洹载呼吸都停了一瞬,然后低下头:「嗯。」
「我就说嘛,啥明星突然退出娱乐圈,都是钱赚够了,要准备结婚的。」白女士跟老吴唏嘘。
老吴跟抬眼望着他俩的洹载解释:「吴樾他妈,以前还追过那个木村拓哉,就那个日本歌手,在自己演唱会跟粉丝宣布要结婚的那个。」
「2000年。」白女士想着,不免动容,「但是也没招,女方可是工藤静香,输了呀。」
「还输了。」老吴嫌弃道,「就像你见过那男的似的。」
「那咋,你不也天天唱小虎队啊?」
「你们还追过星?」
我瞅着我爸妈,不敢置信。
「你妈还喜欢过费玉清呢。后来就意识到追星没前途,老老实实过日子了。」老吴挤眉弄眼,引得白女士大拳直捣。
「怎么就扯到这了。」白女士老关切地瞅着洹载,「你呢谈了多久了?」
洹载往嘴里塞着橘子,好一会儿才说:「一年半了。」
「你们这个岁数啊,要是对方人还行,也能见家长了。」白女士不吝点头,跟老吴聊天,「今儿结婚那桌子不就是,男的30女的28,相亲认识的,处了一年,结婚刚刚好,再一生孩子,29、30的,等孩子念大学了,刚刚好退休嘛。」
「现在生个孩子也不简单吶。」老吴接过话茬,「今天那桌子满月酒,男的精子不行,女娃做了六回试管婴儿才怀上,生下来还进病房抢救了十来天,才活下来的。各家都有各家难。」
「吴樾你以后有孩子了别指望我带。」白女士严肃地盯着我,「退休了,我要到处旅游,不可能再给你伺候孙子孙女的啊。」
闻言,洹载低下头,直往嘴里塞橘子。
如果想说,现在就是时候了。
我心里打起草稿,自然地接过话茬:「你俩明天有啥安排吗?还去帮厨啊?」
「嗨,今天是案板师父女儿病了,要去医院,不然本来这大半年的,我和你爸早就不管事儿了。」白女士思考起来,「明儿就收拾收拾过大年吧,先做个大扫除,把家里洗洗刷刷的……」
「我差点忘了:给钱,我和洹载今天把全家都收拾了。」我跟白女士伸出手。
「天花板也扫了?」白女士伸向兜的手顿了顿。
「扫了啊,这可是过年,掏钱吧。」我要钱的手往前继续伸,扭头给洹载解释,「我在家打扫卫生,我爸妈都要给我付钱的,小时候全靠这个搞零花钱,跟冯纯出去玩。」
一张一百拍在我手心,我塞给洹载,继续伸手,白女士眼睛都瞪大了:「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两个人做的,当然给两份钱啊。」我据理力争。
抠门的白女士狐疑看着我。
「我们还买了年货,带回来了呢,都没找你报销呢。」我坚持要钱。
「行吧。」
又是一张崭新的一百元到手,我毫不客气揣进兜,继续问:「卫生解决了,明天还有啥安排?」
「那就没了呗。要不是你爸喜欢扫除偷懒,这些个活半天也就搞定了吧。」白女士抠着栗子,寻思着,「明天中午吃火锅?」
老吴继续抖着腿,看着低头的洹载突然开口:「那个……你叫那个……」
「洹载。李洹载。怎么叫我都行。」
洹载平静地开口,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戴上面具的时候,就是洹载隐藏自我的时候,也就是说,他有点难过了。
我得尽快开口。
「你过年不回家啊?跟他过来。」老吴朝我努努嘴。
没等我接话,白女士先开口:「你不知道?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洹载这孩子,父母离异,他爸另娶生了个女儿,他妈出国,上高中就没人管啦。上大学学费还是勤工俭学,自己赚来的。这孩子有今天,全靠自己,不容易的。早点有个家挺好的,逢年过节也有个去处。」
「你倒是知道挺多。」老吴瞅着白女士,「那你说他这种情况,人家父母能同意吗?」
「先不说他有钱,俩人小家日子差不了。光说家庭,他对象要是护不住他,那就得换一个了。」白女士语重心长地说,瞅着我,「小夫妻在一起,就是过日子。吃饭,睡觉,工作,大事儿一起扛,就这么些事。父母稍微尽尽孝,剩下的事儿啊,他们管不着。我就见不得那些爱管东管西的,你一个老头儿快入土了管那些干啥,你走了人家还不是该干啥干啥,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是吧。」
空气突然安静,老吴嗑瓜子,白女士喝水,洹载低头扣橘子。
我捂着嘴乐。
因为我听明白了。
于是我很随意地塞给洹载一个新橘子,自己也剥开一个,随意说:「明天要是吃火锅,现在就睡吧,去市场还得赶早呢。」
「那你们咋睡啊。」白女士很自然地问我。
「洹载跟我睡床呗,你那啥破沙发,躺上去有头没脚,有脚没头的,挑虾仁儿呢?要不要我明天去家具城换套大的?」我说。
「别瞎整,那沙发比你岁数都大,你得叫哥。」老吴插嘴。
「行行行。」
我想把洹载拉回房间,跟他说我爸妈的默许。
但洹载像没注意到一样,对我放在肩膀上的手,置之不理。
我刚想叫他的名字,却听到老吴突兀的问:「你俩,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