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缘起幼时
出窍修士看着辛莲手中缠着白布的长剑，笑得有些玩味。
“你是剑宗的人？”
这么年轻，又敢闯千金楼，不像是散修。
倘若是不想暴露身份，用白布包住佩剑也能理解。
只是，东门的剑宗，来西海凑什么热闹？
辛莲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人抬手，三个元婴侍卫便冲了过来。
辛莲持剑而上。
灵力相撞的波动圈圈荡开，又被结界封在这方天地中。
出窍修士观察着少女的一招一式，心里嘀咕着。
真是剑宗人的话，那不能弄死了吧？抓活的，洗掉记忆就好了。等这批货卖了，就算四方协会查过来，千金楼也不会有事。
这三人中，一人用剑，一人用刀，而另一人，是体修。
面对三方围攻，辛莲挡得有些艰难。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漏洞。
长剑架起对面的剑，辛莲抬手拍向挥刀的人，右腿后旋，翻身踢开背后的人。然后她左手寒光一闪，短刀划破面前人的灵气护罩，狠狠刺入体内。
这一瞬发生得很快，几乎是眨眼之间。
短剑拔出，辛莲右手微展，无妄便刺入另一人体内。
出窍修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位少女已飞向结界处。
“大胆！！”
是他们小看了她！
出窍修士瞬间出现在辛莲身边，抬手擒向那脆弱的脖颈。
辛莲抬手格挡。
只是出窍修士的一击，她又怎挡得住？！
刹那间，众人以为生死已成定局！
却见那人周身，猛然出现一道阵法，瞬间封禁住他！
不知何时，竟有一人黄雀在后！
“……小……小黄！你干什么！”
千金楼的人看着自己的兄弟竟然冲上去，帮助那贼人出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远处升起一丝白光。
天快亮了。
在这黑暗中，众人只见，那空中的少女剑出如虹，一剑划破三张泛黄的符箓！刺眼的白光亮起，结界骤然撕开了一道口子！
“……呃！”
“走！”
他抓着辛莲，飞快遁逃！
西海上，有几条鲛人正在海中游动，时刻盯着岸边驻守的修士。
空中的灵力波动十分明显，它们抬头看去。
只见一男子将前方两人打落海中。
有人认出了出窍修士。
“那是千金楼的人吧？！”
“他追杀的是谁？”
“看穿着好像也是千金楼的侍卫吧！”
“……”
出窍修士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人居然还能伤了他两个下属，逃出千金楼！
更没想到，千金楼竟然被人混了进来！
看来事情已经兜不住了！绝不能让这两人活着！否则，千金楼必然要完！
此人眼神一厉，正要入海，一股凉气猛地从后背蹿起！他飞快后退，看见尖利的牙齿一晃而过！
一条鲛人跃出海面，凶狠地盯着他。
海面下，辛莲只来得及看见几条美丽的鲛尾以及眼前翻涌的血色，就昏了过去。
而另一边，借助破界符成功逃离追杀的楼煜，心急如焚。
被打断的破界符将他传送到赤湘城隔壁的蓝水城中，楼煜很轻易摆脱了追杀。
只是师叔还留在那里！
他急得上火，但因海族女王一闹，各城之间守卫森严，即便他暴露身份进入赤湘城，也担心千金楼会对辛莲下死手！
当时师叔在他手中留了块存影石，楼煜害怕干扰辛莲的计划，只能暂时找个落脚点。
楼煜深吸口气，盘腿坐下，平静心绪后才将神识探入存影石中。
而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画面再次挑起来他心中的怒火！
千金楼！
一群畜生！
天明了，楼煜换了一副打扮，再次出门。
他遥遥望着不远处盘查严格的赤湘城，决定先把这份证据交上去。
赤湘城的人不能信，其他临海城池也一样。
楼煜转身，朝安城而去。
如今，若水派、水吟宗和四方协会的人都在安城议事，去了那里，才有机会把证据交出去！
……
晚霞绚烂，女孩赤脚走在沙滩上。不时卷过来的海浪冲上她的小腿，带来些微湿意。
忽然间，她听到了什么悦耳的声音。
女孩顺着乐声而去。
翻过了几块坚硬的礁石，她终于看见。
几步外的礁石上，正坐着一人。
他闭着眼睛，专心吹箫。
淡蓝色的纱衣落在海面上，起伏间，隐约露出美丽的蓝色鱼尾。
不！
不……不是人！它是鱼！
女孩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霞光消逝，月亮渐升，银辉勾勒出它的身影。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专注，它发现了她。
箫声止，它看了过来。
“你是谁？”
被发现了，女孩也不怵，坦荡走出来。
“抱歉，你吹得很好听，怕打扰你，我就没出声。”
隔着几步，女孩看见了它的眼眸。
鱼也比人还好看吗？她心想。
它浅浅一笑，鱼尾在海中甩动。
“谢谢。”
晚风吹来，女孩打了个喷嚏。
它低头一看，女孩的脚丫正踩在海水中。
“你怎么没穿鞋？”它皱着眉。
女孩揉了揉鼻子。
“给别人了。”
自己的鞋子为什么要给别人？
它不懂，但是它也没问。
“天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诶？”女孩一愣。
“不用不用！”她急忙摆手，“小鱼，你还是快回海里吧！我路上看见好多人捕了好多鱼呢！”
“不过你的箫声真好听！你还会再来这里吹箫吗？我能不能来听呀？”
女孩眼睛亮亮地看着它，却发现它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回海里？”它抬手指着自己，很茫然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回海里’？”
女孩更加奇怪了。
她往前走几步，指着那飘在海水中的蓝色鱼尾。
“笨蛋！你是鱼呀！”
“好不容易才化成人形吧！”
“不回海里，难道想住在岸上吗？师尊说，城里有许多修为不浅的修士，难道你想被抓去做奴仆吗？”
“……”
它转头去看自己的衣袍，这才明白了为何女孩会以为自己是“鱼”。
男孩轻轻一笑，“你再看看，这是不是鱼尾。”
女孩不明所以，却见“它”动了动身子，然后手掌撑在礁石上，很轻松从上面跳下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女孩目瞪口呆。
她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那并不是什么鱼尾。只是男孩的衣袍上绣了精致的鱼鳞纹，衣袍落在海中，随着水波荡漾，令她看成了“蓝色的鱼尾”。
想明白了，女孩有些窘迫，但她还是抬起头，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不好意思，是我看错了。”
“没关系。”他轻笑。
“方才你说我的箫声好听，你可愿意，再听一曲？”
“好啊！”
男孩笑了，他牵起女孩的手，轻轻一跃，就带她落在了最高的礁石上。
两人坐下来，晚风吹动她们的衣衫，浪潮滚滚，月华如水，灯火星星，而耳边，天籁如此。
……
入目是浅蓝色的轻纱，在水中飘着。
“小鱼……”
辛莲呢喃。
“你醒了？怎么样？伤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辛莲抬头，对上一张放大的沾着几滴血迹的脸。
辛：……
辛莲面无表情推开这张脸，想要起身。
雁来月凑过来扶她坐起，笑眯眯的。
“小鱼？你在叫谁小鱼？”
辛莲扫了眼他，神识探到他背上的伤正在痊愈中，也不答话，只看了看四周。
雁来月也不生气，反而有些愉悦，将她昏睡时发生的事一并告知。
今早两人被打落西海中，鲛人本是想捉了他们问点东西或者要挟人族，这才出面，逼退了千金楼的人。
而昏迷中的她们法术失效，露出了真面目。
有鲛人认出了雁来月，禀告了女王。女王虽厌恶人族，但对若水派的人并无恶感。
但如今西海有异，遂让人将他们看管起来，等人醒了再说。
辛莲看了眼自己，她身上的外伤都被包好了，盖着一件蓝色纱衣。
辛莲将纱衣还给雁来月，问他：“你怎么会混作千金楼的人？”
雁来月耸了耸肩：“西海一直有一股莫名势力，专干一些黑色交易，比如贩卖人口、捕杀海族、灵脉买卖等。”
听到某个字，辛莲手指微颤。
雁来月继续道：“我们若水派与水吟宗联合查了许多年，终于见到了狐狸尾巴。”
“千金楼是他们的爪牙之一，我奉命进去卧底。”
“小虾米见了不少。”雁来月挑眉一笑，“最终钓到了你这条大鱼！”
“莲，你来千金楼，又是为什么？”
“我听说千金楼有鲛人，所以想看看。”辛莲看着他，“你如此暴露身份，岂不功亏一篑？”
雁来月笑，伸出食指晃了晃。“证据我也收集得差不多了，走不走都一样。”
两人被关在一处洞中，洞口处设下了结界，外面是两位螃蟹海族守着。
辛莲瞥了眼他们，与雁来月传音。
“那你也知道，海族王子在千金楼手中。”
雁来月的神情也变得严肃。
“不错！只是我没有机会去暗室，那里只有千金楼的心腹能去！”
“之前我猜他们是放出假消息，不过最近几日，千金楼中气氛十分严峻，想来或许有七成是真。”
“就算是假，我也要告诉女王。”辛莲平静道，“一直待着这儿，可什么都做不了。”
雁来月笑着点头。
“不必担心，我出自若水派，女王不会过多为难我们的。”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打算见女王。雁来月和洞口外的海族说了几句，就见一位海族离去了。
不一会儿，它带着三条鲛人过去了。
鲛人们冷冷地盯着辛莲，看向雁来月时冷意稍减。
“雁人族，你们随我们来。”
看来它们是认识雁来月的。
辛莲看了雁来月一眼，少年冲她得意一笑。
出了洞口，两人跟着鲛人向前游去。
周围是彩色的珊瑚、奇怪的礁石以及美丽的鱼群。
少年淡蓝色的衣衫在水中漂浮，外罩的纱衣坠在后面。辛莲慢了几步，看着看着，便觉得那像是蓝色的鱼尾，在水中纵情摇荡。
“小鱼……”她忍不住再次呢喃。
少年扬着笑，转头，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人带到身边来。
这次，雁来月没打算放过辛莲。
他不顾鲛人的眼光，眼中似含着汪汪蓝海，笑着说。
“你再看看，这是不是鱼尾。”
与当年别无二致的话语。
同出一人，只是当年是尚显稚嫩的吹箫小童，而如今，已是可独当一面的无双少年。
于是辛莲也笑了。
“小鱼。”
她还是固执地喊。
雁来月摇头，拿她没办法，只是唇边的笑意，如何也不肯消失。
“你想起来了？”
“嗯，想起来了……一些。”
——
安城。
楼煜在城中打听了一上午。自昨夜海族女王出声警告后，若水派与水吟宗纷纷来人，沿路留下不少弟子在各城中支援，不少内门弟子和长老齐聚安城，与上午赶来的四方协会总部的人汇合。
至于四方协会在西海的分部，呵，那真是有太多可说道的了。
而此时，他们正在安城的驻扎处休息。
楼煜握紧手里的存影石，打算先去看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想到雁来月与曲云昭，自从元昌城一事后，他们只互相传音报了个平安，也没怎么联系过，或许两人闭关去了。那他也不知道这两宗门还能信任谁了，毕竟如今他和辛莲的身份都有问题。
至于四方协会，如果来的是他认识的，那就好说了。
楼煜看着眼前的宅院，虽然没看到周围有什么人，但想必暗中一定有人在盯着。
他绕到后门，找了个隐蔽点，打算翻墙而过。
也不知是这些人太自大还是如何，他竟轻易穿过结界，溜了进来！
来不及高兴，楼煜猫着腰，悄悄踩点，计划一路摸过去。
路过某间屋子时，他正弯腰躲在窗下，本想听听屋子里有没有声音。
那扇窗户却突然打开，一双手速度飞快地抓住他，将他整个人提起来，瞬间抓回屋中。
楼煜大惊，转身抬手攻击。
那人一把握住他手腕，同时飞快压住他抬起的腿。
“傻子！是我！”
熟悉的声音平息了楼煜暴躁的灵力。
他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怎么是你呀？！”
曲云昭松开人。
“怎么？你希望是谁？阿雁？”
“什么呀！”楼煜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找了个椅子坐下，抬手倒了杯茶，就往嘴里猛灌。
曲云昭也不催他，看了眼他干裂的嘴唇，默默为他倒了好几杯。
一直喝了四杯，楼煜才停下来。
“你是和水吟宗一起来的吗？来月呢？四方协会来的人是谁？可信吗？”
曲云昭答道：“是的。来月此时，恐怕和你师叔在一起。那边来的人你也认识，正是郝连城。”
“什么？”楼煜又惊又喜，“你们见到我师叔了？她在哪儿？受伤了吗？快带我去见她！”
少年十分激动，抬脚就要出去。
曲云昭眼疾手快将人拉住。
“坐下，听我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