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先是愣了一下,只花了五秒就恢复了对儿子一如既往不屑的神情。
「你要去就去,又不花我的钱,关我什么事。」
丁洋说:「我是担心我万一去了,谁给你烧饭吃。」
「我还会把我饿死?」老丁白了儿子一眼:「再说,你老爸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老丁的表情过于自豪和得瑟,以至于丁洋瞬间有一种失宠的落寞。
不过这情绪很快就散了,因为老丁又阴阳怪气地对儿子说:「再说,这个书是你想读就能去读的吗?你那英语水平,能考得上再说吧。」
这是事实,对丁洋来说最大的障碍确实就是英语考试。
宋如琢替他选的学校门槛都不算高,基本只要雅思成绩到位都能申请下来。
只是丁洋自从大专毕业就没碰过英语了,虽然那时候的应试教育的底子还在,不至于abc都不会,但距离申请学校的标准还是有些远。
宋如琢找了套雅思题给他做,勉勉强强够得上个5分的水平。
「一年时间提高到6分应该不算太难。」宋如琢说,「我会帮你。」
但他作为一个母语英语者,其实并不太会教考试的事情,最多也只能陪着丁洋练练口语改改作文。
「你觉得我们平时一起的时候要是一直说英文,一年下来我的口语可以到几分?」丁洋问他。
宋如琢一边替他改作文一边笑:「我们平时聊天的内容,考试应该用不上。」
「我们平时聊?聊什么了?」丁洋刚写完一篇流程图小作文,死去的脑细胞还未来得及被补齐,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如琢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坏笑,凑到丁洋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丁洋的脸跟着刷得一下红了。
有些话确实只能在某些场合才说得出口,其他时候即便是他自己听来都有些臊得慌。
学习终究还是没有捷径可走,丁洋还是投入到了没日没夜的背单词和题海战术中去了。
但他也并没有因此缩短自己出车的时长,反而是更努力的工作。
他的存款只够勉强覆盖完成课程的学费,但他还得准备些生活费——他不想当个被宋如琢养着的小白脸。
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即便是对正值壮年体力精力很好的丁洋来说也不容易,为了维持开车时候的精力充沛,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养成了每天三杯咖啡的习惯。
他也终于理解宋如琢以前说的「喝咖啡只是为了摄入咖啡因」是什么意思。
但即便是每次去买的都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他的会员卡还是很快升级到了四颗星。
丁洋把烟彻底戒了,发现自己省下的买烟开销刚好能支撑这比「咖啡因续命」的支出。
再加之当初花的一百多块钱买的会员卡早就回了本,并且还薅了不少次的买一送一券,倒是让省吃俭用惯了的丁洋很是欣慰。
s市的春天是四月中旬正式到来的,维持了不到二十天就好像又走了。
白天气温一下子窜上了三十度,烈日灼热已经几乎要盖过了「春意盎然」。
然后又过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南方城市特有的「黄梅天」也来了。
这是宋如琢头一回面对这诡异的天气——没有太阳,闷热,潮湿,真菌繁殖快速。
某一天一大早,宋如琢喝着咖啡站在丁生煎的硬纸板跑步机边,享受地看着自己的小猫咪在跑步机上扭动抓挠卖萌。
突然,他的眼睛瞥到角落里有个奇怪的东西。
宋如琢凑近过去一看,鼻樑上的眼镜差点掉下来——是一个灰白色的蘑菇。
这时丁洋刚好按开了密码锁进了房,在玄关就看见宋如琢背影僵硬地站在角落,于是便好奇地凑了过去。
「哦,黄梅天了,很正常。」
他瞥了一眼就知道宋如琢在看什么,见怪不怪。
宋如琢看看他,表情不可思议。
「我家拖把也长过蘑菇,不过好像不是这个品种。」丁洋自言自语,「一楼湿气大,这种纸板的东西吸水,很容易就发霉了。」
他把还趴在跑步机上的丁生煎轰了下去,掀开夹缝,果然还有不少看不见的地方也发了霉。
在丁生煎无效的喵喵抗议声中,它最爱的跑步机被自己的两个僕人拆得七零八落,并且带出了家门,扔进了可回收垃圾的绿色垃圾桶内。
扔完垃圾的两人用垃圾房边的公用水龙头洗了洗手。
然后还没等宋如琢把手上的水甩干,丁洋的手就牵了上来,拉着他堂而皇之地走在永福里的弄堂里。
「洋洋,嘎早去上班啦?」
共住在永福里二十号的邻居刘阿姨正好买菜回来,在弄堂里看到他俩,热情地打了招呼。
她已经见过好几次丁洋牵着身边这个男人的手走路了。
她也是懂同性恋这种事情的。
虽然这个概念对她来说还是过于前卫,但在言谈举止中她并不会表现出来,免得让人觉得她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
「刘阿姨早呀,今朝买了什么小菜啊?」丁洋也极为自然地回应着,牵着宋如琢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刘阿姨抬起右手提着的红色塑胶袋,说:「诺,今朝菜场水产摊头上的蛏子蛮好,回去清炒炒给我老公过老酒吃。」
丁洋:「哦,是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