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萤眼睫微动,自然地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到那边等一会。”
陆遇安没搭腔,目光一寸寸的,从她颤动的眼睫,往一侧偏移,停在阮萤泛起红晕的耳廓。
他停了停,才转身回座位。
人一走,阮萤像经历过窒息的人一样,拿开口罩深吸一口气,才提神给陆遇安做咖啡。
陆遇安喜欢什么口味阮萤不清楚,她只记得琪琪提过一句,他不喜欢吃甜的。
阮萤做咖啡的水平非常一般。
她在做入口东西这方面的天赋,基本是没有。来司念咖啡店帮忙,做的也都是点单送单收拾的工作。她不会给客人做吃喝。
陆遇安不经意侧眸时,看到的是阮萤眉头微蹙的模样。
她低垂着眼,眼睫毛长而翘,露出的小半张脸透露着沉静,温婉。和她平日给人的感觉差不多,明明是明艳张扬的长相,却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很突然的,陆遇安想到她上次在病房,和琪琪聊天时好像也是这样。
在她这儿,没有事物大小之差,更没有身份差别。她对每个人,每件事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专注认真,诚挚坦然,温柔婉约。
蓦地,似有所察觉般的,阮萤抬起头,往陆遇安这边眺望。
两人遥遥对望。
眼瞳里的情绪看不清,阮萤怕陆遇安等着急,特意摘下口罩,嘴唇动了动朝他无声说,“再等我两分钟。”
陆遇安挑眉,忽而起身再次朝她走近。他看着阮萤动作,声线柔和,“不急。”
咖啡馆开着灯,他走近时,影子覆下,投落在她身上。
阮萤瞥他一眼,准备做最后的拉花工作。
“陆医生。”人过来了,那她就问一问,“你想要个什么图案?”
陆遇安看着她面前那杯完成度百分之八十的咖啡,“你拿手的是什么图案?”
“……”
阮萤沉默了会,委婉表达,“比较常见的。”
“常见的?”陆遇安挑了下眉,“哪些图案是常见的?”
司念路过,不小心偷听到两人对话,轻飘飘丢下一句,“她只会一款爱心。”
陆遇安:“……”
阮萤:“……”
窘迫一霎,阮萤也不再挣扎,她看向陆遇安,神色自然坦荡,“爱心可以吗?”
陆遇安稍顿,声音很轻,“可以。”
说是爱心,但其实阮萤弄出来时,也不太像。
浮在咖啡上的爱心拉的太大,塌塌的,看上去不太精致。
“没弄好。”阮萤把咖啡放在陆遇安面前,有点儿不好意思,“你将就试试。”
陆遇安低眸,盯着那颗爱心须臾,把目光转至阮萤脸上,“挺好的。”
听到这话,阮萤扶额,“陆医生,不用违心说这种话。”
她实话实说,“我是入门级选手。”
陆遇安勾唇,“不算违心。”
“……这还不违心?”阮萤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都糊了。”
“这不叫糊。”陆遇安说。
阮萤一愣,“那叫什么?”
陆遇安:“软。”
阮萤画的,是一颗柔软的心。
阮萤怔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定定看着陆遇安一会,视线往下,停在她操作不熟练,导致看起来像塌了的大白心上面。她从来不知道,这样的一颗大白心,可以被人形容的这么美好。
安静一瞬,阮萤再次抬头,“陆医生。”
陆遇安:“嗯?”
阮萤想了想,“你哪天不做医生了,我觉得你可以去当幼儿园老师。”
这种安慰人鼓励人的方式,阮萤只在幼儿园时期碰到过。
“……”
陆遇安瞥她一眼,端起咖啡抿了口。
阮萤目光灼灼看着,期待他点评,“如何?”
“还不错。”陆遇安言简意赅告诉她。
阮萤:“……就没了?”
陆遇安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压了压唇角的笑,“没了。”
阮萤无言了会,本想再挣扎一下。
转念想了想,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司念曾说过,她宁愿自己动手,都不愿意喝阮萤做的咖啡。
思及此,阮萤看陆遇安喝咖啡的表情,带着一丝同情。
喝完咖啡,陆遇安得走了。
阮萤送他到门口,“陆医生再见。”
陆遇安嗯声,偏头看她,“阮萤。”
“嗯?”阮萤抬眼。
陆遇安凝着她,出乎意料的提起,“咖啡味道很好。”
阮萤微怔,莞尔笑笑,“你不用刻意安慰我,我知道我在这方面的能力。”
陆遇安:“不是安慰,我说的是实话。”
阮萤嘴唇微动,正要开口,先注意到陆遇安很轻地笑了下。与此同时,耳朵里钻进他的声音,“今天的咖啡我很喜欢,谢谢。”
没等阮萤反应过来,陆遇安落下一句,“先走了,再见”,便离开了。
看他走远的背影,阮萤缓慢地眨了下眼,唇角往上扬了扬,回应道,“再见。”
折返回店里,阮萤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司念便凑了过来。
“阮小姐。”她语调轻快,似是揶揄,“把陆医生这就送走了?怎么不留他吃个晚饭。”
阮萤听着她这莫名其妙的话,睇她一眼,“司老板,有话直说。”
司念嘁她一声,哼哼唧唧道,“我也想试试你的招牌。”
“哦——”阮萤慢悠悠抿了口水,想到她以前对自己做咖啡技术的点评,眉梢微扬,很是傲娇:“我的招牌是限量的,你想试得提前预约。”
司念:“……”
她没忍住,抬手拍了她一下,“别嘚瑟。”
阮萤笑笑,到椅子上坐下,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回去睡会?”司念提议。
阮萤环顾一圈,要四点了,咖啡店的人还很多。
“不了。”她托腮,强打着精神,“我怕这会睡了晚上更睡不着。”
在店里忙到晚上八点,阮萤和司念才去附近店里吃饭。
吃过饭,司念回店,阮萤回家。
走到车旁,阮萤打开车门进去。
不确定是不是陆遇安开了两次的缘故,阮萤关上车门时,闻到了车内萦绕的浅浅淡淡青柏味。
忽地,她注意到副驾驶放了一个白色纸袋。
阮萤盯着看了片刻,确定这东西不是自己的后,她点开陆遇安微信:「陆医生,你是不是有东西落我车里了?」
内容发出,她还给陆遇安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坐车里等了会,阮萤没等到陆遇安的回复。
她估摸着他可能在医院忙,决定先回家。陆遇安不急的话,她有空再给他送过去,或者寄过去。
另一边,陆遇安确实在忙,但不是在医院忙。
下午从咖啡店离开,他便回了家。
到家没多久,毕凯旋就拎着一袋子啤酒来了。
他们俩住同一小区,这边离医院近一些。
陆遇安扫了眼那袋啤酒,正想关门,毕凯旋先控诉他一番,“我刚失恋,你要是不接待我,我明天就去医院说你的秘密。”
闻言,陆遇安抬了下眼,表示好奇,“什么秘密?”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秘密。
被他这么一问,毕凯旋无言几秒,“你不让我进去,那你明天就会知道。”
陆遇安:“……”
看他不为所动的模样,毕凯旋哭丧着一张脸,“我就是想找个人喝酒,你不喝那你就在旁边看着我喝,我不勉强。”
“……”陆遇安默了默,侧身让他进屋。
到地毯上坐下,毕凯旋自顾自开了灌啤酒闷喝。
陆遇安在一侧沙发坐着,低敛着神色看书,他过段时间有考试。
喝了两罐,毕凯旋扫了眼他看的书,正准备说话,大门被人推开。
陈净扬有点惊讶陆遇安在家,“哥,凯旋哥,你们俩在干吗?”
陆遇安还没说话,毕凯旋幽幽看着他,心酸道:“喝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