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昊天上帝的长考，老者不急不躁。


    他端起一杯清茶，笑吟吟的轻抿一口。


    御花园中只有他们两人，仙雾缭绕，出尘而悠然。


    种种难得一见的奇花绽放，先天灵根遍植园内。


    趁着昊天长考，老者朝亭旁轻瞥，正见一只九色鹿慢悠悠的走来，无比懒散。


    走到近处，它随意低头一咬，将一株生长了近百万年的七叶草咬掉一片叶子。


    这株七叶草属于先天灵根中的一种，虽不是蟠桃等十大灵根之一，却也生死人肉白骨，凡人食之，能洗涤五浊之气，化为最纯净的仙灵之体。


    这头九色鹿慢慢的咀嚼，很人性化的将双目扬起，像极了皱眉。


    它勉强搅碎吞服，嫌弃的看了眼剩下的叶子，然后慢悠悠的走开了。


    老者完整的看完这一幕，将手中茶盏放下，捋着胡须看向昊天，笑着道：“昊天道友，不知是谁这么大面子，竟能请动你来拖延老道。”


    昊天抬头，食指与中指轻夹黑子的黑子放下，却未落在棋盘上，而是重新放回了盒内。


    他面色不变，只是看向了对方。


    老者见状继续轻笑：“道友不言我亦知晓，如今那艘界外小神的船上，可有着不止一位大罗。


    其中能请动昊天道友的，更只有一人。”


    昊天眉头微皱。


    他不奇怪元始天尊知道此事，但现在谈及就有些奇怪。


    大罗无始无终，时间的概念对他们而言并不适用。


    就比如现在的他与元始天尊，就与洪荒不处在同一时间线内。


    过去、现在、未来，对于他们而言是并行的。


    他们本身的大罗之道，将三者合一，能处于时间线上的任意一点。


    不过正因此，对所有大罗来说，三者合一的“现在”亦是存在的。


    所有大罗在洪荒中，共同认可的一个前进的时间线，便是他们的“现在”。


    也是诸天万界运行的“当下”。


    而这个“当下”，才刚刚到达虚神族神舟降临玉虚宫前。


    陈枫等人还未动手。


    正常来说，在大罗没有动手的时候，这种“小事”是不会引起元始天尊的注意的。


    除非……他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件事。


    昊天表面不动声色，依旧没有回话。


    元始天尊云淡风轻，突然转了话题：“说起来，昊天道友下个纪元想卸任玉帝是吧？”


    “嗯？”昊天眉头轻皱。


    这话题可不同刚刚，像陈枫请他出手这种事，毕竟有迹可循，若元始天尊留心，不难察觉。


    可他卸任玉帝这回事，他从未与旁人提及过，只对道祖有言。


    这种情况下，元始天尊怎么能知晓？


    大罗自有隐秘，旁的大罗无法探知，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对方是“盘古”就有所改变。


    就算是陈枫这种新晋大罗，一心想隐瞒某事，只要做的够隐蔽，一样不会被察觉。


    更别说是他。


    元始天尊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笑着道：“我乃诸果之因，万般因果皆因我而起，知晓此事又有何值得惊讶？”


    他说的轻描淡写，又有一种智珠在握之感，若是旁人，说不定还真被他唬住，认为他无所不知，连大罗隐秘都能窥探。


    但昊天上帝不吃这一套。


    他只是淡淡道：“大罗无因无果。”


    元始天尊见没唬住他，也不尴尬，只是哈哈一笑道：“昊天道友果然非常人，贫道也只是猜测罢了。


    道友把持天帝之位数百个纪元，统御诸天，早已将此道参透，继续坐下去也无裨益，反倒是会被天帝之位束缚，难以更进一步。


    想要卸任，也属常态，贫道随便一猜，做不得准。”


    昊天看向他道：“天尊此言，究竟何意？”


    元始天尊继续笑道：“简单，昊天道友卸任玉帝，无非是想更进一步，而遍观洪荒，能入道友眼中者，唯剩‘盘古’，道友想做‘盘古’，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昊天沉吟，已知晓元始天尊用意，心中盘算起来。


    这是对他开价了。


    看起来，后土组建十二祖巫，伏羲暗中的一系列动作，让三清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也开始拉拢“战友”了。


    他露出笑容，暗中讨价还价道：“天尊看，朕能作价几何？”


    元始天尊收敛笑容，也沉吟了起来。


    思索片刻，他试探道：“盘古开天辟地，有八十一化，我做主，下个纪元给道友一个盘古出身，你觉得盘古清气出身，如何？”


    昊天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在盒子中拿出一枚棋子，轻轻落子。


    这是无比犀利的一步攻伐，有进无退，直接杀入了白子的腹地。


    这一字，表明了昊天的态度。


    盘古清气，乃盘古八十一化中的天清之气，谓天之本源，乃“天”的代称。


    在盘古出身中，算中等偏上，并不算差。


    可问题是，他昊天把持天帝之位数百个纪元，传说流传诸天万界，便是纪元更迭也无法覆灭。


    他本人，早就是“老天爷”的代称。


    盘古清气，那原本就是他的东西，有没有这个出身，对他而言毫无区别。


    这元始天尊明显在空手套白狼。


    见他落子，元始天尊也明白对方的态度。


    又想了想道：“不如我再退一步，昊天道友若愿意，今日玉虚宫之事，贫道便不知晓，专心陪道友下棋，可否？”


    昊天笑了，他轻哼道：“天尊，这可不是开价的态度，玉虚宫之事左右不过小事，你拿来加码，未免小家子气了。


    你若想离开，自去便是，且看我能否拦下你。”


    他撂了狠话，又补了一句：“便是你神通无量，我拦你不住，但你三清把持盘古之位多个纪元，早已惹了众怒，我无非去找伏羲合谋，大不了也在他妖族天庭谋个帝位。


    或去找后土，做一做那第十三位祖巫，也未尝不可！”


    见他态度，元始天尊迟疑片刻，随即一咬牙道：“既如此，昊天道友，下个纪元，我们许你先天一炁出身，为天地演化之始，盘古八十一化第六化，何如？”


    昊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片刻后，他放下茶盏露出笑容。


    “天尊，该你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