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恒忽略了裴文依的话语,从虎贲内出来后便招呼着一旁吃瓜的两人赶紧走开:“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裴南还准备继续看戏,没想到这就准备走了:“啊,去哪儿?”
“猎都,浮光城暂时不能回来了。”
“猎都?”
裴南在脑海里搜索着相关的信息,这个之前赵宗恒有提到过:“是那个由罪犯组成的荒野都市?”
赵宗恒纠正道:“猎都确实是由黑帮组成,但并不是所有猎都的人都是罪犯,在那里只有利益的纠葛,身份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才会有大量的罪犯聚集在那。”
裴南都愣了,这是什么罪恶之都,八大都城都不管的吗?
“八大都城就允许荒野上有这么一块危险的地界存在?”
“当然是因为八大都城默许的喽。”
“这玩意还能默许的?他们忍得住?”
这时裴文依解答了裴南的疑惑:“因为罪恶无法抑制,文明存在便会有黑暗滋生,再文明的城市也会有罪犯存在,与其让他们到处逃窜,危害秩序,不如保留这样一处地方,将所有的凡人聚集在一处,这有利于都城的管理运营。”
赵宗恒同时补充道:“猎人们除开抓捕变异兽与接一些探索任务外,追回这些犯人也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毕竟那些罪犯的赏金对于个体来说还是充满了吸引力,如果八大都城打算动手,那花费可就大了去了,这也是一种省钱的法子。”
裴南愣了,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竟然觉得这么做很有道理,这不跟钓鱼打窝是一个道理吗?
猎都就是八大都城放出去的窝,而那些逃窜的罪犯就是被吸引过去的鱼,想不想抓全看都城的意愿,大不了花几十万找点猎人送货上门。
多么天才而又资本的做法。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消息不算什么隐秘,那么猎都的人会不知道这点吗?为什么他们还敢往那边跑?那不等于把命交到都城的手上了嘛?
裴南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猎都的人也知道这点吧,他们还选择过去?不怕被猎人抓走?”
赵宗恒知道自己的小伙伴是个‘乡下人’,便解释道:“自然是因为猎都有自己的规矩,即便是接了赏金的猎人也不敢在那里肆意出手,毕竟所有的罪犯都是为了加入猎帮,而猎帮的领袖是一位‘凶’级能力者。”
说到这里,两人不自觉看了一眼飘在一旁的武星瞳,说到凶级,自己队伍里也有一位凶级。
武星瞳摇摇头说:“别看我,我可打不过那位领袖。”
裴南不死心地问道:“即便你招来风暴也不行?”
要知道武星瞳的能力甚至可以制造出一片直径在5米的巨型龙卷,努努力,没准还能再大个一两米,甚至连虎贲这种重型机甲都能卷起来,竟然没法跟那位领袖抗衡一下?
武星瞳说道:“每一任猎都的领袖都是凶级能力者的顶点,极少数的同类能力者可以跟其交手一番,但大多数斗不过一合之敌,就拿我的能力来说,即便我将风暴扩大一倍,也卷不动那位领袖,尤其是在猎都里。”
什么能站在龙卷风里毫发无伤啊,这是什么怪物?
赵宗恒咳嗽了两声:“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猎都领袖的能力从来只有一个,几百年过去了,早就记录在各大都城的档案里,总之你只需要知道,在罪恶云集的地方,那位领袖便是无敌的,罪恶越多,能力越强,这才是猎都能够立足在荒野上的根本。”
裴南还是不理解,凶级能力者固然强大,但对于都城来说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用无敌这个词来说,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狂级肯定打的过凶级吧,他不信都城没有自己的狂级能力者。
“那就不难理解了,不过,即便是凶级,也不该这么放肆吧,八大都城难道害怕一个区区凶级能力者?”
直接超级武器走起了啊,一炮下去,众生平等。
“因为在猎都,那位领袖就是狂级,而且是绝对的战斗型能力者,想解决猎都,代价很大。”
杀千人为凶,万人为狂。
凶级可以抵一支完整的现代化军事部队,狂级则可以打一场战争保卫战。
更何况猎都还有自己的军事科技,这些来自各个领域的罪犯组成了猎都最基础的运行框架,随后用自己毫无前景的人生,将自己的苟延之所打造的无比坚固,自然不惧异兽,不怕清缴。
随后赵宗恒给裴南讲了很多关于猎都的知识,这让受益匪浅,总算是不用担心过去被人坑的尸骨无存,现在谨慎点,他还能剩条内裤。
“虽然那里叫猎都,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秩序,有秩序就不会混乱,虽然粗糙简陋,但也能活下去,更何况你不也是罪犯吗?回猎都不是跟回家了一样?没准过去还能看到你的赏金呢。”
“......”
神他喵的跟回家一样,我那是不是为了进监狱做的打点吗?
不说这个茬,裴南都忘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制造社会混乱的罪犯,袭杀了一位碰巧在路上的要员,然后这位要员还身份尊贵,所以他被判了死刑。
别人打点是为了出狱,他倒好,为了500块打点自己入狱,活见鬼了。
赵宗恒脸上的伤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现在还顶着那张猪头脸,走路上都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不过,裴南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我们在祁山待了有两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浮光城就不派点人过来?至于你嘴上说着担心空袭,现在更是连个飞机的影子都看不见,这是怎么回事?”
赵宗恒邪魅的一笑,露出半颗牙齿:“当然是因为我们上边有人啊。”
裴文依捂住赵宗恒的脸,后者疼的直接脸部变形:“你还是别笑了,跟个猪头一样,越看越猥琐。”
赵宗恒的手停在脸边,想碰又不敢碰,最后赌气的说道:“你好看!你最美!画的跟个黑人一样,还好意思说我!我都没问你来祁山干什么?铁壁城距离这边十万八千里,你不会是来旅游的吧!”
就这样,四人一路磕磕绊绊的走向山下,直至黑暗降临。
此刻在这尸横遍野的山间,赵宗明的尸体正在悄然变化,骨架变宽,肌肉移动,不出片刻的功夫,竟然完完全全的换了个模样。
而那张脸正是跟在他身旁的副官的样子。
浮光城中央,一处红枫别院,这里只有寥寥的几个仆人四处走动,别院是是一处完全由稀有红木建成的古风建筑,瓦片砌成的屋顶,四个方位还摆放着瑞兽的屋脊。
这里甚至没有一个自律机器,完完全全由人力处理着别院的家务。
此时,这个别院外站着一位中年人,相貌清秀,温文儒雅,就连身上穿的也是一件水墨风格的长袍,宛若一个饱读诗书的教书先生。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院内没有任何人向他打招呼,似乎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一样。
他毫无阻碍的走进别院,直奔正中央的大堂,大堂的门口是一片修剪精致的林苑,在苑子的尽头有一位靠在躺椅上的老先生。
中年人恭敬地向老先生鞠了一躬,老先生很不情愿,但还是站了起来,同样回礼:“你可是家主,我担当不起这个大礼。”
中年人笑了笑,非常有礼貌:“墨老先生是我的长辈,礼节不敢忘。”
墨老不吃这一套,说道:“人在里面下棋呢,连输十盘了。”
中年人好奇道:“跟谁下呢?”
“ai。”
“那就不奇怪了。”
墨老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中年人便迈开脚步走了进去,刚进去便看到了一个极其巨大的虚拟棋盘铺满了整个房间。
而那个正坐在棋盘那端的老人正在苦思冥想,本就花白的头发,似乎再想下去,这为数不多的头发就会掉光一样,而且他的身形佝偻,眉间一股死气缠绕,仿佛随时都会去世一般。
中年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四伯,小侄儿前来拜访。”
老人挥挥手就算是打招呼了,随后说道:“自己找地方坐吧,我就不招呼了。”
中年人看了看房间,似乎除了棋盘两边的蒲团外,就没有任何能够落脚的地方。
最后他坐在了这边,看到了棋盘上那黑子被杀的片甲不留的残局,即便不懂棋盘的人来看,也知道黑子已经输了。
老人瞥了他一眼,随手将现在的棋盘取消掉,然后说道:“既然来了,就陪我下一盘。”
中年人笑了笑,直说道:“不会。”
老人顿时没了兴致,索性将棋盘收了起来,虚拟投影从大厅消失不见,露出了中央那一片空旷的平地,随即又掏出了一张白纸,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支毛笔,竟然优哉游哉的练起了书法。
“说吧,什么事。”
中年人平静地说道:“赵宗明死了。”
老人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略有所思地说道:“哦,老三的孙子,那个喜欢军械机甲的小兔崽子,从小我就说他心气太傲,迟早要吃亏。”
中年人没有理会老人的唠叨,而是继续说道:“赵宗恒做的。”
老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在监狱里吗?”
“他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啊。”
“嗯,四哥放走的。”
“那你不把他抓起来?”
“没有证据。”
“所以,你来我这里是想要证据?”
“你会给我证据吗?”
“没做的事情,哪儿来的证据?”
两个穿着儒衫的人没有进行哑谜一样的试探,每一个话题都是针尖对麦芒。
中年人问完了,随后起身说道:“既然与四伯无关,那我就告辞了。”
老人挥挥手:“下次不带礼物,就别来了,看长辈也没个礼数。”
中年人歉意的回道:“是小侄唐突了,下次我会带着重礼来的。”
“走吧。”
“这次我们会展开对赵宗恒的追捕,他违反了浮光城的法律,还杀害了我们重要的家族成员,等待他的将会是死刑。”
“违反了律法,即便是家族成员也不能姑息,按你想做的去做吧,我老了,这红枫别院就是我最后的归宿,城市管理的事情,你是家主,你自己决定。”
中年人走了,头也没回。
老人只是自顾自的挥洒着自己的笔墨,直到勾勒完毕,他才松了一口气:“这不挺像样的吗?”
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来,接过老人写的字:“拿去印出来吧,回头就挂这张墙上。”
仆人接过后看了看,上面写着:乱。
虽然为乱,但却无比的整洁,方正有序,全然看不出来是毛笔写的汉字。
下一刻,纸与笔消失不见,这些无比真实的墨宝竟然都是假的。
“是。”
这时,门口的墨老也走了进来,老人对着老伙计说道:“宗恒到哪儿了?”
墨老掐指算了算:“应该刚下祁山,想来在往猎都的路上了。”
老人点点头,这倒是符合预期:“说说这次的细节。”
“极道的唯一弟子武星瞳突破凶级,斩杀146名战士;裴文依来调查猎都封路的真相;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一个名叫裴南的年轻人,爬上了祁山绝壁,成为了能力者,你那孙子没死,跟这位有很大的关系。”
伴随着一件又一件的细节被汇报上来,老人对于这场祁山之战的情况愈发清晰,随即欣慰地笑了笑:“还行,勉强及格。”
墨老反驳道:“这可不是及格,一个被封印的武道家,一个普通人,还有你那网瘾外孙,你就这么放心给他们几把枪去对抗200人的部队?”
“他自己选的路,总得经历点风险。”
“磨刀石太硬,可是会把刀磨断的,要知道另外两位可比赵宗明棘手多了。”
“再棘手也不过是几个年轻人罢了,我外孙杀不了的,我来。”
“你啊你。”
墨老知道老人的情况,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你是为了复仇,但你的孙子还有大好的时光,千万别毁了年轻人的前途。”
“他是我的外孙。”
“外孙就外孙,总之,我愿意跟你疯,但别牵扯到年轻人。”
“早都晚了。”
墨老思索了一下:“也是。”
孙吉老人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个裴南跟铁壁城的裴家有什么关系?”
墨老又掐指算了算:“没什么关系,下城区的平民罢了。”
老人相信老伙计情报搜集的能力,最后看了他一眼说道:“下次别掐指了,你又不会算卦,不如抱着一个平板来。”
墨老被揭穿也不恼,只是乐呵道:“这样不是显得我神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