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婵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她害怕被拒绝,因为拒绝等同于抛弃。
所以,总是在一开始,就推拒所有关?系。
这样,就断绝了所有被抛弃的可?能性?。
几天后,a市也下了一场空前的大暴雨。
雨水像是要把城市每个角落的痕迹沖刷干净似的。
第八天的时候,邹婵迷迷糊糊醒来,看着窗外被大雨沖刷过?后的城市。
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些勇气。
邹婵原本想过?,不如就此放弃。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可?每每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时,心脏总能疼痛得几乎叫她昏厥。
她知?道,她不甘心。
于是,中午的时候,她忽然起身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擦干眼?泪,煮了一碗粥。
终于,在陆知?远失忆的第九天。
邹婵重新又回?到了医院门口。
高级住院部的门卫,见到是她,也不拦着。
大抵是事先被通知?过?。
一路畅通无阻。
邹婵提着保温桶,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高考前那个夏天。
她同样是提着一个保温桶,混入高级病房。
只是那个时候,她用的是,他们?班主任留下来的通行证。
高级住院部的顶楼,和那天来时的一样,空旷无人。
陆知?远病房套间的大门紧闭,邹婵站在门口,始终没?有勇气进去。
门口对面护士站里?的护士见到她,站起来,询问道:「女士,请问是来找陆先生的吗?」
邹婵点点头,然而转过?身,看着面前的门把手,却始终没?有推开它的勇气。
就在这时,面前的门把手忽然动了一下 ,随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出来。
男人仰起头,视线落在了邹婵的脸上,随后落在了邹婵手上的保温桶上。
「是送给?我的吗?」
男人淡淡问道。
邹婵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冷不丁地后退一步,随后点了点头。
许久不见,陆知?远似乎又瘦了。
穿着病号服的样子,完完全全,像是变回?了曾经那个高傲的少年。
他目光不冷不热地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打量她的表情。
最终,他操控着轮椅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淡淡道:「进来吧。」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回?到了高中。
言行举止,眼?神,神态里?都不再有对她特有的温柔。
邹婵说不上什么?心情,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可?真要面对的时候,内心还?是会感觉到一阵疼痛。
她默默地提着那个保温桶,跟着走进去。
陆家人生意都很忙,并不会时时刻刻都在。
这个时候,病房里?也只有一个护工随时守着。
护工扶着陆知?远在病床上坐下,在陆知?远的指示下,替他打开了邹婵送来的那碗粥,搁置在他面前的小饭桌上。
男人苍白的面容较之前有了一丁点起色。
他用调羹舀起来一勺,放在嘴边,却没?有吃。
探究的目光,落在一旁邹婵的身上,他问:「听我爷爷说,你是我现?在的女朋友?」
他的语气里?没?有疑问。
更多的是确定的陈述,平淡的语气,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随便。
邹婵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把眼?泪憋回?去,抬起眼?看向陆知?远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轻声说道:「是的。」
陆知?远闻言,没?再说话。
看向她的目光里?,是少年时陆知?远特有的冷淡的目光。
他打量了她几眼?,随即,移开视线,喝了一口邹婵带了的粥,像是通过?这个来品尝她这个人似的。
他说:「非常抱歉,我的记忆现?在似乎还?停留在十八岁。」
邹婵的指甲几乎快要掐进肉里?,她低垂着目光,轻声说道:「嗯,没?关?系。」
好像说话足够轻,就可?以隐藏其中的委屈和哭意。
少年的陆知?远又打量了邹婵几眼?,像是要看出什么?端倪似的。
片刻后,他却忽然开口道:「……你可?以帮我找回?记忆吗?」
未曾设想过?的可?能性?。
邹婵错愕地抬头,一滴泪还?要落不落地挂在眼?眶上,随后,才缓缓垂落。
少年的目光不自觉地也跟着落在了那滴泪上。
随后,像是烫到了似的,移开目光。
他把粥推开,然后吩咐护工扶自己回?到轮椅上,然后看向邹婵,说:「走吧,陪我去外面走走。」
相似的展开,让人不由?想到了七年前的夏天。
陆知?远也是这样,忽然抓到她,强迫自己陪他散步聊天,尽管两个人大多数时候,什么?都没?有说。
九月末的天气,如今也有些渐凉了。
医院住院部楼下的树木很多,护工并没?有跟着,而是让邹婵一个人推着陆知?远,在楼下散步。
陆知?远瘦了。
暴露在邹婵眼?皮子底下的后脖颈皮肤很白。
他没?让邹婵推太久,找了处就近的长椅,两个人并肩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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