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是最古老签订契约的主仆形式,死灵一旦签订成为剑灵,就会失去所有情感和记忆,成为主人手里最锋利的剑,按理说剑灵与主人之间是没有多少感情羁绊的,但是随着亡灵结契的普遍,越来越多的人,不断完善结契的术法,慢慢降低其失败的风险,增进主仆间的羁绊。
但魔族的方法与仙族又有差异,魔族通过血祭,用自己祭奠死灵,危险性大,但召唤出的死灵实力强悍。仙族用普通的引灵驯灵的方法,一般召出的死灵会比较温和,好控制,但杀伤力有限,这才有了与妖兽结契的方法,可以任意挑选自己心仪的妖兽驯服。
但风清羽的剑灵,在冥界血祭得到,是一只彻彻底底的凶灵,根本无法与普通剑灵相比较。
“住手!”在剑灵扬起剑欲斩苏屏时,风清羽鼓足勇气,挡在了剑灵面前。她看剑灵的眼神,坚定、憎恨。
“你怎么不去死!我命令你去死!”风清羽怒瞪着剑灵。
在她身后的苏屏听到这话,惊呆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风清羽这样仇恨自己的剑灵。
思索间,苏屏见剑灵静止住,眼里的红光慢慢褪去,随后他像是被控制了一样,扬起的剑调转了弯,朝自己脖颈处过来。
女妖对这样的事,也见的少,所以兴味盎然的看着,她已确定了两人的师傅并不在此,所以也明目张胆。
就在剑灵的举剑快要贴上脖颈,苏屏一把揪住风清羽,“风清羽!”
她这一声喊,叫得风清羽心里咯噔一声,与剑灵之间的感应立即断了。转过头,只见苏屏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他是你的剑灵,是你并肩作战的伙伴,更可能是将来救你性命的恩人,什么都可能是,就是不会是你的敌人。”这话说完,苏屏看向剑灵,与之相对的时候,竟然见到剑灵眼神里有几分情绪波动。
正奇怪之时,女妖正好向两人出手,“在你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女妖说着,出掌过来。
只是一瞬间,女妖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飞出去,不见踪迹,一团乳白的气体打在风清羽后背,她立即晕了过去,剑灵也随之消失。
苏屏下意识回首,就见一袭白衣踏云而来。
“师……兄……”她见到澜子廷,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似乎很久不曾见过,可是明明他们前两日才分开的。
“可有事?”澜子廷落在她身边,第一句便是如此。
苏屏只是笑着摇头,“还好,师兄来得及时。”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不想打破这份静谧。
“我带你,回去疗伤。”
“嗯。”
澜子廷抱起苏屏,将风清羽放在自己的灵兽身上,通过传送阵回到了悯生,他点住风清羽几处大穴后,便开始给苏屏疗伤。
风清羽底子好,受的伤又轻,苏屏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加上体质的问题,实在棘手。
“师兄,你说剑灵会有感情吗?”苏屏问身后再给自己疗伤的澜子廷。
“剑灵?”
“方才我与之对视,见他眼里分明有情绪划过,若不是我眼花了,就是剑灵生出了感情来。”苏屏自顾自分析道。“可是剑灵怎会有感情呢?分明是死物,一旦脱离冥界,生成牵绊,就得放弃前尘俗事与记忆,成为冰冷的杀人工具,怎会有这种事呢……”
澜子廷注意力集中在输送内力的手掌上,但目光却忍不住放在她身上。
这是汀儿,还是屏儿?
可屏儿就是汀儿的转世,她们就是一个人啊。
怎么有时候,会觉得她们时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呢?
汀儿心思单纯,天真浪漫,喜怒哀乐皆在脸上,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情绪。可屏儿,心思细腻,一双眼睛精明透彻,有种洗过铅华的智慧。
“师兄?师兄?”
不见身后的人回应自己,苏屏侧过头看他,只能隐约知道他在,却看不到此时的神情。
“怎的了?”在她转头的一刻,澜子廷立即敛起情绪。
“师兄可有听到我的话?”苏屏问。
“有关剑灵?”
“嗯。”
“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去查查剑灵的来历,或许会有答案。”澜子廷建议道。
“那我该往何处去?”
“天机处,有一面通晓前世今生的天机镜,你可去试试。”
澜子廷话毕,同时也撤了力。
“我封住了你的奇经八脉,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莫要运功,先把身体底子打好,今后的修炼才能事半功倍。”澜子廷抚上她的头,眼含宠溺。
“师兄从前可是认得我?”苏屏一双透亮的眼眸看着他。
“我见你时,你还很小。”澜子廷说着,在她面前用手比了比身高,“应是这般高度。”
苏屏看着他比的身高,想来那时的自己也就六七八岁吧。
“那时的我,想必比现在可爱很多吧。”苏屏笑说道。
“嗯,天真单纯,眼睛清亮透彻,看什么都怀着好奇……”记忆中的汀儿,就像个人世间的精灵,对什么都怀着善意。
越说,苏屏眼底的霜蒙的越深,澜子廷口中的人,哪里是自己。她从小寄人篱下,整日担惊受怕,害怕被赶出落云城,不管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除了风清羽外,唯一对她好的柏叔,最后还落得那般下场,她注定不会是个天真单纯的人。
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话,澜子廷下意识看向苏屏,发现她眼底深处的戒备,心里不禁一痛,同时带着慌乱。
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屏儿……”
他语调很轻,像是在哄孩子,不敢惊扰。
苏屏敛起心神,温和一笑,“师兄,天色已晚,我带羽儿先回镇妖塔了。”
澜子廷想要留下她,却想不出借口,也只能看着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云雾中。
海边的风很轻,很柔,太阳刚走到远处一座海岛顶上,纠结着要不要离开。
澜子廷叹出口气,靠坐在树旁,眼前,苏屏的身影与屏汀的身影慢慢重叠,变成屏汀,但又觉得不对,苏屏不是屏汀,而是转世……
“苏屏?屏汀?分明是同一人,为何又觉得是两个不同的人?”
直到月亮爬到那座岛上,澜子廷也没能得出答案。
风清羽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清心居的房间,屋里空无一人,床头放着菩提剑和自己的配剑,墨鳕虚弱的趴在旁边,睁着圆鼓鼓的黑眼珠看着她。
“墨鳕……”
风清羽伸手抚摸在墨鳕身上,墨鳕顺从的任由她摸着自己,时不时还舔舔风清羽的手。
“屏儿在何处,是否也跟你一样的状态?”风清羽问道。
可是跟预料中一样,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嗷呜~”墨鳕跳下地,对着她连连叫了几声,风清羽明白了它的意思,起身下地,跟着它出了门。
镇妖塔塔顶,苏屏坐在山峰上,看着远处的往生河,清风拂过,吹起墨蓝色的头发和玄青色衣襟,仙姿绰约。
“屏儿。”风清羽轻唤出声。
苏屏回头,白到近乎透明的一张脸,看上去有几分心疼。
“对不起。”风清羽坐到她旁边,羞愧的说。
“都是因为我学艺不精,才会害得你受这么重的伤。”
“你我也才十三,力所不及是必然的,你不必如此苛求自己,伤养的差不多回洞阳吧,别叫师傅担心。”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风清羽低着头,眼里被一层阴霾遮住。
苏屏覆手盖住她的手背,风清羽只觉得触碰到自己这只手,冰冷的像是从雪地里出来的。正常人的体温,哪里会这么低,苏屏的伤,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你的手……”风清羽心疼的看着她,眼里,星星点点,盈着泪。
对自己的伤,苏屏不想解释太多,连她也拿不准自己现在的状态。
“你是我所见过,天赋最强,悟性最高,也最勇敢果决的人,今后,还要靠你多多照顾呢。”
苏屏说出这样的话,风清羽心里更加难受起来。从前的她就是这么想的,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天赋、悟性都是上好的,而且从第一次出剑起,她就觉得自己是天生的战士,每一剑都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能不能给我讲讲洞阳的事。”苏屏问。
看到苏屏眼里的认真,风清羽将自己初到洞阳起发生的所有事,一件不落的讲给苏屏听,直到说起小僧弥给自己的纸条,风清羽补了一句,“在他身上,有种熟悉感,就像你站在那儿一样。”
苏屏眼神变了变,很快恢复过来,也不插话,听着风清羽接着讲述。
说到守护洞阳殿里的法阵,风清羽攥紧了拳头,深呼吸几口,才跟苏屏说了梦境的事。
“这应该是摄魂术,将心里的恐惧放到最大,呈现出来,高明的摄魂师,还能将恐惧的种子一直留在中术人心底,长长久久的折磨他,直至对方崩溃自杀。”苏屏拍拍她的手背。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么只要找到解决的方法,便不用担心了。
“我去天机处看看,应该能找到破解之法。”苏屏说道。
可风清羽摇摇头,“不管是不是因为摄魂术,那都是我担心的,我身上沾染了地狱的气息,我的剑灵也是,你也是见过地狱里的恶鬼的,万一有一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