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到最后，剩得最多的，还是田螺。


    倒不是大家不喜欢，是这东西就饭还真的不好吃，就这么单独嗦滋味更足。


    于是，吃饱了饭，几人就拿着筷子，开始夹田螺。


    哪怕炒过了，那田螺的壳依旧很硬，还滑，宋母夹了半天，夹起来又掉下去，夹起来又掉下去。


    “嘿！这东西！”宋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去洗个手，用手抓算了。”


    焕丫和秋梅对视一眼，跟着起身去洗手，陈顺子也跟了上去，回来时还给宋天成带了水，让他也洗洗。


    陈顺子拿起一个，拇指食指一捏，螺口对准嘴唇，“滋溜”一声响，螺肉裹着辣汁滑进口中，空壳利落的甩到了一旁的空碗里，发出叮当一声响。


    焕丫看了眼，学着他的样子，结果吸进嘴里的是一口辣油，呛得她瞬间咳嗽起来。


    “哟喝水喝水。”宋母赶紧起身给她打了碗水来，又轻轻拍着她的背，“缓缓，缓缓。”


    半晌，焕丫才缓过劲来，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宋天成见状，眉间轻蹙，道：“慢点吃。”


    焕丫点点头，又喝了口水，才把喉头的那股辛辣给压下去。


    “嗦螺得用巧劲！舌头抵住壳口，气儿从丹田提上来——”秋梅笑着说道。


    接着她腮帮子一鼓，螺肉应声入喉，指尖还粘着酱汁，而后举起酒杯，咂吧了一口，满意地眯起了眼。


    “你少喝点。”陈顺子小声道。


    “这酒又不醉人。”秋梅大手一挥，“婶子，再来点不？”


    “成！”


    宋母十分豪爽，这一桌子上，就她跟秋梅喝得最利落。


    焕丫本来也想试试，但那味道刚入嘴，她就想吐出来，忍了半天才咽下去，还觉得有些辣嘴。


    “不能喝就不喝了。”


    宋天成的声音响起，焕丫一愣，抬头看向他，又笑着点头，“不喝了。”


    看到她那般乖巧的模样，宋天成喉头一紧，莫名有些干涩。


    他抬手想松一松衣领，焕丫却误以为他要吃田螺，忙给他拿了两个。


    看到焕丫那期待的眼神，本不想再吃的宋天成手一顿，只好接过。


    螺肉入喉的瞬间，那点莫名的情绪也跟着消散了。


    焕丫又埋头，拿了几个摆在面前，照着秋梅说的法子，连吸了三次，才把那螺肉吸出来，还喷得衣服上都是汁。


    她伸手擦了擦，没擦掉，凑近一闻还能闻到股田螺味儿。


    焕丫瘪了瘪嘴，又轻叹了一声，手却很实在的拿起下一个，继续吸。


    一旁的宋天成见她如此，嘴角又不自觉地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藏在了月色中。


    辣味在夜色里发酵，秋梅和宋母已经撩起了衣袖，面前的田螺壳早已堆成了一座小山。


    就是焕丫面前，也堆了一小碗壳。


    空气里弥漫着大酱的香和汗水的咸，月亮也在不知不觉间爬到了院子的正上空。


    院子里，吮吸声、碰杯声，连着焕丫吸溜吸溜的声音，织成一张热腾腾的网，在这凉爽的时节里，带来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