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丁洋能清晰的看到宋如琢带着的眼镜镜片上的灰尘以及镜片后面的那双纤长微微上挑的眼睛。
上一回这么静距离地看他,好像还是在自己家宋如琢撞了头的那回。
只不过那回他看到的是这人双眼泛红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次却不同,宋如琢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温柔。
丁洋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了宋如琢脸上的五官,发现这张脸真是好看。
不是那种璀璨惊艷的美,而是一种像是盛夏透过交叠的梧桐树叶洒落在地上斑驳光点的美。
这种美不会夺人眼球,却能在让人在不经意间注视良久。
丁洋就这么看着他,连刚才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都放缓了,并且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小护士手里的针管已经插入了他的胳膊。
「好了。按一会儿。观察30分钟就可以回去了。」
等丁洋回过神来的时候,护士已经推完药拔出针,并且在针孔处按上了棉球。
「谢谢。」宋如琢替还没反映过来的丁洋向像护士道了声谢,并且接过护士手里的棉球替他按压在了针孔处。
他扶着还有些呆滞的丁洋走出注射室,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大概是因为金属座椅冰凉,坐下的那一瞬间一股寒意顺着屁股直冲进了丁洋的脑子,这才让他有些混乱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他有些羞愧地红了脸。
「实在是不好意思。」他说:「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宋如琢侧头看向他:「看出什么?」
「看出我怕打针。」丁洋的脸又红了些。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宋如琢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事情。」
「我觉得挺丢人的,那么大个人了因为害怕所以不敢缝针,连看到针头都浑身发抖。」丁洋想用自嘲缓解一些自己的尴尬。
宋如琢把手肘支在座椅扶手上,单手托着自己的脸颊笑眯眯看着丁洋:「害怕一件东西不一定非要去面对。实在躲不开了,转过头去别看也是一种应对方法。」
丁洋细细品味了一番这句话,然后感慨:「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哪位伟人说的名人名言?」
宋如琢沖他眨了眨眼,笑道:「哈哈,不是什么名人名言。这只是我个人的生活经验而已。不一定是正确的做法,但有效。」
「不是正确的做法,却有效?」丁洋试图理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发现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宋如琢拍了拍他的肩:「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丁洋哦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一件事,他边掏手机边问:「对了,刚才你替我垫付的医药费是多少,我转给你。」
「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还在自责想着要如何去弥补,怎么还能让你给医药费。」宋如琢把他掏手机掏了一半的手按了回去:「是因为我坚持要找生煎,你才会在那么危险的颱风天在外面受了伤……」
「我确实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你那么坚持要找它?我跟你说了,生煎经常一个人在外面,它不会有危险的。」
「没有危险不代表它不害怕。我不想让它一个人面对外面的狂风暴雨。不过……」宋如琢说道这里轻轻笑了一下。
「不过你猜错了,它根本不是一个人。」丁洋说。
宋如琢坐直身体,长嘆一口气:「是啊,它有它的朋友陪他,它不是一个人。」
今夜要一个人面对这风雨的,只有我自己。他想。
不过,是他自己选择不和别人立下任何承诺,是他自己不愿意为伴侣做出任何改变而失去了爱他的人的。
好在宋如琢现在已经不害怕一个人面对风雨了,又况且,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第34章 晚安
三十分钟转眼就过去了,丁洋不意外的对破伤风针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被护士告知可以自行回家了。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外面雨势依然很大,但风似乎没有先前挂的那么放荡不羁了,看起来危险系数小了许多。
丁洋和宋如琢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冒雨走回家去,毕竟这急诊室来来往往缺胳膊少腿的场景和消毒水参杂着血腥味的气味并不怎么宜人。
回去的路上,宋如琢为了不让丁洋受伤的那边肩膀沾上水,刻意把雨伞倾斜向了丁洋,自己半边身体湿透。
不过丁洋也很快发现了他的心思,把伞推回去了一些。
为了尽量少淋到雨,两人在不算宽敞的伞面下逐渐靠近,肩膀紧紧贴在一起。
丁洋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揽上身边人的肩膀,但手刚伸出一半就被他给缩了回来。
虽然两人是朋友,但宋如琢的性向毕竟和他不同。他不是很清楚对于那一类人来说,这样的同性之间的身体接触会不会算得上过分亲密亦或者是冒犯,就如同他过去就算和女同学关系再好也不会勾肩搭背。
二人肩并着肩头挨着头在暴雨的深夜艰难前行,终于回到了永福里。
回去的路上先经过了永福里10号,丁洋让宋如琢先回家,自己回去这点路不会有问题,外面风大雨大送来送去的绕路没有必要。
「那你小心。」宋如琢没有推脱。
毕竟从他家到丁洋家不过是拐个弯几百米的路,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而且,就算真的有危险,好像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像刚才那样拖累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