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整个三十三城炸开了锅,因为有人在三十三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悯生的苏屏。
他们不会忘记,当初就是因为这个人,他们第一次战胜了梦魇,成功夺回了疆城的主导权。虽然在那场战役中,疆城伤亡惨重,但他们夺回了尊严,重新站了起来,这比生命还要重要。
苏屏的回归,使得三十三城在一天之内安静了下来,从喧嚣到安静,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城民们像是着魔了一般,一种疯狂的信任滋生出来。
“三十三城的天,忽然就变了。”雷鸣长靠近苏屏说。
“鸣长哥,你来了。”苏屏转过身看向雷鸣长。
“早知他们这样信你,早该叫你出来的。”雷鸣长笑着说。
“鸣长哥又说笑了,这份信任的背后要付出什么,鸣长哥不是没有经历过。”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雷鸣长回到正题。
“鸣长哥听说过落神大阵吗?”苏屏问。
听到“落神大阵”四个字,雷鸣长脸上并没有出现惊讶的表情,在苏屏出现之前,他就疆城的局势分析过解决的办法,其一便是落神大阵。
“鸣长哥也想到了?”苏屏倒是显得有些惊讶了。
“开启落神大阵,需要极其强大的力量,开启的人至少需要达到渡劫阶段。屏儿你既然准备用落神大阵,可是有了救兵?”雷鸣长问。
“八十一道天雷,鸣长哥你看够不够?”
“天雷……?”雷鸣长沿着苏屏的话往下继续思考。
“你此前见过月心,是你告诉她疆城遗留下来的杀阵的启动方法和位置?”雷鸣长很快反应过来。“所以我们的目的并非借助杀阵来镇守城池。而是为了加固上古神兽的封印。”
越想,雷鸣长越是兴奋,他从未大胆地做过什么,没有争过,没有挑战过。似乎他的人生已经被设定好,按照既定的路走便可。
“鸣长哥,我发现有人族进入了疆城。”
听她这么说,雷鸣长忽然想起昨夜与之对抗的人,他当时就觉得对方有些奇怪,不曾想竟是人族。可是……
“屏儿,你怎么知道他是人族?”雷鸣长不明白她为何能比自己获得更多的信息。
“前些时候,我因为一些原因去了人界一趟,发现人族已经被魔族渗透,并出现了不受落神大阵影响,可以进行修炼的人族。”
“那你为何还要使用落神大阵?”雷鸣长问出口后,觉得不对,转而问:“人族为何能够修炼法术?”
可这话说出口还是觉得不太对。
眼前的路,似乎都是错的,都是别人设计好让他们走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同样也有,我们眼前浮着迷雾,看不清路,只能一边摸索一边前进。”苏屏再一次显露出无力感。
面对这样的苏屏,雷鸣长忽然倍感真实,这样的她才更像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
“只要是路,总会有尽头,我们大家一起去探索,总能找到终点。”
因为雷鸣长的话,苏屏第一次对自己的计划有了松动。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连澜子廷和风清羽都不能使她改变,为什么雷鸣长这样的一句话,就让她心里出现了松动。
苏屏觉得自己的心也陷入了困局中,找不到原本的方向了。
没有了缚神索的保护,不过三日,整个三十三城的人都知道了苏屏出现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奇迹般地,整个疆城的都城都传遍了。
苏屏这个名字,像是魔咒一般,使得整个疆城的人出现了奇怪的分裂。一些人觉得苏屏能来,背后肯定有悯生在支持,说不定悯生的大批弟子已经潜入了疆城。还有一些人觉得,别说苏屏,即便是悯生的三尊出现,也改变不了疆城被攻破的结果。
这样的局面对于现如今统领疆城的悯生一行人来说,无疑是有利的。因为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们能够很容易地分辨大部分人的立场。
“鸣长哥,天将破晓,再等些时日疆城必乱。”
“你是希望,我尽快想办法将城民转移出去?”雷鸣长问。
“如果我要把整个疆城的城民留下,作为未来对抗人族的筹码,你会觉得疯狂吗?”苏屏问。
雷鸣长一时之间没有跟上她的思路,怔愣住了。
“他们……会失去内丹,失去所有法力,甚至是修炼的可能……”
“可他们的寿命远比人族长,天赋远比人族高,只要我们留下火种,疆城会重归仙族。”
即便像苏屏说的,疆城终有一日能回到仙族的怀抱,可期限是多久,十年?二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他们能活到那一天吗?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
这样的做法,雷鸣长不认同,可他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落神大阵,变质了的魔气会冲破结界,侵入疆城,届时便不是失去修为,而是失去生命了。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义不容辞。”雷鸣长说的掷地有声。
这句话像是一股暖流,温暖着苏屏,让她逐步感觉到一种名为“伙伴”的东西。
“鸣长哥你……不反对吗?”苏屏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我看得出,这是目前最合适,对我们也最有利的办法。有战争必然会有牺牲,或生命、或安定、或家园……既然魔族向我们开战了,我们就得做好牺牲的准备。今天是疆城的城民失去修为,或许明天就是我们失去生命。”
雷鸣长说到了苏屏的心坎上,令苏屏十分感动。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人能够看穿自己的内心,理解自己。可这人,为何不是澜子廷呢。
与此同时的地底深处,防护结界正一步步被变质了的魔气蚕食。昏暗的甬道里,不断传出妖兽浓重的呼吸声。
“我们还要在这里窝多久?”水月心不耐烦地问潇潇。
潇潇原本不想理会她,但她随即说:“指不定后人说起你们,想起的是你们为了攻下仙族,牺牲在了疆城阴暗的地下呢。”
水月心说得刻薄,惹得潇潇更是满腹怨气。她奉命带着妖兽潜入疆城,里应外合,共同夺取疆城。可现在因为一系列的突发事件,不仅使得疆城内部原本存在的势力被冲散,自己安插进去的人也暴露了。
这是巧合吗?
还是说有叛徒?
“你少说些话,憋不死。”潇潇瞥了水月心一眼,复又将头转了回去。
只是一眼,水月心便嗅到了危险,她猜想潇潇这是又怀疑她了。
“要不然,你让我回去?”水月心问。
潇潇听后,眼睛一亮,果然是她吗?
“你是悯生的人,到时候你替我打探消息,咱们里应外合,再次将话语权夺过来。”潇潇对她说。
只听水月心呵呵一笑,“你倒是看得起我,我哪有这本事,能在苏屏的眼皮子底下跟你眉来眼去。”
“那你回去做什么?”潇潇问。
“去探探,是否内部出现了叛徒,否则为何这段时间我们频频受挫。”
令潇潇没想到的是,水月心先她一步说出了叛徒的猜想。
自己当初执意要用水月心,现在若是没有由头地把她杀了,以后还有谁愿意追随自己。
“用不着,我自有定夺。”潇潇否了。她相当于吃了黄连的哑巴,说不出的苦,只能自己咽下。
想想,水月心对她还有用,她不仅是悯生的弟子,更是蓬莱岛的小姐,利用得当,定会引起仙族不小的波动。
“不知道潇潇小姐打算怎么办,叛徒不除,于大事不利,现在还只是疆城的人联系不上,任其发展,不知道后边还有什么事呢。”水月心担忧地说。
当然,这也是其他人所担忧的,只是水月心将之说了出来。
潇潇快要气炸了,正是人心涣散,迷茫无路的时候,偏偏她就是要点出来。
语言是极具力量的,能给人希望,也能让人陷入绝望,亦或是对未来的迷茫与怀疑。
而在暗处呆的越久,就越渴望光,对于外面世界的感知也会越弱。
“潇潇小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终于还是有人耐不住性子再次打破宁静。
他这么一问,其他人也开始陆续发问。这下子,场面变得尴尬而紧张起来。
这下子,潇潇终于能够断定,水月心居心不良,与自己的立场不同。即便她确实和苏屏有仇,又怎么可能因为报复苏屏去背叛仙族呢?
随着吵闹声越来越激烈,潇潇看水月心的眼神也变得凌厉。水月心甚至从她眼里看到了杀意,心里慌乱,面上还是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甚至是对现在处境的担忧。
这一系列复杂的情绪,被水月心表现的恰到好处,不同立场的人,都能从她脸上看到不同的东西。
“叛徒不除,实乃心腹大患,既然月心小姐主动请缨,这次清除叛徒的重任,就交由月心小姐了。”潇潇看着水月心说。
“难得潇潇小姐这么信任我,我定当竭尽所能。”水月心领命道。
很快,潇潇已经给水月心安排好了随行的人,也交代好了这次的任务。
离开了地下甬道,重新见到光明的这一刻,水月心的心里荡漾起别样的情绪。
她会死在这里吗?苏屏会及时出现救下她吗?她会成为这次双方博弈的弃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