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很快便吵到了嬴高那里。
鉴于桥松的妻子是吴晓,而且谣言散布的很快,嬴高也对宋窈说的经历产生了怀疑。
一旦出现戒备心,特别是皇帝对你产生了隔阂,再怎么样也恢复不到最初的模样了。
吴晓上下买通了很多人,在背后说宋窈的坏话。
没过几天,宋窈身边的人少了一大半。
皇后也碍于流言,也没有再去宋窈的府上探望了。
一时间,宋窈竟成了孤寡老人般。
除了几个仆人,基本见不到人登门拜访的。
她呢,也自知这是吴晓在给自己警告,但她心中却十分的不满。
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要受这般气,自己好不容易坐到这个位置,岂能让人瞧不起?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别人不来找自己,那自己去找别人总行了吧。
毕竟关系还得处下去才行。
起初,宋窈去见皇后田榆,但皇后总说身体不适,不愿接见。
这是在暗示宋窈,这段时间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不然吴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但宋窈偏不。
她准备好金银,用一千钱,办了一场宴席,说是为太子殿下祈福平安的。
他知道,朝廷上的官员们自己是请不动的,就算请了,万一被人说闲话,可就遭了。
要请就请祈福相关的人员。
潘兴。职位是奉常,主要管理祭祀一职,九卿之一。
自从官职变化后,他的部门就被单独分出来了,直属秦务阁管。
也算是跟其他部门平起平坐了。
宋窈邀请的第一个人就是潘兴。
潘兴自然是欣然接受。
他对于太子殿下的成功变法相当的佩服,虽说以前自己的地位很高,但举办宗庙礼仪却跟现在新变法的核心思想有偏差。
新变法的核心思想就是“实事求是”。
去年的十月份新年的宗庙礼仪,起初的规划是举办的非常盛大。
因为这一年粮食丰收,而且咸阳的景象异常的繁荣,所以潘兴想做一次盛大的宗庙祭祀。
这一草书呈递上去的时候,嬴高非常满意,因为这代表着自己的功绩等方面得到了宣传,也能让百姓更加崇拜自己。
但超过一半的大臣都不同意这个草案,说是目前我们得节约节俭,不能铺张浪费,而且得实事求是,不要弄虚作假,不要好大喜功。
但是祭祀还是得祭祀的,不过就正常的祭祀活动就可以了,不需要搞得人声鼎沸,人尽皆知,不然就违背了新变法的思想了。
嬴高架不住群臣的劝诫,只好否决了这个草案。
消息传到潘兴耳朵里时,狠狠的打击了一下他的信心。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咸阳的宗庙祭祀活动还是全权归奉常部门来操办,只是阵仗不需要搞这么大罢了。
理应说潘兴对于宋窈的邀请不感兴趣的,但奈何他背后是太子殿下,而且之前的事情他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太子在秦廷的政治势力已经很大了,要是自己还跟他唱反调,估计后面清算的就是自己了。
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个独立出来的奉常部门,或许活不了多久了。
为了自己家族的事业,最后还得拼一把啊。
现在他已经六十了,没几年时间了,他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祭祀的活,吃的就是这口饭。
...
一些官员们见潘兴都去了,便也纷纷前往赴宴。
不仅如此,宋窈还邀请了咸阳的大商贾,这些人基本都跟桥松关系不错,毕竟当初是桥松把商业发展开来的。
几天后,咸阳城,飘香楼,三层高的酒楼坐的是满满当当。
“大家静一静,宋姬没什么别的本事,但对于太子殿下的新变法是无比的支持,今邀请大家前来,不为别的,就为殿下能平定关东,凯旋而归,为他祈福!”
宋窈一番话,让底下的官吏们啧啧称奇。
“你还别说,几年前的咸阳真是狗看了都摇头啊。”
“谁说不是呢,诶,你知道不,现在升官发财的机会太多了,我家那群亲戚,非要让我想办法把多塞几个侄子进去,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亲戚也送钱送礼,你说我怎么办?”
“你不会真走后门了吧?”
“走你个头啊!上面查那么严,我好不容易升官发财,要是被发现,我人头不保!”
“说的也是,还好我识字,混了个户籍记录员的活,也算是官场上的人了。”
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一年多咸阳的变化,个个红光满面,说着自己如何当上官,如何在咸阳拥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在场大官偏少,主要是小官小吏商贾居多。
更有甚者来晚了,飘香酒楼没位置了,只好在门口摆上桌子,坐外面吃。
一直摆到了三百米,景象真是奇观了。
咸阳城的巡城御史看到此情此景,理应说是要整治这种现象的。
但巡城负责人收了钱,这宴席也开不了多久,再说了,是为了太子殿下举办的,也没必要去管,只要不闹事就行了。
宋窈见大家都聊的差不多了,菜肴也基本上齐,便走到台上,朝大家说:
“其实不满大家,其实这场宴席的背后人是太子妃,她为了太子殿下可谓是真心实意,她与太子乃天作之合。吴妃夫人也希望大家能紧跟殿下的脚步,为大秦强盛而努力!”
此话一出,底下炸了锅。
“夫人在哪呢?她来了嘛?”
“对啊对啊,我就说这场宴席不可能这么简单,原来是吴妃夫人安排的啊!”
宋窈见时机差不多后,朝二楼指了指。
“夫人就在二楼坐着,大家有空别忘了去敬杯酒哦,好了!开宴!”
说罢,所有人开始动筷子。
吴晓此时就坐在二楼包厢门口观看下面的情况。
她本来是不想来的,但邀请函都送来了,不去的话指不定这女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所以便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宋窈会把功劳给自己。
“夫人,这宋姬怎么突然发善心了?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吗?”一旁的婢女对吴晓说道。
“哼!这宋姬这贱女人,心里恶毒的很呐,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想想当年是谁见她可怜,快饿死街边,捡她回来给她口饭吃,现在倒好了,攀上我的夫君了,还想把我挤下来,我呸!”
吴晓咬着牙,对台下的宋窈是恨的心痒痒。
————
其实一般的妾也就算了,她也不会计较,可像宋窈这样的,一来就得到了陛下和皇后的赏识,风头都盖过正妻了,这还得了?
吴晓自然是不能让宋窈这么下去。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朝吴晓这边来了许多人,都是找她说一些奉承之类的话。
吴晓自知难以拒绝,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宋窈的这个人情。
她要是拒绝,那大家会以为吴晓未免也太谦虚了吧,而且你都来了现场,还在这摆架子,属实不好吧。
你要真低调,干脆别来啊,来了就表示你还是想让大家来巴结你不是吗?
等宴席进行到了一半。
宋窈说:“各位有听说过说书先生吗?”
“说书先生?什么东西?是太学里的博士吗?”
“不知道诶,先生不都是朝廷的博士嘛。”
“书?大街上喊报的小童吗?我经常买,不会是这个吧?”
“报纸?我手里就有一份儿,台上的人不会就是照着报纸念吧?”
大家议论纷纷,对于这个新词汇根本没听说过。
当然,这是正常的,秦朝哪里能听说过宋朝才发展起来的职业,说书先生呢?
“各位稍安勿躁,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说罢,宋窈回到幕后,安排事宜去了。
二楼阁间,吴晓皱着眉,问一旁的婢女说:“你知道她说的这个...说书先生是什么吗?”
“奴婢不知...不过应该不是啥好东西吧。”
“我想也是,净整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如今名声好事都给我了,也算她识相,不过她要是还想搬我一手,我是不会原谅她的,给我再多好处也不行!”
吴晓双手环抱于胸,靠在椅子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不一会儿,幕帘后出来一位面容老成的男子,一副书生打扮,穿着长衫,手里还拿着一副折扇。
一旁的几个店小二搬来一张膝盖高的木桌,一张椅子,一块儿醒木。
“嘿这人啥意思?坐台子上干嘛?”
“不知道...看样子应该是要讲什么东西吧。”
“穿的也奇奇怪怪。”
“宋夫人,这是要干嘛啊?你倒是说一下啊。”
“对啊对啊,你说的说书先生不会是这个人吧?”
见大家都好奇心勾起来之后,宋窈才慢慢走上台。
说:“各位久等了,这位呢,就是我说的说书先生,他呢会为大家带来一个小故事,注意哈,故事是虚构的,不是真的,好啦,开始吧,相信大家会喜欢的。”
宋窈说完,便下了台,坐到一旁。
只留下台上的说书先生,他闭目养神,靠在椅子上,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底下人急了。
“喂!你快开始啊,等半天了!”
“干嘛啊,坐着当木头人?”
“说书先生不会就是呆坐着啥也不干吧?”
“宋夫人,这到底什么意思?”
大家议论纷纷,宋窈只好苦笑,说等等。
霎时,人声鼎沸,台下观众躁动。
只见说书先生拿起右手边小木桌上的醒木,抬起手臂。
“啪~!”
清脆的撞击声让整个酒楼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被这响声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说书先生。
这时,说书人坐靠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右手持折扇。
“唰~!”
挥舞着折扇打开,随后又合上。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临近浙江附近,有一位名门望族的千金祝英台。
她聪明伶俐,渴望求学,但由于当时社会风气对女子求学的限制,她决定女扮男装,化名为祝九弟, 前往徐杭游学。
途中,她遇到了来自会稽的书生梁山 伯,两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 结伴同行并一同入读,当时的学宫万松书院。”
“在前往书院的路上,祝英台偶遇同时赴学的书生梁山伯。
两人一见如故,结为挚友。
并一同入学成为同窗好友。
他们在书院共度了三年光阴,读书论道,彼此间的情感日益深厚。
祝英台虽以男子身份陪伴梁山伯,但内心却对梁山伯产生了深深的爱意。
尽管多次通过暗示和诗词表达情感,但由于梁山伯的淳朴与迟钝,始终未能识破祝英台的真实性别。”
说书期间,说书先生把手里的折扇开开合合。
表情丰富、动作夸张、口若悬河、绘声绘色,一个人,一张嘴,让观众听的身临其境,如痴如醉。
秦国这些人自然是没有接触过这些新鲜玩意,而且面对这一种全新的听书模式,感到非常好奇。
起初说书人开口说的那几段他们还不怎么在意,可越听,越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早就被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表演给吸引了。
此时,说书先生拿起醒木。
“啪~!”
“各位,容我先去入厕,稍等哈。”
说完,说书先生便下台了。
观众们这才反应过来,听的正起劲呢,怎么停下了?
“快点回来啊!急死我了!”
“梁山伯也太笨了吧,祝英台都这样暗示了,还无动于衷!”
“你能想象你跟一起同窗三年的挚友原来是个女的!”
“不行,要是梁山伯还迟迟发现不了祝英台的真实身份,我真的要疯了啊!”
此时,二楼上的吴晓也被勾起了兴趣。
“夫人,这故事还蛮好听的诶。”
“还行吧,一般般,不就是富家女和落魄书生的故事嘛,有啥稀奇的?”
婢女见吴晓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只好无奈的跟着附和。
刚才不知道是谁,趴在栏杆子上,竖着耳朵,听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儿呢。
飘香酒楼外,听说楼里在讲故事,都嚷着要进来听。
无奈,酒楼掌柜只好安排人在里面听,听完后再说给外面的人听。
他没想到,这故事能带来这么大的效果,看来得多加推广,一定能增加自己的客流量。
到时候打造成咸阳第一酒楼!
不多时,说书先生终于回来了。
随着醒木一响。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说书先生继续说:
“学业结束时,祝英台收到家中急信催促其回家,无奈之下, 在离别之际,她借师母之口向梁山伯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表达了愿意嫁给他的心意。
同时,她托付梁山伯尽快到祝家提亲。
然而,当梁山伯得知真相并赶往祝家提亲时,却发现祝英台已被父母许配给了权贵马郡守的儿子马文才,这桩婚事出于家族利益考量,已成定局。
梁山伯受到沉重打击,身心交瘁,不久后便病重去世。
临终前,他留下遗愿希望能埋葬在祝英台出嫁必经的道路旁,以便能最后一次看到祝英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