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的怎么样?”男人的声音有些好听,像是暖风,又像是春水。
但就是这个声音,在苏屏心里留下深深的阴影,她永远忘不掉当年那透彻骨髓的恐惧,连呼吸都不能够。当时距离死亡,也仅一步之遥。
苏屏吓得浑身发抖,紧紧咬住小臂,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墨鳕后腿撑地,两只前脚吧啦在她身上,借以安慰她。
就是墨鳕,幼小时候也在此人手里受尽了苦,只是现在有了主人,有了依靠,它才越来越勇敢。
苏屏很快调整好呼吸,她心里有分寸,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错失了探听的良机。
“都已经准备就绪。”这是丞玉的声音。
“记着,关键时候,不得有任何犹豫,任何可能会成为威胁的人,都要将其扼杀。”
“是。”
苏屏抱着墨鳕在怀里,贴了耳朵过去,认真的听。
“对了,你可有见过………的妖兽。”
丞玉迟疑片刻,说道:“没见过。”
“找机会去探探,进攻洞阳的人………那只妖兽的模样……很像。”
声音断断续续的,苏屏根本听不清晰,也只能根据只言片语,大致的去猜测他们的谈话内容。
又听到丞玉说了句“是。”
苏屏往他们的方向挪了半步,男人忽的转头看来。
“首领?”丞玉见他转头,也看了过去,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无事。”男人回过头,说道:“悯生结界太棘手,我不便多留。”
丞玉了然的点头,“恭送首领。”
又是一番水花飞溅,往生河岸回复了宁静,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苏屏腿脚都没有知觉了,她才敢动。
披着朝阳的光辉,苏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山,恰遇丞玉等在山脚,踟蹰不定,不敢上去,苏屏原本想吊头走开,装作没看到他。
“苏屏……”丞玉一眼见到苏屏,墨鳕一颠一颠跟在她后面。
“怎么,看上去很累?”丞玉关心的问。
“是啊……”苏屏心里对他有嫌隙,加上身心俱疲,不愿多话。
“苏屏……”丞玉看着她,心里挣扎不已。
“何事?”
丞玉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能说什么,视线忽的落在她脚边那一团黑上,便说:“你这灵兽,看上去稀少罕见,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张扬吧。”
张扬二字,引得苏屏心里一阵不舒服,她向来含蓄,哪里有张扬一说。
“丞玉,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苏屏忍不住开口。“什么样的生活,全靠自己的选择。”
丞玉眼神一暗,“如果生下来,便没得选呢……”
苏屏轻叹一声,“有时候,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留点儿自己的痕迹。”
丞玉忽的看向苏屏,眼里划过一抹惊讶,难道她知道什么了?
苏屏没有再理会他,擦肩而过,毫不犹豫的离开。
丞玉看着她的背影,从今往后,便要站在她的对立面。有时候很好奇,兵戎相见的时候,她会不会杀了自己。
回到清心居不久,凤言找了过来,他告诉苏屏,闻耀和沂水君推断出了流沙的线路,不过有三条,此刻正在召集弟子前往,去解救洞阳。
说完以后没有在苏屏脸上看到预想中的喜悦,忍不住问:“你这又是为哪般?”
“凤师兄,能否帮我做件事?”
“何事?”
“帮我查一个人,你天机处支系下的丞玉,我要你竭尽所能,帮我查探跟他有关的一切事情。”
看苏屏面露凝重,凤言问起了原因,苏屏只说,“你先行查探,我也只是猜测,需要进一步证实,等查证后,再告诉你吧。”
苏屏看上去很疲惫,凤言也没有多留,很识趣的离开了。
在踏出门时,苏屏忽然叫住他。
“怎么了?”
“凤师兄,你见过长成墨鳕这样的妖兽吗?”说着,纤细的手指指着呼呼大睡的墨鳕。
凤言将墨鳕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要是不仔细看,早前就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特别是墨鳕睡觉的时候,会将自己蜷成一团,四肢和头都埋起来,长尾巴绕着身体裹一周,紧紧贴在身上。
“没,从未见过长成这样的妖兽,不过以我多年的经验,在妖兽的世界里,颜色越是鲜艳,说明实力越强,颜色越纯越深,说明来历越不寻常。你这妖兽黑成这副模样,怕是以后你得多多操心了。”凤言看着墨鳕,啧啧叹道。
“来历?来历有什么用吗?可与势力挂钩?”苏屏连连发问。
“像上古凶兽,上古灵兽,这些妖兽都不是正常情况下孕育的,有的是在连年战火的淬炼下,有的是因为某处宝地出了能牵动三界的人,因他而生,诸如此类,需要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在这般刁钻的条件下而出的妖兽,早已游离在妖兽界正常定律之外,绝不能以正常情况来做论断。”凤言说着,走到墨鳕旁边,伸出手指戳在了墨鳕蜷缩而成的圆圈里,墨鳕伸出小手,抱住他的手指,亲昵的蹭着。
“那墨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苏屏双手捧脸,凑过去同凤言一起看着它。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它不长这样的。嗯……毛绒绒的,跟猫差不多的样子,之后一觉醒来,它就变成这副模样了。”苏屏吐槽道。
“有些天地孕育出的灵兽,确实能变成任意一只自己所见过的妖兽,或者猛兽的模样。”凤言解释说。
凤言前脚刚走,苏屏后脚就把墨鳕弄醒,墨鳕眨巴着一双惺忪迷离的大眼睛,困惑的看着苏屏,看着看着,又睡倒下去。
“别睡了。”苏屏盘腿坐在墨鳕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它。
“嗷呜~”墨鳕歪歪倒倒的走过去,靠在苏屏腿上。苏屏把它推了开来,拎到与自己面对面的位置。
一人一兽,大眼瞪小眼。
“啧……墨鳕……”苏屏指着它,想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墨鳕一双眼睛,盯着她的手指,头跟着她手指的频率在动。
“啧……你能不能变成别的样子?”苏屏看着它说。
墨鳕歪头看她,似乎明白,但又不是太明白。苏屏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找出一本记录妖兽的书来,翻到其中一页,上面郝然一只小猫模样的妖兽。
“看到没,你看看能不能变成这个模样。”
墨鳕看看她,又看看书,再看回她。
“算了,你这么蠢,哪里听得懂我讲什么。”苏屏将书丢到一边,倒头就睡。
“咕咕咕……”墨鳕听懂了她在说自己蠢,不开心的辩解起来,但叫了半天,也没见苏屏理它,索性跳到那本书上面,看着里面妖兽的画像,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似乎都没见过,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急得来回窜。
忽的,想到了什么,墨鳕叼起了书,跑出清心居,一路朝着天机处去。别看它圆滚滚的胖身体,逃窜起来,速度极快,而且很会藏匿,一路上,根本没人注意到它。
它径直跑进天机处的侧门,轻车熟路的到了澜子廷的住处,见四下无人,连忙跳了进去。
澜子廷处理完事务回去时,发现房间乱作一团,被子团成一团掉在床底下,书桌上的毛笔七倒八歪,整齐摆放好的书歪歪斜斜,他眼里几分无奈,几分宠爱。
轻叹一声,走了进去,关好门。
径直走向床下一团的被子,掀开来后,只见绒白的被褥里,窝了一团黑乎乎的圆球。澜子廷就着它,将被子抱了起来,放在床上。不禁说道:“怎的跟屏儿一处时,就不见你弄的这般杂乱。这是为着你的主人着想,还是怕她生起气来哄不好。”
说着,想起了苏屏生气时怼人的模样,那睚眦必报的小性子,有时真叫人头疼的紧。
“嗷呜~”刚沾到床,墨鳕便醒了过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澜子廷。
“嗷呜嗷呜……”它一个纵跃,扒拉到澜子廷身上挂着。
“怎么了?”澜子廷见它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将之抱在了怀里。
“嗷呜嗷呜…”墨鳕手舞足蹈的跟他控诉苏屏的所作所为,澜子廷认真的看着,时不时还点点头,表示理解,跟哄孩子似的。
说到最后,墨鳕跳了下来,开始四处寻找自己带过来的书,澜子廷看着它在自己房里兜兜转转,将原本就被弄乱的房间,弄的更加乱了,倒也不甚在意。
最后,墨鳕终于从一堆书里,抽出了苏屏的那本书,但是书已经合上了,它伸出爪子来想翻,又怕把书弄坏了,到时候苏屏生气,急得嗷嗷乱叫。
澜子廷看出了它的意图,走过去,一页一页开始翻了起来,墨鳕感激的看他一眼,眼珠放在书中妖兽的图画上。
每翻到一张四条腿,身上长了毛发的妖兽,墨鳕就将爪子搭上去,看得极其认真,发现不是自己找的,又缩回了爪子。
直到翻到苏屏指的的那张图,墨鳕整个身体窜了上去,将图盖住,对着澜子廷又是一同嗷嗷乱叫。
见澜子廷不明白,急得团团转,最后摆出了跟图画上相同的姿势来,澜子廷想了想,手掌一翻,幻化出一只雷猫在手心。
银灰色的皮毛,一双眼睛成紫金色,额上一个白色闪电形状,两只三角形的耳朵竖起,长长的尾巴左右摇摆。
墨鳕认真的盯着澜子廷手里的妖兽,只见一团黑色的气体蔓延遍周身,待黑气消散时,出现在澜子廷面前的,竟是一只眼珠幽蓝的雷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