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点时间,有些事,我要好好想清楚。”说完,风清羽离开了泠恩池,朝着源迎城飞去。
泛夜孤身站在泠恩池边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那女娃娃不错,为何不去追?”黑龙不知何时出现在泛夜身边。
泛夜苦笑着摇头,说:“我配不上她,她是天上月,我是凡间草,只要得以守望,看着她平安无事就好。”
黑龙哼了几声,盯着泛夜看了很久,说:“你身上有红犼的气息,久久不见散,是否被它所伤?”
“红犼?”泛夜左右看了自己一圈,说道:“此次不曾遇到过,怎么会有它的气息?”
黑龙又呻吟了两声,说:“你去找白泽看看吧,正好它回来了,或许它能知道其中缘由。”
按照黑龙的指示,泛夜在泠恩池附近的山顶上见到了一个出尘脱俗的男子,一身飘逸的白袍迎风而立,以清冷高傲的姿态睥睨这众生。
查觉到泛夜的靠近,他适时转了身过来。
这是一张倾城绝美,雌雄不辨的面孔,右眼眼尾一点朱砂,衬得他多了几分媚。但是他周身透出的冷,却让人不敢随意亵渎。
看着他,泛夜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似乎当时曲水时,苏屏身边的男人,与他的气质有几分相像,或者说,内心深处的想法是,他与那个人男人相像。
“拜见白泽前辈。”泛夜上前恭敬地行礼,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出。
“无需多礼,唤我凤言便可。”凤言言语温和地说道。
“凤言前辈。”泛夜唤道。
“黑龙跟我说过一些你的事,上千年过去,没想到魔族还能出一位同兽语的驯兽师。”凤言慨叹道。
泛夜听的不明所以,不知凤言在说什么。
“凤言前辈,晚辈此来,有点小事麻烦前辈。”泛夜说。
“嗯?”
“黑龙说我身上,有红犼的气息,可晚辈不曾遇到过红犼,所以……”
听完,凤言走近了他,一双清明的眼眸直接看进泛夜的内心深处。
“你身上有红犼种下的种子,能讲心中的邪念不断放大,特别是在不断的暗示下,更容易爆发。”凤言收回目光,解释道。
“种子?”泛夜想了想,又说:“可我……应该没遇到过红犼才是……”
很快,泛夜就明白了,说道:“红犼的种子能散进空气中,随着风而传播出去。”
随后,他又沉默了起来。
那他是什么时候被种下的种子?
“白泽前辈,红犼在妖兽中较为稀有,我对它了解的也不多,那这种子该如何去除?”泛夜问。
凤言伸手点在泛夜的眉心,一股清爽的力量流便他全身,泛夜只觉得内心的烦躁被这股清流压下,有什么灼灼的东西从体内慢慢钻出,随风消逝。
“其实红犼的种子不难去除,红犼属火,只要施以相克的法术,便能将之逼出,所以水属性的修炼者一般不会被种下种子。”凤言解释道。
猩红的种子一消,泛夜就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叫嚷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凤言前辈,这红犼的种子,有什么办法能发现吗?”泛夜问。
凤言想了会儿,说:“火,火能够催动这些种子,种子一旦被催动,中者便会陷入狂乱,到时以水去除便可。”
翌日上午,苏屏正同澜子廷有说有笑地走在源迎的街道上,只见迎面走来一个鹅黄色襦裙的女人。苏屏抓住澜子廷的手,刚欲转道,对面的女人就看了过来。这时候再离开,就显得欲盖弥彰了,索性苏屏就大方的拉着澜子廷走了过去。
澜子廷压根儿不认得对面的女人,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但见苏屏的不悦表现得如此明显,也就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没想到那女人也朝他看了过来,恰巧对上了目光。
苏屏冷嗖嗖的视线忽然扫出去,看她的目光中,蓄满了杀气,根本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
今日出来闲逛,霍莹儿远远便见人群中,有一华发男子,通身气质与别个不同,走近后,发现男子冷峻的面容颇有几分熟悉,虽然一时想不起,但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见过的。
出乎意料的是,那男子也向她这边看了过来,这一举动,大大增进了她的信心。刚要上前攀句话,就感受到一道尖锐的目光。看过去时,没想到竟是苏屏。此时的她,根本不似平日的内敛含蓄,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得很明显。
霍莹儿这才想起,眼前的男人不就是当时曲水流觞,时时跟苏屏在一块儿的人嘛。如今黑发染白,倒是多出了几分病态美来。看得霍莹儿心里又开始躁动起来。
苏屏一眼便看穿了霍莹儿的心思,嘲讽地冷笑道:“霍小姐今日出门怎么不见人跟着,就不怕寂寞了也没个说话的人?”
霍莹儿毫不示弱地说:“难得苏姑娘今日身边跟了人,想来平日里不得见,内心也够凄楚吧。”
“清修惯了,不似霍小姐这般耐不住性子。”苏屏再讽。
“苏姑娘倒是高洁。”霍莹儿回道。
“不敢不敢。”苏屏无视了她的讽刺,拉着澜子廷便越过她离开了。
齐肩之际,还偏过头,投去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霍莹儿全然不理会,如今一门心思,又放在了澜子廷身上。
她从小手段了得,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这个人也不会例外。身份在她眼里,从来不是阻碍,只要手段够高明,什么不能得到。
走出很远,苏屏还在恶心霍莹儿看澜子廷的眼神,真是越想越气。
“怎么了?”澜子廷问。
“没什么,觉得恶心而已。”苏屏撇撇嘴,回答道。
“还想去哪儿看看吗?”澜子廷问。
“只要不在源迎境内,哪里都行。”苏屏道。
澜子廷想了想,拉着苏屏便出城了。
“我想到个地方,可以带你去看看。”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苏屏被澜子廷搂在怀里,一路踏云而行。
闻着澜子廷身上淡淡的书香,苏屏心里一片安然静谧。过了没多久,阵阵甜香弥漫在鼻息间,苏屏好奇的偏头往外看。
入眼先是几片淡粉的花瓣,顺着花瓣飘来的方向,她看到了一片淡粉的花田。
“这是……”苏屏被眼前的景惊艳到了,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从前寻找妖兽结契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不想数千年过去了,这片花海还在。”澜子廷说着,握住苏屏的手便飞下去,落在了花海中央的一块石头上。
澜子廷同苏屏挑了个舒服地地方坐下来,苏屏直接将头靠在了澜子廷的肩上。
长久对他的思念,足以松动苏屏的矜持,所以在见到澜子廷的那刻开始,她就将所有的规矩条例抛开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此刻,她只想跟随自己的内心做事。
“师兄,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苏屏感慨道。
“嗯。”澜子廷道。
“师兄,这里真美,你是怎么发现的呀?”苏屏问。
“当年追寻白泽,追到了这里。”澜子廷回答。
“师兄的灵兽是白泽吗?”
“嗯。”
“听师傅说,师兄最后解除了契约,为什么要解除?”
“为了大战,解除契约后,任何一方受伤都不会影响到另一方。”澜子廷客观地说。
苏屏听着,目光不自觉地转到了墨鳕身上,伸手摸了摸墨鳕的小脑袋,墨鳕立刻扬起头,伸出小舌舔在苏屏手上。
“要是墨鳕灵识没有受损,我也想同它解除契约,它如今这样厉害,多了我反倒是累赘了。”
澜子廷握住苏屏的手,半是劝慰地说:“有了牵绊,才会有勇气去改变,为何不是有了你,墨鳕才能变得这样强呢?”
苏屏听后,果然心情大好,抱起墨鳕整个人依傍在澜子廷身上,舒服地眯着眼睛说:“师兄,我有时觉得你寡言少语,有时又觉得你妙语连珠,真是奇怪的感觉。”
澜子廷摸着苏屏的头,没有搭话。
支安客栈内,风清羽气呼呼的坐在苏屏房中,等着她回来。她此刻满肚子的气,不知往哪里撒。对于泛夜的事,怎么想怎么烦,但气过之后,又开始忧心起来。
难道,真的这样就结束了吗?
风清羽看着窗外飘过的云发起了呆。
她对泛夜的爱,比之泛夜对她的还要多。回想起之前种种,她几乎都是主动的一方,也包括这次去泠恩池,也是她主动提出要去他生活的地方看看的。
“如果是屏儿,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风清羽喃喃念叨。
回忆再往前,到他们刚开始那会儿,她记得那时候苏屏就一直劝她不要太过主动,要懂得压抑自己。
“要是当时听屏儿的话,如今的情况会不会好些?”
风清羽走到窗边,趴在窗户上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秀逸山峦。
而客栈对面的一条巷道里,站着一个玄衣男子,此时正出神地看着窗边的风清羽,眼里有深情、有苦涩、有不甘。
原来,当你真的很爱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去在乎身份地位,想要配得上她,不叫她吃苦受累,想给她世上最好的东西。
“天上的月,怎么能自降身份落到凡尘呢……”男子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