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心绪稍舒，瞥见周遭气氛略显沉闷，遂轻笑一声，试图转换话题：“闻听二位明日欲外出饮酒，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恰如春风拂面，陈强眼神立刻熠熠生辉，望向陈东，欣然言道：“明日我正好轮休，待你公务完毕，咱们共饮千杯酒！”


    军旅之人，多半好酒，此乃自古之传统。


    酒能激勇气，酒能显血性，军中之人饮酒之理由，多不胜数：壮行、庆功、思乡、团聚，皆需酒助兴。


    所幸他们饮的皆是黄酒，即便过量，亦不过误事而已，不至伤身。


    霍去病深知手下之人皆好酒，亦承认酒能助兴，否则他亦不会在河西留下酒泉之美谈。


    然他本人并不嗜酒，在他看来，好酒贪杯，便是好酒贪杯，能坦然承认自己贪杯之人，人品尚算可存；而那些硬将贪杯说成豪迈之人，人品便有些不堪了。


    闻听陈强与陈东对明日痛饮之期待，霍去病并未插言。


    他实在不解，为何有人偏爱那种晕晕乎乎之感，他甚至对此有些畏惧。


    酒逢知己、一醉方休？此乃大兵之所为，而他身为三军之主将，习惯于随时保持清醒之态。


    然虽不好酒，元狩六年新年刚过，霍去病却难得设下酒宴。因两位贵客不期而至，竟同时抵达朔方城！


    其中一位贵客，乃是右北平太守路博通，他曾与霍去病并肩作战，于漠北之战中攻打左贤王。


    此次他欲进京述职，特意“顺道”经过朔方。此“顺道”实则需多绕千多里路，足见其情深意重，令人心生爽快。


    另一位贵宾，乃是韩强。


    他趁着年节假期，不辞辛劳，远道而来，专程从繁华的长安赶到这朔方之地。


    无需多言，他深知霍去病独自在此过年，心情或许有些孤寂。


    自永昌里共玩蹴鞠之日起，他们已结下了十多年的深厚情谊。


    韩强此趟来回奔波四千里，只为探望霍去病，此情此景，实乃人生难得之爽事，令人心生敬佩。


    大半年未见，韩强细细打量霍去病，只见他眼神深邃，神色淡定，言谈笑语依旧如故。


    然而，不知为何，韩强总觉得他内心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忧郁，这更让他心中增添了几分探究的欲望，想要一探究竟。


    自甘泉宫春猎出事之后，陛下所谓的“鹿撞说”自然无人信服。


    韩强等人更是坚信骠骑将军绝无可能有意杀害李峰。


    “禁军校尉皆为李峰手下，他们均已作证，明摆着是误杀！”


    那段时日，每每听闻有人妄言谋杀，韩强皆拍案而起，与人争辩至面红耳赤，此等豪情壮志，实乃爽事也，令人心生畅快。


    霍去病手下之人，除李峰外，皆出身平民。


    赵韩强等人虽已封列侯，然心性仍如单纯军人，大部分时间皆在军营之中。


    即便回到长安，亦难融入权贵世家之圈子。


    毕竟时日尚短，他们这些刚从下层崛起的武夫，尚未被贵族们所接纳。


    至于宫廷之夺嫡内幕，更是遥远而复杂，他们从未想过涉足其中。


    然而，这并未影响他们的豪情壮志和兄弟情谊，反而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之间的深厚感情。


    然而，当丞相李和获罪自杀之变故发生后，韩强等人方才隐约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


    李峰之死，或许真与骠骑将军有关！但他们与李峰亦有交情，这跟他们对霍去病的感情相比，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无论他人如何言说，韩强始终坚信霍将军之所以如此行事，必有不得已之苦衷。


    更何况，眼见他被放逐在朔方如此之久，更是无法不为他的处境感到担忧和不平。


    今日之相聚，实乃为霍去病洗清冤屈、重振声威之爽事也，令人心生期待。


    今日霍去病设宴之地，乃是朔方城里赫赫有名的一座饭馆。


    朔方本为边塞荒凉之地，然自各项工程开展以来，人口逐渐增多，垦殖面积逐年增大。


    三年前设立五属国后，此地又兼具边市之功能，一座繁荣小城初现雏形。


    近一年来，为准备漠北二战，更是有大批军队驻扎于此。


    各色商人蜂拥而至，城中人口急剧增加，各种买卖亦越发繁盛。此等繁荣景象，实乃朔方之爽事也，令人心生欢喜。


    这家饭馆乃由五属国来的匈奴人所开设，并无其他菜式，招牌菜便是烤全羊。


    其烤制之技艺真心一绝，且物美价廉，因此迅速名声大噪。


    霍去病对于烧烤类美食一向情有独钟，然平常并无机会外出品尝。


    故今日之宴，实为难得之佳肴盛宴。


    邀来作陪之人亦不多，仅将两位客人熟识之校尉们邀至。


    这批人目前在朔方者仅四五人，然其中因漠北战功而封了侯的匈奴降将复陆支和伊即杆皆在列。


    故此小小一间屋内，竟聚了五位列侯，在朔方这么个地方，算是极高的规格了。


    此等盛况，实乃人生难得之爽事也，令人心生感慨与欢愉。


    故人重逢于边塞之地，霍去病心中欢愉无比，久违的笑容再次绽放于脸庞。


    今日，他真心实意地品饮了几杯美酒，与旧友共叙衷肠，畅谈天下大事。


    话题自然离不开军事，一帮军人们聊来聊去，总归免不了谈论这个他们最为熟悉和关心的领域，言语间透露出对国家的忠诚和对军事的热爱。


    路博通最为关心的是乌桓人的问题。


    作为右北平太守，他对塞外的乌桓人，以及更北边的鲜卑人有着深刻的了解。


    原本，这些部落都是臣属于匈奴左贤王的，但漠北之战后，左贤王的势力已经荡然无存，乌桓人势必会转而投降汉朝。


    如何处理他们，成为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也让路博通深感忧虑。


    霍去病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左贤王是他亲手打下的，以他那个“不给子孙留后患”的思考方式，善后之事他岂能不考虑？


    所以，当路博通谈到这个问题时，他立刻就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河西匈奴内迁为五属国，就我在朔方亲眼所见，成效还是不错的。


    以此类推，我们可将乌桓人南迁到东北几个边郡的外围，这样既能安置他们，又能顺便帮我们监视漠北匈奴的动静，实乃一举两得之策。”


    路博通闻言，思索片刻后点头表示赞同。他说道：“我赞同你的看法。


    这次我一路沿着北边过来，过了云中之后，对五属国的情形也多有所见。


    我觉得应该可以仿效这种做法，将乌桓人妥善安置。”


    同席的复陆支和伊即靬听了这番话，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他们的部众迁到了五属国之后，生活确实好过了许多。


    最主要的原因是不用再像河西那会儿天天备战、风声鹤唳的，现在的局面很安定，他们可以安心地生产生活。


    此外，这边与内地的贸易也方便了许多，边市已开，互通有无，各种日用品也渐渐丰富起来了，让他们的生活更加便利和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