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没有将目光分给魏源一丝一毫，直直地盯着玻璃罐里的——一对眼珠。
“你喜欢？”魏源高兴地举起来，“美吗，他哭的时候可好看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知道你喜欢吗？”
胃口逐渐被喂大的自私阴险的小人。
看着沈未眼里流露出难过的神色，魏源更加兴奋。
他举起那瓶被灌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挑衅地晃了晃。
“想要吗？沈未，求我！”魏源大喊，“不然我就踩烂它！”
沈未摘掉身上的防护服和护目镜，沉默良久，“你想让我怎么求你。”
“我就知道，这叛徒对你一定有用！”魏源嘴角不受控地往上扯，再夸张一点都能裂到嘴角，“跪下，给我跪下！然后爬到我脚边！”
沈未低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你别想耍花招，我可是把这里封得严严实实，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我的钥匙，你逃不出这个地方！”
沈未刚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事情了。
“快点！”魏源加大威胁，“不然我立马踩爆这叛徒的眼珠！”
沈未那根向来骄傲的脊骨开始弯曲。
魏源癫狂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快了......就快了！他马上就能把这个天才踩在脚下了！
沈未一只腿最先开始弯曲，就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沈未猛然抬头，眼中冷厉毕现。
“想什么呢，傻逼。”
让我跪下，也要看你够不够那个资格！
手腕上的藤蔓脱落，虽然在一区里季木白的能力会有些减弱，但是更方便沈未操作。
仅仅只是一眨眼，魏源第一反应就是砸掉手上的玻璃罐，但被藤蔓阻拦住。
下一刻，魏源就被拴住脖子扯了过来，匍匐在沈未的脚下。
“咳咳咳——沈未，你怎么会有异能！！！”魏源不可置信地道。
沈未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专心地看着手上的玻璃罐。
里面的眼珠已经被福尔马林泡成标本，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光泽，那常常仰慕的乖巧的爱笑的············
“安奇呢？”
脖子被紧紧勒住的原因，魏源笑得很难听，语调又轻又怪，“你去丧尸堆里找他的骨头吧。”
“畜生。”沈未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咯吱作响。
藤蔓也随着沈未的心情加紧力道，魏源颈骨传来不堪受重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能被折断。
死亡的威胁笼罩在魏源的心头，让他止不住地颤栗，用尽全部力气大喊道：
“你不能杀我！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沈未丝毫不为之动摇，藤蔓顶端的四瓣嘴张开，消化液稀稀拉拉地滴在地面上，发出一道刺啦的声音。
强酸性。
能瞬间将人的血肉腐化掉。
显然当了领导依旧没让魏源丢掉最基本的化学知识。
“真的我没撒谎，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给你设下陷阱吗？！”见沈未不为所动，魏源咬着牙继续说下去，“是有人，有人告诉我，你一定会来一区探究竟，让我在这等着你上钩，就能把你瓮中捉······”
看着沈未逐渐难看下去的脸色，魏源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嘴快！
沈未心头再次压上一块石头，但是他感觉自己终于摸到边了。
摸到幕后之人的尾巴了。
“谁？”沈未面上平静，实则指尖都在紧张地发抖，“谁告诉你的。”
“先......咳咳......先松开我......”
沈未有些焦躁地放松藤蔓的力度，但是奠柏不乐意地盘在魏源的脖子上，四瓣嘴一直大张，就等着沈未一声令下，他嗷呜一口咬掉脑瓜。
“让它也走开！”
魏源惊恐地看着脖子上的东西，这湿滑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大张着嘴吞食的蟒蛇，十分恶心。
沈未不耐烦，直接加紧了力道，让魏源再次被扼住咽喉。
“说不说，不说现在就把你杀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魏源立马想起刚才濒临死亡的痛苦。
紧缠在魏源脖子上的藤蔓还威胁地呲着牙。
魏源顿时不敢动了，脸上鼻涕眼泪横流，再无以前的一点风度。
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脱口而出。
原来早在沈未在潼关的时候，就有人联系魏源，让他盯着沈未的一举一动，但是没想到的是，沈未身边多了季沉星，他根本无从下手。
后来又随着潼关事发，他潜逃s基地。
本以为一切相安无事，他也能好好地做自己的土皇帝。
没想到沈未也来了这里，这是b基地的那个人再次给他发布了命令，让他驱赶沈未。
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那个人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让他进了s基地的实验室。
这一度很让他费解。
“是吗。”沈未一个字都不信，“那人是谁，还有阻隔剂的配方单你是怎么拿出来的。”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很厉害，我以前还想着不听他的命令，但是他直接就把我的亲人给杀了，还给我发了他们被杀时的视频！我太害怕了！沈未，我不是故意针对你，都是他！都是他指使我的！”
沈未满眼厌恶。
话里话外兜着圈子地绕，就是不肯说实话。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短暂地闭了下眼。
昨天一晚上没睡，还要处理这些复杂的事情，纵使是他脑子也快炸了。
姑且算是魏源被威逼，但是从潼关到现在，一路上，魏源把人命当作儿戏。
好像他就是世间唯一的主宰了，可以任意决定别人的性命。
那些吃了被投药剂变成丧尸的犯人无不无辜。
那些本以为在医院就治愈却被拉去当人体实验耗材的异能者无不无辜。
还有那些买了无良药剂，指望在危急关头救自己一命的寻常人无不无辜。
而做出这些的罪魁祸首却哭天喊地地跟他诉苦，说他是无辜的。
多么好笑。
沈未原本情感缺失，很难感受到这些复杂的情绪。
但是在这却感到了极度荒谬。
魏源抬头望见沈未眼中的死寂，心里终于开始慌起来。
这次不一样，他能感受到沈未这次是真的要他性命。
“安奇，安奇他，他还没死，一切都是我骗你的，”魏源绞尽脑汁地想让自己活下来，“我就是拿双眼珠吓吓你，他现在被我关在隐藏门那里！”
见沈未不为所动。
魏源抖着嗓子尖叫，“从这个办公室就能走到，我桌上的有遥控器，可以直接打开隐藏门！”
太丑陋了。人心。
沈未被恶心地背过身去，脖间的藤蔓开始欢快地摇摆起来。
“不！不！沈未！我什么都说了，你不能杀我——”
话音戛然而止，藤蔓唰地穿过心脏。
搏动的心脏挣扎地跳动两下，然后恢复死寂。
血迹沿着藤蔓尖端往下滴。
魏源一直藏在手心里的淡灰色针剂也掉落下来，磕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还以为没人察觉。
殊不知当他刚开始小动作的时候，藤蔓就已将所有的事情告知沈未。
藤蔓张着大嘴，消化液像口水一样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不准吃。”藤蔓委屈地扭动几下，沈未道，“脏。”
然后指尖淡绿色光辉闪动，飞到藤蔓身上。
藤蔓高兴地打个饱嗝，撇下地上的人，飞快朝沈未爬去。
像一条灵活的小蛇。
在离沈未还有两厘米的时候被石子钉在原地，藤蔓无声咆哮。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他姑奶奶！别让我抓到你，小子！
“什么时候来的？”
“在哥哥骂他傻逼的时候。”季沉星从顶上的排气管跳下来，忍不住回味道，“真帅，很有本少爷的几分作风。”
沈未嫌弃地看了季沉星一眼，转身往外走。
“别急啊哥哥，你怎么能不等我呢！万一人家迷路怎么办······”
季沉星跟在沈未身后。
在跨过魏源尸体时，顺手将掉在地上的那瓶不知名针剂捡起来扔回空间。
随着季沉星那贱巴嗖的声音渐行渐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陡然亮起一道红光，接着又暗淡下去。
魏源拼死到最后，万般努力地套沈未的话，就是为了能让这份绝密视频发出去。
发到他的主人手上。
······
重新回到隐藏门，也就是许浩宇说的饵料室。
沈未的心情出奇的平静。
季沉星没什么意见地跟在沈未身边，只要是不涉及沈未性命的事，季沉星还是很纵容的。
“哥哥相信魏源说的话？想来这里找人？”
“不信。”
只是出于一种直觉，莫名觉得这里很重要，魏源想让他来，许浩宇却让他离开。
而安奇确实已经遇害。
沈未还不至于连真假眼球都分不清。
魏源那番说辞，只不过是看安奇在沈未心里有点分量，找托词给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至于那个人，沈未相信一定有幕后之人，但是幕后之人为什么一定要盯着他？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只不过比别人聪明了点，难道是他身上有那人想要的东西吗？
沈未不清楚，但起码确定了那人就在b基地的，而且地位不低。
而他还只是一个碌碌无名的小人物。
难保那人不会轻易将他捏死，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想到这，沈未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
季沉星察觉到目光后，朝沈未呲牙笑，露出上下两排整齐白亮的牙齿。
沈未在心里叹口气。
实在不行，还有这个小傻子在。
“怎么了哥哥？突然发现我的帅气了？！”
“闭嘴。”
“好嘞哥哥！”
又过了一会，季沉星实在没忍住，“咱们进不进啊哥哥，门开了。”
努力在做心理建设的沈未：······
不气不气，孩子大了不能打。
然后冷着脸跨进隐藏门。
季沉星嘴角飞快挂起笑容，又迅速扯平，将沈未拉在自己身后。
“别生气了哥哥，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扯着我的衣角。”
沈未内心黑线，当他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吗？还扯他衣角？
信不信把你头发全薅掉！
见沈未没有动作，季沉星见好就收。
先是握住沈未的手腕，再顺着往下滑，展开沈未虚握的手心，极轻地抚过掌心被掐出的月牙印，然后十指相握。
沈未没忍住偏过头去。
他从没告诉季沉星的是，比起做爱，他更喜欢亲吻和拥抱，又或是这样牵手。
季沉星微微低头亲下沈未的手背，话里没什么情绪，“哥哥心里难受就喜欢伤害自己。”
沈未觉得自己的心尖像是被羽毛扫过，让他的脊背都开始发痒。
或许季沉星发觉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沈未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一下，接着就被季沉星握紧，嵌入骨头的那般。
“走吧。”沈未轻缓道。
季沉星没接着追究，现下并不是一个好场所。
经过一个漫长的消毒间，隐藏在玻璃门后的秘密逐渐展开。
两侧墙壁上布满铁笼子，上面通着电，所以里面的丧尸会下意识地躲着不碰，藏在狭小空间的最深处。
丧尸大多肢体不全，身上还残留着被取样的痕迹，比如有的脸上缺块肉，有的被扒了皮，有的被抽了脊骨，只能在地上爬。
丧尸比常人抗造，只要不砍头，他们就能维持行动能力。
如果在外面上，那就是无往不利的神器。
但是在这里，却成了恐怖实验的最好材料。
被扒皮抽筋还能好好地，接着被使用，直至被榨取最后一丝价值。
天花板还有墙壁四周，丧尸碰不到的地方，都被包裹着隔音棉。
这也是外面的人听不见隐藏门里，丧尸嚎叫声的原因。
许是刚进完食，铁笼子里还存在一些新鲜的碎肉渣和大块难以嚼动的骨头。
这些都是被魏源从医院偷偷运送进来的病患者，然后被注射药剂转化成丧尸。
所以胆子不如外面的丧尸，灰质无神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怯懦害怕的神情。
沈未甚至在里面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那几个蜉蝣小队的队员。
但他们已经没了神志，嘶吼着冲向沈未，下一刻又被高压电弹出去。
失去弹性光泽的肌肉立马焦黑一片，散发出肉质烤焦的味道。
没什么新鲜的，空间里就是研究员的取样库。
魏源应该能控制铁笼子的开关，这才想着让沈未进入这里，观看丧尸分食的好场景。
唯一出他意外的，就是沈未竟然是个异能者。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未背过身，没看见魏源嘴角抽搐无声重复的那几个字，“样本自我更新了。”
但是却被藏在顶上的季沉星看的一清二楚。
季沉星握紧沈未的手，将一切压进心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未却未发觉季沉星的走神，俯身捡起地上残留的工作牌。
往后一翻。
姓名：安奇
性别：男
职位：助理（研究员）
沈未眼睛干涩，括号里面的三个字不是机器打出来的，而是安奇自己悄悄写上去的。
那是专属于他的一个奢望。
季沉星从背后捂住沈未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道，“哥哥，你再用这么深情的眼神看他，我会吃醋的。”
你的眼睛永远只能为我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