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不时飞溅过来几簇水花,苏屏也不退,任由其洒在自己身上。
“有心事?”
不知何时,身边多出一人,苏屏偏头看时,眼里正好流下一滴清泪。
他下意识伸手为苏屏擦拭,动作之轻柔,连自己都没察觉。
“啊?师兄!”苏屏回过神,后退一步,连忙擦去残泪。
“怎么了?”澜子廷问她。
“有些困扰。”苏屏神情暗淡,偏头看着别处说。
“什么困扰?”澜子廷问。
“近日悯生,镇妖塔处的事。”苏屏忽然回了头过来,看向澜子廷。
澜子廷一点头,“略有所耳闻。”
“那师兄觉得,是苏屏在有意玩闹,故意消遣吗?”苏屏盯着他,没有落下任何一个眼神。
“一切事端,皆有其源,寻到了源头,自然也就迎刃而解。”澜子廷没有做评论,倒是在诱导她,教她解法。
苏屏将话听进去了,开始细想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那个声响的。
“师兄,一个月前,悯生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苏屏问。
那些动静,约莫是一个月前开始的,若是能找到一个月前悯生发生的事端,或许就能找到症结所在。
“一月前……”澜子廷仔细想了一番,“你可去天机处问问,普天之下所有的事,都会记录在天机处资料阁第十三层中。”
“多谢师兄,那屏儿便走了。”苏屏豁然开朗,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走出去后,她忽的意识到,师兄竟对天机处如此了解,想必也是天机处弟子。不过最紧要的还是眼下的事,也没多想,直直朝凤言居所奔去。
可途中,却被两个弟子拦住去路。两人面容严肃,不苟言笑,颇有几分裘褚的影子。右边面容有几分松动的人叫竹生,左边眼底含着冰霜的人叫竹义,两人来到悯生前,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到了悯生后,正好分到同一师尊门下,名字又相近,便自然而然走在了一起。
“敢问两位师兄,拦住苏屏的去路是为何?”苏屏看着他们,礼貌的询问。
“师叔言重了,是闻耀仙尊命我等将师叔带到往生殿。”两人见苏屏礼数周全,也不好过分为难,礼貌的回复。
“可知所为何事?”
“听闻是昨夜悯生有弟子见到苏师叔与凤师叔,走的有些近。”竹生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但苏屏也大致能猜到是个什么情况了。
“有劳二位了。”苏屏再次向两人抱拳道。
“苏师叔言重了。说起来,师叔人这般好,无须在意那些个流言蜚语,悯生这些传闻多了去了,说谁的都有。”竹生一边走,一边回头跟她说。
“嗯?悯生平日里这类事的传言很多吗?”苏屏仰头看着他问。
苏屏与这两人站在一处,就像是妹妹在跟两个哥哥站一起,根本没有师叔师侄之感。
加上苏屏鲜少下镇妖塔,与悯生其他人没有交集,姿态放的又轻,所以他们二人对她倒有几分怜惜之情。
“可不是嘛,师叔你是不晓得,在你和凤师叔的传言之前,传什么的都有,只不过这段时间也是奇怪,哪里都是你们的传闻。”竹生毫不在意的说,“要不是你们的传闻传的太快了,也不至于听在了师祖耳中。”
“叫我屏儿便好。”苏屏又问:“那你可知晓,我的传闻从谁人口中传出的?”
竹生挠头细想,“这个真说不好,就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只传此一条,那感觉,就像是……嗯,被操控了意识,等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穿遍整个悯生了。”
苏屏一边走,一边思索。
“苏师叔,到了。”从未说过话的竹义忽然开口提醒聊的热火朝天的两人。
苏屏一抬眼,真的是往生殿,进去前,她还不忘回身向两人招呼一声。
进去后,果不其然,凤言跪在地上,裘褚背着手,表情严肃,青筋凸起,见到苏屏,一双鹰眸看过来,苏屏只觉得无形中,一双手扼住了自己的脖颈,呼不出气来。
“过来,跪下。”裘褚看着她,说出的话,已经带上了火。
苏屏安安分分的走过去,乖乖跪在凤言旁边,凤言偏头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
“如此时候,还在暗送秋波!”裘褚指着两人,气的说不出话来。一个是隐心家的,一个是澜子廷家的,怎么偏偏没有自己家的,真想将人打一顿。
但也只是想想。
他看向苏屏,心里直骂隐心,怎么偏偏只收两个弟子,留下来这个还若不经风,这要他怎么罚。又看看凤言,心里更是骂惨了澜子廷,收了这么多弟子,怎么偏偏只亲自教了这么一个。这要是打坏了,天机处百年基业啊……
苏屏与凤言见裘褚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哪里敢辩解什么,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着一场暴雨。
“你二人……”终于,裘褚说话了。
他们认命的深吸一口气,等待着狂风暴雨。
“各自回山面壁思过,等待各自师尊的定夺。”裘褚忍了许久,才将惩罚说出。
苏屏直接惊讶的“啊?”了一声。
“怎么,有异议?”裘褚直直瞪过去,吓得苏屏瑟缩起身子,不敢喘气。
“师伯教训的是,凤言,领罚。”凤言赶紧开口,将矛头移开。
苏屏会意,立即叩首道:“师伯教训的是,苏屏领罚。”
前脚踏出门,苏屏便惊叹道:“凤师兄,这也太……”
见往生殿外人来人往,又立马将嘴闭上。
凤言知她想说什么,只是投去会心的一眼,朝着天机处的方向离开,苏屏也有分寸,赶紧回到镇妖塔。
入夜时分,苏屏从清心居探出脑袋,左右查探,没见到人,才放心伸出一条腿来。
“怎么自家门前,也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暗夜下,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吓得苏屏迅速抽回脚,又因动作太大,扯动了门扉,后扇回来的时候,撞在前额上。
“啊…!”苏屏来不及把一口气叫完,就被捂住了口鼻。
“嘘,屏儿,是我。”凤言扶起地上的苏屏,将她拖了回去,再悄悄关上门。
“凤师兄?”
苏屏揉着额头看他,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此人的脸,单从他的气息可以推断,此人在笑。
“凤师兄,夜黑风高,翻墙而来,莫不是与苏屏私会来了?”苏屏讽他道。
凤言一听,更是忍俊不禁。
“黑灯瞎火,看不大清,凤师兄认为苏屏要不要为保自身清誉,呼几声救命?”苏屏又道。
“咳咳……屏儿,今夜过来,是有要事相商。”凤言假咳两声,缓解缓解。
见苏屏每个反应,凤言继续说:“昨夜我们才见面,第二日便传了风声出去,你不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吗?”
“所以……”
“镇妖塔处,却有要事!”凤言郑重其事的说。
“我知道。”苏屏淡定的说。
“你知道?”凤言说不上话,只看着她。
“你带我去天机处资料阁第十三层看看吧,我需要知道一个月前发生过的事。”苏屏有理有条的说。
“你怎么知道十三层的?”凤言边走,边问她。
“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天机处资料阁层层往上,从古至今天下所发生的事,都记录在案,越往上,年份越久。每一层记录多少时间内的事,有时候连天机处内门弟子都分辨不清,你倒是聪明,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凤言赞赏道。
“是吗……”苏屏脑海里,浮现出澜子廷的身影。
不知不觉,到了天机处,为避人耳目,凤言带着她,直接从侧门进去,这里平日里只有直系弟子才能走。因为这条路会经过沂水君澜子廷的住处。
苏屏小心翼翼跟着凤言步行,路过澜子廷住处的时候,没想到深更半夜,沂水君的房门,竟被打开。
“不好!”凤言眼疾手快,大长袖子将苏屏一盖,搂在怀里,按住她头的手一运气,苏屏便被变作一只袖珍妖兽,扒拉着凤言的长袖,不至于摔下去。
“拜见师尊。”凤言见澜子廷出门出来,恭敬一拜。
“嗯。”澜子廷同往常一样淡漠,生人勿近,移着步子往外走。
路过凤言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视线下意识看向凤言的袖口,虽没看到东西,但他知道,此时凤言袖中,有一人。
凤言见他停在自己面前,心里紧张难安,额上出现一层细密的薄汗。
“何处去?”澜子廷开口问。
“弟子……弟子去资料阁查点东西。”凤言不敢隐瞒,老实说道。
“嗯。”澜子廷赞许的点头。
待凤言抬头时,不知何时,他已不见了踪影。
“呼……”凤言松了口气,站起身直直飞到资料阁,丝毫不敢停留。
“方才的人,是沂水君?”苏屏落地后,立即恢复人身,揪着凤言的袖子有些兴奋的问。
“对,他就是沂水君。”凤言说。
“我方才,差点就见到沂水君的真容了。”苏屏还在回味方才悄悄扒拉凤言衣袖,往外探头看沂水君的刺激场面。
“以后见到沂水君,小心些。”凤言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一言难尽。
“为何?”苏屏问。
“沂水君不喜有人靠近。”凤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