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差不多时,姜织口袋里手机振动,是姜国山的电话。
她跟吴桐雨说了声,起身去接。
「是不是要上晚自习了,不方便打电话?」打通了姜国山才想起来。
姜织起身往店门口走,小声说:「我还在跟桐雨吃饭。」
「怎么这个点才吃,学习不要太辛苦了,要适当劳逸结合。」姜国山关心几句,才切入正题,「我打电话没什么事,再跟你确认下晚上补课结束的时间,还有你宵夜想吃什么?」
「吃清淡一点,我晚上吃了烤羊腿。」好吃是好吃,有点腻了。姜织对羊膻味的接受程度一般,说起这觉得空气中膻味刺鼻得很,不自觉地往餐厅门口走。
目光不经意地扫到街上时,看到了靠在电线桿上的沈译驰。
他似乎也在打电话。
几分钟前,姜织离开座位没多久,沈译驰的手机也响起。他路过在餐厅角落接电话的姜织,走出餐厅,接通了弟弟拨来的视频电话。
沈一星向他展示自己在学校活动中获得奖章,以及爸妈对他获奖的奖励。
小孩子说话慢,逻辑一般,一件事颠来倒去,加上开心,说了好几遍。沈译驰靠在一根电线桿上,看这个跟自己七八分像的小男生被爱意包围的模样,记起自己七八岁时的事。
可能是他小时候只要参加比赛,次次拔得头筹,奖章奖状拿到手软,家人便不稀罕了吧。因此,他并没有得到过什么奖励。
沈译驰细心地守护着儿童的天真,问:「我给你个什么奖励好呢?」
沈一星眼睛放亮,期待地两手捧着手机:「什么都好!」
「那——」
沈译驰的话被视频那头背景音里女人的声音打断,唐湘汶跟沈一星说了句什么,问:「是哥哥的电话?我跟他说一下。」
沈一星嘟囔着「那妈妈快一点哦,我还没跟哥哥聊完」,不情愿地把手机交出去。
唐湘汶拿到手机,通话模式已经被沈译驰切换到语音。
听她让自己明早回家吃饭,沈译驰眼梢眉角的轻松笑容已经敛干净,恹恹地垂着,逆来顺受的冷淡姿态,说:「妈,我已经开学了。」
「哦,那你开学前不回家吃顿饭。」唐湘汶丝毫不记得沈译驰年前就跟家里说过的开学时间,和声细语地跟沈一星说「晚上不要吃太多零食,不消化知道吗?」,转头公事公地说教大儿子:「我听你卢阿姨说,小悦在家里不吃不喝哭了三天。你又怎么着她了?既然已经开学了,就跟小悦好好相处,她忙艺考耽误了文化课,你帮她补补,听到没?小悦从小喜欢你,你收收你的臭脾气,不准欺负她。」
仿佛除夕那晚的场景重演,沈译驰轻微嘆气。
「妈你这不是知道我脾气差,不会说话吗。就别乱点鸳鸯谱,让我败坏了两家人几十年的感情。」唐湘汶被他油盐不进的脾气刺得嘶了声,没等插话,沈译驰浑然不觉,自顾道,「你跟我爸要是觉得卢家不错,想推我出去联姻,明说我也不能拒绝。谁让你们是我父母呢,生我养我,给了我这么优渥的生活条件,我知道报答。」
唐湘汶急躁:「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还不是你自个儿拈花惹草招惹对方,多自信阳光的一小姑娘,被你弄得快抑郁了。我让你跟人家好好相处是要害你了吗?从小就一副被害妄想症的态度,你亲爹亲妈有那么坏?」
沈译驰喊了声「妈」,盯着路边戴毛毡帽的大爷和他烤红薯的推车,掏心掏肺的语气:「你很好。但我话好说坏说你都不爱听,你看我不顺眼干嘛还要来找气受呢。别气了,当心乳腺结节。」
沈译驰结束通话时,不远处卖烤红薯的老大爷还在。夜空少星,北风冷冽,沈译驰出来打电话没穿外套,这会儿冷得厉害,将举着手机冻僵的手藏在口袋里暖了会,抬步朝那边过去。
「怎么卖的?」
老大爷口鼻遮在围脖下,口音不清地报了个价。
「还剩几个?」沈译驰瞧着老大爷拿着夹子翻捡的动作,说,「我都要了。」
「诶,好!小伙子,是给同学带吗,我跟你说我这红薯溏心流着蜜,好吃着呢。」
沈译驰兴致不高,两手抄在口袋里等大爷称重,一直没说话。他皮肤白净,个子虽高,但夜晚笼罩下,区别于成年人的学生气让他显得有些文弱,不声不响又心软很好拿捏的样子。
只见大爷秤桿晃了下,没等沈译驰看清秤砣坠在哪个刻度线,便一晃把装着红薯的袋子摘下来,嘴里乐呵呵地说:「给你打得高高的……我多给你拿几个袋子,你回学校方便吃,一共是一百六十块钱。」
「多少?」沈译驰抬眼瞧大爷一眼,「八个红薯一百六,大爷,您这个秤砣有二十斤吗?」
「什么二十斤,有八斤撒,你这个学生瞧不起老头的眼神啊。」
回忆起大爷那句含糊的带口音的——「是八块。」,沈译驰被自己给气笑了。
他懒懒散散地站在那,肩上藏着山海般磊落光明,喜欢是明确的,厌恶也是明确的,从不遮掩。他边拿手机边说:「北京都不敢卖定这样的物价。」
老大爷见沈译驰拿出手机要扫码,笑呵呵地将收款码的牌子拿到亮处:「不一样的嘛,我这个好吃,你回去尝尝就知道了,我天天来这的,放心撒,不好吃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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