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下定决心,刀山火海,便也死生不怨。虽有惧意,但也迈步上前。
午后,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开始分配各自的任务。
苏屏看着精神抖擞的七人,见他们一个个面上带着兴奋之色,摩拳擦掌,跃跃越试,乍一看似乎很期待将做之事。可他们眼里掩藏不住的挣扎却没有逃过苏屏的眼。
“不知你们是否发现,三十四城修为相对较高的修者,已经撤出城了,所以我有两种猜想,一是封印距离三十四城不远,那些人知晓会有灾难发生,逃命去了;二是那些消失的修者不约而同地去做某些事了,地点离三十四城有些远,超出了我和月心的查探范围,亦或者他们到了一个布满结界的地方。”苏屏分析道。
“我们要把人找出来吗?”水月心问。
苏屏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圈,陷入沉思。廖杰不可信,湖心客栈的掌柜老朱也不可信,这么多的修士失踪,她隐隐觉得背后还有更可怕的事。
“你们是怎么想的?”苏屏问他们说。
“我昨夜察觉到廖杰书房内有股奇怪的力量,进去之后又什么也没发现,我们要不要寻个机会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雷鸣长道。
“修士失踪不是小事,还是如此多的人失踪,我想背后藏着什么秘密,我们该查一查。”水月心道。
这话说到了苏屏心坎上,但越是在暗处行走,她就越是不敢放手拼搏。
正想着,水月心忽然伸手摇了摇她的手,“屏儿,我察觉到了丞玉的气息。”
“在何处?”苏屏问。
“方才在树林了,现在出了城,正往三十三城的方向离开。”水月心回答道。
“三十三城?”苏屏看着水月心问。
“应该是进城了,气息在城门附近断了。”
苏屏想着水月心的话,又想着丞玉会不会是猜到她会追踪,故意引她过去。
可想到他是丞玉,解千胤的心腹,柳漆离开以后,掌握着魔族在此行动的人,这诱惑又实在大,叫她甘愿冒险。
“今夜我们先去廖杰书房探探,若是没有发现,就去探望江宁,他可是疆城中谜团最多的人。”苏屏打定主意道。
剩下的时间,大家四散离开。
苏屏找到了雨孟,带着他走出院子,匆忙出城。
“雨孟,你告诉我,我们八个人是怎么被选出来的,谁选的?”苏屏略带焦急地问,心里七上八下的。
“师祖卜算以后选定的。”雨孟老实回复。
“什么时候定的你可知道?”苏屏又问。
“似乎是两年前。”
两年前?苏屏算了算时间,那时候她还在曲水流觞,为了保护封印四处奔走。
为什么两年前就已经定下了呢?难不成澜子廷早已经算到了会有今日的局面,所以选的这些人,要么有情义,要么就是跟她和风清羽有瓜葛。
“对了雨孟,你怎会知道?”苏屏好奇地看向他。
“师祖卜卦的时候我在。”
“他可有说什么?”
“师祖说天命虽不可违,但他相信人定胜天。”
雨孟说这话的时候,苏屏面前,仿佛出现了白衣出尘的澜子廷,墨发随意绾在脑后,脸上永远是淡泊悠远的神情,似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宁静。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眼里还带着些不服输的坚定。
“人定胜天……”苏屏喃喃念着这四个字,心不住地颤抖,有段血池降生的记忆忽然窜出来,不待她抓住,又消失不见。回神后,苏屏着急追问他:“除了这个可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了。”雨孟回复道。
苏屏失望地轻叹一声,紧盯着远处被雪压弯的大树,“雨孟,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雨孟见她愁眉不展,精神不佳,也不惹她烦,听话的离开了。
苏屏不断念着“天命不可违,人定胜天”两句,越往深处想,越觉得有什么要被引出来,可她缺少进门的钥匙,任她有多聪明,也猜不透。
“人定胜天……大家都不想死,我为何不赌一把呢。师兄你两年前便算出会有此劫,想必后面的事也有安排,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能助我完成吧……”
取出雷鸣长给的阵法图,苏屏思考起天雷的来路,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引来足够强的天雷触发阵法。
“可我还没找到封印,丞玉也没找到,那几个城主也不指望了。查了这么久,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怎么进行下一步啊……”
天上又飘下了雪花,纷舞飘扬,像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精灵,只要看着它,便能放下防备,表露出最本真的样子。
夜间,雷鸣长带着苏屏进了廖府,直接进了廖杰的书房。
廖府如雷鸣长所说,到了晚上,基本没有什么修为高的人,他们两人在廖府,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畅通无阻。
书房里陈设简单,没有任何装饰,连办公的书桌都没有,而是摆满了书架,每个书架上放满了书,这些书目囊括范围很广,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山川志,星辰志,法术暗器……
“鸣长哥,你昨夜进来就是这样的摆放吗?”苏屏问。
雷鸣长仔细看了几圈,对苏屏说:“应该是。”
“应该?”苏屏语调上挑,显得有些不满。
“书架的位置应该没有变动,书就不知道了。”
“记得哪几本书移动过位置吗?”苏屏问。
雷鸣长指着离门最近的书架第三排,“这里原本放的是几本县志,”而后指着其后书架的第三排,说:“这里放的应该是些诗词集。”
苏屏摸着书架研究起来,发现这是一种蕴含水元素的物质,其中还含有浓郁的仙气。再看地上,有很多条剐蹭的痕迹。
“这屋子算不上是书房,这些书架,收集的图书,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放置的。咱们好好找找,应该有机关的。”苏屏对雷鸣长道。
“好,分开找,我往这边,你去那边。”说完,雷鸣长开始寻找起来。
两人将书房翻了个遍,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屏儿,你有什么发现没?”雷鸣长问苏屏道。
“没有,你呢?”苏屏回答。
“我也没有。”
苏屏从窗户探出头去,看了眼天上的月亮。
“鸣长哥,昨夜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书房里有异处的?”
雷鸣长看一眼外面的天,算算时间,说:“子时吧。”
“那咱们再等一个时辰,要还是没有发现,就回去。”苏屏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院子。
月华倾洒而下,均匀地覆盖在院里的花草上。月光下,苏屏将那些花草的娇态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见到草叶上的露珠。
“哎,鸣长哥你看这院里的花儿,大冬天的,还能开得这么好。”苏屏指着院里的花草笑着说。
雷鸣长顺着苏屏所指,看了出去,发现院里的花草,比之仙门灵气聚集处的都要娇艳,于是对苏屏道:“屏儿你没发现这些花草灵气太甚了吗?”
因为雷鸣长的提醒,苏屏跳出窗外,跑进花坛里,伸手触在一株草上感知其气息流动,随后又伸手去摸地上的黏土。
“鸣长哥,培育花草的土里,有煞气。”苏屏惊讶地退了出来。
“煞气?”雷鸣长也惊住了,煞气只存在于地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会认错的,这些黏土是从地狱带出来的。”苏屏紧紧攥着拳,眼睛微眯,透露出危险的情绪。
“地狱?”雷鸣长盯着花圃里的泥土。
地狱之门不是被三尊封印了吗,为什么还有人能进去,莫不是封印被人破坏了?不对,若是封印损坏,悯生定然第一时间会收到消息,况且封印还有落云城守着。那么就还有别的地方能进地狱了。
这么想着,苏屏记起当时在山谷中遇到的煞气。
“既然他们能用煞气对付我们,我们为何就不能用煞气对付他们呢?”苏屏嘴角弯了起来,眼里闪着算计的寒光。
“鸣长哥,快到子时了,你回去将羽儿叫过来,有些事怕是只有我们两人能做。”苏屏盯着花圃里的泥土道。
雷鸣长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了句“小心”便离开了。
苏屏站在月下,看着圆月逐渐被染红,这场景,就跟廖杰所说,妖兽出来吃人时一样。
三十四城,刮起一阵一阵的阴风,远处的山隘里,一团黑气被放了出来,正朝着三十四城的方向进发,黑气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睛时隐时现,有时似乎还能听到妖兽的嘶吼声。
苏屏蹲下身,伸手触在黏土上,黑色的煞气从手指传出,与黏土中的煞气融合在一起。
三柱香的功夫,苏屏还是没有寻找到黏土的来处。
只见空气扭曲了一下,苏屏身后出现一个紫衣劲装的女子。
“过来了。”苏屏睁开眼睛,收回了手。
“这些是……煞气?”风清羽目光看向花圃的土壤。
“我功力不够,探查不到黏土的来历,你来试试。”苏屏站起身看着风清羽说。
风清羽蹲下身,一股强烈的煞气从手掌中出来,融进黏土中。不一会儿,风清羽站起来,看着苏屏道:“屏儿,你一定想不到它的来处。”
“哪里?”苏屏问。
“那个处理尸体的湖里。”风清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