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晏想了想,道:「萧凌瑞此人……虽是宗室血脉, 却同当今陛下所隔甚远。但因其父于先帝救驾有功, 所以这一脉平日也甚得先帝重视。萧凌瑞出生, 是先帝亲赐的名,从了皇子的辈分, 幼时更是时常在宫中出入, 后来更是入宫为皇子伴读, 随着各位皇子一同长大。」
陆则闻言道:「这么说来, 这南平郡王想来幼时同当今陛下关系是格外亲厚了。」
卫晏一顿, 脸色有些诡异:「倒也不是。」
陆则侧眸看他,卫晏想了想:「萧凌瑞幼时……因着极受先帝宠爱的缘故,在宫中……很是嚣张。」
莫说那些低位嫔妃所出的皇子,便是当初备受宠爱的贵妃之子甚至是中宫嫡子……在他面前也讨不着什么好。
偶有大打出手的时候,皇帝反而是训斥几位皇子居多,对他大多是小惩大诫。
也是因此,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那些年间,在宫中可是人人见了他都头疼。
当时当今圣上还在韬光养晦,在众皇子中并不出彩,也不知怎么招惹上了这位混世魔王,两人阴差阳错之下结下了梁子,皇帝明里暗里没少受他欺负。
后来先帝年老,诸皇子之间的纷争也慢慢显露,不少人对这位颇受先帝宠爱的南平王世子争相讨好,他却始终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讨好一概收着,至于要让他办什么事、说什么话,全当听不懂。
竟还从各位皇子手中赚了不少。
陆则忍不住笑:「倒是个奇人。」
卫晏皱了皱眉:「什么奇人,就是个狗脾气罢了。」
九子夺嫡纷争不断,萧凌瑞混在其中如鱼得水,对诸位皇子的态度同以往没有丝毫变化,对那位声名不显的七皇子,也是一贯的暗讽不断。
谁能想到,他最后竟是投了七皇子的队伍,还成了最后赢家。
后来当今顺利即位,卫晏了解了当年的往事,心下好奇他为什么会对皇帝另眼相看,就听他摇着摺扇,笑得讥讽:「老大老三老五他们几个,明面上装出了一副亲切讨好的模样。但想想就知道,从小被我那么欺负,心里怎么可能没点怨恨?现在装得越好,等以后真的登基了,只怕记我仇记得越深。」
卫晏当时问:「那你同当今陛下也是积怨已久,就不怕圣上日后伺机报复?」
「积怨已久?」萧凌瑞当时嗤笑一声:「你只知道我欺负他,却不知道他暗地里都是怎么报复回来的。」
「老子在宫中横行霸道那么多年,任老大老三谁也没让我受过一毫的委屈,偏偏每每在那他,有苦说不出。还让所有人都以为是老子欺负他,得了皇帝不少好处。」
当今因为出身卑微,一向不受皇帝宠爱,在宫中也是备受欺凌。萧凌瑞本也是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却没想到这柿子里头还是带刺儿的,一不小心就扎了自己一手。
偏偏在外人看来不是如此,是他嚣张霸道欺负人,先帝虽每每偏袒于他,但对受他欺负的七皇子也是心有愧疚,反倒让他得了不少好东西。
当然,若他当真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可怜,萧凌瑞也不会跟他计较那么久。
他素来无法无天,围在他身边的人也不在少数,又怎么会关注一个无趣的人?
还不是因为自己暗地里吃了亏,想要报复回来?
萧凌瑞最后还啧啧道:「萧凌珹那傢伙,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嘿,事实证明我看对眼了。」
陆则闻言,沉默许久,才道:「当今圣上,倒是心胸宽广。」
卫晏闻言也忍不住笑:「那倒也是。」
若是换做旁人,萧凌瑞那作天作地的样子,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尤其是皇帝登基之后,他也没有丝毫收敛,别说文武百官,就连皇帝也经常被他怼,时常被气得说不出话,也未见有过什么处罚。
用萧凌瑞的话来说,就是他们从小斗到大,他多少也知道皇帝的脾气,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只要他不做出造反谋逆的事,皇帝轻易就不会将他怎么样。
卫晏又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叮嘱他道:「他说话向来没个着调,你若听他说了什么,不必在乎,只当做耳旁风便是。」他顿了顿:「若是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东西,同我说便是。」
陆则含笑应好:「有侯爷在,我自是不怕。」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驶到了临江楼旁。
陆则先行下车,学着卫晏方才的样子,将手递了过去。卫晏站在马车上一时愣了愣,随后便将手递了过去,两人双手紧握。
周围俩来往往的人不少,此刻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慢慢多了起来。
卫晏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却被陆则紧紧握住。他转头看去,解释道:「临江楼来往文人多,若是传出去……」
「传出去便传出去。」陆则淡淡道:「你是我的夫郎,我牵你,有何不可?」
卫晏闻言,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并未再多言。
而在那二楼之上,临窗的位置,一男子轻摇摺扇,透过窗户看着两人双手紧握的亲密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啧啧出声。
酸,真是酸透了。
临江楼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酒楼,以其临近护城河而得名。期中所盛行的不仅仅是菜品佳肴,也不是江边美色,还有那赫赫文风,时常引来一众文人雅士在此集会,所以在酒楼内外,看见青衣文雅的书生也是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