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规定是6点下班。


    戴悠悠每天过来坐班只要坐满4个小时就够。


    她是1点来的，5点就可以离开。


    因为连续大雪，即便才5点，窗外也昏沉沉的即将入夜。


    王小波考虑到悠悠小女孩一个人太晚回去不安全，所以5点刚过一刻，他就起身招呼大家去聚餐。


    这个决定并没有提前告知戴悠悠。


    所以当他宣布时，所有人都兴高采烈，除了戴悠悠。


    “聚餐？”悠悠望着王小波，小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脸庞。


    吃饭可是要摘口罩的啊。


    她可是一直谎称自己轻微感冒不舒服，坚持戴口罩的。


    可现在……


    方程一眼就看穿了悠悠的小心思，不过神色如常。


    一个人只要加入群体，总需暴露一些小秘密一些软肋出来，无人例外。


    悠悠对自己的龅牙太介意太敏感了，总是遮遮掩掩对融入社会可一点没帮助。


    年轻人，总有一天你要学会勇敢面对世界。


    hoho


    “嗯，怎么了？”王小波察觉到戴悠悠退缩的目光，以为小姑娘晚上早有安排。


    “我能不能不去啊？”女孩小小声说着，觉得自己很无礼，这一看就是为她设置的聚餐。


    可同事们的好意，还是自己的自尊心来的更重要吧。


    “那怎么行！”徐小婉蹦了出来，一把搂住悠悠的手臂，兴奋道，“今晚你可是主角，没有你我们怎么迎新？走啦走啦，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去吃好吃的！”


    她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就拽着纠结的戴悠悠往外走，率先开道。


    对于美食，徐小婉是没有抵抗力的。


    更何况，今晚还是寿喜烧自助，可以和牛海鲜吃到扶墙出。


    两人经过方程身边时，戴悠悠向方程投去求助的目光，小鹿般可怜，然后后者歪歪头撇撇嘴无动于衷。


    这个渣男！就想看我出洋相！


    戴悠悠气死了。


    刘子丰和张亮对望一眼，什么情况？！


    这两人认识的吧？认识的吧？认识的吧。


    ……


    畅吃和牛套餐六份，268一位。


    饮料自取，冰激凌自取，甜品自取，和牛海鲜随意吃。


    这个价位可以吃上刺身和特色菜了，除了嘴巴已经吃叼的方程，众人都是满意的不行。


    因为女店员戴着口罩，戴悠悠进店并不会显得很突兀。


    徐小婉像只快乐的小猪，拉着戴悠悠先去拿饮料和甜品。


    这家店她吃过，对日韩品牌的饮料和日式甜品情有独钟。


    两个女孩抱了满怀的韩国乐天的果汁饮料和乳酸菌饮料，小罐装罐罐不重样，把六人桌摆的满满当当。


    当中的六人桌，方程懒得动坐中间，右手侧是王小波，左手侧是张亮，对面正中是徐小婉。


    主菜未上，徐小婉冰激凌已经吃得直哈冷气，那大快朵颐的样子简直像在吃包子。然而她边上还放着奶油大福和青提大福。


    戴悠悠望着她仙瞳一眨一眨，总算明白这位姐姐为什么那么胖了。


    “别光看我啊？你也吃啊。”


    徐小婉指着悠悠面前的提拉米苏冰激凌。


    戴悠悠摇摇头，“等会儿。”


    呵，这小姑娘还真腼腆，徐小婉也不再催。


    王小波以为戴悠悠懂事，在等他这个组长号召开吃，于是他随便拿起一罐饮料，冲大家道：


    “来，我们一起热烈欢迎我们组的新人，戴悠悠同学！”


    “欢迎欢迎。”


    “欢迎我们组多了一位小美女。”


    哗~大家全部举杯，目光齐聚戴悠悠，目光中满是期待。


    还没见过戴悠悠口罩之下的面容呢！


    何止是期待，简直有点小激动。


    平时闷闷的刘子丰此时心脏跳的最厉害，最近和女友的交流很稀薄，早安、中午吃什么、晚安，日复一日，跟打卡一样。


    女友说要考研，周末也没空出去玩，加之大雪的缘故，刘子丰也没觉得突兀。


    不过，已经有四个礼拜没一起度周末了啊，明明相距也不过几公里。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远去，却不愿相信，不敢相信。


    但戴悠悠的突然出现，仿佛给他的灵魂重新注入了活力，他现在改bug的速度都提升了，提升了一倍都不止。


    哎，已经开始盼望周六下午的加班了，即便此时那双星眸近在咫尺。


    戴悠悠艰难地举起了一瓶椰子汁，冲大家举了举。


    “干杯！”徐小婉率先动员道，一仰头就把罐子里的果汁干掉一半。


    众人纷纷先干为敬。


    戴悠悠不知所措地望着众人，最终目光停留在方程身上。


    救救我啊……


    -


    戴悠悠从来不习惯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的龅牙。


    即便在家也是如此，因为婶婶和妹妹总是嘲笑她的龅牙。


    来到魔都上大学，她一开始自己独自吃饭。


    三个月后才有了闺蜜王晓燕的陪伴，九个月后换成了邓浩相伴。


    实在怕与人相处。


    高中时还龅牙朝天不戴口罩的她，只有过一个追求者，而那个男孩还被人嘲笑。


    于是男孩要求戴悠悠戴口罩。


    戴悠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感觉深深被冒犯。


    自己真的就那么丑？


    丑到需要口罩掩面？


    她自然是不会答应男孩的无理要求的。


    于是男孩走掉了，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少女的初恋梦还没开始就摔得稀碎。


    有时候，那些男孩就是这么残忍。


    高三下学期，好心的叔叔不顾婶婶的阻挠，硬是带她去做了第一阶段的正牙。


    为此家里没少吵架。


    妻管严的叔叔难得硬气一回，说悠悠只要把牙齿整漂亮了，以后工作恋爱婚姻一定一帆顺利。


    但随即又为难道，万一他断供了第二阶段的正牙费，那靠自己努力也一定要把牙齿整漂亮。


    戴悠悠明白，叔叔在家里是三等公民，只比自己高一等，第一阶段的5000块都是戒烟戒酒攒下来的。


    就为了自己大学毕业走上社会前变得漂漂亮亮。


    可她原生家庭缺失，外加打小被人嘲笑，也社恐啊。


    虽然答应了叔叔要努力，但终于还是被恋爱耽搁了没打工。


    都大二了，第三阶段的正牙费在哪儿呢？


    叔叔自从打了第二笔费用之后，就没再吱声了。


    正牙，都快成了戴悠悠的心病。


    而这种焦虑在她被莫名其妙评选为林大第二校花后，达到了顶峰。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真的。


    别人越夸赞她，她越觉得自己是个骗子。


    用口罩欺骗了所有人。


    只有王晓燕和邓浩接受了她的龅牙。


    邓浩在她正牙的第二阶段介入了她的孤独。


    邓浩曾说会把她的牙彻底治好，让她成为林大最漂亮的女孩。


    但是，邓浩最终食言了，弃她而去，她的初恋又被踩得稀碎。


    不如让自己戴着口罩一个人过下去好了……


    -


    “悠悠，你不喝吗？”徐小婉碰了碰戴悠悠的杯子，目光却落在女孩的口罩上。


    所有人都如此，所有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古怪。


    她的口罩之下，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