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桌上,窗外的阳光打进来,刚好有一缕落在他微红的耳朵上。
耳根子处透着粉红,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被看得一清二楚。
提到爸爸妈妈,程子争想起了昨晚两人打电话的时候对面传来的嘈杂谩骂声。
他看着身边的人,轻声道:「闻柏声,你爸……是不是对你不好?」
闻柏声手里的笔一顿,道:「没有。」
程子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
是他冒犯了,既然闻柏声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他想说点别的转移话题,却听到闻柏声道:「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生车祸去世了,我住在我二叔家。」
「你——」程子争想说的话滞在喉咙里。
他一下坐直了身体,干巴巴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父母的事。」
想到刚才两人的对话,程子争开始后悔了。
刚才闻柏声说「小孩从小没了妈妈很可怜」,他居然还骂闻柏声。
他刚才还说要把闻柏声打到连他妈都认不出他。
草,他真该死。
程子争都想给自己来两拳。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沉闷。
程子争动了动唇,道:「刚才是我胡说八道……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抱歉。」
闻柏声摇头道:「没关系。」
程子争沉默了一会,迟疑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闻柏声的神色很平淡,没有什么情绪。
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可能小时候会有一点难过,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看到他这副冷淡的样子,程子争的心里却更堵了。
他明明就是不开心了,还装没有。
程子争磕磕巴巴地道:「你……你要是不开心……我……我可以陪你……」
闻柏声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浮现了一些笑意,低声道:「那可以牵一下么?」
程子争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安慰闻柏声,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牵什么?」
闻柏声:「牵手。」
程子争:「……」
两个大男人牵什么手啊。
他直接拒绝道:「不牵。」
闻柏声低声道:「可是我很难过。」
程子争一顿。
你刚才不是说不难过,这会子怎么又承认了?
似乎读懂他的意思,闻柏声垂下眼睛,轻声道:「其实刚才我在逞强。」
「我现在心里好难过。」
他拉了拉程子争的袖子,「你可以安慰一下我么?」
程子争一下心软得不像话,直男之间牵一下手又没什么。
更何况是他先勾起了闻柏声的伤心事。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递了过去。
宽大温热的手不会太干燥,带着刚刚好的湿度笼住了他的手,牵起来很舒服。
闻柏声的掌心上方还有一道薄茧,摩挲他的手心的时候会有些粗砺感。
手心又一次被勾起一点痒,程子争忍不住把闻柏声的手翻起来,捧到了面前,「怎么弄的?」
宽大的手心上有一块灰色的薄茧,和指腹处的不同,这个应该是最近才有的。
闻柏声滚了一下喉咙,反扣住他的手,「不小心弄的。」
他怎么牵手这么不专心。
那个伤口一看就不是不小心弄的,应该是水泡被弄破几次之后伤到了真皮留下的疤。
程子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疼不疼?」
闻柏声勾唇,「牵一下就不疼了。」
程子争:「……」
闻柏声什么时候那么不要脸了?!
「神经。」他低骂了一句,却终究没有把手抽出来。
下课铃响了,隔壁楼的学生从教室里出来,整个学校热闹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么安静。
窗帘没拉好,能看到远处成群结队下课的学生,黑板上方的摄像头还在运转,但周末没人会专门查看监控,他们在空教室里光明正大地牵手。
蛋挞只是一只单纯的小猫。
它歪头看了看程子争,又看了看闻柏声,不理解为什么碰一下手指就会脸红。
主人的耳朵好红哦。
「走了。」程子争揉了一把发红的耳朵,把猫揽进胳膊里,径直塞进背包,拉上了一半的链子。
闻柏声在程子争的颈脖上很轻地按了一下,「路上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程子争的心头涌上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俩有点过于黏糊了。
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都怪闻柏声这个粘人精。
程子争拍了拍背包,道:「跟你爹说再见。」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一个小猫头从背包里探出半个头,乖巧地沖闻柏声「喵」了一声。
刚走出没两步,程子争突然转过身,「闻柏声,敢不敢打个赌?」
闻柏声还没走,站在原地看着他,「什么赌?」
程子争走了回去,站在他的面前,「你在第一名等着我,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到时候我请你吃蛋挞。」
程子争向闻柏声伸出尾指,「敢吗?」
他站在落日里,眼睛里藏着明亮的光,还有张扬的野心。
闻柏声笑了,抬手勾住他的手指,很认真地道:「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