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放在苏阿姨身边的。」
泊戚打电话给救护车之后,就看到了放在旁边打开的这两张遗书。
上面是写给殷囬的几句话,泊戚看到之后什么都明白了,他想,殷囬若是看到了,也会明白的。
明白苏素,最初那最真实的想法。
——
殷囬看着眼前薄薄的两张纸,抬手半天才拿稳。
打开了纸页,短短几行字,很快就已经看完了,但是殷囬视线却久久没有从纸上挪开。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良久,直到泊戚将手放在了殷囬的肩膀上,殷囬才像被碰及到什么开关一样,动了动。
然后,眼泪便不受控制的落在了纸张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模糊了信上的内容———
殷囬,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原本应该告诉你,你的名字是由此而起的,我原本应该同你说并不是后悔的意思。
而第三行行,是苏素迟到的道歉:
对不起,太晚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
「你说你的囬是悔的意思,」泊戚手在殷囬的肩膀上捏了捏,「可是不是这样的。」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这句话的意思是——乌云终将消散,黑暗终将过去,光明终会重现。
殷囬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了苏素的挣扎,她觉得自己深陷黑暗,又希望光明终会出现。
而她,最开始的时候真真实实的认为殷囬是。
只是后来,她在不停的挣扎中已经忘记了,忘了她曾经从医院那样跑出来和殷天争吵,只为了保护住自己的孩子。忘了那一瞬间感受到肚子里跳动的生命而无限萌发出来的爱意,忘了她曾经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光。
「苏阿姨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可是在她放弃生命的时候写下了这些。」泊戚说,「我想正是因为她知道你会把所有错怪在自己身上。」
「而她想告诉你,这是她的选择,不是你造成的。」
殷囬当然也明白了,只是他从来没敢想过,而且....他也可以一辈子不知道,他希望苏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你明明说过她只是生病了,她也只是还没好,我们可以一起陪着她治疗,我们可以好好陪着她。「泊戚指尖划过殷囬的眼,」殷囬,但是这些是因为爱,不要因为愧疚。」
江淮远两只手提着灌汤包和豆浆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殷哥在掉眼泪,吓的他一整个不知所措。
江淮远瞪大了双眼,冷汗都流了下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殷囬哭。
「不是,不是,苏阿姨她.....」江淮远简直不敢相信他只是出门买了一趟早餐,就出了如此变故。
「不是,苏阿姨好好的。」泊戚打断了江淮远的跑偏的猜测。
「啊?哦哦哦,那我殷哥....不是...是...」江淮远提着两袋早餐怎么着也不是,混乱的连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
殷囬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向江淮远手中提着的两袋早餐,朝着他伸出了手:「我要吃,我饿了。」
「啊?」江淮远更懵了,「殷哥,你是因为饿...哭了?」
「哎哟,我真是....」泊戚无语的扶额。
殷囬站起来一拍江淮远的脑袋,「闭嘴吧。」然后拿过他手中的早餐,重新坐了下来。
江淮远也跟着坐了下来,但是显然还没从他殷哥哭了,不知道是饿哭了还是其他的,但是他看到他殷哥哭了这件事中反应过来。
吃过早餐殷囬便让江淮远回去了,泊戚把另一封信拿给殷囬,「这个估计是写给你爸..殷天的,你要怎么处理?」
殷囬把那封信放进了口袋,「写给他的,就给他吧。」
泊戚点头没再说话,殷囬靠在他肩膀上,大起大落的情绪过后,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殷囬的呼吸逐渐变得规律平稳,泊戚以为殷囬睡着了,放轻了呼吸。
「小七。」殷囬突然开口,吓了泊戚一跳。
「啊,怎么了?」
殷囬又没说话了,又过了一会,才说:「等我妈妈好了,你陪我去一趟况医生那里吧。」
「况医生?」泊戚第一次听到这个人,有些疑惑。
「嗯。」殷囬睁开了眼睛,但还是保持着靠在泊戚肩头的姿势,「我的心理医生。」
泊戚沉默了半响,然后轻声说:「好,我们一起去。」眼睛被人轻轻盖住,殷囬听见泊戚说:「休息一下吧。」
殷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睫毛颤动了几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意识。
——
耳边出现殷天吵闹的声音时,殷囬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殷天正站在他们面前,嘴里一张一合的朝泊戚说些什么,暴怒的声音让殷囬皱了皱眉头,清醒了过来。
殷天接到苏素自杀进了医院的消息时,他简直烦躁到了极点,他觉得苏素又要用这个来威胁挽回他,他不得不赶到了医院。
「她又在.....」殷天声音本来是高昂的,但是转头意识到这是在医院,又压低了声音说,「她又在发什么疯,又来这招是不是!还有完没完了?」
没有询问,没有担心,对待苏素,殷天有的只是厌恶和烦躁。
泊戚皱着眉头,一手还放在殷囬的耳朵上,怒视着殷天。
察觉到殷囬醒后,泊戚转头去看殷囬,殷囬将脑袋从泊戚肩上抬起,捏着鼻樑嗤笑了一声:「殷天,你真是噁心到不断刷新我的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