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客厅拉开落地窗帘，雨停了，天还阴沉着，灰濛濛的雾气把整座城市笼罩得像是灰姑娘剥下了盛装的晚礼服，不再璀璨夺目。


    洗漱后趁烧水的间隙，贺闻奇给猫碗里加满了猫粮，换了干净水。厨房里有两片昨天剩下的吐司面包，贺闻奇就着一盒牛奶胡乱吃了两口。


    沖好了咖啡，贺闻奇端起笔记本到落地窗旁的小餐檯上开始改设计稿。


    几个月前他才换了份工作，还没过实习期。


    公司原本是一家国际传播公司在华的分部，后来因为总公司业务重心回归，便交由星盛集团接手，成为星盛旗下的子公司——星盛娱乐。切割交接流程已完成，新总裁将会在下个月的元旦过后到任。


    这些跟贺闻奇关系不大，实习期长达半年，况且他进公司的情况比较特殊，能不能留下来还是未知数。


    天光渐亮，阳光破开云雾透了下来，城市复甦。


    专注太久眼睛有些疲劳，贺闻奇改完最后一组图层，在落地窗前举目远眺。窗外高低错落的建筑物一一被暖阳眷顾，心里跟着也被这道舒淡的橙光烘烤。


    咖啡刚好喝完，他扭了扭脖子起身活动了一下，点开手机音乐播放器，挑了首旋律欢快的曲子，一边唱一边跟着节奏扭着，顺手把咖啡杯给洗了。


    公寓上下两层，乔源在楼阁上敲着隔断玻璃抗议：「奇哥，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这是在提醒吵到他了。


    贺闻奇越跳越欢：「源儿，快起了。哥哥今天带你去吃大餐。」


    乔源迷糊着重新倒回床上：「你中彩票了？」


    「彩票哪有双手能致富。刚做完一单，待会儿我就把东西给人送去，要是对方满意的话，还会有合作。」贺闻奇吹了声口哨。


    楼阁上安静了一会儿，紧接咚咚咚一阵杂乱脚步响，乔源搭着楼梯扶手拐着下来了，他虚着眼睛缝：「几点了？」


    「十二点。」贺闻奇从房间里换了条直筒牛仔裤，裤脚折起一层，「你收拾收拾，我先去办事儿，等下给你电话。」


    「你说真的？」乔源倏的睁开了眼。


    「当然了，想吃什么？」贺闻奇瞧了瞧他的脚，「花胶猪蹄汤怎么样？以形补形，让你好快些。」


    乔源娇嗔：「奇哥——」


    「打住！叫你跟我说话别带波浪号。」贺闻奇忍着想揍人的冲动。


    乔源两根手指交叠，在唇上做了个「叉」，从善如流的闭了嘴。


    贺闻奇从房里搬出牛皮纸包好的画框，穿上外套，换了鞋，推门出去了。


    -


    「喂，秦先生吗？」贺闻奇在计程车后座给人打了个电话，「对，我是贺闻奇。之前说好的时间，是，已经完成了。嗯，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正要装回衣袋里，手机又震动起来。


    「餵？贺闻奇，听说新任总裁明天就到公司了。」是公司设计部的同事凌琛。


    「是吗，我不知道这事儿。」


    「啊？你居然还不知道。你们部门的人没通知你么？不可能啊，接待工作人事行政是主导，新总裁提前了整整一个月到，那还不得加班加点的赶紧准备啊。」


    凌琛是个自来熟，没事儿的时候最喜欢在公司走来串去，人热情也八卦，常去的地方就是茶水间和贺闻奇所在的前台。


    自己进公司不过才三个月时间，贺闻奇说：「就算接待也是主管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再说，我也不算是正式员工。」


    「怎么可能没关系，你在公司上班就代表着公司，分什么实习还是正式。你们前台不就是公司门面么，韩总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们，我们还排后边呢。」


    「韩总？」


    「对呀，新总裁姓韩。」


    「不是herbert吗？」


    「那是他英文名，中文名叫韩季，跟我们一样的人种，不是外国人。」


    「韩——季？！」贺闻奇重复了一遍，不会这么巧吧，这个名字很常见么。


    「本来还想在你这儿打听点儿消息的，看来你还没我知道的多。行吧，反正我现在告诉你了，你提前知道心里也有个准备。听说新老闆很年轻，也很严格，不怎么好说话，你做事小心些。」说的差不多了，凌琛准备结束通话。


    「好，我知道了。」


    直到下了车，贺闻奇才从「韩季」这个名字上跳脱出来。他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重名而已，哪有这么巧。


    难得凌琛提醒他，他在公司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前台而已，哪里会接触到总裁层面。


    -


    景城某星级酒店的套房内，韩季刚用过了午餐。服务生送来了黑咖啡，他抿了口后放在一旁再没碰过。


    屋里暖气很足，韩季一身黑色的衬衫西裤，没打领带，正在电脑前浏览公司员工的人事档案。


    即使是提前了一个月回国，计划也是下月才到任，原本没打算明天去公司，却在刚刚临时改了主意。


    今早他再次翻阅新接手的这家公司资料，这些东西他早已看过，但人员架构的ppt是助理才发过来的，他在上面看到了「贺闻奇」的名字，职位挂的是「实习前台」。


    这么巧？会是那个人吗？


    应该不是，他学的是动画专业，而且是双一流大学毕业，无论怎样都不会是这个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