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孩子没有了，是被那个男人亲手扼杀。可那个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啊。”张媚儿歇斯底里的大喝道。抬起头，腥红着眼睛，看着苏红，“那个时候，我哭着质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却告诉我，他是为了你，除了你之外，没有女人有资格拥有他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爱你，你是那个邱婉儿吗？”


    张媚儿说到激动处，似乎忘记了自己被点了穴道，猛地起身，伸出手，就要去掐女人的脖子。却不想，苏红在这时候向后退了几步。张媚儿扑了个空，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后退，只是本能反应。此时此刻，苏红是愣在原地的，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张媚儿刚才的话“他是为了你，他是为了你……”


    真的是为了自己吗？抑或当时的他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为了那个邱婉儿？


    慢慢地回过神，低下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张媚儿，俯下身，蹲在他面前，苏红轻轻地问了句：“你恨他吗？”


    “恨。”张媚儿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所以当风四娘带人来救我时，我让他们安排了人，将欧阳若华约出来，进行羞辱，然后嫁祸于翟天定，让他百口莫辩。不得不承认，翟天定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来是我，可他没有证据，能把我怎么样，能把我怎么样？那段日子，因为这件事，翟天定遭到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和他说，只要他和我在一起，我就帮他找到凶手。可我没想到，他翟天定心狠手辣，废了我武功。那段时间，我七经八络无一完好。幸亏风四娘拼了性命，带我离开，让我回到了齐国。我才可以恢复体力，重新站起来，重新回到这里。”


    “这么说来，你再次回到京城、回到大魏，就是为了报复翟天定？”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目的吗？苏红将心比心，自以为如此。没想到对方却是苦笑地摇摇头—


    “我真的希望我可以恨他，可以报复他，可以把他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痛苦加倍偿还。可不知为什么，在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放弃了。我本来想用所谓的孩子，让他们父子俩反目成仇，可到了关键时刻，我居然放弃了。普通的流产，与翟天定无关……事后，我反反复复的问自己，为什么就是狠不下心来。”


    说着，张媚儿再次热泪盈眶。


    擦了擦眼泪，她继续：“你说得对，翟灏把我当成玩物，孩子没有了，自然不会再把我留在身边。为了看见翟天定，我没办法，又一次怀了孕。也就是从这一次开始，我渐渐地感觉到，翟灏对翟天定的不满……”


    “翟灏对翟天定不满？”苏红皱皱眉头。


    张媚儿点点头：“自从我再次‘怀了孕’，对于我，翟灏总是特别小心，经常和我说，这个孩子是他的希望。翟灏好像是要去做一件大事，但到底是什么，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只是希望这个孩子是一个男孩。我试探了好久，翟灏滴水不漏，什么也不肯说，直到那天晚上……”


    说到这，女人抬头，看着苏红：“其实说来说去，翟灏的死，也和你有关。那天晚上，翟灏气冲冲的来找我，让我给翟天定下药。”


    “下药？”


    “两种药，一种是迷药，一种是砒霜。刚开始的时候，看得出，翟灏不想置他于死地，让我用迷药。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翟天定不听他的话，不愿意对你下手。他没办法，就想用迷药把翟天定控制住，等到他醒过来，事情就结束了。我问他，如果知道了这件事，翟天定发火怎么办。他居然让我直接下砒霜。”


    “下砒霜？”苏红瞪大了双眼，再度吃惊。


    张媚儿点点头：“不错，他自己下不了手，就让我去做。我怎么可能答应？一来，翟天定对我早有防备，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对他下毒；二来，我爱他，让我杀了他，怎么可能？所以我拒绝了翟灏。可他居然威胁我，他知道我的身份，要把我告发……”


    “所以你就杀了他？”


    “难道不应该吗？”张媚儿不甘心的反问，抬头看着苏红，摇着头说道，“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是为了自己，我可以走，走到天涯海角；我是为了他，为了他啊，难道他还不明白吗，翟灏要杀他，而我是为了救他。可为什么，他不懂我的心，还要无休无止的折磨我，为了你，居然还要把我赶尽杀绝？”


    说着，张媚儿含着泪，眼圈猩红，望着苏红，泪眼朦胧中写满了不甘。


    对于她的质问，苏红无话可说。那天晚上，翟天定差点杀了张媚儿，确实是为了自己。只不过这个“自己”是苏红还是邱婉儿……


    定了定神，俯下身，看着张媚儿：“翟灏想杀了翟天定，真的只是因为我？”


    张媚儿好像是累了，疲惫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其实在这之前，翟灏就在我面前不断地表达出对翟天定的不满，给我的感觉就是，一旦他做成大事，便会兔死狗烹，杀了翟天定。因为他跟我说过，他的一切，都是这个孩子的。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他就是不说。事到如今，人已经死了，到底为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说到这，张媚儿扯了个懒腰，如释重负：“我这一辈子，因为一个男人，毁了一生，背叛国家、遭人追杀，都是因为他，到了，却被他当成杀父仇人。我马上就要死了，死到临头，能达成最后一个心愿，让他彻底崩溃，我这一辈子也算是报仇雪恨、死而瞑目了。”


    说着这话，张媚儿看着苏红，唇角微扬，露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马上就要死了，你……”苏红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张媚儿嘴角流出一丝红色，虽然是笑着，笑容却有些凄然，整个人竟慢慢地向后倒去。苏红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扶住了她，“你怎么了……”急忙抓住她的胳膊，为她把脉。果然，张媚儿气息微弱，脉搏时隐时现，几乎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