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梦白有所察觉,转身将手中掐着的人扯到自己身前,替自己挡下了一击。
这一棍子用了十成的力,却没想到杀死了自己人。
折梦白丢掉手中的尸体,长腿伸展,一脚踹倒了仅剩的一人。
他快步上前,左脚落下,踩在男人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去死吧。」他笑道。
说着脚移到了男人的脖子上,狠踩下去,窒息感笼罩住男人,男人喉间翻涌上来一股腥甜味,嘴角不停地往外流血,双手在折梦白的脚踝、小腿上抓挠,指甲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男人到死都瞪大着眼睛,恨恨地望着折梦白。
全死了。
都死干净了。
折梦白突然脱了力,身体往后仰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内脏损坏得厉害,一呼一吸都疼得要死。
他疼得不想动,但还是费力撑起身子,一点点爬向仓库里唯一的家具——一把落满灰的椅子。
死老天就是故意的,明明可以让人一枪崩了他,却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让这些人手持铁棍教训他。
它一定是想看到他被乱棍打死的样子,死得又狼狈又丑。
这是死老天的恶趣味。
他才不要满足它,他要死得体面点好看点,和一堆尸体一起躺在地上一点都不优雅,他要林凡来时看见一地的死尸,和坐在椅子上依旧好看的他。
他要让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都觉得不是他被弄死在了这里。
而是他杀了他们。
他的手指已经不听使唤了,手臂在布满灰尘的座椅上擦了擦,然后用手肘和膝盖顶着地面和椅子板,一点点把身体挪上去,他几乎费劲了所有力气,才坐上了椅子。
他把脏兮兮的外套脱掉,扔到地上,又擦了擦自己脸上脖子上的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可动作间一口血涌上来,下巴和脖子再次被血染了一遍。
血根本擦不干净,他便放弃了。
这下真的要死了,他想。
大概不会再重来了。
也好,他挺累的,就这样结束吧。
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灯泡闪烁了几下,仓库陷入黑暗几秒,随后再次变得明亮。
死一般的寂静中,好像有男人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临到死前,那个讨厌的傢伙还要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真烦。
他的眼皮往一块粘,他累得闭上了眼睛。
忽然的一瞬间,他想,回抱一下好了。
他知道他没有喜欢上林凡,他只是想着,在书斋里,他要是回抱一下林凡就好了。
然后拍拍林凡的背,用很轻松的语气跟他说:「嘿,你还是第一次想让我活着诶,真稀奇。」
折梦白没由来地笑出了声。
世界好像消了音,外面的风声和隐约绕在耳畔的哽咽都听不见了。
视线越来越迷糊,光线在他眼中变得白花花的,突然闯进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无力地半张开手臂,朝那道身影道:「林凡,抱。」
意识恍惚间,他好像真的被人抱住了,那人虚环着他,有雨滴落到他脸上。
下雨了吗?他想。
这不是在仓库里吗?顶棚漏雨?
落到他脸上的水珠子不凉,残留着温热,耳畔的声音一阵清楚一阵模糊,环绕住他的淡淡草药味破开血腥的味道,令他莫名地安心。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在耗你的命,你就不能不要逞强,先服个软等我来嘛。」耳边的声音混着哽咽,格外熟悉,「折梦白,你太过分了。」
没有什么是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折梦白惊人的战斗力和爆发力是通过强行透支身体的潜力才得到的,而过分的透支就是在耗自己的命。
「哦。」折梦白对此表现得很淡然,他扯了扯林凡的衣服,「林凡,我疼。」
说完他又吐出一口血。
林凡慌乱地帮他擦了擦,他感觉林凡的手指在不停地抖,他抱起他,折梦白觉得自己在林凡手里像个浑身是裂痕随时会碎掉的玻璃瓷器,林凡小心翼翼,生怕他这个脆弱的小东西碎了。
意识彻底陷入无知无觉,折梦白阖上眼,在疼痛的影响下,他没晕过去多久就又被疼醒了。
醒来已在竹屋里。
嘴里发苦,可能林凡给他餵过药了,林凡坐在床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擦他吐出来的血。
「林凡,我好疼。」他快疼死了。
林凡揉了揉折梦白的头发,俯身想亲亲折梦白的额头。
折梦白躲开了,「我没允许你亲我。」
「怎样才允许?」林凡问。
「你跪下。」折梦白脸色惨白,嘴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一副随时要死的虚弱样子,偏偏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戏嚯,让人生不出怜悯之情。
林凡没有犹豫就跪了下去。
膝盖一着地,他在折梦白额头上温柔地亲了一下。
他姿态臣服,折梦白很满意,也就不计较他亲自己了,况且林凡脸上还有花了的乌龟图案,着实令人无法跟他拗下去。
外面天色蒙蒙,已有了些光亮,屋内关着门窗,微弱的光线难透进来,整个空间被一盏油灯照着,光昏黄,灯中火苗摇晃,人脸被照得明明暗暗。
两人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