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歌自认是长生修士，神识强劲，淡淡道：


    “大家不要着急，现在时日还早，且在城里逛一逛，一介凡人而已，中了我的法术，自逃不出我的锁定。”


    敖离也点点头，道：


    “我方才也趁他不注意，撒了点料，除非他连洗三天澡，否则绝逃不出我的追踪。”


    说话间，一件形似指南针似的法器，自她手指间浮现，三息后，又自隐去。


    敖贞越听越奇怪，为何大家对这凡人这么上心，看样子还要追查到底。


    忍住找陈陌璇的念头，对一边的敖离问道：


    “妹妹，为啥要追查他啊，我细细感应过，的确是凡得不能再凡的凡人啊……”


    敖离见四周穿梭的人流，开始逐渐变得稀疏，指了指山羊胡离去的方向，道：


    “这个术士的确是凡人不假，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很怪，有种非人的味道。”


    敖贞兀自吸了吸琼鼻，还是没闻出什么味儿来。


    但这动作娇俏可爱，带着她满脸的不解，却惹得一众人莞尔。


    陈陌璇赶忙向楚元传音道：


    “师兄，是什么味道啊……”


    声音中有点窘迫，原来她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赶忙不懂就问。


    楚元跟上要离去的众女，轻轻道：


    “一点妖气，和一点仙气。”


    “妖气？仙气？”


    陈陌璇久居深山，要说开灵的生物，就只见过龙族，至于说什么妖怪，却几乎从未见过，更不知道妖气是什么味道。


    见几人要走，赶忙跟在楚元后边，问道：


    “那人是妖怪变的？还是说，他是妖怪的分身？”


    “这人的确是凡人，而且身上还有后天福德环绕的痕迹，肯定斩杀过邪祟，得了天道赐福，也没有血煞气息，显然手上没有人命。


    师兄用望气术看了，他的气运是青色偏黄，应该是正经的凡人。”


    说着，他忽地想到，自己入门修行这么多年，气运还是在青黄之间。


    比不过师妹也就算了，结果和那术士一较量，也就多几抹黄色，不由悲从中来。


    “可为什么，他身上会带着妖气呢？是有妖怪在他身上下了手段吗？”陈陌璇听得一知半解，旋即又抛出一个新问题。


    “不见得，也不排除……”


    楚元心中暗暗摇头，为陈陌璇解释道：


    “仙人有仙术，凡人有凡法，天道自不会让凡人完全无法可依，这才有了各种奇门遁甲之术，补充凡人技艺。


    唔，这么说有点玄，你就理解成低阶仙法吧……


    是一种既不修法力，也不炼身体，只为解决一般厄运的能力！


    不过方才我推算过，此人应是穷苦潦倒的命，且资质一般，按既定命程，断无眼前这番成就。


    所以我推断，在他生命过程里，一定有什么高阶存在插过手，改变了他的命理，以至他本人都带了点异样的气息。


    你家秦师姐应该也看出了端倪，但和我一样，都装作不知，没有动手。”


    说着又补充道：


    “但天理轮回，因果循环，这存在插手后，究竟会为他带来好事，还是带来坏事，却不好说。”


    陈陌璇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想了想又觉得一头雾水：


    “被高阶存在影响，不都是坏事么，怎么还会成了好事？！”


    楚元语重心长道：


    “影响从来分正反好坏，就如我和你，就如先前的祭祀与邪神。


    你想，要不是咱们宗门收你上山，你现在怕都成老婆婆了……


    算了，不提这个，你自己先去揣摩揣摩，不懂再来问我。”


    陈陌璇晃了晃眼珠，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但一想到自己师兄叫自己老婆婆，又有点气愤：


    臭师兄……臭老头……


    在心头读嘟了嘟嘴，旋即又问：


    “可是师兄，这样插手人家的因果，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麻烦？！那肯定有麻烦啊。”


    楚元听着，没忍住笑出了声，“但若你能劝住龙宫领导和金脉领导，那就没麻烦了，劝不住就得受着。”


    顿了顿又道：


    “姜凤歌有帝兵在，炼虚修士都拿她没辙，龙族两位公主，也敢不要护卫到处跑，指不定也有啥法宝……


    倒是咱们俩加你们师姐，啥保命道具都没，一定要低调点，免得被人惦记上。”


    说着思绪一转，心头更是一叹：


    待家里被龙宫看着，指不定哪天就升级成炼虚修士盯梢……


    最好挨到徐殿主婚礼完了，龙宫没理由派人驻扎，再说回去的事儿。


    而去金瑞城也不见得安生，那帮道友可是纯正的金脉修士，锋芒毕露，精力旺盛。


    虽然被姜凤歌收拾的服服帖帖，但面对我们，绝对一天来一个，不切磋不肯走。


    本想两边都躲开来，结果随便找了个城池，又遇见这档子事儿……


    都不好说，是不是只在走霉运了。


    陈陌璇却觉得很心安，她知道楚元有很多手段，可这些手段在他自己眼里，都算不太上台面。


    也没法子，手段也要看和谁比，小小修士，怎可能和仙帝同台竞技呢？


    但她却没想那么远，只觉得自己有师兄挡风挡雨，总之就是很安全。


    于是随着楚元的担忧，一行几人，真就如凡人一般，伴着夕日的阳光，在县城里不停走动。


    逛了不少店铺，一如装饰、玩偶等等，走马观花。


    楚元是觉得这些东西有点粗糙，还不如他手工去捏，但几个女修似乎真觉得有点意思，眼中都是色彩。


    姜凤歌和两位龙公主，都没带银两的习惯，看中的物件，全由秦清璃和陈陌璇出资购买。


    日落月升，几个人逛完街，甚至找了间高档客栈去住，秦清璃和姜凤歌一间房，敖贞敖离陈陌璇一间房，楚元单独一间房。


    有龙是高兴了，店家却在长吁短叹：


    六个人就该定六间房嘛，或者定一间豪华套房，价格也就翻个三倍而已——


    这帮死有钱人，连钱都不会花。


    …………


    却说山羊胡离了楚元六人视线，即刻收起了道幡、八卦盘等吃饭的家伙事，悉数装入了背篓里，稳稳放好。


    换身衣服，再几番拉扯下，立改得道高人的面貌，化作一个中年文士的模样。


    再走过数条街区，这才敢向后张望，见没人追来，兀自松了口气。


    重新找了个荫蔽角落，边嘀咕着“今天真是邪了门了”，边从背篓里取出一对符甲，将之绑在腿上。


    山羊胡似有点名望，从北门出城时，持枪的士兵见是他来，都不阻拦，话语中甚至有点讨好的意味在里面，让他感觉颇有面子。


    此时夕阳刚靠上了山头，离彻底入夜还有两三刻钟。


    他一出城门，就朝着西北方向行去，直到来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再环视几眼，才口呼咒语。


    几声律令一下，腿上符甲隐隐有一丝流光，顺着上面的符文闪过，旋即消失不见。


    “疾！”山羊胡轻喝一声，旋即双腿发力，飞奔起来。


    其速度远超奔马，拖着长影，好似一道鬼影，飘忽不定，一头扎入城外密林中，消失在了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