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片虚空中,慢慢透进了风、声音、气味,脚下所踩的土地,逐渐真实。
“我似乎,听到了师父的声音。”苏屏四处张望,不确定地说。
泛夜没有任何感知,索性守在她身侧保护。
熟悉的木属性气息逐渐增强,苏屏抬起右手,手掌里出现许多绿色的小颗粒,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找到啦!”苏屏眼睛一亮,朝着虚空中某个方向飞去。泛夜见此,赶紧追了上去。
远远地,两人就看到前方冒着火星,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可是在这片大火中,却看不到隐心的身影。
“我们靠近些。”苏屏对泛夜说。
离近以后,两人很快看出了问题所在,偌大的火中,却感受不到温度。
“兴许这里还有个什么阵法,我们再找找。”泛夜刚说完,只见两人脚下传来破裂声,随后大火喷涌而上。
“屏儿!”伴随着火势,隐心的声音也从地下传了上来。
“师父?”苏屏看着隐心和青奕两人,双双从地底冲出来。
“屏儿,此些阵法不是魔族所为。”隐心靠近苏屏后,小声对她说。
师徒二人只对视一眼,苏屏便明白了隐心的想法,对他说:“师父去查吧,接下来的事交由我处理便好。”
“嗯,我将你们送回悯生便离开。”隐心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对方有其他招数对付几人。
苏屏从隐心的话语里,听出了浓浓的担忧,但就隐心对于他所要追查的人,没有向苏屏透露太多这一点能看出,隐心对于所要追查的人,有意隐瞒。
阵法破解之后,几人带着泛夜回到了落云城,打算重新整顿过后再出发。
经历了这件事,风清雪被吓得不轻,回到城里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
她出生于整个仙族祸事最多的落云城,很小的时候便跟随母亲征战塞外,却被这样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意外吓成这副模样,说起来,真是有些可笑。
对于她的事情,苏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心里亮堂,也还是默默替她瞒了下去。
对于风清雪的情况,除了苏屏以外的人并不清楚,所以在苏河说她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时,众人没有过多探究。因为风清雪对于他们来说,毕竟是外人,不跟着更好。
“既如此,落云城的事,待悯生有了结果,自会派人送到。”隐心对苏河承诺道。
双方交代完所有事后,隐心便准备带着几人离开。
出了落云城,苏屏回头看着偌大的城门低声对隐心说:“师父,你说这里,能撑多久?”
“这么在意的话,折回去把话说明白呗。”隐心拍拍她的肩膀。
“谁在意了。”苏屏推开隐心的手,有些不高兴。
“既然种下了因,就要承担果报,城主对大小姐毫无理由的溺爱是因,那么果,可能是落云城的未来,也可能是其他,都是既定的。”隐心对苏屏说。
“我……”苏屏望着落云城的目光,久久不舍收回。
“如果我看不到它的未来,或许并不会有这诸多的在意。毕竟是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一想到……”
“好了好了,别给自己找麻烦了,你看看人清羽,活的可比你潇洒多了。”隐心努起嘴指了指风清羽的方向。
对于隐心这种毫无所谓的态度,苏屏忍不住问他:“难道师父就真的不在意吗?”
“在意……”隐心看着苏屏笑了笑,没有后话。
万物更迭,起落有方,根本不是“在意”二字言说得了的。
“回去之后好好歇歇,这段时间累坏了吧。”隐心搂着苏屏的肩膀说道。
“师父你该晓得了吧,我……”
“晓得什么?”隐心问。
“没什么,不打紧。”苏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从澜子廷离开那一刻,她今后的生活就注定不会安生。
有时候,牵挂多了也不好,有了牵挂,做事就会迟疑,影响决断。
几人御剑,沿路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拦,很快便回到了悯生。
进入悯生以后,泛夜直接被带到了镇妖塔关押起来,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掌门和他的几个弟子,便只有天机处的几个人。
回到悯生,天色已晚,苏屏将自己关在镇妖塔最底层,谁也不让进,也不见任何人,就像当初从曲水回来时一样。受了伤的小兽,对这个怀着满满的恐惧,唯有与世界隔绝,才能稍微安心。
静默的空气中,忽然传出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苏屏看向楼梯口时,见到了黑暗中隐隐有个轮廓。
“墨鳕?”苏屏轻唤出声。
“嗷呜……”墨鳕摇摇尾巴,乖乖蹲在地上不敢靠近她。
“过来。”苏屏朝它招手道。
得到苏屏的允许,墨鳕开心得直叫唤,飞扑进苏屏怀中,可劲儿蹭她的衣服。
“对不起,叫你担心了。”苏屏摸着它的头说。
“嗷呜~”墨鳕圆鼓鼓的眼睛盯在她脸上,里面有浅浅的水雾想要往外溢出。
按理说,订立契约以后,灵兽和主人是不会轻易分开的,可苏屏当初为了救它,生生斩断了羁绊,使得墨鳕跟她再没有情感上的联系,也算是给了墨鳕自由吧。这样一来,就算有一天她死了,墨鳕也能活的好好的。
“嗷呜~”墨鳕用头顶了顶她,将苏屏的思绪拉回来。
“怎么了?”苏屏看着它说。
“嗷呜~”墨鳕盯着楼梯口,冲苏屏叫唤。
自从她去了人界,就没好好陪过墨鳕了,所以当墨鳕眼巴巴看她的时候,她便动了恻隐之心。
心里对外界的恐惧,似乎淡了少许。在墨鳕期待的目光中,她咬咬牙,终于迈动步子上楼,准备出镇妖塔。
夜晚的悯生,还是如白天一般的祥和,特别是镇妖塔,有了隐心的同心阵守护,外人进入不了不说,塔身化出的山体风光还很美。
“我们去山顶吹会儿风。”苏屏笑着对墨鳕说
墨鳕听后,高兴地直接蹦出苏屏的怀抱,朝着山顶奔去。
到了顶峰,苏屏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全都覆上了皑皑白雪,整个大地洁白一片,没有任何杂质。
仰头看去,还能看到零零散散的雪花缓缓下降,在即将接触到山顶上的树木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化去,消失不见。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苏屏笑意盈盈地说。
“嗷呜!”墨鳕忽然尖叫一声,兴奋地往外一跃,冲出镇妖塔的屏障,从山顶直接往下坠落。
“墨鳕?!”苏屏不放心,也跟着跃出镇妖塔的屏障,追了出去。
出了屏障,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寒风在耳边呼啸,有冰晶划在皮肤上,痒痒的。
“咚!”的一声闷响,苏屏和墨鳕都掉落在一棵大树上,惊得树上的积雪“飒飒”坠落。
“哈哈哈哈……”苏屏抱着墨鳕滚到了雪地上,止不住笑了起来。
有法术护身,这样的高度落下来,根本伤不到她们。
“呼呼……”苏屏舒展开四肢躺在雪地上,盯着天空中缓缓落下的积雪,忍不住伸手接了一些。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她第二次开口道。
“是啊,一直这样多好。”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温和的男声,苏屏猛然坐起身,转过头去。
一身淡蓝衣衫的澜子廷出现在她眼前。
对方缓步朝她走了过去,停在她跟前,随后蹲下身,牵起她的右手握在掌中。几缕细细的银丝从澜子廷的手腕,过渡到苏屏手腕上,很快她手腕上便出现一个漂亮的银镯。
“师……兄……”苏屏许久才唤了澜子廷一声道。
“你今日,怎的穿了身蓝衣裳?”苏屏忍不住又开口。
她说话的语气,让澜子廷想起了苏屏在去疆城以前,两人的相处,也是这般的平静恬淡。
“因为你……时常穿。”澜子廷说。
因为这句话,苏屏的脸颊泛起了红来,将脸轻轻一偏,看向别处。
“这么晚了,师兄还不睡吗?”苏屏问。
“知晓你回来了,便想着出来转转。”澜子廷起身后,轻轻一提,把苏屏从地上带起来。
“确实,这么好的景色,得出来看看。”苏屏开口,将澜子廷的柔情轻轻带过。
可澜子廷却偏偏不想如她的意,说道:“能碰上你,倒是意外之喜。”
“其实有时候很羡慕墨鳕,它根本不用做什么,就能哄得你这样开心。”
“我……”
“也唯有它,才能让你放下所有戒心。”澜子廷笑了笑,分了个赞许的眼神给墨鳕,又重新将目光定在苏屏身上。
“兴许是与它结契的缘故吧,师兄不也无条件信任自己的灵兽吗。”苏屏说。
这句话成功缓和了一些她羞涩的情绪,有了稍许时间来整理自己乱了的心。
“屏儿,我喜欢你。”澜子廷攥紧苏屏的手,与她面对面,郑重其事地说。
“啊?”因为这句话,刚整理好的心绪,又溃败了。
“在你失踪的这些日子里,我完完全全梳理了一番自己的心,确认了对你的心意。虽说你我之间,早已心如明镜,无需多言,但我总还是该给你一个正式的表白。”澜子廷说。
“我……”苏屏现在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一颗心七上八下,大脑也是一片混乱,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不着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