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吴国王廷两大巨擎，陨一逝一隐，宛如苍鹰断翅，狮鹫弃目。


    \"王上，实在是不明智之举呵……\"


    苍老的吟游者摇头感叹，仅此一言，已是万般哀痛尽露。举杯数度，沉酗在今日的惊人动荡中。


    此人唤欧廉，辅佐两代吴王，始是阖闾大帝，如今则是夫差。吴国民生之重皆托付于他，赋税调控皆由其统筹，那五名陨落大臣中，便有一位出自其门下。


    “传言王上遭遇神仙显化，告知需寻奇珍异宝，凡神仙中意，即可换得长生妙药。”


    说话者坐在欧廉右侧，位于楼阁东向席间，面如止水，谈论吴王时仅稍动眼角，透露出一丝冷漠的沉稳。


    “此话可是出自尊妹之口，祁大人为何得知？”西座一名尚着朝服的中年官员质询，他是掌外交之职的九卿典客，祁恩。


    对方，那阴柔俊美的祝况，正是吴王后宫宠爱的祝美人之兄。对面坐立的是另一位九卿——宗正，姓姬，血脉中略沾王室，然而源于晋地。


    除了阴柔的祝况，余下三人皆在朝廷拥有显赫之位。


    \"事至如此，再无可为矣。\"楼下姬准恨声道，\"若此刻直言相劝，河底恐多几位冤魂。\"


    吴王的嗜杀，他半点不怀疑，若是哪日满朝腥风血雨，亦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今日仙人为何显现于吴王眼前。\"


    祁恩搁置酒杯，依凭楼台栏杆。窗外景致，月光照亮的灰云遮掩，姑苏城昔日的灯火只留下朦胧剪影。


    “听说，与越国使馆有所牵连。”


    “越国？”


    苍老欧廉并不清楚夫差今日行踪，身在城外巡查，故而对城中的事一无所悉。


    \"没错！越国使馆，那韦仲的首级竟被作为礼物献予吴王。\"


    早前的朝堂传闻沸沸扬扬，吴王的举动异乎寻常。先是屈尊亲访越国使馆，又将忠臣头颅当贺礼。


    若无五名大臣的悲剧，这事或许会让朝廷议论纷纷。


    然而韦仲品性恶劣，媚上压下之辈，与伯嚭之流如出一辙。单他身亡，说不定四人皆举酒庆贺。


    \"看来，越国必有图谋！\"


    \"早说过了，不可养虎为患！\"


    姬准满心怨念，从越国逃过灭亡的那一刻起，便不耐烦。再从吴王让勾践当牛做马，再到放他回国。一味的纵容让忍耐到了极限。


    “倒不关越国，听闻乃外人涉足，似乎与范蠡颇有瓜葛。”


    张三丰并非越国人，消息早已四散于朝。对于使者的身份，他们视若微尘。只要是异域人，一切都能容忍。


    对姑苏城的耳目，无人能比祝况更为周全。他的情报网遍布天香楼之下，又有何消息能瞒得过他？


    \"仙人……那这位外人莫非便是仙界使者？\"


    欧廉向祝况询问，宴会选择这里，自然因其消息最为迅疾，诸多疑惑他均问之祝况。


    “无法确定，吴王并未确认此人在否。此外，我并没有得到关于那位仙人的讯息，想来王上另有途径了解。”


    提及神仙，祝况也一脸茫然。即使他的间谍网络四通八达，但也仅能窥探凡世琐事。想要查出神仙行踪，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管怎样，明面上朝时绝不允许王上再这么下去，否则谁还会愿意为吴国效命？\"


    祁恩言辞诚恳，身为臣子自然有担国家忧虑的义务。即使王上现下已如失道，纠正其行，本是臣子的责任。


    \"自是，朝议会前，我会联络一批臣工共同进谏，毕竟神仙难觅，过于虚幻，不合现实。”


    欧廉胸有成竹，内心早已列出名单，届时集几十位乃至上百名臣工同上奏谏，应当能起到制约作用。


    “今日五命……”


    姬准略有顾虑，联名若惹怒吴王，怕是群首皆难保。


    \"无碍，那些老臣昔日均与阖闾王有过共事，论资历也算是王上的尊长，真要对他们动手，那吴王便是真疯狂了。\"


    选择哪些人来施压，欧廉心中有数。孝治天下的原则，君主也须恪守。


    \"祝诸位明日军门告捷，愿王上能早日回归正道！\"


    祝况举起酒杯，恭贺道。真正的宴会，至此才拉开帷幕。


    \"咚！咚！咚！\"


    烛台上，烛火忽明忽暗，已燃烧大半的烛芯在静夜里微作轻响。榻上的张三丰眸微睁开，意念略扫便知何人。然目光转向狼藉的房间，衣物四散，他起身的决定已然定下。


    他轻拨落在肩头的玉臂，望见西施熟睡的宁静侧颜，微一摇头。


    又有谁会想到，温文尔雅的佳人，在床上之下竟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无声起身，未曾惊动仍在沉睡中的西施，她今日劳累至极，此刻自然酣睡甜密。毕竟，她并无弄玉紫女般的武学修为，只是一个柔弱的凡俗女子。


    穿衣整装，淡然从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