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争立刻背过了身。
原本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耳朵红得更不能见人了,脑子也开始不怎么清醒了。
草,这人怎么还当着他的面脱衣服?!
程子争的喉咙有点干,一半是因为感冒了,一半是因为别的。
过了好一会,他才背着身闷闷地问了一句,「你、你为什么不进去换?」
闻柏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疑惑,「都是男的,为什么要进去换?」
他刚换上长袖,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和程子争颜色相衬的毛衣,「你要偷看我?」
「……」程子争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谁要偷看你。」
闻柏声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恋。
闻柏声哦了一声,声音里似乎带了点笑,但程子争背着他,也不能十分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笑。
闻柏声道:「那你为什么要背着我?」
程子争咬牙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到处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
他是出于礼貌性的回避,闻柏声那是没脸没皮。
毛衣外套只要穿上去就好了,有什么必要躲着人换么?
闻柏声轻笑了一声,倒也没戳破他的藉口,道:「我换好了。」
程子争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胡乱地把羽绒服穿上,转过身,「我也换好了。」
他垂着眼睛,用余光瞥到闻柏声确实穿戴整齐了,才把目光看向正前方。
闻柏声似乎有很多件黑色的羽绒服,他身上这件是黑的,给程子争的那件也是黑的,刚好他们穿的都是白色毛衣。
有点像情侣装,程子争面无表情地想。
闻柏声本来就比程子争高一点,他的毛衣和外套又都是宽大版型的,套在程子争身上,足足大了一个尺码。
不过好在他是衣服架子,能撑得起来,但这身也衬得他更瘦了。
看到他这个模样,闻柏声忍不住蹙起眉头。
程子争以为他嫌自己穿得太少了,便道:「已经穿得够多了。」
闻柏声没说话,朝他走了过来。
「真的够了——」程子争的话顿在嘴边。
闻柏声低下头,修长手指搭上羽绒服上的拉链环,从下到上,细心又温柔地替他拉好拉链。
他的声音低沉:「这样更保暖。」
闻柏声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轻微颤动,会在眼下落下一点阴影,高挺的鼻樑下方是单薄的嘴唇。
他的嘴唇明明很薄,但亲起来却很舒服。
和他总是干燥起皮的嘴唇不同,而闻柏声的唇总是温软的,程子争忍不住想起了从前他们接吻的时候,闻柏声会捧住他的脸,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弄湿他的嘴唇。
宽大的手掌覆住他的颈脖,修长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摩挲,他们唇齿厮磨,贴得很近的时候,会蹭到对方鼻尖。
感受到他的目光,闻柏声看了过来:「怎么了?」
程子争舔了一下干燥的唇,喉结上下攒动,心里突然燃起了一点燎原火,枯了几个冬的蔫草都烧了起来,火光烛天。
「没什么。」
他真是烧糊涂了,他竟然觉得闻柏声这个样子很好亲。
第20章 奖励他今天很乖,没有哭鼻子
护士把要用的工具和药水从推车里一样样地拿出来。
程子争咽了一下口水,盯着她给输液管排气,又看着她把调节器的滴速调整好。
离扎针又近了一步。
嘶啦一声,她撕开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包装。
听见那细碎的声响,程子争脑子里的弦绷得更紧了,手心的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瞥见他紧张的神色,护士笑了一下,「你放松一点。」
程子争抿了抿唇,干涩发胀的喉咙应了一声:「好。」
他怕打针。
倒不是怕疼,而是看着细长尖利的针头戳破皮肤扎进血管里会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掐紧了脖子一样,呼吸不过来,无论是看护士扎他自己还是扎别人。
「打哪只手?」护士弹了一下针头,下了最终审判。
程子争咬了一下牙,伸出了左手。
「放松点。」护士给他的手臂扎上胶管,开始用碘伏消毒。
清凉的液体涂在皮肤上,似乎是警示着危险的来临。
程子争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像有千千万万只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爬,蚕食瓦解他的理智。
他下意识想躲,但这样会妨碍护士的动作。
他咬了咬牙,忍住了往后缩的冲动。
早打完早结束,扎一下就好了。
护士拿起针头,抓住了他的手。
程子争攥着拳头,手臂的肌肉紧绷,骨节都有点发白了。
「别怕。」身后突然传来闻柏声的声音。
程子争一愣,还没来得及扭头看过去,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手隙间的一点点光亮,程子争的睫毛颤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后背抵上了一个温暖怀抱。
「放松一点。」闻柏声的声音在正上方响起。
他的外套袖口有一阵淡淡的香味,冷淡清冽,木质冷香中带了一点淡薄的茶香。
那味道与少年时校服外套上的味道相似,又和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的味道相同,让人觉得熟悉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