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姑娘这话什么意思？”管家尽量保持着冷静，看着蓝蝶问。


    “倒也没什么意思，就是随便聊聊而已，管家这么紧张做什么？”蓝蝶脸上带着笑，但是这笑容的背后别有深意。


    “不知姑娘今日，是找殿下有什么事？”管家另寻了一个问题，想要把话题岔开。


    “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同管家说过我们的事。”说这话的时候，蓝蝶的目光慢慢放远，又随之拉近。


    见管家一脸茫然的样子，蓝蝶便知道，蓝弋竺并没有把当日的事情告诉管家。既然如此，那这些事便由自己主动说明吧。


    “我要接手管家一部分的事务。”蓝蝶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看着管家说。


    对于她这番狂妄的话，放在平时，管家心里肯定觉得可笑，可是今日，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女子所拥有的。


    眼前的蓝蝶，俨然就是一个心思重，城府深，足智多谋的女子。甚至于说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到一个女子的影子。


    想起早前相处时的情景，管家心里边毛毛的。若早前天真浪漫，呆呆傻傻的蓝蝶是装出来的，那现在她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目的是什么？


    “管家不必如此忧心，我只是想做一个女子，不常做的事情而已。我倒是无所谓你怎样看我，因为你对我的任何看法于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价值。”说到这里，蓝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一双眼里清澈透明，没有任何杂质。


    看着她的眼睛，结合她之前所说的话，管家心里矛盾纠结，眼前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斟酌一番，管家说道：“看得出，姑娘是有大志向的人，可为何会选择殿下？”


    “对我来说，选择谁都一样，只是在承天，我正好与殿下相熟而已。”说到这里，蓝蝶没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于是转了话头说。


    “若是管家愿意，不妨将奸细的事情交于我处理。一味在这里说，我能如何如何，倒不如以行动来证明我的能力。”


    这短暂的交谈中，管家的好奇心成功被勾了起来。古往今来，鲜有女子，能做出个什么大成就。如今府上来了这么个异于常人的女子，他还真想知道，此人有何能力，竟然让殿下对她如此看重。


    在蓝蝶自荐的第二天，蓝弋竺到了她院里寻她。


    晌午的阳光格外耀眼，坐在树荫下，听着飞鸟清脆的啼鸣，感觉十分安逸闲适。


    当蓝弋竺来到院子里时，看到的就是蓝蝶手里捧着书，靠坐在树下的软榻上。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将眼前的人，看成是仙女苏屏，那个曾经惊艳了自己生命的人。


    蓝弋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一边，守着看书的蓝蝶，享受着两人之间难得的温馨。


    感受到了蓝弋竺的到来，蓝蝶合上书，转身看过去。


    “七哥可是来回复我的？”蓝蝶问道。


    这时候蓝弋竺才想到自己的来意，迈步朝她走了过去，站到她面前。


    “你是否一定要争这些？”蓝弋竺问。


    蓝蝶觉得好笑的看着他，问说：“我争什么？不过是不想被人玩弄于鼓掌，想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已，七哥怎么这样看着我？”


    眼前这个浑身利刺的蓝蝶，让他再一次想起了苏屏。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为什么他总能将这两人的影子重合到一起。


    “若是七哥不愿意，便放了我，我自当另寻明主。”蓝蝶毫不客气的道。


    “你说这话，是在逼我？”蓝弋竺问她说。


    “七哥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我哪里敢逼你，只是说了事实而已。”蓝蝶挑眉说道。


    她的态度蓝弋竺看得清楚明白，现在已经不是自己掌握主动权的时候了。


    蓝蝶已经把他的感情看透，并以之为武器来对付他了。但偏偏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所以也没有资格去指责她。


    无奈地叹口气，蓝弋竺说：“若这是你想要的，便随我来。”


    蓝蝶拿弃他而去作为筹码，他确实无可奈何了，总不能将人强留下来。虽然他早前是想过要蓝蝶离开他，可现在形式不一样了。


    经过茶馆一事，蓝蝶在都城内所有人心目中神秘莫测的形象，已经被击垮了，同时因为她面容的缺陷，和当日被羞辱时落荒而逃的举动，也让暗处虎视眈眈的人，放了心。


    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在蓝弋竺身边也只是个拖累，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跟着蓝弋竺到了他的院落后，蓝蝶一眼就看到了院中那抹粉色的身影。正坐在亭子里，无聊地看着一旁的盆栽。


    “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把她弄走。”蓝弋竺开口说。


    蓝蝶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径直朝如意走了过去。


    对于她的反应，蓝弋竺倒是有些惊讶，按理说给了她这么简单的事做，她怎么着也应该表示下不满，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吧。


    这边，如意听到脚步声后，高兴地看向石子小路，在见到来人是蓝蝶时，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如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蓝蝶微笑着走近她说道。


    “怎么是你，竺呢？”如意斜睨着她问。


    对于如意清高冷傲的姿态，蓝蝶并没有多在意，而是在她身旁停了脚步，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着也是名动天下的舞姬，虽然出身上不了台面，但也不至于自降身份吧。”蓝蝶语气平静地说出了这番挑衅的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同我说话。”


    毕竟是在蓝弋竺的院落里，如意不想表现得太过张扬跋扈。


    “用不着避讳，殿下这个时候不会回来。”蓝蝶说。


    “避讳？”如意一双媚气十足的眼睛白了蓝蝶一眼，故作高冷，仍旧没有发作。


    蓝蝶见她对蓝弋竺的感情这么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你同殿下是怎么认识的，对他用情这样深。”


    “与你何干。”如意偏了头，故意不看她。


    “说不定我能帮你呢。”蓝蝶道。


    “就凭你？”如意不相信地看着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蓝蝶说。


    虽然对蓝蝶的话含着疑问，但如她所言，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况且这府上所有人，目前为止怕是唯有她没有认定自己会伤害蓝弋竺了。


    “我七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了卖到青楼，是竺救了我。”


    回想起当年，如意眼前，出现了尸横遍野的灾荒场面。


    那年遇上荒年，家里没有任何存粮，所以她们一家人只能出去乞讨。在乞讨的过程中，她跟家人走散了，正好遇到个男人，说自己家里有吃的，可以带她回去拿，她便傻乎乎地跟着去了。没想到那个男人，直接把她骗到了青楼。


    后来，她找机会逃了出去，也就是在逃跑的时候，遇上了蓝弋竺，便将她救下了。


    “你没跟着他？”蓝蝶问。


    如意摇摇头，“他倒是心善，也不嫌麻烦，给我找了户人家安置下来了。”


    可是好景不长，荒年过去以后，瘟疫蔓延了起来，那户人家便病死了，她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个时候，她听闻有好心人在施粥，便寻了过去，没想到施粥的所谓“好心人”，是做奴隶生意的一个团伙。


    所以她再一次被贩卖出去，几经辗转，最终进了兴安当铺。


    “兴安当铺的人说我资质好，便交于我法术，将我培养成了舞姬。”如意毫不在意地说。似乎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她，而是别人。


    法术？蓝蝶想起了她身上萦绕的黑气。


    那些东西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控制的，这么说来，她也算是幸运了。


    “兴安当铺倒是给你自由，许你自由交友啊。”蓝蝶说。


    “自由？”如意冷哼一声。“这东西太过奢侈，我可要不起。”


    “是吗……”蓝蝶眼神忽而一变，说：“既然你要不起，就不该有别的奢求。”


    如意知道蓝蝶指的是什么，但她就是不愿放手，就算只这么一眼，也觉得满足。


    “你不说话，就是认同我说的话了。”蓝蝶道。


    “作为女人，我同情你的经历，但是作为局内人，希望你从此以后不要再过来了，对大家都好。”蓝蝶说。


    “是吗……”如意学着她之前的神情说。


    “你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缘何执着不肯放手呢？”


    “放手？”如意觉得这两个字说的可笑，她不曾拥有过，哪里来的放手一说。


    见她的表情有些松动，蓝蝶坐了下来，说：“既然把握不住自己的人生，就对自己好些，不要试图去挑战什么。过得舒坦些不好吗？”


    “怎么，你这是在劝我乖乖听话？”如意讽刺她说。


    “只是建议你选择条好走些的路罢了。”


    随后，两人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如意便起身离开了。临走前，她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但这对蓝蝶来说，并不重要，即便她放不下，以后应该也不至于来的这样勤快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蓝蝶苦笑一声。


    她劝别人放手，那自己呢，怎么做不到洒脱。她劝别人选条好走的路，自己却踏在了荆棘上。看明白了别人的人生，却陷进自己的泥淖抽不开身。


    “想来，我的路呢？倒是也没怎么想过，就凭着感觉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