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好像都知道我们要出门了?”
云长生握着雪云剑,感觉没有清晨剑握着顺手,但有剑总比没有好。
他伸手颠了颠,将雪云剑收进剑鞘,背在了身后。
“修为到了渡劫,许多事情自然能够感应到。”
“比如感觉到今日可能要出门。”
林夕解释了一句,同样拿出剑鞘,将云雪剑归鞘,然后背在身后。
“想要出去玩就和我说一声,路上别太吵。”
“咿呀咿呀。”
小萝莉剑灵应了一声,安静的待在了剑鞘里,做乖巧状。
“师尊,师娘,月儿去收拾一下东西。”李月翻找着储物戒指,想着要不要把炊具全给带上。
在林夕颔首致意过后,她立刻领会了这位师娘的意思,一个闪身去往了厨房。
师娘是个吃货。
这是她在四季山待了百多年后做的总结。
至于师尊,虽然对吃的兴趣不大,但如果师娘喜欢,那么师尊也就会变得喜欢。
所以厨具炊具一定是要带上的。
“月儿还是一如既往。”云长生看着李月消失的地方,点了点头。
这徒弟收的不赖。
“她还是乾坤境的时候,性子就很好。”雪云剑解释了一句。
“修为高低对她而言没什么区别,师尊始终会是师尊。”
“确实是个很好的姑娘。”林夕也很满意。
一心修道没什么不好。
如果不能遇见特别满意的人,那还不如一心修道。
“接下来去哪?”
云长生抬头看了眼天空,山巅的风雪顿时止住。
堆积了几十年的积雪化开,水流声逐渐响起。
等积雪不再淹没长靴,积雪融化的趋势也就渐渐停止。
林夕试着在雪面上踩了踩,雪白长靴陷了进去,洁白的雪遮住了鞋面。
对于雪,她一直很喜欢。
林夕蹲下身,抓了一把满是凉意的雪,捏成了一个球。
“去蛊族吧。”
“当年答应了我哥,飞升前会保证林家香火不绝。”
“虽然后来出了一些事,但答应过的事情,总归是不好反悔的。”
“而且,现在的这位蛊族圣子很有意思。”林夕说到这,抓紧了手里的雪球。
她往云长生的方向看了眼,见云长生没这个兴致,就又把雪球放下。
“你这人挺没趣的。”林夕轻声嘀咕了一句。
结成道侣后,好像没什么多大的变化,甚至连夫妻间的趣事都好像变少了些。
不过人是自己选的,而且当初是她自己死活不肯离开。
没趣一点,也只能认了。
“蛊族吗?”
“蛊族出事了?”
云长生显然对现在的蛊族圣子是谁并不关心,不过林夕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对于现任的蛊族圣子产生了一些兴趣。
“阿雪前些年出门了一趟,她说外面的世道最近变得很乱。”
林夕踩着柔软的雪地,蹲下身,将鞋袜脱下。
起身时,纤巧的玉足被宽大道袍遮住,雪地里留下了一个个小巧的脚印。
她在雪地里行走,感受着雪花的柔软和寒凉。
“后来阿雪再出门的时候,我让阿雪顺便帮我去看了看蛊族的情况。”
“阿雪说,极北的寒冷降临了蛊族的生存之地,那里现在变得很冷,比四季山山顶还要冷。”
“那里的冬天也变得越来越漫长,一年里,有大半年是在寒冷中渡过的。”
“剩下的三两个月虽然会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
“曾经的蛊族圣地,已经不适合蛊族生存了。”
“蛊族最近正在准备南迁,不过南方的人不让他们迁过去。”
“他们可能要和南方的人打仗了。”
“将这一代蛊族圣子带回四季山就好,何必走一趟。”云长生看着雪地里舞动的身影,如画般的景色令他眼中泛起几丝波澜。
林夕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了云长生的方向。
“我让阿雪问过他,他不愿意,说是要与蛊族共存亡。”
她也不是很关心蛊族的死活。
当初也只是答应了林家血脉不绝。
而蛊族圣蛊,是她用来保护林家人的手段。
“那就抓回来,让他娶妻生子,到时他还想与蛊族共存亡,那就共存亡吧。”
云长生建议道。
如此做,林家血脉保下来了,某个很有责任心的蛊族圣子,也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林夕小跑到了云长生身边,她抬起手指,戳了戳云长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知道你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
“但想要破除太上忘情,总是要下山去感受一下人间的七情六欲的。”
“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林夕说到这,眨了眨眼,又补充了一个名字。
“也为了林多多。”
“你这手刚刚摸了脚。”云长生面无表情的看向了眼前的手指。
这手指刚刚戳了他的脸。
“你嫌弃我?”林夕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之前脱鞋的时候,确实摸了一下脚。
心里正感觉有点小小的郁闷,一只宽大的手将她的纤手握住。
“嘿。”林夕嘴角上扬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收敛。
“那就去蛊族吧。”云长生牵着林夕的手,漫步在洁白的风雪里。
小手很柔软,带着几分凉意,握在手里时,像是牵着一块温润的软玉。
路过林夕的鞋袜时,云长生弯腰捡了起来,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
“对了,你还没问,现在这任蛊族圣子,到底哪里有意思。”
“所以现在的蛊族圣子哪里有意思?”云长生顺着林夕的话头问。
林夕对此很满意。
这木头一样的男人,有时候还是挺有趣的。
她也没继续制造悬念,直接了当的说道。
“这一任蛊族圣子不仅有林家的血脉,还有你们云家的。”
“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云家后人所行之事,或许更有可能激发你的情感。”
说完,林夕将脸凑到云长生面前,笑着道了句。
“我们现在也算是亲上加亲了啊。”
“……为何会如此?”云长生偏过头,与林夕对视着。
这件事不会是林夕故意安排的吧,而且是很久前就安排的。
林夕像是看出了云长生的想法,她眯眼浅笑着,解释道。
“当两个修为很高的修士结为道侣,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后人彼此相遇时,就会不自觉的感觉对方很亲近。”
“最终走到了一起,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他们俩人很亲近,所以与俩人有血脉关系的人相遇,也会感觉对方很亲近。
云长生心里念叨着这句话,然后想着,几万年后,大街上会不会随便两个人相遇,都会觉得对方很顺眼……
他笑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林夕立刻眉开眼笑的抬起手,搭住他的肩膀。
“居然考虑到几万年以后了。”
林夕语气带着愉悦,可能是觉得勾肩搭背的姿态有些不雅,她又将手从云长生肩膀上放下。
那无处安放的小手很自然的又抓住了男人的衣领。
“放心好了,这种神异的事情,并不会持续太久的。”
“大概再过个一千多年,这种神异就会失效。”
“血脉越浓厚,看对方越亲近,如果血脉很稀薄,看对方就是一个陌生人,也说不定。”
“本来几百年内,这种神异就会失效的,不过林家后人每一代皆是蛊族圣子圣女,比起普通凡人活的久一点,生的慢一点。”
“蛊族的圣子圣女,都只抚养一个子女?”云长生看了眼抓着他衣摆的手,抬手将这只小手牵住。
“嗯嗯,都只抚养一个,这是圣蛊带来的弊端。”
“你是不是故意的?”
每代都只有一个人,那就只需盯着蛊族就好。
“当时没多想,后来才知道了这件事。”林夕点了点头,她往云长生身旁靠了靠,俩人手牵着手走进了山顶的宅院。
“我去看看有什么要拿上的。”
她松开云长生的手,在宅院的卧房里一阵翻箱倒柜。
“我记得你好像挺认床的。”
“其实可以不用睡觉,坐着修炼就好。”
“带上吧,万一用得上呢,而且我也挺认床。”
林夕说完,将整张床收进了储物戒指里。
床肯定是要的,有些事情总不能在地上做,而睡人家的床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云长生见此,懒得搭理她。
这是认床吗?
他都没好意思挑破。
“书桌也带上,没事你还能写写画画,没钱了还能把字帖卖了。”
“我记得你的字帖当初卖的挺好。”
“我记得你好像很有钱。”云长生看了眼屋里忙碌的身影,语气有些无奈的道了句。
他记得林多多挺有钱的,当初就没愁过吃穿。
林多多有钱,那林夕应该也挺有钱的。
“哦,当初林多多的银子,都是蛊族的。”林夕知道云长生为什么这么说,她一边继续翻箱倒柜,一边解释。
“看阿雪的描述,蛊族现在过的挺困难的,总不好再去用他们的钱。”
“……”云长生。
您这位仙人境界的祖奶奶可真行,当初竟然光明正大的剥削自己的后辈。
林夕没管云长生在想什么,仍然在房间里翻找。
“这几十年也不写点新的话本,路上无聊的时候,都没东西打发时间。”
“先拿以前的凑合一下吧。”
她拿起几枚玉简,装进了储物戒指里。
云长生闻言,没搭理他。
他又不是真的是个作家,上辈子的那点东西,早就都记到了玉简里。
云氏话本,以后不会再更新了。
“衣服多带点,你这人打架,打着打着就把衣服打没了。”
“上次不止把衣服打没了,还把肉身也给打没了,只剩了个头盖骨。”
“对了,你说猴子和桃树要不要带一个出去。”
“不将他们分开,我怕回来后,猴子死了。”
林夕说着,往山脚看了一看。
天见可怜的,记得这猴以前挺壮实的,然而现在都快成猴干了。
云长生在宅院里找了个石凳子坐下。
“别了吧,桃树刚有好转的趋势,把他们分开,以后猴子和桃树再遇到,猴子真的会死的。”
他觉得林夕这提议有点不靠谱,和谋杀猴子无异。
隐约间还记得入魔的林夕将他敲骨吸髓,连魂魄都没放过。
猴子和桃树要是分开太久,入魔的桃树再遇到猴子时会怎么做,云长生有点不敢想。
总之猴的下场不会好。
“诶,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把猴带上吧。”
屋里的女人显然也是想到了,兴冲冲的准备下山。
“……”云长生。
这小心眼的女人果然是在打击报复啊。
不就是当初那猴拦着你吃肉了,至于记到现在吗?
云长生将准备往山下跑的林夕拦住,他揉了揉额头,有点头疼。
他心里想着太上忘情破了之后,要不要顺着林夕一点。
不然按林夕这小心眼的性子,将来怕是要对他打击报复。
毕竟刚修炼太上忘情的那些年,俩人相处的并不愉快。
至少林夕肯定不是很愉快。
“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先不带了。”
房里的人嘀咕了一句,然后又念叨了小半个时辰,几乎将整个房间给搬空。
“差不多了。”
林夕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眼空了许多的房间,满意的点了点头。
该带上的,不该带上的,都带上了。
“月儿呢,该走了,去叫她一声。”
“她不是说要把厨房里的炊具给带上吗,怎么厨房好像没动静啊。”
云长生说完,从石凳子上起身,往厨房方向走了过去。
现在李月是整座山修为最高的人,她不主动出现,其他人很难找到她。
轰隆隆!
地面忽然一阵响动。
宅院摇晃了几下,接着,整座山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咦,缩地成寸,月儿这是想把整座山给带上?”林夕感应到法术波动,与云长生一起飞到了半空中。
“将山带上也好,有四季山在,就算真的有人来寻我们的麻烦,月儿应该也能应付。”
“不过四季山想要缩小还是挺麻烦的,否则我当年也不会总是背着山到处跑。”
她正说着,一层冰霜忽然从天空降临。
蓝色的寒流自下而上,缓缓将整座山都给覆盖。
山川河流,花草树木,还有树下的猴,都被染上了一层蓝霜。
四季山逐渐停止晃动。
一身鹅黄色劲装的女子出现在半空,在她身后,是一个模样与她相同的巨大虚影。
她摊开手,巨大的虚影也摊开了手。
云层被搅乱,飞雪漫天。
见到李月的模样,云长生想起了一句诗。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李白当年或许见到的不是雪,而是真的将白云揉碎的仙人。
唐朝时期这么多神仙妖怪,或许真被这位诗仙遇到过。
天上巨大虚影没有理会站在半空的这对夫妻。
她也有可能是没听到。
蓝色的寒流继续扩散,巨大虚影自天空垂落,虚影的手掌携着风雷声,抓向了巍峨的高山。
“极寒之地。”
虚影的声音震荡着虚空。
寒流几乎将附近的空间冻结。
巍峨的山在巨大的手掌中越变越小。
“类似于掌中佛国的法术吗?”
林夕见到天上的动静,解释了一句。
“可惜四季山没有这类法术,不然当初搬家会方便许多。”
而且少女力拔山兮气盖世一点都不文雅。
像李月这样,就很有仙人风范了。
某太师尊心里羡慕了一下后,就转移了目光,看向了被缩小的猴子,还有那两棵桃树和红杉。
见寒流退去后,他们又在山里活蹦乱跳了,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毕竟养了几百年了,还是有点感情的。
“师尊,师娘。”
天上巨大的虚影化为了点点蓝色的灵光,消散一空。
李月从远处飞了过来。
她继续将四季山缩小,然后找了根绳子,把四季山当成了挂件,直接挂在了脖子上。
“接下来去哪?”
“蛊族,我把方位给你。”
“好的,师娘。”
“此行只是看着,非必要,不出手,相公除外。”林夕说到这,与云长生对视了一眼。
云长生要是愿意出手,那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
那证明有事情撩动了他的某种情绪。
喜怒哀乐爱恶欲。
不管是哪一种情绪被撩动,都证明这种方法是能够成功破除太上忘情的。
“好的,师娘。”
李月点头应了一声。
在江湖里摸爬滚打了一百多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是她的习惯。
喜欢乱管闲事的,很多人的尸体都凉透了,修为低一点的修士也不例外。
就像当初的李月。
如果只有云长生独自一人去救她的父母,那云长生不一定能安然脱身。
……
……
世界犹如被李月缩地成寸的四季山,祂持续的缩小着,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
最近似乎已经有了减缓的趋势,然而造成的巨大影响,或许会延续无数个元会。
没人知道这是对的,还是错的。
当祂开始行动的时候,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没人能够反抗,
所有人都只能被祂裹挟着,顺着历史的车轮,向着前方的未知一直前行。
蛊族,就是被天地变化影响剧烈的一族。
极地的寒冷降临了蛊族。
当初茂密的山林已经消失,不能适应严寒的植被都已经枯萎。
地上只剩了一些枯黄的草,几块碎石。
石头和土黏在一起,被寒冷的低温冻结,用手触摸,只能感觉到刺骨的冰凉透过指尖传遍全身。
偶尔有风吹过,只是很小的风,可如果穿的衣服不够多,这点微小的风能让一个修炼了武功的汉子冻的直打颤。
要是站在外面被吹上一夜,那基本是活不成了。
曾经漫山遍野的动物和妖兽也已经不见了踪迹,蛊族人既没地方狩猎,也没有地方种植粮食。
如果不是迁移时被南方的国家阻拦,他们早就离开这个安居了上万年的蛊族圣地了。
嘎吱。
嘎吱。
这片极冷之地难得的迎来了车声。
车辙压着地上枯黄的野草,滚过坚硬的泥土。
驾车的是一个身穿鹅黄色劲装的女人,这穿着在这片极冷之地很醒目。
不过因为外面太冷,而且已经是晚间,几乎没有什么人出门,所以也就没人注意。
“希律律!”
白马嘶鸣了一声,马首回过头,可怜兮兮的看向了正在驾车的李月。
李月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鞭子,没有管白马的抗议,继续驾车向着远处有火光的方向前进。
“情况好像比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林夕掀开了车帘,坐在了车辕边,与李月坐在了一起。
她和云长生常年在四季山,对外面的寒冷没有什么感觉。
可连筑基期的白马妖兽都觉得冷,那普通人一定是很难在这里生存的。
三人本来想直接去蛊族的驻地。
后来林夕说,想要看看蛊族外围的情况,于是就驾了辆马车。
这白马是三人来的路上顺手抓的,当做代步的工具。
筑基的修为。
修为虽然不高,但也应该不惧酷暑严寒。
可如今却被冻的连连回首,想要罢工。
那四只蹄子更是被冻的有些发木,如果不是李月手里拿着鞭子,如果不是他吃过这鞭子的苦,白马早就在地上躺尸装死了。
“算了,别为难他了。”
林夕见这马叫的可怜,从马车上下来,松开了缰绳。
遇见是缘分,也是机缘。
既然这马这么想走,那就让他走吧。
“希律律!”
马蹄声响起,脱缰的野马如同白色的利剑,朝着远处奔走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的机缘。”李月放下了手里的鞭子。
见云长生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她伸手一挥,将马车收了起来。
“或许他更喜欢自由自在。”云长生对此没有什么感触。
跟着他们走一遭,最后走回了四季山,那或许真的是机缘。
可那种机缘,或许不是这马妖想要的。
“穿的好像太单薄了一些,就这样过去,有点不合适。”
“我这里有蛊族的衣服,冬装也有。”
林夕翻了翻储物戒指。
那些衣服是她做蛊族小殿下时穿的,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有。
不过已经许多年没有拿出来穿过了,被压在了储物戒指空间的最底下。
“月儿,穿上试试。”
林夕翻了又翻,打量了一下李月的身材。
当初她还没这么丰满,这些衣服现在来看,好像有些小了。
不过,勉强凑合着穿一下,还是可以的。
衣裳化为灵光,将俩人包裹。
李月穿好衣服后,凝聚出一面水镜,照了一下。
没了那身鹅黄色的劲装,她身上那身女侠的风姿被遮掩了不少。
衣衫上繁复的图案和奇异的挂式,让她多了几分异样的风情。
“我呢?”云长生穿着单薄的衣衫,语气幽幽的问了句。
林夕闻言身体顿住,她眸中闪过一丝慧黠,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只有女孩的蛊族服饰。”
“……?”
“那我自己想想办法。”
反正女装是不可能女装的。
夜色寂静。
寒冷彻骨的风在黑夜中拂过,荒草在寒风中摇摆,一地的荒凉。
“走吧。”
云长生身上穿着厚厚的皂青色棉袄,头上带了个毡帽。
他抹了抹唇瓣,原本红润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那唇瓣也失去了血色。
“梨娘做的衣服?”
林夕有些好奇的看了眼,随后眸中闪过一丝遗憾。
云长生看林夕的那副样子,没理会。
不管是林多多,还是林夕,好像都想看看他穿女装的样子……
“走了。”
他又说了一声,然后顶着彻骨的寒风,率先向着远处的光亮走去。
林夕见此,对着李月招了招手,然后与李月一起跟在了云长生身后。
寂静的夜色里。
棉靴踩压荒草的声音异常的清晰,被冻的发硬的泥土踩着有些硌脚。
空气中的水汽早已被冻结在地,呼吸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干燥。
如果吸气吸的很大口,能感觉到一大股凉气灌进了身体,凉意从肺腑蔓延,直冲天灵盖。
火光逐渐清晰了些。
云长生透过泥土做的屋子,还看到了土炕。
一户户泥屋矗立着,火光就是从这些屋子里发出来的。
云长生几人的动静似乎是被人听到了。
其中一扇屋门被打开。
是个有修为的中年男人,一只蛊虫附在他的身上,驱散着他周身的寒意。
“南方人?”
中年人似乎感觉有些奇怪。
不明白南方人干嘛不好好在南方待着,来这冰天雪地里干什么。
大半夜的在外面闲逛没被冻死,不是练家子,就是也有些神异。
他刚说完,身后又多了两个脚步,是林夕她们。
“主族的人?”
中年汉子看了眼林夕的服饰,嗅了嗅鼻子,闻到了属于同类的气息,那是蛊族蛊虫的味道。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许多蛊虫早就冻死了。
还没死的,都是些能够提供修为傍身的蛊虫。
他让开了身子。
“先进来吧,外面冷。”
“多谢。”
云长生点了点头,领着林夕俩人进了屋子。
屋里很黑,这家人没有烧火炕,也没见其他人,只有中年汉子一个。
或许是自认为自家孤身一人,穷的叮当响,没什么好抢的,也可能是认为自己的实力不虚云长生等人。
所以虽然云长生三人的行迹很可疑,但他还是将人放了进来。
而且,外面终归太冷了些。
后半夜还会更冷。
将两个身穿蛊族服饰的女人晾在屋外,这很不合适。
要是半夜起大风了,就算练过武,或者有一点修为傍身,那也极有可能会冻死。
“我这边还多了床被子,你们先凑合着住一晚吧。”
“有什么事,都等过了今晚再说。”
中年汉子说完,坐回了炕上。
他没有躺下,而是睁着眼,目光一直带着几分警惕。
“我今晚会看住你们。”
“如果觉得不习惯,你们也可以不睡。”
“明天如果还想留在这里,你们要先与我见过族长。”
“噗,相公啊,你要是换上我的衣服,就不会这么麻烦了,看把他吓得。”林夕朝云长生传音说了一句。
她声音里憋着笑意,显然对于云长生不穿她衣服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穿你的衣服,他才会更警惕吧。”云长生语气淡淡的吐槽了一句。
别人又不是瞎子。
一个大男人特意换上了蛊族女人的服饰,大半夜的潜入蛊族,这一看就是坏人标配。
这汉子可能还会猜测是不是有蛊族女子遇害了。
云长生身上的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的。
至于林夕俩人,可能是同谋,也可能是云长生的俘虏。
黑漆漆的晚上,行为举止奇怪的人。
任何可疑的猜测,都是有可能成立的。
李月感觉着灵力波动,想了想,还是没有截胡偷听。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将下巴磕在膝盖上,目光看着夜晚越来越汹涌的寒意。
“再过几个月,还会更冷一些。”
李月朝着林夕传音了一句。
她刚刚看到极地起了一股寒流,正在往这边吹过来。
大概三五个月的功夫,气温就会比现在还冷。
如果蛊族想迁移,这几个月内就要尽快决定。
“先看看吧。”
林夕迈着步子坐在了李月身旁,她往其他屋子看了一眼。
还好,虽然都冷的瑟瑟发抖,但这种天气,晚上还没有冻死人,现任的蛊族圣子看来干的还不赖。
等云长生想要坐下时,中年汉子的目光立刻向着他盯了过去。
他摇了摇头,挨着林夕坐下。
坐下后才发现,屁股下面好像垫了一层棉。
他又看了眼一直盯着他的中年汉子,果然,炕上已经没有了垫絮,只有一床单被。
几人都没在说话。
四季山一行人人也都是使用法术来传音。
夜色又深了些。
除了寒风拂过的声音,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到了后半夜,气温变得更冷了。
许多蛊族人被冻的四肢僵硬,棉被并不能带给身体多少暖意,而火炕已经熄灭。
这种寒冷一直持续到了清晨,屋外终于有了声音。
先是有一队人挨家挨户的敲门,然后发放柴火、火绒、粮食。
顺便查看昨晚有没有人冻死。
发完后,一家一家的登记。
如果有人真的坚持不住了,还会得到救治。
砰砰砰!
屋门响了响。
一夜未睡的中年汉子见云长生三人一晚上都没什么动静,警惕心消散了一些。
他打开屋门,外面已经能够见到阳光,没有夜晚时那么冷了。
“昨晚来了几个人,有修为傍身,宵禁的时候还在外面走,行迹很可疑,还有两个穿着主族的衣服。”
中年汉子一边登记,一边说道。
他没有领柴火和火绒,只领了一些吃的。
外面的人闻言,朝着屋里看了眼。
“我去和苗声长老说一声吧。”
“不带去见族长或者圣子吗,那两个女人穿的是主族的衣服。”
在蛊族,主族的地位很尊贵,任何与主族有关的人和事,都必须要重视。
如果是谁的家人,那就赶紧领走。
如果是偷摸混进蛊族想要搞破坏的,那该审讯就审讯。
“还是先带去见苗声长老吧,苗声长老的蛊虫能够分辨谎言。”
“好吧。”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