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旺，沧水水军在河东的新驻地在何处？”
杨不平同样阴沉着脸色询问道，陈旺赶紧回复：
“距离河东任城不足百里有一处红石滩，河东水军的新驻地就建在那里。”
李无锋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闭上眼回想了一下后，开口问道：
“是盛产沧水银鱼的那处红石滩吗？”
听完陈旺肯定的答复后，李无锋暗暗叹气。
那处红石滩是沧水转向冲刷而成，是东岸少见的深水，在千万年自然雕琢之下，形成了一处内河弯。
在河弯最窄处，只需一根百米铁索就可以轻易将内港封锁，阻断所有意图进攻的舰船。
沧水水军迁移到红石滩，摆明就是将占据河西之地的三川视为假想敌而做出的谋划。
杨不平思索片刻，突然问道：
“大将军，红石滩和任城之间联通是否方便？”
李无锋回想一下后，才说道：
“以前我在河东李氏族中时，会去红石滩打鱼补贴家用，一来一回就需要六天时间。”
“按照中原战马的脚力，从任城到红石滩最快也要半天。”
杨不平掐算了一下时间，又问起陈旺。
“目前河东的水军驻地是否有协防之兵？”
李无锋瞬间明白了杨不平的用意！
水兵不善于陆战，抵御骑兵的能力极差，一般都会有郡兵驻防在附近，防备被突袭。
但沧水水军却是特例，虽然按照战时训练配备，但左近都是中原腹地，平日里根本不用担心有敌人能够千里奔袭。
所以沧水水军早已习惯了没有郡兵协防，这次迁移事出紧急，很大可能河东郡也只有郡守等寥寥数人知晓。
那么，东岸就有可能如同现在一样，军港没有任何协防郡兵。
仓促之下，恐怕东岸军港连基本的防备体系都没有建立。
这是一个机会！
李无锋在得到陈旺准确消息后，和杨不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懂了对方的意图。
“离姜，你立即返回玉关，告知雷虎不用集结兵力了，马上筹备本部精骑，到漕帮码头集结。”
“陈旺，立即调集你所辖所有渡船到码头汇合，同时密切关注沧水水军动向，每半天回禀一次消息！”
两条命令同时发出后，李无锋立即起身奔赴漕帮码头等待。
三天之后，沧水水军大队船只奔赴河东，河西军港只留下少量兵员和往来小船。
而这三天，雷虎麾下的五千精锐骑兵已经陆续集结完毕，这五千人都是见过血的百战精锐。
陈旺的麾下数十艘大小船只也已经准备就绪。
对面有漕帮为便于走私而设立的秘密基地，平日里就有不少三川从草原弄回来的牛羊通过这里运往帝国腹地。
现在运送些马匹自然不在话下。
先送人后送马，用了整整两天，这五千骑兵终于被送到了河东境内。
此地距离红石滩不过三十里地，沿途只有三个村庄，如果趁夜色前行，用不上整夜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红石滩附近。
雷虎因为要坐镇玉关，所以委派张龙张豹两个结拜兄弟统兵。
这两位随着雷虎在军中地位的提升，同样水涨船高，如今已是旗长级别的军官了。
所有骑兵都把平日衣服套在铠甲之外，趁夜色厮杀，根本无法辨别这是哪里的兵马，战后也方便三川和稀泥。
虽然明眼人都能猜测出事情的真相，但李无锋已经不想顾忌太多了。
沧水水军调动，说明帝都已经做出调整，如果不先下手为强，很可能就要坐以待毙！
就凭漕帮这帮兄弟，根本无力和沧水水军争锋。
李无锋安静的观察着天色，今晚就是行动的开始。
但小舞却万分急切的从玉关方向赶了过来，目前她依然在雷虎麾下效力，能够动用到她来传信，说明信息十分重要！
“大将军，帝都昭告天下，沧海帝突发暴病而亡，因诸位皇子年幼，宁王奉诏兄终弟及，登基为帝，年号沧宁皇帝！”
“沧宁皇帝同时明诏天下，宣镇北王沧东海、止戈侯李无锋入京祭奠先帝，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李无锋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阴沉了起来。
明昭天下！
奉旨入京！
宁王果然用出了大义名分这一招！
这说明，帝都针对北疆和三川的防御布局已经完成。
“杨先生？”
杨不平早已日夜思量应对之策，此时面对询问，已经胸有成竹。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明确李无锋的态度！
一个明确的态度！
“大将军，你意如何？”
见李无锋露出不解之色，杨不平屏退了包括离姜在内的所有人。
“无锋，你现在必须要明确一件事！”
“你是要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权臣？”
“还是要做一个挽狂澜于既倒，义薄云天、青史流芳的治世名臣？”
杨不平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或者成就不世霸业，执掌天下，登临九五，开万世之基，创李氏王朝？”
李无锋悠然一叹！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
即便自己依然纠结，依然胸无大志到只想和李清音携手平静度日。
但自己的所作所为，无论是自愿还是被动而为，早已经偏离了原本的预想。
如今一念之间，无论对错，无论选择如何，都将是自己的尸体或者别人的尸体，尸横遍野的结局！
但这个选择必须做出！
因为三川十万之兵，百万之民，需要一个选择。
只是，李无锋现在依然拿不定主意。
退一步深渊，进一步荆棘！
选择难做，难做选择！
“杨先生，请容我思量一下！”
杨不平了然的点了点头。
“无锋，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在我们回到东川后，都必须要有所决断，否则当断不断、必受其祸！”
李无锋抽出马刀，默默的骑上战马。
“杨先生，你说错了！”
“不是我们回到三川就必须做出决断！”
“而是明天凌晨的一战，将决定我们是不是有做选择的机会！”
“此战胜，进退有据，海阔天空！”
“此战败，偏安一隅，静待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