃,声声跳进涂婳耳中。 掌心里握着一只耳机,涂婳后知后觉忘了还留在左耳上的另一只。 ——涂婳……是家神的名讳尊号吗? ——是家神的名讳尊号吗? 那个“吗”字,尾音小心翼翼上扬,甚至都盖不住那声线里的些微轻颤。 涂婳眼前一黑! 一时之间,因为突然冲进脑海里的海量信息,而当场愣在原地! 不自觉握紧的掌心里,连被耳机咯疼都感觉不到。 深深呼吸,还是觉得头顶发紧,脸上瞬间发热! 脑子里的念头太多太杂,而且涌进来的杂念,如海啸一般,卷浪数丈,连留给她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将她脑海里的一切击空! 谢淮楼喊完她的名字,也被涂婳随后的反应吓到了! “你怎么了?” 几个大步迈下来,脚下忽然被一只抬起的小手无声止住。 涂婳不想让他靠近。 指尖的烟,烫手。 谢淮楼惊了下,低头扔在地上,指尖捻了两下,抬起头看向涂婳。 却见对方眼神飘忽,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连着深呼吸,樱唇微动。 谢淮楼皱了皱眉头,目光不解。 他刚刚应该只是喊了她一声……名字吧? 被烫伤的指尖内侧,隐隐发烫,谢淮楼浑不在意,刚想抬脚。 却再次招到涂婳阻止的手势。 眸光微沉。 他不懂涂婳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只是喊她…… 他征欲开口,耳边却赫然听见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名字,从涂婳的口中溢出。 涂婳深吸几次,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后,额头发紧不太确定地开口小声试探道: “谢……豫……川?” 尾音轻轻抖抖。 落在时空另一边的谢豫川耳中。 卡在心口的一颗石子落地。 谢豫川眼前拨云见日,真真切切听见耳边家神的声音,不觉低下头,视线落在悬边石缝中的一株蓝色野花。 原来不是他……幻听。 都是真的。 他沉吟了许久,暗哑的嗓音低沉而坚定地回复神明。 “嗯,是我。” 是我。 涂婳眸光一惊! 刚才果然是他问的! 她神色一变,不远处的谢淮楼,眸光瞬间收紧,盯着她的反应。 而涂婳,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他。 她的注意力在听见左耳中回复的声音之后,怔了片刻,才忽然反应过来,谢豫川的声音,并不只是从左耳传来的。 耳机只是个伪装。 使用系统跨界通讯功能的她,其实摘不摘耳机,来自大梁的声音,双耳都是能听见的。 方才没注意,是因为谢豫川一直没有说话。 他刚才暂停谈话,说是去交代一下手下,回来时一直没说话而已。 等等,他什么时候忙完回来的同她交流的? 不是! 她刚才在谢豫川去安排时,没有先挂断两界通讯吗? 没挂断…… 那谢豫川他? 涂婳不是担心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是…… 她连眨了几下眼睛,沉了沉不太淡定的心神,在沉默了一会的时空通讯中。 她不太死心地问道:“你一直在吗?” “刚才么?” “嗯。” 弧形好看的唇角,闻言不觉在山巅之上,扬高了一些。 还是那低沉压着未知情绪的暗哑嗓音。 “一直在。” 耳边不出意外,再次传来一道轻微的倒抽气声。 一反常态,这次谢豫川不再多言了。 只是在另一边,安安静静地守着家神,乖顺地等着她的询问。 可是,偏偏是他这一份异常的安静,带给涂婳更大的压力。 他只问了最初那一句话后,仿佛突然就恢复了原样一般。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只静静地在耳畔边,低沉呼吸。 明明此刻看不见他的样子,涂婳眼前仿佛已经有一个长身戎装的谢豫川站在那里,用他那张英武俊朗的脸,安静地注视着她。 就像她在大梁走在他身边一样。 男人英俊的面孔,不觉在眼前一花,恍然变成了另一张棱角更加冷沉的面孔。 谢淮楼眯着眼,目光沉沉望着他。 古今两套装束,在她眼前,这一刻开始恍惚闪现。 涂婳意识一时飘忽。 连自己都开口说了什么都没注意。 直到谢淮楼那两道剑眉不甚明白地挑起,她才恍然回神。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是的,我叫涂婳。” 耳边的呼吸声,突然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 她终于听见另一边谢豫川好听的声音: “涂婳家神。” 第五百六十六章 在下谢豫川 涂婳眉心微动,眸光闪了闪。 她张口想说什么。 耳边再次响起低沉暗哑的嗓音。 “在下谢豫川。” 涂婳怔住。 暗哑的嗓音仿佛带着韵尾,在耳中轰鸣循环…… 真……好听啊。 她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但从谢豫川的回答中,她好像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刚才,瞬间消融。 她忽然发现。 好像这么长时间以来,谢豫川好像真的没有这么认真探究过她姓甚名谁,只是一直称呼她为家神。 而她从最初的意外,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好像也就再没有跟他强调过自己的名字。 从前,她倒是也设想过,有一天她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告知谢豫川她的名字叫什么。 没有想到,两个人之间,竟是以这种方式。 跨过了这个惊讶之后,涂婳想了想,整个人的紧绷,才彻底放松下来。 再次隔空又问了一遍:“你刚才一直都在?” 另一边。 依旧是谢豫川肯定而带了些笑意的嗓音,如实答道:“在。” 安静了片刻,耳边传来几声笑。 谢豫川不觉也跟着勾起了嘴角的弧度。 他听见家神在耳边低声说:“那……你等我一会儿,可好?” 谢豫川眸光轻颤,他本应马上回答“好”,但…… 涂婳察觉到耳边一瞬的沉默。 想了想,说:“有点事我先处理,一会来找你。” 这回,对面终于有反应了。 “家神可有危险?” “没有。” “好,那豫川等着。” 低沉的嗓音,让人十分安心。 涂婳说完,眨了眨眼,把系统拉出来,这一次亲自盯着系统把两界的跨时空通讯真正切断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系统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连伸进宿主银行卡的“触角”都悄悄地收了回来,不敢推送任何一条通知信息。 涂婳对此一无所知。 再三确认,这一次不会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意外发生后。 涂婳才终于放松地,控制不住地蹲下了身子,双臂抱膝平复一下情绪。 头顶,忽然投下来一片阴影。 涂婳现在没有心情,再同谢淮楼说任何话。 她现在需要的是平静。 “谢先生,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谢淮楼正欲张开的口,迟疑了片刻,把到嘴边的疑问收了回去。 眸光自高而下,落在涂婳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儿。 “好,打扰了。” 涂婳的视线落在眼前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鞋上。 一直等到谢淮楼的身影彻底从自己的余光中消失后。 她才伸手扶着地面,缓缓站起身。 山下的风,总是温和一些,虽然冷,拂在脸上,却能让人灼热的思绪,慢慢冷静下来。 谢淮楼的背影,再次走进秦捡大院。 涂婳默默注视了一会。 回眸往下周围一片陌生的民居和远处被白雪覆盖的雪山。 一个人,静静地站了许久。 很好。 从今往后,她在谢豫川那里,就是有名有姓的家神了。 想到以后,也许会在耳边听到谢豫川喊她“涂婳家神”,就像刚才那样。 涂婳就有点想笑。 也不是不喜欢听啦。 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太适应罢了。 系统不知在暗地里等她冷静了多久,才在涂婳转身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出来道歉。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涂婳笑道。 她其实也没有跟系统生气,这种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又不能全都怪到系统身上。 她自己也有失误之处。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情,再怪系统也没必要了,何况,现在谢豫川都已经知道她叫涂婳了。 系统:【宿主,这一次是我的失误,下一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相信我!】 涂婳笑道:“相信,相信。” 系统:【……】 总觉得自己宿主这回答,太过敷衍。 不过涂婳是真的不计较这次。 刚听见谢豫川的话时,她确实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的,但现在嘛。 好像,谢豫川知道了她的名字之后,感觉也没有怎样。 还行。 两个人之间,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打通了似的,感觉不赖的。 所以涂婳多解释了两句。 系统见她是真的不介意,便高高兴兴地保证完之后,潜下去机修修复障碍。 临走前,还信誓旦旦地声明,这一次,它一定给宿主修复一个坚不可破的跨界模式。 省得下一次,再在关键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能量攻击到。 涂婳不置可否,只说:“你快点修复好就行,我想去大梁了。” 她是真的有点想去大梁了。 明明这边才是习惯的家,但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她很想过去。 也许,是因为谢豫川知道了她的名字? 也许,是之前在大梁呆的时间久了些,所以有些想念? 她不知道心里那股突然涌上来的心情,代表什么,但确实心里始终放不下那边。 往回走了一小段,她忽然站住。 她……刚才好像跟谢豫川提过,等一会再找他来着。 她抬头往前看了看,低头拿出手机瞅了一眼。 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她出来这么长时间了? 来别人家做客,出来太久不太好,涂婳摩挲了两下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先回秦先生家中。 有客从远道而来,她出来一会还好,久了恐怕不妥。 谢豫川的话…… 涂婳想,也许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吧。 涂婳进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她刚要关门,没想到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替她把房门关好。 涂婳抬头,“是你啊。” 声音从紧绷到放松,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而恰恰这一幕,刚好落在从屋中出来拿东西的谢淮楼眼中。 他的视线淡淡地从房门口两人身上扫过,仿佛没听见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说话声。 秦朗嘴里叼着烟,出来帮她关门。 离她近了,随手把烟拿下来移到身后。 见她脸颊微红,还以为她是在外面被冻的,下意识地把她往里带了带,说道:“外面那么冷,怎么呆那么久,快进去暖和暖和。” 说完,转身时瞥见好兄弟谢淮楼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一直目送对方进屋之后。 秦朗才转头小声跟涂婳打听:“你俩在外面又吵了?” “谁有那闲工夫跟他吵。”涂婳咕哝道。 “没吵。”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 谢淮楼再次出现在门口,朝涂婳递来一个暖手的东西。 第五百六十七章 孺子不可教也 谢淮楼的举动,不止涂婳意外,就连一旁的秦朗都没太看懂。 这两人…… 他扫了眼没什么反应的涂婳,伸手顺势接了过来,递到涂婳面前。 涂婳低头,抬头又看了秦朗一眼。 秦朗挑了下眉。 涂婳双手接过,抬头:“谢谢。” 谢淮楼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点了下头,便转身进屋了。 涂婳目光困惑地看向秦朗:? 秦朗嘴角噙着笑意,轻轻拍了下她的肩,“没事,走,进屋。” “好。” 临进去之前,秦朗在身后掐灭了烟,指尖轻弹,精准落坑。 陪着涂婳再次回来,屋子里的宾主相谈甚欢,一看就是在她刚才不在的功夫里,他们已经聊了不少。 涂婳回来,明显感觉到雷家叔侄二人,对她的态度都更为亲近一些。 没有人问她方才出去做什么了,只待她坐下后,雷葑友好地递过来一碟零食干果。 “涂小姐。” 涂婳还不待伸手,还是在她身旁坐下的秦朗抢在她之前,替她代劳了。 动作自然地接过来,稳稳放在她身边的小桌上。 雷葑目光略带诧异地看了眼秦朗,像是认错人了似的,不太肯定地转头看向三哥谢淮楼。 后者表情未变,习以为常的样子。 雷葑当下明悟,心道看样子他最近忙其他事时,错过了很多事。 谢淮楼对秦朗一旁倾向性十分明显的照顾都不惊讶,雷葑立刻调整了心里对涂婳这个雷家救命恩人的看法。 两个好友之间的眉眼官司,秦朗又不是眼瞎,不过他也没怎么过多解释。 有些事说出来,别说别人了,就是他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好在,秦朗早就不是那种自己跟自己来劲的人。 偶尔,命运馈赠的意外,他只要适应一下,还是挺欣然接受的。 年轻人这边的举动,丝毫没有逃过另一边雷烬的视线。 刚同秦捡聊完家事,雷烬来时心里的一点想法,也算是阴差阳错在秦捡这里得到了意外的答案。 他见那边雷葑和几个朋友聊的不错,也没有打扰,反而暗暗打量了一下那位帮了雷家大忙的涂小姐。 他回头,视线落在那瓶几乎等同灵丹妙药的“报酬”时,神色不禁微动。 指着那药,低声问道:“这药……秦叔可知涂小姐还有门路吗?” 秦捡说:“这我就不晓得了,怎么,你有想法?”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雷烬没有否则雷家这份心思,微微颔首。 秦捡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就说你怎么也特意过来了。” 他看向对面几个互相说话的晚辈,秦朗、雷葑他们几个,正聊到海城那边的事,聊的兴致正高。 秦捡和雷烬听了会,秦捡忽然扭头低声问他:“你这次过来,带好东西了?” 他一问,雷烬就听懂了。 他点头,“带了,秦朗和小谢都跟小葑提过,正巧家里的东西还在,就顺手了。” “嗯。”秦捡颇为赞许地点了下头,夸赞道:“你一向是个稳重的。” “那一会,秦叔帮着多美言几句。” 秦捡笑了笑,倒是没有直接接这一句,反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侧身低头同雷烬提了一句:“好像,秦朗的那位舅舅也亏快到了。” 雷烬:“蓝家的?” “是。” “老大还是老二?” 秦捡笑:“我方才听着,怎么像是老二刚从老大那下来。” 雷烬闻言,沉默了片刻,不觉也跟着笑了声。 “知道了,秦叔,多谢。” “客气了。” 年轻人的话题,总是越聊越投机的,何况今日四个好友,一下子聚了仨。 一直压在雷葑心上的重担,被秦朗牵线搭桥从涂婳这里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之后,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地舒展太多。 碰上秦朗和谢淮楼,今日又多认识了涂婳和李元萧这两个新朋友,一聊起话题,聊着聊着就说多了。 在这期间,雷葑笑呵呵地自然而然和涂婳之间,互加了好友。 看着手机里新朋友的头像,雷葑一下子想起之前在珍宝街打麻将时,发生的一幕,不觉好笑。 无意暼了谢淮楼一眼,成功获得对方一记警告的视线。 很显然,谢淮楼知道他刚才想到了什么。 虽然他一时还搞不太清楚好兄弟秦朗和眼前的涂小姐之间,还有什么缘分,但他可是牢牢记住了一件事。 李家能人说涂婳是秦朗的贵人。 雷葑怎么想,怎么觉着,涂婳不仅仅是兄弟秦朗的贵人,也是他雷葑的贵人! 秦朗听到他这想法,眼神抖了抖。 秦朗:…… 可真行。 这套关系的手法,和他们家老秦同志有的一拼。 老秦同志察觉到儿子投来的目光,低头抓起一把面前自己剥了壳的花生粒递给他。 “喏?” 秦朗捏了下眼角,神态颇为无奈,但面对老爹的好意,还是站起身接了过来,坐下后,转弯顺手喊涂婳,给她掌心倒了大半。 “老秦同志的劳动成果,别客气!” 涂婳莞尔,抬头对秦中良说:“谢谢秦叔。” “客气客气,够不够,再给你拿点?” 作势还要再给她抓一把,涂婳连忙道:“够了够了,您留着。” 老 秦同志点头笑道:“我也就当个乐呵。” 刚才旁听雷家人和小秦爷之间聊天,老秦同志吃瓜吃的那叫一个高兴。 果然,吃瓜也得分段位分圈层。 秉承了秦家一脉吃瓜传统,秦朗给雷葑连着打了几个眼神,让他去请教小师公李元萧。 雷葑起初没接明白信号,看得秦朗直皱眉。 怎么这么不会把握机会呢? 倒是一旁李元萧都先看懂了,不由低头失笑,但按着李家规矩,不问不管。 连打了两三个眼神,雷葑才看懂。 秦朗心说,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那嫌弃的表情过于明显,以至于涂婳都忍不住转过脸,淡笑了两下,才转过来。 雷葑已经向李家后人请教了。 今日相聚皆有缘,如同师叔教诲,他持戒“下山”,第一关,便遇到这样的境况,实属难得。 秦捡让他多学多看。 李元萧便也欣然替雷葑稍看一些。 涂婳好奇,不由坐起身子倾身向前。 第五百六十八章 看你像另一个朋友 雷烬说完话,转头见身旁突然安静下来,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也不说话了。 旁边,老秦同志剥着花生笑道:“年轻人凑一起,玩呢。” 三位年龄较长的“长辈”,不由相视而笑。 雷葑自打得了哥们秦朗的提醒,向面前的年轻人请教后,起初心里还没怎么当回事。 从别人口中听说某人厉害,和亲自面对时的感受,肯定是有差别的。 可雷葑觉着,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仅凭一个掌纹,李元萧这小伙子能看出这么多来?! 雷葑震惊了! 而身旁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好像这手本事在李元萧身上,好像都不是多大的事似的。 雷葑吓的一个激灵,抽回了手。 他转头问旁边人,“你们都看过了?” 只见其他三人都点头。 雷葑:…… 难怪他们几个一脸淡定。 对面人问:“雷先生还看不看了?” “不看了!不看了!再看底裤都快没了。” 雷葑受惊不小,一眼大眼来来回回打量李元萧。 脸上的表情,涂婳不陌生。 她在秦朗和谢淮楼他们的脸上都见过。 李元萧笑了下,说:“见笑。” 雷葑倒吸一口凉气,盯着秦朗,目光闪烁。 那眼神就差没直接说“卧槽”俩字了。 这旁边还有涂婳这个“女同志”,再看下去,真不知道他当年多少黑历史被抖出来。 雷葑觉得后背都开始冒凉风了。 自家小叔还在呢。 大概是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引起了雷烬他们的注意。 雷烬问:“怎么,你们聊完了?” 秦朗哪壶不开提哪壶,笑道:“雷叔,葑子怂了。” “你才怂了呢!不会说话嘴捐了。”雷葑暼他一眼,一脸“后怕”的转过身来,对上小叔雷烬的视线。 雷烬也有些意外。 侄子脸上的表情,确实有点像是什么吓到了似的。 不由也多了一丝好奇。 抬眸打量李家后人李元萧。 如此年纪轻轻,真的这么有本事? 侄子雷葑也不是轻易能被惊吓到的人,这下连他都忍不住生出好奇,也想请教一下。 眸光微动,视线不经意从涂婳脸上淡淡扫过,转头先请示秦捡。 “秦叔,你看我合适不合适?” 这是在问,自己是否也可以请李家后人简单看一下。 毕竟相对心里没什么想法的侄子雷葑来说,他手上倒是真有几件请教的事情。 秦捡笑道:“这事你得问元萧那孩子啊。” 雷烬也乐了。 转而请教李元萧。 后者自然也没有拒绝。 对李元萧来说,今日遇见的人,都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普通人。 而且,他这么看了一圈下来,真的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推动了这一次的“相聚”,今日他所处理的事情,表面上看,好似并无多少联系,但实际上,又总是莫名有着各种因缘,很是特别。 下山第一课,李元萧吃上了一桌丰盛的大席。 他不自觉地看向了所有人,最为让他感到心里困惑的涂婳。 唯有她的那一卦,几乎耗尽了他的脑细胞。 但也是跟着师叔,收获最大的一个。 他们这样的人,很多时候都讲究一个直觉和外应。 李元萧心里默默觉得,今日这定数里面的那个变数,很像涂婳。 雷葑见自家小叔也来了点兴致,立马起身让位,顺便提醒小叔别问太隐私的事情啊。 这么多人呢,他可不想从自矜自重的小叔身上,听见什么不该他听到的“历史”。 回去个人生命安全的危险指数飙升。 叔侄换位,雷葑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涂婳的另一边,与哥们秦朗隔涂婳相对。 秦朗长臂一伸,把从老爹秦中良那里抓来的一把花生,匀给了雷葑一半,还特意安慰道:“没事,别怕,不行就拿花生粒把耳朵堵上,总比事后没命强。” 雷葑接过兄弟的好意,但把秦朗那不太着调的“关心”退了回去。 “说的好像你听见了能有好果子吃似的,先管好自己吧。” 刚才意外吃到了兄弟几个没听说过的“新瓜”,秦朗此刻的心情正好呢。 陪在涂婳身旁,手里还殷勤地给她递干果,看得涂婳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们之间……这么……好吗?” 秦朗刚开始没注意分辨,听见涂婳问他和哥们之间关系好吗? 他十分自然随口道:“好哇,尤其这两年。” 回眸,见涂婳一脸诧异。 这才把刚才她说的那句话的口气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啊,你是问那个啊。” 涂婳是担心他们之间这种互相拆台的关系不好? 秦朗笑道:“没事,我跟葑子之间习惯了,无伤大雅。” 说完,成功领取对面来自雷葑同志的眼刀一枚。 涂婳嗯了声。 “挺好的。” 方才两人之间那一幕,一下子让她想起了远在大梁时空的另一个人。 她不自觉转头盯着秦朗吃瓜的侧脸,打量了一会。 秦朗转头,眉眼带笑。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涂婳闻言,淡淡笑了笑,摇头道:“不是,没有。” “那你盯着我打量,我还以为我脸花了呢。” 涂婳笑:“怎么会。” 沉吟了一会,她语气里稍带了一点点情绪:“只是忽然觉得方才,看你们聊天,很像另一个朋友。” 那般轻松惬意的交谈方式,她好像在另外两个人身上也看见过的。 谢豫川和他那位至交好友韩其光。 涂婳一时分神,也不知道韩其光和谢豫川两个人,现在有没有汇合上。 刚才…… 涂婳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并没跟谢豫川询问过韩其光的事。 沉眸思考片刻,她翻身想拿手机出来看看。 却忽然听见李元萧对着雷烬说:“雷先生,您给我的这个生辰八字,人已经是不在了的。” 涂婳愣了下,抬起头,暂时放下拿手机之事。 一脸好奇地,跟大家一起吃瓜。 秦朗见她想拿东西,拿到一半又停了,不觉低头看了一眼她那小包。 刚抬眸继续吃瓜,忽然! 眼神顿住! 他眨了眨眼,眼珠轻轻滑向右侧,顺带着微微转眸,眼角余光落在涂婳身边那还没来得及拉上口的包内。 如果不是他眼花的话…… 刚才,那小包里,是不是突然之间,多出一个……东西?! 第五百六十九章 来自大梁的供奉 秦朗心口一窒。 刚偏了下头,涂婳小包内,一抹暗光浮动,顷刻之间,刚才看见的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没了?! 这…… 像他刚才眼花了似的。 秦朗真想自掐人中! 救命……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吃瓜中的涂婳若有所觉转头,顺着秦朗的视线,往下一看…… 哦,没拉上。 涂婳先是扫了一眼,小包里除了那把看似普通但实则内有乾坤的折扇之外,其他不过几件便携的化妆品和钥匙、零钱包等等。 没什么特别,于是涂婳也没当回事自然而然地一边问秦朗怎么了?一般也么指望听见答案的样子,随手把包关好后,转头继续听李元萧和雷烬之间的谈话。 秦朗从惊讶中回神,抬眼瞄了眼涂婳的脑后,眸光微动,正好同对面的雷葑目光相对。 雷葑以目光询问他。 秦朗摇了摇头,重新身子靠后坐好,本来是放松姿势,不知不觉间,跨起一条大长腿,双臂无意识环胸在前,无所觉的眉心,慢慢皱起。 一副陷入沉思中的表情。 雷葑见他摇头,本来都转过去了,不知道想到什么,一回头就看见秦朗这副样子,神色一愣。 不觉身子也靠向一边,正好,两人隔着中间前倾听得正认真的涂婳,隔背相望。 连“嘶”两道气音。 秦朗转头看他。 雷葑眼珠上下滚动,打量他。 ——你怎么回事? 多年相交,无语言语。 秦朗抿了下唇,皱眉摇头,伸出一根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旁边绕了两下。 这代表他现在脑子迷糊。 果然,雷葑看见他这表情,很是意外地挑起半边眉。 雷葑:? 雷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片刻,头往窗外的方向点了下。 ——用不用出去说? 秦朗摇头。 他现在自己还没想明白呢,出去了能跟葑子聊什么呢。 他的目光再次不自觉落在了涂婳身旁的那个小包上。 已经拉上了口子,他也没有办法再确认自己刚才看见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大概是盯的时间有点长,抬头时正好撞上自己哥们那略带“嫌弃”的眼神。 雷葑的眼神很复杂。 ——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秦朗:“……” 顿了一下,秦朗暼他一冷眼。 你懂个6! 要不是他有一副火眼金睛,他刚才也不至于被惊到。 雷葑见他没什么大事,索性也懒得理他,刚好听见小叔雷烬问到关键地方,他的注意力也很快转移了。 满屋众人,各有各的谈话兴致,唯独留下秦朗一个人,在这活跃的气氛里,宛如时间静止了一般,眯着眼睛快被内心疯狂的想法,搞的有些抓狂。 他双眼视力5.0,根本不可能看错啊?! 那分明是一只墨翠的玉韘! 职业病惯性,他几乎扫一眼,脑子自动就会跟上,真假先不论,单单他那一打眼扫过,是玉无疑。 而且那纹路形制…… 不不不。 现在不是他该研究那东西是什么的问题,而是那一眨眼的功夫。 那东西,突然出现,突然又消失! 秦朗眯眼盯着吃瓜涂婳的后脑勺。 涂婳她……知道不知道这种事? 玉韘? 那玩意儿也就是俗称的扳指,一般来说那是男的喜欢摆弄的东西,她留着那东西做什么用? 呸呸呸。 怎么又想偏了,秦朗克制住自己把跟飞的思绪重新拉回来,重点放在了,为什么涂婳的小包里,忽然有东西变出!又变没了? 涂婳的眼睛…… 涂婳的包…… 涂婳这个“贵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让他自掐人中的事情? 刚才绝对不是他眼花! 秦朗冷静下来之后,十分确认自己刚才的“亲眼所见”,绝不是一时眼花,一定是身旁的涂婳有问题! 涂婳有问题。 秦朗在心底做下如此判断后,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只要是这个思路,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 可是,喜悦不过半秒钟,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秦朗目光纠结地看着涂婳。 方才那一闪而过玉扳指的事,他还要不要……同她说? 哪怕秦朗他不愿意多想,可他还是清楚地记着,刚才无意扫过一眼,那玉韘上略有一点小小的瑕疵。 问题倒是不大,但如果可以的话,待他细致看后,研究一下,还是能帮她心里有个定数的。 解决完了心里的困惑,秦朗忍不住开始心里长草,特别对那已经消失的小东西。 身体不自觉地靠向了涂婳。 这奇怪地举动,被谢淮楼看见,犀利沉冷的目光看过来,反倒把秦朗吓了一跳。 轻咳两声做掩饰。 涂婳听见动静,回头看他一眼,关心道:“你没事吧?” 秦朗神情一怔,随即扬起一张笑脸,急忙摇头。 “没事啊,你听到哪儿了?” 谢淮楼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秦朗只当看不见,没话找话糊弄过去。 虽然涂婳感觉并不明显,但与秦朗相交多年的雷葑和谢淮楼,却都没忍住,眼神奇怪地暼向他。 秦朗今天这是犯什么病? 雷烬向李元萧请教的事,涂婳因为事情有些离奇,所以听得认真,反倒没注意到他们三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见秦朗问,便转头回身小声跟他说道:“听到雷先生希望元萧能帮忙找那个人的尸身。” 秦朗:? 前因后果连不上,秦朗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涂婳这么一说,他反倒是一下子想起来雷家的一些旧事,以前曾听雷葑偶尔提过一两句。 他转头低声问雷葑:“小叔这是在找那人?” 雷葑点头,“一直在找,最近有了点消息,但是……” 雷葑耸了下肩,倾身过来,秦朗会意凑过去,只听雷葑压低嗓音说: “前阵子这人回来了,但是小叔觉得不对,刚才,元萧不是说早没了。” 嚯~ 秦朗瞅了涂婳一眼。 难怪她听的这么认真。 秦朗真是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奇怪,而且感觉很复杂,明明最有秘密的一个人,就坐在他面前。 可某人还一本正经地去听别人家的八卦。 自己的命运会和这样一个“贵人”关联在一起,这感觉还真是…… 形容不出来。 秦朗收拾收拾杂念,打算一起听听雷家的瓜,不想身旁“嗡”的一声震动,接着连续几下,来自涂婳的口袋。 起初,秦朗真的没注意,正听呢。 身边涂婳也是,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然后自然的侧身拉开身边的小包,低头看了一眼。 秦朗无意识地也就跟着她一起往下瞄了一眼,回头吃瓜。 涂婳看完,拉好,把小包往里塞了下,重新转过头来继续吃瓜。 刚听个开头。 秦朗突然不动了。 那玉韘又出现了! 涂婳她……没反应? 秦朗忍不住托着下颌扭头盯着她。 涂婳看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虚拟屏幕上。 【收到来自“韩其光”供奉的玉韘一只,收集能量+50,积分+30,气运值+1,已收入到背包内。】 今晚更新有点晚,暂且一章,大家别等,明日如常更新。 疗程的中药喝完了,今天偷个懒,明天我再勤奋,鞠躬!(`)比心 —— 【11月13晚11点特意上来先说一声:半夜等更的宝子,别等!先睡觉,早上起来看更新,今晚更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你们别熬夜,注意身体!早上起来看更新也来得及。】有点卡文,正在写…… 第五百七十章 青龙寨汇合 “主子,该送的人已经接应到冯大人那边去了。” 一直等到山下冯陈发的信号,赵恭才转身提着剑上来向主子韩其光回复。 说完,立在一旁。 韩其光听见了,但他也只是点了下头,复又继续好奇地盯着身旁谢豫川的脸。 嘴唇嗫嚅了半晌儿,才回神儿似的蹦出句话。 “好你个谢予珩啊,谢予珩!我才离开这么点功夫,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谢豫川淡淡暼了他一眼,蹙了下眉。 韩其光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想的,兀自依靠在身后半人高的巨石边,右脚尖与左脚踝相交,点在另一侧,环胸抱臂拎着马鞭盯着谢豫川。 脸上的讶色,丝毫不掩饰。 “我说刚才快到山寨外,我都提前打信号了,也没见你过来,敢情是碰上这么大的事。” 韩其光心里暗暗咂舌。 眼下,他看谢豫川心里受到的冲击,应该是不亚于当初他被困在牢里时第一次听见谢家神明声音的震撼。 谢豫川左右环视一圈,转头语气淡定地问他:“你那边都收拾利索了?” 韩其光:“不利索我能过来支援你?”说完他也下意识环顾一圈,嘴上念叨,“不过,我看你这边也收拾的挺利索。” 谢豫川淡淡道:“还有一些。” 韩其光突然起身回望,脸色严肃:“还有什么?我让他们去打扫干净!” 谢豫川问他,沉吟了下,问他:“你知道青龙寨有暗道机关吗?” 韩其光:“知道,寨子外围有防御机关,是用来防着外敌的,看着听唬人,但那三脚猫的机关术,我又不是没见识过更好的,早在打算动手之前,让他们收拾了,怎么,出事了?” “没有。” “那不就结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豫川指了下身后,“后山里面出了点动静,可能还有点问题。” 韩其光目色黯了一瞬,沉声问:“我让人去看看。” 谢豫川点了点头。 “赵恭!” “在!主子吩咐!” 赵恭刚带人走,很远处突然再次传出一声巨响,轰隆声一浪一浪滚过来。 两人的目光都变得危险了几分。 韩其光懊恼道:“这他娘的,赵恭他们过去了,那边人都跑光了。” 暗自衡量了一下两面的距离,“埋的可真够远的。” 谢豫川右手下意识轻轻一抖,寒光凛凛的银枪赫然在手。 韩其光只觉眼前一花,就看见了谢豫川熟练变幻银枪的动作,哪怕他已经看过两三次了,可是次次还是被深深震撼。 嫉妒!他也想要这么炫的亮相! “两翼闹得凶,不过是为了遮掩中间不为人知的地方,不怪冯陈治民束手束脚。” 说完,谢豫川提枪转身,往前走了一段,见身后人没跟上来,不由站住转身,看向还“纠结”在远处那处意外不甘心的韩其光。 “不走?” 韩其光闻言,这才转身跟上来。 “一帮狗东西,还学会狡兔三窟了,韩爷我天天打鹰,今儿个被个野雀给刀了,越想越他娘的窝火。” 韩其光不服气走到一半扭头还往回看。 耳边传来谢豫川低沉的嗓音。 “先办正事。” 韩其光也知道今天要先办大事,但是打探了许久的事,却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想起来就他娘的心里膈应。 那个方位,他和谢豫川从来没有考虑过,唯独那个位置四周没有安排人手。 深山丛林繁密,等他们现安排人手,那边不一定是什么状况。 韩其光低声咒骂了一声,愤愤不平地跟着谢豫川去集结人手,山寨里留下一定看押贼寇的人手,其他两队人马集合在一起,转头下山,从后方包抄聚拢到熊九山和冯陈那边的各路劫匪。 四处争斗已起,前后遇袭,他们从后方压上去,也好让熊九山他们喘口气。 自古穷寇莫追。 而今,谢豫川和冯陈、熊九山等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这股盘踞在萸城四周祸百姓多年的危险,连根拔起,彻底清缴,哪怕要赌上冯陈这条来之不易的仕途。 置之死地而后生。 若这生机迟迟不见,那便是这朗朗乾坤不叫人间生清明。 冯陈撑着病红的脸,隔着朦胧混沌的目光,身子发飘的骑在马上,用力地拽着手中的缰绳,望着已经被谢将军他们派人一路护送下来的萸城百姓。 侥幸从火海之中被拯救出来的无辜百姓,一路心惊胆颤地跟着那些护卫下山,中途不知摔倒多少次,滚落几次,消瘦的身上,到处都是泥土砂砾,斑斑驳驳,触目惊心。 哪怕死里逃生的后怕,已经在这一路下山活命的途中,已经平复了很多,可当众人从浓密的密林中冲到冯陈马下,战战兢兢的目光望向这绵长不见尾的队伍,惊觉对方是来接他们的,亲眷们满脸惊喜地冲上抱住自己,回过神来时,重生的喜悦和哭声连成一片…… 冯陈眼眶一红,低头抖着发飘的身子,想要从马上下来。 “老爷!慢点。” 冯陈落地,伸手跟随的一众大家子弟纷纷下马。 不管当初这位年轻县太爷,是用怎样威逼利诱的小心机,逼他们迫不得已地带着家士出来效力。 众人惊见如此多的百姓,从青龙寨山上被救下来。 而且是在他们跟着冯陈刚到这边,刚听说前面有匪徒冲过来正前后犹豫是跟着冯陈剿匪,还是临阵暗中脱逃时。 不得不承认,救人一命的良知,重重地砸在眼前劫后重生的一幕上。 刚才心里升起的那点遇难事掉头就跑,让他这个光杆县太爷自己去应付的念头,宛如一记无声而又响亮的巴掌扇在脸上。 尤其是走在后面步履蹒跚身如抖筛的一群少年。 所有人困惑的目光落在那群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身上。 冷冷地寒天里,倒抽气声一一响起。 浑身斑驳的鞭笞,单薄凌乱的一缕单衣,就这么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哭声都已经不能表达情绪时,无声的沉默震耳欲聋。 冯陈看着不忍心,急忙喊人拿厚衣过去! 低低的啜泣声,只要起了头,这世间的委屈就哭诉不完。 冯陈几次深呼吸,终于调转视线,望向山巅。 “来人!给谢将军发信号!!!” 一连三声长啸,直入云霄! 刚下山的谢豫川,突然听见天上接连发出三道信号。 一时停下脚步,仰起头。 “怎么了?” 韩其光身后跟上来。 谢豫川低头沉思,眉心蹙了下散开,抬头时,眸光平静,道:“没什么,走。” 早上陪心脏不舒服的家人去医院看病,折腾一天回来起来晚了,先更新一章给大家。我慢慢写。 还是那句话,过了12点如果没有更新,大家不要等更新,更不要熬夜,好好睡觉,身体是第一位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 响雷呼啸 两队汇合后,急转掉头下山接应孤立无援的熊九山。 韩其光来见谢豫川之前,先行派向熊九山方向的人马,刚到地方沿途就已经看见一路尸身和凌乱的战斗现场。 上百人不敢耽误,提刀骑马向前奔行,路上从后面“捡”些漏网之鱼,一一清理。 他们不是萸城知县冯陈带出来的那种没什么剿匪决心的看家护院一类人。 他们是韩其光和谢豫川集结起来的队伍中纪律最严明的手下,意志坚定。 主子离开前,未曾交代过一句手下留情等字眼,他们手握大刀,手起刀落间,颗颗匪首滚落于奔腾马蹄之下。 鲜血飞溅,无首尸身魂落黄泉。 马蹄下,沙土漫卷。 离得越近,前方的喊杀声阵阵,跟在队伍最后一人,听见前面的号令,松开缰绳,紧急拉响手中的信号弹。 响雷呼啸升天—— “冲!” 几百劫匪呼啸围剿熊九山等大部流放人马,在经过几轮试探和后撤之后,发现这一百多人,手中的兵器虽然奇特结实,但他们战斗力不行,加之试探几回,不见他们有任何支援力量。 匪首胆子大起来,双方几次短兵相接,都被对方出其不意的防守侥幸逃脱,几次试探琢磨后,不过都是些雕虫小技而已。 从人数上,他们有绝对压倒性的优势,这个悬殊的差距,要是还拿不下这群人,岂不是污了他们青龙山第一把交椅的名号。 几声长长的口哨,联合各个方向的兄弟队伍,企图从四面八方将这一百来号人和他们身后那满满登登的辎车,来个瓮中捉鳖。 谢豫川带队走后,熊九山按照几人商议的原定计划,以现有的充足的防护武器,机动防御。 攻下适合做防守之势的地利,派人牢牢守住各个要口,不惜代价把所有的御敌的方法全都过了一边。 据山地之利,拖延被劫持剿灭的风险,静待合适的反攻时机。 谢家神明留下的防御利器,虽简单,但是加上攻防有序的组织力度,杀伤力巨大。 熊九山没上过真正的沙场,虽然还不懂如何调遣兵力,但是这种千百人的小型对抗,以他的能力,放开手脚还是绰绰有余。 对方几次抵近试探,狂妄叫嚣却被逼退之后,不但青龙寨贼寇那边已经开始适应了他们的打法,甚至摸清了流放队伍防御的规律,已经开始不计代价地冲防了。 这也是熊九山最担心的状况。 哪怕四周已经看见数道联络示警的信烟升起。 但一刻没有见到谢将军他们的支援赶到,他的精神始终绷成一条线。 嗖嗖嗖—— 远处三道信响划破天空—— 熊九山望见萸城方向传来的信号,忍不住站起身。 “冯大人那边也成了!” 他眼神中迸发出高兴的光,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等了不长时间,只见从山脉连绵深处,也升去一缕互相遥应的回应。 熊九山高兴的急忙转身,大步流星去喊话身后一众神经都已经紧绷到随时崩溃的衙差和流犯们。 各方为首之人,全都纷纷聚到他身边,急切地询问:“熊大人,是支援的人马到了吗?” 不论是商队、还是柴家的人……不管之前彼此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但就在现在这一刻,当众人面对共同敌人时,什么想法都抛诸脑后,眼下只有一件事最为紧要。 “熊大人,我们手上的东西,最多只能再坚持两次了,如果那群劫匪越聚越多,我们这么点的人数,真的不一定能扛得住。” “是啊,如果支援再不到,我们再退就真的没什么退路了,那边是条死路,我看这群贼寇也不全都是不学无术之人,就他们这种车轮法,再来几次,我们的优势也就没了,熊大人,若是援军还迟迟不到的话,不行我们从中撕开一个口气,先逃出去喘口气再说?”有人如此提议。 “不妥。”旁边有人不甚赞同,“这个位置,易守难攻,再加上我们手上有神仙给的仙器,这才能以少胜多,抗住一段时间,这群贼寇,为了这次清缴我们,集结了这山里各路人马,源源不断过来,人数上我们没有任何优势,更何况身后之人,大部分是从来都没亲手见过血,不管是人数也好,还是气势,我们要是扔了地利,以弱敌强,那最后的结果,也许不是我们撕个口子逃出去,搞不好我们反倒被他们合力包抄在里面,一网打尽,到时悔之晚矣。不妥不妥。” “这也不妥,那也不妥,难道现在就只能硬抗继续硬抗等着?等什么呢?” “是啊。”有人也比较担心,“谢将军带出去的人马也不多,即使他们掉头回来,只怕这援军也是杯水车薪。” “你们都先别争论,听熊大人,大人不是已经说了援军到了,我们不妨再耐心一点,大家再顶住一段时间,也许处境就会不同。” “也是、也是。” 此时,一句援军到了,比什么话都更让人精神振奋。 然而,还没等到信号之下的援军赶到,大家再次迎面遭到了劫匪的再次主动攻击! 而这一次,熊九山发现,对方的套路又变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下面攻上来的劫匪人数,突然增多,就像是对面忽然多出来了很多人马一样,冲上来之前,无数火箭从头顶飞下来。 “不好!他们放火,大家小心!” 一声大喝,熊九山再没看到援军到达前,急忙招呼人向后方撤退。 双方突然交战到一起,熊九山下令此一战以全副武器装备应敌! 双方突然加大攻防力度,战况焦灼。 双方各有伤亡,流放据守的各处险要低点,很快就被对方压上优势人马攻破,如果不是熊九山提前下令,将所有的防御力量,全部压在各防御点上,恐怕结果会更加糟糕。 就在熊九山等人带着人手节节后退之时,敌人后方不远处,突然一道信烟升天,随即数支飞箭落入劫匪阵营。 眼前对面突然横倒一片。 熊九山眼睛一亮,忽听身后众人欢呼:“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斩草不除根 自从不同方向接连升起信烟起,青龙寨下山杀人的劫匪们就被这种没见过的信号弹惊吓过几次了。 起初担心会有什么危险,却在数次观察后,发现没什么更大的变化,只能从己方传回来的信息分析出,他们这种手法,可能是一种干扰手段,强行做出一种四面都有“人”的假象。 几次之后,再没有等到自家的撤退信号后,才后知后觉他们上当了,被这一帮狗屁不是的家雀糊了眼。 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直到青龙山寨的方向上传出钟声…… 不管是下山的弟兄,还是中途拆伙去到处寻找大当家的弟兄们,全被这蹊跷的山顶信烟惊掉了魂儿。 什么情况?! 老巢危机! 一部分人,情急下已经顾不上山下这点利益了,带着手下弟兄调头,扑回山寨。 下山干活,有人背后掏老窝,这岂能忍?他们要回去砍死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而大部人马,却在浑噩中,只能跟着几位当家的继续往前冲。 不少人回望山里,心里也忍不住犯起嘀咕,可是身后传来丰厚的奖赏声,眼神还是忍不住火热地转过来,贪婪地向往着当家的们画的大饼。 流放队伍里,不少犯官女眷。 谁抢了,就扛回自己窝里。 这诱惑…… 几个山里的弟兄扛的住。 金银财宝,可以入城花天酒地,干一票幸福一年。 当家的们领着他们冲向那些待宰的羔羊,嗜血的快乐,爽到天灵盖都在发麻。 可气的是,这群瘦成麻杆的鸡仔,居然还胆敢反抗他们?!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狗东西,大爷我今天想发发慈悲,都不给我机会。 那就别怪爷们我大发神威了! 大刀举过头顶,目光凶狠地用力看向眼前年轻的瘦弱男子…… 唔—— 一支利箭穿膛而出,擦着年轻男子的隔壁飞过去,颤颤扎在后面的树干上! “你……” 在年轻男人紧握手中铁棍的惊恐目光中,身高一头多的魁梧身子连同那把骇人开刃的大刀,一同栽歪了下身子。 狗东西…… 噗—— 一口鲜血猛烈喷出。 踉跄了两步,还想再砍死对方的身子,不敢置信地迎面承接了一记用尽全力砸下的闷棍之后,晃了下脑子,倒在地上…… 抽搐了几下的身子,很快一动不动。 棍柄上,紧握到骨节泛白的双手,僵硬地仿佛不会动了。 他杀人了…… 他杀人了! 他…… 僵如硬石的身子,忽觉后背被人狠狠抓起,随风跟在马匹旁边往后飘。 那副死在他棍下的劫匪尸体,越来越模糊…… 他看见无数比那人还要更加凶残的劫匪,疯狂地踩踏着那道尸体,更加发了狂一样的叫嚣着冲过来,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恨不得撕碎了他们。 不能让他们冲过来。 男人突然回神,身子下一瞬就被人用力地扔到了一处土坑边。 “长点眼睛!” 砸晕的瞬间,朦胧中只见一匹高头大马在他眼前突然奋起双蹄,嘶鸣响亮,马头掉转,等他挣扎着从土坑里握着兵器爬起来时,只能看见一道黑色劲瘦的背影连同硕大的马屁股,再次冲向劫匪! 一柄银光闪闪的长枪,刃尖贴着地面横扫,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敌人当前,容不得丝毫心软。 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年轻男人的眼底。 原来,这才是守土卫国的将士风采。 他抖着胳膊强撑着,从坑里爬起来,哪怕因为第一次杀人而产生的恐惧连续跌倒了几次,也还是目光坚定地捡起分发给自己的兵器,虽怕尤勇地跟着身边大声呼喊着的同伴,再次冲了上去…… 生死面前,没有后退的余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从大后方带着人马赶上来支援的各路人马,陆陆续续全都汇聚到前方火线。 有探哨在前面盯了半天,眼见着直奔冯陈这边而来的劫匪,突然不知道收到什么消息,大部人马转头往回急奔。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快马加鞭跑回来告诉知县冯陈。 “冯大人,那些劫匪好像转向了!” 冯陈接收完被营救回来的百姓,已安排人手就近先行送回萸城城门下安置,加强人手看顾。 其他人,见被劫匪们掳走的人质,都已经被救回来了,就再没必要去前面犯险了吧。 冯陈冷笑一声:“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一句话,再不多加解释。 亲自扶鞍上马,亲自以病体带队,已经完全不再顾忌身后一众豪绅大家的想法了。 他言与此,后果各家自负。 他今日既敢动手碰了青龙山脉劫匪这个烫手山芋,就已无回头之路,错已犯,不过是大是小罢了。 救了人,他如今已无后顾之忧了。至于其他人,愿意跟着便好,如果不愿,他冯陈现在也不强求了。 总有算后账的时候,再论长短。 劫匪们掉头回去支援,冯陈就知道,在前方谢将军和熊九山他们那边,一定是略占优势的。 此时,他怎么能见了一点“小利”就掉头回转,让他们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那不是当初他们大家一起商议后的合作。 今日,他冯陈带着萸城兵力,再加上愿意跟随的人家,必要在这一天,把这件事闹出点动静。 本就是不情不愿带着家族子弟和护院出来给萸城父母官助威的各家,本来听见前方的好消息,还以为队伍可以掉转回城了。 没想到冯陈这个萸城知县的脑壳,简直是浆糊做的,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已经撤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与政绩,冯陈已经得了好处了。 就这还不满意? 非要亲自去冒险? 别到时候,贼寇没剿完,他的乌纱帽留在那边。 大家嘟嘟囔囔都挺不愿意的,眼看着冯陈没有一丝回心转意的意思,都在后面骂骂咧咧。 此时,田家大小姐田素娥,勒紧缰绳,轻喝一声:“田家人!” “在!!!” “冯大人身负重病,依然肯为我萸城百姓身先士卒,我们田家人能让大人孤军犯险吗?” “不能!!!” “是田家人,就随我跟随大人剿匪安民去!” “是!!!” 田家族人毫不犹豫,紧随冯陈身后往前支援。 身后一片低声咒骂:他娘的。 “咱们跟不跟啊?” “你说呢?滚滚滚——” 第五百七十三章 此事功在谢家 冯陈在萸城招募的大部人马,如架火烤,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萸城冯知县的脚步。 各家皆有怨言,又不敢在这火急火燎的当口,驳了冯陈的面子。 这位如今连乌纱帽都不在乎了,谁知今日事了之后,冯陈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明知冯陈那口气,就不是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态度,谁又愿意无缘无故当那个出头鸟。 这么一看呐,还是人家田家机灵,瞧瞧,多会见风使舵。 冯知县喊一嗓子,那田家大小姐还帮着吆喝起来了! 真是不佩服不行啊。 阴阳怪气的话,一路说到了前军和青龙寨劫匪交战地区。 一大群人,来时肩扛兵器,昂首挺胸,到了一片狼藉的战场,还未开口言语一声,已经有不少人初见此等血肉模糊的四野,连滚带爬抢到一旁,扶地干呕。 “一群没出息的东西!老子平日好酒好肉养着你们,不就是图你们关键时候,给老子长长脸!” “瞅瞅你们一个个的,劫匪的人头还没给老子砍下几个,你们倒是会躲懒的是吧?” “禀、禀告大少爷——不、不是……不是我们不行,实在是——呕!” “滚一边儿去!丢人现眼的玩意。”不知是哪家的当家人,气得眼前一黑,扭头就把其他表现还有点人样的护院家丁等人吆喝起来,去追冯陈风大人和田家的人。 都他娘的喝一条江水,他还不信他们百年望族,比不上田家一介女流! 一家动,百家随。 既然此刻已然没了后路,那这协助官家擒敌杀敌的头功,谁也不想让别人家占了便宜。 远处的天空,时不时就窜出明光,尽管各家都没看懂,但也不妨碍这帮老奸巨猾的各家领头羊们,不约而同认识到,冯陈这个“光杆县令”看样子,还真的让他搞来了不小的兵力。 一想到这年轻的愣头青,总是有一些让人想不通的好运气,思来想去最好还是不要冒险。 渐渐听见沉重杂乱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狠狠赌了一把的冯陈回头望了一眼。 身旁,田家大小姐田素娥,握紧缰绳,替他高兴:“冯大人,他们跟来了!” 冯陈身下的马原地转了一圈,冯陈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众人。 “冯大人!冯大人!等等我们——” “是啊!冯大人你孤军奋战,我们哪里放得下心啊,有难大家一起当!” “冯大人你可要保重身体啊,贼寇冷箭不长眼睛,千万要小心!” 随着身后大部人马跟上来,冯陈的态度也缓和了些许,紧要关头没做任何解释,只掉头双膝夹了夹马腹,一声重喝:“驾——” 劫匪数千,甚至大有源源不断之势,起初独占优势,攻势凶猛,大有野火燎原之姿,不想,后方突然遇敌,一时腹背受敌,训练有素的攻势,一夕泄掉了震天凶狠的气势,在三方围合之下,很快落得一盘散沙的的局面。 独留一个缺口,成了侥幸贼子突围求生的唯一机会。 卫狮这一战,打的虽不如从前与外敌交手时那般凶猛,但他一身仙家护身法宝,得心应手的新式兵器,左右开弓,不知多少贼口泯灭在他的刀枪棍棒之下。 “将军!我带人去追!” 谢豫川眯眼沉声道:“跑不了。” 谢武英第一次在这样的处境下历练,不论是手中的兵器,还是身上不知被谁喷洒的鲜血,清俊年少的面庞上,犹如浴火重生一般,面色沉素地一步一步踏着脚下黑红的泥土,走向谢豫川。 “六哥?” 谢武英身子疲惫,但目光澄亮。 谢豫川没说话,抬手压在他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 “谢将军!!!”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远处飘来,声音颤巍巍的,走了声调。 染了半身血的冯陈,手里紧紧捏着一瓶巴掌的黑罐,跌跌晃晃地冲向谢豫川。 卫狮身子微动,往将军谢豫川身后撤退一步,一直等到冯陈在身旁的手下搀扶下到了近前,才躬身打了声招呼。 “小人卫狮见过冯大人!” “免礼,免礼!”冯陈二话不说伸手扶了下卫狮。 虽然眼前的人他不认识,但冯陈眼神好,能让谢豫川允许贴身站在身旁的人,必然是谢将军极其信任之人。 谢豫川见他状况不佳,将银枪换了手,礼貌地扶了他一下。 “冯大人,小心。” 冯陈鼻腔一酸,反握住谢豫川的手腕,环顾四周……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饶他学富五车,今日也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幕。 书中字字句句,不过数十行民生疾苦而已,然则真到了亲眼所见这些祸乱萸城多年之人。 冯陈只觉得一阵后怕。 “那盘龙岭中四周竟有如此多的贼寇吗?” 谢豫川眸光淡扫,沉声道:“鱼龙混杂,未见得皆是落草的贼寇。” 冯陈回头,目光略微惊愕:“真有其他为祸之人?” 谢豫川没说是或者不是,只是把冯陈转交给了身旁的谢武英。 “冯大人,剿匪之事,尚有其他危险之处,留武英带些信得过的人在你身边听候差遣,我还要同熊大人等人锄恶务尽,大人保重。” 冯陈正色道:“谢将军也保重,此地交给我冯陈处理善后,必不让你们他日行路为难。” 谢豫川点了点头。 随即汇同熊九山快速清点人马,转而一路便制边追那些侥幸逃脱的山贼。 至于身后那些已经闹不成气候的虾兵蟹将,留给冯陈带来的人马“立功消灾”绰绰有余。 这功绩,如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砸在萸城人的头顶上。 冯陈心领了这份好意。 田家大小姐手上的长剑,今日也见了血,开了刃。 青龙寨欠他们的人命债多了! 她今日必要亲手砍下恶贼的头颅,告慰田家亡灵。 她的视线,一直追逐到谢豫川奔袭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转过身来,对冯陈道:“冯大人,若今日民女平安而回,田家来日定当鼎力相助大人治下!” 冯陈看了她一眼,他从田家这位几乎可能算得上顶门立户的大小姐田素娥的语气里,听出了真诚之意。 点了点头,“田姑娘,除恶安民,本是本官之责,并不要你田家如何,何况此事大功在谢将军他们身上,我冯陈何德何能,冒贪此功,田姑娘不必多想,随本官来吧。” 第五百七十四章 谢家可有神仙灵药? 日过晌午,战事未休。 远空上,信号频繁,联络不断。 楚飞箭带着不及百人的队伍,见缝插针谨慎赶路,如果不是大家疲惫了一夜一日,体力实在维持艰难,他真想一路不歇,尽快远离后方战火。 他带队押解的流犯,俱是体能堪忧者,哪怕这些人中间,有几个会全卷功夫之人,但体力不支者仍然是大部分。 稍事休息后,即刻上路。 多耽搁一炷香,就有一炷香的危险,这个险,楚飞箭不敢冒。 经过这前前后后一阵折腾,谢家女眷俨然成了队伍中众多女人心中的主心骨,行动之间总会暗暗打量谢家的女人,不自觉效仿。 仅剩的那些能够补充些体力的东西,大家都十分珍惜。 哪怕是谢家的人,她们瞧着也很是隐忍,无需多问,也知道就连谢家的手里,只怕是吃一点少一点的挨着。 为了活命,轻装上阵。 而眼下,奉命押解的解差丝毫没有任何一点再次歇脚的想法,谢家当初分给大家的甜糖之物等等,真的成了大家一路上的慰藉。 路上风尘仆仆,也不是一帆风顺。 抛弃了沉重车马辎重,虽侥幸没有发生严重的后果,但队伍里的人,还是有不少人,因为长距离地赶路,以及在冷风中受了些寒气,而病恹恹地拖慢了行进的步伐。 身体难受,有的人实在扛不住,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取暖,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楚飞箭等人,很快发现了队伍中落下的人,紧皱眉头带人去了后面了解情况。 本就人数不多,若是这点行程都坚持不住的话,要是劫匪突然杀过来,楚飞箭都怀疑,到最后,押解的这些流犯,还有没有命活着到达寮州。 谢祯把掉到手臂上的背囊,用力掂了两下,默默回头打量解差楚飞箭在后面做什么。 谢老夫人看她频频回头,不由也跟着好奇回头望去。 “孩子,看什么呢?” 谢祯听见祖母开口,回头禀报:“祖母,祯儿在看后面的赵家娘子。” “哦?哪个赵家娘子。” 这队伍里,男多女少,除了他们谢氏一族,旁人里,赵姓流犯者也有十多位。 各有门户,不像他们谢家无论里外皆聚拢在一起。 光是姓赵的娘子,好像就有好几位,所以她才有如此一问。 谢老夫人不知孙女谢祯围观的那位赵家娘子,指的是哪一位。 谢祯边走边道:“祖母,是之前随母亲一起补衣的那一位。” 谢老夫人沉思片刻,问道:“是那位连你母亲都夸赞绣工出色的那一位?” “是的,她——”谢祯刚应,只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不由回头,只见许多人循声回望,好像是后面突然出了什么意外。 “后边怎么了?” 身旁有家人不明询问,谢祯也不是太清楚,撂下一句“我过去瞅瞅”,便把肩上的背囊交给家里人,随手抽出身上的兵器,以及家神给的防狼喷雾剂,拨开其他流犯,快速往后走。 身后突然有脚步跟上来。 “谢姑娘,老夫随你一同过去瞧瞧。” 谢祯回首,见是老翰林张达义,张先生过来了,连忙惊讶道:“先生怎的过来了,后边不知怎么了,安危难料,不如我先去瞧上一二,再回来告诉您老。” 张达义神情微微有些严肃,摆了摆手,摇头道:“正是因着安危难测,老夫陪你一起去。” 谢祯聪慧,听明白了张达义语气中的担心,遂点了点头,再没有推脱,二人结伴在其他人紧张又好奇的目光中一路向后。 很快,两人还没走到地方,就听见了旁人的议论。 原来是有几人疲于行走,一时没撑住,倒在了路上。 后面闹哄哄的。 等到谢祯和张达义两个人到了楚飞箭旁边,他们果真看见两三人昏倒在地,旁边还有不少体力不支的流犯,额头冒着虚汗,坐在一旁的地上大口呼吸。 这一路,大家神经紧绷不知走了多远,哪怕后面没有大批劫匪追来,但路上时不时碰上一些零散的草寇,或是陌生人,都会让大家的心,时不时惊吓到。 只要有一个人倒下,就像风寒一样,传染一大片。 本来还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往前走的,见有人躺倒在地,呼吸没了,就像是自己一身的气力也被泄了个干净。 也不知怎的,腰下一软,不会走路了。 楚飞箭快马过来,驱散身旁围观流犯,手极快从旁边地上,抓起一把冰雪在几个昏倒之人的脸颊脖颈上涂抹。 人已没了气息,不知生死,这一下子的刺激,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若是能一下子刺激醒了,反倒好。 要是这一下子就死了仨,楚飞箭心里只觉焦心头大。 流犯没死在劫匪刀下,却死在了他押解的途中。 楚飞箭压力剧增时,正好看见谢家的人过来了。 也是一时情急,楚飞箭没想太多,当下语气急迫道:“谢家姑娘,你那里可有谢家神明所赐起死回生的仙丹灵药?” 谢祯刚停下脚步,兜头便听见楚飞箭这一句,登时愣住。 旁边张达义立刻接话道:“生死有命,哪里有跟阎王抢人的灵药。” 说着率先上前去查看几个昏迷不醒之人,观其脸色,实在不是个好模样。 张达义起身看向谢祯,微微摇了摇头,只怕是难了。 危及之时,谢祯忽然皱了下眉头。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低头翻出自己的随身香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油纸包。 不由吸引了一圈目光,就连半蹲在昏迷流犯身边的楚飞箭,也不自觉地站起身,视线盯在谢祯手上的那一小纸包。 随着谢祯打开纸包,离得近的楚飞箭和回到她身边的张达义,才看清楚纸包里有一精致小巧的琉璃小瓶里,似乎有几颗黑色药丸。 只是那药丸实在是太小。 救人在即,谢祯来不及解释,循着六弟谢豫川临走时嘱托她的方法,打开瓶子,倒出三颗药粒,交给楚飞箭。 “楚大人,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吧。” 第五百七十五章 谢家永远要做谢家 楚飞箭带人急忙给几人喂下。 大家见谢祯竟然把谢家自保用的救命药都拿出来了,一时之间心有所触,人群里不约而同走出一些,也如她一般,解开路途上积攒下来的水源等等,帮着一起救助其他躺在地上体能耗尽的同伴。 还能挣扎着起来的,两人左右架着,连扶带拖一起往前赶路。 实在虚弱到走不动路的,强喂一点水、食,直接由队伍里还算强壮一些的人背在身上。 旁边,不时有其他流犯上前关心道:“你走一段累了,就换我来。” “还有我。” 张达义也想效仿众人,只是他刚把一个小孩子背在身上,就被人从接了过去。 “张大人,我来吧。” 张达义后背忽然一空,他转过头,目光有些意外,竟然是押解的一名解差。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那身材瘦弱的孩子,已然被官差背到了身后,往前走。 这一幕,不仅张达义愣住,周围所有流犯也全被刚才亲眼所见的这一眼惊到。 从来只听说被解差们抽着打着走的流犯,何时听说过,还有肯愿意背着流犯赶路的官爷? 那只在戏本子里,只在有权有势的人嘴里。 像他们这样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的犯人…… 然而,更让大家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或许是万事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有了第一个愿意尽己所能照顾孱弱流犯的解差,其他官差,也像是在内心突破了某种禁忌一般,陆陆续续上前。 一炷香的功夫,几名几乎快要去见了阎王的人,在谢家神药的救治下,悠悠转醒。 重回人间的目光,恍惚中有些激动。 楚飞箭见几人已无性命之忧,但身子依旧乏力,想了想,让前面的人,把队伍里如今唯一的一辆车子拉过来,原先安置在上面的孩子们都被大人们抱下来,分别照顾着。 将这几个还没有完全回魂的流犯,凑和到一起放在上面。 这一次,推车的人,已经不再是身体虚弱的流犯了。 而是几名身材强壮的解差互相交替。 楚飞箭带人回到前面带队。 张达义和谢祯帮着处理完后方的意外后,倒并没有那么急着先回去,而是跟随着落在后边的一些人一起赶了上去,两个人的脚下,这才加快了步伐往谢家身边回。 谢祯没想到,六弟谢豫川特意留给她的傍身药,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的药效。 方才那几人的模样……若是搁在从前,就是她在庄家当主母时,若有人把这样子的人放到她眼前,她也是觉得没有救了的。 可是刚刚,就是那样的情况下,家神给豫川的药,居然…… 虽是死马当活马医的试试,但这一试,便是这般厉害。 谢祯途中忽然打了一个冷颤,有些后怕。 谢家每拥有一件令人如此震惊的东西,以谢家如今的能力,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走在刀刃之上,刃下是万丈深渊。 她也是在高门大户里做过主母之人。 “二姑娘,谢将军非普通之人,无需过于担心。” 身旁,张达义看见她突然变了脸色,稍一沉思,便能猜到谢祯想到了哪里去。 同样处境又同样聪明的人,考虑问题的发展,总是会有相同的地方。 谢祯没有完全沉浸在救人一命的欣喜中,反而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好事背后潜藏着的危险,张达义心中对她还是颇为赞赏的。 谢家教子,确实不凡。 无论男女,皆有定力。 虽然他已经数次在心中感叹过这一点,但每一次在谢家的人身上,看见家门的风骨和教养示现,他总是难掩佩服之色。 谢祯闻言,点了点头。 “先生提醒的是。” 两人步伐比旁人快些,没过多久,两人便重新回到了谢家人的身边。 大夫人周氏见到他们回来,担忧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接着他们去到谢老夫人身边。 “祖母,祯儿回来了。” “让老夫人您挂心了。”张达义道。 简单寒暄过后,谢老夫人这才问起后面发生了什么? 谢祯便一五一十地给大家讲了一下,说完又有些歉意地向谢老夫人告罪。 “祖母,祯儿自作主张把六弟交给我的保命药拿了出来,还请祖母责罚。” 沈氏站在她身边,忍不住跟着担心,方才她听见女儿谈及在后面救人时,拿出了谢家保命的药,她就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好心办坏事。 此刻听见谢祯这么说,担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意料中的指责没听见,反倒听见谢老夫人淡淡笑了下,夸道:“我家祯儿处事果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事是好事,祖母如何责罚于你,身为我谢家子孙,神明赠药本为救苦,今日你既做了这样救苦救难之事,那神明留于我谢家的神药,便有了最好的去处,祯儿做的很好,祖母以你为荣。” 谢老夫人说完,拉起谢祯的手,轻轻拍了拍。 “祖母老了,以后谢家如何,还要看你们这些后人,别因为我们落了难,就忘了先祖们的遗风。我们谢家,无论贫穷富贵,永远都要做那个谢家。” “是,祖母,祯儿记住了。” “好孩子。” 谢老夫人说完,转身面向张达义,“往后,还请张大人多多看顾。” 张达义急忙拱手还礼:“老夫人言重了,晚生但有一分力,绝不留半分。” 此途中惊险过后,不但谢家人感觉到了队伍里更大的变化,就连楚飞箭也明显地感觉出来了,这一支流放队伍更加好带了。 甚至几乎根本不用他和解差们在旁边催促,流犯们就已经主动地互相询问着、帮助着尽快赶路。 楚飞箭的震惊,脸上都放不下了。 这样和谐的流犯队伍,他想问,谁带过? 从前他连听都没听说过,如今解差和流犯们非但不用互相戒备着,反而发自真心地互相帮忙,楚飞箭真想说,邪了门了。 有谢家所在的地方,真的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象,让人惊讶。 这是楚飞箭带过最绝的一队流犯。 第五百七十六章 跟他六叔一样 谢家行走途中,身后依旧时不时有信弹发上天空,只是不那么密集了。 张达义和楚飞箭不时回头看看。 流放的队伍,在寒冷、疲惫和饥饿中艰难前行,冷风过了午后,时常变幻方向,吹得大家额头发麻。 年幼的孩子被大人抱在怀里,背在身上,偶尔下地步行一段路,互帮互助,不知不觉也走出了几里地。 本以为,走出这么远,应该能看见一点人影,不想一连走出几里路,连只野耗子都没看见几只。 楚飞箭从前走过这个方向,心里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记忆里,这附近应该是有些人家了。 他神色凝重,来回检查队伍流犯时,被谢老夫人看在眼中。 身旁大夫人周氏看见她眼底若有所思,扶着婆母小声问道:“母亲可有心事?” 谢老夫人也没瞒她,暗指解差楚飞箭,低声说:“我瞧楚大人眉宇之间似有愁色。” 正巧楚飞箭从后方回来,周氏暗暗打量,微微颔首道:“儿媳瞧着,好像楚大人确实有些心事。” 身后,二夫人张氏抱着谢家小儿谢嘉睿,听见她们俩说话,说道:“我方才看楚大人一直打量周围,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谢老夫人拄着拐杖蹒跚行路,周氏闻言回头看向弟妹,视线不觉先落在睿哥儿身上,见他此刻环抱张氏的脖颈趴在颈窝睡觉,抬眸看向张氏。 “我来抱他一会。” 张氏摇摇头,笑道:“已经睡下了,大嫂看顾好母亲就行,睿哥儿也不重。” “再说,我刚从二姑娘那接过来不久,没事。” 周氏只得点点头,回望远方,暗暗嘀咕了一声:“也不知道豫川那边情况如何?” “吉人自有天相,何况豫川还有家神庇护,大嫂安心。” 周氏颔首,目光扫了眼周围,奇怪道:“她呢?” 旁边沈氏见她问起女儿,忙开口道:“祯儿刚才被人请去了后面,张大人怕她有事,一同随去了。” 周氏打量她身上衣物,“可冻身?” 沈氏摇头,温婉笑道:“寒风虽冷,但不透身,还暖和的。” 沈氏这话说的不假,这一路,幸有谢家神明送的御寒防身的衣物,路上的艰辛少了大半。 越往北走,脚下的路,渐渐有了一些白色。 薄薄的冰膜覆盖在地面之上,走起路来,不像之前那般顺畅,队伍后面的车轮也开始打滑起来。 行进的速度,随着地面变得难走而减缓了许多。 过了申时,气温骤降。 天色也开始转浓,乌沉沉地压了下来,一派北地风物,萧索又荒凉。 环顾四野,不见人烟。 楚飞箭望着饥肠辘辘的众人,想着队伍里所剩无几的粮食,后方的危机还未完全解除,而眼下他选的这条路上,又找不到记忆中的乡民,随着时间流逝,楚飞箭不得不重新考虑今夜如何安排。 队伍临时休息一炷香,补充体力。 谢家分出来的吃食,也早已在这一路上吃完了。 若是放在从前,这么长时间,吃的和水都没有,不少流犯早就怨声载道了。 今日临时扎停休息,营地鸦雀无声。 流犯也好,官差也罢,一声令下,全都原地坐下躺倒,抓紧时间养精蓄锐,连开口说句都觉得耗费气力。 张达义坐下后,只觉一股凉气瞬间从屁股下面窜上来,身上忍不住颤了颤。 众人都差不多,不知这边什么气候,地面硬冷,不适合久坐。 张达义担心谢家小儿,直接脱了自己身上最外层的衣物,铺垫在睿哥儿身下。 阮氏哪里肯让张达义这般,说什么也不肯让张达义不顾自己身体,哪怕张达义担心小儿体弱都不成。 “天寒如此,先生快些穿好暖身,只是稍坐一会,不碍事的。” 张达义没争过,这才又把衣服穿好。 “先生!睿哥儿不冷。” 清脆的稚音响起,一双黑眼珠亮晶晶地望着张达义。 张达义抚首笑了笑,“先生抱?” 张达义这般说,阮氏也不好再拒绝他的好意,便转头看向儿子。 谢嘉睿面对张达义伸出的双臂,小脑瓜摇了摇,一本正经道:“嘉睿不怕冷,能乖乖做着,先生好好休息。” 一句童言,周围大人都笑了。 谢老夫人让周氏把自己身上的薄毯给睿哥儿披上。 自从物资被放弃后,即便是他们有神明照顾的谢家,现在手上也没有多少能用的东西了。 谢嘉睿披着薄毯,挪到张达义身边,想把毯子盖在先生身上,一把被张达义抱住,用薄毯把他严严实实裹住。 大家忍不住往后面的方向观望。 尽管彼此之间,现在也不会多聊太多,但眼睛里的担忧还是溢于言表的。 谢老夫人闭目养神。 张达义就地取材,给谢嘉睿临时“补课”。 谢祯看着如此境地,还要低着头认真跟先生学习,为何地上会结冰的睿哥儿,只觉得记忆里的某一幕,赫然浮现在眼前一般。 想着想着,不觉低笑出声。 “真的好像啊。” “二姐,什么好像?” 一旁阮氏听见她笑声,好奇道。 谢祯偏头靠过去,示意跟着先生学习的睿哥儿,小声笑道:“我记得,六弟小时,像睿哥儿这般大的时候,也很喜欢跟着父亲麾下的将士,这般学东西,小模样真是一模一样。” 阮氏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下,但下一秒又想到谢祯说的,正是睿哥儿他六叔,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掩嘴笑了笑,问道:“真的呀?” “是啊,豫川他小时候,最不耐烦坐在学堂里上课。” “不在学堂上课,那如何学习?”阮氏顺着话音问道。 她是后嫁来国公府的,做长嫂的哪里好盘问小叔子们的年少糗事,何况夫君多年在外,阮氏在府里这几年,还真是没听到过这件事,只是知道六叔谢豫川一向是国公府最反骨之人。 谢祯看了看几位长辈,见大家眼中都不约而同弯起来,一副暗笑的样子。 这才同阮氏笑道:“六弟他,当年不知气跑了几位先生,但他又不像其他人家的孩子,那般折腾先生,只是总问先生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先生被他烦的不行,甩袍而去。祖父和大伯父他们没办法,只得到处请先生,实在请不到,有一年家里来了一位受伤后在府中养病的将士,被豫川抓了个正着。” 第五百七十七章 谢豫川的英雄榜 “他不耐烦在学堂里照本宣科,却在那位将士在府中养病期间,不时去探望问东问西,那将士本就借宿府中,又在谢家军中效力,他去问,那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来二去,他懂的就多了。” “那之后,府里也算回过味儿来了,六弟的教导方法得变,这才换了想法,家中请了文武教习,交叉学习,时常由家中长辈兄长们带在身边教。” 说起往事,谢老夫人眉眼也不免带上了温和的笑意,接过谢祯的话锋笑道: “那个时候,豫川那孩子也不是个省心的孩子,他缠着家中这些长辈学习还不够,明着还给这些人排个明榜,分门别类给他们数个前后出来,暗着还刺激他们拿出真本事教他。” 几道笑声传出。 连张达义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抚须淡笑道:“敢问老夫人,谢将军这一招可管用?” “管用啊!”谢老夫人连声笑道:“那孩子吧,有时候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刚开始他们也觉得此招不过小儿玩闹而已,见他起兴,刚开始说好了一起敷衍他,结果被他看出来了端倪,他一边学一边念叨谁谁的招式更好。” 张达义忍不住笑意,“各位将军上当吗?” 谢老夫人双肩笑着微耸,“起初不着他那那个道,但是架不住他出了府去也给他们排名去,到处嚷嚷,今日谁谁教了什么功夫,家里哪个叔伯兄长是名副其实,哪个其实绣花枕头,连他都教不明白,诸如此类。外人先是瞧笑话,后来发现他小小年纪,竟不是胡说八道,反而言之有物,京师那一圈都是各家武将,府里的儿郎们出门也是要应酬的,哪里受得了外人抓着豫川嘴里这英雄榜的刺激,掉头回来就大显神通了。 谢老夫人身旁大夫人周氏,也想起往年这件事了,忍不住笑道:“那段时间,可把豫川累坏了,这些叔伯兄长好一顿教导他,知错了都不行,他们训他,谢家子求学哪个敢认输的,放弃怎行,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哈哈哈哈哈——” 大家全都笑了。 张达义听罢,止不住笑意。 “哈哈,没想到谢将军一身本事的来历,竟还有这等趣事渊源。” 谢祯掩嘴笑了会,道:“那时候六弟熬不住的时候,就出去府外挑战各家后生,起初先跟小的切磋,小的都不敌他,人家也挂不住面子啊,小的不行,派大一点的,大的也有好多不敌他,但总有那么几个大的后生历练过有经验,三拳两脚就破了他那点东西,输了回府他就跟父兄叔伯面前抱拳他们功夫无用,要收拾包袱去人家拜门学艺。” 张达义越听越乐,“实在想不出那个时候的谢将军是何等机智模样。” 谢祯回想时,唇角始终挂着散不去的笑意,“那个时候的六弟,确实快乐,父兄们真怕他去人家门前显眼,丢谢家这么多年的脸,也是暗中不服气其他门户居然派年长那么多的后生下场,于是纷纷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教他,如何破招、制敌,用枪也得用脑,小小年纪学了一身杀招,在府里硬憋了一个月,才放出去,哈哈——” 说到这里,谢祯真是没忍住,先笑了几声。 “一个月后,谢家六子犹如猛虎下山,横挑各家,差点逼得别人家身有功名职权的长辈下场。” 张达义这回是真开怀,笑道:“到了有官身的下场,那性质就变了。” “是啊,所以他是高高兴兴扛着长枪回来了,其他人家闭门谢客好一顿教导小辈儿。” 大家笑作一团。 张氏眉眼弯弯,笑道:“我记得那时,他二叔还故意背下厚礼,陪着大哥到各家去替豫川登门谢罪,回来时高兴地和大哥喝了一宿,是吧?大嫂?” 大夫人周氏笑着点点头:“是,那时他父亲回来,眉开眼笑,我都许久未见他那般开怀了。本算不上多光荣的事,偏他高兴地如何,还说,小儿顽劣不怕,有真本事就行。”说完忍不住笑,调侃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成天罚他去祠堂跪祖宗神明。” 真要说起来谢豫川的陈年糗事,谢家能端出来一箩筐,从前众人觉得头疼之事,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成了这寒冷途中的一炉暖火。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很快官差们将众人喊起,继续赶路。 谢家众人短暂休息之后,纷纷起身整理身上,天色晚的快,一直行动时感觉不深,这么一动不动歇坐一会,却觉得身上更冷了。 好在如今身上的衣物,比从前御寒的多,所以大家活动活动筋骨,很快就缓和了过来。 后方的信弹,越发越少,楚飞箭观察着,每次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心里多了不少信心。 他的职责是带好身后这一队流犯,赶着天上还有不少光亮,楚飞箭交代手下,传令全队,之后全力赶路,途中不歇,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弄点吃食。 事到如今,所有流犯早已明白眼下是何处境,也无多少怨言。 活着挨点饿,总是要比没了性命强。何况依着楚飞箭等官差和谢家人的态度,哪怕是晕死过去他们也没放弃抢救,就这个行为,其实也让大家心里都安心不少。 只要听话,跟着官差们赶路,大家应该就不会更危险。 难得的,大家心里的想法几乎不约而同一致。 行至天光昏暗下来,突然有差役急匆匆地从后面冲上前来,“大人!大人!后面好像有人来了!” 楚飞箭一听,瞬间打起精神:“走!” 为了全队安全,他特意把有经验的衙役放在队伍后面。 楚飞箭以为后面有敌人追了上来,当即带人掉头向后,没想到,过了不久,一队快马奔上前来。 远远地,喊声传来: “官爷稍等!” 来人带着物资,来到楚飞箭面前,后者才看清对方身上的衣着与自己不相上下。 是自己人。 随着他们的到来,楚飞箭没想到,后方战事如此,大人和谢将军他们还记着他们这边的吃用,一时心中感慨。 要不是时间紧迫,他定留下对方。 送来的粮食留下后,来人转述完谢豫川和熊九山的口令后,便观察了一下队中情形,掉转马头,回去复命。 第五百七十八章 谢将军福气大 意外得了粮食,所有人低落的情绪瞬间一振! 大家身上的疲惫也消失了。 无数目光看向楚飞箭,眼巴巴地等着他得了补充粮食后的命令。 谢老夫人等人也感到意外,当初为了生存几率,中途放弃粮草物资,是件极其冒险的事。 但凡谢家不是背后有神明“撑腰”,谢老夫人都不敢如此赌一把。 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 张达义私下里同谢老夫人交流:“老夫人,看样子谢将军和熊大人他们那边,进展还算顺利,想来喜报应该快了。” 如果真能那般,那自然是最好的了,谢老夫人心想。 她沉吟片刻道:“虽与我原想的状况不同,不过张大人所言不假,如此这般已是不错的情况了。” 谢家人私下议论时,楚飞箭一个人不好拿主意,目光望向谢老夫人。 张达义见状,小声道:“此事,老夫人不好多言。” 流放途中口粮之事,哪里好由流犯左右,哪怕现在谢家暗地里在流犯中有些号召力,但不好架在官家上面。 谢老夫人明白他的顾虑和提醒,见楚飞箭看过来,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楚飞箭眸光微怔,不过也是刹那而已,他略沉思片刻,也想明白了谢家的意思。 如今,他才是这一支流放队伍的押解官,处处都要问一下押解的流犯意思,确实不妥。 楚飞箭想了想,转头望向后面队伍里那些充满期盼的目光…… 仰头看了眼天色。 “前行一公里,埋锅做饭!” “好!” “哇——” 众人高兴地欢呼,尽管楚飞箭没有下令立刻做饭,但是一公里的距离,在有希望的情况下,对大家来说,倒也不是特别艰难的事情。 队伍已经启程,不好没走没多久再次扎停,何况这一段路,遮挡物太少,寒风又冷又烈,楚飞箭整装带队,全队脚步不自觉加快,不久便寻到了一处合适的扎营地点。 生火做饭。 炊烟升起,最容易暴露目标,楚飞箭唯恐引来麻烦,多次提醒多加小心。 大家走了很久,早已饥肠辘辘,谢家带人选了一个又快又方便的方式,临时做了易食的晚饭。 所有人虽然不能完全吃饱,但至少肚子里有点东西,不会太饿,幸运的是,谢豫川让人送来的东西里,有不少便携的食物,甚至里面连糖带肉干也有。 这样的食物,之前就连楚飞箭他们这些押解的官差们都没吃过。 谢老夫人让儿媳周氏,把全部粮食都交给楚飞箭,谢豫川既然让手下光明正大地送来,她已然了解了孙子的意思。 有的东西,谢家不打算在流放的路上藏了。 既然如此,东西交给解差们张罗,岂不是更好。 大家临时加餐吃了东西,身上暖了,走路也有劲了。 解差们给每个人又分了些路上补充体力的东西,大家手中有“粮”,心里多了不少底,后面的行程,比之前快了不少。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色昏暗,行路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远山上空,许久才能看见信烟飞上天,楚飞箭回头张望,始终不见最关键的那一道,沉眸暗思,一旁望着一个接一个往前赶路的流犯,他叫来一名手下。 “楚头?” “你拿着这东西,骑我的快马,速去签前方驿馆报信。” “是!” 楚飞箭把自己的马给了对方,步行来到谢家附近身边并行。 张达义深感意外:“楚大人,您怎么步行?” “让人先去前方报信。”楚飞箭道。 张达义微提眉峰,眸光意外闪了道光,看了一旁谢老夫人,后者与他一样,也是有点意外。 楚飞箭道:“我知道,都这个时辰了,路上不见人烟,想来前方有点问题,不过,该报就报,免得后来挑理。若是能唤来人接应一下,那自然是更好的。” 谢老夫人闻言,微微颔首道:“楚大人有心了。” 张达义抚须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接应希望虽渺茫,楚大人如此办差确实更周全些。” 萸城兴师动众这般阵仗,邻近几个府县怎会不知,不过都在旁观热闹,等着最后胜负分明之时,才肯站出来捡个热乎的。 山芋正烫手时,哪个肯顶着头上乌纱帽站出来鼎力相助。 楚飞箭倒也不是真的指望,小吏行走,自然惯于各方打点一些,不犯忌讳。 张达义和谢老夫人都明白楚飞箭此举,只是他们俩人更了解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谢豫川和萸城知县冯陈剿匪胜数明显,邻近援军才会支援。 迟迟不见各方人马,不是他们不愿沾手,那便是冯陈那边还没有更好的消息。 队伍在缓慢前行中,谢老夫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 无声走了一会,她在暗色里不自觉皱了下眉头,低声同儿媳周氏说道:“怕是豫川那边,和家神之间出了点问题。” 周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娘,您怎么会这么想?不会吧。” 谢老夫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夜里本来安静,一丁点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些。 张达义扶着母亲正在身后跟着,方才也听见了谢老夫人这句话。 他敛了敛眼底的思索,虽然没有开口,但他心里所想的,确实跟谢家老夫人不相上下。 谢豫川那边,是不是同谢氏家神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老翰林大人晚上走了一路,心里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谢老夫人低头走路,抬头看天色,口中喃喃道:“都这个时辰了。” 周氏在心里琢磨了下老夫人这句话,神色忽然一变,眼中的光闪动,忧色不觉爬上脸庞。 谢老夫人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宽慰道:“没事的,豫川那个孩子,是个经过事的孩子,纵使他和家神之间真有了什么意外,那孩子也会有办法的。” “嗯。”周氏神色略显慌乱的点了点头,虽然明知婆母说的话也不是单纯宽慰她,但作为母亲,还是忍不住担心起儿子谢豫川来。 张达义身后道:“谢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对,豫川那孩子,是个福气大的。”旁边张氏也说道。 阮氏和谢祯在后面,互相交替背着小儿谢嘉睿。 小儿累了,觉重。 醒来时,偏要自己走,可熟睡时,只得爬在家中长辈身上。 一缕彩烟,正巧这时划破夜空。 第五百七十九章 系统进度更新中 【已收集到域外能量+1000,积分+100,功德值+100,香火值+66。】 【系统能量槽补充加载中……】 【稳定系统正在更新高级版本,期间请勿使用跨界功能,以免阻断更新进程造成失败。】 【系统能量槽加载完毕。】 【积分正在刷新商城功能区域,请勿使在此期间使用法术功能。】 【灵气采集未成功,暂时无法驱动宿主生物模拟高级组件,请尽快采集。】 …… 叮叮叮—— 长山脚下,白日里的小雪,至天色近昏暗时,意外转了中雪,洋洋洒洒落下来,连秦捡聊到兴致中途,都感到一丝意外,从屋里披着大衣推门出来。 不大会儿功夫,他那皮帽上、双肩上就已经落了一层雪。 以为从暖和的屋里出来,睫毛上很快结了白霜。 秦捡奇怪地仰头望天。 “师叔?” 身后,李元萧不放心跟着一起出来了。 “奇怪,真是奇怪。”秦捡喃喃念道。 李元萧也意外地看了看外面的雪势,“没听说天气预报说今日雪这么大啊。” “是啊。”他也没听说,秦捡想。 叔侄俩不约而同,同时起卦。 然而—— 下一秒。 两人互看一眼,两双眼睛里都是满满的困惑。 秦捡沉吟了下,问:“你那什么情况?” 李元萧摇了摇头。 秦捡皱了下眉,双手背向身后,同师侄李元萧站在房檐下沉默地赏了一会雪景。 直到两个人感到身后传来里面的动静,这才松了脸上的紧绷的神色,转身前后进屋了。 秦捡摘了袖子,掸了掸身上的雪,一遍掸雪,一边低声同李元萧说:“今日恐有意外发生,你帮我盯着点。” “好,师叔放心。”李元萧掸雪回道。 涂婳安静地靠在沙发上,面色平静地听着头顶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的系统音。 清冷的机械音,一条接着一条播报。 随着系统播报的通知越多,涂婳同时打开了眼前的虚拟屏幕,清亮的漂亮眼眸,此刻在日光灯下,显得更加璀璨明亮。 秦朗坐在她旁边,心里上上下下。 糟糕,他又看见了。 这一次让他略感不安的是,涂婳的眼睛已经亮了很久。 而且她整个人窝进一侧沙发里,安安静静的模样,异常“乖顺”。 那淡淡慵懒的样子,像是有些“累了”,微微歪着头支着下颌,目光飘忽在某一处。 瞳孔轻微转动,也不知在想什么,还是在看什么。 以秦朗多年眼力,她那个样子,更像是在“看”什么。 涂婳浑身上下都是秘密,秦朗实在不好猜她现在,在“做”什么。 雷家叔侄俩,同谢淮楼和老秦同志聊的正在兴头上。 秦朗手机上刚传来的消息,他小舅蓝桥在马上也快到了。 谢淮楼他们在聊什么东西会是有灵气的人,本来他也参与话题里聊了几句,不想一回头瞧见涂婳眼睛骤然变亮,心口瞬间咯噔了下。 秦捡和李元萧从外面拍完雪进来了,晌午的家宴,秦捡早就请人帮忙撤下收拾完了,干净的桌面上,现在只有茶酒水瓜果点心,以及涂婳拿出来的那瓶药。 雷家的人,今日到了秦捡这边,看见那一瓶新药,眼里的眸光就暗暗动了。 只是两人初来乍到,不好问的太直接,便先办些正事。 一件同涂婳表达感激之意,另一件则是向能人秦捡请教家中棘手之事。 两件都办完了,雷烬才把话题带到了涂婳手中的神药上。 只是转头时,正巧见涂婳一副沉思中的模样,雷烬不好打断她想事,便私下询问谢淮楼,关于他们几个兄弟之间说的收集带灵气的东西,具体都有什么要求。 雷烬当时也正是碰巧回老宅,在侄子雷葑身边听见他和谢淮楼、秦朗之间的交流,才当即决定要一起过来。 老秦同志热情好客,在谢淮楼言简意赅地说了主要问题后,又详细给雷烬解释了一下,涂婳想要的带灵气的东西,不是他们觉得名贵之物,得是涂婳判定的东西才行。 这个判断条件,一下子难住了雷烬和雷葑叔侄。 雷葑眸光扫了涂婳一眼,转头问老秦同志,说:“秦叔,你们已经有谱了吗?” 说完,冲谢淮楼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家好东西不少,你挑一件不难吧?” 谢淮楼眸光淡淡道:“雷家好东西也不少。” 雷葑看向雷烬,后者眼底露出笑意。 看谢淮楼这口气,就说明现在屋里这些人,是真不介意他们雷家也一起加进来。 这个态度,就跟他们之前找到雷家求帮忙的意思完全不同了。 之前是他们几家之前人情,现在就是他们雷家跟涂小姐之间的了。 雷烬转头看了眼依旧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涂婳,眸光若有所思。 “我出去打个电话。”雷烬打个招呼起身道。 雷葑没动,小叔既然一起来了,家里大事完全不用他操心。 何况是打算动用雷家“家底”的大事,有长辈在,更用不上他。 他一下闲下来,转眸发现好兄弟秦朗一边剥橘子,一边不时打量旁边的涂小姐。 多看两眼,这下当事人涂婳都感觉到了。 屋子里的交谈声一直没有断,再加上她的耳边一直响起系统通报的声音,闹哄哄在一起,什么时候他们安静下来,她都没有及时发现。 等察觉到异样视线抬起头,正对上雷葑那双好奇又困惑的目光。 雷葑见她发现了自己,不由乐了,随口道:“涂小姐,是不是你们搞艺术创作的人,大部分都像您这样?” 说着还不自觉抬起手掌演示了下。 涂婳神色愣了下,刚开始没太听明白。 雷葑指着自己的眼睛,笑道:“像你这样,眼睛这么亮?” 低头剥橘子的秦朗,闻言突然抬起头看向好友。 雷葑被秦朗那奇怪的眼神暼了一眼,困管心里感觉到一丝异样,但他也没往心里去,反倒脸上带着笑,等着涂婳的回答。 秦朗转头看向涂婳,手里剥橘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知涂婳会说什么。 涂婳脸上恍然,随即淡淡笑了下,视线从眼前不远虚拟屏幕上的跳动数据上移开,落在身前雷葑那张请教的脸上。 雷葑说的话,她倒是从来没注意过这么小的问题。 “我眼睛亮吗?” “亮!” “可能是屋里的光线亮,照的亮吧。”涂婳是这么觉得的。 雷葑:…… 秦朗:噗—— 谢淮楼盯着秦朗:? 第五百八十章 秋冬御寒款皮肤 涂婳耳边的系统音,今晚像是连续触发了语音播报功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叮叮的响声。 听得涂婳一心二用。 秦捡和李元萧已经回来坐下喝茶暖身了。 “外面雪下的有点大了,你们若无急事要办,今晚就在家里住一宿再走。” 秦捡喝了两口温茶,提议道。 秦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亲爹老秦同志,后者一脸荣幸,秦朗心里就明白了。 说实在的,他反正都回来了,长山又离h城不算太远,留宿一夜没什么差别,何况是在小秦太爷这边,机会难得。 他反而看了眼谢淮楼,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谢淮楼听完,沉思片刻,说:“那晚辈就打扰了。” “嗨,客气,正好后院的几间屋子空着,那边有暖气,你们住着也方便,不像前院这么麻烦。”秦捡笑了笑。 大家都知道他口中说的“麻烦”,无非就是生火暖灶,稍微原始一点罢了。 玄异之人,总是跟普通人有些迥异。 “涂小姐呢?” 秦捡笑吟吟地看着涂婳,格外多问了她这一句,问完不忘点了下窗外的雪势,“怕是路不好走。” 涂婳耳边的系统音刚刚落下。 听见秦捡单独问她,她连忙抬眼看了下窗外,此番大雪,虽算不上鹅毛,但到底下的比中午时密了不少。 这个程度,若不是搭乘飞机离开,恐怕高速路上也得封道,天色已晚,主人照顾,留宿一夜也是好的。 想了想,感谢道:“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人多我也热闹。”秦捡笑道。 雷烬出去问事了,雷葑难得碰上两个兄弟,秦捡留人,雷葑自然是欣然点头的,至于他小叔忙不忙,什么想法,他也不晓得。 秦捡去打了个电话,在村子里一家农家乐的包厢定一套晚餐。 撂下电话,抬头见雷家后生进来,笑吟吟随口问道:“雷先生,晚上吃点乡野小味儿如何?” 雷烬闻言愣了下,不禁往屋里看了眼大家。 雷葑说:“小叔,小秦太爷留我们夜宿,你急着回吗?” 雷烬眸光动了动,这才明白过来,嗓音低沉道:“那今晚给您添麻烦了。” 和涂婳说的话一样。 涂婳不由从虚拟屏幕上抬起视线,多看了雷烬两眼。 “不麻烦,不麻烦。” 雷烬说完,进来坐下,刚好离涂婳不远,便顺势半转身问她:“涂小姐,请问你是见到实物才能判断是否可用,还是有没有都行?” 涂婳听见他说这话,眼睛一下亮起来。 目光从屏幕上抬起。 “雷先生,您的意思是?” 雷烬说:“照片、或者视频连线,方便你进行确认吗?” 听到这话,涂婳一下子精神起来。 “方便。” 虽然这种间接的方式,不如实物在侧来的更加准确,但系统确实可以大致检测。 东西南北中,集齐五个方位能够通过系统检测的灵物,并不容易。 她从秦朗口中得知雷家根基在最北之地,从方位上,雷家若有灵物,方向属“北”的东西就成了。 雷烬颔首,打开手机页面,在连续几张发过来的照片中,点开了最上面的一张,转手递给涂婳。 “方法可行的话,涂小姐方便的话,可以看看这几件。” 无论是出于感激还是进一步结交,雷烬这次一个电话打回雷家老宅,对面听到此事事关雷家的救命恩人涂婳之事,他几乎不用过多解释,对面就连忙开了老库,特意把那几件上了年头的老物件拍了照片,录了几段小视频,给他发了过来。 最后不忘提醒他,“若是那位涂小姐还有需要的话,雷家也可以割爱相赠。” 老宅的意思,连雷烬都感到一丝意外,但又不惊讶。 无论涂婳当初出于什么给了药,雷家老祖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总是与那神药脱不了干系。 冲这一层关系,雷家也愿意出手相助。 何况此事还牵连其他几家,另一层心思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众人公谋之事,雷家也不愿错失良机。 涂婳神色欣喜,礼貌接过来研究。 她在心中暗暗唤出来系统。 “检索一下这里面的东西,可有合适的。” 系统:【好的,宿主请稍后。】 系统检测时,涂婳也仔细翻看几张图片和那些计时不长的视频。 雷家发来的图片,涂婳看完眼睛里不觉露出一丝疑惑。 咦? 装在高档木盒中的红缨…… 突兀地夹在几件一看就颇有渊源的东西中间,显得既朴素又有那么一点耐人寻味。 涂婳犹疑间,刚往后翻了两下,头顶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已发现一件符合紧急任务的灵气物品!】 涂婳瞳孔微扩。 【已检测到图片“气运红缨”一条,灵气值较高,鉴定方位:源自北地极寒。】 【中高级精品灵物。系统回收价:高级能源包+5、中级能源包+10、商城高级vip秋冬御寒款皮肤(男/女)一套。】 【若参与任务合成,合成成功之后,则按照任务成功奖励,发放领取。注:合成奖励和单品回收奖励,不可同时获得,请谨慎选择。】 涂婳刚升起来的热忱,猛地被后面的冷水泼没了。 系统越发能耐了。 明知道她要做紧急任务,还欠揍地给她推送商城单品回收的丰厚【奖励】。 那套“vip秋冬御寒款皮肤(男/女)”,一听就让人跃跃欲试,就像当初她意外抽中的那套七彩玲珑宝衣一般,不想刚兴奋,就听见后面那句。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以系统现在这个半残的样子,她能有什么选择。 一旁,雷烬见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张[红缨]上,沉了沉眸色,开口问道:“涂小姐,是这张有什么问题吗?” 涂婳抬起头,面向他说:“雷先生,请问这个红缨是什么情况?” 雷烬深深看了看她眼中的目光,略微沉思片刻,解释说:“雷家祖上,有官拜公卿之人,枪身已毁,只有红缨传下来。” 说完,他沉吟了下,反问涂婳。 “涂小姐,这几样之中,是不是只有此物上面携有你所说的灵气?”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瞬间看过来。 另一边的秦朗,甚至好奇地倾身靠过来,盯着涂婳手中的照片打量。 “这样的东西才有灵气吗?” 秦朗神情意外,他的方向一直在价值连城的古董或是玉石一类自然存于世上的东西,万没想到,这种人工制品的东西—— 也行?! 第五百八十一章 已领取到新的任务 涂婳将所有物品全都看过一遍后,心里暗叹,雷家真是不凡。 就雷烬拿给她看的这些东西中,确实有几个多多少少都带了些灵气,只是上面附着的灵气都太稀薄。 依系统那个贪婪的“本性”,所有物品检测过后,系统只给那条雷家祖传下来的红缨,出具检测和回收信息。 也就是说,在系统眼里,最有灵气价值的物品,只有【红缨】。 “其它不行?” 【方位只取其一,红缨灵气最盛,符合任务标准。】 涂婳明白了。 如果没有红缨,系统也可以接纳其他灵物,但珠玉在前,系统哪里肯委屈自己。 所以……那系统奖励,才会看着那么让人心动。 就是冲她来的。 涂婳查看完所有之后,最后屏幕还是停留在红缨上。 她沉吟少许,心里有了决定,抬起头先把手机还给雷烬。 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郑重地点了点头。 “雷先生,里面确实有灵气之物。” 见雷烬低头看了眼,她点头说:“确实是您家中那条红缨。”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 特别是秦捡和李元萧两人,二人出身玄门,实在是对涂婳检测灵物之事甚是好奇,特向雷烬请求,可否对涂婳所说的灵气之物一观。 雷烬自然没有拒绝,转手交给他们。 师侄两人对着微信上,雷家传来的照片,研究了半天依旧感到费解。 不时抬眼看向涂婳,心里纳闷。 她是怎么看出来这件东西上面有灵气的? 好奇翻开其他几样东西,若是按照现实市场价值来看,雷家拿出来的任何一件都不是凡品,可涂婳却在这里面选了一件看上去价值不那么高的。 当然,这是以现世的价值评价来看。在秦捡看来,红缨商业价值虽然不如其他,但贵在它来历厚重,承载了雷家古往今来数辈人的来时路,雷家能把这件东西拿出来,可见雷家人内心也是相当自信的。 秦捡看完,见雷烬并不介意,于是顺势交给了其他人。 老秦同志等人看了一圈,最后回到雷家人手上。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 自涂婳提出这个请求之后,除了她自己身上已有一件,雷烬拿出来的这条极具雷家象征意义的红缨,成了五个方位中的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东西南北中,如今已成功集齐中、北两个方位。 大家之前寻了不少,但是都离涂婳的要求尚有一些距离。 各家托亲朋好友打听,还没有进一步进展时,本来以为此事完成不易,没想到雷家一出手,后来者居上。 一举拿下“北”。 那么东西南三个方向的灵物…… 雷烬转眸暼了侄子雷葑一眼,没料到雷家拿出的东西,真的能押中的雷葑,一下子也来了精神,一扫方才和秦朗互相调侃的话锋,正经道:“涂小姐,这条红缨,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大家屏息盯着涂婳,都等着她的最终回答。 涂婳微微正身,面色郑重点头道:“是我要找的那种。” 屋内的气氛,瞬间上升几度。 涂婳的回答,验证了屋子里每个人心中的猜想。 原来,他们之前寻找的方向,还有一些遗漏。 有人低头划开手机,打字。 也有人进一步向涂婳请教,“这么说来,灵气不止在限定材料上?” “是。”具体什么行,什么不行,其实她也不了解。 要看系统那边出的检测结果。 秦捡目光深深地打量涂婳,他有话想多问一句,只是略有迟疑。 没想到他没问出口,旁边有人先他一步问出来了。 “冒昧请教,涂小姐你是以何标准验证哪件东西成或不成?” 雷烬沉思片刻,还是问出了他自己心里的疑惑。 话一出口,大家的目光又看过来了。 这个问题,涂婳早就预料到了。 她轻眨了下长睫,淡然平静道:“雷先生,我体质稍微有些特别。” 或许是涂婳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太过笃定和平和,以至于雷先生觉得自己再多问些,反倒有刨根问底之嫌。 于是他微微颔首,抿唇笑了笑,“冒昧了。” “不会。” 见雷烬不再探究她如何判定灵气有无之事,涂婳才把话题转入正题。 不管将来是选择回收还是合成任务,首要都是要先有东西。 她暗暗打量了眼雷烬盯着红缨照片的神色,心里也在合计,这样一件承载着雷家来历的东西,雷家会愿意交换给她吗? 就看其他东西都多照了两张,唯独那张红缨只有唯一一张,还放在后面,看起来就是顺带着发过来的。 可是不想,系统检测完,它是最好的。 大概是她观察的目光有些有趣,察觉到的雷烬勾唇笑了下,抬眸看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涂小姐,此物既然对你有帮助,雷家愿意赠送给你,以表感谢。” 那这份礼物可有些太大了,涂婳心想。 “不不、雷先生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无功不受禄,这件红缨,如果雷先生和家人愿意帮忙的话,我愿意支付丰厚报酬,或者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情,请不要客气。”涂婳真诚道。 她也看明白了,像雷家这样能二话不说舍得上百万买颗不知名药丸的人家,人家也不差钱。 相反,她才是那个氪金还得惦记会不会氪破产的那位。 所以她换了个方式,看看雷家有什么需要的。 雷烬笑了,雷家自知道消息时起,也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求多大的好处,交个朋友,何况听说涂婳已经拿出养生丹。 有舍有得,雷烬说送她时,没想太多,但见涂婳的反应,刚要客气的话,到了嘴边,忽然想起一事。 不禁转头看了秦捡一眼,垂眸思考片刻,抬起头对涂婳说道:“雷家能帮上你的忙,是我们的荣幸。不够涂小姐的想法我也能理解,您看,若是我们雷家真有一件事想求你帮个忙的话,会不会让你难做?” 涂婳怔了下,心说,你还没说呢,我怎么知道做不做得到。 “是何事?如果我能办到的话,一定倾尽全力。”涂婳认真说。 雷葑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叔,从未见过小叔这么办事啊? 别说他,就是其他几个人,也没料到两人之间这份来往。 这就……有来有往了? 涂婳倒没介意,别人帮了她,她如果也能帮上别人的忙,她反倒心里更踏实。 雷烬想了想说:“我方才听秦先生说,涂小姐是气运如虹之人,也是小葑朋友的贵人,不知道我们雷家能不能借您一点福泽,寻个人?” 涂婳一愣。 拜托她找人? 叮—— 【已领取到新的任务:寻人。】 冷不丁听见机械音,涂婳都懵了。 下一秒,系统蹦上来,破天荒头一次发出很奇怪的声音: 【咦?怎么任务卡槽接了这个世界的诉求?】 涂婳:…… 第五百八十二章 神火器开道! 突然接收现世界的任务,一人一统都有点发懵。 主要是系统。 【宿主莫慌!我查查哪里出了问题,不应该啊我……】 涂婳甚至来不及多跟它聊几句,系统就被程序突然触发的任务吓到了,急忙去排查问题。 纵使涂婳心里有疑问,此刻怕是也得不到系统的答案。 但是,面前的雷烬说完,还在等她的回答。 涂婳想了想,既然系统程序触发了这条“新”的任务,应该也不是无缘无故触发的。 再三斟酌了一会,涂婳没有拒绝。 “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找到,我只能说一定尽力想办法帮忙。” 雷烬一听她这话,神情放松,眼带笑意道:“如此,那就麻烦涂小姐了,多。” “不客气。” 得到她的亲口应允,雷烬的态度比之前的客气,更多了许多真心实意的亲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涂婳的错觉,她总觉得当她点头说完那句话后,雷葑的这位颇有威严气息的小叔,对她说话的语气,都与之前不同了。 对方本就低沉好听的嗓音,每每多说一个字,磁性中总感觉还带着点辨不太清的情绪。 雷烬的心情,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甚至等不及耽搁时间,拍了下身旁的侄子雷葑交代道,“你陪着涂小姐先聊,我上外面办点事。” 雷葑还来不及点头,就见自己小叔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满脸诧异之还没收回,转头就对上涂婳和秦朗好奇的目光。 雷葑:…… 这叫什么事? 大家都在一起,有什么可陪的。 “小叔他是太高兴了,涂小姐,多谢。” “不客气,应该的,是我应该谢谢你们帮忙。”涂婳真心实意道谢。 秦朗想到什么,回头有点担心地问她:“会不会太为难你?” 秦朗这么问,雷葑的视线也看过来。 涂婳心里无奈,她刚才不是刚答应了人家吗?秦朗这么一问,好像人家在故意为难她似的,这多尴尬? 明明是人家先帮了她的忙。 何况,那红缨好像还是人家祖传之物,她还不知道如何回报才好,还好雷烬提出了一点“要求”。 涂婳摇头,“不会,我会尽力的。” 秦朗打量她脸上的表情,见她确实不像觉得雷家拜托之事多困扰后,才放下心里来,点了点头说:“那就好,放心,我也会帮你盯着点。” 这话…… 不太对劲啊? 雷葑一旁忍不住奇怪地看了好哥们一眼,没忍住转头看了看谢淮楼,结果发现后者竟然一点不意外,不止如此,他刚收回视线,就听见谢淮楼在旁边开口承诺。 “有需要,随时说话。” 雷葑:! 士别三日,哥们全疯了是怎么着? 没有亲眼见识过他们这一圈人今天都经历了什么的雷葑,只觉得秦朗和谢淮楼这俩哥们对待涂婳的态度,实在是跟从前变化太大了。 哪怕已经知道了,涂婳对秦朗来说,代表什么,但是谢淮楼他……凑什么热闹啊? 坐在这俩人中间的他,显得像个没心没肺的…… 这感觉真是太他爹的奇怪了。 雷烬想找的人,涂婳也不是一点不了解,应该就是之前他向秦捡询问的那些消息。 系统现在还没什么消息,不过涂婳刚才也想过了,东西集齐后,能帮系统修复好,系统修复故障后,肯定升级了,升级后功能一定比之前强的多。 到时,帮雷家找个人应该不难吧。 秦朗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暂时收回想提醒涂婳的话,看了来电人,一边接起一边起身往外走。 “我小舅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嗯。”涂婳下意识应了声。 下一秒,一旁谢淮楼也紧随其后跟着秦朗一起往外走。 “一起。”男人声音低沉道。 屋子里一下宽敞起来,老秦同志见雷葑和涂婳大眼瞪小眼,不禁笑了两声,喊雷葑陪他下棋。 雷葑倒是个痛快爽快人,摸着热乎的暖炕,直接侧身往里坐了坐。 紧随秦中良之后拱卒。 他是知道朗哥的亲爸和他小舅之间互相不对付的,所以很贴心地陪着长辈。 李元萧起身低声说:“我上那边看看元瑛,一直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做什么妖。” 秦捡喝茶笑道:“去吧。” 涂婳一时清闲,打开谢豫川的对话框,指尖打字。 涂婳:“谢豫川,你们那边剿匪如何了?” 她本来后面还打了一串“可有何棘手之处……”的字,可发送时迟疑了下,又把后面那句话删除了。 问他现在有没有困难又有何用,想也知道他那边正是处境艰难之时,可偏偏这个时候,她无能为力…… 黑压压乌云之下,遍地厮杀终于慢慢有了清晰而明朗的态势。 几路人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一起,里外接应,把一群下山时铺天盖地叫嚣着的贼子,打得七零八落,贼寇大部人马被谢豫川和韩其光等人,带着气势威猛地骑兵斩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其他四下逃窜在的贼子,跑出去却发现四面八方怎么到处都是埋伏他们的人?! 以冯陈和田家为首的城内兵马,加入战斗中后,剿匪力度更加有力,再加上官旗高高飘荡在厮杀战场中,全副武装的衙役的加入,军民合作的气势也因为亲见草寇凶残而怒长勇猛。 事态以官民剿匪的威武气势渐渐压到了贼寇的嚣张。 就在劫匪节节败退之际,谢豫川和韩其光发现,对面突然无缘无故多出来几路训练有素的人马,蹊跷地加入了交战之中,在官军刀下,挽回了一些颓势。 大好的趋势,一下子被对方突如其来加入进来,而意外攻破一角,拉走不少贼寇。 乌云沉沉遮住了朦胧月色。 一群贼寇急吼吼冲进夜色下的密林之下,妄图借助山林昏暗的遮掩逃跑。 手下前来报信,谢豫川用力拉住缰绳,黑眸在暗夜里深沉如墨。 韩其光提到一旁骂道:“这路王八蛋从哪儿窜出来的!” 他转向谢豫川:“豫川,什么想法,干不干他们?” 谢豫川看了他一眼,沉眸冷笑,“家神送了那么多神火器,岂能浪费。” 韩其光闻言一愣,旋即连连大笑道:“哈哈哈——对!我怎么差点忘了神火器。” 说完,脸上的笑意一敛,大声吼道:“来人!去!把带神火器的人全都给我叫来!他们既然喜欢往山里钻,来,给爷照他们!” “咱用仙术,给他们开路!” “吓死这帮混蛋玩意!” “弓箭手准备!” 第五百八十三章 犹如阎冥点兵 “放——” 嗖嗖嗖! 黑夜昏暗,火光烈烈。幽暗密林,上空突然齐齐发出数道信烟。 数道信火升空,光亮洒下来,落在密林深处,恍惚数道人影在蜿蜒攀爬。 “他们追上来了!”不少人仰头看了看,急忙躲到树干后面,神色惊慌地观察身后。 “躲什么躲!赶紧走!那点亮管什么用,快点!快点!” 后来的人不耐烦催促道,语气之中满是对身后那些散勇的不屑,更是对眼前这群废物一般的流寇难忍厌恶。 这也就是上差耳提面命,否则谁同他们这群死货打交道。 重重人影贴着林地快速跟着神秘来人逃命。 都到这个时候了,那些当家的们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还打个屁啊! 头顶信烟落下,骤然照亮的片刻光明,也不过转瞬即逝。 吊起来的心刚放下,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命大。 谁知—— 刚攀爬上一个山坡,黑布隆冬的前路,突然一下子被照亮! 几乎是刹那之间,四周本来跌跌撞撞逃命的人,全都互相看得见,看得清! “啊——” “我的娘诶!” “官爷饶命!!!!” 死一般的安静后,本就被山下人杀破胆子的贼子们,反应过来,瞬间炸毛!一个个吓得大惊失色,跪趴在地上四处乱爬,恨不得一头直接扎进灌木地下逃命。 无火无灯,云雾遮月,哪里来的光亮,如此耀眼?! 啪—— 啪啪—— 嗖嗖嗖—— 无数神火汇聚到贼寇逃窜的密林中,瞬间将那夜里根本看不见的羊肠小径照的清晰明亮! 点点斑斑晃动的人影,在神火照亮下,犹如无头苍蝇般,昏头昏脑的不知往哪里钻。 无数大功率强光手电发射出来的强光集中在一处,黑暗即刻退散,明光之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随着山下一道高声:“放——” 无数箭矢齐齐射向密林。 箭雨,一浪盖过一浪。 随着山下追兵逼近,林中逃匪四处乱窜,方寸大乱。 暗中偷袭抢人的来人,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失了冷静。 根本没想过黑夜潜行过来会碰上这样的离奇之事。 来者为首之人神色大变,“下面到底来了什么人?!怎么跟上面给的信报不一样。” “大人,这些人扔了吧,带着这么些是累赘。” 那人踩着山地回首皱眉回望,挥剑挡掉一支箭,目光扫过一群鸡鸣狗盗之辈,点了下头,“你们去抓几个有用的,再捡两颗人头,一起带回去,情况不妥,撤!” “是!” 林中乱作一团,死伤无数。 山下,谢豫川和韩其光两人并肩一路清缴马下顽固贼寇,一路杀到山下。 左右两侧是举着神火器为弟兄们开路的将士。 神火之下,无处遁形。 身后厮杀声渐渐湮灭,马蹄声和脚步声渐渐向中心靠拢。 所有人都被眼前骤亮的场面惊吓到。 谢豫川眸色深沉注视着眼前。 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心神也忍不住为眼前所见波动。 他见过家神世界的光明。 可他还是低估了,当同样的光将夜色下的山林照得一览无遗时,亲眼所见的震撼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一束神火,已堪神迹。 无数神火之下,敌人无所遁形。 振奋之下,右手忍不住旋了一下手中的银枪。 一念意动,银枪飞旋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异响! 如铃如钟,回响在四周,犹如阎冥点兵。 “杀。” —— 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明光闪过窗外,院子里睡到一半的黄狗身子猛地原地滚了下,抖着身子被惊醒,反应过来“汪汪”吼个不停。 黑夜里,不大会儿功夫,几扇窗户接连亮起,窗户上有人影站起晃动。 火折子点亮油灯。 一间民屋内,瞬间亮起。 “先生,我出去看看去,你小心些。” “好,注意点,电闪雷鸣时不要久立树下,远着点铜铁之物。” “晓得了,先生。” 昏黄的灯光下,晚上刚刚借宿在途中高家村中的李少卿,疲惫之下以为自己能一觉到天亮,没想到刚睡下没多久,竟然被雷电惊醒。 雷声实在过响,他那累了一天的脑子,什么瞌睡虫也被这几道巨雷吓没了。 他捡起一旁外袍穿上,一边系绳一边下地往外走,走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将枕下的稀奇珍宝摸出,一并带出房门。 出了京门向北,天气实在寒得人牙齿打颤。 李少卿刚站了片刻,只见跟车同行的马夫从外面哆嗦着跑回来。 “先生,我看村子里也有不少被响雷惊醒的村民。” 李少卿仰头看了一会,只见远处天地之间,数道闪电划破夜空。 未免出事,他连忙把下人招进屋中取暖。 “先生,这天雷打的可真响啊!”马夫一边感叹着,一边去给李少卿倒水。 水囊白日里装了些温在热炕角,此时不热不冷温呼呼的正好入口。 李少卿扶桌坐下,回眸凝视窗外,外面不时仍有几道余电闪过,窗外景色不时借光而亮。 一碗水,放在他面前。 “先生,喝水。” 不大会儿,一张烙饼放在桌边。 “还有饼子,先生您进了村就睡下了,还没吃东西,饼子焐着热气,不算凉,您垫两口。” 李少卿扫了眼,抬头道:“你也一起吃点。” “嘿嘿,小人喝口水就行。”下人一旁笑道。 李少卿道:“怎么,已无口粮了么?” “啊,那倒没有。”马夫急忙解释道,“下晚,先生歇下后,我跟这里的村民打听过了,过了这村子再往前,怕是途中就不那么好借宿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李少卿听明白了,低头看了眼,仍然让对方再拿出一张烙饼,主仆一起垫垫肚子。 窗外不时被闪电照亮。 李少卿觉得今晚这突如其来的雷电,有些反常。 此下旬月,雨水都少了,何至于这雷电如此猛烈? 今日过得,从白日到黑夜,都极其反常,让他不太理解。 一暗一明间,下人忽然起身道:“先生,有人来了!” 李少卿闻声往窗外看,果见一道人影来到他们房外。 “请问,先生睡下了吗?” 第五百八十四章 我帮你取一名? 房门“吱嘎”一声响,从里面打开。 “先生被雷惊了,正醒着,村长请进。”马夫开门见是高家村的村长,忙侧身笑脸相迎将人请进屋内。 “醒着?那老汉儿我来的真是巧了。” 随着说话声,窗户上的人影很快多了一道,屋内像是添了油,好好拨了灯芯,外面瞧着,似乎亮了许多。 外面看家护院的大黄狗,朝天吼叫了半天发现没什么变化,又钻回自己的窝里枕着前腿趴着,时不时被响雷惊开眼皮,慢慢也懒得动了。 高家村的村民,很快一户户熄了灯火,继续睡觉。 早就遇过大场面的高家村民,哪里还在意这点小事。 很快,黑夜再次归于平静。 雷电宛如游龙一般,在上空折腾了一圈便消散了,没多久满天繁星压星河,方才那震耳欲聋的场面,竟像不曾发生过似的。 山脚下的高家村几乎融入夜色之中,唯有东西两盏相邻不远的灯火亮着。 李少卿在屋中聊完,送村长出门时,正巧望见远处黑夜中那户亮灯的人家,不由好奇问道:“看样子也有村民因这雷电惊了夜觉。” 村长看了眼,笑了笑,没有解释,只道:“明日之事就拜托李先生了,天晚了,先生早些歇息。” “好,村长慢走。” 高村长走后,李少卿又打量了一会那边亮灯的村屋,方转身回了房内。 马夫正收拾着村长来时送的东西,见主子归来,不由高兴地捧着一兜粮食向李少卿展示:“先生!您看!这些干粮够吃好几天,明日上路也不用担心途中寻不到食摊儿了。” 边说边掀开一侧露给李少卿看。 李少卿扫了眼,点点头,语气平和道:“既是村里的一片心意,好好收起来。” “先生放心。”马夫高兴不已,把东西收进行囊之中,待明日启程时再装到车里。 主子在床,下人睡在隔壁屋子。 他们外乡借宿,运气好,能借到一整屋,银钱也实惠。 热炕不大,能容得下三两人,李少卿进村后,就埋头在他那些纸张堆里,一忙就忙到睡着,要不是今夜雷声轰隆,能一觉到天亮。 肚子里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热水,坐在炕沿,李少卿有些走神。 马夫收拾妥当,准备来说一声然后去隔壁,却见自家主子也不睡下,就那么坐着发呆,不禁奇怪走上前来。 “先生,睡不着吗?” 李少卿被他这一声叫回了魂儿,他神色收了收,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先去歇着吧。” 马夫倒是想去睡,可看李少卿的模样,像是有心事似的,主子还没歇下,他想着还是守着点吧。 李少卿不想劳累旁人,但此刻他确实没什么睡意,见下人态度坚决,倒也没有硬催,只道:“若是累了,便自去歇着,不必顾忌。” 马夫笑道:“先生不必挂着小人,您忙您的,我在边上修东西。” 李少卿见他拿了点东西确实有活可做,便也没再多说,转身继续拾起旁边那一沓画纸铺在炕几上翻看。 偶尔,提笔在一旁的备用纸上留下几笔要处。 屋内一时安静,只有马夫手中锥扎之声,和笔墨书写之声。 李少卿翻开一会,闲来抬起头时,正巧看见马夫在做工。 地上不时有光照下的暗影晃动,李少卿默默观察了一会,突然问道:“马大哥,你本名叫什么?” 马夫一愣,抬起头。 “先生是小人的名字吗?” 李少卿点点头,微微笑道:“正是,一路来承蒙你照顾,只知你姓马,却不知你名讳如何。” 马夫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不瞒先生,其实我也不姓马。” 李少卿意外:“哦?那为何……” “那是当年那些官爷随口给取的,为的是伺候马厩里的那些祖宗,因着一起被挑去的人一共十八个,到我了,排着第九,所以一直马九马九那么叫着了。” 李少卿听他说这话,不觉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好奇道:“阮家取的?” 马九摇头笑道:“那倒不是,当年河西闹灾,我们在家乡没活路了,跟着乡民一起逃难到京城,在外面差点饿死,后来也不知道城里的贵人怎么就想通了,来了不少官爷挑人,我们一家逃到京城地界,身边就剩一个老娘了。” “官爷挑人,我正年轻力壮,就背着老娘去应征了,后来被分去养马,不过起初也摸不着马,都是干些杂活。再后来老娘生了病没钱抓药,求管事的帮忙时,正好碰上了阮大人,大人他心善,替我医治了老母,又把我们娘俩买到阮府里生活,就这么一直伺候着府里的主子们。” 原来是这样,李少卿点点头。 他自己倒有些奇怪,今晚不知为何多了一点谈话的兴致,虽然聊天的对象与往日结交不同,却令他很有谈性。 他好奇道:“那你进了阮府,也没有更名改姓?” 马九摇了摇头,嘿嘿笑了两声:“没想过呢,主子们唤我马九习惯了。” 李少卿见他性子倒是豁达,不禁问道:“那你在家中,总有原来的姓氏吧?” 没想到马九依旧笑着摇头道:“有是有,只是我爹当年也是逃难到那二河沟,我爹就随了那村子里的大姓,落了苟姓,到底我家祖上随哪家,我也不晓得,只是入了京城,活了命,什么名什么姓也都随着去了。” 说着,马九倒是很感慨地说了一句:“像先生这般有大才的人,身份贵重,有名有姓。如小人这般的命,不值几个钱,有个使唤的名号叫着,就算是福气了。” 李少卿自小出生在书香之门,身边来往都是有名有姓之人,倒还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身边有人的名字是这般来的。 不由心中感慨,世事不同。 他也是一时兴起问起,马九也没当个事,见他问完了,于是又拿起手里的几个零件搬弄修理。 刚修了一角,忽听李少卿问:“如果你愿意,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可好?” 第五百八十五章 瑞雪兆丰年 当啷一声。 马九手上的东西没拿住,一不小心掉了地。 他眼神困惑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望着坐在炕几边的李少卿。 干裂乌沉的唇角蠕动了两下,还是没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听见了什么。 先生刚才说什么? 是说要给他取一个名字吗? 他没听错吧? “先生?” 马九迟疑了下,有点不敢问。 但是,若是他没听错呢? 一想到李少卿竟然愿意给他这样的下人取个名字,马九胸腔里的心忍不住开始蹦跶起来,止都止不住。 李少卿微笑道:“若你不需要,那也不用多想,只当听过便好,不必……” “需要!” 马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激动地站起身喊道。 冷不丁大声,吓了李少卿一跳。 “惊了先生,是小人罪过!小人、不是、我……”马九有些磕巴,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 李少卿抬手安抚了两下,和煦笑了笑,“没事、没事,不用慌张,坐下说话。” 马九连忙听话地坐下,这么一会,连脸带脖颈红成一片,刚坐下不知道手脚怎么摆,低头看见掉在地上的东西,连忙弯腰把东西捡起来,也正好借着这点功夫,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 李少卿一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数了。 看来马九不介意他给他取个名字。 李少卿方才也是聊着的过程,听马九谈及过往一时兴起,但刚说完那时,还有一瞬的后悔。 自古姓氏承继家族先祖,或是君王恩赐,他一个半路主子,也不知好不好。 想到这点顾虑,李少卿便也问了马九心里的想法。 姓氏名字,乃是人生大事。 至少在他李少卿看来,此事,事关后世子孙,马虎不得。 然而,出乎他意料,马九听完他的顾虑,不但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高兴,反而哈哈大笑。 “先生您大善,名讳之事对我们这样的下人来说,哪里来的贵人们那么看重,像小人,今日能得先生照拂,要是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了,那都是小人莫大的福报了,哪里会介意此事。” 马九说着,放下手中修理的东西,起身跪在李少卿面前道谢。 “先生赐名,容小人给先生磕一个吧,谢先生大恩!” 李少卿急忙扶他起来。 “快起,快起!哪里值得如此。” 主仆再次坐定后,因着即将有个正经名字,心怀期待的马九忍不住搬着小凳往前靠了靠。 见他神色如此雀跃,李少卿本是平常心,也忍不住跟着郑重起来。 “容我斟酌一会,好好想想。”李少卿认真道。 “不急、不急,先生,小人给你倒水去。” 马九又端了一杯新水,十分小心地放在李少卿的手边。 炕几上,有随身的笔墨纸砚。 马九旁边候着,目光热切地落在空无一物的纸上。 一想到等会儿,待先生为他想好姓名,落在那白纸之上,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自家先生师出名门,又得阮大人他们敬重,虽然年轻,可是有大才,马九心里觉着,能让先生这样厉害的人,费心为他取一个名字,不知是何等的福气,今日让他碰上了。 跟着先生出来,路上苦是苦了一点,可马九此时此刻,心里克制不住的甜。 对那还未脱胎的名字,满怀期待。 马九这个名字虽然叫的久了,他也听习惯了,可偶尔碰上旁人嘲笑自己,马九同“马厩”,心里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李少卿正在思考,倒是没有注意马九的心思。 他提笔蘸墨,凝纸沉思。 马九暗暗搓手在一旁。 窗外不时有雷声轰隆,只是照比之前,雷声弱了许多。 李少卿转头看向窗外,静静聆听片刻。 马九不明所以,也同他一般转头看向窗户。 先生在看什么? 李少卿眼底眸光微动,灵光一闪! 有了! 李少卿来了灵感,转头提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下三个字。 马九不认字,在阮府这些年,也就识得自己的名字“马九”,就这还是当初花了酒钱,请人教的。 这下,见李少卿挥笔在那贵重的纸上,一连写下三个大字,而且瞧着笔画还不少,马九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该高兴啊,还是该烦恼自己那么笨,将来咋个认? 李少卿到底是年轻,他正因想到了一个好名字送给身旁的下人而高兴着呢,写完收笔后,又兀自瞧了一会。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名字,与马九的形象极其相符。 他放下笔,提起写了新名字的纸,转过身来举给马九看。 他先是指了下窗外,语气微微上扬,给马九解释道:“你虽是马夫,但人生变幻莫测,将来如何谁又能说的准,既然这马姓,从前是随工而取,那如今你我,重换方向,这姓氏我想着,也帮你换个新的更好一些。” “先生说的是。”马九认真听着,不敢有一丝分神。 今日事关他人生大事,他的心情激动难耐。 虽然那纸上的三个字,他一个不认识,但不妨碍他越瞧那字越觉喜欢。 李少卿道:“今晚也是凑巧,天生异象,响雷滚滚,我思来想去,不如就借天一缕气运,帮你借一姓氏,便取——雷姓,如何?” “雷?!” 马九一愣,指着窗外:“先生,是外面天上轰隆轰隆响的那个雷吗?” “正是。”李少卿笑了笑,“那天雷本带万钧之势,又有降妖除魔之威,今日凌空巨响,当作你的姓氏,最好不过。” 马九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第一个字,原来那方方正正的字,是“雷”字。 他从今往后,更名换姓,姓雷了! 心潮澎湃难以平复,他急忙又向李少卿请教后面两个字为何字,那两个字应该就是他的名了。 “先生,那这两个字,如何念?” 李少卿道:“你我相识于冬日,一路雪满官道,此去北地,为着一条生路,冬去春来最是好意向。常言道:瑞雪兆丰年。我便取这兆年二字作你的名,雷兆年,你觉如何?” “雷兆年。”马九口中重复道,眼眶微红。 第五百八十六章 雷若劈我你远点 “对,雷兆年。”纸上墨迹已干,李少卿便将其转正,双手递送给已经拥有了新名字的马九。 “这一路,我观你虽不识字,却是个心中很有成数的人,苦乐不恼,更无心焦之色,总是诸多照顾我这个不识多少俗物之人,偶有玩笑,说是此番远走他乡,随我去见世面,但如今这世道,一路之上我们途中遇到不少匆匆从北边回来的人,想来你也不是为着那不知多少年后虚无缥缈的前程,才这般敬我,终究是你雷大哥心善纯良。” 说着,见对方手捧写了名字的白纸,双眼红红地望向自己。 李少卿脸上反倒多了一丝局促,像是一时不太适应承受别人如此大的感激一般,后面的话说不上来了。 马九,哦不,如今他已经更名换姓,有了新的人生。 从今往后,他便和这纸上的三个大字“雷兆年”合为一体了。 再不是这世间无名无姓之辈,如今姓有来处,名有寓意。 此后,他就是雷兆年。 噗通。 雷兆年感情之情无以言表,只有跪地叩首才能将心底的感激抒发出来。 这一头,李少卿本欲闪开,那一刹那,他念头只转了一瞬,便受了雷兆年一拜。 待他起身珍而重之地将手中的纸张收拢妥当揣好之后,李少卿才琢磨了一下,忽然提议道: “这屋外雷声还未彻底消散,你这姓氏既借了天地气运,不如也去外面叩拜天地如何?” 雷兆年听到这话,狠狠点头,很是认同。 一想到自己这雷姓,是借了外面雷公的,当下心情有些亢奋,掉头就往外去。 “等等——” 李少卿在后面喊住他。 雷兆年停住脚步回头。 只见李少卿从一旁包袱中抽出三根香来,递给他。 “既是敬天,不如更正式一些,你寻个碗,装些粮食……”意识到如今的处境,他又临时更了口,“找些沙土一类,方便做香炉便好,若是实在寻不到,那就便宜行事,随缘叩拜,也不犯忌讳。” 尊师曾教导过他,敬天法祖之事,重在人心,不可过于拘泥。 李少卿从来行法都在锦绣富贵堆中,祭祀之物历来完备,如今走入宫墙之外,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从前家中长辈和恩师的教诲,心境不同。 “哎!我这就去!” 雷兆年兴奋地去搞来一个简易香炉,小心翼翼捧到外面,李少卿也捂上外衣服出来见证。 屋外寒天冷冽。 雷兆年按照李少卿说的,双手手持三炷香,待从李少卿手中那神奇亮起的火苗中点燃后。 转身举过头顶,跪在天地之间。 头顶,是隆隆轰鸣的雷音。 不时有天光划过夜空,照出屋檐下举香激动叩谢的人。 李少卿默默收起他意外捡到的神奇之物,无声站在雷兆年身后,心中暗自惊讶。 真是玄妙又好用之物。 侍天之人,本就信奉天地,得了稀罕之物,又为别人借天换了新生。这桩桩件件不得不让这位年纪轻轻就经历了权力交锋的钦天监郎官,感慨命运的无常与馈赠。 如此,他也算是上了入世后的第一课,李少卿心想。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 雷兆年奉香起誓,“小人今日幸得天地开恩,雷公眷顾,先生厚恩,从马九变成了雷兆年,从今往后,不负天恩,好好做人!小人雷兆年今日在此高家村,叩谢天恩!” 咚咚咚! 三叩首。 雷兆年磕头从没有像今晚这般,磕得心甘情愿。 当他最后一个头,重重磕完。 头顶上空,忽然一道响雷宛如就在他们正上方,轰然乍响! 雷声巨大,震得两人心神直颤。 尤其是雷兆年,被巨雷吓得还以为自己冒犯了天威,是老天爷和雷公不高兴了呢!当场吓得一个趔趄,倒在一旁,双手发抖。 “先、先、先生?是不是小人拜的姿势不对?还是、还是我哪里做错了?” 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雷兆年,整个人都被吓懵了。 李少卿也被这道雷声惊着了,更何况是雷响前,突然闪出的那道异常猛烈的电光。 李少卿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又有些兴奋和意外地仰头看天。 雷兆年连问了两三句,他才反应过来看向对方。 见刚刚还红光满面的雷兆年此时,被吓的脸色泛白,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解释道:“雷大哥不用心慌,没事没事。” “可先生您看这天上……” 雷兆年好不容易找回点力气,往天上指了指,很显然,李少卿的话并没有完全消除他心里的忐忑。 李少卿喊他起身,他也不敢,只盯着他的脸上看。 李少卿忽然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刚才沉浸在思考中的神情,吓着了他,于是连忙换上一张笑脸,面对雷兆年。 “雷大哥莫怕,你叩拜天地,诚心发愿,而天雷亦有回应,这不见得是坏事。” “先生说的,可是真的?”雷兆年还是有些不安。 李少卿点了点头,笑道:“自然是真话,我岂能站在天地面前,哄骗你。你先起身说话吧。” 雷兆年这才敢从地上站起身,生怕自己做的哪里不对,下意识地往远稍站了站。 见他起了身,李少卿正要给他多说两句,却被他这起身后反常的举动,弄的有些糊涂。 “你这?” 雷兆年坦诚道:“小人方才不知哪句话说的不对,惹得老天生气,若是小人被雷公劈了,还请先生离我远一点,避着些。” 要不是此情此景之下,雷兆年脸上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实实在在说的是他的心里话,李少卿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少卿:…… 一时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雷兆年脸上挂着生怯的表情,偷偷打量夜空。 李少卿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底微动。 “雷大哥,你没做错,这不是上天发怒,而是你心至诚,天有回应。” 雷兆年回头,神情惊讶:“真的?!” 李少卿:“真的。” 雷兆年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李少卿想了想道:“你应该知我曾在钦天监司职,不会诓你。” 雷兆年这才信了,等他回过神儿之后,想到这是上苍应了他更名换姓一事,心情更是澎湃! “先生!天应我了,雷公也允许小人以雷为姓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时空重建 啪! 一道紫色在雷兆年身后,噼啪撕裂整个夜空。 他没有看见,李少卿却看清了。 李少卿瞠目望着夜空,神情一愣! “先生?” 雷兆年见他突然变了脸上,不明所以转过身去看身后,正巧电光余韵未消,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轰隆隆的滚滚雷声。 刚刚换了新生的雷兆年:“……” “先生……”嗓音里有些不安。 “没事。” 身后传来李少卿沉稳的声音,在异象面前,给了雷兆年莫大的依靠。 李少卿从后面往前走了两步,仰头观天。 “我从小勤学,还从未曾见过这样的天象。”李少卿不由感慨道。 应该说他这一段时间见过的异常天象,比他这辈子见过的都多,而且极难参透,让他深感天外天,自己有多渺小。 难怪恩师让他离京出去锻炼。 雷兆年见他表情沉稳,不安的心也慢慢缓和,陪在他旁边一起研究这漫天的紫,虽然他根本看不懂什么。 就觉得,真好看。 响雷惊醒高家村中不少人,尤其是村中祠堂附近一间民房。 一名普通的村妇,裹着密实的冬衣,抱着暖袋出来仰望夜空。 今夜好强的能量…… 雷声滚滚而来,又滚滚消散。 雷电之下,长山脚下村中灯火通明。冬日夜长,天刚擦黑,到处夜灯纷纷亮起,照着夜里依旧备年的人们。 雷烬在屋里得了涂婳的应允,出来安排下面的工作,顺便给m城的雷家老宅回电,说明一下这边的进展。 刚一一交代完,头顶雷电大作,惊了一下,便收了电话,站在院门外仰头望天。 雷电轰鸣不停,十分异常,很快,周围附近道边不少人家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卧槽!这是哪位道友今夜渡劫,得罪了雷公吗?” “不是,这又不下雨,哪来的雷电?” “我手机呢?快快!拍下来,明天肯定得上热搜!” 周围变得嘈杂起来,大家饭也不做了,酒也不喝了,一个喊一个,都出来看热闹。 雷烬身后,屋子里的人,也都闻声出来了。 “卧槽!谁今天晚上飞升啊?”跟着秦捡等人一起出来的雷葑,刚走到小叔雷烬身后,看见外面癫狂的夜空,忍不住惊了一句。 雷烬回头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雷葑:…… 怎么,他说错了? 雷烬没说什么,视线划过他,落在他身旁的涂婳身上。 见她穿的有些单薄,沉吟了下,客气问道:“涂小姐,冷吗?” 涂婳闻言,看向他。 见他表情认真,像是她若说冷,时刻准备下一个动作似的。 涂婳摇头道:“不冷,谢谢雷总。” “嗯。” 雷烬也没有再多说。 涂婳心里微动,但很快注意力就被头顶上震撼人心的电闪雷鸣吸引住。 她只顾着观赏,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秦捡和李元萧师叔侄两个人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李元萧紧皱眉头:“师叔,这太奇怪了。” 秦捡只疑惑了一会,脸上的表情便恢复如常了,不仅如此,眼睛里的笑意似乎更浓了。 人生能有几次命运更迭的机缘? 秦捡转头打量了仰头望天的涂婳一眼,唇角不觉微扬。 涂婳还在凑热闹。 啪!一道闪电横跨整个夜空,危险又极具魅力。 “我看大家都不怕死啊,雷电天就这么站在外面。”雷葑双手插兜,环顾四周忍不住吐槽道。 李元萧闻言乐道:“现在的人,凑热闹的兴趣比生死大。” “也是。” “冬雷罕见,尤其是这个地方。” 李元萧说着,也没克制住拿出手机来拍。 雷烬转头请教秦捡:“秦先生,这有什么说法吗?” 秦捡说:“惭愧,我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元萧说的没错,这边冬雷罕见,而且你看,像那种紫雷更是少见,今日一并都见识了。” 他这么说,身边大家都不再问了,只感慨眼前的奇观。 乍亮的光芒下,三道人影由远及近,来到众人身边。 “你们也出来看热闹?!”秦朗走到大家近前,率先意外道。 几人回头看他们,只见秦朗和谢淮楼分别走在左右陪着中间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人。 “大家打扰了,我是蓝桥在。” “你好。” “您好。” “呵。”一声不屑的轻哼,来自扫一眼继续仰头观雷的某个人。 蓝桥在笑吟吟同大家打完招呼,目光最终落在中间的涂婳身上,本就热情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更加亲近。 “涂小姐,好久不见啊,没想到我们俩在这边又见面了。” 涂婳微微点了点头,客气礼貌道:“蓝先生,您好,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吧?” “好、好。”蓝桥在笑呵呵道,简单打完招呼,转头先去同辈分最高的秦捡说些初见寒暄的话。 涂婳抬头看了秦朗那无奈的一眼,忍不住失笑。 夜空异象纷呈,涂婳刚仰头去看,耳边忽然随着天光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滋啦一声尖锐的噪音穿过! 她一下子捂住耳朵,突如其来的刺痛,害的她根本听见冲到她面前的秦朗的声音。 她听不见了! 她只能听见秦朗的嘴在她眼前开开合合,脸上满是担心。 脑中随着雷声轰鸣嗡嗡作响! 大脑深处,仿佛有个气泡,一会变大,一会变小,眼前朦朦胧胧是秦朗那张已经变得模糊的脸,还有周围几张聚过来的熟悉的面孔…… 涂婳在刹那之间,只觉整个人像是身体周围突然溢出的气团包裹在其中,隔着她和其他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像是正在被这个世界隔离在另一个“空间”内。 伸手明明能抓住某人的手腕,但她却好像是没有了触感一般。 头脑昏沉而恍惚。 耳边从朦胧闷沉,渐渐似乎多了不少杂音: “家神会保护豫川他们的。” “秦朗,涂小姐没什么事吧?” “谢予珩,咱们总算不负神明眷顾,你说是不是?” “涂婳?能听见我说话吗?” “先生,我以后就是雷兆年了。” “卧槽!我明天这条视频,流量一定会爆掉的!哈哈哈哈——” “谁骗你了?我们谢家就是有真神!爱信不信!” “家神她……先不要打扰神明。” 纷乱的杂音中,谢豫川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仿佛大海中漂流的孤木,被她一把“抓住”,意识紧紧揪住谢豫川的声音,顺势将自己的意识,从一团混乱中拉了出来! 周身朦胧退散,她的眼睛渐渐能看清秦朗的脸了,耳边混沌在一起的声音,也慢慢能分得清了。 是身旁几人关切的询问。 只是,涂婳发现,方才那些仿佛来自不同时空的声音,没有了。 “涂婳?”秦朗扶着她,紧皱眉头盯着她,“怎么样,好点没?” 涂婳轻轻点了下头。 正欲开口,头顶一声“滋啦”,心口忍不住跳了一下。 叮—— 【跨时空安全故障问题,已彻底清除完毕!】 【请宿主等待新系统更新程序下载。】 【已检索到新的充能来源,是否进行进一步定位?】 12月啦…… 第五百八十八章 新的充能来源 “新的充能来源?” 头脑昏胀的同时,涂婳听见系统播报的关键点,心里暗问道。 【已检索到新的充能来源,是否进行进一步定位?】 系统像被点了重复键一般,又问了一遍。 “没事吧?”身边秦朗也同时问了句。 “没事。”她点了点头,借着秦朗有力的手腕站稳了身体。 脑海里,对系统下达了新的指令。 ——“是。” 【已为宿主进行新能源定位,请稍后。】 不知道是系统早就已经定位完了,还是故障修复后的系统增加了灵敏度。 她刚下达完指令,下一秒,系统便自动在她眼前打开虚拟屏幕,涂婳还来不及细看,一个页面弹出到她眼前。 已定位到新的充能来源: 【狼王牙】:能量精纯而强大。 【数量】:一颗。 【能源类型】:自然灵气类,具有独一无二特性,能源可持续性较强。(建议采集) 【商城鉴定价值】:待定。(因新系统平台重新下载中,准确价值稍后进行鉴定。) 放大后推送到眼前的弹窗,恨不得直接塞进她脑海里,那股子迫切希望她能够采集到手的“心思”毫不遮掩。 涂婳大概扫了一遍系统推送过来的内容,略过那些介绍,直接去找系统的定位。 弹窗页面最下面,有一行加亮的金字。 【新能源灵物,正在宿主方圆10m内。】 涂婳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十米以内?! 她抬头环顾自己周围,十米以内,出了身边这些人之外,就是身后秦捡的家…… 秦朗:“怎么了?” 见她转身像是在身后找什么东西,秦朗不禁疑惑道。 涂婳回头,没有解释,只是摇了下头,视线便不自觉地落在新来的蓝桥在身上。 秦朗:? 眼神敏锐的谢淮楼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眸光暗自收了下,格外关注她的举动。 反而是蓝桥在,察觉到涂婳眼神略带疑问地看向自己,脸上带着笑容亲切地朝她点头笑了笑。 大家不知道涂婳怎么了,只以为是因为外面雷电凶猛吓到了她,让她不太舒服,于是在秦捡提议下,大家一起回屋了。 只有一个人,懒得进去看某人的脸,摆摆手道:“这冬雷稀奇,我在外面看一会,你们先回吧。” 秦朗回头:“外面冷。” 老秦同志暼了他一眼,目光随便扫过他旁边某人那张看得让人冒火的脸,摆手的动作忍不住加快:“你们先进去吧。” 秦朗看了小舅蓝桥在一眼,看他摇了摇头,没再劝自己亲爹,转身和大家边说边回屋。 小舅特意赶过来,他不能不在。 老秦同志心里明白,蓝桥在这次来,不止是私事,还有关于涂小姐的正事,所以他未免自己因为私人“恩怨”在里面搞事,自己留在外面,和村里的其他人,一起凑热闹。 头顶上,雷电不持久,电闪雷鸣一会之后,宛如从没出现过似的消失。 天上异常的气象没有了,可是今晚村子里大家晚上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 热闹短暂,不过瘾。 于是有人等了好一会,见夜空真的风平浪静不再有雷电之后,风一样卷回屋子里,抱出一堆本来打算留在大年夜晚上放的烟花爆竹。 一一摆放妥当,点火烧信。 滋——嘭!!! 嗖! 咣当! 一簇簇烟火升空,在上方炸裂,烟花绚烂,美不胜收! 临近年根,各家都有点爆竹,一人燃放,其他人也热情洋溢地跟着效仿。 今晚这么热闹,要玩就玩个痛快!放完了大不了明天再买点。 有人在雪坑里插呲花,一路插到老秦同志面前,见他一个孤零零地站在秦捡家院门外,还十分好客地送给他两根。 老秦同志笑呵呵收下,连连道谢,一起加入到村里人的狂欢中。 哼。 反正看蓝桥在那张脸,还不如提前跟大家一起过年呢! 老秦同志心想。 侧腰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接着天空烟花的光亮下,小心点燃火信,转手对准天空高高举起。 不大功夫,一声“嗖”划破夜空。 头顶上“咣当”一声巨响! 心里真痛快! 隔着窗户,已经进屋的秦朗透过玻璃,望着亲爹老秦同志那有些幼稚的样子,忍不住低头闭眼挠了两下额头。 涂婳也看见了。 眸底深处,不知想到了什么,打量了好一会儿。 “涂小姐?” 身后有人喊她。 秦朗轻轻碰了她一声,涂婳才回神转过身来。 “蓝先生。” 家里来了新的客人,屋中略显狭小,秦捡笑呵呵说着“大家委屈了啊”,一边转身拿出家中好茶。 不大会,屋内茶香四溢。 蓝桥在早在下山过来的路上,就已经从秦朗的消息里,得知雷家的雷烬也到了。 他一路上都在惊讶雷家在这件事上的重视,后面得知雷家已经拿出了符合涂婳条件的灵物【红缨】之后,更是感到意外。 他很好奇涂婳收集灵物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此前已经帮着秦朗弄了不少物件了,可是都没什么好消息。 为此,他才中途转道先去山里见了大哥,并在山中同大哥商量了许久,带了几样东西下山。 没想到雷烬居然抢了先。 蓝桥在与先到一步的雷烬简单聊过后,便觉得既然来了,那么就不浪费时间了,跟秦捡那请教了下,便主动找涂婳来鉴定一下,他带过来的东西,有没有符合的。 “按照秦朗说的特点,咱们不耽误时间了,涂小姐您过来瞧瞧,看看我带来这几样东西,有没有能帮上你的物件?” “嗯,给蓝先生您添麻烦了,一路辛苦。”涂婳在蓝桥在期待带着笑意的目光中来到桌前。 低头打量他带来的东西。 桌上一连摆放了五六只大小不一的锦盒,秦朗帮着一一打开盖子。 其他人见状,不由都跟着站起来,也凑过来开眼。 毕竟都了解蓝家的生意,能让蓝桥在特意从带过来的东西,肯定都不是一般的物件。 果不其然,桌上几个打开的锦盒之中,每一件都散发着价值不菲的气息。 雷葑惊愕地打量了几眼,转头看向自家小叔。 已经完成雷家使命的雷烬,见侄子一连吃惊的表情,沉思片刻,随后也站起身往前迈了两步。 他有点好奇蓝家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了,会让小葑那个表情。 更好奇,这里面有没有涂小姐能用上的东西。 明天开始恢复二更。 第五百八十九章 公平买卖 蓝桥在带来的东西,件件价值不菲。 在场之人,哪怕不能像秦朗和蓝桥在他们一样准确评估,可扫两眼也都心中有数。 雷家叔侄如此,谢淮楼和李元萧也一样,都是见识过好东西的人,这下子突然看见蓝家这么大的手笔。 不得不说,他们都有点意外。 “蓝叔,您这……出手不凡呐。”常跟秦朗混,雷葑与蓝家这位小舅还是比较熟悉的,忍不住感叹道。 涂婳听到,也不觉微微颔首,一脸认同的模样。 蓝桥在暗暗瞄了她脸上的神色,不以为意对大家笑道:“这不是秦朗问的急,家里一时没忙活过来,刚抽开身赶紧得过来帮忙不是,路上来的急,也没功夫在东西上自己挑来挑去,省着耽误时间误了大家的事,干脆就多带几样来。” 说完转头目光期待地盯着涂婳,笑容亲切:“也不知道家里这几件小东西,能不能像雷先生带来的东西一样,帮上涂小姐您的忙。” 蓝桥在这话,雷烬站在一旁不禁微微蹙了下眉头,又散开。 这蓝老二真是…… 难怪侄子雷葑平日里说秦朗父亲同他小舅俩人互相不对付。 不过,雷家的事在涂婳那里已经挂了号,办成了。 完成了来时目标的雷烬,自然也不会同蓝桥在计较这点话里的心思。 只垂眼研究他带来的那几样东西,兀自猜测蓝家这次带来的东西,哪一样容易被涂小姐看上。 同样心思的,还有谢淮楼。 只不过谢淮楼的心思,还多了一缕放在涂婳身上。 有了雷家的灵物【红缨】在前,蓝桥在带来的这几个物件,金石玉器书画皆在,谢淮楼的视线一一扫过,眸光毫无波澜,直到目光被一只不大的锦盒吸引住,深沉的眸底,暗光浮动了一瞬。 涂婳的视线,也刚好落在那只四四方方的锦盒上。 更准确地说,是系统通报的“定位”,刚好指在了蓝桥在带来的这一颗狼牙上。 能量精纯的一颗狼王牙。 涂婳有生之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一颗! 系统:【宿主,灵物能量充沛,价值不会低的,请务必采集啊!】 涂婳神情微动,脸上细微的表情,被精明的蓝桥在收入眼中,唇角上的笑意不觉深了不少,心底有了点底气。 从他打开带来的这些东西,他就一直注意着涂婳的反应,见她的目光一直略过其他好东西,最后落在一颗狼牙上。 蓝桥在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之内,就有了主意。 秦朗察觉到他老舅身上细微的变化,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头见涂婳还在打量最中间那一盒,直接上手就把那四方盒拿起来。 “我看你一直打量这颗狼牙?”秦朗瞅着她。 涂婳还没细看呢,秦朗就把东西端到她面前了。 狼牙长而尖锐,远看吸睛,近看却有点让人心惧。 系统评估的结果,倒也没有错。 不知是不是她与系统绑定在一起后,五感敏锐了许多,她甚至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系统说的那种隐隐让心里有所触动的“灵气”。 她抬头对上秦朗询问的目光,点了下头,“嗯。” 转头对一直等她说话的蓝桥在说:“蓝先生,您带来的这几件宝贝中,好像这颗狼王牙的确是有些灵气的,不知……”语气稍顿了下,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蓝先生,如果我想要这颗狼王牙,您愿意割爱吗?” 涂婳发现说出这句话后,她都能明显感觉到系统暗地里雀跃的“心情”了。 看来系统是真喜欢。 蓝桥在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了,就连眼角的细小皱纹都轻松惬意了不少。 他们蓝家可是比雷家要更先同涂小姐打过交道的,来的一路他甚至都有点后悔来的太急,拿的东西少了。 多少有一点担心雷家都能拿出东西成事,结果他们蓝家挨不上边。 雷家老祖宗转危为安的内幕,他们蓝家可是也有耳闻,有好事他蓝桥在要是没能挨上边儿,睡到半夜他得呕醒过来。 现在见他带来的东西里,还真有一件东西,入了涂婳的眼,心里更踏实了。 “涂小姐说的哪里话,就冲您和秦朗你们之间这么好的关系,别说这颗狼牙,就是这些东西你需要,都拿去!” 能被他和大哥商量完带下山的东西,本来就是能送的出去的东西。 这一点,蓝桥在心里很有数。 涂婳闻言,神情不觉放松笑道:“谢谢您。” “嗨,自家人,谢来谢去的不就客气了吗,放心,有需要蓝叔一定帮忙。” 蓝桥在一来,这屋子里的热乎劲好像都不用柴禾烧了。 不愧是蜚声在外的生意人,就连一旁雷家中梁一代的雷烬,都没忍住佩服地说了句:“桥在,你这还真是有备而来啊,佩服。” “哪里哪里,这不是借花献佛么。”蓝桥在大笑,指着桌上一堆东西,“就这我要是不亲自进一趟山,我大哥那个犟种能让我带下来,哈哈。” 不管怎样,继雷家红缨之后,蓝家带来的东西里,又集齐了一样灵物【狼王牙】。 五样灵物中,还差两样。 既然狼牙有灵气,可用。蓝桥在递给秦朗一个眼神儿,后者便合好盖子直接转交给了涂婳。 “直接就给我了吗?”涂婳一愣。 “怎么,交结灵物还有何仪式?”听她说这话,蓝桥在也愣了下,看向外甥秦朗,目露疑惑。 秦朗摇头,没有啊。 涂婳见他们误会,忙解释道:“不是的,没有那么麻烦。” 蓝桥在糊涂了,问道:“那涂小姐失刚才的意思是?” 涂婳沉吟了下,换了个称呼,说:“蓝叔,你的东西有些贵重,我不能平白收下这么好的东西,所以我是想说,我能不能了解一下这颗狼牙的具体价值,我想或许我可以有偿支付它,或是如果您不介意,我去寻一些好的东西同您交换。” “当然,若是您有什么需要能用的上我,我如果有能力的话,我也会尽全力的。” 蓝桥在人精一个,涂婳一番话说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五百九十章 神行套装限定礼盒 当即哈哈笑了两声,倒也没一味地同涂婳大方,反而是玩笑一般地跟雷家人问了句:“你们雷家跟涂小姐过事儿,是个什么章程啊?说说让我照抄一下呗。” 雷烬说:“涂小姐和善,我请她帮忙寻个人。” “哦?”这下,反倒是蓝桥在意外了一瞬,目光在雷烬脸上多打量了两下,眼睛里的调侃都减了几分笑意,郑重了些,反而确认道:“你托涂小姐帮你寻人?” 雷烬明白他想问什么,低沉道:“嗯。” 这下,蓝桥在沉默了一会,眼底的眸光浮动了两下,不由抬头看向涂婳:“还能麻烦涂小姐帮着寻人?”说完心里合计着,这样的要求也行? 雷烬找那个人,就差把地球犁个遍,这么多年耗费人力财力物力,也没见找着人,谁不知道。 雷家提这个要求,真是……让他有点为难。 雷家寻人,这要求可大可小啊,拿个本就难于登天的事去做为跟涂婳的交换,成不成都行。 办不成,都在意料之中,无功无过,雷家也不会对涂婳有什么想法,不过是个顺水人情,与雷家是“要事”,特意麻烦涂婳也配的上拿灵物交换,台面上漂亮。 可这事,要是万一,涂小姐真是撞了大运,帮着雷烬办成了这事……哎呦。 蓝桥在都不用脑补,都能立刻想象出来,以后雷家和涂婳之间是个什么“交情”。 雷烬太奸诈了,可真会提交换条件! 电光火石之间,蓝桥在心里有了主意,冲涂婳哈哈一笑道:“嗨,咱们都自家人,这事啊不急,回头蓝叔要是有麻烦你的地方,你帮着点叔就行,现在还是办你的事要紧,怎么样?现在还差多少了,我再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帮你多找两样有灵气的东西。” 蓝桥在舌灿莲花一番,就把蓝家的“交换要求”暂时存了下来,交情嘛,有来有往的,不急,不急。 雷烬黑眸扫了他一眼,转身同自己侄子雷葑一旁坐下时,低声同他说道:“蓝家二爷,名不虚传,是个人才。” 雷葑偷笑。 秦朗也说不急,涂婳也就没着急说,总之今日蓝家舅舅确实是帮了她,来日蓝桥在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她觉得自己于情于理也是该做的,因此这话题也就过去了。 “还差两样,谢家的已经在路上了。”一直没有多话的谢淮楼低头查看了一眼手机信息,淡声道。 涂婳回头看他,正对上谢淮楼抬起的黑眸。 谢淮楼:? 涂婳:“谢谢。” “客气。”某人道。 秦捡和师侄李元萧,两个人围观了半天,一直等他们互相研究完,秦捡笑吟吟地看向涂婳,问道:“涂小姐,不知道那狼王牙你收起之前,我能不能有幸看一眼啊?” 秦捡说话,涂婳哪有不同意的,当即把秦朗交到她收上的狼牙,递交给秦捡。 秦捡笑着接过,还冲蓝桥在示意道:“我也开开眼呗?” 蓝桥在笑:“秦先生您这不是寒碜我呢嘛?这东西蓝家也就是只有一颗,正好能帮上涂婳的忙,但凡再多一颗,我直接送您都行啊,看!您老喜欢随便瞧看,多瞧两眼这东西灵气都得翻个番儿。” 秦捡颇有兴趣地打开盒子,仔细端详,“嗯,确实颇有些灵气在身。” 难怪涂婳在一堆之中选了此物,秦捡心里隐隐地,有些猜测。 看样子,涂婳想寻的所谓有灵气的东西,未必是俗世意义上的价值和灵物,反倒是附着在这东西上的某种“东西”好像更符合她所求。 “小太爷,您老瞧着这狼牙如何?”秦朗好奇道。 他现在心里已经不怀疑身边的涂婳,是通过什么判断什么东西有灵气,什么东西没有,总之她肯定是有办法。 他现在反而好奇,像小秦太爷这样的能人长辈,如何辨认。 “挺好的。”可惜秦捡没说太多,相反,他研究了一会,突然出乎大家意料地多问了涂婳一句。 “涂小姐,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颗狼王的獠牙的呢?” 涂婳正仰头喝水,差点呛到! 其他人:! 对啊。 方才蓝桥在从进来到拿出东西到现在,都始终没有说过这是一颗狼王的牙……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涂婳。 涂婳:…… 轻咳了两声,涂婳急忙解释道:“我没想那么多,就看这颗牙有点大……” “原来如此,涂小姐好眼力啊,这狼牙确实是一颗狼王的牙,而且我瞧着还不像是普通的狼王,好东西。”秦捡笑吟吟地收好东西交还给涂婳。 转身朝蓝桥在笑道:“没想到你大哥在山里,手里还能有这种东西,有点意思。” 狼牙重新回到涂婳手里,仿佛凭空多了几斤重,秦捡举重若轻一句话,不觉让她冒了下冷汗。 抬头对上秦捡笑意不减的目光,对方眸光的宽心意味浓厚。 涂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先生方才似乎是在……提点她? 一时没参悟透秦捡方才那句话含义的涂婳,转身去放东西时,顺势从谢淮楼面前走过之后,好像才冷不丁一下醒神,反应过来了! 谢淮楼的视线已经不在她身上探究打量了,好像从她解释完,他就不太在意了。 秦捡的话,是点谢淮楼的心思的? 涂婳闭眼捏了捏眉心。 心累。 心累归心累,但是东西收在包里拉上拉链后,系统几乎是下一秒就窜了上来。 高兴的不得了! 系统:【宿主!宿主!这颗狼王牙上的灵力和能量充裕,我能不能先提取一半用来更新系统软件?!】 怕涂婳立刻拒绝,急忙给她展示【狼王牙】这件宝贝的具体鉴定数值,而且特意在系统能够提取的部分,标红加高亮。 【宿主,只提取一半,不会影响你完成五灵合一的急救任务的,也不会影响任务完成后的任何奖励发放。】 【无任何系统内风险,如果宿主开放提取权限的话,作为允许提前提取能源的的报酬,送您一套升级版本的新年限定「神行套装礼盒一份」可以吗?】 涂婳眸光微动:“那是什么?” 【宝衣限定新年升级礼盒。】 “行!!!!!!” 涂婳:哇哦~~ 第五百九十一章 神仙的味道 自从七彩玲珑宝衣失效后,涂婳每次打开系统背包看见那件已经失去灵光但依旧美丽的战袍,都会感到一点遗憾。 只怪自己当初——穷。 o(╥﹏╥)o 打开系统背包,失去华光特效功能的玲珑宝衣旁边,还有一套之前月球做任务时得到的皮肤奖励。 迟疑了那么0.1秒。 系统火速在她眼前“扔”下一个金红渐色的超大礼盒,礼盒虚空落下,还弹跳了两下,周身炸出一片金色礼花,光效耀眼。 涂婳瞳孔中一闪而过的金光。 刚巧雷烬发完消息抬眼时不经意扫过,还以为自己看错,又回看了一眼。 没有了。 雷烬当下心里奇怪地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是外面的烟花晃得? 涂婳无所察觉,她的注意力全都在眼前系统兴致勃勃地给她展示的礼盒上面。 她稳了稳一时错乱的呼吸,暂时先无视了眼前的宝衣礼盒,整理了一下包,转身先向蓝桥在再次表达了一下感谢,等到大家忙完正事又互相聊起其他话题,不太需要她时刻都在时,才接过秦朗递给她的一杯参汤茶,坐到一旁。 诚如蓝桥在来时寒暄,他今日前来也不全是为了涂婳一个人的原因,秦捡这里今日愿意会客,也是原因之一。 何况,雷烬也来了。 蓝家还有点生意上的事,同雷家交流,所以屋子里,在窗外叮叮咣咣提前燃放的爆竹声中,聊的热火朝天。 涂婳不太懂他们生意上的事情,就坐到窗下的炕边,一边取暖,一边暗自查看眼前虚拟系统上的信息。 咚咚咚—— 她刚打开虚拟屏幕,身侧小炕桌对面,就爬上来一个小身子。 “涂婳姐姐!我们一起看烟花!”李元瑛不知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涂婳转头看见她,还伸手扶她一把上了炕。 小朋友做什么事情,总是兴高采烈的,看着让人心里跟着也暖烘烘。 “涂婳姐姐,脱鞋来里面呀?这边暖和。” “好。”涂婳没有拒绝小朋友的邀请,转身摘了靴子,转身上炕,陪着李元瑛一起看烟花。 一大一小两位女士,左右隔着中间的小桌,不时指着夜空上轰然炸响的烟花样式哈哈大笑。 陪着李元瑛看了一会,涂婳支着下巴依在炕几上,眼睛盈满了碎芒。 真好看。 真想让谢豫川也能看见这样的画面。 “涂婳姐姐,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 涂婳一愣,托着下巴转头看着小朋友。 李元瑛笑嘟嘟地盯着她,指着天上绚烂的烟火,眨着亮晶晶地大眼睛说:“月亮上的嫦娥要是天天看这样的烟花表演,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涂婳:…… “哈哈,你和我哥的表情,有时候好像啊。”李元瑛扭头继续欣赏村民放烟花,“涂婳姐姐身上有神仙的味道。”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李元瑛突然说道。 涂婳闻声笑了笑,没有直接接话,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李元瑛的头顶。 这孩子有点神。 涂婳默默地把眼前的虚拟屏幕“收”了起来。 果然,不出她猜测。 小朋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她,脸上因为年纪小还不太会藏起情绪,露出奇怪又困惑的表情。 涂婳心中一紧,脸上依旧放松地陪着小朋友,一直等到一朵新炸裂的漂亮烟花吸引走了李元瑛的注意力后,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李家的后人,是不是天生都有点特异功能啊? 涂婳心里忍不住跟系统八卦。 系统:【需要检测一下李家人的身体数据吗?】 涂婳:“花钱吗?” 系统:【……】 涂婳松弛地托着下巴,“花钱就算了。” 系统: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元瑛是真的喜欢看烟花,几次回头求哥哥李元萧能不能出去看,都被后者拒绝了。 “太冷了,容易感冒,就在屋里看吧,一会就放完了。” 李元萧说完,又回到他们那群人感兴趣的话题中。 李元瑛望着涂婳,涂婳也看着她,一大一小无奈地同时耸了耸肩。 “哈哈哈——” 小朋友再次沉浸在她的快乐世界里,涂婳盯着她看了有好一会。 系统在她脑中好奇道:【宿主,你在羡慕她吗?】 “是啊,小朋友的快乐都来的特别幸福。” 和大人的快乐感受纯度不一样。 她是羡慕的。 系统这个超高系统不能区别,这种快乐和幸福之间的兑率是如何衡量的,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家宿主,在这一刻,身心的信息传输异常通畅,各项数据都呈现出一种他很少捕捉到的信号。 涂婳问:“元瑛好像能察觉到我开关虚拟界面,她能看见吗?” 【不能。】系统斩钉截铁道。 【你确定吗?】 【确定。全系统防护系统已经更新到双高级别,她能察觉,也许是因为人类中,总会一些人的灵光感受器敏锐度较高,但视觉分辨率,会受限于物质上限,所以宿主可以放心使用虚拟界面。至于李元瑛的感受度,我会调高屏蔽参数,既不打扰她的快乐,也不干扰到宿主。】 虚拟屏幕再次在涂婳眼前打开时,果然如系统所说,身边的李元瑛好无所觉。 涂婳微微仰头,从后面的背影看,看上去她正和小朋友一起欣赏夜空美景。 而实际上,她正微微仰首打算查看系统作为提取能量交换条件的新宝衣礼盒。 再次打开,金红色的大礼盒,依旧不厌其烦地在一片绚烂的礼花中掉落。 系统催促道:【宿主,快拆开看看!新年限量款,你一定会喜欢的!】 涂婳的确有此意,不过在点开礼盒前,她忍不住调皮了一下,在脑中调侃了一下,“你们中央商城出的限量款,是多少啊?” 系统:【5000000份。】 “多少?!” 【五百万份啊。】 涂婳沉默了:…… 刚要拆箱的想法,又停住了。 系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宿主,新年限量款啊!全寰宇申请,是真的限量啊,早拆早享受,真的!绝不忽悠!】 怪就怪眼前的金红色大礼盒,实在是太让人喜欢了,涂婳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了接收拆封。 【叮——】 【恭喜宿主!已获得由中央商城诚邀中央设计院联合推出的新年限量款服饰套装礼盒一份!随礼盒赠送星悦尊享配装礼戒一份、同级色卡12张、终世保修。】 【系统已采集到新能源存入中央能源库,衷心感谢涂婳宿主您的真诚赞助,祝您星航愉快!】——来自中央能源局 随着耳边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拆封的礼盒随之动态打开之后消失,一套全新设计的新年限定宝衣礼服,光芒闪亮地出现在涂婳眼中。 涂婳倒吸一气,眸光大亮! 哇噻! 好酷的一套战袍啊!!! 不知道是阳了,还是吃坏了肚子,身体太难受,只能先一更了,大家看完早点睡啊o(╥﹏╥)o 第五百九十二章 有凤来仪 涂婳没有想到,在系统彻底重新搭建好新系统之前,她居然会再次拥有一套神仙宝衣。 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新年限定宝衣,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每一点都狠狠戳中她的喜好。 与七彩玲珑宝衣的仙气缥缈相比,新宝衣赤金色的配色,浑然天成的浓颜系气韵,360°旋转处处可见精致之处。 所有的设计中,这一次最让她格外喜爱的地方,是宝衣可长可短的变幻功能。 【有凤来仪烈焰礼装-长裙模式】 逶迤曼丽的烈焰裙摆,在模特轻盈的显示步态中,摇曳多姿,步步生莲。 涂婳看的有些眼热,如果不是现在身处的环境不合适,她真想试穿感受一下。 她把宝衣切换到简约模式。 繁复华丽的金纹长裙不见了,短款灵动艳丽,连头饰都处处点睛。 长、短款一念换装。 “不愧是新年限定款,居然可以一套两用。”涂婳心中跟系统感慨道。 系统语气里满是小骄傲:【那是!限定款每一次的设计,投票率都高。】 “嗯嗯,看的出来,确实设计的很让人喜欢。”这一次交易难得涂婳觉得自己赚到了。 她翻看屏幕上套装里其他的东西: 配装的礼戒一枚,涂婳心想一定是宝衣搭配穿戴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枚戒指上面应该也会有一点配套的功能。 看到系统送的礼戒,她一下子想到包里那只谢豫川隔空送的扳指,等以后见了面,再问问具体的情况。 视线略过礼戒,她的兴趣落在了那12张同级色卡。 涂婳:“这色卡怎么用?” 系统:【限定礼服款式是固定的,所以有色卡可以自由配色,满足宿主不同情绪需要。】 “这么好?” 【当然了,商城商品售后很好的,深如果衣服有破损,基础保修,配套功能修复也很优惠的,最重要的,这套有凤来仪礼服,宿主可以一直持有。】 “不像上次的玲珑宝衣有时间期限?” 【是的!因为上次宝衣级别高,宿主等级低,所以越级持有高级物品,持续耗能较大。这次不一样,限定款不受宿主等级限制,适配度非常高,所以哪怕日后宿主级别较高,有凤来仪都可以持有。】 涂婳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居然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用了狼王牙的一半能量,就拥有了这样一套宝衣礼服。 蓝家这份人情有些大了,涂婳默默记在心里。 不过,她有些好奇蓝桥在带来的这颗狼王牙的能量,为什么在系统评测中的价值那么高。 “是那颗狼王牙的成分昂贵么,还是什么别的判断因素?” 她想了解系统在采集东西的规则。 见她真想了解,系统迟疑了下,还是实话实说道:【不止是狼牙的成分,还因为那是狼王的獠牙。】 涂婳:? “能说明白点不?” 【狼王牙本身拥有一定的年份,虽然年份在宿主的世界参考价值比较高,但是对于中央商城来说,更喜欢产出环境的精纯度大小。】 “所以?” 【狼牙来自污染较少的环境,灵气充裕,精纯度较高,经过测定,狼牙的主人,是一头正值壮年的狼王,体能优秀,狼王牙沾染了极勇猛的攻击力和王气,这才是它传承多年,上面依旧有强大能源的主要原。】 系统解释一通之后,涂婳很快抓住了里面的关键字眼。 “王气?” 【是的,万物之王皆有王者气韵,能量精纯而强大。】 涂婳彻底明白了,“我就说当初谢豫川送我金印时,你怎么那么兴奋。” 系统:【嘿嘿。】 “宝衣能在这边穿戴吗?”涂婳多问了一句。 【能,目前只能当常服,附加功能暂时不能使用。】 “那什么时候能用?” 【系统更新完毕后,宿主会打开新的世界的。】 “好。” …… 萸城城郊,深夜。 厮杀了整整一天的双方,以谢豫川和熊九山的队伍联合萸城知县冯陈的官民队伍,前后接应,里外多路配合清缴盘龙岭山脉纵横匪路,当场缴杀重伤贼寇二千余人,缉捕数百人,缴获私甲兵器财物无数。 为防逃窜贼寇反扑,黑夜中冯陈同谢豫川商议,乘胜追击,以绝后患。 冯陈本就有病在身,又辛劳一晚,谢豫川想让他带着官兵留守后方,剩下的逃贼他自带着兵马去追。 冯陈面红耳赤,高热再起,虽然眼神略有朦胧,可神志却格外精神。 他摇头拒绝道:“谢将军、熊大人,你们能为萸城百姓们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再造之恩了,接下来,容本官斗胆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怕是要委屈二位急流勇退,明哲保身为上。” 谢豫川拉紧缰绳,同身旁的熊九山对视后,问道:“冯大人此言是?” 冯陈道:“将军流放途中带兵剿匪,此举必将惊动朝廷,此去北地尚有一段路程,在下私以为,不管将军心中有何计算,此次不宜再冒头了,剩下的不如就交给我来办。” 谢豫川看了眼熊九山,不觉低头笑了笑,“冯大人不怕惊动朝廷,替我背锅?” 冯陈不知是脑子被烧过以后,突然灵光了,还是今夜亲身经历这一场战斗后,豁然顿悟了,他闻言一笑道:“将军,今夜动静如此浩大,附近州府县衙岂能安枕,何况清缴之事已见成效,泼天功绩触手可得,那锅岂会让一个小小显灵去背,在下不配。” 说到不配二字,冯陈语气既是嘲讽又是无奈。 谢豫川沉吟片刻,问道:“有援军?” 冯陈点了点头:“已有各处府衙增援调兵,正在来的路上。” 熊九山一旁冷笑道:“打仗不积极,事情成了,来抢功劳倒是快。” 冯陈也是这么认为,但他身为朝廷命官,同僚支援本也无错,何况他求援在先,只是别人出动的“晚”一点罢了。 冯陈仿佛一夜成长,以谢家如今身份,断然不适合在萸城剿匪这件事上,拔得头功,甚至熊九山也不成。 流放队伍受他府衙征召剿匪,旁人跳不出错来,但谢豫川私调人马,此事报到朝廷,谁也别想活。 但冯陈聪明,他今晚也算看出来了点东西,谢豫川如何行事,他不置喙。 “趁援兵未到,不如早些清理避开,事已至此,匪患已除,剩下的麻烦,如谢将军不嫌弃,留给我来处置。” 冯陈思考了一下,说道:“谢家神明已在京中消失,朝中自然不会有人多嘴,若谢家在此地仗神明之事大显神威,京中岂不是自污体面,至于其他人,我想他们巴不得争抢功劳,更不会让利与谢家。如此一来,将军不如备足些粮草,早日赶路。” 谢豫川听出冯陈话中的意思,不免低声笑道:“我们若带走些粮草,大人如何应对朝廷。” 第五百九十三章 谢豫川全搂了吧? “呵。” 冯陈轻笑一声,语带嘲讽道:“有些东西,将军和熊大人带走,总比落入旁人之手要好。” “冯某初入官场,今日也算上了一课。” 冯陈心里清楚,不管他说不说这些话,有些东西自然也会“不翼而飞”,谢豫川一个流犯,能在途中调度这些私兵,就不会空手而走。 冯陈确实变了。 谢豫川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思考片刻,道:“那谢某就不客气了,多谢冯大人。” “后续有劳冯大人辛苦。”熊九山也拱手抱拳道。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透,三人心领神会后,谢豫川和熊九山趁着夜色,兵分两路,一路由谢豫川抽调,很快隐没于山林之中,一边沿路追击敌寇,一边和韩其光带人前往青龙寨老巢等各处“清扫”。 另一路,则由熊九山带队,继续跟随冯陈,边剿匪边迎接各路“姗姗来迟”的周边官兵。 “冯大人!本官闻讯急调官兵前来支援,没来迟吧?那聚众猖狂的贼寇在何处,本官同你一起将那些贼子清缴个片甲不留!” 冯陈一一涕泪感激,各倒苦水。 诸位同僚欣然带兵追缴后路,纷纷扬言待剿匪事了,定要齐摆庆功酒。 冯陈感激不尽,就差磕头了。 清山缴匪,功劳不小,何况是那虎踞龙盘在此地经营多年的匪帮。 说什么追击贼寇,不过是伺机成熟,各抢功劳而已。 熊九山一直护在冯陈身边,等大家散去,才低声提醒道:“冯大人,谢将军离开前,曾嘱咐下官提醒大人,若是上面怪罪下来,大人有危险,便不必顾忌,全将此事推到谢家身上即可。” “那怎能行!”冯陈急道:“我若那般,岂不置谢家于死地,不可。” 熊九山想了想,道:“也许将军他并不怕呢。” 冯陈转头看他,皱了皱眉。 “毕竟谢家真有神明。” …… 青龙寨。 火光照耀下,一队人马从下面上来,值守在山门的人,当即严阵以待。 直到看清对面衣着装扮都是一样的,才暗松口气,急忙跑上前。 “将军!公子!” 来人正是并肩而行的谢豫川和韩其光两人,两人昂首阔步,一身血气。 两侧将士随着他们带兵上来,纷纷退到两边,留出中间宽敞的道路。 谢豫川神情冷峻,点了下头。 韩其光看了眼来人,则开口问道:“寨子里收拾干净了吗?” “回公子的话,除了匪首大当家万里春,至今没有踪迹,这寨子里外已经被我们兄弟们摸了几遍了,东西和人都清理出来了。” “干得好,东西呢?” “都放在大堂院里了,将军、公子要先过去看看吗?” 韩其光问谢豫川:“去看看?” 谢豫川没有停住脚步,周围一众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听完前来汇报情况的属下说完,他也仅仅是在快步行进中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没找到万里春?” “没有。”属下握剑跟在身侧,详细说明,“将军,寨子里剩下的人全都一一查问过了,都说万里春一直没有露面,寨子里的几个老大还因为这事争吵过,最后由名叫老窝头的贼头,带着人马去巡山找人了。” 谢豫川嗓音低沉“嗯”了声。 “这万里春身为青龙寨大当家,就一丁点都没露面?稀奇了。”韩其光嗤了声。 谢豫川环顾四周,没有继续在一时找不到万里春这件事上耽误时间,“放一队人马继续去四周打探万里春的消息,其他人多叫一些人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喊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寨中大堂处,身后两名亲卫,走到门前,停下脚步转身站立两侧挺身值守。 只有卫狮的手一直握在刀柄上,一步不错地跟随在两位主子身后,一路从大门迈进里面。 “嗬,好家伙,一群贼子的主事堂,修的比王殿还阔绰。” 谢豫川眸光扫了他一眼。 韩其光嘿嘿一笑,“说的是夸张了点,但是我确实没想到他们占据个山头,居然还舍得费心劳力把居所修筑成这个样子。”他走到大堂前面的雕栏处,忍不住拍了拍上面雕刻精致的兽首,冷笑道:“朝不保夕的草寇,还挺有这等闲情雅致的,长了几个胆,有恃无恐成这样。” 他转身站在台阶上,看着站在满院子各式箱笼中间的谢豫川,眼神微沉。 谢豫川沉眸缓缓转身,环顾一圈,沉声道:“开箱。” 卫狮提着大刀上前,一脚踹开箱盖,满满登登的雪花银排列整齐。 移步旁边,咣当一脚又蹬开另一箱。 又是满满一箱银子。 一箱箱打开,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名贵珍品,火光照耀下,这满满一院子的财帛动人心。 卫狮心里一惊,不觉去暗暗打量两位沉默的主子。 他的视线落在远处那一排箱子,里面放着一堆不合时宜的盔甲兵器。 他忍不住暗咳了一声,拿不定自己现在该不该开口说话。 思考了一瞬,卫狮决定保持沉默。 两位主子已经碰头了,他只需随侍左右保护将军和韩公子的安全即可。 谢豫川和韩其光走到这一片私甲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才抬眼互相对看了一眼。 韩其光眼低眸光暗讽:“夙夜防着你们谢家军,没想到眼皮子底下也有人私藏祸心,你说他这命咋这苦嘞。” 谢豫川没说话,上前一步弯腰从箱子里捡起一件头盔,拿在手中打量,凝重的视线一一扫过其他盔甲和打造到一半还未完成的几件残品。 韩其光走过来,谢豫川顺势把手里的盔转递给他,韩其光接过,随手在手里转了一圈,扣住。 “手艺不错啊,造的这般精良。” 谢豫川转身指着对面墙根下那几排箱子对卫狮沉声道:“去查查那边。” “是!”卫狮转身把其余箱笼全部打开。 谢豫川看清那边箱子里都装了什么之后,眼神一下子寒沉下来。 “将军、韩公子?” 卫狮盯着身旁这些足以株连九族的东西,脸色也变了。 韩其光转身,把手里的头盔倒扔回身后,走过来左右扫了几眼,回头乐了。 “谢豫川,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别人,你说呢?咱们全搂了吧。” 第五百九十四章 家神不喜皮毛之物 “留点黄白之物给冯陈,好让他交差。”谢豫川斟酌下说。 韩其光道:“那些东西?” 谢豫川眯了眯眼,抬头往远处大门看了下,当着韩其光和属下卫狮的面,轻轻抖手放出银枪,枪尖扫过处,那些不合时宜的箱笼,转瞬消失在院中。 韩其光:…… 卫狮眼皮狂跳:!!! 夜风吹来,院中大树哗啦啦作响,偌大堂院,蓦然空了大半。 好半晌儿,韩其光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豫川右手中的那把银枪,“谢豫川,做兄弟那么多年,你知道我都没求过你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吧。” 谢豫川收枪凌空消失,他挺身转身看他,语气淡淡没有拒绝韩其光:“凭你跟我谢家家神的交情,你可以试试。” “这可是你说的?!”韩其光闻言激动地窜上来,抓着谢豫川,“我知道你会点仙术,东西你收哪儿了我不问你,你把你的银枪放出来给我瞧瞧!” 谢豫川没搭理他,握着他手臂绕过他,走到卫狮面前,低声嘱咐道:“你再去审审那群贼子,看看有没有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的人。” 卫狮点头道:“好,将军,查出来的人怎么处置,就地解决吗?” “不用,回头交给后面的人,知情的的人,不用我们自然也有会有别人来打扫干净的,问的时候委婉点,再喊点人过来拉东西。” “是!”卫狮应声。 韩其光喊住他:“卫狮,出去让找赵恭和李财过来见我。” “是!韩公子!” 卫狮出去,韩其光揪着谢豫川还是不死心,“谢豫川,银枪给我开开眼啊?” “你拿不动。”谢豫川淡淡勾了下唇角。 “我呸!”韩其光怒道,“老子也是能上马杀贼,下马安邦的文武全才!” 之前因为忙于正事,他一直都没有时间好好琢磨一下他那把威风凛凛的银枪,心痒难耐。 现在虽然时间也紧迫,可是乾坤已定,他心里对结果还算满意,刚才又见谢豫川在他面前舞枪,压下去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给我看看!” 银枪在手,被舞的虎虎生风,韩其光的脑子里都忍不住浮现这样的画面了。 谢豫川无奈招手唤出银枪,单手握抢姿态轻松地横在韩其光的面前。 “给。” 韩其光暼了他一眼,自信地伸手去接,嘴里忍不住道:“小气鬼,以前的兵器那么舍得,家神给的碰都不让碰,你看我拿不拿得动……唔!” 谢豫川松开手的一刹那,刚接受的韩其光险些被看似轻飘飘的银枪砸断了脚步,身子一个踉跄,枪身脱手了。 砸到地面之前,一只脚尖轻轻从下往上一勾,银枪重新回到谢豫川掌心之中。 韩其光稳住身子,一抬头正好看见谢豫川站在身前挑眉暗笑。 “好你个谢豫川,你可真拿我当兄弟!” 话落,一只手握着银枪再次推到他面前。 韩其光没好气地低头掸掸身上的衣服,冷哼道:“不用了,在下手无缚鸡之力,拿不动。” 明明看着谢豫川提枪杀敌,使的出神入化那般趁手,没想到真的重。 “给,这次不逗你了。”谢豫川暗中调整了银枪的重量。 韩其光狐疑地瞅他一眼,再次接过,这一次果然如谢豫川所说,拿在手中同常用的长枪差不多。 韩其光眼睛一亮,握在手指爱不释手,退后几大步,随手试了几手,银枪在月光下,有一种冷冽矜贵之气,只有亲手感觉,才能体会那种形容不出来的特别。 “予珩,重一点让我感觉感觉。” 说完下一秒,韩其光只觉手腕一沉,银枪突然之间变的重了不少,他再耍起来就要废不少气力,使了几圈胳膊疼,顺势抛回给谢豫川,后者接手后在掌侧转了两圈,转瞬消失。 韩其光下定决心:“要是家神她老人家也能赏我这样一件兵器,我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谢豫川没发表意见,只淡淡道:“祝你得偿所愿。” 谢豫川提步走进大堂里面,墙上醒目地挂着一张纹路斑驳的虎皮,周围也散着各种野兽皮毛骨骼,弄的厅堂一派狐假虎威的气势。 谢豫川不觉勾了下唇角,没什么表情地在里面转了一圈,往外走。 韩其光拦住他,指着这满屋子的东西,突然神来一句问道:“那虎皮不错,收了供奉家神?” 谢豫川回头扫了眼,迟疑片刻道:“家神不喜皮毛之物。” 上一次在高家村收的狼皮,想要供奉给家神,都被拒绝了。 “哦。”韩其光点头,“有点可惜,那虎皮不错。” “你喜欢?让他们带上。” 谢豫川踏出厅外,韩其光紧随其后。 不久,赵恭和李财并肩进来。 “主子!” “见过将军!” 即使谢豫川如今已非将军之身,但在他们这些跟随韩其光多年的下人心中,谢家一直都是百年将门。 谢豫川点了点头,道:“我去外面看看。” “好。”韩其光应了声,转头吩咐赵恭和李财,“你们俩现在各带一路人马,将之前我们查探的几处隐蔽地方立刻封死,然后带着东西沿着西面下山,山下如今一大批人直奔这边,你们绕开,先带上东西尽快离去。” “是!”二人异口同声。 赵恭担心道:“公子这边,用不用调他们俩过来?” 赵恭指的是钱喜和孙发二人。 韩其光摇头,“不必,我跟谢豫川一起,他们的事还没办完,你们先去办事。” “是,公子放心,那我们现在就带人去封窖。” 韩其光点头,赵恭和李财二人去办差。 谢豫川在外走了一圈,见韩其光从后面跟上来,“都安排完了?” “我办事,你放心。”韩其光冷笑道,“打草惊蛇,好戏还在后面。” “走,下山。” “奔哪儿?”韩其光总觉得谢豫川说下山的方向不对劲。 谢豫川的视线越过黑夜里的重重迷雾,唇角微牵,抬起下巴点了点远处某一处。 “去那边看看,山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他们如此严防死守。” 韩其光眼眸大亮,来了兴致: “走走走!!!” 第五百九十五章 阎王都没他们玩的凶 谢豫川和韩其光前脚带人“打扫”完战场,没过多久,就有人后脚带着手下兵马摸黑儿上了山。 一波刚走,一波又来。 满山头的山贼,死的死,伤的伤,谁剩一点活着的,都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寨子里的练武场。 空旷寂静的山上,一群被谢豫川他们活捉的山贼,都记不住自己被轮番审讯过多少次了,审到后面,望 她勾着嘴角,伸手轻轻理了理耳鬓被风吹乱的发丝,周身一转,即刻出现在了凌宵宫外。 强忍着毒液带来的头晕目眩的异样感,乔治心灵感应天赋全开,将自己的意志传递到对面的腐尸兽那里,期望这些“性情温和”的腐尸兽们能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风缓缓的吹到程之聿的脸上,他看着异常冷静的余子念,他突然之间明白他弄丢了什么。 上古巫术原本就异常神秘。在尤其是涉及神魂之密的法术,大多数都是这种效果。陆煊并没有在意。而是持续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甚至,最近有几个神秘电话,和老板谈“奶粉生意”的事情。虽然都因为价钱谈不拢一拍两散,但酒吧老板心里可是美滋滋的,这好日子怎么说来就来了呢? 她的学历也不算高,g大虽然出名,可这美院却一般,在这种老一派的眼里,学历都很重要。 特使说完话以后就回屋了,然后众人都把目光放在了王宇身上,这个目光,既包含着感激,也包含着无奈。 周子超和周子琳确实不是亲兄妹,这个周子琳是周子超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因为长相酷似他的妹妹,所以便一直养在身边。 方七随着南宫啸空来到东边一间上房,房门敞开着,屋内一片漆黑,南宫啸空点亮桌上灯台,灯火的光亮慢慢照亮了整间屋子。 可在赵朴看来,也是外强中干,打了顺风战还可以,若是打了一些败仗,就立刻一溃千里。前景极度堪忧,可是必须一战,哪怕这一战是必输,甚至是必死,也必须一战。 两姐妹只身穿白色的中衣跪在地上,对着凤于飞拼命的磕头,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也并不想知道,在这深宫之中,知道的越少方能活得越长久。 缓步来到巫行云和李秋水面前,曹子诺的眼神平静下来。他的手伸出,一丝淡淡的气息出现在他手上。 北海神君举着烛台闪身出了石门,赵猛忽然感觉到石门有千斤重,顿时涨红了脸,咬牙举着石门,脚下竟不能挪动半分毫。 “支线任务,艾莉丝的记忆完成,获得五百点强化点,开启艾莉丝后续任务,初醒的战神。 “我想这不完全是其他的神主一点也没有看出,前不久的交易会,来的神主和圆满神不是都问了许多有关大哥的事,只是他们还不敢确认,又或者是不想打破眼下的平衡。”云飞解释道。 陆乘风看到,自己似乎“飞”了起来,他看到了一箭鲜血喷洒到了自己的眼前,也看到了一具没有头颅的身躯缓缓地朝地上跪倒开去——他明白,那是自己的身体。 但这样一来,他还是缺少一颗时空丹,现在南宫平的面临的选择就是用两个上位神的神位去换取一颗时空丹,先让自己的本体或者是分身先晋级上位神,再等其中的一个晋级到大圆满的上位神,再寻找时空草来炼制时空丹。 第五百九十六章 这礼不收白不收 流放队伍的文书手续,萸城县衙早就开完了。 两队人马在盘龙岭各奔东西,冯陈躺在床榻上靠着背枕,望着窗外泛白的天际,沉默了好一会儿,转头问曹奇:“去邻县的那些人都回来了?” “回来了,老爷要见见吗?” “去请卢大夫来府衙,对外就说我病了,不方便见客。” 曹奇一听就听明白了,当即笑 一直以來。通过武煞镇进入纵横山脉历练的人也不少。其中也不乏有些天才人物。所以周云峰的出现并沒有在武煞镇激起涟漪。 但是上面的士卒都是十分紧张,他们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兵器,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他们很是害怕,因为他们的对手是公孙瓒,是整个幽州最强的人。 这个阴魂王在得到了整个大阵中绝大部分阴魂的滋润之后自然也是变得强横无比的。 柳东宁柔柔笑道:“外祖母久历世事,镇静得很,母亲在她跟前陪着,哪里用得着我?其他姐妹们又有七表弟陪着,我只担心你。好些天不见了,我……我很想念六表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而秦天不仅见到了自己的师祖,也算是化解了和暗黑世界的矛盾。 凃高就那样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防御一点点的被宋立给划破,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心中的无力感越来越强烈。 秦氏忙劝他:“老爷这话说得不妥,孩子们都是知礼的,怎会有这样的念头?!”聂家昌也知道自己失言,沉着脸不说话。 武器中攻击型武器占据了绝大部分,而防御型武器非常少,同等级的武器张,防御型武器的珍贵程度远超攻击型武器。 将此处灵石矿挖掘一空之后,凌飞扬收拾起了不知在这座洞窟中的阵法前往寻找隐没于这处考验之地中的最后一个妖兽了。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他义父的名声却被打响了起來,所以來找她师父的人,一般都是非富即贵,都是那种不差钱的主,现在看着这样两个外地來的人竟然这般猖狂的寻找自己的义父,所以沒好气的咆哮道。 但对于简离邈与仪水郡主而言,那应该是他们最美好的一段年华。 “是,主子。刚刚老爷已经叫人飞鸽传过来了,让主子务必将武林盟主的这个宝座带回去给老爷看。”严风恭敬站在司方殇的身边说着这件事情。 此时的杨警官,全身被绳索绑着,还别说,真有一股子别样的风味。 唐少岩上下其手,在这具妩媚的身躯上,不断‘摸’索,不断游走,不断探险。 太乙金精号称最纯净的金锐之力,谁敢想象其中竟然还有杂质?而且就算是知道有杂质,又有几人能够将之排除出去? 拓跋寒看眼前一幕,面上掩饰不住的不满,但并未阻拦男子上前,他冷眼看着男子在看向白玉珠时,凤眸里的疼惜,他眼中划过一道冷笑。 帷幕内的人的心情好像是不错,对于下属的表现并没有发怒,只是略带些不满的问道。 白玉珠并没有压低了嗓音,故此,她的一番话传入了身后跟着的蓝溪他们三人,他们三人对视一眼面上都带着复杂。 这儿子才多大,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这个时候开口说话,想来母子之间的感情真的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他以前一直都觉得母亲跟自己的关系一直都是那么平平淡淡的,他从来都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一头撞进某人怀里 “哦哦,来就来嘛,你突然这反应,吓我一跳!”韩其光掏出烙饼啃了一口,口齿含糊着,“上次托你转交的扳指,供奉上去了?” 谢豫川扫了他一眼,嗓音低沉道:“嗯。” “奉上去了,你没反应。” 谢豫川沉默中。 韩其光瞄了他一眼,又咬了一大口,“你刚才反应有点大哦。” “吃的还堵不 杨绿水带着些许的怒意威胁道:你要是在说关于青天之刃的任何一句话咱们就别上课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又是裴景修那双桃花眼,只是相比在山洞时,裴景修的神态显然放松了很多,看来这是一个让他感到安全的地方。 赵尔更是放声大哭起来,余磊则是满脸怒容,拔出剑就向着齐仙源走去。 “竟然引来了魂宫境强者,看来沣水城要乱了。”身为城主,夏程伟对这种事情的预感很准。 正躺在一旁睡觉的肥猫忽然抽了抽鼻子,好似嗅到了食物,直接原地开机,打败了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懒猫。 穗和听说裴砚知要回来,顿时紧张起来,手足无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余幸民是自己死去父亲的战友,每年都在资助刘家孤儿寡母一些生活费,一直到刘松风成年,那个母亲嘴里的大恩人“余伯父”。 不单单是因为她和霍蔺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不清,而是她发现有些事情要脱离她的掌控了。 可周帝一抬手,转身坐于龙椅上,无数兵马鱼贯而出,手中拿着长剑对准了他,将其包围一圈。 穗和一夜无眠,次日清晨,又早早起来做好了饭菜给裴砚知送去。 江云瑶且笑不语,并不回答青禾的话,回到了悠然居,就听到了一阵吵杂。 夜凉如水,等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江云瑶掏出了之前那个叫做萧九男子给他的玉笛,吹了起来。 宴席中的明前坐在杨皇后身旁,闲闲得抬眼看去。猛然间打了个激灵,浑身又出了一层重汗。 我必须试探一下,他们是否知道这事是我做的。以及他们的态度。假如他们视我为敌,就麻烦了。不过,我虽然用超能力杀了人,但杀的都是些社会败类,目的是为了净化这个世界。我问心无愧。 由于事情比较急,再拖下去我怕他会趁机跑掉,所以在和夏月简单沟通了一下后,我便动身朝矿区飞去了。 “可是怎么离开?当初跟张顺约好,让他五天之后开船来接我们。但我们在异世界待了十多天,仅仅等于现实世界的几分钟而已。算上最开始在岛上度过的一天,张顺估计四天之后才会来接我们。”陆华说。 “但是,你知道你这次犯了什么错吗?我想问问你。”崔悯平静地说。 江云瑶不答,这时百里雅雪一身通红,手拿着凤尾鞭朝着江云瑶就冲了过来,朝江云瑶挥动着手中的鞭子。 “我去魁宗的事,王老还是先对众兄弟隐瞒一下吧,否则他们肯定不会放我去的。”我轻笑了一声,对王仁天吩咐道。 何妍突然想到了“醉今朝”,那样一个藏污纳垢的销金窟,怎么可能干净?只是那里便是查出事来也动不了傅慎行筋骨,更别说将他一击毙命,那条路走不通。 “这恐怕意味着战争重新爆发了!”带着年轻水兵前来报告的海军士官未必就是不怀好意之徒,按照心理学上的细分概念,他这种心态或属于对战争充满敌视与恐惧的长期忧虑。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身反骨谢豫川 “哎呦!” 人虽小,冲撞的力气可不轻。 涂婳没想到梦里的小谢豫川能直接冲进她怀里,双手下意识地扶住他,腹部暗疼。 “嘶——” 某人捂着鼻梁疼的倒抽气。 两人这一撞,双双耽搁在原地,门外的脚步声即刻将至。 “谢豫川!兔崽子你今日敢躲起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一声狮吼从门外传来,祠堂内一大一小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都懵了。 小小年纪的谢豫川跪了一夜祠堂,醒来发现谢家祠堂里竟然冒出了一个外人,乌黑的眼睛盯着涂婳,愣了下,懵懂问道:“你是人是鬼?” 涂婳:“……” 咣当一声响! 祠堂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高大的身影遮住清早的日光,阴沉沉地笼罩在谢豫川的头顶上。 “谢豫川!” 谢父一声大吼,不止吓得愣神中的谢豫川一跳,就连涂婳的耳朵也被这轰隆的雷音震的发颤。 可见来人的怒火。 “爹?!” 谢豫川小小的身子,无意识地站到了涂婳前面,挡着身后的她。 “你别喊我爹!谁敢给你当爹!我谢慎堂这辈子堂堂正正做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邪骨!” 小小的头颅倔强抬起,“他们欺压百姓,我为何不能欺辱他们!就凭他们是皇亲国戚吗?那我还凭我拳头硬呢!” “你还有理了?!”谢慎堂简直气的肝火生疼,左右打量,看见了立在谢氏惩戒台上的戒棍! 几个大步上去拿了下来,转身提棍指着儿子谢豫川,骂道:“你给我跪下!” “哥!你这是干嘛?”随谢慎堂一同进来的妙龄女子,一见兄长拿下家法戒棍,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扑到侄子谢豫川面前展臂拦挡。 “大哥!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川哥儿,你动家法,请香禀告家神和列祖列宗了吗?” 谢慎堂道:“明惠,你让开!我今天不教训教训这个逆子,只怕他明日在京中兴风作浪,断送我谢家百年基业!等我教训完他,我自去神位面前磕头谢罪。你让开,别护着这逆子!” 眼见着长兄今日大动肝火,誓要在谢豫川身上动家法,谢明惠转头从外面左右为难的下人大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父亲母亲前来!” “明惠?!” “小姑,你让开,就让我爹他打吧!别碰着你伤了身子!” 谢豫川一矮身,从小姑谢明惠的手臂下钻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扬起下巴,喊道:“你打吧!” 谢慎堂一看他这冥顽不灵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高高举起手中戒棍! 稚气未脱的脸庞,已经初见少年的倔强和刚毅。紧绷的颌骨、握紧的双拳,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看得站在一旁的涂婳心里一揪。 想也没想,抬手趁戒棍落在他后背前的一瞬间,将谢豫川跪在地上的身子,往右挪了一个位置。 谢慎堂的戒棍落空。 谢慎堂:“?” 谢明惠:“哥——呃?!” 等了片刻,不见后背疼痛的谢豫川睁开紧闭的双眼,眼神困惑地看向父亲。 小谢豫川:“……???” 祠堂里,三个人一时愣在原地。 涂婳眨了眨眼,急忙喊道:“系统系统系统!!!!” 【宿主宿主!怎么了?】 “你居然真的在!!!” 【当然,我一直在。】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场合不合适,她一定会问问系统现在是什么情况,但现在时间来不及,她更在意,自己刚才去“挪动”谢豫川的【法力】是不是真的管用了?! 就像之前穿越到大梁时那般。 系统:【宿主,现在的状况有点特殊,梦境空间与你意念的强弱有关,你如果理解成类似的法力也可以。不过持续时间不会很长,程序快要更新完毕了。】 涂婳:“明白了。” 一棍落空。 反应过来的谢慎堂怒道:“好好好!跟你二叔学了点本事,居然敢把小聪明动在祠堂里,看我今日不让你好好涨涨教训!” “不是我——” 跪在地上的谢豫川来不及辩解,只见一道棍风袭来,还来不及反应,忽觉后背一道强力将他紧紧抓住,往后一拉! 第二棍又落空了! 这下,一张青嫩的小脸,根本不顾及自己父亲的满面怒火,而是目光奇怪地转头看向站在身后不远的……人? 乌黑的眼珠骨碌一转。 爹和姑姑进来,没看见她吗? 涂婳见他打量自己,一时笑了。 她倒是有些好奇此刻年幼的谢豫川,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往哪儿看?给我滚过来跪好!” 身后谢父大怒。 谢豫川像耳聋了一般,视线紧紧盯着涂婳站立的位置,双眉皱了两下,又问了一遍:“刚才是你帮我的吗?” 涂婳意外地挑了下眉。 “豫川啊,你说什么呢?”谢明惠提心吊胆地护着他,在兄长谢慎堂的戒棍落空后,愣了好一会却发现侄子谢豫川竟然扭头对着旁边空荡荡的地方说话。 煞有介事的模样,一下子把谢明惠的心口揪了起来! 愣了下神,抬眼一看祠堂上无数横列的祖宗牌位,心口突然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谢豫川闻言,转身向后,指着旁边的“某人”如实道:“姑姑,你看不见这里有人吗?” 人? 哪里?! 谢明惠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空荡荡的地砖,光可鉴人。 哪里有……人?! “兔崽子,在祠堂里你也敢给我装神弄鬼,胡言乱语!” 谢慎堂肝火大盛,上前一步揪住谢豫川的后背,将他拎到祠堂正中,抡直了手臂,今日他不好好教训一顿这个逆子,还真当阖府上下没人管得了他了! 再加上他居然敢在家祠神位前胡说八道,谢慎堂真的觉得,自己从前往日太过放纵这个小儿子了。 一棍重重落下! “谢慎堂!你给我住手!” 院中传来一道喊声,可惜,下了狠手的戒棍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嗖—— 跪在地上的谢豫川只觉身子忽然向右平移,急速躲开了他爹谢慎堂的家法。 这一次,谢豫川仰头看向涂婳。 乌黑的眼睛里,多了些异样的情绪。 “你为何帮我?” 第五百九十九章 你错哪儿了? 四目相对。 谢豫川少年的眼睛黑的发亮,一本正经的脸庞上,带着浓浓的困惑。 为何帮他? 涂婳心想,嘿,这真是个很好的问题。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谢豫川的身后已经有人影挡在他身后。 “谢慎堂,你给我跪下!” “母亲!怎么惊动了您?”听到熟悉的声音,刚才训子时还威风赫赫的谢慎堂,突然软了语气,急忙回身搀扶。 涂婳抬眼,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不正是谢豫川的祖母,谢老夫人么? 谢豫川一直仰头打量莫名出现在谢家祠堂里的陌生女人。 她,好奇怪一人。 不过,再大的好奇,也没有差点在祖宗灵位面前挨揍时,遇见祖母前来解围。 当下以跪在地上的姿势,原地转了个圈,对着谢老夫人的位置,二话不说磕头在地。 “祖母!孙儿豫川给祖母磕头。” 咕咚—— 本就安静的祠堂内,谢豫川这个头磕的清脆响亮。 听在谢老夫人耳中,心里一阵心疼。 祠堂重地,下人候在门外站着。 谢老夫人指着孙子谢豫川的头顶,脸色凝重地瞪向自己的大儿子:“你这是干什么?” “娘,川哥儿他逞凶行恶,儿子不能这般纵容他。” “你纵容他?”谢老夫人声音扬高,沉声一喝道:“你出去打仗,一打就是几年,期间回来过吗?小六他长这么大,你教过他几回?” “娘——” 谢老夫人立掌止住他的话头,根本懒得听他那些解释,转身走到小孙子谢豫川面前,伸出手:“川哥儿,起来。” 涂婳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谢豫川,却见他并没有立刻站起,而是先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谢慎堂。 谢老夫人拄着手中御赐金杖,微微伏下身子,温声道:“不用瞅你爹的眼色,祖母在这里,该打该罚的是他!哪轮得着你个娃娃跪在这谢罪。” “川哥儿,你快起来!地上凉,身上的伤还没来得及上药呢。”姑姑谢明惠有了主心骨,也不管兄长脸色是黑是红,赶紧上前把侄子谢豫川从冰凉的地砖上拉了起来。 谢明惠不说这句还好,话里话外提到谢豫川身上的暗伤还没治,谢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身旁谢慎堂心中暗道:不好! 谢老夫人沉着脸色,托着谢豫川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目光凝在小孩子脖颈处上的淤青,眼神又暗了几度。 转身指着地上的蒲团,喝道:“你给我跪下!” “娘,你不能这么护着他,日后必无法无天。” 谢老夫人指着高台上列祖列宗的牌位,沉声道:“怎么,你让你儿子跪祖宗,川哥儿听话了;我让我儿子跪祖宗,就不成事了?敬神法祖,你还不如个娃娃识得大体!” 一句话,骂的谢慎堂面红耳臊,瞥了一眼小妹身边的儿子,两道剑眉纠结地拧在一起,沉默了会,铿然转身,面朝灵位,撩袍直身跪在两个蒲团之间的地砖上。 膝骨磕在地上,声响沉闷。 涂婳凑巧看见谢豫川的小身子,随着父亲跪下的声响,轻颤了一下。 涂婳不觉低笑出声,惹来谢豫川转头。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他的头转了回去,那双困惑又好奇的眼睛,真是她相识谢豫川以来少见的模样。 涂婳不觉莞尔。 小小的谢豫川,此时还不能完全想明白,为何这祠堂里多了一个外人,祖母、父亲和小姑,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发现?! 这一幕,实在是让涂婳有些手痒,不觉去摸手机。 没摸到。 她神情微怔,哦,对,手机在那枕头边上。 没想到,这一次,她想用手机把眼前这个画面照下来,竟然不成了。 “系统,能不能帮我截个图?” 【截梦里的图?】 “对,能不能行。” 系统口气遗憾:【很抱歉,宿主,这个好像真不行。】 涂婳:“好吧。” 不是没有遗憾,不过,涂婳很快便被谢老夫人训子的话吸引过去。 同时吸引她注意力的,还有一双随着她在祠堂走动,而不由自主跟着她转动的眼睛。 谢豫川心里十分惊讶,他无法克制地盯着那位衣着略显怪异的女子,看模样,与自家小姑年岁相仿。 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又不敢贸然再开口说话。 谢老夫人刚躺下眯了会,就听见大儿子刚在外面喝完宿酒回家打孩子的消息,当场气得抓起拐杖就追来了祠堂。 果不其然,刚进院子就看见谢慎堂高高举起的戒棍,气得她失态大骂。 心惊肉跳追进来,有惊无险,幸好川哥儿躲开的快。 紧张一松,随之而来的就是后反过劲儿来的怒意。 谢老夫人站在儿子身边,拄着手中拐杖,恼火道:“你才回京几日,你就冲小六下这么大的重手,你还是个当爹的么,你还有个当爹的样儿吗?” “神明面前,列祖列宗在上,你们班师回朝,你爹还知道夜里给我揉揉腿,你二弟、三弟他们还知道同家中小辈儿亲近亲近,你呢?” “你在外面喝了一宿,回家来打自己家的娃?” 谢慎堂一听老母亲说这话,百般无奈解释道:“娘——我那是被皇上叫进宫里去了,哪里是在外宿酒嘛!” “哈!”谢老夫人一个气音儿,冷笑道:“好你个谢慎堂,将军坐久了,官身大了,现在有事无事,都学会拿皇上做挡将牌喽?” 谢慎堂急忙扭头看向门外,一众府里的下人们都跟个假人似的,装聋作哑低头站着。 他回头,直搓脸,低声道:“娘,隔墙有耳,谨言慎行啊。” 谢老夫人抬起拐杖往地面点了两下,“只需你做,不需娘说?” 哎呀—— 谢慎堂一个头两个大,暗睨了儿子谢豫川一眼,发现他这个当爹的跪在这里挨训,他个逆子,居然浑不在意,四处张望。 谢慎堂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下一秒,他的视线被谢老夫人的身影挡住,谢慎堂叹了口气,“娘,儿子错了。” 谢老夫人轻哼一声,发出灵魂一问: “你错哪儿了?” 第六百章 谢豫川突生意外 正走到祠堂香案前的涂婳,仰头正打量那供在最高处的“谢氏家神神位”前,冷不丁突然听见身后谢老夫人这句话。 “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嘴角噙着满满的笑意转身打量身后。 年轻一些的谢老夫人,此时的模样与记忆中的样子相比,更威严,更有她想象中将门女人的那种生命力。 原来无论古今,这句“你错哪儿了?”都如此有杀伤力。 涂婳的笑声,在祠堂内响起。 谢豫川盯着她,用力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身旁的三位“好无所觉”的家人,再次看向站在供案前的某人。 谢豫川神色一紧:! “祖母?” 谢老夫人训子正在兴头上,忽闻孙子谢豫川唤她。 老太太瞪了自家大儿子一眼,转头看向孙子。 “川哥儿,怎么了?” 涂婳的目光也意外地“看”过来。 小谢豫川直勾勾盯着香案处,身子猛地一僵,颤颤抬起胳膊指向前方—— “祖、祖母,那!” 谢老夫人顺他手指方向再转身:? “那有个人!!” 谢家三人:哪儿? “豫川!豫川?醒醒——” “来人!快去请大夫!” 涂婳:“…………” * 雕梁画栋的府宅大院内,一名中年长须医者带着身后徒弟,提着药箱一路快步进了主宅正厢房内,一群丫鬟小厮们侯在外面。 “老爷!老夫人!侯太医来了!” 侯太医提袍跨进门槛内,只见屋内呼啦啦迎上来一群谢府人。 侯太医额头冒汗,也不知是一路奔波的,还是路上听说晕厥过去的是谢家那位混世小魔王。 “侯太医一路辛苦,劳驾您来看看我家小儿,到底是怎么了?” 谢老夫人从床边起身,一脸焦急之色。 “侯太医,孩子不知受了什么惊,突然就在祠堂里晕倒了!” 谢慎堂此时脸色早就不是之前在谢家祠堂里那副威武严肃的样子。 眼底的担心,清晰可见。 此时的谢慎堂甚至都来不及去想后悔不后悔的事,为人父母,此刻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担心。 侯太医抬袖擦了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老夫人、谢大将军,先莫心慌,先让下官看看小公子的病情如何。” “好好,您快坐!” 侯太医急忙上前,查看谢豫川的病情,随身的小徒弟上前辅助,屋内一众谢家人,在侯太医的要求下,大多去了外面,留下谢老夫人、谢慎堂和大夫人周氏、以及知道其中内情的谢明惠在屋内。 无人知晓,此刻这屋中某个“地方”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是涂婳始料未及的场面。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居然能吓到幼年的谢豫川。 啊这…… 涂婳心里有些抱歉,默默走到太医身后,暗中打量谢豫川的状况。 不止谢老夫人他们觉得奇怪,她也一样。 在她的记忆里,谢豫川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被惊吓到的人。 虽说眼前的谢豫川小了一些,但本性应该相差不大。 涂婳一路跟随满脸焦容的谢家人身后,一起回了主宅。 见他们里里外外忙活了半天,也不见谢豫川醒来。 谢老夫人当即让人去请太医过府。 趁着空挡时间,涂婳甚至把系统都拽了出来,请系统帮忙检查谢豫川昏迷的原因。 可惜,系统对此无能为力。 【宿主,抱歉,救治功能在这个场景下,无法开展工作。】 涂婳说:“谢豫川是被我吓晕过去了?” 这个问题,倒是系统能够检测到的问题。 系统回答道:【不,谢豫川是被他自己吓过去的。】 涂婳不太理解。 系统试图解释道:【宿主,这个场域的能量比较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你可以理解成,两个时空在进行链接时,因为远近拉扯,而形成的一个时空扭曲场域。】 涂婳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新程序更新过程中,在大梁那个位面和现在的世界,重新构建链接状态时,中间产生了一个穿越通道?” 系统:【……】 涂婳:“怎么了?” 系统:【宿主,你吃了什么,怎么突然开窍了?】 涂婳:…… “呵。” 系统闻出宿主语气里的危险信号,急忙解释道:【是的,宿主,您想的基本符合,只是这个临时产生的狭小通道,并不能赋予宿主更多的能量,主要还是依靠宿主的意识力量来进行干涉。】 涂婳好像听明白了,她想了下,道:“也就是说,商城里的物质类的东西,并不能在这个场域里使用对吗?” 【是的,实物传输需要耗费的能量比较大,尤其是这种并不是由系统和两个世界的主宰共同建立起的规范通道,如果用宿主现在世界的名词来解释的话,那么,宿主现在的状态,属于——非法入侵。】 涂婳:??? 系统冷不丁冒出一个词,都是能让她涂婳打心眼里想捶它几拳的冲动。 涂婳咬了咬牙,问:“你这么搞,我不危险吗?” 听见宿主发出如此灵魂一问,时常被自家宿主阴上两圈的系统,反倒有些小小的骄傲。 【危险?】 【不不不!宿主,这样的状态,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危险,但是也是非常难得的一次机会,这样的机会,其实非常难以出现。这一次也是因为宿主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有点特别的能量在提供帮助,所以才会在两个世界再次搭建和互相链接的过程中,形成了这样一个极其少见的时空漩涡。】 【如果宿主心中有顾虑,那么您可以把这样的一次机会,看成是短暂而难得的时空旅行赠品。系统在升级中的买一送一。】 涂婳点点头,眼见着侯太医已经打开了一排银针,摸着谢豫川的经络下针。 “也就是这一次,我的意识是通过梦境这样的时空漩涡渠道,难得的进入到了平行时空的大梁,谢豫川的童年时期?” 【不,宿主您就是直接跃迁到了谢豫川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因为这样时空漩涡并不稳定,所以有可能宿主会突然发生意外的时空跃迁,并不太稳定,请宿主放松享受一下短暂的旅程吧。】 涂婳:“ok!” 【距离系统新程序再次开启,还有7个小时……】 倒计时:【6:59:59】 第六百零一章 原来你在这里! 七个小时的时空短途旅行,涂婳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 “你刚才说我会跃迁到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对吧?”涂婳问道。 系统:【是的,宿主。不过两个时空之间形成的这种意外漩涡,跃迁变化时,并不是完全遵循逻辑模式,请宿主要注意。】 “什么意思?” 【就是说宿主有时间线上反复切换前后,不一定是按照被监护人谢豫川的成长顺序。】 涂婳:“哦。” 原来是这个意思。 “有点意思,懂了。” 床上的谢豫川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涂婳“站”在床边,亲眼围观古代太医行针。 侯太医神情严谨,下针精准,时不时抬眼观察一下公府小少爷谢豫川的面色,再斟酌下一针下到哪里更有效。 其他人为免打扰到侯太医行针,往旁边退了些,只是不时轻轻踮脚抬头打量,脸色担忧。 涂婳低头打量年幼的谢豫川。 之前在谢家祠堂,她还记着他那双乌黑的眼睛格外亮,小小年纪,眼睛里的聪颖已经尽览无余。 难怪当初暗中与谢家老少一起行路时,一旁听谢老夫人她们调侃他年少时常因为顽皮被罚跪祠堂。 原来是这个样子。 此刻,聪明的小人,居然就这么被轻易吓倒了,倒是让涂婳有点意外,又有点好笑呢。 要不是现在商城有些功能暂时用不了,她还真想好好把这一幕录制下来打卡收藏呢!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暗中察觉到了她心里的想法,下一秒跳了上来。 【宿主,实物功能无法使用,但是您可以使用一键截图啊!】 涂婳:“……啥?” 三秒欢快的铃音。 系统操作“试用”功能,咔嚓一声,将此时此刻整个屋子的三维场景,整个立体式截图一份。 下一秒,一团立体光影赫然在涂婳眼前,犹如影片放送一般,展示了一套360°旋转截图留影画面。 涂婳:!!! “还可以这样?!”涂婳惊讶道,“能在系统内留存多久?” 【抱歉,临时截图留影保存时间不怎么长,只能为宿主短暂保存60年。】 涂婳:……_(|3」∠)_ 确实不怎么长呢。 “侯太医,我儿如何?” 谢慎堂见侯太医已经下完了针,等的有些心焦,忍不住上前询问道。 侯太医转头安抚道:“谢将军莫急,下官还有关键一针没有下,待这针起效,小公子应该就会醒来了。” “真的?” “真的。” 谢慎堂回身看向母亲谢老夫人,后者点点头,“慎堂,稍安勿躁,别打扰侯太医。” “是,母亲。”谢慎堂闻言转瞬冷静下来,母亲说的没错,这个时候不是他急躁的时候,他歉意的朝侯太医作揖告罪。 “将军是关心则乱,无妨的。” 侯太医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往上提了提衣袖,低头从针袋中,抽出一根针,定神观察了一下昏迷中的人,一直看到自己想要判定的迹象变化,这才稳准狠地扎下最后一个位置。 听见侯太医刚才那句话,最后一针就能唤醒昏迷中的谢豫川,她本来还很好奇地想围观一下。 然而,就在某人卷翘浓密的长睫微微眨动时,涂婳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想了不过一秒,转身一路从两边谢家人的中间逆行而过,抬脚跨门走出屋中。 背对屋里的一片高兴的惊呼声,一个人静静站在廊檐之下,脸上露出放心的微笑。 被侯太医妙手回春扎回魂儿的谢豫川,一睁眼看见数道关心的脸孔,怔愣了片刻,挣扎着伸手想要坐起来。 谢慎堂不知儿子想干嘛,但是身为人父,心里现在也没了什么罚不罚的心思,见小儿子被救回,后怕地扶起他。 谢豫川一坐起,一双黑眸乌溜溜地打量屋内四周。 众人都好奇地随他一起转头往后看,几个人,包括把他扎回来的侯太医师徒,也不免顺着他的小脑瓜从左转到右,又从右扫回来,什么都没看见啊? 谢老夫人这时,好像也察觉到了点特别的问题。再加上小孙子谢豫川是在谢家祠堂里被惊吓到的,老夫人眼底不免多了点其他的心思。 见谢豫川眼神怯生生地四处打量了好几圈,一脸疑惑之后又不死心地掀开被子,不顾身边人劝阻挣扎着下地。 谢老夫人走上前,以眼神示意身旁人。 没事,我来。 旁人便不再阻拦刚苏醒过来的谢豫川下床穿鞋。 谢豫川一身素衣,脚蹬着乌靴,满屋子里外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看得谢慎堂忍不住要喊他,被谢老夫人抬掌阻止。 谢慎堂闭嘴不语,谢老夫人双手交握在身前,不远不近地始终观察着小孙子那看着有些怪异的举动。 直到谢豫川把视线投向了敞开的大门时,她正才缓步走过去,出声问道:“川哥儿,你告诉祖母,你在找什么?” “找神仙。” “谁?” 谢豫川没想那么多,他现在一心想确认自己昏迷前在祠堂里看见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随口改道:“也可能是鬼。” “!!!” 身后连谢家人加侯太医师徒二人听见他这惊魂摄魄的一句,都愣在原地。 不管他看见的是神仙还是鬼什么的都不是主要的。 主要问题是,一个小孩子突然说在谢家祠堂里看见了不该看见的,谁听着汗毛不立起来。 何况是一向有神鬼传闻之家的谢氏宗门。 谢老夫人一时凝噎,甚至都不知道下一句为什么,只眼睁睁望着小孙子就那么跨过高高的门槛,去了外面。 “哇,原来你在这里?!” 隔着门板,外面的惊喜声从空中传进来,屋内的几人神经猛地跳了下,面面相觑片刻后,急忙鱼贯而出。 暖阳之下,涂婳在廊下静站欣赏了一会往日护国公府的荣光。 不想谢豫川一睁眼,好不容易被救回来的神魂被她再次吓“昏”。 她干脆避到外面来。 院子里有花草树木,又石台鱼池,很是雅静,里里外外庄重富贵,一派将门荣光。 涂婳心里感触,原来没有被抄家前的护国公府,昔日竟是如此底蕴深厚。 正想迈步拾阶而下,身旁忽然响起一道骄傲又惊喜的童音: “原来你在这里!” 第六百零二章 府中请僧道来做法吧 涂婳忍不住愣了下,转头看他。 没想到谢豫川醒来之后,看见“她”时会是这样的表情。 他……不害怕了?! 涂婳有点摸不准迷你版的谢豫川,此时的心性如何,一时没有开口。 依他之前那反应,接受力不像长大后的样子,涂婳不由谨慎了一些,只是默默打量了他一眼,任他盯着自己看。 谢家众人一一跨出门,来到外面。 他们看见刚刚醒来的谢豫川,没有预料之中那般向外乱跑,反而只是身子定在屋外,微微偏头像是困惑地盯着“右边”空荡荡的位置。 谢家众人:“……” 只消看谢老夫人的态度,她不开言其他人也都安静地聚在身后。 侯太医捋了捋短须,眯起眼睛,认真地观察谢府小少爷谢豫川这个有点“诡异”的状态。 依他多年行医经验,按理来说,小孩子醒来之后就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侯太医心里暗自琢磨了好一会儿,听着小少爷谢豫川不时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的模样,眉心不觉皱起,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转身朝谢老夫人和谢慎堂拱手道:“老夫人、谢将军,请恕老夫无能,谢小公子这个样子,只怕是在下的银针也不能针到病除,老夫人和将军还是另请名医诊治为上。” 这话说的谢老夫人和谢慎堂两人心里咯噔一下,连连奉上宽慰好话。 侯太医医术精湛,早有盛名,不然谢府也不会恭恭敬敬把他请上门来。 眼下,川哥儿这反应,连侯太医都自觉为难,谢家都不知道上哪儿再去找来比他医术还要更高的医者了。 谢慎堂心焦,“侯太医,您在辛苦辛苦,你看小儿这般,我们做父母的着实放心不下。” 侯太医一脸难色,不由转头又看了看小人对空笑语的样子,而且听那口中所言,竟仿若真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一般。 这…… 有些话,侯太医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老夫人看出他心中有话,欲言又止。 她转身道:“侯太医您医者仁心,若是觉察出了什么不妥之处,还望侯太医不要顾忌,但讲无妨,谢家为人处事您有耳闻,我们能听得进去。” “老夫人言重了,其实,府中的小公子依下官所看,身体不过几处表伤,不打紧,只是……” “只是如何?” 谢家人数道目光齐齐盯向侯太医。 侯太医思量片刻,压了些音量,言道:“老夫人,谢将军?” 二人点了点头,请他知无不言。 侯太医道:“谢家香火长盛百年,家门清风皓月,自有向心之力靠拢,听说昨日小公子在外受惊,单薄身子又在祠堂那般地方长跪一夜,虚上加虚,恐惊了神魄,被暗气干扰了些心神,如此才会有这般无缘癔语。” 果然,不说则以,一说惊人。 他这话刚落,谢家人脸上的神色骤然一变! 这时,涂婳也一心二用听到了这句,不由抬头看过去。 小谢豫川一口气问了好几句,不见“她”开口,正在疑惑,见她抬头看向自己身后,他也不自觉地转身往后看。 “祖母?父亲?”谢豫川一脸惊讶。 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的十分灵动,眼睛里亮的出彩。 谢家人:“……” 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怎么评说小六这亢奋又让人心惊的状态。 不过,小孩子的注意力都很跳跃,见自家长辈们都在身后,忽然脊背挺直,感觉浑然之间有了些底气,面对迟迟不开口的“人”又多了不少勇气。 谢豫川抬手礼貌地为家人介绍他身后的“新朋友。” 涂婳眼皮微微抽动了下,静静地看着谢家人的反应。 谢慎堂刚要开口,一旁侯太医低声提醒道:“小公子此时神弱,莫惊了他。” 谢家人:懂了。 几个人互相对视,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了共识。 下一秒,几人齐齐露出友善(勉强)的微笑,对着谢豫川指示的方向,面朝“空气”点头问好。 涂婳的眼皮猛地跳了下。 厉害厉害! 明明他们看不见她,却能一起为了谢豫川做到这个地步,睁眼说瞎话,怎一个牛字了得。 谢豫川很高兴。 因为这一次醒来之后,家里人终于看见了他身后的这个“陌生人”了! 谢慎堂五味杂陈地送侯太医师徒二人出了国公府大门。 台阶上,侯太医临行前,表情比之前好了许多,他认真地同谢慎堂说了几句真心话。 “谢将军不必太过担忧,谢家香火昌盛,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庇佑,小公子一时惊了魂魄不打紧,请些厉害的僧道处理一下就会转危为安的。” 谢慎堂自然听得进去,侯太医与谢家关系一直很好,如若不是关系亲近之人,他也必然不可能会说出这般方法。 “侯太医所言甚是,只是您也知晓,谢家自先祖承蒙仙恩后,也有百年不曾示法了,府中若是请了僧道来,怕是宫里……” 在朝中为官,一举一动又哪会是那么随心所欲,自在方便的。 何况这几年,谢家各支屡报战功,荣宠更盛从前。 这个时候,谢家开坛做法。 最怕高墙之内有人心生忌惮。 侯太医沉默了下,心里也明白谢慎堂为何这般谨慎。 二人站在护国公府门匾之下,双双沉默了一会儿。 老太医替他想了个主意。 侯太医指着一个方向,低声笑道:“小公子昨儿个不是在外同人起了事端,被将军您罚去了祠堂,将军不妨以此做文章,连着其他人家,只解决小公子遇邪之事。” 谢慎堂眼神一亮! 而须臾之后,目光又暗淡下来。 “可谢家自由镇宅家神,这般劳师动众,怕是也不容易让人信服。” 谢慎堂想说的是,谢家本有神明坐镇,还得请外人前来驱邪,这传出去怕不是成了笑话。 侯太医哈哈一笑道:“那岂不是一箭双雕?既免了宫中忌惮,小公子这病情又能彻底解决。” 谢慎堂闻言,琢磨了下,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当即拱手作揖,长拜:“多谢指点!” 第六百零三章 姐姐,你迷路了吗? 谢家打算为了谢豫川操办一场驱邪的法事,涂婳没想到这场惊了谢豫川的法事,竟然是因她梦中误入而起。 她看向陪她一起坐在四方院落石阶上的小版谢豫川,因有他小小身子坐在她身旁,来往上下伺候的下人们全都轻手轻脚地擦身而过,她反而坐在里面靠向盆景树的地方不受丝毫干扰。 她看向他时,小小的谢豫川会扬起青嫩白净的脸庞望向她。 大概是他方才说一堆说累了,见她打量也不聒噪了反而大大方方的任她端详。 院中,有四处安静洒扫的丫鬟小厮,中门和侧门处都有家中府兵站岗把守,涂婳四下环顾,再低头时,一颗红色的果子递到她面前。 “吃吗?”小谢豫川眨着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涂婳微挑了下眉。 见他一脸认真,她低头盯着他指尖轻捏的果子,犹豫了几秒,抬手去尝试了下。 也不知道她在这个状态下,能不能真的碰到。 见一直沉默不言的漂亮姐姐,竟然真的动了,谢豫川表情一下紧张起来,极力控制自己递果子的手稳一点。 年少聪慧的孩子,早就已经通过全家异常的反应,和满府上下加强戒备的态度,察觉到了。 他身边的这位“姐姐”不太一样。 指尖轻碰。 一缕香气自谢豫川指尖捏住的果子里冒出来。 涂婳眼神微讶。 她发现谢豫川看不见那缕香气。 新鲜的红色果子,香气带着淡淡的清露香,这是谢府的丫鬟送过来给小少爷吃的。 涂婳伪装神明久了,已经对很多异常之事很有接受度了,但还是觉得那淡淡漂浮在果子周围的香气让人感到意外。 她在谢豫川期待的目光中,松开了手。 明亮的眼睛里露出失望之色。 然而,下一秒。 她向他微微俯身,改取为扫,立掌轻轻将她看见的那道香气扫向自己鼻翼之间。 香气,被轻轻一扫,欢欣雀跃地扑进她鼻腔里。 “好香甜。” 浓郁的清香瞬间扑鼻,神清目明,感受十分不同! 涂婳忍不住有感而发。 她一开口,好听的声音在谢豫川耳边响起。 “你喜欢?!” 终于听见漂亮“姐姐”开口说话了,谢豫川一扫失望,满脸欣喜地望着她。 涂婳笑着点点头。 既然已经开口了,那也就无需沉默了。 “那你吃?”谢豫川又把那红果送上前。 “我吃完了。”涂婳想,刚才那轻轻一扫的香气,应该就是这边的吃法了吧。 她还在自己的梦中,而梦中的谢豫川确实真实的。 谢豫川眨巴了下眼睛,看看自己手中的果子,又抬眼看了看她。 生在传说有神明庇护的谢氏公门,从小耳濡目染家中供奉之事。 小小的脑瓜里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 像是求证一般,反手把他送给涂婳的那颗果子吃进了嘴里。 刚嚼了两口,扭头吐了出来。 “真没味了?!” 谢豫川小小年纪还是无法理解眼前这个情况,他盯着手边一盅新鲜的果子。 还有七八颗。 他有点不信邪,又捡起一颗递给涂婳。 这一次,他一言不发,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涂婳瞧着他这一副执着求取真理的模样,不觉莞尔。 金色的阳光洒下来,这一幕,她竟生出一种大小合一的熟悉感。 又一缕香气飘起。 大概是知道他在等着求证什么,她笑意不减,俯身再次抬手,轻轻一扫。 一缕香气再次扑鼻。 不得不说,古代富贵之家的吃用,确实好吃,特别是这种带着淡淡大自然纯香的气韵,多闻两次,她都觉得身心满足,仿若腹中充盈。 她点了下头,“谢谢。” “不、不必谢!”谢豫川一边礼貌道,一边把她说吃完了的丝毫没有变化的果子,再次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很快,他的眼睛光芒再次亮起! 涂婳以为他还会再给她拿一颗,谁知第三颗,谢豫川没有给他,反而自己吃了。 “这个味道不一样!这个是甜的!”他高兴地转头跟她分享。 “嗯,好吃。” 一大一小并肩坐在三层石阶上,角落扫地的小厮,暗暗打量主屋前一个人又吃又转头对着空气说胡话的小少爷,心里不住有些害怕的打鼓。 又扫了一小会儿地,确认小主子举动还是有点异常,不动声色提着扫帚转身出了院子,一路小跑去前院抱信。 下人的行动虽然已经很注意了,但还是没能逃过涂婳的眼睛,她抬眼望着下人跑出去,心道,估计是去给谢家其他人报信了。 “姐姐不必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你的。” 听见身旁清亮的声音,涂婳转头看他。 谢豫川他刚才也察觉到了? 青嫩白皙的脸庞仰起,伸手又将一颗果子递到她唇边。 “姐姐,吃果子。” 涂婳抬手轻轻一扫。 两个人神奇地在吃东西上达成了异常和谐的配合。 不过七八颗果子,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很快就分享完了。 谢豫川转手就把手里的空盅放在腿外的石阶上。 转身看向她,解释道:“没事的,家里人以为我疯了,但是只有我知道,姐姐你是真的,下人不过是听令报信去了,姐姐莫怕!” 涂婳闻言不觉眯眼盯着他:“……” “怎么了?” “你不怕我了吗?”涂婳有些好奇他一个孩子,是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初见,他都吓昏过去了。 谢豫川蜷坐的姿势久了有些累,于是伸长双腿,双手放在身前,扭头微微仰起看向她。 “不怕的。”小小少年稚嫩的声音里带着认真的坚定,“只是我常在祠堂里玩耍,从未见过里面有其他陌生人,姐姐你突然出现在那里,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涂婳不觉笑出声。 谢豫川问她:“姐姐,你迷路了吗?” 涂婳转头:“呃?” 这回换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家是大梁护国公府,姐姐出现的地方是我们谢氏宗门的神堂和谢氏祖先,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涂婳想起系统的说法,两个时空交汇时意外产生的时空漩涡,她沉吟了下,笑道:“有个朋友,过来看一眼。” 来看看传说中某人那个别人口中顽劣的童年,她心里笑道。 谢豫川恍然:“哦,原来如此,那人定是姐姐生前很好的朋友。” 人小鬼大刚说完这句,身旁忽然传来一道甜美悦耳的笑声。 这个姐姐的声音真好听,如轻风拂弦,如山泉清润。 涂婳笑过,点头应道:“嗯,的确是很好的朋友,只是距离有点远,姐姐走累了,中间在你家中歇歇脚,行吗?” “当然行了!”谢豫川高兴地笑起来,对上涂婳含笑看他的目光。 小小少年,一下子脸红了。 第六百零四章 小儿年少不知愁 谢豫川发了一天一夜的疯,谢府上下老少背后不知愁白了多少根头发。 小儿年少不知愁,只喜新友。 “瞧着川哥儿这活蹦乱跳的模样,真是想不通怎么就突然之间就……唉!” “还不是你罚他跪祠堂!”一向不喜同丈夫言语冲突的周氏,眼见儿子这般,心里也控制不住动了些气性。 大爷谢慎堂脸上乌黑,不敢反驳,只垂首抱拳,捏了又捏,暗暗后悔。 早知会这样……他定然不会这么做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瞧儿子谢豫川整整一天,把好大一个国公府里里外外转了遍不说,竟然还要顶着这副自言自语神经兮兮的模样去府外游玩,全家吓得不知轮番劝了几次。 悔不当初的谢慎堂,自觉这是不是祖先们在祠堂里看着川哥儿他跪了一宿心疼了? 自己悄悄带了供奉去家祠里给神明和祖宗敬香告罪。 “谢家后人谢慎堂知错了,都是我不分青红皂白,一意孤行,才致小儿谢豫川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请家神和列祖列宗们保佑川哥儿他平安无事!” 谢慎堂这次是真的有些后悔,诚心诚意,插香后,头磕的也十分虔诚。 待他起身仰头向前望,谢家祠堂里只有夜里的寂静。 百年如一日的无声。 “求个心安吧。” 祠堂外,谢慎堂站定片刻,抬步拾阶而下。 因为祖母谢老夫人的反对和劝说,向来敬重祖母的谢豫川,便只能颇有遗憾地带着涂婳里外畅游了一下护国公府。 涂婳万没想到,当初第一次穿来大梁王朝时降落的谢家大宅,她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里外详细参观了一遍。 更没想到,“导游”居然是年少的谢豫川亲自引领。 这……不得不说一句神奇。 其实,两个人也没有逛了一整天,公府再大,一两个时辰总也逛完了,期间多是话痨的谢豫川热情蓬勃地给她介绍,多是家中来往亲眷之间的趣事,或者是这府中诸位兄长姐妹们之间的故事,又或者,是两个人走累了,就在某一处坐下歇息,一问一答。 通常,都是谢豫川在问,她在答。 诸如:姐姐你想看的人在哪儿?在京城吗?姓什么?长的什么模样?用不用我帮你找?看完了你想见的人,你还回来这里吗? ……等等,提了一箩筐。 好奇心旺盛的少年,对她的出现生出莫大的探索精神。 因为谢豫川,涂婳完整地逛完了一座古代公侯之家的规模和细节,到底是什么样子。 除了眼前的少年,整座护国公府再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 涂婳看着身旁的谢豫川,也不知道是谢豫川特别,还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特别。 她一时想起谢家人说他从小就不信邪,更不信这谢家有家神一说,她不由有些好奇,突然开口问他。 “我看你家祠堂上,供有神明牌位。” 谢豫川抬眼,“姐姐是说那置在最高处的神牌?” “对。”涂婳点头。 只见谢豫川小脸微微皱巴了一下,旋即缓开,鼓了两下两腮,解释道:“我也不晓得多少,只知我家祖上百年前,有一位家神庇护,老祖才能平安无事,后来就有了谢氏一门的荣光。” “不过,我听长辈们说,一百年了,也没见过神明显灵,谁知道是真是假。” 谢豫川一副既无奈又不得不记在心里困惑的样子,看得涂婳险些没忍住笑。 两人坐在湖边赏月,不远处,有几十双视线暗中盯着谢豫川,像是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 谢豫川坐在湖边石凳上月下喂鱼。 涂婳看着那波光粼粼中聚拢过来的锦鲤,也很想投喂两下,只可惜不能如愿。 逛累了的两人,随心所欲地聊着天。 谢豫川从没跟谁说话,说的这般有趣,真不想让她离开。 一天了,府里进进出出的,谢豫川已经知道家里人打什么注意了。 无非是作法驱邪。 可他并不觉得身边的姐姐是邪佞。 她一不曾害他,二不曾诱骗他,两个人挨得近了些,他也不觉得自己身体哪里不舒服。 那街上的话本里,邪佞可不是这样子的。 涂婳问他:“那不显灵的神明,你信吗?” “不信。” 谢豫川连一秒犹豫都没有说道。 涂婳莞尔。 果然是他谢豫川。 谢豫川转头问她:“姐姐,见过神明什么样子吗?” 涂婳眨眼,想了想,要了摇头。 “没见过。” 除了系统,她确实没见过,这不算哄骗小孩。 谢豫川神色一松,一脸“你看我就知道”的表情,笑道:“连姐姐你都没见过,那我就更不信了。” 远远地,谢老夫人放心不下,离着老远儿望向湖边的小孩子,眉心不展,转头对身后大儿子谢慎堂道:“那边的事办的如何了?” “都安排好了,母亲放心。” “嗯,安排好就行。”谢老夫人望向小孙子谢豫川,叹了口气,“咱家祠堂到底不同旁人家,虽说神明百年不显,可也不能总是去那里惊扰,待川哥儿这次事情安顿妥当之后,今年先关了家祠,非节年供奉大事,不得随意进出,让家神和祖宗们清静清静。” 谢慎堂在一旁听着母亲教训,满脸愧色,懊悔道:“是儿鲁莽了。” 谢老夫人回首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过多苛责他,只是指着前面谢豫川不时转头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对儿子谢慎堂道:“你看川哥儿这个样子,怕是真的沾了什么,能看见点东西,小孩子体弱骨轻,容易眼毒漏神,明日你请师父们给他好好处理一下,免得日后做下病根儿,毁了他将来的前程。” 谢老夫人话里有话,谢慎堂连连点头,“母亲提醒的是,明日师父们到府,儿子定当嘱咐万千。” 谢老夫人点点头,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会,忽然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儿子谢慎堂。 “慎堂啊?” “娘,你说。” 谢老夫人刚想问,临到嘴边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抿了下唇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慎堂默默打量了一下母亲的神色,试探道:“母亲想问什么?” 谢老夫人摇头道:“许是我想多了。” 谢慎堂抬头望向湖边犯了“邪病”的儿子,盯了一会,目光倏地颤了一下,猛地转头看向自己母亲,眼神不觉惊愕。 “娘,您老该不会是以为豫川他看见那什么了吧?!” 第六百零五章 姐姐,请留步 “嗯。” 知道儿子突然指的什么,谢老夫人也没有否认自己的异想天开。 一百年了。 谢家人祖祖辈辈异想天开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怎么就不能妄想一下。 “谢家从来无人像川哥儿这般模样过。” 谢慎堂完全不敢像母亲一样往这个方向上想。 他目光望着儿子那一脸蠢样,还是觉得儿子谢豫川是中了邪了。 夜深了,谢豫川迟迟不肯解衣入睡。 下人不敢劝,去禀主子们。 谢家老少再次过来查看,周氏摸着儿子额头,皱着眉心愁道:“川哥儿,为何迟迟不睡?是睡不着,还是……不然,娘今夜留下来陪你如何?” “娘,我不困!” “不困,也要躺下,躺一会就睡着了。” “可我不想睡。” 他睡了,醒来还不知能不能看见那位“姐姐”。 家里人都看不见,只有他自己。 谢豫川甚觉有趣,根本不肯浪费这光阴,抬头只见涂婳提步跨出门外,一时心急,不小心绊倒在脚踏边,指着门口喊道:“姐姐!请留步!” 轰—— 满屋谢家人听闻这一句,惊在原地! * 一脚踏出房间,满院清凉扑面而来,涂婳循声回看时,头顶上空的景象正在飞速变幻,星光快速闪烁,薄云或浓或淡,月色忽明忽暗,身后的树梢随风簌簌作响,就连悬在屋檐下的灯笼,不时有下人动作疾速而来,换了灯芯疾速又退…… 涂婳站在门边,看着周身的一切正在飞速变化,仿佛时间被调快了发条,谢家人进进出出,最终屋子里的少年合上了眼睛睡过去。 天边一缕天光乍现,涂婳眼见一轮明日跃出。 梦中,一切场景如梦似幻。 她每踏出一步,周边不知晃过多少时光。 涂婳隐隐察觉到了时空即将再次切换,公府前方传来声声诵经声。 她不知不觉朝那边走去。 不过几个瞬间,公府已经换了日夜,为了保护谢豫川,佛道两家全被谢家请到了家中。 涂婳站在侧门外,静静地听了一会。 谢家爱子,情真意切。 当眼前的时空开始呈现一种雾化状,涂婳突然开口问系统: “谢豫川一直到成人之后,都不信谢家有神明,是不是因为法事过后,他醒来后不记得了。” 系统没有回答。 涂婳也没有再细问。 眼前场景化散了不久后,又再次在涂婳眼前凝聚成真实。 涂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正打算转身看看周围,忽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数道惊呼声! 条件反射下,她想也没想地伸出双手接了一下。 只见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落在她怀中,还颇有些分量。 双臂微沉,她顺势矮身将怀中幼儿放落在地。 一双乌黑的眼珠,懵懂而好奇地盯着她看。 圆润胖乎的小脸蛋上,还有几道小泥条,头顶上的小揪揪,还沾着残叶碎沫。 好一个小泥猴子。 熟悉的样貌,精致的模样,涂婳不自觉地半蹲在地,抬头挑眉逗了一下。 “疼吗?” 小孩子摇摇头,“不疼。” 身后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到,“谢豫川你个皮猴子!” 三岁稚童吓了一跳,摸着地面撅屁股爬了起来,不顾手上沾着泥土碎屑,高举双手朝向来人:“二哥哥,抱!” 涂婳眸光微讶转头,只见一道身材颀长的蓝衣少年大步而来,到了跟前儿,一俯身单手将某个小皮猴拎了起来,另一掌佯装教训一般,拍了下屁股! “让你调皮!要不是有人刚好接住你,脑袋让你摔八瓣!说,还敢不敢了?” “好玩,还敢!”不知死活的小豆丁蹬着腿也要捍卫自己淘气的权利。 噗嗤一声笑,涂婳愣是没忍住。 谢豫宁教训完自家淘气的弟弟,旋即把刚满三岁的谢豫川放在地上,还是手上抓着他衣领,让他躲开不得。 谢豫宁正了正神色,面向身旁年轻的貌美女子,诚意感激道:“在下谢豫宁,方才多亏姑娘出手相救,才救了小弟一命,感激不尽!不知姑娘出自何府,改日谢家定备厚礼,登门拜谢。” 涂婳愣了下,眼眸微睁。 “你能看见我?” 谢豫宁抬头,看着对方惊讶的眉眼,也愣了下。 什么叫“你能看见我?” 她不是好好的就站在这里吗? 而且,方才还恰好出手接住了自家顽皮爬上树的弟弟。 谢豫宁:“……” 沉吟了下,他小心试探道:“方才,不是姑娘出手接住我家小六的吗?” “是啊。”涂婳点头道。 谢豫宁更迷惑了。 他上下打量了下眼前样貌明媚大方的女子,看上去年长他一点点,一时左右环顾了下,好奇反问道:“是我不方便……看见?” 涂婳被谢豫宁脸上那谨慎而认真的表情逗笑了,她低头看着还在亲哥掌心下挣扎的某个人,嘴角边的笑意压都压不下来。 可爱。 三岁的谢豫川,心有灵犀一般忽然仰起头看着她,涂婳莫名地从他那幼稚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 “二哥,你放开我!” 谢豫宁压根没管他,小弟受人恩惠,他总好问出恩人来自何处,这样也好投桃报李,不然,家中长辈定要说他处事不妥的。 涂婳笑道:“没关系,不过举手之劳,也是我和你家弟弟有缘,刚好接住了他。” 谢豫川梗着脖子,大声道:“谢谢大姐姐!” 涂婳乐了。 哪怕缩小了几岁的谢豫川,看见她第一眼还是同一个叫法。 谢豫宁摁着弟弟谢豫川的头,“好好答谢。” “知道了。” 这次,明显听出兄长语气里的认真,三岁谢豫川离开二哥的掌控后,认真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摆弄规整后,认认真真地双手叠在腹前,朝涂婳深深鞠了一躬。 “豫川谢谢大姐姐刚出出手相救,祝大姐姐身体康健,容颜永驻,天天开心!” 涂婳这一次是真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姐姐谢谢小豫川的祝福!” 怎么办? 三岁的谢豫川可爱到她好想拐回现代去! 短暂的时空旅行第二站,涂婳见到了传说中牺牲在西北战场上的谢家儿郎。 谢豫川的二哥,谢豫宁。 活的。 第六百零六章 神仙姐姐,救我! 谢家正在办家宴,今日前后院来往宾客都不少。 镜湖园里,多了不少陌生面孔。 谢豫宁暗中打量女子的衣着装扮,因对方迥异于这京门女子们近来打扮,一时猜不出对方到底出自哪一家府邸。 但是,谢家打了胜仗,在京中受封摆宴答谢,登门之人非富即贵。 既然能散步到这湖园里来,再不济也是京官之女。 谢豫宁客客气气邀请涂婳,前去偏厦纳凉。 涂婳经他提醒,这才注意到时空切换后,她所处的时空,正是夏日暖阳季节。 见不少目光疑惑地看向她,她低头看了一眼。 她一身秋冬装扮,竟然没有感觉到炎热之气,沉思少顷,她抬头微笑道:“可否帮我寻一间屋子换衣?” 谢豫宁愣了下,不过也不过一瞬,就反应过来了,连忙喊来一旁的婆子和丫鬟。 “带这位小姐去更衣,用心点。” 婆子、丫鬟因为照顾不周险些伤了六小少爷谢豫川,一听到能够将功补过的机会,连连点头,转身恭敬请涂婳去里屋。 “姐姐!别走!” 出乎谢豫宁的意料,恩人刚要离开,身旁的小弟用力挣脱了自己的钳制,迈开两条小腿蹬蹬跑上前去! 涂婳一时不察,被某小团子从后面一下冲了下。 她转身低头,见三岁团子扑过来,贴着她的腿边,努力仰头目不转睛盯着她。 涂婳:? 身后谢豫宁追上来,想把六弟拎走,可惜某人这一次不怎么听话了,小嘴一直叭叭:“我不要二哥!我要姐姐!” 谢豫宁一脸黑线:…… 后槽牙咬了两下,当着外人面前,谢豫宁不好教导幼弟,何况今日的六弟委实奇怪的很。 他平日里顽皮归顽皮,但不是那种黏人的孩子。 怎么对今日初见的这位小姐,这般亲近? 谢豫宁想不太通,但还是尽量语气耐心地哄道:“小六,这位姐姐刚才为了救你,衣襟沾了尘灰,恐有不便要去换衣,你跟着去不妥当,乖,听话,二哥陪你在这里等,好不好?” “不要,我要跟漂亮姐姐一起去!” 谢豫宁:“……”想揍娃。 涂婳觉得眼前这“兄友弟恭”的画面很有意思,她看着三岁团子,心里暗猜谢豫川在三岁这么大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很快,小团子就给了她答案。 两条藕臂,不自量力地拢抱住她的腿。 谢豫宁脑瓜子嗡的一下,只觉热血冲头,满头眩晕! 三岁谢豫川还没牢牢抱住香香的姐姐,整个人就被二哥从后面强力拎了起来,拎起来不算,因谢豫宁身高背挺,三岁小团子全身悬空在二哥腿边,就那么被谢豫宁一直拎着。 涂婳:“……” “小姐,请!”谢豫宁拎着自己不听话的六弟,给一旁下人递了个眼神。 “二哥!放我下来!” “姐姐!救我!救救我——唔!” 一只大掌,当着涂婳的面,捂住稚童聒噪的嘴。 涂婳抬眼。 对上一张微笑友善的英俊面孔。 临走前,涂婳还是没能忍住笑意,回眸多看了三岁的谢豫川。 某人的小脑壳,正在遭受自家亲二哥的一记爆栗。 谢豫宁一直到对方进屋后,才把六弟放在地上,双手箍住他扭动的小身子,不解问道:“小六,你今天怎么回事?又想去跪祠堂了?” 姐姐不在了,三岁团子一脸失落,像是突然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目光望向涂婳消失的方向,转头开口问道:“二哥?刚才那位姐姐她还回来吗?” “回来,那位小姐去更衣了。” 谁知,三岁谢豫川眨巴着大眼睛,摇了摇头,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唉……” 谢豫宁:?! “那位姐姐不会再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谢豫宁觉得六弟今日属实有些顽皮,摸着他的头顶站起身,没在跟小孩子继续胡说八道。 他招手叫来一个下人,低声道:“去前面母亲那里提一嘴,看看是哪家贵女上帮了川哥儿性命。” “是,二少爷!” 下人走后,谢豫宁牵着六弟谢豫川的小手,领去不远的小凉亭中等候。 这一等,两刻钟不见恩人去而复返。 谢豫宁跨腿端坐在石桌旁,候了半天不见人影,不由转头看向闷闷不乐剥栗子的某个团子。 女眷更衣,他身为男子又不好遣人去催。 再等等看吧,谢豫宁心想。 一等又是半个时辰。 他站起身,看见两名下人正匆匆过来。 “何时如此惊慌?”谢豫宁蹙了下眉。 “二少爷!那位小姐不见了!” “什么?!”谢豫宁闻言不禁踏前一步,低头看向下面的婆子,沉声道:“不见了?不是让你们好生照看了,怎么人会不见?” 石桌旁,一张小脸仰起头。 “姐姐是不是走了?” 谢豫宁听见六弟的声音,不可置信地转身盯着他。 谢豫川仰头眨眼:“二哥,姐姐不见了,对吗?” 谢豫宁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二哥去帮你看看!” 谢豫宁大步流星去查看情况,婆子丫鬟带路,三人进了涂婳说是更衣的寝室,屋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能看见恩人的身影。 谢豫宁沉声问道:“你们确定那位小姐是在这里换衣?” “回二少爷,奴婢们一直候在这寝屋帘外,那位小姐确实在里面更衣,不时还会多问奴婢们几句,只是后来突然就没有动静了。” 谢豫宁皱了下眉:“她都同你们问什么了?” “那位小姐问奴婢,六少爷平日里喜都喜欢摆弄什么东西。” “你怎么答的?” “奴婢说,六少爷除了不喜欢去祠堂,其他的事情都喜欢。” 谢豫宁沉吟了片刻,“就这些?” 一旁的婆子说:“那位小姐后来又问,六少爷最喜欢吃什么东西?” “你怎么回的?” “奴婢回,六少爷最喜欢饴糖。” 谢豫宁沉默了。 听上去多没什么,怎么人突然不见了,这……已经超出他习以为常的想法。 “二少爷!” 去报信的下人回来了,谢豫宁转头,“母亲怎么说?” “大夫人说,宾客皆在,并无二少爷所说的小姐。” “那我见鬼了?”谢豫宁崩溃。 一个小身子扒在门边,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往里面打量。 丫鬟看见了,小心翼翼走过去,将三岁小主子牵过来,“二少爷,那位小姐在屋里留了东西,好、好像是送给小少爷的……” “什么东西,带我去看。”谢豫宁转身寻找。 小孩子眼尖,一下子发现了! 涂婳再次消失前,想到这个时空谢豫川的二哥居然能看见她,最后一秒把大衣兜里的几块零散糖块拿了出来,放在床锦上。 三岁的谢豫川天真烂漫如此快乐。 真好啊。 第六百零七章 人生初见 两次时空跃迁,等涂婳第三次站在古色古香的御街上,心里已经从容淡定了。 她站在中间稍定片刻,观察身旁走过的路人,心里确定这一次,她的存在还是“隐身”状态。 倒是气候,正是农历六月艳阳天,暑气正盛。 上一次,在公府里,因自己身上反季的着装,而备受瞩目。 涂婳沉思少卿,问过系统后,将系统背包里那一件虽然失去华光但依旧华丽精美的宝衣替换在身上。 原地轻轻一旋,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已经彻底大变样,如果不是周围环境不同,她甚至都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以为自己已经穿越到了谢豫川他们一家流放的路上。 一阵马蹄声从后方,纷至沓来。 “让开!让开!边关捷报!” 涂婳闻声回头,只见两骑插旗的信使策马狂奔,道中的百姓们呼啦啦往两侧避开。 涂婳随身旁人一起撤到旁边。 “谢国公边关御敌又打了胜仗了吗?” “是啊!这几天,好几道边关捷报传回来,这么下去,谢家那些将军们快要回来了吧?” 涂婳偏头看了看说话的几个人,驿马飞过,市井之间,不大功夫,贩夫走卒因这些日子的喜庆都热火朝天的八卦起来。 涂婳默默听了一会,大致了解了自己这一次的时空短途旅行,来到了什么地方。 只是,这次穿越,她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出现在护国公府内,而是让她有点意外地落脚在了大梁京城内的官道上。 少年的谢豫川曾带她畅游护国公府时,提到过谢家在这大梁城内的方位。 涂婳循着记忆里的信息,一路走到了护国公府谢家大门外。 艳阳高照,涂婳丝毫不觉炎热,宝衣上已无华光法力,她一时不知是什么原因。 或许是系统,或许是她依旧在梦境中。 仗着无人可见,她心情放松地提裙拾阶而上,说来也巧,她刚到高悬匾额之下,巍峨高大的朱红大门,从里面正好应声被打开。 赫然洞开的公府内景,瞬间映入涂婳眼帘,目之所及,一道颀长的高大身影,昂首阔步正迎面走来。 涂婳站在正门中间,初见第一眼,赫然怔愣了一下。 她还是头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淡淡的一团紫气微笼罩。 二人擦身而过时,男人不知冥冥中感知到了什么,脚下忽然停顿了下,诧异地往右侧打量了少许。 “皇上,怎么了?” 身后一直小心跟随伺候的年长男子,惊见微服出宫的皇上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皮一跳,急忙上前道。 夏侯燚蹙眉沉眸盯着“某处”心里也暗自纳闷。 说不上来怎么了。 就是总感觉方才那一瞬间,似乎感觉到右侧有什么气息突然划过。 也许是他感觉错了,夏侯燚心道。 龙目回首,身后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他敛了下神色,露出一道安抚的笑意,道:“无事,你们别跟了,麻烦。不如看顾好谢家大夫人,谢家将士为朕英勇杀敌屡立战功,今日朕微服而来,敬拜神明,也是为了表达朕之心意。你们且顾好谢家母子安危,待谢夫人母子平安无事后,再叫太医回宫。” “一门双喜,朕才高兴。” “是!谨遵陛下圣意。” “恭送皇上!” 朱红大门,一直待府外低调的车马驶离,才缓缓关了中门。 此刻,已经站在公府门内的涂婳,才暗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回望了一下。 那是……后来已故的先帝?! 刚才,涂婳听见了。 刚才那位“先帝爷”提到谢夫人母子平安,涂婳想起一路从外面走来时,穿越的时空年号,算起来,应该正是距离上一次时空旅程三年左右的时间。 那么……此时,会不会是谢豫川出生的时候?! 想到有这种可能,涂婳心里猛地跳了下,心情跃跃欲试地想进去看一看。 谢府里,刚刚送走九五之尊的谢家几人,如释重负地抹了抹额头和后颈的汗水。 “陛下突然造访,险些出了意外,幸好家神保佑!善哉善哉!” 旁边人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后怕的高举双臂合十在头顶,口中连连念叨:“对亏家中有神明庇佑,才免得惹出大祸,这要是不小心冲撞到了万岁,届时还不知外面怎么讹传。” “就是、就是。我们快去祠堂好好叩拜谢家神明和祖先,今日虚惊一场,实在让人腿软。” 几人纷纷点头,正要转身回去,忽见同伴之中,有人托肘摸着短须,一脸纳闷地盯着“涂婳”所在的地方。 涂婳眸光动了下,没有轻举妄动。 “四哥,你瞧什么呢?大哥那小孙子还闹着病,走啊,咱们去盯着点。” “等等。”那人指着涂婳脚下,奇怪道:“方才陛下走时,为何独独停下脚步盯了那个地方一眼?” 说完,他原地转身看向身后几位族亲,他们都是因身有旧伤这次未能同族兄谢章廷一起去边关御敌的谢家人。 这一次,谢氏族中儿郎同去不少,他们这些老家伙们旁的能耐不多,临到危机之时,前来助威压阵也是分内之事。 如今公府中,多为留守女眷,却又偏巧在这个关键时空,让外人钻了空子,谣言传得满城风雨,传的当今陛下都没能在宫中坐住,特意带了一群太医前来为慎堂那刚出生不久的六子诊治。 当今帝王虽仁厚,可外面谣传谢府有逆子邪佞降世,恐危及夏侯一族江山万代,就是再仁厚的帝王,也听不得这样的逆耳之言。 几人提着命小心应对,总算是接着这府中一缕天恩庇护,多少解除了一点危险。 边关捷报,来的真是时候! 他们几个虽不知皇上为何来了之后,因何放下了一些心防,总之走时的脸色比来时要好的多,还是让大家多少松了一大口气。 刚放松下来的心神,此刻又因这一句疑问,不免又漏掉了几下心跳。 “好端端地,你胡乱揣测什么,快走吧!”真是一点让人心惊肉跳的话,都不想听了。 “好、好、好,知道了,走走走!” 那人被几人连声催,也不好继续站在原地琢磨了,跟着其他家人一起去家祠谢恩。 几人不知,他们身后,其实还多了另一个人——涂婳。 一缕熟悉的气息,从大宅后院隐隐传来,涂婳随心而去,一路不知越过多少府中脚下无声却匆匆赶路之人。 与护国公府外面的热闹不同,府内气氛有些沉重,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大的纰漏。 很快,涂婳循着那一缕熟悉的气息,来到了一只精雕的摇床前。 里面躺着正在咿咿呀呀自娱自乐的小婴儿。 第六百零八章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一路沿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涂婳确实没有想到,这一次短途的时空穿越,竟然还能有机会,跃迁到谢豫川刚刚出生到人世间来的这个时间段。 懵懂的眼睛里,有着最澄澈的灵魂。 涂婳轻轻走到婴儿身边,低头静静地打量着。 “谢豫川,欢迎来到人间。” “咿咿呀呀——” 刚降生不久的婴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察觉到她的“存在”,涂婳刚说完,下一秒就欢快地活跃起来,摇头晃脑。 乌溜溜的眼珠,并不能完全清晰地看家眼前到底有什么,可是小婴儿的反应做不得假。 屋内伺候主母和小公子的婆子们,很快发现了小公子高兴的反应。 “夫人,六少爷正高兴着呢。” 床榻上,身体虚弱的大夫人周氏,脸上苍白无力,可听见下人贴着耳边说的悦耳话,还是抑制不住高兴。 周氏想要起身看看小儿子,婆子极有眼力,连忙起身亲自将谢家大方小公子谢豫川稳稳抱过来,给周氏看。 周氏费力坐起身,身旁的婢女急忙侧坐到她背后环撑着她虚弱无力的上身。 涂婳从婆子把谢豫川从摇床里抱出来,就默默转身跟了过来。 她抬眸打量周氏的模样。 刚刚生产的周氏,此时模样年轻,面色疲惫,却不减精致端庄的气质。 与她后来印象中的谢豫川之母周氏相比,现在的周氏满身母爱温情。 她记忆中的周氏,稳重大气,意志坚定,一看就是女性经过世事历练之后的成熟贵气。 涂婳望着周氏抱着刚出生的儿子谢豫川,眼眸中尽是怜爱。 无声的温馨,冲击的力量强大,涂婳看着看着,眼眶不禁湿润,深受感动。 周氏盯着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指腹小心地触碰儿子软嫩的小脸蛋,吹弹可破的婴儿肌肤,带来新的希望。 “夫人,小公子将来一定会是心疼人的孩子,您瞧,他知道您身体不适,出生后比旁的孩子都要心疼夫人,不吵不闹,自得其乐。” 周氏眼眶微红,喉间哽咽,“嗯,小六在肚子里闹的厉害,出来倒是安静的多,真是意外。” 她也没想到,小儿子会这么贴心。 外面传来传去的那些话,她不是没听过几句闲言碎语,明知都是些诬陷谣言,可哪个母亲听得进去旁人如此污蔑自己刚生的孩子。 她出嫁多年,在京城中各家夫人之中,已经是够宽心的人了,可也没免了被几句闲言碎语气晕过去。 本就孱弱的身子,险些路过黄泉送了性命。 “等我多点力气,定要去祖宗祠堂里跪在谢家神明面前告状!” “夫人宽心,那些腌臜人只会说些污言秽语,咱家小公子最是有福之人,神明一定会暗中保佑的!” 涂婳看了眼说话劝慰周氏的婆子,眸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眼珠提溜转的婴儿脸上。 神奇地,涂婳低头看着刚出生的谢豫川,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婴儿好似能感觉到她的位置。 “呃?” 不信邪的涂婳,在周氏和婆子说话的功夫,悄悄往旁边挪动了一步。 下一秒。 婴儿的眼睛,不知不觉地“追”了过来,挥舞着小手高兴地咿咿呀呀着。 涂婳:?! 这一次,她向相反的反向多走了两三步,这个方向,与之前完全不同。 她观察着周氏怀中的婴儿。 很快,谢豫川再次扭过头来,努力撑着柔软的脖颈,费力朝向她所“站立”的方向看过来。 涂婳:!!! 刚出生的谢豫川,真的能发现她的存在?! 儿子的异常反应,周氏也发现了。 她眼中露出意外之色,不禁抬头顺着孩子扭头打量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都没有啊? 不大会儿,周氏发现儿子川哥儿看的方向又变了? 周氏抬眸看向身前伺候的婆子,眼底露出一丝担心。 婆子也发现了,整个脸色也有点懵。 “夫、夫人,小孩子刚出生时都是这样玩的。”婆子怕主子再多想,急忙劝道。 可是瞧着小孩子奇怪的玩法儿,心里也忍不住打鼓。 毕竟,他们家的这位排行第六位的小主子,自降生落地,还从来没有哭过一声呢! 这事,属实反常。 府里的人,严格把这消息露出去,就是太医们进府后,府里的人也咬死了,小公子出生后,已经哇哇哭过了。 涂婳这时还不知道刚出生的谢豫川,自始至终尚未哭过,她只是觉得小小的谢豫川,追着她的“存在”眼珠骨碌碌转来转去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了。 她想起系统曾说,在梦境中,她虽然不能使用实物东西,但是意识方面是自由的。 她想了下,心念异动,以指尖为画笔,指尖划动处,丝丝金缕流光很快画出一朵闪动光芒的云朵。 婴孩乌黑的瞳仁中,倒影出淡淡的碎芒。 “阿巴阿巴——” 小小谢豫川高兴地手脚舞动的更欢快。 周氏看着儿子如此高兴,心情既温暖又有点酸楚。 孩子每天高高兴兴也成了错了。 涂婳轻轻一吹,谢豫川眼前的“魔术”转瞬消失。 婴儿有些激动。 无人察觉处,涂婳笑意盈盈地又画了一只小白兔,轻轻从谢豫川眼前一蹦三跳地消失。 “咿咿呀呀!” 擅长画画的涂婳,一时没控制逗小孩儿,一连给谢豫川变幻出了不少图案。 周氏也渐渐发现,儿子在她怀中异常兴奋,而且儿子的眼睛,似乎一直盯着她身旁某一处。 周氏奇怪的转头,那里除了一直高几和上面的瓷瓶,并无什么惹眼的东西啊? 周氏低头碰了碰儿子的小脸蛋,心情复杂地逗他:“小皮猴,你瞅见了什么这么开心啊?” 回应她的是儿子谢豫川更加兴奋的手舞足蹈。 暗暗一声叹息。 周氏扶着他的额头,“这孩子只会笑,却不会哭,这样下去瞒不了多久的。” 一旁婆子道:“夫人,太医来时,奴婢带着小少爷去一旁屋子歇息避开就好了。” “说的容易啊。”周氏眉宇间还是有些不放心,“谢家自古供奉神明,本就遭嫉,要不是国公爷和夫君小叔们在外征伐有功,怕是也不会额外给家里这么长时间的恩宠,太医们留在府中,一日两日还好,三五日川哥儿不哭不闹,传出去……唉。” 周氏暗暗咬了下牙,狠狠心用了些力气捏了孩子一下。 可惜,怀里的孩子不哭反笑,越疼越笑的厉害。 婆子急忙拿着绢帕小心挪开周氏的手,看着暗红的一小片心疼不已,道:“夫人,小主子想哭时自会哭的,这般多让人心疼啊。” 周氏怎么不知心疼。 可是这都几日了,川哥儿自出生到现在,怎么会一道哭声都哭不出来呢? 涂婳一旁听见主仆二人这话,一下愣了片刻,她收起逗小孩的戏法,低头盯着眼睛清澈明亮的谢豫川。 “谢豫川,你不会哭?” “阿巴阿巴——”小婴儿像是根本听不懂,一听哭字,笑的更乐呵。 涂婳抬眸扫了周氏一眼,再次垂眸盯着谢豫川看。 “系统?出来一下!” 一旁听出谢家如今遇到了一点“麻烦”,涂婳遇事不决把系统再次拖出来。 系统:【宿主,有事您吩咐!】 第六百零九章 为了谢豫川瞒天改命 系统出来,涂婳示意它检查一下现在时空下刚出生的谢豫川,身体有无大碍。 系统:【宿主,现在的时空,不在入境协议保障中,如果强行干涉时空变化可能性曲线,您的积分和等级有可能会出触发惩罚机制,倒扣能量。你考虑清楚了吗?】 涂婳说:“刚出生的婴儿影响也会这么大?” 系统:【被监护谢豫川的出生本来就天赋使命。】 “嗯。”涂婳点了点头,“所以外界传言其实也不见的完全是空穴来风。” 【是的,世间总是有一小部分人,能够从经年规律中,触碰到一点天道的运转模式,他们称之为“道”。】 涂婳环臂站在一侧,旁观大夫人周氏神色中的担忧,轻叹了一声。 就是这轻轻淡淡的一声叹息,一下子引起周氏敏感的神经。 不但怀中的孩子忽然兴奋起来,就是她刚才刹那间,也以为自己产后虚弱,神思脆弱,蓦然听见了有“谁”在身旁叹气。 但她极力克制住自己,不敢在这风波不停的时候,表现出任何异样,以免在儿子降生后的传闻上,再增添一笔神鬼之言。 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向谢家神明和列祖列宗祈求庇护。 周氏的心思,涂婳听不见,系统也不会在这里捕捉这样的信息。 小谢豫川实在活泼,本该嗜睡的时候,现在却反常的精神奕奕。 他越这样,谢家众人心里的担心越盛。 这些,涂婳都看得清清楚楚。 “谢豫川刚出生,就引来如此大的府外风波,实在不是好事。孩子还小,过于受人瞩目不利于健康快乐的长大。”涂婳淡淡道。 她还是觉得这一次,哪怕因为操作不当倒扣自己的积分和能量,甚至是等级,如果对谢豫川的平安成长有利,都是可以承担的后果。 系统为免宿主冲动,再次确认了一遍:【宿主,已经想好提前介入被监护人谢豫生降生时的命运线了吗?】 外面有府里的下人,来提前向周氏说明太医们打算何时方便何时来复诊,如何开方抓药。 周氏听完,无奈捏了捏眉心,“知道了,宫里来的人,好生伺候着。” “是。” 下人走后,涂婳往床前走近了些,朝周氏怀中的小人伸出手。 一只小手有力的紧紧握住她的手指,时空交错中,两个人的手一大一小交握在一起。 涂婳盯着那一双黑曜石般乌黑纯真的眼睛,嘴角微牵,冲婴儿露出温柔的笑意。 手指上的小手抓握的更加用力! 涂婳对系统说:“给他检查一下吧,成年之前,看看能不能暂时帮他遮掩一下天命气运,免得让外面别有用心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反倒害了他。” 见宿主心意已定,系统立刻应声,一声叮咚机械音响起后,一团透明荧光的气流缓缓飞到咿咿呀呀的婴儿身上,开始进行全身检查。 周氏忽觉怀中似乎一下子暖了些许,只是因为差别不那么明显,所以也没有往其他的地方去想,只把这些身体感觉到的异样,都归于都她产后身体状况反复去了。 涂婳也心细地发现了这一点,心里对周氏的处事淡定,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在这样没有“授权”的时空,进行微创部分的“命运修改”,危险可大可小。宿主要求安全第一,所以系统也没有采用比较冒险的速战速决,而是多花了点时间成本,做润物细无声的“修补工程”。 系统跟涂婳处久了,现在心态越来越稳了,对自家宿主做事方式也越来越了解,涂婳信奉顺其自然,轻易不想改变,但是对于未来容易引起隐患的根源,则慎重又慎重。 寄居在涂婳神识之中,系统能够感知到她对谢豫川降生后不哭这件事,和外面风言风雨的邪佞之说,格外看重。 叮—— 很快,系统的检查报告已出。 【宿主,小儿降世后不哭的原因,找到了,已列成详细报告,请查收。】 系统话落,一片文字,虚空呈现在她眼前。 她一目十行阅览完,眼中露出意外,“这报告上的总结,准吗?” 系统:【准,为了避免误差,这是三次检查参照分析后的精准结论。】 在这一点上,系统还是很有自信的。 涂婳好奇道:“报告上,写到是谢豫川身体真气充盈,能量充沛,发音和泪腺反应系统没有任何障碍,不想哭,只是因为他自己,不想哭?!” 系统:【是的,检查后的结论是这样的,没错。】 涂婳拧眉扫了天真快乐的小儿,连她都不禁好奇了,“这么点的孩子,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意识吗?” 系统:【宿主,谢豫川不是普通人。】 “嗯,知道。”系统提一嘴,她就联想起后来谢豫川无意中得到的那一枚玉玺。 涂婳的手指,还被小孩子抓在手里,小儿奇怪地举动,还引起母亲周氏的注意,甚至刻意想去打开儿子紧紧攥住的小手,可惜手小力却大,冷不丁还没撑开,试了两次,也就随他去了。 “这孩子,手里不知攥了什么东西,那么有劲。”周氏随口念叨了一句。 涂婳问系统:“他不想哭,那我们怎么帮他?” 系统反应了一会,介绍道:【新生儿初生,身上天地灵气充裕,经脉畅通,特别是谢豫川,他本身出身武将之家,身体基因条件本来就比常人更优秀一些,再加上与本世界天运轮转有些关联度,所以他的意识活跃度和灵敏度,以及链接度也较普通人要高得多。】 涂婳说:“你简单点说。” 系统:【……】 系统:【简单说的话就是,谢豫川降生在谢家,是应运而生,这样的命格,都会有伴生规则随同开启运转,所以才容易被有的悟性高的人捕捉到信息,最后当信息收集足够后,便会汇总到中心原因来。】 “再简单点。” 感受到宿主的心思,系统顿了下,沉思片刻后,决定直接释放结论: 【宿主若是想解决谢豫川身上目前不哭的棘手问题,只需要先改善两个方面的问题就行。】 涂婳这回听得清晰了,问道:“哪两个?” 【第一,暂时调低谢豫川感知体外能量的灵敏度,以及短期封闭一下他对外信息的接收器。】 【第二,用特制能量暂时屏蔽一下他的个体生物信息以及意识信息。】 涂婳扶额,问:“说大白话。” 系统乐了:【暂时屏蔽一下谢豫川的通神功能,在天道面前隐藏一下他的具体坐标。】 涂婳也笑了,“这样他就能哭了?” 系统:【能!如此,短期内,如寻常孩子一般平安长至成人。】 第六百一十章 再见,谢豫川 清透的淡紫色浮光,将笑呵呵的婴儿笼罩,渐渐地,薄光在孩子周身萦绕少许时间后,突然之间像是被什么力量强力吸引,转瞬之间,全部没入婴儿弱小的身体内。 涂婳亲眼看见,浮光没入谢豫川体内的一瞬间,他的周身猛然弹出光芒,五光十色,斑斓亮眼。 系统:【宿主,好了!】 涂婳:“谢谢。” 【宿主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涂婳眉眼温柔地看着周氏怀中的谢豫川,心里潮湿。 原来,谢豫川不信邪的原因中,竟也有她的原因。 手指被小小的他紧紧握住,长大后的他,现在怕是还在二十年后的大梁等着她出现。 而她此刻却站在他生命之初的“起点”处,介入了一点他的命运。 忽然有那么一刻,涂婳好像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她和谢豫川之间的“缘分”因何相聚。 轻轻提手,婴儿的小手,被她牵引着跟着向上抬。 涂婳同系统感慨:“当初,你选择我和谢豫川绑定在一起,不是无缘无故的吧。” 她问这话时,甚至都没有任何疑问,笃定的语气,已经表明她在刚才这一刻,已经感知到了命运的轮转。 她看着“盯”着她笑的那般高兴的谢豫川,眼底的暖意根本无法遮掩。 说不好,她和他之间的缘分,最初是从何开始的。 系统迟疑了下,说:【宿主和被监护人之间的因缘较深,可以将链接两个世界的能量,架构在你们两人的因缘之上。】 涂婳淡淡“嗯”了声。 系统以为她还会问,于是等了一会,却发现涂婳没有再开口,迟疑了下,主动询问道:“宿主,你怎么不多问别的问题了?” 涂婳逗了会儿小小的谢豫川,尝试把自己的手指拿回来,试了几次,终于成功收回来。 双手插兜,挺直身子垂眸温柔地注视着已经经系统暗中“调整”过的天命气运的婴儿,“别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站在某人生命之初,她发现什么事情,都没有看着眼前的婴儿,期待着他能够平平安安长大的心情,来的更加重要。 三年后,她会接住调皮捣蛋从树上掉下来的他; 几年后,她也许也会在谢家祠堂里,偶遇被罚跪祠堂的小小少年; 甚至是许多年后,她在漆黑的夜里,与他一同侧躺在一棵大树下,暗中打量他卷翘浓密的长睫; 又或者是旁观每一次她出现在他身边时,那一瞬间微微晃动的惊讶而欣喜的眸色。 涂婳从未在此前的人生中,觉得自己的存在与另一个人的命运链接如此深刻。 朝她举高的两只小手,仿佛在期待着她的拥抱。 涂婳深吸一息,眼眶微微有些潮湿。 “这孩子……这是想干什么?” 周氏惊讶地看着怀中的儿子一副伸手求抱的样子,不由将怀里的川哥儿抱坐起来,见他咿呀着还是向前努力伸手。 周氏愣住:“?”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婆子,后者也是一脸惊讶,主仆二人互相对视,眼神中忐忑不安。 常言道,小儿身弱眼毒,这样的“行为举止”处处透着奇怪…… 周氏心中一慌,不安中只听婆子忽然机智道:“夫人,会不会是小主子看见谢家神明和祖先们了?” 婆子灵机一动说出这番话,也是在暗中提醒自家有些慌神儿的夫人,哪怕小公子身上有何异于常人的举动,眼下这个时候,也万万不能往邪路上凑,真要是有任何问题,那也必然、一定是因为谢家百年供奉心诚则灵,小公子福禄深厚,自小有神明保佑爱护。 周氏一听,急忙回神儿,她冷静了稍许,眼中稍许惊慌褪去,眼神变得坚定而坦荡。 是啊,谢家可是传说中有百年神明庇护的世家! 而她,是谢家明媒正娶的大夫人。 她生的儿子,自有谢家神明和历代祖先保护。 心念一转。 她反而挣扎着起身,想要抱起儿子,身旁婆子和丫鬟动作极快,一起上来用力扶住自己夫人,帮着周氏一起将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公子谢豫川,托举到半空中。 直到小孩子高举的双手,慢慢放到平举的位置。 周氏眼皮一跳,她心里此刻有一种大胆的想法! 她的川哥儿,不会是真的“看见”面前有什么吧? 心口一窒,难道…… 鬼使神差的,周氏紧紧抱着孩子,扭头望向川哥儿伸手的“地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开口恭敬道:“妾身谢周氏,嫁谢家长子谢慎堂为妻多年,近日喜得幼子谢豫川,自出生连日不见幼儿啼哭,近日小儿行为举止怪异,不知是不是谢家家神驾临,亦或是家门哪位老祖回府了,妾身斗胆求老祖怜惜小子降世不易,能否帮帮川哥儿!” 刚开口说时,周氏还尚有一点不好意思,然而为母则刚,做了母亲,最是见不得自己的孩子有任何预料不到的闪失,生怕一点意外伤了孩子。 说着说着,将孩子交到身旁婆子手上,越说言辞越真诚,不顾婢女劝说,拖着虚弱的身体,收拢双腿,起身在床榻之上跪下,对着虚空为了儿子重重磕头祈求道。 一颗温热的泪珠,不经意滑落。 涂婳意外地抬手轻擦了下。 她望着为了孩子在床榻上磕头的周氏,喉间发紧。 明明看不见她的“存在”。 可涂婳分明看见那分量极重的爱,就在眼前。 啪啪啪! 青天白日下,满屋子里所有早已熄灭的火烛,在同一时间突然亮起! 火苗烈烈,像是在回应周氏诚恳的祈求。 “夫人!夫人!火、火、火!” 周氏抬头,表情震惊:! 不知是屋中火烛骤然亮起,还是周氏诚心诚意的祈求真的被神明和祖先听见了。 “呜哇——” 身旁的川哥儿突然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咧嘴放声大哭! “哇哇——” 响亮的哭声,冲破谢府笼罩了几日的无形阴霾。 纯真澄澈的瞳眸中,闪着明亮光晕的温暖身影,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在他的视线里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他的世界。 莫名的情绪无缘无故升起,让他十分难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呜哇——” 谢家已经好久没有听过哭的这么响亮的声音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十七随父出征 哭声在涂婳一脚踏出周氏房中时,自身后响起。 涂婳鼻头一酸,再抬眼,只见眼前的古色古香小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甚至仅凭肉眼就能看见空气里那斑驳的特别光影在微微晃动。 系统提醒的声音适时响起:【宿主,时空漩涡的能量正在变化,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稳定了,接下来请保持心情平静,这样可以安全携带你的意 “众将以为呢?”晏娇娆手指漫不经心的拂过蔓延至眼角的凤凰花额饰,淡淡问道。 六月的天气,在夏国,阳光已经是强烈的让人睁不开眼,歪脖子树上的知了叫的更是让人心烦。 拿人手短,不一会儿太监便到殿外让舞乐进内,舞乐冲他微微点头,“多谢公公。”然后便往殿内走去。 陈东阳依然寡言寡语,少有地勾着唇,淡淡对他二人说出简单的一句祝福:“恭喜!白头偕老!”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是星域亿万生灵之中,有多少都老死在了这个境界,并非是吸收和炼化的灵气越多,就可以水到渠成的进阶。 “起来吧,既然那人说是,暮雨你便走一趟吧,看看是不是我们王府的下人。”宋梦琴向蓝衣使了个眼色,特意加重了下人两字的音量。 公输止能恰好遇到她,本也算是一种缘分,或许这种缘分选定的,恰好才是对的。 对此他也并没有过多计较,来这蓝明星本身就是为了灵草和传送阵,和那苏梅只不过是偶然结识而已,至于她是什么人跟韩诺没有太大的关系。 清道夫工会奠定根基的武力潜藏在下水道,所幸的是占据边缘区域被地下世界的帮会故作无视,走私贩们另行开辟新的渠道,得以避开持剑“征税”的编外巡夜骑士。 “多谢元帝!”鱼无双和安木主紧紧握着手中的册子,都是喜不自胜。 的确,在发现这里是一个完全三不管的地带之后,叶天仿佛已经放弃了等待救援。 我们三个穿过了那条街,老三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我和王敬都寻思,这货是不是还有点不正常? “我觉得咱们的宗主说的非常有道理,别人已经派人打到我们宗主府了,但是我们却无动于衷,这还像话吗? 正是之前的天帝剑,不过被她重现炼化,同样下了封印,毕竟先天圣物她也没办法掌控。 回了宿舍以后我才发现,徐凌雪已经把我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和她说说笑笑吃吃饭,顺便把刚才和付九的事说了个大概,但是我没说王敬的事。 叶寻四人在这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面对这几个在外声名赫赫的老头子,心里自然也免不了拘谨,看着架势,估计四家都准备放手了。 “放心,我会把整个康家像韭菜一样,全部给割了。”秦浩说完,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不是我要如何,是我们!我需要与你合力,重新将这个灵魂分开。”唐燚直言不讳道。 听到叶天的建议,詹佑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向旁边的士兵嘱咐了两句,便直接走到了叶天的面前。 随后秦浩自己拿起菜单,点了很多卖相不错,但是价格也很贵的。 “你要和我你办一个什麽事情?你不叫其他人,叫上我,你不怕我做不好吗?”刘军问道。 夏惠兰七拐八绕的,磨叽半天都没好意思说出口,却被王风一语挑破,她惊了一下,不由有些欣喜,而欣喜的同时想起王风刚才的话,又有些担心和犹豫起来。 “那我就走了,师傅喝完要是觉得不够,厨房还有的。”蒙飞飞走到门口,忽然又溜回来,扶着门框说道。 陆玄冷笑一声,也不理会对方,直接从系统空间中找到那些地窟武者的勋章,这些勋章,地窟武者都是人手一个,代表着各自的身份。 “这个对我来说很简单!”赵乾坤哈哈一笑,对着雪莲伸出一根手指。 白夜陵握紧拳头,把她的泪滴握在手心里,珍惜的摸上她的脸颊,心疼的给她擦眼泪。 虽然是传奇法师制作的法宝,可是在圣剑剑芒的威力下,依然没有撑过去……不知道雪莲那边会收到什么反馈……不会以为我死了吧? 都是母亲,为什么莫洛可以对斯特拉那么好?阿德勒却那么讨厌自己? “不过,不管是刘军好,还是刘强好,卧龙山刘家,真的不可以得罪。刘强或者刘军,都不可以得罪。刘军或者刘军,是夏国最年轻的武侠宗师。”飞鱼网友说道。 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之下,王风被吓了一跳,差点儿让那股神秘气息沿着食指和拇指流窜到他的身体里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孤狼道的难度可以说比只狼更高,所以七成的初次死亡率,倒也正常。 可是没想到有些人竟然这般急不可耐,为了能够偷鸡摸狗的淘汰别人,竟然公然破坏平衡。 或许古之大能之人,早已指明过道路,只是这道路,又岂是轻易能够踏足。 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让傅攀顿时慌神,急忙飞奔向前,然后就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只见黄怜儿四脚朝地,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幸好有双手撑着,所幸没有伤到那绝美的面容,否则黄怜儿肯定会崩溃的。 毕竟老家养的柴鸡一只还挺贵的,到菜市场一只柴鸡可以换两只白羽鸡,自己吃肯定舍不得。 他们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张晨没有和他们说更多的细节,这也是他的工作习惯,有一些点子,一旦说出来,新鲜感就没有了,设计的时候,就刺激不到他。 还有强抢民男也是经常有的事,可以说,她仗着自己的势力在洛城做威做福,不过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在他老爹的包庇之下,也没有被爆出来。 第六百一十二章 越想越不对劲 光影飞闪,越到后面,越是令人目不暇接,涂婳的眼睛已经看不过来了。 许多画面,临到尽头,不过人生刹那。 涂婳心中不禁唏嘘。 “人生短暂,时光匆匆。” 虽然时间很短,但她还是看到了谢豫川这一路走来的那些命运节点,不得不说,在系统的帮助下,这样围观另一个人过往的这种经验,对她自己的 情急之下本来想踏出踏天九步,却也不成功,刚刚一运转,立时浑身就麻痹了,只能顺其自然的完美落水。 那玩手机的少年这才舍得从手机的怀抱里抬起头来,微微点点头。自顾自的就先走了。 安若轻轻地说着,更像是带着一种猜疑的口气,在看着路凌的时候,从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点滴的思绪。 生命构装干脆地手指向下一划,宛如利剑,斩在了那绿色羽箭的箭头上。绿色羽箭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炸药桶,瞬息炸裂。 “天子富有四海,以陛下之威,莫说一枚五铢钱,便是让那商贩相赠,恐怕也会有不少人愿意吧。”吕灵雎的语气,带着几分淡淡的排斥。 派逊斯太太的眼光不安地从温斯顿转到了孩子们那里,又转了过来。起居室光线较好,他很高兴地发现她脸上的皱纹里真的有尘埃。 漆黑的眸子盯着纸条看了片刻后,五指收拢将纸条揉成一团,轻轻的叹息声自唇中溢出,满是无奈与伤怀。 不错,其实第二步指引,就是让李云牧饲机潜入苍月门的禁地,按照坐标,寻找某样事物。 羽音歪靠在纳兰珩的身上。有些晕晕欲睡。但是她却不敢睡。一來不想浪费她和纳兰珩相处的时间;二來萧羽音因为刚刚去望月居的路上那个噩梦。她想起來就不怎么想睡觉。 如今郭贡战死,颍川最后一座城池被攻破,刘备再得一郡之地,声势更胜往日。 毕竟,前有魔灵,后有燕京,两者都能解决掉灵魂傀儡,说真的,要说这五千余年来明面上改变最大的东西,应该就是灵魂傀儡的生存现状了。 “再来一首!”也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吆喝了一嗓子,然后场面再一次不受控制了。 我们仨结了车钱,又一起往网吧里走。我大体打量一番,这里的电脑还都是大脑袋呢,连个液晶显示器都没有。 这些人,都是三大不败世家强者,一个接一个亲自考验,选拔出来的人。 李尘沙感受着身体和精神的蜕变,然后才站起身来,对此次闭关的成效了然于胸。 胖子等人全部愣住了,此情此景令他们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呆若木鸡似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王成林的引领下,两人沿着狭隘的走道一路向里,沿途当中乱七八糟的响动声,让迪让大皱眉头。 李权望向夜空,一种叫做思念的情绪慢慢延散开来。很陌生,却很心酸。想到早没有了印象的父母,就这么丢下孤孤单单的自己走了。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我对整个基地都摸得熟熟的了,我当然知道实验室在哪? 钟楚兰看了一眼林依雪,并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下半阙到她了。 怕于萌提的跑腿费太高,她拿不出来,她憋红了脸,踌躇着想要离开。 “好,那洒家就先上了。”大胡子豪迈的说着,随即就要冲过去。 程延仲在他的卧房,思绪也是在王昔蕊和苏若瑶之间徘徊:有相同点,但是截然不同的性情,蕊蕊喜动不喜静,若瑶喜静不喜动,为何我会都喜欢。 第六百一十三章 别动等我来 涂婳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在梦中经历了那么长的时间,回到现实世界中,却似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长。 系统解释道:【在这种时空漩涡里,时间流速的法则是不一样的,可是时空跃迁是可以反复循环的,只是这一次的机会并不停留太久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各方面条件允许的话,她其实是完全有可能在那样的状况下,在 “我是岳鹭的父亲,岳天。”看到杨阳还算恭敬的态度,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好。”晓璐还真是大方的很,拉了把圆凳儿,找了个空档儿就坐下了,低腰的仔裤没系皮带,t-shirt又不够长,加上上身有点儿微微的前探,把背后的美好风光全展示给了男人。 韩妙妙对此非常的耿耿于怀。倘若他能坦坦荡荡的告诉自己他已经变心了。不能再爱她了。 弯出浅浅的笑意,水漾的双眸在阳光的反衬下,折射出晶亮的光芒。 “什么?”黎子辰反倒傻了,呆呆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黎子阳,心里早打起鼓来。他是整天骂黎子阳要夺他的东西没错,但……要他管理星辰国际?不用别人说,他自己也知道,管不来的。 “你打不过我!”看到杨阳向自己攻来,许光四随意的说了一句,抬起手与杨阳的拳头对撞在一起。在许光四看来,杨阳就算再难缠,年龄差距毕竟也摆在了这里,多付他,不过是多出几招和少出几招的问题。 楚卿其实早就已经看到景莫瞻的动作,依他的身手,要避开或者反击其实并不难。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目光轻轻的扫了一眼额头上的枪,便低声的笑了出来。 “烜哥哥,七七没事,只是心里隐约着有些委屈罢了。”晏双飞埋头,微弱的口气,满是委屈和难过。 三果这会儿哪里还会给自己再制造后悔,门一开,便嘿嘿嘿的坏笑着,手脚并用的把自己脱成光猪一个,也不避开泼过来的水花,几步跑过去,“噗通”一声跳进浴盆里,本来就不大的浴盆,“哗”的一下溢出水来。 这确实不需要多犹豫或者踌躇,毕竟以理想乡公会的力量最多阻止一个公会打要塞,或者同时给两个公会造成极大阻碍。 失忆未必是坏事,我这样告诉自己,起码这表示他的记忆区被我格式化了,他没有忘记说话、走路、坐,只是失去了记忆,也许是好事,没准儿那控制他大脑记忆的东西已经失效了。 因此,周莽话里带出沈雨瑶,就是希望夏流可以看在他是沈雨瑶的人,放过他儿子一命。 袁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回头看往了向天那边,在看到向天尸体平安无事之后,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这时,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毕竟这几天只是听闻,消息真假还有待确认。 众人吃过饭后,休息了一会,就各自忙碌起来。到了下午,损失情况统计出来了。崔道述召集了长房的主要人员开会,兄弟几个也都参加了。 一阵清风拂过,挺拔的衣领乍然飘动,这无疑是令他更显帅气,脚掌轻轻向前迈出一步,顿时,一股无形的气场,便是以慕离自身为心,向着周身丈许范围扩散了开来。 这时,天山派一众弟子冲入了厢房,为首的那名弟子正是王华超。 路途不是太远,不一会儿,一个坐落在高地上的白色建筑落入了林寒眼中,周围是一排高高的围墙,经过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够隐隐地看见那栋白色建筑顶端的巨大炮台。 第六百一十四章 他的脑子还好吗? “家神她老人家怎么说?” 在一旁侯了半天没敢打扰他通神的韩其光,一见自家兄弟换了个姿势,神色微松,便连忙开口打听道。 谢豫川想了下,如实道:“家神让我们等一等。” “让我们等一等?” “嗯。” 韩其光闻言琢磨了一会儿,抬头露出一脸疑惑,“那家神说没说,等多久?” 谢豫川眸光微闪。 韩其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小子肯定是没有好好通神,光顾着高兴去了吧? “这么重要的事,你咋不问?” 谢豫川没反驳。 他确实没多问一嘴。 心里那时只顾着高兴了,倒是忘了问这一点。 沉默了一瞬。 谢豫川道:“家神问了何时碰头。” “跟谁?”韩其光愣了下,旋即想起另两边人马,“跟谢老夫人和熊九山他们?” “嗯。” 韩其光沉吟了下,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又鲜活起来,高兴击掌道:“问了这事也成啊!” 谢豫川暼了他一眼,对兄弟韩其光说风就是雨的个性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觉如何。 韩其光本来还有点郁闷,听谢豫川提到家神还问了他们这边的集合时间,一琢磨反而认为,他们这边的麻烦,在神明那边肯定是已经排上号了。 “嘿,只要家神她老人家惦记着,那就不怕这事砸锅了!” 有了神明的回应,他心情松快地打量四周,甚至是那隐藏于迷雾之中的山谷。 “别说,你没联系上神明之前,就眼前这稀奇古怪的地方,我虽然不怕吧,心里还真有点打鼓,可你要说家神让咱们等等她老人家,嘿,别说,我这颗忐忑的心呦,怎么突然之间,还有点跃跃欲试了呢?谢豫川,你说这事怪哉不怪哉?” 谢豫川没搭理他。 什么跃跃欲试,分明是想仗着神明神威,进去一探究竟,满足他的好奇心。 不过,到底现在场合不同,谢豫川也没有调侃自家兄弟。 银枪,已经收起。 望远镜的镜头下,雾蒙蒙的周围,似乎随着温度升起,消散了一些。 只可惜,今日天气反常,如此深谷中,怎会浓雾弥漫,而许久不见清褪? 有了“靠山”的韩其光,此刻也不急着办事了,交代下去,让大家趁机抓紧休息休息,等神明驾到,可就有好戏看了。 谢豫川同家神沟通完毕,便没有再私下里凝神去打扰神明。 他想,家神既让他等,那想必家神那边,还有脱不开身之事。 事已至此,唯有安心等待了。 然而,他不知道。 他那心中积几分担忧的情绪,这一次还是如约显示在了涂婳的手机对话框上。 涂婳看着屏幕上对话框里,几个托下巴思考疑惑的表情包,眉心不觉跳了两下。 感觉系统在重新架构她和谢豫川之间的沟通方式上,又与时俱进更加形象了许多。 单看几个表现力十分贴切的表情包,她都仿佛在眼前看见谢豫川他本人此刻的表情神态是什么样子的。 她无奈失笑,返回到了主页面,发现有几条来自好友姜莉的消息。 【姜莉:婳婳,你现在忙吗?有个事情想跟你打听一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姜莉:我就直接留言了,等你看见了方便的时候,回我个消息啊,mua~!】 涂婳眼神闪了闪,有些诧异。 姜莉这字里行间像是有挺重要的急事在询问她。 于是,她连忙去看她想问的事。 【姜莉:今天早上,明先生,你知道的吧?就是明家的那位当家人,他过来了,现在刚走。方才同斯铭在病房里谈了十几分钟,我不方便就出来等着了,但是明先生走后,我进去看斯铭,他突然问我,你和明先生之间是怎么认识的,我想,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哪怕我不说,等他那个小叔谢淮楼回来,也是会给他说的,所以我就实话实说了。】 【你和明先生之间的事,我只说了我知道的,可是斯铭突然问我,你是一直都在北地h城那个地方长大的吗?】 【姜莉:???????】 姜莉一连打了七八个问号。 【姜莉:你说他奇怪不奇怪,这事我上哪儿知道去,可我看他对这件事极其上心,所以,我想,我还是直接来告诉你比较好,当然了,这事你看你方便来,你愿说就说,不喜欢就当没看见,谁知道他一醒过来发什么疯。】 【姜莉:我这就是因为之前他小叔谢总那行事风格,我们姜家也有点怕了,谢斯铭他好奇这事,我怕我不跟你说,他去找他小叔帮忙,到时候谁知道他们俩背后怎么搞,别搞的你不开心,我先给你透个口风。】 姜莉琢磨来琢磨去,直觉这件事,她最好还是先给涂婳提个醒。 她那死里逃生的登了记没办婚礼的老公,打从清醒过来,跟掉了魂儿似的,总是问她些奇奇怪怪的事。 她还以为他是脑子被撞坏了,还没好,试探了不少俩人之前相处时的细节,可谢斯铭答的都对,表面上看,确实没什么太的的变化,还是她印象里的那个人。 只是,姜莉总觉得他醒来之后,像似特别着急地要赶紧办完什么事,想法奇奇怪怪的。 姜莉现在,也不知怎么了,心里一慌,就想找涂婳,感觉找到她聊两句,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心里特别踏实。 涂婳看完她的留言,表情连自己都没注意,皱到了一起。 有点懵。 姜莉她老公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吃了药,吃错了脑神经? “怎么了?” 见她刚才还明媚平静的脸上,突然表情复杂难耐起来,秦朗一时没克制住,还是开口问了句。 涂婳听见他声音,抬起头。 一张年轻好看的脸孔上,此刻盈满了无奈的费解。 “姜莉的老公,醒来之后脑子还好吗?” 秦朗一听这话,瞬间愣住了! 他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麻将桌前的某人。 谢淮楼刚码好牌,就听见了熟悉的名字,闻言抬起头,眸光清清冷冷地落在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谢斯铭怎么了?” 这一次,涂婳没有避重就轻,直接说道:“他一个刚醒来没多久的人,到处打听我的事,做什么?” 谢淮楼抓牌的手,忽然顿在半空中。 谢淮楼神情凝滞一秒,表情复杂而困惑:“他打听你?” 第六百一十五章 看着就是运气好的人 忽然闻到八卦的气息,就连雷葑都忍不住停下抓牌的手,一脸好奇地站在了吃瓜一线上。 “谢斯铭那小子怎么了?涂小姐,你们俩之前认识?” “不认识。”涂婳摇头道。 正因为此前根本不认识,所以对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后,突然打听她的事,才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何况还是跟姜莉打听她。 涂婳忍不住蹙了下眉心。 就这一瞬间的反应,谢淮楼和秦朗一下子就感知到她那表情下的想法。 她有点后悔管闲事了。 不过,好在那点情绪变化,也不过就是一刹那而已。 如果重新回到那个时候的海城,如果那药对姜莉的未婚夫有用,她该送还是会送的。 只是她没想到,一瓶药后面引发的连锁发展这么多。 有利有弊,不得不承认,现在她能够在遇到困难时,得到别人的帮助,也是源于那最初赠送的一瓶药。 如此一想,她眉宇间的那点临时升起的丁点燥意,很快也就散了。 见她身上的“危机”解除,秦朗和谢淮楼互相对视一眼,谢淮楼没问什么,拿起电话,翻出一个最近刚存上的新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把电话给谢斯铭。” 男人低沉的嗓音,无形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 涂婳抬眼看了他一眼。 等到谢淮楼起身与电话另一边的谢斯铭通话,涂婳很快接到了朋友姜莉发来的新消息。 【姜莉:!!!!!】 【姜莉:宝贝儿!谢淮楼他和你在一起吗?现在?!】 这话问的…… 涂婳无奈挑了下眉,打字回道:“几个朋友都在一起,他也在。” “哦哦哦,明白了,我就说怎么我刚跟你说完这事,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涂婳多看了两眼这条信息,沉思片刻,回道:“想打听我的事,不如直接问。” 而这个摊开到“桌面”的机会,她不介意把主动权交给谢家自己人手里。 毕竟,叔侄俩个人都一样,喜欢背后调查人。 姜莉那边一连发了两条:ok!ok! 姜莉:“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忙?那你先忙?” 涂婳:“好,回聊。” 姜莉:(^-^)v 退出聊天界面,聊天列表中,置顶的谢豫川头像,没有新的消息了。 可能是他怕打扰到自己吧,涂婳心想。 谢淮楼有事,麻将桌边其他三人,也就中途休息,吃点喝点,唠唠嗑。 雷葑转身曲臂搭在椅背上,在秦朗和涂婳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不时用眼神试图在自己好哥们那里吃上一手瓜。 可惜秦朗没那么八卦,随手抓了几个烤栗子,递给他。 雷葑摊掌接过来,边剥边朝涂婳那边微抬下巴,无声对口型:生气了吗? 秦朗摇头。 雷葑点了点头,剥好一颗扔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一亮,“还挺香?” 秦朗:“嗯,早上小太爷炉子边烤的。” 雷葑转手就把手里的其他几颗伸到涂婳面前,“涂小姐,尝尝?” 刚关上手机屏幕的涂婳,闻声抬头,只见三四颗烤栗子,不觉先往秦朗那边扫了眼。 秦朗笑着轻抬了手边装栗子的盘子,“还有不少。” 涂婳对上雷葑热情的笑容,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抬手接过。 “谢谢。” “这不客气了么。”雷葑笑呵呵道。 谢淮楼在他们后边,电话打的越来越沉默,偶尔询问两句,大多时候都在听,涂婳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一会凝重,一会又会露出费解之情,偶尔会抬眼看向涂婳。 两个人的视线,意外在空中触碰。 涂婳不觉眯了下眼。 一只大掌在她眼前轻晃了两下。 她转头,对上秦朗略微有些担心的目光。 涂婳:? 雷葑奇怪地看了眼自家兄弟。 秦朗淡了淡眼底不小心外露的情绪,换上了温和随意的笑容,轻抬了下巴,笑道:“再找到两样,是不是就成事了?” 这话题拐的真硬。 一旁雷葑忍不住朝他调侃似的竖起了大拇指。 秦朗没有理会,他发现自己对身旁涂婳的潜藏在表情之下的情绪变化,越来越敏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明明没有来到长山小太爷这边之前,他也是总觉得跟她有缘,看见她就想多联系联系,但是到了小秦太爷这边之后,大家真的深入认识一些,甚至是一起做点正经事后,秦朗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跟涂婳这个人交朋友的。 这种感觉,跟谢淮楼、雷葑他们这样的兄弟情有点不太一样。 有点像是两个人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似的。 涂婳听他提正事,果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整个人的注意力,如秦朗希望,立刻转移到了系统的紧急任务上。 他们这边提到灵物之事,一边正休息喝茶围观的蓝桥在,目光立刻转移到他们这边,不紧不慢的视线落在涂婳的身上。 涂婳点了下头,语气认真:“如果运气好的话,真希望能更快一点寻到。” 这样,就能更快的成功切换到大梁那边去了。 秦朗笑:“会的,你是那种运气看着就很好的人。” 涂婳被他这话说笑了,明知道秦朗的话都是客气话,但还是因这句类似祝福的话而感到一股暖意。 雷葑一旁也笑道:“我也觉得涂小姐你运气不错,我们雷家也跟着你沾光了。” 秦朗低头闲适的剥烤栗子,说道:“早上你睡觉时,小太爷走之前,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在这边多留一会,兴许你心中所求,今日能如愿呢。” “是吗?”涂婳眸光微亮。 雷葑看向秦朗。 后者把刚剥好的栗子肉,递给涂婳。 涂婳眸光迟疑的一瞬间,中间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把两个人中间的栗肉拿走了。 秦朗愣了下,瞥了身旁嘴馋的哥们一眼。 雷葑嘿嘿笑道:“真香!” 周围一片低笑声。 秦朗无奈摇头,又给涂婳剥了一颗,顺道把秦捡早上离开前说的话,讲给涂婳听。 “小太爷说他清早天亮之前,又估算了了今日成事的运气,别的也没多说,就说你心里装着的事,有点复杂,不太好弄,但是又说观你气色,运气不错,特别是长山这边今年跨年,照比往年,也多了不少意外的事,小太爷说,这两天外应有点多,你不妨在这边耐心多等一等,兴许有新的转机出现。” 涂婳没有打断,从始至终认真听完。 等到秦朗说完,她突然表情谨慎地问了秦朗一句重点:“那秦先生说没说过,需等多久有可能会有变化?” 秦朗抬眸看她。 涂婳:“提过大概时间吗?” 秦朗摇头,说:“具体时间没说,不过提了嘴,不妨等到下晌儿。” 下晌儿? “下午以后?” “嗯。”秦朗点头。 涂婳凝眸沉思片刻,在心里把系统叫出来。 “系统,你那边还需要多久?” 【5~8个小时。】 涂婳眼睛一亮,这不对上了么! 她要回大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