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诚扒开挡在前面的最后两个人,一眼看见斐灵鹊的那一刻,剧烈跳动着的波涛汹涌的心,瞬间退潮,化成死寂一片的海水。
白诚纵使此刻胸有千言万语,却全都咽了回去,看着斐灵鹊那动情深伤的红瞳美眸,他呆呆的出了神,脑海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你这人怎么这样?”
“那里来的粗人,懂不懂规矩啊?”
“赶紧让开!”
“说话听没听见?”
……
白诚两旁的人推搡着白诚,可他坚定的身影,浑然不知,不为所动。
当黄固权对着外面的人吼了一声后,吵吵嚷嚷的众人不甘心的闭上了嘴,满脸怨气的不再吱声。
斐灵鹊用她那忧郁的眼神深深的看着众人,当他们安静下来后,她准备收回目光时,眼神落在了人群前排那个引起众怒的男子身上。
他那脸庞轮廓分明,嘴唇紧闭。凌乱的红发,下颚的胡渣无比令他看起来憔悴不堪。可他那红瞳大眼中那份迷茫而又坚毅的神色,令斐灵鹊心头一阵颤抖。
这眼神,纵使过了这么久,她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一天,自己的哥哥和他一同离别之时,她悄悄在角落里看见他上马车的那一刻,回头望着自己父亲的眼神,充满着不知所措与不屈。
记忆瞬间袭来,十多年来,这眼神依旧没变。
斐灵鹊的美眸中,在亮堂的小店中,泛起星星荧荧。她微微颤抖着娇躯,红润的小唇也跟着抖动,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浅动着俏眉,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的眼神却一刻也没离开过白诚。
是他吗?怎么会是他呢?不可能是他?
是他!就是毅月!眼神不会欺骗我!
她在内心一次次的否定,又一次次的肯定。她不敢相信,也不敢奢求,不远处的那个人就是毅月。
可他在看自己!
斐灵鹊与他对视着,白诚眼里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故事,从眼神中向她传递而来。而她心中荡起的海浪,也通过动人的眼眸传出去。
毅月的眼神,面容,身躯,在无数个深夜令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可无论她怎么思念,如何幻想,脑海中的毅月只有那活泼调皮,天真烂漫的孩童形象,这一定格,便是十多年。她也想象过,要是毅月还在世上,现在如今是什么模样?意气风发的枫国王子?行侠仗义的侠客?无所不能的高手?
……
斐灵鹊靠着这些美好的想象,支撑着自己的信仰。她无数次向神主祈祷,希望他还活着,祈求着自己的哥哥和毅月能够回到自己身边。就算毅月依旧对她视而不见,只要他们还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现如今,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副脸庞消瘦,憔悴不堪的毅月。那令人无比心痛的眼神里,写满了他所经历的痛苦,却不能与人诉说。
如果他真的是毅月,斐灵鹊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她不敢想象。
一串热泪,从斐灵鹊洁白无瑕的脸庞划过。
白诚瞧见这一幕,心如刀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眶红润。白诚立刻转身,逆着人群,疯狂的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些人,他想要离开这儿。
斐灵鹊见他转变态度,从人群中决然离开。她的心此刻被撕开一道口子,血淋淋的,却无人能懂。
她想要起身,去追逐他。就像当年他乘马车离开的时候那样。
可她心里又在向神主祈求着,这不是毅月,她多么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事实就是如此,她就是毅月,她不可能看错。
一串串泪珠,如小雨般,不停歇的滑落,此刻的郡主殿下,凄美的,也绝望的看着白诚的背影离去,消失在人群。
身边的女仆似乎感觉到了郡主殿下的异常,仔细一瞧,才发现郡主殿下已如雨中那洁美的莲花一般,泪花无声落下。
女仆十分慌张,连忙拿着绣花绢帕,为郡主殿下擦拭泪珠。
在场的人早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郡主殿下动容的流泪了。平日郡主殿下虽看起来忧愁善感,令人心痛不已。可此刻的郡主殿下,令他们更加爱怜心痛。
黄固权也有些懵,上一刻还在与自己强硬的对视,下一刻却如此柔情。他看了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令他感觉意外的人。
他轻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
婊子!在外面高清无比,我不相信你府中没有私藏白脸小生!
黄固权被斐灵鹊搞得十分难堪,在心里狠狠的骂着。在他眼中,整个天下处处充斥着欲望,就算你斐灵鹊貌似天仙,但也并非神仙,这么多些年,你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烟火,抵过人间七情六欲。迟早有一天,你迟早落入我黄家手里,到那时……
嘿嘿,黄固权想着想着,又邪恶的笑了起来。
白诚刚走,斐灵鹊神色便恢复如初,但洁美的脸颊上还有一道浅浅的泪痕,让她绝美容颜更加使人心生爱怜之心。
斐灵鹊没有说话,起身,干净利落的离开了小店。
铠甲护卫护在他们身边,从人群中穿过,给众人留下不可亵渎的娇美背影。她齐腰的红丝秀发飘摇着,就算是离开之前,也还拨弄着众人的心扉。
斐灵鹊走出街头,来到马车前,她左顾右盼,女仆见郡主殿下难得的期盼神色,却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寻找什么。
街道上人来人往,斐灵鹊第一次感觉到,在这个北阳城,此刻她不知道去哪,那么毅月呢?
她没有方向,心有不甘的叹息了一口气,然后便上车,向着秦府的方向而去。
众人见郡主殿下离去,然后也都纷纷离开了。
小店内也的人也陆陆续续相互告别离开,然后口中有礼的说着明晚见。
众人离去,都没有人主动向黄固权道别。唯一一个都是和他一桌的那个李公子,迫不得已勉强的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的跟着王家两位公子离开了。
黄固权不以为意,他不在乎。因为这些人不值得令他生气。因为他心中一直想着那个离去的美人,想着如何使法将她纳入自己房中,纵使你爹秦州王!
黄固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摇着头,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