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完颜宇先是一愣，然后笑问道：“暗无天日、度日如年、生不如死？阿红，你从哪里看出本王没有了自由？如果本王真的是一个囚徒，本王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怎么还有本事与你见面？”说到这，完颜宇哈哈大笑，仿佛在他听来，是个天大的笑话。


    听他这么一说，苏红也愣住了。是啊，如果没有自由，完颜宇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早知如此。完颜宇笑的得意，笑过以后，他才接着说道：“我和皇兄，也就是当今皇上，关系如何，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所以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他都没有杀我，只是把我关了起来。并且时间长了，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恨意了。所以我也就可以在他那里得到一些自由。”


    “自由？”苏红摇着头，难以相信，“我还是觉得奇怪，像你这样意欲夺他皇位的人，他居然没有杀你，而且还给了你自由……”


    这是苏红一直想不通的，从六年前，自己打听出这件事，知道完颜晟赦免了完颜宇的死罪，只是把他关入皇家塔，苏红就一直觉得奇怪。要知道，完颜宇所犯下的可是逼宫、造反之罪。这样的罪名放在别人头上，那可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当然，依着完颜宇的身份，株连九族是不可能的。可即使是这样，也是死罪难逃。可问题是，完颜宇活下来了，没有被杀头，甚至是没有被流放，而仅仅是囚禁……


    难道是那个先皇，完颜坚略？


    “和父皇无关。”


    淡淡的声音响起，苏红一惊，急忙抬头，完颜宇面色平静，看着自己，微微颔首。见他如此自信，苏红更是震惊，自己在想什么，他居然知道？难道说六年的囚禁生涯，他完颜宇不干别的，专攻读心术？对方移开了目光，仰天长叹，继续说道—


    “想当初母妃在世，父皇对我赞赏有加，别的皇子想见到父皇，必须按规矩奏报，而我，什么时候想见他，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哪怕我不说，每天他都会来看我。我还以为对于父皇来说，我是不同的。”完颜宇说着，低头苦笑，仿佛是在自嘲。叹了一声，他又说，“母妃去世后，我才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父皇有了新宠，似乎忘记了母妃，也忘记了我。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奋发图强、处处领先，却不想引人嫉妒，被人下毒，要不是耿大娘有所准备，我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什么叫韬光养晦。”


    说到这，完颜宇本能地回头，看向苏红。


    苏红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


    又是一阵苦笑，完颜宇接道：“很多次，我想说服自己放弃，哪怕是在动手的前一天，我都在犹豫，要做么？可是我不甘心。朝堂之上，兄弟之间，有几个人有我努力，五弟六弟、当今皇上，有几个人像我一样，文武双全？如果没有翟天定，他完颜晟能走到今天？难道不是贤者上位？为什么父亲却总是看不到我的努力，非要选择一个碌碌无为者坐上那个位置？我不服、不甘心。”


    说到激动处，完颜宇面色涨红、长咳不止，以手抚胸，捶胸顿足。似乎还在为父亲不公平的待遇而愤愤不平。


    苏红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完颜宇的气闷，她可以理解。任何一个皇位失败者都会叹息命运的不公，完颜宇不是例外。


    发泄了一会，或许是无人附和，完颜宇渐渐地平静：“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还以为不管怎么样，父皇还是顾念母妃，哪怕是我闹到最后，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他会给我一条活路，哪怕是将我发配千里。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父皇见到皇兄时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让他杀了我……”


    说到这，完颜宇紧握双拳，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牙齿咯吱咯吱作响，显然是愤然之极。


    “也许先皇只是想为他的接班人培养一只猫，没事的时候做个伴；却不小心，猫变成了虎，学会了吃人。为了后代的安全，先皇不得不忍痛割爱，杀了虎，以报平安。”苏红这时候开了口，看着完颜宇，悠悠地说道。


    初时一愣，随后完颜宇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显得阴森恐怖。


    情不自禁，苏红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拢起了衣服，没想到完颜宇居然还会低音炮，而且还是寒气逼人的低音炮。终于，那让人汗毛倒竖的笑声结束了。对面的男人点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结论—


    “你说的不错，父皇是为了那个完颜晟。他是怕他死了以后，管不了我，而我却可以威胁到他的皇位。你说的不错，我是一只老虎，随时都可以发起攻击的老虎。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我这只老虎由始至终都是被他逼得的。”完颜宇说到这，咬牙切齿，目光恨恨。


    而苏红却还是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看着他的表演。


    吐了一口气，接下来，完颜宇一脸轻松，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可老头子万万没有想到，他选择的接班人不像他那样狠辣无情，而且还是很有人情味，知道什么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不忍心杀害他的亲兄弟。所以，我活下来了，虽然受到了惩罚，可不管怎么样，我还活着。”


    两手摊开，完颜宇耸了耸肩。


    “皇上放了你，仅仅是不忍心？”苏红皱起眉头，追问。感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是苏红，这么快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完颜宇微微颔首：“当然，不仅是血脉亲情，更重要的是，我还告诉他了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所以他就放了我……”


    “什么事情？”


    “这件事与你无关，也和我今天找你的目的无关，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做好自己的事？我要做什么，按你的吩咐做？”苏红哈哈大笑，仿佛是听了一个笑话。笑过后，她看向完颜宇，皱起了眉头，“完颜宇，你不会还以为我是原来那个对你感恩戴德、唯命是从的小丫头吧？如果你还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别忘了，人都是会变的，我变了。”


    说到这，苏红盯着他的眼睛，让他明白自己的话不是玩笑。