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黎念晨叫我来是谈合作的,所以特地挎了个大包,里面满满的都是关于这次合作的文件,可到了这儿我才发现,谈合作只是一幌子,他来这里绝对是寻欢作乐的!
那花红柳绿的酒,那嘈杂震耳的音乐,那癫狂痴迷的舞步,那急促闪烁着的灯光,吸引着一个又一个渴望释放的灵魂,而我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显示出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黎念晨搂着我,找到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调酒师很快走过来,上了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看样子他果然是常来,都不用吱声,自会有人上门服务。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虽说不太适合谈生意,但令我此行的目的还是要时刻铭记于心并且不能放过丝毫见缝插针的机会。
所以板凳还没坐热,我就急忙从包里掏出一大堆的文件,涛涛不绝的开始讲关于这次合作的流程,细节,具体方法和期望目标,讲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这期间黎念晨一直对我点头示意,而且从表情上看似乎并没有不耐烦的倾向。这无疑给了我巨大的信心和鼓舞,于是讲的更加卖力了,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终于,在我将所有相关事宜讲完,并以一句标准、官方而又礼貌的:“黎董,您看您还有什么意见!”作为结尾时,黎念晨一句话,瞬间如一瓢,不,应该是一缸冰水,带冰碴的那种,从我头顶上泼下来,浇的我呀,霎时就没电了。
他说:“声音太吵,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你大爷的,没听见早点吱声啊,害的我在这扯着嗓子叨咕了半个多小时!
我当时真想掀桌子,踹椅子,上去挠他。可毕竟还是要忍住,我若是伤他一根毫毛,估计都得进刑事法庭,他就算碾死我,也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差不多。
但是百折不挠一直是我陈熙宁多年来的一以贯之的优秀品质,你不是听不见么,那好,我就找个你能听见的地方,再说一遍!
总之,你今天想和我谈生意,就和我谈生意,不想谈生意,不好意思,我跟你谈生意!
于是乎,我背起酒吧的木质椅子,“啪”的一声,放在了黎念晨旁边,和他紧挨着坐在一起,扯着嗓子喊:“这回,你能听见了吧?”
黎念晨不怀好意的摇了摇头,轻轻抿了一口鸡尾酒道:“听不见!”
你大爷的,听不见你怎么回答的这么流畅,明摆着是故意的!
于是我凑到他的耳边,气运丹田,几乎驶出了吃奶的力气,喊了一句:“现在呢?”
黎念晨一把将我搂了过去,还没等我挣扎,他的另一只手环住了我的腰,直接把我抱到了他的大腿上,笑眯眯的道:“刚才坐的不够近,所以听不到,现在听到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我,我,我……”
我支吾了半天,就说出这么毫无意义的三个字儿。你说这距离这么近,近的我连他呼出的酒气都闻得到,男色在前,我还能说什么?直接丧失语言功能了!
“你孩子都生过了,紧张什么?”
“谁,谁紧张了!我就是,就是觉得这屋子里,有点热!”我的手死死搥住他的胸膛说。因为不搥住,这家伙就会特别不要脸的忘我身上凑。
“那,要不要我帮你脱衣服?”黎念晨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最怕他这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了,总觉得他暗地里在打什么我不晓得的鬼主意!
“不用不用,您放开我,我就不热了!”
“你—确—定?”黎念晨暧昧的气息呼在我的脖颈上,再加上他那一双不老实的大手,正顺着我的脊背,一点点往下摸索呢!
你说他就这么勾搭我,我能不热么?全身的火都快把五脏六腑点着了!而且不但我热,他看上去也挺热,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在暗黄氤氲的灯光里,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他迷离的双眼里凝望着我,饱含深情,而我,也几乎就要迷失在这深深漩涡里。他的唇一点点的凑上来,我心里是想要躲开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凑了上去。
难道老娘禁、欲四年,今日要破戒?
在他冰凉的唇碰触道我的唇的一霎那,安黎的怨毒的样子在我脑海里突然闪现,我身体一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干什么。
说实话,当时我特想抽自己一巴掌!我怎么能,我怎么能那么不要脸,我怎么可以对不起安黎!
“怎么了?”黎念晨看着脸色苍白的我问,语气温柔的太容易让人沦陷。
“你放手!”
“你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放手?”他的唇转而开始轻触我的耳廓。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或许是想起了安黎的音容笑貌,或许是想起了家里等着妈妈回去的孩子,也或许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总之,我拿起桌上的一瓶红酒,就砸在黎念晨的脑袋上了,直接把他砸倒在地!
鲜红色的液体顺着他乌黑的发间淌下来,我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酒,还是血,总之,我吓坏了,吓得都忘了拨打120。
所有人都在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中停了下来,整个酒吧安静的像是高考考场,我是那个做了弊,被所有人瞩目的考生。
黎念晨躺在地上摸了摸头顶,冷冷的笑了笑,在我看来那笑容基本上就代表着:“我死定了!”
“黎少!黎少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在里间等你半天了!”这时,一个从酒吧更里一层走出来的年轻人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亦是惊得目瞪口呆。
“谁干的?这他妈谁干的?知道这位是谁么?找死是吧?”
我想说我真的不想找死,是他欺负我在先。我顶多也就是个防卫过当,但这些话,会有人信么?
我看着自己这双没分寸的手,默默地想:“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大不了就让他吃一回豆腐,又能怎么着,又不掉块肉!这下可好,我还有两个不满四岁的孩子,我坐牢倒是没什么,他们以后岂不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了么!”
想着,想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下来了,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哭又有什么用!
“是你?是你打的黎少?”那人凶神恶煞的揪着我的衣领子问。
“子文,松手!”黎念晨冰冷刺骨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温度。
“黎少,她……”
“我叫你松手,没听见么?”黎念晨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头,一手支撑着身子,看上去好像伤的挺重。
这也难怪,光是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已经够呛了,何况脑袋上还挨一酒瓶子!
这个叫子文的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松了手,顺势推了我一把,让我也摔在了地上。
真的很疼!
我捂着手腕和膝盖,半天没站起来。
黎念晨缓步走过来,身上带着煞气。我以为他是来掐死我的,但事实却是,他是来掐死那个子文的。
“妈的,谁让你动她了?”
“黎少,你不会是被打傻了吧,她刚才可是……”
“我愿意,关你什么事,滚!”
“可是,黎少!”
“再不滚,我就中断和你们家所有的合作!”
那人一听此话,吓得屁都没干再放一个,起身就滚了!
我吓得浑身哆嗦。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黎念晨真正意义上的愤怒,他的确不是个随便愤怒的人,但愤怒起来,简直不是人啊!
他朝我步步紧逼,我连连后退,或者说是后爬!
但还是被他抓到了。
“你,没事吧?”黎念晨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并没有来要我的命,反而将我扶了起来,让我坐在椅子上,他则蹲下来,轻轻地揉我受伤的脚踝。
我受宠若惊,总感觉这只老虎突然对一只小白兔温柔以待,特不真实。
“我,我没事,倒是你,你流血了,去医院吧!”
“不用!”
“不行,你必须包扎一下,要不然会感染的!”我语气焦急的说。
黎念晨缓缓抬头,一道血迹流过他的眉骨,没有丝毫狰狞之感,倒是让人觉得多了一丝邪魅,他的眼睛里,原来并不只有邪佞,还有无法掩藏的纯澈,就像曾经的安黎。
“你在关心我?”
“没有,我只是害怕而已!”
“为什么怕我?我不想要你怕我!”
“你性情乖张,喜怒无常,对人又那么冷酷,我在你面前就像是一只老鼠在猫面前一样,总觉的被你耍的团团转不说,还要时刻提心吊胆,担心你哪一时心情不好,会把我撕碎!”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你是这世上,我唯一想要守护的人!”
“你,你在说什么啊?”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黎念晨话题一转,突然问了我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问题。
“啊?”
“我相信!”
“啊?”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捉弄你?”
“啊?”
“因为你,特别像我第二任妻子!”
“啊?”
“你和她一样善良,一样坚韧,一样喜欢口是心非,一样习惯假装坚强,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像的人么?”我拿出纸巾,一点点为他擦掉脸上的酒渍和血迹。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世间上所谓相像的两个人,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我的手顿了一下,心痛了一下,嗓子堵了一下,继但还是故作轻松说:“怎么可能呢,他都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