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原主而言,他出身贫寒,即便日后入朝为官,没有亲族长辈提携,在朝中只怕也是千难万难。但若搭上魏北侯这条线,那就不一样了。
不说未来一片通途,也比他独身一人摸爬打滚要强。
所以在卫晏抛出橄榄枝之后,原主很果断的抓住了。
尽管他对卫晏这种哥儿没有半分喜爱。
哥儿便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成日出去抛头露面又算什么?更别说卫晏还是在军营之中,每日和无数将士同吃同睡。
之前发生过什么,又有谁知道?
索性卫晏也并不在意他内心的想法,更没有想过找一个什么真心相待之人,他之所以愿意成婚,只不过是因为想要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罢了。
他自幼父母早逝,所求最大的,也不过是有一个亲人,有一个家。
原主是怎么想的他不在乎,只要他乖乖听话,看在那张脸的份上,卫晏不介意为他的官途提供些便利。
各取所需。
哪怕原主后来将他父母接了过来,那对夫妻对他百般指摘、横竖看不顺眼,甚至在卫晏有孕期间张罗着给原主纳妾,卫晏也未曾在意,只当看着他们闹。
左右他已经有了孩子,这个孩子便是他的至亲之人,其余的,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卫晏没想到,他的放纵却给了那家人一种错觉,以为他就是那种平常的小哥儿,成了婚就会被夫家拿捏,不敢轻易说个不,最后非但一房一房妾室地往屋里纳,甚至还蹬鼻子上脸,放任一个受宠的小妾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甚至耍些后宅隐私手段,在他的吃食里下了药……
五个月大的孩子就那么没保住。
孩子是卫晏唯一的执着,他想了五个月盼了五个月,却盼来了这么个结果。卫晏几欲气绝,身子都未养好便让人将那妾室和原主带到陆家父母面前,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儿子被敲碎了手腕脚骨,从原本的光鲜亮丽到血肉模糊,一点点地被折磨致死。
只是再惨烈的报复也补偿不了分毫,卫晏在战场厮杀多年,身上留下不知多少暗疾,有孕本就难得,此番又损了身子,经此一生,都不能再有孩子。
卫晏把那家人一枪了断,尸体丢进乱葬岗餵狗,不等满朝文武说什么处罚的话,便自请镇守西南,防卫蛮族。
自此一生都未回京,在三十九岁那一年,死在了西南边境,结束了这一辈子。
而陆则现在就穿成了那借着卫晏的权势往上爬,最后却带着全家忘恩负义的凤凰男探花郎。
现在,是他们的大婚之日。
陆则沉沉地舒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怎么尽挑这种任务?】
777沉默了好一会,才默默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部门所有任务,都是这样的?】
陆则一时竟无言。
门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喜意,应该是管家在送客。卫晏见他久久未出声,盖头下的眉头皱了皱,声音有些不耐:「说你傻了?还真傻了不成?」
陆则靠在门框上,抬眼望去,红色氤氲重叠,龙凤双烛在空气中燃着,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给这屋里添上一丝新婚的暧昧。
陆则听着他的话,眉眼不觉微微弯起,慢慢说道:「抱歉。」
他声音清朗悦耳,有如微风拂过,动人心旌:「方才喝了些酒,一时有些恍然,竟不知今夕何夕了。」
他话音轻落,卫晏紧皱的眉头不由稍稍放松了些许,他沉默了一会,问道:「有人灌你酒?」
「没。」陆则声音含笑:「是我自己太高兴,一时忘形,多喝了几杯。」
他这话一出,卫晏有些难以理解:「你很高兴?」
陆则默了默:「新婚大喜,自是高兴。」他往前走了两步,又问道:「侯爷不高兴吗?」
卫晏见他声音内含期待,张了张嘴,也道:「我也高兴。」
陆则眸间不由闪过一抹笑意。
来人的脚步由远及近,听着有些沉,卫晏坐在床边,目光隔着鲜红的盖头,眨了眨眼道:「不若找两个人进来伺候?」
「不必。」陆则一步一步走到桌旁,拿起其上的玉如意,回眸看向床边,声音有些不满:「我同侯爷大喜之日,要外人进来做什么?」
原主的酒量明显不太好,再加上思及自己娶了那么个哥儿,心中压抑着不满,有意放纵,酒自然是喝的多了些。
陆则却有些享受这种飘忽的感觉。
前两个世界,直到生命的结束,他们也都没有过一个正经的、为外人所承认婚礼。这个世界一来就面对这样的场景……说实话,陆则难得觉得有些紧张。
还有些兴奋。
卫晏目光微垂,能看到那双红色的靴子慢慢靠近,最后在床榻边缘停住。
明明心里明白这场婚姻代表着什么,也从没有过过多的期待,可这一刻,经历过无数次刀山血海的卫晏竟然有些紧张。
垂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陆则睫毛轻敛,眉眼的温柔都能溢出来。他说:「我挑盖头了。」
卫晏喉结动了动,故作不耐地道:「要挑便挑,犹犹豫豫地做什么?」
他听到陆则轻轻笑了笑,片刻后,慢慢说了一句:「我有些紧张。」
卫晏仿佛被人戳中了心事,嘴角抿了抿,没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